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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國名醫驗案類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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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1>全國名醫驗案類編</h1> <h1>序</h1> <h2>夏序</h2> <p>昔司馬遷為淳于作傳，詳紀治驗病案，凡數十則，脈因證治，瑣屑無遺，其殆後世醫案之濫觴歟。蓋以醫雖小道，輒寄死生。不讀書不足以明理，徒讀書不足以成用，不讀書不知規模，不臨證不知變化，良以體質各異，病變不常，呆守成方，必多貽誤，雖飽若孝先之腹筒，亦徒成趙括之兵書耳。案者治病之實錄，臨證之南針也。書多空泛，率意而為，論雖奇不能必其有用，理雖足不要決其可行。案則事實俱在，難於假借，讀書不如讀案，古人已有言之者。惟是世傳醫案，多於牛毛，凡屬名家，必有專刻，雖見仁見智，各有不同。然普通所不免者，有數弊在：研辭琢句，儷白俳黃，或則洋灑千言，或則寥落數字，但論詞華，不言醫理，舉凡病理病證、診斷處方，均所不問，徒誇詞藻之工，實乖醫案之例，乃一二文學之士，倡之於前，便佞之徒，步之於後，相傳輾轉，風氣遂成，此一弊也。理無全勝，學有專長，但出一編，必求全品，徒誇博洽，不問精粗，其方之合否不顧也，其治之效否不顧也，以多為貴，以博為能，如靈胎所謂記賬簿子者，此二弊也。上工全九，中工全八，證有不治，藥無十全，乃好大喜功，侈言治驗，或出門人之手，為師諱過，或屬自編之案，為己掩瑕，偽造驗方，妄言效案，一若有治必愈，無病不痊，大言炎炎，欺人欺世，後人得之，真贗難辨，此三弊也。零縑斷錦，剩玉殘金，首尾不全，始末無考，雖珍敝帚，終屬殘葩，病變之轉移無尋，治療之步驟莫考，其效其否，固不可知，其是其非，又焉能曉，此四弊也。更或有案無方，但仰高深而莫測，更或有方無案，徒瞻方藥而興嗟。凡此諸端，悉為通病，各家名集，均所不免，此則好學之士所心憂，習醫之流所顰蹙者歟。廉臣先生，越水名家，醫林前輩，刻有《全國名醫驗案》之輯，將以補苴前失，嘉惠後來，意至美也。不棄鄙愚，書來乞序。僕濫竽海上，竊吹醫林，閱人雖多，究未徹天人之奧；濟世縱急，恨難銷塵世之祲。睹此瑤篇，歎為觀止，反復尋玩，覺其取捨謹嚴，收羅宏博，評釋精確，編制新奇，如掌觀螺，如眉列岫，一洗古人之積弊，能垂後學為楷模，其用心之細，編制之精，誠為昔人所未夢見。而況一時俊彥，盡入藥籠，全國勝流，都登簡冊，凡諸作者盡屬名家，今人固不讓於古人，一編竟可敵乎萬卷。千絲成錦，百花成蜜，皇然鉅製，蔚為大觀，談醫者手此一編，其不亞於掌中珠枕中秘乎，是為序。</p> <p><u>古邗夏應堂</u></p> <h2>丁序</h2> <p>醫之有案由來尚矣。自伊尹制湯液，仲景論傷寒，綱舉目張，千古方案之楷模粲然大備。降而愈下，文字日繁，號稱名醫者幾無人不有醫案。然，或敘其初而遺其終，或備其方而略其效，語焉不詳，識者病焉。越邦何廉臣先生，國醫手也，其治效之捷敏，固早彰彰在人耳目矣。顧乃欲然不自足，徵求全國名醫驗案，彙纂成編，出而問世，將以收集思廣益之功，而符聲應氣求之義，用力至勤，用意甚盛，其有稗於醫界者，豈淺鮮哉！福保亦嘗從事於醫，在二十年前與先生頗有相知之雅，而當時之以醫學相往還者，如李先生平書、蔡先生小香等，皆相繼謝世，遺書俱未刊行，頗有身後寂寞之嘆。今獲睹斯編之成，於欣慰之餘，又不勝身世今昔之感矣。方今世界各國，科學之進步一日千里，即以醫論，歐化東漸，幾有奪我而代之之勢，苟不急起直追，取固有之藝能發揮而光大之，將恐國粹淪亡，而我四萬萬人之生命，胥寄託外族之手，言念及此，不寒而慄。自今以往，自當策萬駑鈍，與先生同上醫學競爭之戰線，尤願與全國名醫共勉之，群策群力，以紹岐黃之統緒，中國醫學庶有豸乎？請以是編為左券也！可是為序</p> <p><u>民國十八年三月</u> 無錫丁福保識</p> <h2>徐序</h2> <p>嘗聞選輯之難甚於自著，觀於醫學一門而益信矣。吾國醫書著者，奏多門類，不必皆全體例，不必皆善而發揮個性，靡不各有其特色。獨至選本，則薈萃群言，折衷至當，非學識目光超過古人之上，不克勝任愉快。以《六科準繩》之博大，不及《張氏醫通》之精確；以《名醫類案》之名貴，不及《續名醫類案》之審慎，選輯之難蓋如是矣。曾見近日新出所謂某某醫案者，所選燥病一門，竟有全用香燥、溫燥者，以燥治燥，寧非誤盡蒼生？此由操選政者學識未至，而徒以是書為宣傳之舉也。醫之經驗豐富者，日診數十百人，非必重大之證皆可一一著為治驗也，必其治有特異之點，為古籍所未及詳者，而其治法用藥亦能別出心裁，戛戛獨造，理法謹嚴，心思靈變者，始有立案之價值。蓋所以立案昭示來許，可為後學法程，非自伐其能，藉是為宣傳之資料而已。大東主人所出《名醫驗案類編》一書，雖為近人治驗，而首尾完具，較之昔賢治驗尤為切近，操選政者又屬何廉臣前輩，年高德劭，舊學既夙有根抵，新學又熟知門徑，以主選政，允無愧色，裨益後學，厥功甚偉。吾知此書一出，不脛而走，可以預卜，尚望得是書者，先於《內》、《難》、《傷寒》、《金匱》，歷代名家言生理、病理、診斷、治法、藥性、方法為深刻之研求，諳其正病正治，至其中後變化，然後研究昔賢醫案，並參諸是書，以長閱歷，以當實驗，庶幾有體有用，不至得魚而忘筌，倒果而為因，則於大東主人廉臣前輩之用心力不負矣。若絕無根抵，不知先後，而欲借徑於醫案以求速成，則不揣其本而齊其末，非不佞之所敢知，亦非昭示來許之苦心也。</p> <p><u>民國十八年一月二十二日</u> 徐相任序</p> <h2>陸序</h2> <p>編醫書難，編醫案尤難，編他人之醫案則難之尤難。夫案者，按也。按其脈、按其證，非有真知的見，洞悉病源，斷難貿然處方。考之古籍，醫案之最古者，莫加倉公傳之二十餘案。（司）馬遷非醫者，而詳敘脈證，無微不顯，無隱不彰，如尺脈上像際，欲男子而不得其精微，何如乎後漢張仲景著《傷寒雜病論》十六卷，其詳敘證脈，極纖極微，迄今攻醫者無不奉為圭桌，以雖非醫案而按脈按證，較之醫案實有過之無不及。余於古人醫案，最喜讀徐洄溪、吳鞠通、王潛齋三書，蓋此三書，皆三子所親編。雖洄溪、鞠通、潛齋未必能盡愈諸病，而醫案所載，則皆治驗心得之證，讀之可以見前輩治病之手眼，足資借鏡者也。今上海大東書局有《全國名醫驗案類編》之輯，有案皆驗，無方不靈，當風雨晦明之日，靜坐斗室，手批是編，不啻聚群彥於一堂，而得親其謦咳洵可樂也。至採輯之嚴而不濫，分類之精而不瑣，較之江氏《名醫類案》、魏氏《續名醫類案》，實無愧色。夫編他人之醫案而能精確如是，不難之尤難乎！因樂而為之序。</p> <p><u>民國十有八年一月十五日</u> 青浦陸士諤序</p> <h2>秦序</h2> <p>秦子曰：醫之價值，當求諸實驗之結果。何以故？《說文》云：「醫治病工也。」既為治病工，則其責任但求能治病，治病結果之良窳，即為其價值，初不必斤斤於流派之爭也。彼中醫自詡為哲學醫，西醫自詡為科學醫。以僕視之，哲學本身固不能治病，即科學本身亦奚能起疾？同一僥倖試驗，而互以哲學、科學爭修短，其價值果何據耶？僕初治文學，繼而攻醫，舉各家學說讀之，若有所得；又取西說閱之，胸襟豁然，偶為文章，自信可敵千人。迨十年來臨診之結果，覺古人之言可信，而不可信昔之驕人者，且斂抑不自禁。蓋學說、實驗之別，不足為外人道如此。語曰：「醫不三世，不服其藥。」又曰：「九折肽為良醫。」又曰：「熟讀王叔和，不如臨診多。」洵有得之言哉！更徵諸今日，西醫之攻汗中醫，無所不至；而中醫在社會果未嘗失去固有之位置，抑且信仰者益加眾，無他，中醫實驗之結果足以制勝西醫也。故僕以為實驗之結果，即醫學之價值；結果之完美，即醫學之進步。醫案者，結果之表現也；驗案者，價值之真據也。嘗本斯意，久欲以切實之文字，介紹於世人。爰於去歲，編印《清代名醫醫案精華》一書行世。乃今歲，大東書局主人持《當代名醫驗案類編》索序於余。觀其緒論，使醫者受實益，病家資啟發，不禁喜其用心之不謀而合。更觀其編次，分四時六淫、八大傳染，又不禁嘆其分析之新穎精密焉。僕局處江濱，愧無建樹，對此奚僅興天涯知己之感，實足為今之好高論而不務實際者當頭棒喝。乃不辭而為之序</p> <p><u>中華民國十八年一月二十五日</u> 上海秦伯未書於新中醫社</p> <h2>丁序</h2> <p>醫學之道，明理為先，其次辨證，其次用藥，是三者不可廢其一也。世之有自詡以為醫學淵博者，考其醫理則明晰有餘，而及其臨證則往往致誤不淺者，何也？蓋彼惟知株守故書，而未曾微細揣摩於辨證用藥之中也。夫求辨證用藥之得當，豈易言哉？非有宏富之經驗，精密之考察，則每每失誤毫釐，鑄成大錯，所謂庸醫殺人者，蓋大多如此也。大東書局主人有鑑於此，亟圖挽救其弊，特請越中宿醫何廉臣先生，薈萃多方，編集成帙，皆名醫一生經驗之所得，外感六淫、八大傳染無不咸備，精選細校，有美皆臻，非惟可以作學醫者之津梁，即素鮮醫學知識者，亦可藉以觀米知山，為康健之指南。允宜人人手執一編，則人人悉登壽域，庶不負編此書者願人長壽之初衷，而吾國東亞病夫之俏，亦庶幾可以免夫。是為序。</p> <p><u>中華民國十八年一月</u> 丁惠康序於上海肺病療養院</p> <h2>郭序</h2> <p>醫有理，理莫精幹《素問》；醫有法，法莫備於仲景。顧《素問》詳於養生而略於治病，不僅足為醫家之模範已也；仲景之《傷寒雜病論》、《金匱要略》則窮原竟委，移步換形，舉凡病情之正變順逆，與夫誤治之為險，為壞，為陰陽易，為勞復、食復，靡不曲折詳盡以求至當。蓋《傷寒》、《金匱》者，後世醫案之權輿也。越中名醫何君廉臣，沈浸古籍，固已著手皆春，馳聲遐邇者矣。又痛近代粗工，鹵莽滅裂，草菅人命，乃類編《全國名醫驗案》，條分縷析，不厭求詳，將壽之梨棗，以為一知半解者痛下針砭，寓書乞予序之。慨自海通以來，白人挾其物質之文明陵躒吾國，由政治經濟之落後，而鄙夷且及於學術，中醫一道遂為世所詬病。不知吾國醫學，實遠勝於歐美。姑以勞證一端言之，彼輩萃無量數之名醫，迄未發明治勞之法，與其應用之藥品。我國二千年前之仲景，已立剛性以建中為主，柔性以白虎為主之治勞兩大法，日月不磨，如算學家之有公式焉。自李東垣著《脾胃論》，以升柴耆蓮為主，大吹特吹，自詡為升發東方震卦甲木之清氣。究之，以燥濟燥，否結之弊百出，後世不察，奉為圭臬，而仲景之剛性治勞法止。自張景岳創八陣，以冬、地膠膩填下為說，伊尹割烹，易牙調味。陳修園雖著論非之，後人喜其濃厚，謂可以滋陰而配火，助淡黏礙消化，至死不悟，而仲景之柔性治勞法止。朱丹溪謂陽常有餘，陰常不足。又謂產後以大補氣血為主，雖有他證，以末治之，其謬與景岳等拜金主義之庸工，以其言足以迎合富貴人之心理，視為金科玉律，終身吃著不盡。然與仲景治虛勞皆有桂枝；及以竹葉石膏治病後虛羸少氣；以竹皮大丸治婦人乳中虛、安中益氣等說，大相背馳。不學無術，殺人如麻，中醫之不振，誰之咎歟！何君此編，以實事求是為依歸，以條目詳明為程式，原始要終，纖悉罔遺，是真有合於《素問》、仲景之心法矣。復古道，昌醫學，以戰勝於世界夫，豈異人任哉！予故歡喜讚歎，不敢以蕪陋辭而為之序。</p> <p><u>大中華民國十八年一月</u> 瑞安奇遠郭弼拜序</p> <h1>緒論</h1> <p>嘗覽太史公作方技傳，記述驗案，名曰《診籍》，後世通稱醫案，即近今東西醫所謂診斷書也。竊思案者斷也，惟能斷乃可稱案；方者法也，惟良法乃得流傳。前清徐靈胎先生曰：凡述醫案，必擇大證及疑難證，人所不能治者數則，以立法度，以啟心思，為後學之津梁。奈今之時醫，於古書全不講求，專奉葉氏《臨證指南》為金科玉律，依樣葫蘆。俞東扶先生云：《指南》全部，亦僅數年之醫案，豈足賅葉氏之一生。自刊行以來，沾溉後學，被其惠者良多；而楞腹之輩，又藉此書易於剿襲，每遇一證，即鈔其詞句之精華，及藥方之纖巧而平穩者以應世，而舉一切醫書束之高閣，簡便則甚矣，而不知學之日益淺陋也。嗟乎，豈《指南》誤人耶，抑人誤《指南》耶。又批孫東宿治瘧止腰痛案曰：此案病情反復，孫公能隨其病機曲折以赴之，就所錄者己有七次，治法惟始終匯載方中，知其間有效有不效，而終底於效，乃可垂為模範。苟逸其半而存其半，則不知病證之來源，未明結局之成敗，何以評騭其是非乎，因不禁慨然於《臨證指南》矣。</p> <p>今之識者，鑑於科學日益發達，以醫為生命關係，而實兼生理衛生理化博物等科。於是設醫學校、醫學會，發行醫學報、醫學雜誌等，策群力以探討，匯眾慮以研幾，務日蘄新理之發明，佐古方之不逮，可謂盛已。雖然，霜鐘不應，而敝帚自珍，其非交通便利之區，尚不足以普及，故往往有力學之士，專家之醫，於療病能洞見癥結而施方卓有奇驗者，徒以聲氣鮮通，致湮沒而無聞，夫豈醫學昌明之世所宜出此乎？況以我國幅員之大，廣谷大川異制，民生其問者異俗，南北土性燥濕、民氣強弱之不同，與醫理皆息息相關，故一切病源病狀診斷療法，決不能強使一致，苟非各出驗案，以析異同、資比較，將無以指迷廣見而速醫學之進步焉，此廉臣所以有《全國名醫驗案類編》之輯也。爰為新定醫案程式：一病者，二病名，三原因，四證候，五診斷，六療法，七處方，八效果。庶幾分際清晰，事實詳明，俾閱者一目瞭然。照此程式，登報徵求，各省來稿，約近千種，其中學驗兼優，可為後學師範者固多，而閉門造車欲求出門合轍者亦不鮮。爰為之一一瀏覽，悉心鑑別，隨選隨按，隨按隨錄，選按既竣，題曰《全國名醫驗案類編》。約分二集，釐為十四卷。初集名四時六淫病案：第一卷風淫病案，第二卷寒淫病案，第三卷暑淫病案，第四卷濕淫病案，第五卷燥淫病案，第六卷火淫病案（即溫熱病案）；二集名八種傳染病案：第七卷溫疫病案，第八卷喉痧病案，第九卷白喉病案，第十卷霍亂病案，第十一卷痢疫病案，第十二卷痘疫病案，第十三卷瘄疫病案，第十四卷鼠疫病案，此為時病疫病之大綱也。大綱之中，又分子目，例如風淫病案，凡本證、兼證、夾證、變證，名雖各異，而原因於風淫者皆統括於其中，使閱者得其頭緒，便於檢查，其餘均仿此例。予合而觀之，其案多潛心於經旨，參酌歷代名醫之治驗，學有淵源以療病，間有旁參新醫學說以闡發古醫學，故能起人所不能起之病，尤足增長見識，推廣治療。且每案自始至終，詳悉載之，堪為後學之階梯，立案之金針也。前清名醫周澂之云：宋後醫書，惟案好看，不似註釋古書之多穿鑿也。每家醫案中，必各有一生最得力處，細心遍讀，是能萃眾家之所長矣。後之學者，苟能尋予所集，朝夕觀摩，則於四時之六淫，各省之疫病，大致楚楚，瞭如指掌；較之葉氏《臨證指南》，有始鮮終，有終無始，究之治驗與否，無從徵驗，其獲益之多寡，經驗豐富者自知之，又何待老朽贅言哉。竊謂此書出，非但醫家受其益，即病家獲睹，有以啟發，而不為庸工所誤，海內蒼生，受惠無窮；而當代諸名醫實地經驗，仁民濟世之誠心，同大壤不休矣。若老朽僭為選按，聊附驥尾云爾。</p> <p><u>公元一九二七年正月</u> 越醫老朽何廉臣識於蠡城臥龍山麓之宣化坊</p> <h1>初集 四時六淫病案</h1> <h2>第一卷 風淫病案</h2> <h3>冒風夾驚案（兒科）</h3> <p>周小農（住無錫）</p> <p><u>病者</u> 厚昆子，年四歲，忘其住址。</p> <p><u>病名</u> 冒風夾驚。</p> <p><u>原因</u> 素有暮汗，庚申二月十三日寐醒即起，出外冒風，陡聞爆竹而驚。</p> <p><u>證候</u> 一起即身熱咳嗽，時發驚竄，咳痰不爽，狀似欲痙而不痙。</p> <p><u>診斷</u> 指紋紫，脈搏數。此伏氣在於肝膽，猝因風邪而起。</p> <p><u>療法</u> 以荷、蒡、蟬、豉、前、桔、象貝等疏風開痰為君，桑、丹、藤、竹、梔、銀等清泄肝膽以佐之。</p> <p><u>處方</u> 蘇薄荷（五分） 炒牛蒡（六分） 淨蟬衣（四分） 淡香豉（八分） 前胡（八分） 苦桔梗（四分） 象貝（五分） 焦山梔（八分） 冬桑葉（一錢） 粉丹皮（八分） 雙鉤藤（一錢） 銀花（八分） 鮮淡竹葉（十片）</p> <p><u>復診</u> 一劑即汗，身熱雖減，痰嗽如前，急進三汁飲順氣降痰。</p> <p><u>次方</u> 生萊菔（汁） 生、雅梨汁（各兩大瓢） 鮮薄荷汁（四滴） 重湯燉十餘沸，溫服。</p> <p><u>三診</u> 溏便五次，咳大減。轉氣逆，微呻多眠，喉有痰聲，口渴喜飲，此熱壅肺也，仍進清肺降痰。</p> <p><u>三方</u> 甜葶藶（五分） 川、象貝（各五分） 馬兜鈴（八分） 銀花（八分） 淨蟬衣（四分） 冬瓜子（一錢） 鮮茅根（二錢） 鮮蘆根（三錢） 鮮竹葉（十片）</p> <p>另用西月石（三釐） 制雄精（一釐） 川貝母（四釐） 生白礬（二釐） 研勻，藥湯調下。</p> <p><u>四診</u> 服後吐痰三口，上午熱減，下午熱起，氣逆殊甚，口渴汗黏，指紋紫青，防有肺脹之險，急進加減葦莖湯消息之。</p> <p><u>四方</u> 活水蘆根（一兩） 冬瓜子（一兩） 鮮枇杷葉（一兩，去毛筋淨）</p> <p><u>五診</u> 上午喘減，咳加多汗，頭額之熱已輕，姑進辛涼宣達、降胃清熱法。</p> <p><u>五方</u> 銀花（八分） 連翹（一錢） 蟬衣（五分） 前胡（八分） 焦山梔（一錢） 枳實（八分） 竹茹（一錢） 竺黃（八分） 知母（一錢） 馬兜鈴（七分） 淨楂肉（一錢）</p> <p>先用鮮枇杷葉（五錢） 鮮茅、蘆根（各五錢） 鮮竹葉（三十片） 煎湯代水。</p> <p><u>六診</u> 昨日下午熱勢未作，小溲清者漸紅，眠少，氣逆大平，夜間口渴不作，清晨熱勢更衰，惟咳仍多。</p> <p><u>六方</u> 前方去蟬衣、焦桅、知母，加光杏仁一錢、川貝錢半。</p> <p><u>七診</u> 熱又較盛，咳氣微促，顴赤、唇乾、小溲紅，仍仿前法加減。</p> <p><u>七方</u> 銀花（一錢） 連翹（一錢） 蟬衣（五分） 前胡（八分） 栝蔞皮（一錢） 枳實（八分） 淡竹茹（一錢） 知母（一錢） 馬兜鈴（一錢） 焦山梔（一錢） 枯芩（八分） 冬瓜子（錢半） 象貝（八分）</p> <p>先用鮮茅、蘆根（各五錢） 煎湯代水。</p> <p><u>效果</u> 二十日服後，大便一次，乃七日前積矢也。再服二煎，廿一晨吐痰甚多，其熱全清而愈。</p> <p>康按：此即俗稱急驚風之候。綜觀是證，明是蘊熱挾痰凌肺作脹，早用二方清潤，反致邢不外達，疊次以清宣降胃滌痰而應，可見小兒痰證之不易肅清也。惟其不易肅清，所以先後之間不容欲速，欲速則不達，有如是者，可為病家欲求速效者炯鑑。</p> <h3>冒風夾食案（內科）</h3> <p>嚴紹岐（住紹興昌安門外官塘橋）</p> <p><u>病者</u> 沈小江，年十九歲，住昌安門外恂興。</p> <p><u>病名</u> 冒風夾食。</p> <p><u>原因</u> 感冒外風，恣食油膩轉重。</p> <p><u>證候</u> 初起微覺頭痛，鼻塞噴嚏，略有咳嗽。不忌油膩，遂致咳痰不爽，胸悶氣急。</p> <p><u>診斷</u> 兩寸滑搏，舌苔邊白中黃，後根厚膩。脈證合參，此食積阻滯於胃，風痰壅閉於肺也。</p> <p><u>療法</u> 當用荷、蒡、前、桔為君，疏其風以宣肺，杏仁、橘紅為臣，豁其痰以降氣，佐萊菔子以消食，使春砂仁以和氣也。</p> <p><u>處方</u> 蘇薄荷（錢半） 炒牛蒡（錢半） 前胡（二錢） 桔梗（一錢） 光杏仁（三錢） 廣皮紅（一錢） 萊菔子（三錢） 拌炒春砂仁（六分）</p> <p><u>效果</u> 連服兩劑，諸症輕減。惟咳嗽痰多、黃白相兼而且稠黏，原方去薄荷、牛蒡，加栝蔞仁四錢、馬兜鈴錢半、片黃芩一錢，連進三劑。病人小心忌口，遂得痊瘥。</p> <p>廉按：冒風即鼻傷風也，病人每視為微疾，多不服藥、不避風寒、不慎飲食，必至咳逆痰多，胸悶胃飩，或身發熱，始就醫而進藥，我見以數千計。此案方藥，看似尋常，然服者多效。再囑其避風寒、戒酸冷，病可全廖，否則每成肺病，慎旃慎旃。</p> <h3>傷風案（內科）</h3> <p>何拯華（住紹興同善局）</p> <p><u>病者</u> 張悅來，年甘四歲，業商，住張家韝。</p> <p><u>病名</u> 傷風。</p> <p><u>原因</u> 脫衣易服，驟感冷風。</p> <p><u>證候</u> 頭痛發熱，汗出惡風，兩手微冷，鼻鳴乾嘔。</p> <p><u>診斷</u> 脈浮緩而弱，舌白滑。浮屬陽，故陽浮者熱自發。弱屬陰，故陰弱者汗自出。其鼻鳴乾嘔者，衛氣不和，肺氣因之不宣也。</p> <p><u>療法</u> 先發其汗，病自愈。初用桂枝湯護營泄衛，加杏仁者取其降氣止嘔也。繼用肘後蔥豉湯加蔻仁，通鼻竅以止其鳴，宣肺氣以平其嘔。</p> <p><u>處方</u> 川桂枝（八分） 光杏仁（三錢） 清炙甘草（五分） 鮮生薑（一錢） 生白芍（七分） 大紅棗（二枚） 服後呷熱稀粥一杯。</p> <p><u>接方</u> 鮮蔥白（二枚） 淡香豉（二錢） 鮮生薑（五分） 白蔻末（四分，沖）</p> <p><u>效果</u> 進第一方後，周身漐漐微汗，諸證悉除，惟鼻鳴乾嘔如前。接服第二方，鼻氣通而不鳴，乾嘔亦止。囑其不必再服他藥，但忌腥髮油膩等食物自愈。</p> <p>廉按：同一傷風，有風傷衛者，有風傷肺者，傷衛較傷肺為輕，故但用調和營衛之桂枝湯，專驅衛分之冷風以疏解之。然惟風寒傷衛，脈浮緩、舌白滑者，始為愜合。若誤用於風溫襲衛，輕則鼻衄，重則咳血失音，好用漢方者注意之。</p> <h3>傷風兼惡阻案（婦科）</h3> <p>陳艮山（江西全省醫學會）</p> <p><u>病者</u> 吳堯耕之女，年十九歲，住省城。</p> <p><u>病名</u> 傷風兼惡阻。</p> <p><u>原因</u> 體弱多痰，臘月行經。後感冒風寒，咳嗽發熱，因食貝母蒸梨，以致寒痰凝結胸中。延醫調治，投以滋陰降痰之品。復患嘔吐，飲食下咽，頃刻傾出。更換多方，暫止復吐。病者輾轉床褥，已越三月，骨瘦皮黃，奄奄一息。友人蕭孟伯力薦余治，吳君乃延余往。</p> <p><u>證候</u> 嘔吐不止，飲食罕進，咳痰稀白，大便乾燥。</p> <p><u>診斷</u> 細按脈象，滑數有力，兩尺不斷，此孕脈也。何以有此久病？蓋因受孕不知，旋因傷風咳嗽，以為貝母蒸梨可以治咳，不知適以凝痰。而醫者不察脈情，泛用治痰通用之輕劑以治之，痰不下而氣反上逆，遂成嘔吐。所幸腹中有孕，雖嘔吐數月，尚無大礙，否則殆矣。</p> <p><u>療法</u> 用大半夏湯，先治其標以止嘔，蓋非半夏不能降胃氣之逆，非人參不能補中氣之虛，非白蜜不能潤大腸之燥。開方後，吳曰：孕有徵乎？余曰：安得無徵！徵之於脈，脈象顯然；徵之於病，若非有孕，君見有嘔吐數月少納飲食而不斃者乎？吳固知醫，見余執方不疑，欣然曰：君可謂得此中三昧，余亦愛岐黃，略識一二，曩亦曾擬用半夏湯，群醫非之而止。乃急以藥進，至夜嘔止酣睡。次早吳見余曰：非君獨見，吾女幾殆。乃立保胎和氣之方，以善其後。</p> <p><u>處方</u> 仙半夏（三兩） 白蜜（三兩） 人參（兩半） 河水揚二百四十遍煎服。</p> <p><u>又方</u> 安胎。</p> <p>淨歸身（三錢） 撫川芎（八分） 高麗參（三錢） 漂於朮（二錢） 酒條芩（錢半） 真阿膠（三錢） 大熟地（二錢） 法半夏（錢半） 蜜甘草（錢半）</p> <p>墨魚（一兩，熬水，去魚）為引，水煎服。</p> <p><u>效果</u> 初方服一劑，嘔吐即止，便亦略潤，並無痰嗽，乃服次方四劑而胎安。囑用飲食調養，而體健生子。</p> <p>廉按：風寒咳嗽，必先辛散輕開、宣肺豁痰，使病從表入者仍從表出，則肺氣自復清肅之常而咳嗽自痊。乃病家誤服貝母蒸梨，醫又不究病源，誤用滋陰清補，釀成實證似虛。幸而病人中氣尚實，故大便乾燥，陰精來損，故受孕惡阻，猶可用大半夏湯救誤，一擊而中，應手奏功。惟用量究嫌太重，尚可酌減。安胎一方，系遵丹溪方加減，引用墨魚，頗覺新奇。</p> <h3>中風案（內科）</h3> <p>張錫純（住鹽山西門內時寓天津）</p> <p><u>病者</u> 謝君，年六十四歲，建築工頭，住滄州。</p> <p><u>病名</u> 中風。</p> <p><u>原因</u> 包修房屋失利，心中懊憹非常。旬日前即覺頭疼，不以為意。一日晨起之工所，忽僕於地，狀若昏厥。移時復甦，其左手足遂不能動，且覺頭疼甚劇。醫者投以清火通絡之劑，兼法王勳臣補陽還五湯之意，加生黃耆數錢，服後更甚。</p> <p><u>證候</u> 腦中疼如刀刺，須臾難忍，心中甚熱。</p> <p><u>診斷</u> 脈左部弦長，右洪長，皆重按有力。詢其家人，謂其素性嗜酒，近因心中懊憹，益以酒澆愁，飢時恆以燒酒當飯。愚曰：此證乃腦充血之劇者。其左脈之弦長，懊憹所生之熱也，右脈之洪長，積酒所生之熱也，二熱相併，挾臟腑氣血上衝腦部。腦中之血管若因其沖激過甚而破裂，其人即昏厥不復甦醒。今幸昏厥片時而甦醒，其血管當不至破裂，或其管中之血隔血管滲出，或其血管少有罅隙、出血少許而復自止，其所出之血著於司知覺神經則神昏，著於司運動神經則痿廢。此症左身偏枯，當系腦中血管所出之血傷其司左邊運動之神經也。醫者不知致病之由，競投以治氣虛偏枯之藥，而此證此脈，豈能受黃耆之升補乎，所以服藥後而頭疼加劇也。</p> <p><u>療法</u> 降血平腦。以牛膝善引上部之血下行，為治腦充血證無上之妙品，屢經實驗，故以為君，佐以龍、牡、二石、楝、芍、玄參、膽草、炙甘、鐵鏽水等潛鎮清熄。</p> <p><u>處方</u> 懷牛膝（一兩） 生龍骨（六錢，打） 生牡蠣（六錢，打） 川楝子（四錢） 生杭芍（六錢） 生石膏（一兩，研細） 代赭石（六錢，生打） 烏玄參（四錢） 龍膽草（三錢） 生甘草（二錢）</p> <p><u>效果</u> 服兩劑，頭疼痊愈，脈亦和平，左手足已能自動。遂改用全當歸、生杭芍、玄參、天冬各五錢，生黃耆、乳香、沒藥各三錢，紅花一錢。連服數劑，即扶杖能行走矣。方中用紅花者，欲以化腦中之瘀血也。為此時脈已平和，頭已不疼，可受黃耆之溫補，故方中少用三錢，以補助其正氣，即藉以助歸、芍、乳、沒以流通血脈，更可調玄參、天冬之寒涼也。</p> <p>廉按：吾國所謂中風者，即西醫所謂腦猝中也。中風之為病，古醫向分中經、中絡、中腑、中臟四端。西醫謂此由血沖腦經之病，分腦充血、腦積血、腦出血、腦筋麻痹，亦有四端。據其剖驗所見，凡以是病死者，其腦中必有死血及積水，是血衝入腦，信而有徵。顧血行於脈絡之中，何故而上衝傷腦，競致血管破裂，西醫亦未明言其原理。近世魯人張伯龍氏，據《素問》調經論「血之與氣，並走於上，則為大厥，厥則暴死，氣復反則生，不反則死」一節，參用血沖腦經之說，謂腦有神經分布全體，以主宰一身之知覺運動，凡猝倒昏瞀、痰氣上壅之中風，皆由肝火上亢，化風煽動，激其氣血，並走於上，直衝犯腦，震擾神經而為昏不識人、喎斜傾跌、肢體不遂、言語不清諸症，皆腦神經失其功用之病。苟能於乍病之時，急用潛陽鎮逆之劑，抑降其氣火之上浮，使氣血不並走於上，則腦不受其激動，而神經之功用可復。其言如此，則既申明《素問》氣血並走於上之真義，復能闡發血沖腦經之原因，則新發明之學理，仍與吾邦舊說隱隱合符，此即是案揮發中風即腦充血之原理也。所用方法亦屬潛鎮泄降，與張伯龍潛陽鎮逆大致相同，惟重用牛膝至一兩之多，則為實驗之獨見耳。</p> <h3>中風閉證案（內科）</h3> <p>陳作仁（住南昌中大街四川會館）</p> <p><u>病者</u> 廖大新，年五十二歲，九江人，居鄉。</p> <p><u>病名</u> 中風閉證。</p> <p><u>原因</u> 其人火體身壯，春感外風，引動內風，風火相煽而發病。</p> <p><u>證候</u> 初起頭痛身熱，自汗惡風；繼即猝然昏倒，口眼喎斜，痰湧氣粗，人事不知。</p> <p><u>診斷</u> 左關脈浮弦數，右沉弦數，重按來去有力。顯系風火相煽，挾痰涎上壅清竅，陡變昏厥閉證。此即《內經》所謂「血之與氣，井走於上，則為大厥」也。其氣復返則生，不返則內閉而外脫矣。</p> <p><u>療法</u> 先以熄風開痰，通其竅閉為首要。急用羚角、鉤藤以熄風，至寶丹合厥證返魂丹以通竅，竹瀝、薑汁以開痰。俟神蘇後，仿繆仲淳法，再進桑葉、菊花、蒺藜、花粉清熱定風為君，石決明、蛤殼、栝蔞、川貝降氣豁痰為臣，佐竹瀝以通絡除痰，鮮石菖蒲汁以通氣清竅。必須風靜痰除，仿許學士珍珠母丸法，以珠母、龍齒潛陽鎮肝為君，棗、柏、茯神清養攝納為臣，佐以西參、地、芍，為滋養陰虛者設法，使以石斛、雞金，為增液健胃以善後。</p> <p><u>處方</u> 羚角片（錢半，先煎） 雙鉤藤（六錢） 淡竹瀝（兩大瓢） 生薑汁（四小匙，和勻同沖）</p> <p>至寶丹（一顆） 厥證返魂丹二顆，研細，藥湯調下</p> <p><u>次方</u> 冬桑葉（二錢） 滁菊花（二錢） 白蒺藜（錢半） 天花粉（三錢） 石決明（一兩） 海蛤殼（四錢，同打） 栝蔞仁（四錢，杵） 川貝母（三錢，去心） 淡竹瀝（兩大瓢） 鮮石菖蒲汁（一小匙，和勻同沖）</p> <p><u>三方</u> 珍珠母（一兩） 青龍齒（三錢，同打） 炒棗仁（錢半） 柏子仁（三錢） 辰茯神（三錢） 西洋參（錢半） 細生地（三錢） 生白芍（三錢） 鮮石斛（三錢） 生雞金（二錢，打）</p> <p><u>效果</u> 初方連進三劑頭煎，大吐痰涎，神識清醒。續進次方三劑，已無痰熱上湧，口眼喎斜亦除。連進三方四劑，胃動納食，人能行動而痊矣。</p> <p>廉按：中風之為病，有觸外風引動內風者，亦有不挾外風而內風自動者。此案雖由邪風外襲，而實則陰虛火亢。內風易動，故一觸即發，亦當從內風主治，急熄風宣竅、順氣開痰為第一要法。所列三方，虛實兼到，層次井然，凌躐急功者，可取法焉。</p> <h3>中風閉證案（內科）</h3> <p>高糺云（住贛州生佛壇前）</p> <p><u>病者</u> 潘世傑，年四十九歲，商界，山東人。</p> <p><u>病名</u> 中風閉證。</p> <p><u>原因</u> 元氣素弱，久患痰火鬱積，適中外風，引動內風而猝發。</p> <p><u>證候</u> 猝然昏倒，舌強不言，喉中痰塞，噫噫有聲，四肢微瘛，不省人事。</p> <p><u>診斷</u> 脈浮滑數，右寸尤甚，舌苔黃滑，此《內經》所謂風癔也。由內風挾痰，閉塞清竅，故猝倒。足太陽脈貫舌本、散舌下，足少陰脈循喉嚨、挾舌本，風邪猝中，而其脈不至舌本，故舌強不言。幸身軟不直，尚可救療。</p> <p><u>療法</u> 先用周少川牛黃清心九，以二參竹瀝湯送下，使清竅開而神氣自爽，客邪去而脈自至舌本，口自能言。繼用外臺竹瀝飲，搜剔絡痰，以清熄內鳳。</p> <p><u>處方</u> 蘇扎參（二錢） 西洋參（錢半） 生薑汁（四滴） 清童便（一杯） 淡竹瀝（一兩，和勻同沖） 調下牛黃清心丸兩顆。</p> <p><u>接方</u> 淡竹瀝（兩大瓢） 甜水梨汁（兩大瓢） 生葛汁（一瓢） 生薑汁（四滴） 和勻，重湯燉，溫服。</p> <p><u>效果</u> 一劑，神識醒。去牛黃丸，再服二劑，各症減。三劑，語言清亮。終用竹瀝飲，善其後而愈。</p> <p>廉按：此治虛火沖逆、熱痰壅塞、猝致昏僕之方法。故同一昏聵顛仆，而病因不同，則用藥當然各異也。《資生經》云，凡中風由心腹中多大熱而作，所謂猝中外風者，特其激動內風之引線耳。前哲繆仲淳、顧鬆園、葉香岩、王孟英輩，多用熄風清熱、順風開痰而效者，良有以焉。</p> <h3>中風閉證案（內科）</h3> <p>高糺云（住贛州生佛壇前）</p> <p><u>病者</u> 嚴文元，年五十歲，商界，住南京。</p> <p><u>病名</u> 中風閉證。</p> <p><u>原因</u> 素因氣虛多痰，適感冷風而猝發。</p> <p><u>證候</u> 卒然痰涎壅塞，牙關緊閉，兩手握固、屈而不伸，四肢厥冷。</p> <p><u>診斷</u> 六脈沉弦而緊，舌苔滑白淡黑。脈證合參，確為中風挾寒，寒痰壅塞氣機之閉症。</p> <p><u>療法</u> 先用冰片、麝香開竅宣氣，皂角、附片溫通開痰，以四味研末吹鼻，先通其閉。繼宗薛氏用三生飲加參汁通陽益氣，再入戈製半夏以驅痰涎。</p> <p><u>處方</u> 吹藥麝香（五釐） 皂角（四分） 冰片（七分） 附片（五分） 研末吹鼻。</p> <p><u>湯方</u> 生南星（一錢） 生川烏（一錢） 蘇扎參（五錢，煎汁沖服） 生附片（一錢） 鮮生薑（三錢） 廣木香（五分） 戈製半夏（五分）</p> <p><u>效果</u> 吹藥一次即嚏，四肢隨溫，牙關得鬆。旋進湯藥，一劑知，五劑已。後以廣東參茸衛生丸調補而痊。</p> <p>廉按，薛院判人參三生飲，施於中風挾寒、寒痰壅閉之危證，確係急救良法，若誤用於積熱釀痰、肝風沖逆，以致壅塞氣道者，則反速其斃。故醫者不必拘於西北多真中、東南多類中，及真中屬實、類中屬虛等說，以橫於胸中，總須隨證辨其虛實，析其寒熱，而施治法也。</p> <h3>中風脫證案（內科）</h3> <p>梁右齋（住玉山湖塘沿）</p> <p><u>病者</u> 姚家瑞妻徐氏，住馹門前。</p> <p><u>病名</u> 中風脫證。</p> <p><u>原因</u> 產後血虛，誤於前醫不問病之虛實，遽以產後普通方芎歸湯加疏風發散藥治而劇。</p> <p><u>證候</u> 產經十句鍾，孩提包衣方全下，惡露過於常胎，頭暈嘔吐，憎寒壯熱，舌苔粗膩，面色穢垢，頭不能舉，汗出不止。醫投以芎歸湯加發散一劑，未完，汗出如雨，大氣欲脫，神識時憒。</p> <p><u>診斷</u> 六脈浮大鼓指，重按空而無力。確係陰血驟虛，內風暗動，孤陽上越之危候。</p> <p><u>療法</u> 遵仲景桂枝加龍骨牡蠣湯增損。</p> <p><u>處方</u> 川桂枝（一錢） 杭白芍（五錢） 炙甘草（錢半） 左牡蠣（五錢，生打） 龍骨（三錢，生打） 西潞黨（錢半） 黑附片（六分） 明天麻（錢半） 紅棗肉（六枚） 生薑（二片）</p> <p>二劑，汗收熱除。第三天買藥，遇其同姓藥店官，謂其生產未過三天，這醫生方內都不用當歸、川芎以去瘀血，誠屬怪醫。如果純粹服此補澀藥，恐怕將來汝妻要被這藥補到瘀血，就要肚脹而死。遂於方內加當歸、川芎各錢半。煎服一頭煎，霎時間前證完全復作。夜半又來特招，詢問始知其故，噫，醫藥豈可兒戲乎。</p> <p><u>二方</u> 前方加酸棗仁三錢，日進兩劑。</p> <p><u>效果</u> 半月後諸證悉除，進以血屬補品甘天，軀幹精神始完滿。</p> <p>廉按：中風脫證，十中難痊一二，況在產後，尤為迫不及救。乃用仲景桂枝加龍牡增損，調營和衛，回陽固脫，投之輒應，尚屬僥倖成功，不得謂此方概可救中風脫證也。惟藥肆中人，但知普通常法，不知特別變法，遽爾背加藥品，此種惡風，醫藥界當開公會，共同取締，以免貽誤病家。</p> <h3>中風偏枯案（內科）</h3> <p>高糺云（住贛州生佛壇前）</p> <p><u>病者</u> 唐羅氏，年四十五歲，住安慶。</p> <p><u>病名</u> 中風偏枯。</p> <p><u>原固</u> 體質素弱，虛風時動，適勞倦受風而發。</p> <p><u>證侯</u> 猝然昏聵，醒後左半身不遂，皮膚不仁，筋骨瘦痛。</p> <p><u>診斷</u> 脈搏虛弱，左部尤甚。正如經云，虛邪客於身半。皆由氣血偏虛，真氣去，邪氣獨留，著於所虛之半邊，阻隔脈道，以致偏枯不仁。</p> <p><u>療法</u> 用八珍湯扶助氣血，加虎骨、竹瀝、鉤藤、薑汁、天麻、桑寄生鎮其虛風、消其絡痰。</p> <p><u>處方</u> 西潞黨（二錢） 漂於朮（錢半） 雲茯苓（三錢） 炙甘草（一錢） 當歸（二錢） 酒白芍（三錢） 直熟地（四錢） 川芎（一錢） 淡竹瀝（兩瓢，沖） 鉤藤（錢半） 生薑汁（四滴，沖） 明天麻（二錢） 桑寄生（三錢） 炙虎骨（錢半）</p> <p><u>效果</u> 每日服一劑，至四十餘劑，病始告痊。</p> <p>廉按：《內經》謂虛邪之風，與其身形兩虛相得，乃容其形，是確指虛人而後中於虛風也，然猶系因虛受風。故經又有真氣去、邪氣獨留、發為偏枯之說。偏枯難療，二語盡之。此案既屬偏枯，八珍湯加味，確係對證之良方，四十餘劑而痊，溝不誣也。</p> <h3>中風偏枯案（內科）</h3> <p>曾月根（住五華周潭）</p> <p><u>病者</u> 繆吉菴，年七十七歲，堪輿，住廣東五華周潭。</p> <p><u>病名</u> 中風偏枯。</p> <p><u>原因</u> 素有哮喘，又兼老邁，元氣虧損，風邪直中血脈。</p> <p><u>證候</u> 半身不遂，右手足不能舉動，麻木不仁，略吐痰涎。</p> <p><u>診斷</u> 六脈俱緩，左關尤甚。緩非和緩，乃是怠緩，左關屬肝，肝藏血，肝血少，脈無所養而緩。</p> <p><u>療法</u> 當用木瓜、萆薢除濕痹，天麻、防風驅風邪，殭蠶因風而僵反能治風，續斷能續而又能補，五靈脂逐風濕之疼，威靈仙行絡中之氣，虎骨去脛骨之風，烏藥疏逆上之氣，又恐風邪凝著難散，故用黃耆、當歸、白芍之補而有力者以行之，血行風自滅也，鬆節、牛膝領諸藥上出下行，俾其左宜左有，各不相悖，大意以去風濕之實而補正氣之虛也。</p> <p><u>處方</u> 宣木瓜（五兩） 川萆薢（一兩） 白殭蠶（一兩） 鬆節（一兩） 黃耆（一兩） 炒白芍（一兩） 全當歸（一兩） 威靈仙（一兩） 虎脛骨（一兩） 烏藥（一兩） 淮牛膝（一兩） 防風（一兩） 天麻（一兩） 續斷（一兩） 五靈脂（一兩）</p> <p>上十五味，用老酒浸一宿，取起蒸熟，曬乾研末。仍用前浸之酒，調服五錢，漸加至一兩。</p> <p><u>效果</u> 連服一旬，手足已見微效，二旬手能舉動，三旬足能步履，終用歸芍六君子丸，氣血雙補兼去宿痰而復元。</p> <p>廉按：活絡驅風，益氣化濕，參以壯筋健骨，立方虛實兼到，配合頗費心機。雖然，神經之功用已失，肢體之偏廢已成，痼疾難瘳，調復豈易，此等方法，亦有效有不效也。</p> <h3>中風半身不遂案（內科）</h3> <p>熊鼎成（住清江樟樹鎮洋湖圩）</p> <p><u>病者</u> 楊生厚，年六十七歲，商人，住清江。</p> <p><u>病名</u> 中風半身不遂。</p> <p><u>原因</u> 素性嗜酒，晚年血氣衰弱，猝感外邪而發。</p> <p><u>證候</u> 未病前二日，肝火已動，夜間神煩少寐。病發之日，午膳甫完，忽覺身體不支，猝然倒地，扶至床榻，左半身手足俱覺不仁，口眼歪斜，肢節三日不能移動，動則痛楚不堪，每日僅食粥一杯，不餓亦不便。</p> <p><u>診斷</u> 脈浮數而濡，左手微弦。脈證合參，病因嗜酒生濕，濕生熱，熱生風，風自內動，一觸即發。今半身雖不仁，而神識清爽，外無寒熱，先天素強，療治尚早，加意調理，可望復原，久則血脈偏枯為難治。</p> <p><u>療法</u> 外以鱔魚血塗口眼歪斜處，牽之使正。內服湯劑，以熄風逐濕活絡清肝為主，手足活動後，改湯為膏，調理自痊。</p> <p><u>處方</u> 羚羊角（一錢，另煎，貧寒無力者不用亦可） 滁菊花（二錢） 明天麻（二錢） 雙鉤藤（四錢） 杜蒼朮（錢半） 川黃柏（三錢） 五加皮（四錢） 當歸尾（二錢） 川牛膝（三錢） 石南藤（二錢） 白頸蚯蚓（二錢） 炙甘草（一錢） 嫩桑枝五錢為引。如便秘者，酌加大黃、蘄蛇、蚯蚓研末，淡酒沖服一錢，更妙。</p> <p><u>效果</u> 服藥二劑，口眼歪斜處即正。四五劑後，手足漸能活動。半月後以原方十劑，熬成藥膏，加黑驢皮膠、龜膠各二兩，每日開水沖服五六錢，月餘調理而安。藥膏內酌加冰糖則易服。</p> <p>廉按：東南中風之病，此因最多，丹溪所言，正是閱歷之談，此案斷語，援引愜合，方亦切中病情。</p> <h3>風溫案（內科）</h3> <p>張錫純（住鹽山西門內）</p> <p><u>病者</u> 趙印龍，年近三旬，業農，住鹽山城北許孝子莊。</p> <p><u>病名</u> 風溫。</p> <p><u>原因</u> 孟秋下旬，農成忙甚，因勞力出汗甚多，覆在樹陰乘涼過度，遂得風溫病。</p> <p><u>證候</u> 胃熱氣逆，服藥多嘔吐。因此屢次延醫，服藥旬余無效。及愚診視，見其周身壯熱，心中亦甚覺熱，舌苔黃厚，五六日間飲食分毫不進，大便數日未行。問何不少進飲食？自言有時亦思飲食，然一切食物聞之，皆臭惡異常，強食之即嘔吐，所以不能食也。</p> <p><u>診斷</u> 其脈弦長有力，右部微有洪象，知其陽明府熱已實，又挾沖氣上衝，所以不能進食，服藥亦多嘔吐也。</p> <p><u>療法</u> 欲治此症，當以清胃之藥為主，而以降沖之藥輔之，則沖氣不上衝，胃氣亦必隨之下降而嘔吐能止，即可以受藥進食矣。</p> <p><u>處方</u> 生石膏（三兩，細末） 代赭石（一兩，細末） 知母（八錢） 潞黨參（四錢） 粳米（三錢） 甘草（二錢） 煎湯一大碗，分三次溫服下。此方乃白虎加人參湯，又加赭石也。為其胃腑熱實，故用白虎湯，為其嘔吐已久，故加人參，為其沖胃上逆，故又加赭石。</p> <p><u>效果</u> 服藥盡一劑，嘔吐即止。次日減去赭石，又服一劑，大便通下，熱退強半。至第三日減去石膏一兩，加玄參六錢，服一劑，脈靜身涼，而仍分毫不能飲食，憎其臭味如前。愚曉其家人曰：此病已愈，無須用藥，所以仍不飲食者，其胃氣不開也。夫開胃之物莫如萊菔，可用鮮萊菔切絲，香油炒半熟，加以蔥醬煮湯勿過熟，少調以綠豆粉俾服之。至作熟時，病人仍不肯服，迫令嘗少許，始知香美，須臾服盡兩碗，從此飲食復常。</p> <p>廉按：熱盛沖逆，用白虎湯加赭石清熱鎮沖，方極穩健。惟潞黨參宜易西洋參。孟英謂西參與古時人參味苦微寒者相同，故案中人參白虎湯每用洋參，良有以也。</p> <h3>風溫案（內科）</h3> <p>過允文（住宜興徐舍）</p> <p><u>病者</u> 朱熙臣令郎，年十五歲，住宜興竹巷。</p> <p><u>病名</u> 風溫。</p> <p><u>原因</u> 感受溫風，首先犯肺，早服滋養，邪熱留戀。</p> <p><u>證候</u> 咽喉腫痛發熱，咳嗽音啞不揚，痰黏胸痞。</p> <p><u>診斷</u> 脈右浮數，舌邊尖紅，苔白薄滑，證屬風熱傷肺。治宜辛平宣透，而乃誤投滋膩，致邪膠固，久延恐成肺癆。</p> <p><u>療法</u> 達邪宣肺，清肅氣機，故以牛蒡、蔞皮為君，佐以沙參、杷葉、杏、桔等品，以冀熱退咳爽。</p> <p><u>處方</u> 牛蒡子（二錢） 苦桔梗（一錢） 栝蔞皮（三錢） 北沙參（三錢） 光杏仁（三錢） 冬桑葉（錢半） 鮮竹茹（三錢） 枇杷葉（五片，去毛）</p> <p>先用生蘿蔔四兩、鮮青果兩枚煎湯代水。服三劑，熱雖退，咳不止。</p> <p><u>又方</u> 京川貝（三錢） 款冬花（錢半） 浙茯苓（三錢） 前胡（二錢） 冬瓜子（三錢） 栝蔞皮（二錢） 光杏仁（三錢） 枇杷葉（三片，去毛）北沙參（二錢）</p> <p><u>效果</u> 五劑咳止而痊。</p> <p>康按：藥用輕清，方效葉案，此風溫輕證之治法。</p> <h3>風溫暴泄案（內科）</h3> <p>錢蘇齋（住蘇州謝衙前）</p> <p><u>病者</u> 華鏡文室，年三十歲，住蘇城皮市街。</p> <p><u>病名</u> 風溫暴泄。</p> <p><u>原因</u> 產後彌月，新感風溫，發熱咳嗽。第三日經鄰醫徐某，投桂枝湯，乃作暴泄，證勢大劇。</p> <p><u>證候</u> 泄瀉一晝夜十餘次，津涸神昏，氣促痰鳴，舌苔焦黃乾燥，齒板面黝，目閉多眵，身灼熱，渴飲無度。</p> <p><u>診斷</u> 脈弦而駛，證本風溫犯肺，不與清解，反投辛溫，肺熱下移於大腸，乃作暴泄，《內經》所謂暴注下迫、皆屬於熱也。況產後營液先傷，利多又足亡陰，當此一身津液傾瀉無餘，非甘寒急救其津液，不足以挽茲危局，若誤認為脾病，與以溫燥升補之藥，必陰下竭而陽上厥矣。</p> <p><u>療法</u> 欲存陰必先止下利，欲止瀉必先清肺熱。因以白虎湯為君、專救肺熱，佐以甘涼諸品以救津液，不得謂泄瀉之症，忌進寒涼也。</p> <p><u>處方</u> 鮮霍斛（二兩） 鮮沙參（三錢） 川貝母（三錢） 生甘草（一錢） 生石膏（二兩） 鮮生地（二兩） 鮮竹葉（三錢） 鮮蘆根（二兩） 肥知母（三錢） 麥冬肉（三錢） 竺黃片（三錢）</p> <p><u>又方</u> 塘西青皮甘蔗榨清汁一大碗，頻頻服之。</p> <p><u>效果</u> 用大劑甘寒，服竟日，而瀉止津回，熱解身涼，竟以大愈。後加西洋參、扁豆衣等，兩日即痊。</p> <p>廉按：風溫誤投桂枝湯，在上者輕則失音、重則咳血，在下者輕則泄瀉、重則痙厥，此由鞠通之作俑也，為其所欺以誤人者，數見不鮮。今用大劑甘寒以救誤，競得大愈，金在醫者之處方對證、用量適當耳，然而幸矣。</p> <h3>風溫火逆案（內科）</h3> <p>榮錫九（住永川五間鋪太平紫）</p> <p><u>病者</u> 榮錫九，年四十八歲，時住川東永邑五間鋪觀音橋。</p> <p><u>病名</u> 風溫火逆。</p> <p><u>原因</u> 是年三月，春行夏令，溫度太高，繼以因公赴縣，往來受熱，故致此病。</p> <p><u>證候</u> 四月一日回家，沉睡昏迷、不省人事。延族兄診視，以錫九素病吐血，身體極弱，誤認為陰寒，進以補中湯，身灼如火。是由火逆，病勢一變，幸次日發衄，衄後稍蘇。</p> <p><u>診斷</u> 自診脈浮數孽指。浮為風，數為熱，身灼熱焦痛乾燥，此風溫證也。</p> <p><u>療法</u> 擬用銀翹散加減，風溫身灼，焦燥如火熏，非汗不解，焦燥陰傷，汗之反逆，只得養陰，聽其自解。</p> <p><u>處方</u> 蜜銀花（三錢） 青連翹（三錢） 大力子（三錢） 苦桔梗（二錢） 薄荷（三錢） 淡竹葉（三錢） 生白芍（三錢） 生甘草（八分）</p> <p><u>效果</u> 此方穩服一星期，胸腋頭面，稍得汗解，得汗處肌肉便活，以外焦灼如前，將前方去大力，加真川柴胡三錢以為輸轉。又一星期，腰以上得汗，以下無汗。再一星期，汗至足脛，兩足無汗、焦痛不敢履地。直服到四星期，全身皆得汗解，安好無恙矣。此症原誤服補中湯，故纏綿不愈有如此久，然猶幸衄後人蘇頗能自主，不然病久不解，未有不東扯西挪寒熱雜投者，其為病不知胡底矣。</p> <p>康按：病本熱厥，妄投補中，豈作中熱氣脫治耶？不然，何所見而率用提補耶！幸而鼻衄人蘇，經治而愈，然亦險而幸矣。</p> <h3>風溫喘促案（兒科）</h3> <p>張錫純（住鹽山西門內時寓天津）</p> <p><u>病者</u> 郝姓幼子，年五歲，住天津小南關柴市旁。</p> <p><u>病名</u> 風溫喘促。</p> <p><u>原因</u> 季春下旬，感冒風溫，醫治失宜，七八日間，喘逆大作。</p> <p><u>證候</u> 面紅身熱，喘息極促，痰聲漉漉，目似不瞬，危至極點。</p> <p><u>診斷</u> 脈象浮滑，重按有力，啟口視其舌苔，色白而潤，問其二便，言大便兩日未行，小便微黃，然甚通利，且視其身體胖壯，陰分猶足，知猶可治。</p> <p><u>療法</u> 欲治此證，當用《傷寒論》小青龍湯，然須重加涼藥以輔之。</p> <p><u>處方</u> 麻黃（一錢） 桂枝尖（一錢） 五味子（一錢） 清半夏（二錢） 川貝母（二錢，去心） 光杏仁（二錢） 生白芍（三錢） 乾薑（六分） 細辛（六分） 生石膏（一兩，研細） 煎湯一大茶鍾，分兩次溫服下。</p> <p><u>說明</u> 此方即小青龍湯加貝母、生石膏。《金匱》治肺脹作喘，原有小青龍加石膏湯，然所加石膏之分量甚少。今所以重用生石膏至一兩者，為其面紅身熱，脈象有力，若不重用石膏，則麻桂姜辛之熱，即不能用矣。又《傷寒論》小青龍湯加減之例，喘者去麻黃加杏仁，今加杏仁而不去麻黃者，因重用生石膏、麻黃即可不去也。</p> <p><u>效果</u> 將藥服盡一劑，喘愈強半，痰猶壅盛，肌膚猶灼熱，大便猶未通下，遂用生石膏、蔞仁各二兩，代赭石一兩，煎湯兩茶鍾，徐徐溫服之，痰少便通而愈。</p> <p>廉按：風溫犯肺，肺脹喘促，小兒尤多，病最危險，兒科專家往往稱馬脾風者此也。此案斷定為外寒束內熱，仿《金匱》小青龍加石膏湯，再加川貝開豁清泄，接方用大劑二石蔞仁等清鎮滑降而痊。先開後降，步驟井然。惟五歲小兒，能受如此重量，可見北方風氣剛強，體質茁實，不比南人之體質柔弱也。正惟能受重劑，故能奏速功。</p> <h3>風溫時毒案（內科）</h3> <p>過允文（住宜興徐舍）</p> <p><u>病者</u> 周恆和婦，年五十二歲，住徐舍市。</p> <p><u>病名</u> 風溫時毒。</p> <p><u>原因</u> 吸受風溫，誤服辛熱。</p> <p><u>證候</u> 頭面赤腫，壯熱便閉，讝語昏狂，口大渴，舌鮮紅，溲赤而短。</p> <p><u>診斷</u> 兩脈洪數有力，已成陽明熱盛之候。</p> <p><u>療法</u> 先用釜底抽薪法，後用清涼品以消熱毒。</p> <p><u>處方</u> 生川軍（五錢） 元明粉（三錢） 生甘草（一錢） 濟銀花（五錢） 小枳實（三錢） 天花粉（五錢） 青連翹（三錢） 元參（五錢）</p> <p><u>次診</u> 服一劑，下大使二次，色黑而堅，後少溏薄，尚有昏讝。</p> <p><u>次方</u> 生川軍（一錢） 白池菊（二錢） 大青葉（三錢） 濟銀花（五錢） 冬桑葉（二錢） 天花粉（五錢） 生粉草（一錢） 活水蘆根（一兩） 生綠豆（一兩，煎湯代水） 羌活（八分） 紫雪丹（五分，開水先下）</p> <p><u>三診</u> 服一劑熱減，再劑腫全消。惟津虧熱不退，不能眠，甘寒復苦寒法。</p> <p><u>三方</u> 天麥冬（各三錢） 鮮生地（五錢） 小川連（五分） 鮮石斛（三錢） 濟銀花（五錢） 鮮竹葉（三十片） 大玄參（三錢） 漢木通（八分） 生綠豆（一兩） 絲瓜絡（三錢） 辰砂染燈心（三十支）</p> <p><u>效果</u> 一劑熱清得眠，三劑痊愈。</p> <p>康按：識既老當，號亦清健，是得力於河間一派者。</p> <h3>風溫發痙案（兒科）</h3> <p>陳作仁（住南昌中大街四川會館）</p> <p><u>病者</u> 劉小孩，年甫二歲，南昌人，住城內。</p> <p><u>病名</u> 風溫發痙。</p> <p><u>原因</u> 時值春令陽升，適被溫風襲肺。外風引動內風，遂發痙而狀如驚癰。</p> <p><u>證候</u> 初起熱咳微喘，涕淚交流，顯系風疹現象。前醫妄投辛溫風藥，以致風助火勢，陡變哭無涕淚，皮里隱隱見點，手足抽搐，目睛直視，角弓反張。</p> <p><u>診斷</u> 面赤兼青，指紋沉紫。此由疹毒內郁，熱盛生風，仲景所謂狀如驚癇、時時瘛瘲是也。故世俗通稱急驚，其實似驚而非真驚耳，然亦險矣。</p> <p><u>療法</u> 急急救濟，議以重劑清解法，重用銀花、連翹以清熱解毒為君，以芥穗、薄荷、浮萍、桔梗透疹宣表為臣，佐以桑、菊、鉤藤熄風鎮痙，貝母、竹黃利竅豁痰，使以甘草，和諸藥解疹毒也。</p> <p><u>處方</u> 淨銀花（三錢） 青連翹（二錢） 苦桔梗（七分） 川貝母（一錢） 荊芥穗（一錢） 紫背浮萍（錢半） 蘇薄荷（七分） 冬桑葉（一錢） 雙鉤藤（錢半） 滁菊花（錢半） 天竹黃（半錢） 生甘草（五分）</p> <p><u>次診</u> 前方連進二劑，痙瘛已平，遍身已現紅點。險象既除，諒無意外之虞。前方減去芥穗、鉤藤，加杭白芍錢半、廣陳皮八分，接進二劑。外用西河柳芽、鮮芫荽共煎水，洗前後心手足心，日洗二次。</p> <p><u>三診</u> 遍體疹點滿布，燒熱漸退。惟咳嗽口於，大便未通，此係熱邪傷陰所致。再當養陰清肺，以為善後調理。</p> <p><u>三方</u> 元參心（二錢） 杭麥冬（二錢，去心） 鮮石斛（二錢） 川貝母（錢半） 白芍（錢半） 廣陳皮（五分） 北沙參（二錢） 生甘草（三分）</p> <p><u>效果</u> 連進三劑，各證痊愈。</p> <p>廉按：風溫發痙，多由於外風引動內風，風動發痙，狀如驚癇，病勢之常也。奈專科一見此症，每稱急驚，輒用挑法，因此僨事者，目見甚多。此案認為疹毒內郁，熱盛生風，診斷頗有見地，用藥層次井然，後學深可為法。</p> <h3>風溫伏邪案（內科）</h3> <p>許翔霄（住無錫滸泗橋）</p> <p><u>病者</u> 徐錫甫，年甫弱冠，紗廠機工，住錫城。</p> <p><u>病名</u> 風溫伏邪。</p> <p><u>原因</u> 冬稍受寒，伏而不發，至春感風，觸動伏氣而發病。</p> <p><u>證候</u> 身熱懊憹，咳嗽咽痛，微寒便泄，鼻衄耳聾，吐痰黃稠。</p> <p><u>診斷</u> 脈形數大，重按帶弦，舌紅苔黃，斷為肺胃痰熱。蓋氣熱則痰為火灼，色變黃稠，氣燥則清竅不利，兩耳失聰。咽通於胃，喉通於肺，今肺胃為風熱淵藪，自然咽喉作痛。大腸與胃相連續，與肺相表裡，熱盛則下移於腸而便泄。兼症雖繁，仍不越乎風溫之本因。</p> <p><u>療法</u> 清痰熱以保肺，存津液以養胃。</p> <p><u>處方</u> 泡射干（六分） 苦桔梗（一錢） 淡片芩（錢半） 黑山梔（三錢） 前胡（一錢） 青連翹（三錢） 細木通（五分） 六一散（三錢，包煎） 鮮石斛（五錢） 竹葉（三十五片） 白茅根（一兩，去心） 此三味煎湯代水。</p> <p><u>效果</u> 服二劑後，咳爽痰活，熱減泄止，後以清肺湯收功。</p> <p>廉按：風溫之為病，其固有二：一為新感，一為伏氣。此證屬太陰伏熱感風而發，故用肅肺養胃以奏效，繼用清肺湯以收功，尚屬伏氣風溫之輕證治法。</p> <h3>風溫兼伏氣化熱案（內科）</h3> <p>張錫純（住鹽山西門內時寓天津）</p> <p><u>病者</u> 陳百生將軍，年四十六歲，寓天津廣東路。</p> <p><u>病名</u> 風溫兼伏氣化熱。</p> <p><u>原因</u> 因有事乘京奉車北上，時當仲夏，歸途受風，致成溫熱病。</p> <p><u>證候</u> 其得病之翌日，即延為診視。起居如常，惟覺咽喉之間有熱上衝，咳嗽吐痰，音微啞，周身似拘束痠軟。</p> <p><u>診斷</u> 脈象浮而微滑，右關重按甚實，舌苔白色。知此證雖感風成溫，而其熱氣之上衝咽喉，實有伏氣化熱內動也。</p> <p><u>療法</u> 病在初起，熱雖不劇，而伏氣之發動，必繼有大熱在後。宜少用表藥解肌，重用涼藥清裡，石膏在所必需也。然膏粱之人其身體倍自鄭重，當此病之初起而遽投以石膏重劑，彼將疑而不肯服矣，斯不得不先為開清解之劑也。</p> <p><u>處方</u> 薄荷葉（三錢） 連翹（三錢） 蟬退（二錢） 知母（六錢） 玄參（六錢） 天花粉（六錢） 生甘草（二錢） 煎湯服。</p> <p><u>效果</u> 翌日復診，言服藥後，周身得微汗，而表裡反大熱，咳嗽音啞益甚。言之似甚恐懼。診其脈洪大而實，左右皆然。愚曰：君欲速愈乎？能聽我用藥，甚非難事，但重用生石膏四兩，加粳米三錢，煎湯四茶鍾，分四次徐徐溫飲下，盡劑必愈，此事我能保險也。陳君聞之，欣然聽從。遂命人向藥房購整塊生石膏（藥房預軋細者恐溷有煅石膏）一斤，自軋細，秤准四兩，加粳米三錢，煮至米熟，取清湯四鍾，先溫服一鍾，後兩點鐘服一次，果盡劑而愈。</p> <p>廉按：溫風為新感，葉天士所謂「溫邪上受，首先犯肺」是也。伏氣化熱為伏熱，張路玉所謂「凡病傷寒而成溫，發於夏至以後者為熱病」是也。方用表裡雙解。周身得微汗，而諸症反益甚者，胃家燥熱上蒸故也。敵用重量生石膏清燥解熱。妙在將石膏同粳米煎湯乘熱飲之，俾石膏寒涼之性，隨熱湯發散之力，化為汗液，盡達於外，所以人慾發汗者，飲熱茶不如飲熱稀粥也。然必盡一斤而始愈，可見石膏為涼藥中極純良之品矣。</p> <h3>風溫夾食案（內科）</h3> <p>錢蘇齋（住蘇州謝衙前）</p> <p><u>病者</u> 吳吉人，年四十九歲，住蘇城賽兒巷。</p> <p><u>病名</u> 風溫夾食。</p> <p><u>原因</u> 素體瘦弱，食積易停，溫邪由口鼻吸入肺胃，與痰滯膠結而發。</p> <p><u>證候</u> 初起表熱，一日即解，能食不大便，痰嗽氣逆。病屆五日，曾陡作脹悶、喘急欲絕，旋即平復。迄十一日晨，始行大便一次，登廁方畢，腹中㽲痛不止，冷汗如雨，氣促脈微，昏讝痰嘶，面色晦黯，呼號欲絕。自晨迄晚，連易五醫，俱言不治，或僅書生脈散方以固其正，余審其齦齶間有糜腐，與之語神識尚清，中氣未奪，按其腹並不拒，但言繞臍劇痛，矢氣臭穢而極多，量其熱度，止九十八度。</p> <p><u>診斷</u> 脈甚細弱，而舌苔焦黃垢膩厚濁。此溫邪與痰滯交結，阻塞腸胃間欲下而不得下，故有此劇烈之腹痛也。冷汗頻流，此痛汗非脫汗也。脈雖微細，身雖無熱，其人陽氣素弱，邪亦不甚，但積滯大多，非一下所能愈者。茲當舍脈從證，先與急下之劑，不可誤認為正虛欲脫之證，致犯實實之戒，反致不救也。</p> <p><u>療法</u> 下法宜用湯，湯之言蕩也。惟痰熱宿滯，皆膠黏之物，淤積既久而又多，非一下即能盪滌無餘者。觀其滿口糜腐、矢氣疊轉，胃將敗而生機未絕。攻下之中又宜相度緩急，分數次以行之。</p> <p><u>處方</u> 礞石滾痰丸（七錢，包煎） 焦六曲（三錢） 萊菔子（三錢） 廣橘紅（一錢） 海蛤粉（四錢） 陳膽星（一錢） 製半夏（三錢） 炒枳殼（一錢） 瓜蔞實（六錢） 光杏仁（三錢） 山楂炭（三錢） 芒硝（一錢，沖）</p> <p><u>又方</u> 川連（七分） 楂炭（三錢） 枳實（錢半） 製半夏（三錢） 白杏仁（三錢） 烏藥（錢半） 蘇梗（錢半） 六曲（三錢） 檳榔（錢半） 全瓜蔞（七錢） 川鬱金（錢半） 大腹絨（錢半）</p> <p><u>三方</u> 枳實導滯丸（七錢，包煎） 廣橘紅（一錢） 製半夏（三錢） 萊菔子（三錢） 白杏仁（三錢） 蘇子（三錢） 瓜蔞實（五錢）</p> <p><u>效果</u> 服第一方，下宿垢甚多，腹痛緩，自覺未暢，矢氣尚多。與第二方，又解一次，痛止痰平，但自言腹中宿垢尚多。再服第三方，又暢下宿垢甚多，糜腐去而舌苔脫去大半，下露淡紅新肉。乃用石斛等養胃法，調理旬余而痊。</p> <p>廉按：風溫夾食，食積化火釀痰，數見不鮮。此案診斷既明，方亦穩健可法。</p> <h3>風溫夾食案（內科）</h3> <p>胡劍華（住景德鎮畢家同）</p> <p><u>病者</u> 汪瑞庭，年三十八歲，米廠機師，住景德鎮。</p> <p><u>病名</u> 風溫夾食。</p> <p><u>原因</u> 夏曆八月，酷熱異常，初受風熱而不覺。於八月十七日傍晚赴筵，嗜酒狂飲，多食油膩，夜深回家，覺渴甚，食生萊菔一枚。迨東方將白之時，自覺右脅疼痛，發熱惡風矣。</p> <p><u>證候</u> 頭痛身熱，自汗惡風，怕寒脅痛，先在右脅，繼移左脅，背亦隱痛，渴嗜冷飲，咳劇心煩，痰濃而黏。</p> <p><u>診斷</u> 脈數而尺膚熱，舌中間靠右邊一條黃膩而潤。合參脈證，斷為太陰風溫而兼食滯。此《內經》刺熱篇所云：「肺熱病者，先浙然厥起毫毛，惡風寒，舌上黃，身熱，熱爭則喘咳，痛走胸膺背，不得太息，頭痛不堪，汗出惡寒」也。</p> <p><u>療法</u> 凡大陰風溫，先宜輕宣清解，故用連翹、片芩、蟬蛻、豆豉為君；因其肺有熱痰，復投梔子、牛蒡、杏仁清肺行痰為臣；兼有積滯，故用蔻仁、厚朴、陳皮、萊菔子寬中行滯為佐；又有脅痛徹背，故以芍、甘、延胡和血止痛為使。</p> <p><u>處方</u> 淨連翹（錢半） 淡豆豉（二錢） 牛蒡子（二錢，炒） 萊菔子（八分，炒） 甘草（三分） 淡黃芩（錢半） 焦梔子（一錢） 苦杏仁（二錢） 川厚朴（八分） 陳皮（一錢） 延胡索（二線） 淨蟬蛻（一錢） 白蔻仁（六分，沖） 生白芍（四錢）</p> <p><u>複方</u> 淨連翹（錢半） 苦桔梗（一錢） 焦梔子（一錢） 淡黃芩（錢半） 川貝（二錢） 苦杏仁（三錢） 白茅根（五錢） 生甘草（三分） 牛蒡子（二錢，炒） 銀花（二錢） 栝蔞仁（四錢，杵） 蟬蛻殼（七分） 淡竹瀝（兩瓢，沖）</p> <p><u>效果</u> 服初診方四劑後，諸症皆減。惟咳痰甚難，非三四聲不能咳出，其痰甚濃，色白帶黃，每逢咳時，牽動左脅作痛，接復診方三劑痊愈。</p> <p>廉按：清解消導，自是正治，方亦從葉法脫化，診斷引經證醫，足見學有根抵。</p> <h3>風溫挾濕案（內科）</h3> <p>鄭沛江（住湖州潘公橋）</p> <p><u>病者</u> 徐寡婦，年二十餘歲，業農，住南通通興鎮西。</p> <p><u>病名</u> 風溫挾濕。</p> <p><u>原因</u> 夫病瘵死，抑鬱為懷，是其夙因。冬傷於寒，是其伏因。辛勤田野，加冒風雨，新感風濕，是其誘因。</p> <p><u>證候</u> 初起體熱，咳嗽胸悶，身痛頭疼，便瀉口渴，不甚引飲。早經前醫歷投涼解疏化等劑。嗣黃安仁先生介紹予診，病已月餘，神倦瞀瘛，口燥咽乾，大便不行，溲赤而澀，月汛二期不至，奄奄待斃。</p> <p><u>診斷</u> 脈微欲絕，舌絳苔少。予斷為真陰已虧，故脈微神倦。肝脈上巔，肝熱，故頭疼不減。舌絳者胃陰將亡也，苔少者胃氣猶存也，咽乾口燥者伏寒化火、陰虛火旺也。眼目昏花、暗中見鬼謂之督，肝筋被灼、筋不得伸謂之瘛，火熾於上則瞀（目乃火之戶），風淫於筋則瘛（肝主筋）。經云：諸熱瞀瘛，皆屬於火。又曰：諸風掉眩，皆屬於肝。詳審病機，其為水虧木旺也元疑。至於大便不行、天癸逾期，又是血虛液涸之症，小溲赤澀乃肝旺而失疏泄之職，幸而胃動知飢，客邪已去十分之八九，此則尚有生機也。</p> <p><u>療法</u> 治以大隊濃濁之阿膠、龜膠、鱉甲、生地填陰補隙壯水制火為君，臣以平肝之白芍、牡蠣，佐以杏仁、麻仁通幽泄火，五味斂陰，使以甘草調養胃陰，猶恐不足，令藥前吞生雞卵一枚。</p> <p><u>處方</u> 生白芍（三錢） 陳阿膠（錢半，烊沖） 龜膠（錢半，烊沖） 大生地（三錢） 炒麻仁（三錢） 五味子（一錢） 生牡蠣（三錢） 粉甘草（二錢） 連心麥冬（三錢） 炙鱉甲（四錢） 甜杏仁（三錢，去皮，杵）</p> <p><u>效果</u> 兩劑而脈起，瘛止神清，苔生，便溺暢利，飲食稍進。惟四肢無力，不能起床，漸次調補，逾兩月而汛至，體健而愈。</p> <p>廉按：辨證詳明，處方精切，從吳氏三甲復脈湯加減，潛鎮攝納，為治內虛暗風之正法，是得力於《溫病條辨》者。</p> <h3>風熱案（內科）</h3> <p>梁右齋（住玉山湖塘沿）</p> <p><u>病者</u> 劉源生之母陳氏，年五十一歲，住馹門前。</p> <p><u>病名</u> 風熱。</p> <p><u>原因</u> 風熱客於會厭，咽痛音啞。醫以養陰清肺，咽痛愈而胸閉，畏寒而惡食。易醫以溫表主之，遂變發熱肢痛。又易醫以桂麻姜辛投之，又變淋漓氣餒頭暈。醫又謂病變冬溫，投以達原飲，遂變氣促鄭聲（喊叫亂言為譫語，聲細語重為鄭聲），耳鳴舌燥，諸醫束手，告以不治。</p> <p><u>證候</u> 汗流如雨，面若塗朱，舉動氣促，神昏耳鳴，交睫鄭聲，舌燥無津。</p> <p><u>診斷</u> 脈微而數，按之有神，根氣尚在。猶可挽回於末路。</p> <p><u>療法</u> 清淡平補，以生津養神為主。</p> <p><u>處方</u> 西洋參（八分） 辰茯神（三（錢 夜交藤（三錢） 鮮石斛（四錢） 白芍（三錢） 柏子仁（二錢） 女貞子（錢半） 生甘草（八分） 烏芝麻（五錢，炒） 服五劑。</p> <p><u>復診</u> 汗收氣平，神寧臥靜，面紅退，舌津生。以前方加鱉甲、龜板各四錢，野臺參五分，熟地四錢，服三十餘劑。</p> <p><u>效果</u> 調養月餘，身體方能復原。</p> <p>廉按：雜藥亂投，病隨藥變，幸其人根氣尚堅，猶可挽回於末路，然亦僥倖之至矣。故病家擇醫，不可不慎之於始也。</p> <h3>三陽風熱證案（內科）</h3> <p>陳務齋（住梧州四方井街）</p> <p><u>病者</u> 吳興，年三十歲左右，廣西藤縣。體壯。</p> <p><u>病名</u> 三陽風熱證。</p> <p><u>原因</u> 勞心太甚，晝夜不能安眠，心神焦躁，火熱漸升。誘因出巡，適值天氣乍寒乍熱，感受風邪。素因性直而剛，過於疲勞，往往肝氣鬱怒，久鬱而火暴發。</p> <p><u>證候</u> 起則頭目疼痛，肢體困倦，肢表麻木攣急，骨節疼痛，寒熱往來，目赤唇焦，渴飲嘔逆，呻吟不息。繼則全體大熱，晝夜不休，鼻干口燥，氣逆喘急，口苦耳聾，形容憔黑，譫語昏狂，危殆異常。</p> <p><u>診斷</u> 左則浮洪弦數，右則浮滑數，六脈有力而實。脈證合參，風熱證也。奈閱前醫之方，以溫散治風之藥，愈服則風愈生、火愈盛，而病豈不危乎。今所幸者，脈尚未脫，諒能救治。</p> <p><u>療法</u> 湯劑用疏風羚犀鉤藤湯。取蓮心、玉竹、羚羊、磨犀清心肝鬱熱柔潤熄風為君，鉤藤、柴胡、蟬退、木瓜解表和里舒筋活絡為臣，石膏、知母、膽草、粉葛平陽明胃熱潤燥生津為佐，木通、皂角利水化痰通關開竅為使。二服則燥熱已減，譫語已除，人事醒而不昏，肢表不攣。惟頭部仍痛，體中發熱，診脈浮洪已除，只見弦數，又用平陽退熱湯，取其清心肝而平君相，疏表和里，清熱解肌，生津平胃。連數服，熱退體和，頭痛已除，渴飲亦止。惟腹滿大便燥結十日不行，診脈數而有力。又用大承氣湯，推蕩大腸去鬱熱。連三服，得下十餘次，腹中不滿，略能進食。惟四肢重倦無力，步履困難。又用榮筋逐濕湯，取其活血榮筋，宣通筋絡，清熱去濕。連數服，則肢不倦。惟元氣太弱，語言艱澀，診脈已弱無力。又用參耆寧神湯，取其補氣生津，清心寧神，運脾健胃，滋陰去濕。</p> <p><u>處方</u> 疏風羚犀鉤藤湯方</p> <p>羚羊角（錢半） 磨犀尖（二錢） 鉤藤勾（五錢） 生石膏（五錢） 蓮子心（五錢） 川柴胡（一錢） 明玉竹（三錢） 生葛根（一錢） 川木瓜（三錢） 蟬退（錢半） 肥知母（四錢） 牙皂角（一錢） 龍膽草（二錢） 漢木通（錢半） 煎服。</p> <p><u>次方</u> 平陽退熱湯方</p> <p>生石膏（五錢） 釵石斛（三錢） 知母（四錢） 膽草（二錢） 川萆薢（三錢） 羚羊角（一錢） 蓮子心（四錢） 絲瓜絡（三錢） 木通（錢半） 青蒿（三錢） 煎服。</p> <p><u>三方</u> 大承氣湯方</p> <p>川厚朴（三錢） 川枳實（四錢） 生大黃（四錢） 元明粉（三錢） 煎服。</p> <p><u>四方</u> 榮筋逐濕湯方</p> <p>川木瓜（三錢） 桑寄生（五錢） 威靈仙（二錢） 川黃柏（三錢） 生土薏（六錢） 歸身（錢半） 雲茯苓（三錢） 絲瓜絡（三錢） 生牛膝（三錢） 防己（二錢） 嫩桑枝（六錢） 煎服。</p> <p><u>五方</u> 參耆寧神湯方</p> <p>花旗參（三錢） 生白芍（三錢） 破麥冬（四錢） 淮山藥（三錢） 開蓮米（四錢） 薏苡（五錢） 酸棗仁（二錢） 云茯神（四錢） 川杜仲（二錢） 正龜膠（一錢） 炙黃耆（二錢） 煎服。</p> <p><u>效果</u> 十日燥平渴止，譫語已除，人事已醒，熱退體和，二十日食量大迸，三十日元氣已復，精神壯健。</p> <p>廉按：此肝絡伏熱，因感外風，從陽明而外潰，故一發即熱盛風動，病勢劇烈，非犀羚白虎湯加減不足以殺其勢，大承氣湯不足以芟其根，善後二方，亦有力量，故能效如桴鼓。惟方中柴葛，劫肝陰而傷胃汁，究宜慎用。</p> <h3>風熱咳血案（內科）</h3> <p>韓緒臣（住鎮江薛家巷）</p> <p><u>病者</u> 李鏡湖，年三十六歲，學界，揚州人。</p> <p><u>病名</u> 風熱咳血。</p> <p><u>原因</u> 初因感風，舍肺咳嗽，自以為操勞過度，妄食滋補，風從熱化，肺絡乃傷。</p> <p><u>證候</u> 咳聲不揚，顴紅氣促，右脅隱痛，痰中夾血。</p> <p><u>診斷</u> 脈浮而芤，左勝於右。蓋肺居高部，乃一身行氣之司令臟也，處氣交之中，最有直接關係，六淫之侵，易於感觸，故傷於風者，上先受之。風舍肺腧則咳，若能節飲食、慎起居，風散則咳自己。妄食滋補，助痰遏風，風居肺絡，久而釀熱，氣道為痰所壅，則咳聲不揚，風熱因郁難伸，則痰中夾血，氣壯之人，肺癰因此，氣虛之輩，肺痿由來，右脅隱痛者，乃氣痹不宣也。所服之方，罔不從虛論治，徒然塞氣生痰，吾所不取也。</p> <p><u>療法</u> 輕清透達，理氣活痰，君以旋覆、杷葉、桑菊清肺絡以開肺痹，佐以橘皮絡、川貝、鬱金、萊菔子開其痰結，絲瓜絡、金橘皮、新絳之屬，清營理郁，兼能化瘀。</p> <p><u>處方</u> 旋覆花（一錢，布包） 枇杷葉（三錢，去毛） 冬桑葉（三錢） 杭菊花（錢半） 橘皮、絡（各一錢半） 川貝母（三錢） 廣鬱金（錢半） 萊菔子（錢半） 絲瓜絡（三錢） 金橘皮（一錢） 新絳屑（一錢）</p> <p><u>效果</u> 日服一劑，別無加減，約半月，咳暢痰豁，血止氣舒而愈。</p> <p>廉按：清肺通絡，順氣豁痰，不專止血而血自止，為治咳血之巧法，學者直注意之。</p> <h3>風熱夾痰案（內科）</h3> <p>梁右齋（住玉山湖塘沿）</p> <p><u>病者</u> 朱永興之幼子，二歲，住社稷壇。</p> <p><u>病名</u> 風熱夾痰。</p> <p><u>原因</u> 客臘發現痰病，三月有餘。前醫屢以搜風化痰，燥熱溫中，愈服愈重，奄奄一息。</p> <p><u>證候</u> 滿面青筋扛起，遍身瘦如雞骨，喉間痰聲漉漉，氣喘汗出，十指黑筋扛起，時有寒熱口渴，大便泄青色水糞，溺澀赤短，惟瞳神靈活。</p> <p><u>診斷</u> 紋紫脈數，青筋扛起，大便瀉青，此厥陰經風熱為病。</p> <p><u>療法</u> 以辛涼清風，潤燥豁痰。</p> <p><u>處方</u> 冬桑葉（八分） 雙鉤藤（錢半） 絲瓜絡（錢半） 栝蔞仁（錢半） 嫩桑枝（一錢） 白池菊（一錢） 淡竹茹（錢半） 川貝母（八分） 枇杷露、旋覆露合成（一兩，分沖）</p> <p><u>效果</u> 一劑知，二劑痰熱均減，至四劑病若失。</p> <p>廉按：風熱夾痰，最易激動肝風，上衝神經，陡變狀如驚癰。似此辛涼熄風，清潤滌痰，處方輕靈可喜，方中如再加羚角，尤為著力。</p> <h3>風熱夾積案（兒科）</h3> <p>梁右齋（住玉山湖塘沿）</p> <p><u>病者</u> 李爿仔之子，半歲，住小西門內陳氏祠堂。</p> <p><u>病名</u> 風熱夾積。</p> <p><u>原因</u> 七月初旬，患積熱瀉數次，糞如泡成蛋花。醫治以藿香、蒼木、桔梗、葛根等藥，瀉未止而增口渴。易醫又以川樸、法半夏等溫燥藥治，至十四夜，腦陷肢冷而轉重。</p> <p><u>證候</u> 面青白，目上竄，口渴，舌苔微黃，神述倦臥，氣逆肢厥，溲長頻頻。</p> <p><u>診斷</u> 氣逆口渴溲長，肺有熱也，面青肢厥，肝經風熱甚熾也。幸指紋未射甲，雖危尚可挽救。</p> <p><u>療法</u> 順氣清肺，滌熱平肝為主。</p> <p><u>處方</u> 北沙參（二錢） 原麥冬（一錢） 海蛤粉（一（錢 片芩（一錢） 知母（錢半） 杭白芍（錢半） 生甘草（六分） 石決明（三錢） 全栝蔞（一錢，杵）</p> <p>外針少商穴三呼。</p> <p><u>復診</u> 據述夜半十句鍾，手足溫而神蘇。惟氣促便溏，形瘦神弱。急以提補平劑消息之。</p> <p><u>複方</u> 東洋參（六分） 炒麥冬（五分） 生玉竹（八分） 抱木茯神（一錢） 杭白芍（八分，炒） 炒扁豆（八分） 炒糯米（一撮） 服五劑。</p> <p><u>效果</u> 經兩星期調補而痊。</p> <p>按：凡春末及夏秋之間，小兒患燒熱泄瀉，糞如泡成蛋花，或如菜綠色，泄出直射甚遠，糞門焮紅，指紋細淡紅沉滯，腹痛嘔噦，四肢逆冷，甚至目竄倦臥，氣逆痰壅，均屬太陰陽明，燥病居多，或兼暑風。初起治法，宜清涼兼微辛微苦之藥。若熱稍減，而舌苔淡薄，速宜清淡滋養之品，調補肺脾津液。若舌黃膩燥黑，急宜調胃承氣湯下之以救津液為要。穆十數年來，試驗準確，毫無疑義，茲錄初起及善後大法於下，就有道而正之。</p> <p>廉按：嬰兒風熱夾積，患者最多，病亦善變，全在醫者隨機策應，對證發藥，未可以一定之成法執而不化也。此案方法及案後按語，特其臨症一得之見識耳。</p> <h3>風濕案（內科）</h3> <p>何拯華（紹興同善局）</p> <p><u>病者</u> 余瑞林，年三十七歲，業商，住紹興城之咸歡河沿。</p> <p><u>病名</u> 風濕。</p> <p><u>原因</u> 素體陽虛，肥胖多濕。春夏之交，淫雨纏綿，適感冷風而發病。</p> <p><u>證候</u> 頭痛惡風，寒熱身重，肌肉煩疼，肢冷溺澀。</p> <p><u>診斷</u> 脈弦而遲，舌苔白膩兼黑。此風濕相搏之候，其濕勝於風者，蓋陽虛則濕勝矣。</p> <p><u>療法</u> 汗利兼行以和解之。用桂枝附子湯辛甘發散為君，五苓散辛淡滲泄為佐，仿仲景徐徐微汗例，以徐則風濕俱去，驟則風去濕不去耳。</p> <p><u>處方</u> 川桂枝（一錢） 雲茯苓（六錢） 泗安蒼朮（一錢） 清炙甘草（四分） 淡附片（八分） 福澤瀉（錢半） 酒炒秦艽（錢半） 鮮生薑（一錢） 紅棗（二枚）</p> <p><u>效果</u> 一劑微微汗出而痛除，再劑肢溫不惡風，寒熱亦住。繼用平胃散加木香、砂仁，溫調中氣而痊。</p> <p>廉按：春夏之交淫雨纏綿，病如傷寒者多風溼症。臨症時當別其風勝濕勝，辨其陰虛陽虛，庶兔顴預誤人之弊。病既陽虛濕勝，仲景徐徐微汗，真治風濕之金針，此案殆得長沙之薪傳歟。</p> <h3>風濕案（內科）</h3> <p>嚴紹岐（住紹興昌安官塘橋）</p> <p><u>病者</u> 施小毛，年二十餘歲，業商，住紹興昌安門外側水牌。</p> <p><u>病名</u> 風濕。</p> <p><u>原因</u> 素體陰虛多火，先冒春雨，繼感溫風而發病。</p> <p><u>證候</u> 初起寒熱頭疼，關節串痛。繼即遍身微腫，渴不引飲，便溏如醬，溺短赤熱。</p> <p><u>診斷</u> 脈右弦緩，左關尺微數，舌苔雖黃，黃而帶膩。證雖風濕兩感，而濕已從熱化也。</p> <p><u>療法</u> 先用七味蔥白湯，辛淡法以通絡祛風，使風濕從微汗而解；次用木防己湯加減，辛涼淡法以利濕泄熱，使已從熱化之濕從小便排泄；三用五葉茅根湯，清芬甘涼，醒胃生津，以清餘熱。</p> <p><u>處方</u> 青防風（一錢） 蘇葉嫩枝（錢半） 生薑皮（一錢） 淡香豉（三錢） 左秦艽（錢半） 絡石藤（三錢） 鮮蔥白（四枚） 嫩桑枝（一兩）</p> <p><u>次方</u> 木防己（錢半） 絲通草（錢半） 生苡仁（四錢） 青松針（三錢） 桂枝木（七分） 拌飛滑石（三錢，包煎） 絲瓜絡（三錢） 嫩桑枝（一兩）</p> <p><u>三方</u> 冬桑葉（二錢） 淡竹葉（二錢） 炒黃鮮枇杷葉（五錢，去毛抽筋） 建蘭葉（三錢） 生側柏葉（二錢） 去皮鮮茅根（一兩）</p> <p><u>效果</u> 服一方兩劑，微微汗出而惡寒除，頭疼減；服次方兩劑而溺利熱退，身痛微腫均瘥；服三方胃氣大動而停藥。</p> <p>廉按：同一風濕，有風寒挾濕者，有風濕挾濕者，外因之感受不同，內因之體質亦異，而處方選藥，當然各殊。此案三方，清靈熨帖，多從葉氏方法脫化而來。</p> <h3>風濕相搏案（內科）</h3> <p>施瑞麟（住蘭豁東門外孝子牌坊）</p> <p><u>病者</u> 章桂林，年廿二歲，住蘭溪北鄉前陳莊。</p> <p><u>病名</u> 風濕相搏。</p> <p><u>原因</u> 今歲八月下旬，受兵災，心甚惶恐，逃避于山林，冒風淋雨，夜臥于山林而成此症。</p> <p><u>證候</u> 手腳縫肢節腫痛，不能轉側，臥於床褥月餘，痛楚難忍，不嘔不渴，飲食少進。</p> <p><u>診斷</u> 脈浮而遲滯，舌苔白滑。脈證合參，此風濕相搏之證也。經云：「風則痛，濕則腫。」《傷寒論》云：「風濕相搏，身體煩疼，不能自轉側，不嘔不渴，脈浮虛而澀者，桂枝加附子湯主之。若其人大便堅、小便自利者，去桂枝加白朮湯主之。」余仿其法，先用小續命湯加靈仙、西藏紅花之類，用酒沖服。連服三劑，未見獲效。又用疏風通經活血之劑，訣云，治風先治血，血行風自滅。服三四劑，而身體稍能轉動，痛亦稍止。</p> <p><u>療法</u> 用當歸、生地、紅花活血養血為君，用海風藤、伸筋草、川續斷、桂枝、五加皮通其筋絡為臣，用羌獨活、西秦艽、桑寄生、鑽地風、千年健治風為佐，用白朮、茯苓利濕為使，加廣木香以行其氣，加酒以和其血，然行血必須行氣，經云，血居於先，氣推於後，使血氣流通而病自愈。</p> <p><u>處方</u> 白當歸（四錢） 大生地（二錢） 西藏紅花（八錢） 海風藤（錢半） 伸筋草（錢半） 羌、獨活（各錢半） 千年健（錢半） 桑寄生（錢半） 鑽地風（錢半） 生白朮（二錢） 浙茯苓（二錢） 川桂枝（八分） 川續斷（錢半） 西秦艽（二錢） 宣木瓜（二錢） 廣木香（八分，加好酒沖服） 服八九劑。</p> <p><u>效果</u> 旬余稍能運動，月餘而能行步。至四十餘日，其腫已消，其痛已止而病愈矣。</p> <p>廉按：活血祛風，舒筋通絡，此等症用藥，不過如是。</p> <h3>風濕夾痰案（內科）</h3> <p>袁桂生（住鎮江京口）</p> <p><u>病者</u> 鄒允坤，年二十八歲。</p> <p><u>病名</u> 風濕夾痰。</p> <p><u>原因</u> 因夏間冒雨趕路，感受風濕，遂病腹脹腿腫，下及兩腳。初在上海某醫院醫治，服瀉藥不效。九月來鎮江，延予診治。</p> <p><u>證候</u> 發熱胸悶，腹脹不舒，溲赤。</p> <p><u>診斷</u> 脈象軟滑，舌苔黃膩。蓋濕熱蘊伏，兼有痰滯。</p> <p><u>療法</u> 用半夏瀉心湯、小柴胡湯、小陷胸湯合方，化痰滯以清濕熱。</p> <p><u>處方</u> 仙半夏（三錢） 小川連（一錢） 黃芩（錢半） 川柴胡（一錢） 栝蔞仁（四錢，杵） 淡乾薑（六分）</p> <p><u>次診</u> 熱退胸寬。惟遍身關節作痛，因於清利濕熱方中，加散風藥以治其痛。</p> <p><u>次方</u> 赤茯苓（三錢） 焦山梔（三錢） 豬苓（二錢） 澤瀉（二錢） 廣皮紅（一錢） 西茵陳（三錢） 羌活（八錢） 秦艽（錢半） 川牛膝（三錢） 嫩桑枝（兩尺，切寸）</p> <p><u>三診</u> 此藥服後，次日忽大喘不止。速予往診，視之果喘息不寧，精神疲憊，不能起坐。診其脈，兩手俱細弱無神，舌色亦轉光而無苔，面色黃淡，蓋病退而元氣大虛欲脫矣，議急急益氣斂神以固脫。</p> <p><u>三方</u> 潞黨參（三錢） 西洋參（三錢） 大熟地（四錢） 枸杞子（三錢） 胡桃肉（三錢） 炙黃耆（三錢） 五味子（五分） 淡乾薑（八分） 炙甘草（五分）</p> <p><u>四診</u> 明日其伴某君復來延診。謂予曰，先生真神人也。昨藥服後，喘息即止，而神氣亦寧，安睡一夜。予遂偕往觀之，果安靜如平人，但起坐時仍覺喘促，因囑以原方再服一劑。</p> <p><u>五診</u> 此藥服後，喘則定矣，而腹忽脹大如懷孕之婦人，大小便不通。乃以資生丸方加減，改作煎劑。</p> <p><u>五方</u> 潞黨參（三錢） 炒白朮（三錢） 雲茯苓（三錢） 炙甘草（六錢） 廣藿香（一錢） 生薏苡（三錢） 炒扁豆（三錢） 懷山藥（四錢） 湘蓮肉（七顆） 廣橘紅（一錢） 南芡實（四錢） 南山楂（二錢） 六神麯（二錢） 炒蔻仁（一錢） 炒麥芽（錢半） 桔梗（一錢） 福澤瀉（二錢） 廣木香（八分） 橙皮（一錢）</p> <p><u>效果</u> 一服而脹鬆，接服五劑，脹全消，每餐能進飯一碗余，並能起立行走，但覺腿腳痠痛無力而已。其時該艦奉調急欲赴寧，乃於前方去山楂、神麯，加炒熟地炭、牛膝、杜仲等藥，以與之而行。</p> <p><u>說明</u> 大凡虛實複雜之病，其中必多轉變，醫家當隨其機而應付之，曲折變化，一如其病，苟稍執滯，其不復敗者幾希。雖然，此豈可與淺人道哉。</p> <p>康按：風濕夾痰，虛實雜揉，故以認症為先，對症發藥，或化痰滯以清濕熱，或利濕熱兼散風邪，或益氣斂神以固脫，或調中益氣以寬脹，皆因病以定方，不執方以治病，隨機策應，故能默收敏效，未可以尋常風濕例視也。</p> <h3>風濕飧泄案（內科）</h3> <p>尹榘山（住濟南西小王府）</p> <p><u>病者</u> 徐鑑秋，年近五旬，業農商，嗜煙，住山東平陰縣河北牛角店。</p> <p><u>病名</u> 風濕飧泄。</p> <p><u>原因</u> 素呼雅片，眠食無節。秋初夜間乘涼庭中，忽聞鄰有盜警，狂奔村外，匿田禾中，因感風濕，患泄瀉不止。</p> <p><u>證候</u> 面黃瘦黧黑，飧泄數月，醫治罔效。藥甫入口，旋即瀉出，夜稍閉目，則遺矢滿床，因之四肢疲乏，腰膝痠痛，形衰氣短，目花耳鳴，種種敗象畢露。</p> <p><u>診斷</u> 脈兩寸虛大微數，兩關浮弦而空，尺細弱無力。脈證合參，此飧泄日久，脾腎兩虛之候也。前醫不求病因，不論體質，始用克伐分利之藥，繼以溫燥蠻補之劑，久之脾土愈衰，腎水亦竭。幸而兩尺脈弱而不小，手足尚溫，頭面無虛汗之發，胃中尚容谷少許。《內經》論疾診尺篇云：「飧泄脈小者，手足寒難已。」茲據各現象觀之，尚不難治。</p> <p><u>療法</u> 因用蓮子、芡實、山藥、人參，甘淡之品以補脾氣為君，且蓮子、芡實皆生水中，性澀不燥，補脾而不傷腎；更以補骨脂、菟絲子、巴戟覆盆、五味等酸甘微辛者，化陰以補腎陽為臣；牛膝、木瓜、山萸肉皆舒肝之品，可以為佐；再加升陽祛風藥如升麻、柴胡、羌獨活，均以為使；大劑濃煎，調赤石脂末，頓服。</p> <p><u>處方</u> 蓮子肉（三錢） 南芡實（三錢） 淮山藥（二錢，炒） 人參（錢半） 補骨脂（二錢） 巴戟天（二錢，去心） 菟絲子（二錢，制） 五味子（三十粒） 覆盆子（一錢） 川牛膝（一錢） 宣木瓜（錢半） 山萸肉（錢半） 升麻（五分） 川柴胡（一錢） 羌、獨活（各八分） 外用赤石脂二錢，煅為末，調服。</p> <p><u>效果</u> 服二三劑泄止，余症亦減，惟覺稍悶。後於原方內去升、柴、羌獨活、赤石脂，加陳皮一錢、廣木香三分。服四五劑，旬日痊愈。</p> <p>廉按：飧泄原屬於風，風木一盛，土必受哉，脾氣因而下陷。升補之法，正宜用也，惟牛膝、羌獨宜刪。</p> <h3>風濕腳氣夾腎虛案（內科）</h3> <p>李伯鴻（住汕頭仁安里）</p> <p><u>病者</u> 黃谷生，年三十二歲，新聞界，住汕頭。</p> <p><u>病名</u> 風濕腳氣夾腎虛。</p> <p><u>原因</u> 日則政務勞形，兼奔走各機關以訪查新聞，夜則撰稿勞心，加之花酒應酬，輒夜深始歸，如斧伐枯樹。由是思傷脾，色傷腎，脾腎氣虛，風濕因而乘虛入經絡，下襲兩足而發病。</p> <p><u>證候</u> 兩足腫痛，行履不能，日夜呻吟痛苦，食入即嘔，臥病月餘，職務催迫，更覺心悶氣促。</p> <p><u>診斷</u> 脈左尺滑而細數，右尺浮而澀弱。脈證合參，浮為風，滑為濕，風濕中於下肢，脈細數澀弱，腎氣更虧於內，外形所以發為腳氣症也。況事罷帶疲入房，內外交困，心腎兩勞，竭澤而漁，難供需索，精髓消鑠，血不榮筋，足焉有不痠痛者哉。</p> <p><u>療法</u> 先以加減三痹湯去風濕而止痛，繼用加減六味以補腎，外治以野葛膏，更用龜桑膠以榮血而淘汰花酒余積。</p> <p><u>處方</u> 潞黨參（三錢） 赤茯苓（四錢） 炙甘草（二錢） 制首烏（六錢） 鮮石斛（六錢） 鮮生地（四錢） 川杜仲（二錢） 川牛膝（三錢） 續斷（三錢） 左秦艽（二錢） 川桂枝（二錢） 獨活（二錢） 花檳榔（三錢）</p> <p><u>次方</u> 山萸肉（三錢） 肉蓯蓉（三錢） 巴戟天（三錢） 丹皮（二錢） 澤瀉（二錢） 雲茯苓（四錢） 大生地（四錢） 淮山藥（四錢） 羌活（三錢） 鮮石斛（六錢） 制首烏（四錢） 川牛膝（三錢） 千年健（三錢） 走馬胎（三錢）</p> <p><u>三方</u> 嫩桑枝（一斤） 生烏龜（二隻，重約一斤） 宣木瓜（四兩） 川牛膝（一兩）</p> <p><u>效果</u> 後贈余匾，其跋云：丙戌秋，余患腳氣，跬步不行，而身兼政界報界，不能久病不出。急延西醫治，不效，復延中醫治，又不效，床第呻吟月餘，苦難言狀。先生到診，施以內外兼治術，是夕獲安枕臥，越兩旬而痊愈云云。</p> <p>廉按：探源敘症，明辨以晰，處方選藥，精切又新，真治內傷腎虛外感腳氣之佳案也。</p> <h3>風寒洞泄案（內科）</h3> <p>蕭惠儔（住贛縣洪成巷）</p> <p><u>病者</u> 鍾曾氏，年五十七歲，體強，住贛縣。</p> <p><u>病名</u> 風寒洞泄。</p> <p><u>原因</u> 平素體強，春間小受感冒，不耐服藥。越旬余，病變溏泄，纏綿至於秋初。</p> <p><u>證候</u> 氣虧色白，瞑臥小安，匙水下咽，須臾泄去，泄時必欠而嘔，嘔而暈。</p> <p><u>診斷</u> 脈沉細如蛛絲，或有或無。脈證合參，此為洞泄轉變之症。然審其所因，則自肝邪始。蓋所受感冒，正《內經》所云：「以春甲乙傷於風者為肝風。」未經疏散，乘其不勝，襲入倉凜而為殃。故經又云：「久風入中，則為腸風飧泄。」乃糾纏日久，中焦無汁變化，血日以衰，氣無所附，中因不守而病變。醫又以枳樸等觸犯虛虛，累及腎氣，致使幽闌洞闢，將腸胃素所積蓄，盡數掀空。茲所幸者，寧臥尚有時間，足徵其稟賦豐厚，二氣未肯遽離。不然年老久病之軀，一經嘔泄，立即打破崑崙，尚何有救藥之餘地乎，因是斷為可治。</p> <p><u>療法</u> 用參、朮、苓、草補虛升提為君；然肝主滲泄，不斂戢，肝風病根終莫能去，因用萸、梅治肝以為臣；加入木瓜、五味、白芍等收攝脾胃腎耗散之氣以為佐；合和濃煎，調二石之末，以止下焦之脫而為使。一晝夜宜盡二劑，少少與之，頻頻臥服。蓋病勢已造其極，緩則難以圖功，少則不至頓下，頻則藥力無間，臥則藥可少留。</p> <p><u>處方</u> 高麗參（三錢） 漂於朮（三錢） 白茯苓（三錢） 炙甘草（二錢） 烏梅（三枚） 山茱萸（二錢） 宣木瓜（二錢） 五味子（二錢） 杭白芍（二錢） 赤石脂末（三錢） 禹餘糧末（三錢）</p> <p><u>又方</u> 生臺黨（四錢） 漂於朮（三錢） 明附片（三錢）</p> <p><u>效果</u> 次日即能出廳理事，就診脈亦轉，諸症悉退，飲食略進。遂定第二方，囑其多服莫間。</p> <p>廉按：久瀉傷脾，自當以補攝為主，此案方法，更見周到。</p> <h3>風痹案（內科）</h3> <p>楊華亭（住牟平養馬島楊家莊）</p> <p><u>病者</u> 楊占亭，年五十八歲，山東牟平縣養馬島之社長，住中原村。</p> <p><u>病名</u> 風痹。</p> <p><u>原因</u> 前清武生，因挽弓兩臂用力太過，曾受重傷，幸少年時血氣方剛，調治而愈。至上年十月十二日，風雪在地，被石滑倒，當即起立，皮肉未傷，初尚未覺。</p> <p><u>證候</u> 第二日晨起時，稍覺兩臂微痛，至五六日，忽而肩背疼痛，忽而手足不能屈伸，忽而項強不得回顧，從此日重一日，百藥無靈。</p> <p><u>診斷</u> 本年四月六日，召予診之。脈左右手寸關弦緊而實，上溢出寸，兩尺稍緩，惟左手肝部弦緊帶急。脈證合參，此為風痹。《內經》痹論曰：「痹之安生？曰，風寒濕三氣雜至，合而為痹也。其風氣勝者為行痹，寒氣勝者為痛痹，濕氣勝者為著痹。」壽夭剛柔論曰：「病在陽者名曰風，病在陰者名曰痹，陰陽俱病，名曰風痹。」此風寒乘虛入於經絡之中，當年老時，氣血俱衰，氣衰無以行血，血衰無以養筋，又兼少年用力太過，至老而發作也。所幸者臟腑未病，飲食如初。脈弦緊而實，弦則主風，緊則主寒，弦緊兼見，則為風寒無疑，實者浮中沉三部皆見也，左手肝部弦緊而急，即經所謂經絡皆實，是寸脈急而尺緩也。《金匱》血痹篇云：「左寸口關上小緊，宜針引陽氣令脈和，緊去則愈。」《聖濟總錄》風濕痹論曰：「風濕痹者，以風濕之氣傷人經絡而為痹也。」西醫云：凡人知覺運動，必賴腦脊兩髓。若骨壓肉壓濃水壓，或胞衣壞髓液壞，或受寒濕，或積敗血，則腦髓不安，致令腦氣筋妄行其力，而風痹之症起矣。</p> <p><u>療法</u> 針灸並用。第一日刺手太陽經肩外俞穴針入六分，二刺天宗穴針入五分，三刺臑俞穴針入八分，四刺肩貞穴針入五分，五刺腕骨穴針入三分，左右手共十刺。後刺足少陽膽經風市穴針入五分，二刺足陽明胃經陰市穴針入三分，三刺足三里穴針入五分。予用黃帝九針式內之毫針，以金作之刺針。手法用先瀉後補之法，瀉則瀉其有餘之風，補則補其氣血之不足。入針時，醫以右手大指退後右轉，瀉以老陰之八數行三周，共二十四數。再行一飛三退之法，令病人呼氣一口，再將大指前進左轉，補以老陽之九數行三周，共三九二十七數。再行一退三飛之法，令病人吸氣之時，以右手出針，速將左手緊們其穴，勿令氣散血出。</p> <p>第二日肩背痛疼之處，已去十之三四，脈弦緊之象，稍微和緩，惟項強之症如初。即刺督脈經風府穴針入三分，二刺足少陽膽經風池二穴針入三分，後刺手十宣穴各針一分，手法亦行先瀉後補之法，以少陰六數瀉之，行三周，一十八數。令病人呼氣一口，再補以少陽之七數，行七周，共七七四十九數。令病人吸氣一口，以右手出針，速將左手緊們其穴。惟十宣穴無手法，以三稜針刺之，微出血。</p> <p>第三四日因風雨為針刺避忌之日。</p> <p>第五日脈弦緊之象已去十之五六，出寸之脈，亦不見矣，項強之症如失，肩臂亦能屈伸而不痛，兩腿稍能行走。此日針手陽明經之肩髃穴針入八分，二針曲池穴入五分，三針合谷穴入三分，四針手少陽中淆穴入三分。手法與第二日同。予臨行雲：敝人不能久居家中為君診治，因煙埠（即芝罘）有事，請君去煙同寓，行孫真人阿是穴之法，何處痛以何處刺之，庶能速愈。況君久居家中，家事累心，久而久之，臟腑受病，則手續又難一層。伊聞言甚喜，定於明晨去煙。</p> <p>第六日早十時，坐輪赴煙，同寓靖安公司內。下午同伊至澡塘沐浴，去時伊枕木枕休息，即覺項部微痛，少時回寓，坐未一刻，項強之症陡來。此日天雨，針家避忌。伊痛不能忍，不得已刺風府一穴、風池二穴、大椎一穴入五分，風門二穴入五分。手法用龍虎龜鳳四法療之。手法行完，項強之痛已去。</p> <p>第七八九日，未行刺法。見其症日退一日，醫者不可每日行針，蓋經絡之氣血，慣亦不靈矣。</p> <p>第十日晨起時，風雨交作，至下午天晴，伊忽受外感症。《內經》云：傷寒一日刺風府，先針風府穴留三呼二，針風池二穴留七呼三，針風門二穴留七呼三。手法用瀉法而不補。</p> <p>第十一日外感症愈，惟缺盆骨微痛，兩膝寒冷。灸手少陽經天髎穴左右各七壯，足少陽膽經肩井穴左右灸五壯，足陽明胃經三里穴左右各灸二七壯。</p> <p>灸病手法：用樟木一片，厚三分，外口寬長一寸四五，內口圓直徑三分。黃帝云：灸不三分，是謂徒冤。乃言成丁之年艾球之大小也。艾葉以五月五日採者為佳，用時暴干，入臼搗細，篩去塵土，撮去艾葉中之硬梗，潔白如棉，俗名艾絨。灸幾壯，先將艾絨團成幾球。出汗之手，不可令團，因艾濕難燃。再以墨將穴點正，以樟木板放於穴上，外用絨布一塊，內剪一孔，套於樟木板之外，預防艾火落於肉上。外用香油燈（即芝麻油）一盞，鑷子一把，水碗一個。將艾球於燈火上燃之，看艾球焯與木板齊，病人必呼痛，急鑷下放於水碗之內。再取一球，輪流灸之。莫妙病人忍受一刻之苦，待艾球之火已滅，則一壯能有十壯之功效。灸完時過四五小時，灸處必起水泡。用金針刺破，將水擠出，用西藥布貼之，外縛以合口膏，古人用竹內皮貼之，予初用此法，多有成瘡之患。</p> <p><u>效果</u> 二十天，風痹之證已愈，至陰曆五月八日回里。</p> <p>廉按：論證援引詳明，取穴確有薪傳，非平日研究《甲乙經》及《針灸大咸》者不辦。此等驗案，學者宜注意焉。</p> <h3>風痹案（內科）</h3> <p>高玉磷（住黑龍江南門內）</p> <p><u>病者</u> 杜君，年五十餘歲，錢莊總經理。</p> <p><u>病名</u> 風痹。</p> <p><u>原固</u> 體肥多濕，痰鬱經絡，致四肢痹而不仁。</p> <p><u>症侯</u> 左半身自頭面至足跟筋骨疼痛，皮膚不敢近衣被，耳鳴目糊，不食便阻。</p> <p><u>診斷</u> 脈左關弦澀，右關緩結，脈證合參，此濕痰挾風而作也。夫濕生於脾，上結為痰氣，流於臟腑則湮鬱氣道，散於四肢則阻閉經絡，凝結既久，氣血難通，偶感風邪，官骸作廢，此風痹之所由來也。</p> <p><u>療法</u> 內服自配迴天再造丸，外用太乙神針藥灸尺澤、風市兩穴。</p> <p><u>處方</u> 真方迴天再造丸。</p> <p>真蘄蛇（四兩，去皮骨，並頭尾各三寸，酒浸，炙取淨肉） 兩頭尖（二兩，出烏魯木齊，非鼠糞也，如無真者，以炙白附子代之） 真山羊血（五錢） 北細辛（一兩） 龜板（一兩，醋炙） 烏藥（一兩） 黃耆（二兩，蜜炙） 母丁香（一兩，去油） 乳香（一兩，焙，去油） 麻黃（二兩） 虎脛骨（一兩，醋炙） 甘草（二兩） 青皮（一兩） 熟地（二兩） 犀角（八錢） 沒藥（一兩，焙，去油） 赤芍（一兩） 羌活（一兩） 白芷（二兩） 血竭（八錢，另研） 全蠍（二兩半，去毒） 防風（二兩） 天麻（二兩） 熟附子（一兩） 當歸（二兩） 骨碎補（一兩，去皮） 香附（一兩，去皮毛） 元參（二兩，酒炒） 制首烏（二兩） 川大黃（二兩） 威靈仙（二兩五錢） 葛根（二兩五錢） 沉香（一兩，不見火） 白蔻仁（二兩） 廣藿香（二兩） 冬白朮（一兩，土炒） 紅曲（八錢） 萆薢（二兩） 西牛黃（二錢五分） 草蔻仁（二兩） 小川連（二兩） 茯苓（二兩） 殭蠶（二兩） 薑黃片（二兩） 松香（一兩，煮） 川芎（二兩） 廣三七（一兩） 桑寄生（兩半） 當門子（五錢） 桂心（二錢） 冰片（二錢半） 辰砂（一兩，飛淨） 天竺黃（一兩） 地龍（五錢，去土） 穿山甲（二兩，前後四足各用五錢，油浸）</p> <p>上藥必須道地，炮製必須如法，共研細末，擇日於淨室內煉蜜和合，搗五千杵為丸，重一錢，金箔為衣，外用蠟皮包裹。</p> <p>每日一丸，服時用四物湯煎送。即用當歸三錢、赤芍二錢、生地錢半、川芎八分、朝東桑枝五錢（酒炒），如延累右半邊亦痹者，前湯合四君子湯煎送前丸。即用潞黨參（三錢） 生於術（二錢） 雲茯苓（三錢） 炙甘草（四分） 朝東桑枝（五錢，酒炒） 青松針（五錢）</p> <p>太乙神針藥方</p> <p>艾絨（三兩） 硫磺（二錢） 臺麝 乳香 沒藥 松香 桂枝 杜仲 枳殼 皂角 細辛 川芎 獨活 穿山甲 雄黃 白芷 全蠍（各一錢）</p> <p>上為末，秤准分量，和勻，預將火紙裁定，將藥鋪紙上厚分許，層紙層藥，凡三層卷如大指粗細，杵令極堅，以桑皮紙糊六七層，再以雞蛋清通刷外層，陰乾，勿令泄氣。</p> <p>附用針法</p> <p>用生薑一大片，厚二分許，中穿數小孔，平放應針穴道上。用白麵捏一小碗，如酒杯大，碗底亦穿數小孔。將神針藥料析出，再加艾絨少許，捏作團，置於麵碗內點燃，平放乾薑片之上，頃刻之間，藥氣即可透入。如覺甚熱，將薑片略抬半刻，即再放下。看碗底藥將燃盡，取起另換。每一次換藥三四回，便可收止，每日或一次或二次不拘。</p> <p>附穴</p> <p>尺澤穴 在時中動脈處，即肘彎橫紋當中，屈肘紋見。《金鑑》云：屈肘橫紋筋骨罅中。</p> <p>風市穴 端立，垂手於股外，中指尖到處。</p> <p><u>效果</u> 外治用神針一星期一次，內服丸藥一顆，用藥湯調下。約月餘始痊。</p> <p>廉按：風痹久延，每成風緩，《聖濟》謂風緩即癱緩。其病因氣血虛耗，風寒濕氣痹著筋骨，肢體緩弱串疼。此案所用迴天再造丸，與聖濟大活絡丹，藥品大同小異，能治肢節痛痹及虛人痿躄，服此頗驗，而尺部痠病，痿軟不仁，亦多神應，誠肢體大症必備之要方。惜配合需時，價值太昂，不如仍用大活絡丹較為便利，以其市肆所備耳。太乙神針外治，雖亦有效，惟血虛生熱者不可擅用。</p> <h3>風濕成痹案（內科）</h3> <p>陳艮山（住南昌塘塍上大街）</p> <p><u>病者</u> 陳雨洲之媳李女士，進賢人，寓南昌。</p> <p><u>病名</u> 風濕成痹。</p> <p><u>原因</u> 素因性急善怒，時患小腹痛，溺艱澀，頻下白物，經水忽斷。中醫治之，時愈時發。後隨夫留學東洋，赴醫院治療，醫雲子宮有毒，必須剖洗方能見效，愈後三月，且能受孕。果如所言。分娩後舊病復發，再往該院請治。醫云無法。再剖縱愈，而子宮亦傷，不能復孕，力勸回國。旋覺腹中有一硬塊，時痛時止，時作冷熱，白帶淋漓，面色黃瘦，飲食少進。他醫目為大虛症，用八珍加龜膠。連進數劑，忽患周身浮腫，白帶更甚，陰燒不退，群醫束手。</p> <p><u>證候</u> 一身浮腫麻痹，少腹痛，帶下頻頻，日夜燒熱，舌苔白滑淡灰。</p> <p><u>診斷</u> 兩脈沉遲。斷為風寒濕三氣合而成痹。</p> <p><u>療法</u> 仿仲景治風濕例，君以蒼朮、澤瀉燥濕，佐以麻、桂透表去風，引用姜皮導至皮膚。一劑胸部稍舒，舉動稍活。再用川萆薢、威靈仙、澤瀉、川烏、天麻、秦艽、麻黃、桂枝、茯苓皮、大腹皮、冬瓜皮等藥數劑，腫消食迸。惟兩腳腫脹未消，乃用鰍魚炒蒜頭食之。</p> <p><u>處方</u> 蒼朮（二錢） 澤瀉（二錢） 麻黃（二錢） 桂枝（錢半） 姜皮（三錢）為引。</p> <p><u>又方</u> 川萆薢（四錢） 威靈仙（四錢） 澤瀉片（三錢） 制川烏（二錢） 明天麻（二錢） 秦艽（二錢） 麻黃（二錢） 桂枝（二錢） 茯苓皮（二錢） 大腹皮（三錢） 冬瓜皮（三錢） 水二碗，煎成一碗，溫服。</p> <p><u>效果</u> 服初方一劑稍愈，再服次方，逐漸加減，十餘日腫消熱退，食亦漸加。食鰍魚炒蒜頭，兩腳腫亦消盡。再教以早服人參養營丸三錢，夜服龜齡集三分。調理三月餘，白帶愈，經如期，旋受孕生子。可見醫者不能復孕之言，亦有不足信者也。</p> <p>廉按：斷症老當，處方雄健，宜乎得奏全功，然非精研《傷寒論》及《金匱》，確有心得者不辦。</p> <h3>風水腫脹案（內科）</h3> <p>周小農（住無錫）</p> <p><u>病者</u> 胡養泉婦，忘其年齡住址。</p> <p><u>病名</u> 風水腫脹。</p> <p><u>原因</u> 平素嗜煙肝旺，且有痰紅。壬寅產後患此，實因早浴而起。</p> <p><u>證候</u> 惡風無汗，頭面獨腫，四肢亦腫，腹微脹而溺少。</p> <p><u>診斷</u> 脈浮濡，苔薄白滑。脈證合參，浮主風，濡主水，水漬膜胰，故發腫而微脹，風襲皮毛，故惡風而無汗，此仲景所謂風水腫也。</p> <p><u>療法</u> 以麻杏開肺發表為君，五皮達膜消腫以佐之。</p> <p><u>處方</u> 淨麻黃（五分） 光杏仁（三錢） 新會皮（錢半） 浙苓皮（四錢） 生桑皮（三錢） 冬瓜皮（三錢） 生薑皮（一錢） 蔥須（二分）</p> <p><u>復診</u> 一劑，即周身汗出溱溱，浮腫驟退。不事調理善後，反而不知節食，芥辣雞香冰酒恣食無忌。越數日腫復發，來診有微詞，從脈舌審知其情，切責之，其亦愧服，遂仿原方加減以調治之。</p> <p><u>次方</u> 生桑皮（三錢） 浙苓皮（三錢） 新會皮（錢半） 大腹皮（三錢） 萊菔子（二錢，炒） 蘇嚕子（二錢，杵） 冬瓜子（四錢） 枳椇子（四錢）</p> <p><u>效果</u> 連服三劑，小水暢解，腫遂漸退，胃動納馨而痊。</p> <p>廉按：五皮飲加麻黃、附子，為昔者吾友周雪樵君首創之良方。謂治水腫及風水腫，其人素無肝火者，投無不效，所載驗案頗多。今此案五皮飲加麻杏，較周氏方尤為穩健，深得徐子才輕可去實之妙用（徐云輕可去實，麻黃葛根之屬）。其妙處全在麻黃一味，非但開肺發汗，使水氣從皮膚排泄，而其餘力尤能通利水道，使水氣從小便排泄，故日本醫士獨推麻黃為治水腫之特效藥，洵不誣焉。</p> <h3>風疹案（內科）</h3> <p>何拯華（紹興同善局）</p> <p><u>病者</u> 雷陳氏，年三十四歲，住紹興城內小坊口。</p> <p><u>病名</u> 風疹。</p> <p><u>原因</u> 風襲於表，熱鬱於絡。</p> <p><u>證候</u> 頭痛身熱，自汗惡風，咳嗽喉痛，面部頸項先見細點，色紅帶紫。</p> <p><u>診斷</u> 脈浮而數，右寸獨大，舌邊尖紅，苔薄白滑。浮為風，數為熱，此風熱鬱於血絡而發疹，疹屬肺病，故右寸浮大，然尚在欲發未發之時。</p> <p><u>療法</u> 速用辛涼開達，以荷、蒡、蟬、蠶為君，能疏風以透疹；臣以銀、翹、大青，清宣血熱以解毒；佐以茅根、青箬，清通血絡以泄熱；使以鮮荷錢，亦取其輕清透熱，熱勢一透，則疹自暢達，而風熱亦乘機外泄矣。</p> <p><u>處方</u> 蘇薄荷（錢半） 淨蟬衣（一錢） 蜜銀花（二錢） 鮮大青（四錢） 牛蒡子（錢半，杵） 白殭蠶（一錢） 青連翹（三錢） 鮮荷錢（一枚） 先用鮮茅根（二兩，去衣） 青箬葉（五錢） 煎湯代水。</p> <p><u>效果</u> 進一劑，疹即外達，頭痛惡風均止。二劑疹已透足，喉痛亦除，惟咳嗽黏痰，原方去蟬、蠶、銀、薄，加栝蔞皮二錢、枇杷葉五錢暢肺降氣，川貝三錢、前胡錢半化痰止嗽。連服三劑，痰嗽大減。囑其用雞子白兩枚，開水泡湯，衝入真柿霜錢半，調理而痊。</p> <p>廉按：風熱發疹者輕，溫毒發斑者重，斑屬足陽明胃病，疹屬手太陰肺病，吳鞠通混而未別，章虛谷已闢其謬。此案系肺病風疹，當然以辛涼開達、輕清透絡為正治，方亦輕靈可喜。</p> <h3>風痧竄筋案（內科）</h3> <p>周小衣（住無錫）</p> <p><u>病者</u> 黃韻笙，忘其年，住無錫。</p> <p><u>病名</u> 風痧竄筋。</p> <p><u>原因</u> 素因遺泄，甲辰患風痧時病之後，足軟無力，以商業事繁，煎方不便，來求長方。</p> <p><u>證候</u> 春夏陽升之候，每患遺泄，神倦呵欠，足脛痿軟乏力。</p> <p><u>診斷</u> 脈大少和，苔薄白。脈證合參，良由陰液內耗，風痧餘熱，竄走筋絡，以致兩足痿軟。然苟非精血不足，風陽何能入里耶，久延恐成痿躄。</p> <p><u>療法</u> 育陰榮筋為主，補氣佐之。</p> <p><u>處方</u> 大生地（六兩） 沙苑子（三兩） 菟絲子（三兩） 覆盆子（三兩） 制首烏（六兩） 白歸身（三兩） 生白芍（三兩） 熟玉竹（四兩） 金毛狗脊（三兩） 桑椹（三兩） 潞黨參（三兩） 生綿耆（三兩） 生於術（二兩） 浙茯苓（三兩） 川杜仲（二兩） 千年健（二兩） 生苡仁（四兩） 廣橘絡（三錢） 虎骨膠（一兩） 川斷（二兩） 線魚膠（一兩） 阿膠（一兩） 雞血藤（一兩）</p> <p>上藥依法制煎膏，每服一兩，朝夜開水化服。</p> <p><u>效果</u> 服之頗驗，藥完足健，遺泄亦止。</p> <p>廉按：風痧之為病，有傳染性者，謂之疫痧，無傳染性者，謂之時痧。其形色紅而瑣碎，似麻非麻，似疹非疹，世俗通稱為紅斑痧。初起用疏風發表，急透痧毒，從外排泄，往往一藥即愈，何致餘熱內竄，流走筋絡。此案竄筋之原，良由精血內耗為其素因，故經謂邪之所湊，真氣必虛，虛則邪氣半從外達，半從內竄。方主育陰榮筋，佐以補氣，使正足邪自去之法，凡男婦肝腎不足，或遺精，或帶下，腰足痿軟無力者，亦可惜以調補。惟橘絡用於膏滋之中，效力甚微，不如易以廣皮一兩，健運脾胃，以助消化為穩妥。</p> <h3>風痙似驚案（兒科）</h3> <p>何拯華（紹興同善局）</p> <p><u>病者</u> 章山麓之子，年五歲，住道墟。</p> <p><u>病名</u> 風痙似驚。</p> <p><u>原因</u> 去年冬，氣暖失藏，今春寒溫間雜，小兒上受風溫，先傷肺經而起。</p> <p><u>證候</u> 初起寒熱自汗，咳逆氣粗，繼即肢牽目竄，煩躁神蒙，痰壅鼻扇，甚至口噤痙厥。</p> <p><u>診斷</u> 脈浮洪滑數，舌尖邊紅，苔滑微黃。脈證合參，即張仲景所謂「風溫之為病，劇則如驚癰，時時瘛瘲」，亦即徐嗣伯所謂「痰熱相搏而動風，風火相亂則悶瞀」，病雖似驚而實非真驚也。</p> <p><u>療法</u> 初用桑菊飲加減，辛涼開肺，驅風泄熱；繼用羚麻白虎湯，加生萊菔汁雅梨汁，甘寒咸降，熄風鎮痙，以滌熱痰；善後用吳氏五汁飲加減，清餘熱以養胃陰。</p> <p><u>處方</u> 霜桑葉（一錢） 滁菊花（一錢） 雙鉤藤（錢半） 蘇薄荷（七分） 光杏仁（錢半） 天竺黃（八分） 京川貝（一錢，去心） 茯神木（二錢）</p> <p><u>次方</u> 羚角片（八分，先煎） 明天麻（八分） 生石膏（四錢，研細） 知母（二錢） 生甘草（四分） 蜜炙蜣螂（一對） 生萊菔汁 雅梨汁（各一瓢，分沖）</p> <p><u>三方</u> 甘蔗汁（一瓢） 雅梨汁（一瓢） 生藕汁（半瓢） 生荸薺汁（半瓢） 鮮生地汁（一瓢） 加枇杷葉露一兩，重湯燉滾十餘沸，溫服。</p> <p><u>效果</u> 初方一劑不應。改服次方，疊進兩頭煎，大便解後，熱減神清。終進三方，連服二劑，熱淨胃動。囑用甘蔗雅梨煎湯，調理而痊。</p> <p>廉按：風痙似驚，由溫邪陷入，陰液內耗，陡動肝風，挾痰熱上衝神經，以致或痙或厥，實非驚恐致病也。若於病未猖獗之前，先以辛涼開肺，繼以甘寒化熱，佐以潤劑降痰，兩候自能痊愈。奈病家惶懼，輒云變驚，於是專科動輒挑驚，亂推亂拿，藥則動用冰麝香開，耗散心神，每致不救，良可慨焉。此案於肝風大動，氣血並上之時，開肺滌痰，清鎮肝陽，使氣火俱潛，則上升之血自降，肝風頓熄，神經即平，而諸證自除矣。</p> <h3>偏頭風案（內科）</h3> <p>熊鼎成（住樟樹集善醫院）</p> <p><u>病者</u> 楊鶴鳴，年四十二歲，教員，住湖北。</p> <p><u>病名</u> 偏頭風。</p> <p><u>原因</u> 向無習慣性頭痛，因染梅毒，曾注射新灑爾沸散（即新六零六），病愈後，偶以飲食不節，發生本病。</p> <p><u>證候</u> 未病前胃腸時患秘結。一日午席未終，頭部左半邊發生劇痛，牽及上下臼牙亦痛，面呈蒼白色，夜間痛楚尤甚，不能片刻安神，呻吟不已，症狀險惡。</p> <p><u>診斷</u> 脈浮弦而急數。弦為風，數為熱，風熱相搏，故疼痛劇烈。梅毒亦能發生偏頭痛病者，雖曾用注射劑療治，必系餘毒未清。又凡西藥之有毒者，療病雖得奇功，每發生副作用，病者頭痛，以注射灑爾沸散後而發，此亦一重大原因。總之病名偏頭風，脈又弦數可徵，無論其病因如何，必主肝經風火為殃無疑。肝屬木，為風臟，位東方，故風病多發於左也。</p> <p><u>療法</u> 天麻為頭風聖藥，尋常偏頭痛，佐以白芷、川芎等味，治之立應。此症有上種種原因，加以胃腸秘結，益足以使頭痛加劇，故雖用前藥，而病仍不解。風火交煽，勢將燎原莫制，非厲行平肝瀉火，病必危殆。方宜加入蘄蛇、蚯蚓強有力之追風藥，並重用硝黃，清其腸胃自愈。</p> <p><u>處方</u> 明天麻（三錢） 香白芷（四錢） 川芎（三錢） 蘄蛇（錢半） 白頸蚯蚓（錢半） 生錦紋（三錢） 芒硝（三錢）</p> <p><u>效果</u> 服藥一劑，未十分鐘頭痛立止。二劑後痊愈，並未再發。凡遇此證病輕慢性者，去大黃、芒硝，新病用此，藥到病除，真神方也。若纏綿日久，風毒深入腦髓神經，非多服不為功，患此者宜豫為之加意焉。</p> <p>廉按：發明病理，哀中參西，方亦極有力量，宜乎兩劑奏功也。</p> <h3>腦風頭痛案（內科）</h3> <p>王經邦（住天台柵門樓）</p> <p><u>病者</u> 鄭姓，年五十二歲，業商，住象山石浦。</p> <p><u>病名</u> 腦風頭痛。</p> <p><u>原因</u> 由於風邪入腦。</p> <p><u>證候</u> 頭連巔痛，經十閱月，百方無效。</p> <p><u>診斷</u> 脈浮緩而大。脈證合參，斷為腦風頭痛。</p> <p><u>療法</u> 蒼耳治頭風為君，佐藁本以治頂痛。</p> <p><u>處方</u> 蒼耳子（二錢） 川藁本（一錢）</p> <p><u>效果</u> 服一劑，明日發厥，正不勝邪，人謂升散藥之咎，殊不知蘇後，其病遂失。</p> <p>廉按：經謂「風氣循風府而上，則為腦風。風從外入，令人振寒汗出頭痛，治在風府」。此案頭連巔痛，確是腦風頭痛，方用蒼耳能使清陽之氣上升巔頂為君，藁本專治巔頂痛為佐，藥雖簡單，卻合病機，宜其一擊而中，病邪即退。</p> <h3>頭風害目案（內科）</h3> <p>張錫純（住鹽山西門內）</p> <p><u>病者</u> 王君，年近五旬，高等檢察廳科員，住奉天。</p> <p><u>病名</u> 頭風害目。</p> <p><u>原因</u> 處境不順，兼辦稿件勞碌，漸覺頭疼，日浸加劇。服藥無效，遂入西人醫院，治旬日，頭疼未減，轉添目疼。</p> <p><u>證候</u> 越數日，兩目生翳，視物不明，自言腦疼徹目，目疼徹腦，且時覺眩暈，難堪之情，莫可名狀。</p> <p><u>診斷</u> 脈左部洪長有力。脈證合參，知系肝膽之火，挾氣血上衝腦部，腦中血管因受沖激而膨脹，故作疼。目系連腦，腦中血管膨脹不已，故目疼生翳，且眩暈也。因曉之曰，此腦充血症也。深究病因，腦疼為目疼之根，而肝膽之火挾氣血上衝，又為腦疼之根。</p> <p><u>療法</u> 當清火平氣，引血下行，頭疼愈而目疼生翳及眩暈，自不難調治矣。其目翳原系外障，須兼用外治之法，用磨翳藥水一瓶，日點眼上五六次，自能徐徐將翳盡消。</p> <p><u>處方</u> 懷牛膝（一兩） 生杭芍（六錢） 生龍骨（六錢，打） 生牡蠣（六錢，打） 代赭石（六錢，生打） 烏玄參（四錢） 川楝子（四錢） 龍膽草（三錢） 生甘草（二錢） 磨取鐵鏽濃水煎藥。</p> <p>附磨翳藥水方</p> <p>生爐甘石（一兩） 蓬砂（八錢） 薄荷葉（三錢） 蟬退（三錢，帶全足，去翅土）</p> <p>上藥四味，先將前二味藥臼搗細，再將薄荷、蟬退煎水一大鐘，用其水和所搗藥末入藥缽內，研至極細。將浮水者，隨水飛出，連水別貯一器。待片時，將浮頭清水，仍入缽中，和所餘藥渣研細，仍隨水飛出。如此不計次數，以飛淨為度。若飛過者還不甚細，可再研再飛，以極細為度。制好，連水貯瓶中，勿令透氣。用時將瓶中水藥調勻，點眼上日五六次。若目翳甚厚、已成肉螺者，加真藏硇砂二分另研，調和藥水中。此方效力，全在甘石生用，然生用則質甚硬，又恐與眼不宜，故必如此研細水飛，然後可以之點眼。</p> <p><u>效果</u> 服一劑，覺頭目之疼頓減。又服兩劑，其頭疼目疼眩暈皆愈，視物亦較真。</p> <p>廉按：頭風害目，即西醫所稱之腦充血也。近世眼科專家雖不知腦充血之病理，然知其為肝熱生風，逼血與氣，並走於上，輕則為頭目痛，重則為暈厥。其方用羚角、石決明、真珠母、生玳瑁、石蟹、桑葉、滁菊、穀精草等潛鎮清熄，亦頗有效。外用切法，以極細毫針十數支紮成一把，於兩太陽及腦後，輕輕刺切，先出黃水，繼放瘀血。約兩星期一切，輒多默收敏效，余見之屢矣。此案直斷為腦充血，用降血下行之法，大致與眼科相同，而藥價則便宜多多矣。經濟困難者，不可不知有此法。惟重用牛膝一味，為降血導下之峻品，必先查問明白，男則有否遺精，女則有無血崩素因，如其有之，慎毋重用以招謗，後學宜注意之。</p> <h3>頭風害目案（內科）</h3> <p>何拯華（紹興同善局）</p> <p><u>病者</u> 張謝氏，年三十六歲，住紹興偏門外張家葑。</p> <p><u>病名</u> 頭風害目。</p> <p><u>原因</u> 體素肝熱，適感風溫，頭痛屢止屢發，釀變頭風。醫者不辨病源，誤用頭風套方，如荊、防、藁、芎等辛燥升散，遂巔痛而延累左目。</p> <p><u>證候</u> 時而頭巔疼，時而左目痛，左目痛輕則巔疼甚，巔疼甚則眼痛輕，互相消長，累月不愈。甚至肝熱衝動水輪，當瞳人處忽變白色，忽微藍色，忽而縮小，忽而昏蒙。</p> <p><u>診斷</u> 脈左浮弦搏數，右浮洪或散大，沉按細澀，舌邊紫赤。脈證合參，病之本在於肝，肝之脈絡於巔，肝之竅開於目，而其所以互相消長者，病之標則在於腦。腦有十二對神經，其肝熱沖激於頭巔神經則頭巔疼，沖激於左目神經則左目痛也。其衝動水輪，當瞳人處而形色乍變者，以目系入腦，腦之精為瞳人，全賴玻璃體中之水晶樣液以保護之，今被肝熱沖激，深恐明角罩中之水晶樣液被蒸沖而渾，則瞳人生翳迷濛，不能明辨三光五色矣。故世有一目失明而頭風頓愈者，殆因腦中之血熱，已從目竅排泄而出歟。</p> <p><u>療法</u> 首當潛鎮清熄，故以羚角、石決、珠母等具有靈動之性質，潛鎮肝陽以熄內風為君，而羚角尤擅清肝明目、直達巔頂、善平腦熱之長，入於鹹平鎮潛之中，奏功尤速。然諸痛皆屬於心，心熱則肝熱，肝熱則腦熱，故又以童便、川連鹹苦達下以瀉心，白芍、膽草酸苦泄火以瀉肝為臣。佐以酒炒生牛膝，取其上行入腦下行納沖，善引頭目之血熱從速下降。使以青葙子，隨羚角直清腦熱，能散瞳人處昏蒙也。</p> <p><u>處方</u> 石決明（一兩，生打） 珍珠母（一兩，生打） 小川連（八分） 龍膽草（一錢） 生白芍（五錢） 生淮牛膝（五錢，酒炒） 青葙子（三錢） 羚角尖（一錢，磋研極細，藥湯調下） 清童便（兩鍾，分沖）</p> <p><u>次診</u> 前方連服四日，巔疼眼痛悉除，當瞳人處變像亦減十之六七，舌邊紫轉紅色，脈搏浮洪弦數均已大減。惟視物不甚清爽者，以目得血而能視，目血為肝熱消耗，精光不足故也，法當滋肝血以益腎陰。</p> <p><u>次方</u> 陳阿膠（錢半，烊沖） 生白芍（四錢） 大生地（四錢） 大熟地（四錢） 甘杞子（錢半） 黃甘菊（二錢） 沙苑子（三錢，鹽水炒） 菟絲子（三錢，鹽水炒） 穀精珠（錢半） 羊烏珠（一對）</p> <p><u>效果</u> 次方連服十劑，肝血充而腎陰復，目自還光而明矣。</p> <p>廉按：頭風害目，惟婦女為最多。皆因血鬱生熱，血熱生風，風動而逼血上腦則腦充血，腦充血則神經被逼，著於頭巔之知覺神經則痛在頭巔，著於眼部之知覺神經則癰在眼，此新發明之病理也。此案論病探源，一眼覷定肝腦，則驪珠在握，而選藥處方，自然精切。初方妙在羚角，羚之靈在角，角之靈在腦，其性涼而味鹹，故善平腦熱，其色白而氣腥，故能消肝肺血熱瘀積。凡內障之腦脂下注，瞳神變色，外障之黑珠白珠雲翳遮厚等證，果能重用此藥，奏效如神。其清肝明目、熄風鎮痙，尤有特長。惜近時價值太昂，如欲代之，惟羖羊角一味，即俗稱黑羚羊，性質功用與羚角大同小異，價又便宜大半也。接方妙在穀精珠、羊睛兩味。凡眼病諸症悉退，滋養日久而視物尚不清爽者，其因有二：一由靈竅不通，一由睛光不復。穀精珠善通靈竅，羊睛善能還光，所以十劑即能回覆原狀者，此也。</p> <h3>目風案（內科）</h3> <p>何拯華（紹興同善局）</p> <p><u>病者</u> 凌長友，年三十六歲，住凌家岸頭。</p> <p><u>病名</u> 目風。</p> <p><u>原因</u> 風熱上受，首先犯目。</p> <p><u>證候</u> 頭痛惡風，身熱自汗，目白眼瞼紅腫生眵，或癢微痛，迎風流淚，視物羞明。</p> <p><u>診斷</u> 脈右浮數，左浮弦，舌邊尖紅，苔薄白。色脈合參，《內經》所謂風入系頭，則為目風眼寒也。雖云眼寒，實則眼受風熱也，新醫學謂之沙眼。究其病理，淚液為風熱所逼，則分泌淚液較速，故一迎風即流淚。其流出之淚液，被風燥熱耗，則漸稠而或癢，生眵而微痛。目中風熱既盛，則目睛之光線弱，不克抵抗外來陽光，故羞明。其脈浮弦而數者，浮弦屬風，數為風熱內逼而上盛也。</p> <p><u>療法</u> 先用硼酸水洗目，內服則以清風散火湯為主。蓋以風氣通於肝，肝開竅於目，故用桑、菊、荊、丹辛涼散風以泄熱為君；風熱盛則血瘀痛癢，故以歸尾、赤芍、紅花破瘀開結為臣；然目白屬肺，眼瞼屬脾胃，故佐以黃芩清上焦，焦梔清三焦，使肺脾胃之瘀熱上從氣道、下從水道排泄而去，則風熱清而痛癢自除；使以夏枯花散鬱結者，須知眼病多鬱結，無論紅腫痛癢，必以開鬱散結為先也。</p> <p><u>處方</u> 冬桑葉（二錢） 荊芥穗（一錢） 歸尾（錢半） 片紅花（六分） 焦山梔（三錢） 滁菊花（二錢） 粉丹皮（錢半） 赤芍（錢半） 酒炒片芩（錢半） 夏枯花（錢半）</p> <p><u>效果</u> 連服四劑，諸證皆減。惟紅痛未除，原方去芥穗、梔、芩，加酒炒生川軍、酒洗龍膽草各錢半，疊服三劑，痛癢亦止。目尚羞明，原方再去生軍、膽草、歸尾、赤芍，加細生地四錢、白歸身一錢、生白芍三錢、鹽水炒甘杞子一錢、生羊睛珠一對，俾目得血而能視。連進十劑，光線復原而愈。</p> <p>廉按：《內經》謂「五臟六腑之精華，皆上注於目」，目非自病，必固外感，或因內傷，以致臟腑有偏寒偏熱偏盛偏衰，影響於目而始病。故醫必查明病因，因外感而病目者，治愈外感則病根除，而目病自愈，何用眼藥為，因內傷者亦然。須知病因為治療要訣，即為治萬病之定例，病因既明，無論其病態多端，見之確，守之定，投藥直攻，效如桴鼓。此案因風病目，當然以散風清目為首要，方亦面面顧到，輕穩靈通。惟此病愈後，切忌辛辣酒物助癢延爛，試觀眼病爛癢喜食辛辣者，未有不癢爛更甚也。</p> <h3>目風眼癢案（內科）</h3> <p>何拯華（紹興同善局）</p> <p><u>病者</u> 孔春林，年念八歲，業農，住南門外謝墅村。</p> <p><u>病名</u> 目風眼癢。</p> <p><u>原因</u> 素嗜辛辣酒物，適衝風冒雨，遂發目疾。</p> <p><u>證候</u> 眼瞼作癢，似爛非爛，頭重怕風，四肢倦怠。</p> <p><u>診斷</u> 脈左浮弦，右軟滯，舌苔白膩。浮弦為風，風動則癢，軟滯為濕，濕重則爛，苔白而膩，尤為風濕觸目之明證也。</p> <p><u>療法</u> 內外並治，外用洗藥，內用荊、防、蒺、蟬疏風止癢為君，赤苓、蕤仁去濕收爛為臣，然眼癢必擦，爛亦必揩，揩擦則發電生熱，故重用滁菊、穀精以清熱散風為佐，其爛者必因風濕，風濕盛必有留瘀，故用紅花為使以消散瘀血也。</p> <p><u>處方</u> 荊芥穗（錢半） 青防風（一錢） 白蒺藜（錢半） 淨蟬蛻（八分） 赤苓（三錢） 蕤仁霜（一錢） 滁菊花（二錢） 穀精珠（一錢） 片紅花（七分）</p> <p><u>洗方</u> 羌活（錢半） 防風（錢半） 蕤仁（錢半） 生桑皮（三錢） 淨膽礬（二分）</p> <p>如洗時有刺激性，改用硼酸水，放入白礬少許，常在癢爛輕輕頻抹亦妙。</p> <p><u>效果</u> 三劑輕減，再進三劑而痊。</p> <p>廉按：目風癢爛之症，其因雖多，總不外受風則眼癢，兼濕則眼瞼爛。此案內外二方，雖皆清穩有效，若眼瞼有泡點高起、或生椒粟瘡等，必須用毫針輕輕刺破，方能立時止癢。惟病者須忌辛燥油膩，更避衝風冒雨，則其病庶可痊愈。</p> <h3>目風流淚案（內科）</h3> <p>何拯華（紹興同善局）</p> <p><u>病者</u> 楊謝氏，年三十歲，住紹興昌安門外楊江。</p> <p><u>病名</u> 目風流淚。</p> <p><u>原因</u> 內因肝經鬱熱，外因感冒溫風。</p> <p><u>證候</u> 初起頭脹，微覺怕風，繼即兩目紅腫，眵淚交流，流下面皮自知燙灼。</p> <p><u>診斷</u> 脈左浮弦兼數，舌邊紅，苔白薄。此迎風流淚之症，初但為風淚熱淚，久則變為虛淚，視物羞明也。</p> <p><u>療法</u> 先用洗目七星散以治外，繼用散風止淚湯以治內。方用荊芥、蔓荊、菊花為君，以清散其風邪；草決、蕤仁、丹皮為臣，以泄熱而止淚；然非歸、芍、夏枯，無以養肝血而開鬱熱，故又以為佐；而使以炒車前者，取其利竅下滲，收吸淚管之作用耳。</p> <p><u>處方</u> 荊芥穗（八分） 滁菊花（二錢） 蕤仁（一錢） 白歸身（一錢） 夏枯草（錢半） 蔓荊子（二錢） 草決明（三錢） 丹皮（錢半） 生白芍（二錢） 炒車前（錢半）</p> <p><u>洗方</u> 洗目七仙丹，為治風熱流淚發癢之輕劑。</p> <p>防風 蟬衣 銀花 薄荷（各一錢） 散紅花（四分） 淨膽礬（二分） 煎湯，先熏後洗。</p> <p><u>效果</u> 風外並治，三日減輕，五日兩目復原而愈。</p> <p>康按：流淚之症有三：一為風淚，無故見風即流淚，不能自禁；二為熱淚，眵淚交流，紅腫熱癰；三為虛淚，一交秋冬，常流冷淚。此案處方用藥，但為風淚熱淚者設法，若治冷淚則無效。</p> <h3>風火眼疾案（內科）</h3> <p>王理堂（住九江西門外）</p> <p><u>病者</u> 桂蘭英婦人，年二十八歲，蕪湖人，住九江張官巷。</p> <p><u>病名</u> 風火眼疾。</p> <p><u>原因</u> 感受風熱，首先犯目。</p> <p><u>證候</u> 左眼赤痛，流淚羞明，大便秘，小便赤。</p> <p><u>診斷</u> 脈浮數，舌苔黃。此即含有傳染性之時眼痛也。</p> <p><u>療法</u> 先用桑菊紅花湯熏洗兩目。內服以荊、蟬、桑、菊、密蒙、青葙清散風熱為君；然赤痛由熱鬱血分，故以茺蔚、赤芍、明砂行血止痛為臣；佐以酒浸生川軍使血熱從下焦分消，穀精、蕤仁明目止淚；使以蒺藜通絡以活血也。</p> <p><u>處方</u> 荊芥穗（一錢二分） 蟬衣（八分，去翅足） 霜桑葉（一錢） 白菊花（錢半） 密蒙花（一錢） 青葙子（一錢二分） 茺蔚子（錢半） 夜明砂（二錢） 穀精珠（錢半） 酒浸生川軍（八分） 赤芍（二錢） 白蒺藜（錢半） 蕤仁（五分，去油） 水煎服。</p> <p><u>次診</u> 連服三劑，眼白己漸退。惟眼珠尚有紅絲，痛而羞明流淚。改用杞菊四物湯加味，涼血泄熱以止痛。</p> <p><u>次方</u> 鮮生地（三錢） 生赤芍（二錢五分） 當歸鬚（錢半） 撫川芎（四分） 白池菊（三錢） 北枸杞（一錢） 白蒺藜（一錢八分） 川紅花（八分） 四制香附（五分，打） 茺蔚子（錢半） 淨蟬衣（五分） 淮木通（六分） 水煎服。</p> <p><u>三診</u> 昨服方三劑，大效。白眼珠紅絲退淨，眼痛痊愈。今將四物湯前方去赤芍換白芍，生地換熟地，歸鬚換歸身，加桑菊養血驅風以善後。</p> <p><u>三方</u> 大熟地（四錢） 杭白芍（二錢五分） 當歸身（三錢） 撫川芎（五分） 冬桑葉（八分） 白菊花（一錢五分） 水煎服，二劑痊愈。</p> <p><u>效果</u> 服初方白眼珠紅退，尚有紅絲；服二方紅絲退淨，眼痛除；服三方眼明如常。</p> <p>廉按：此治風火時眼，妙在生川軍一味，則升散與泄降互用，為眼科表裡雙解之良法，虛證不宜。</p> <h3>目風生翳案（內科）</h3> <p>範琴若（住金華清渠十字街）</p> <p><u>病者</u> 江銀仙女，年十五歲，體瘦，住金華清渠。</p> <p><u>病名</u> 目風生翳。</p> <p><u>原因</u> 初由風熱侵目，失治而內陷生翳。</p> <p><u>證候</u> 兩目微紅不痛，但見白翳侵睛，目多羞澀難開，視物不清。</p> <p><u>診斷</u> 脈浮弦澀。浮弦屬風，澀屬瘀熱。此由風熱盤踞目白，目白屬肺，肺熱絡瘀而生翳也。</p> <p><u>療法</u> 外用搐鼻散，以宣肺竅。內服湯藥，以白及、木賊、蟬退、蛇蛻去翳為君，歸、地、荷、芎、枯芩活血解熱為臣，佐以桔、甘宣肺氣以達膜，使以砂仁、車前運氣化以泄餘熱也。</p> <p><u>處方</u> 白及（二錢） 木賊草（錢半） 淨蟬退（七個） 蛇蛻（五寸） 歸尾（一錢） 細生地（三錢） 蘇薄荷（八分） 川芎（七分） 枯黃芩（一錢，酒炒） 苦桔梗（一錢） 甘草梢（五分，生） 砂仁（三粒） 車前子（八錢）</p> <p><u>效果</u> 初診二劑，眼轉紅腫略痛。中用手術外治。末診二劑，日漸翳去腫退，目光回覆而痊。</p> <p>廉按：此治風熱生翳之方法，若實熱與陰虛皆忌。風藥助火劫陰，故醫必查明原因，隨證發藥為首要。</p> <h3>喉風案（兒科）</h3> <p>孫少培（住南京倉巷）</p> <p><u>病者</u> 孫西海（即少培次子），年五歲，住南京倉巷。</p> <p><u>病名</u> 喉風。</p> <p><u>原因</u> 平素口腹不慎葷腥，痰滯俱重，阻遏氣機，釀痰為咳，喉音頓失。</p> <p><u>證候</u> 咳有痰聲，痰難唾出，始起即覺音啞，至夜半轉為音嘶，次晨視其喉，下關微有白點。</p> <p><u>診斷</u> 喉風一證，與白喉相近，每當盛行之時，死亡載道。徵諸喉科專書，雖載有各種喉風圖考及治法，遇有是病發生時，嘗依法施治，結果則收效甚少。次男西海患是病，日暮時忽咳嗽，至夜半漸覺音嘶，痰聲亦響，心疑為喉風。次晨起急視其喉，蒂丁下垂，喉關微有白點，動則生喘，誠為喉風重證。乃邀中醫濮鳳笙君、西醫歐陽曉堂君，共商治療方法。濮君先至，診脈詫曰：「病人氣息雖粗，精神甚爽，且行走如常，喉中微有白點，以證象論，何至六脈皆閉，斷為喉風初期。六脈俱閉者，乃痰火壅遏，空竅閉塞，蓋肺主一身之氣，《脈經》云：氣動脈應陰陽之義，是病痰火上干，清肅之令不行，故六脈俱閉也。斯時用藥，恐有緩不濟急之虞。」適歐陽君亦至，診視以後，公決先用血清注射法以開其閉。手術既畢，越一小時脈即回，濮君復審察一度曰：「證雖險惡，所幸醫治尚早。頰紅唇絳者，肝胃伏火為虐。《內經》謂一水不能勝二火，然陽盛者陰必虛，今按脈滑大而實，滑者痰也，大者虛也，實者胃實也，書云下之則愈。惟斯時險象已過，用藥宜遵《內經》補上治上制以緩之義。」爰共商治法，製法如下。</p> <p><u>療法</u> 湯液療治，以糯米專於補肺，並清金化熱之沙參為君，甜杏仁、川貝母止嗽化痰為臣，海浮石活痰定喘為佐，更用花粉止渴、療喉痹，白蜜潤燥通幽為使。</p> <p><u>處方</u> 糯米（一撮） 南沙參（三錢） 甜杏仁（二錢） 海浮石（二錢） 川貝母（三錢） 花粉（三錢） 先以糯米煎湯代水，煨藥加入白蜜三錢沖服。</p> <p><u>效果</u> 照方一劑服完，喘即平。次日濮君來診，則曰病已轉危為安。惟咳嗽音啞，飲水作嗆，肺虛顯然。補肺之品，無有出糯米之右者，食粥作嗆，何妨煮爛飯與之。以後逐日來診，但審察其形狀而已，逾半月喉音乃復。</p> <p>廉按：喉風有實有虛，此治肺虛喉風之方法，故仿前哲錢仲陽阿膠補肺散意，方亦清穩。濮鳳笙君素以喉科名，品學兼猶，人頗誠實。此案所述，決非謊語，後學不必以糯來黏膩，致生疑惑也。</p> <h3>纏喉風案（內科）</h3> <p>燕慶祥（住永修官塘區）</p> <p><u>病者</u> 姜孔印，年四十餘歲，江西永修人。</p> <p><u>病名</u> 纏喉風。</p> <p><u>原因</u> 其人素好飲酒，奔走路途過多，感受秋燥而發。</p> <p><u>證候</u> 喉忽紅腫，項外亦然，湯水不能下咽，痰涎壅塞，聲如拽鋸。發後約四句鍾時，呼吸幾絕，忽又發狂，手舞足蹈，六七人不能欺住。</p> <p><u>診斷</u> 雖因其狂不能診脈，而證實見表面，一視便明。蓋由肺胃積熱，復感風燥，則明明為纏喉風。</p> <p><u>療法</u> 此為急症，不可緩圖。即囑其用多數人，將病者撳住，用針刺兩手少商穴，隨用溫水兩鍾、桐油兩匙，將雞翎蘸油探入喉內，連探兩次，湧出許多痰涎，病勢稍平。</p> <p><u>處方</u> 生石膏（一錢） 硼砂（六分） 牙硝（三分） 膽礬（三分） 元明粉（二分） 梅冰片（二分） 名白絳雪散。加牛蒡子（八分） 射干（一錢） 青黛（六分） 共研細末，用筆管吹入喉中三次，其腫已消一半。</p> <p><u>接方</u> 牛蒡子（一錢） 青連翹（二錢） 煅石膏（六分） 川貝母（二錢） 元參（三錢） 蘇薄荷（一錢） 金銀花（二錢） 片芩（一錢） 名加減清咽利膈湯。外加紫雪丹（五分） 射干（五分） 藥湯調下。</p> <p><u>效果</u> 服二劑，病即痊愈。</p> <p>廉按：纏喉風一證，多屬風痰纏喉，其來也速，其去也亦速，全在善治者辨證確當，治法敏捷，方能默收捷效。此案尚屬輕證，故但用一外吹、一內服，兩方奏功。</p> <h3>馬脾風案（兒科）</h3> <p>張際春（住泰興北城外）</p> <p><u>病者</u> 李伯壎子，年四歲，住泰興王坔。</p> <p><u>病名</u> 馬脾風。</p> <p><u>原因</u> 赤痢延久，未節飲食，致痰滯內蘊，風寒犯肺。</p> <p><u>證候</u> 先咳嗽數日，喘生倏忽，聲嗄鼻扇，身熱，面淡白。</p> <p><u>診斷</u> 指紋隱伏，舌苔厚膩。病因風寒而痰閉於肺。經曰：「諸氣膹郁，皆屬於肺。」肺合皮毛，為氣之主。風寒既然外束，肺氣焉得舒展，所以內蘊之痰，合邪而愈壅，氣道愈塞，塞甚則危矣。</p> <p><u>療法</u> 急用葶藶之苦大瀉肺氣，大棗之甘以保胃氣，麻黃辛開，杏仁苦降，甘草甘緩，使肺受之邪，無可逗留其中，陳皮、茯苓以利其氣，蘿蔔汁、薑汁以豁其痰。惟恐藥不瞑眩，不足以救危疴於頃刻，按本草牽牛子主治馬脾風症，故加牽牛子之猛，助諸藥之力，俾可從大便而下也。</p> <p><u>處方</u> 水炙麻黃（八分） 葶藶子（二錢，炒） 廣皮（錢半） 光杏仁（三錢） 薑汁（三滴，沖） 黑白醜（二錢，炒） 赤茯苓（三錢） 炙甘草（八分） 蘿蔔汁（一小匙，沖） 大棗（五枚）</p> <p><u>效果</u> 一劑，大便下白黏如痰，痰喘聲嗄頓平。三四日後，痢亦隨清。</p> <p>廉按：萬密齋曰：午屬馬，為少陰君火。心主熱，脾主虛，心火乘肺，脾之痰升，故肺脹而暴喘，謂之馬脾風。馬脾風者，肺脹也，上氣喘急，兩脅扇動，鼻張悶亂，喘喝聲嗄，痰涎壅塞，其症危急，宜急攻之。此案外因風寒，內因痰滯，故用麻黃湯去桂枝開肺氣以散風寒，用藶、棗、陳、苓、卜姜二汁降肺氣以豁痰滯，又佐以黑醜之氣味猛烈，使痰濁從大便而下，較之但用牛黃奪命散尤為周到。與萬氏以葶藶丸去防己加大黃除肺之熱，合小陷胸湯除肺之痰，一治風寒挾痰而暴喘，一治風熱挾痰而暴喘，臨危取勝，異曲同工。</p> <h3>肺風痰喘案（兒科）</h3> <p>何拯華（紹興同善局）</p> <p><u>病者</u> 王姓孩，年一歲零兩月，住琶山。</p> <p><u>病名</u> 肺風痰喘。</p> <p><u>原因</u> 素因兒衣太厚，內有伏熱，繼因風傷肺而暴發。</p> <p><u>證候</u> 身熱面紅，頓咳抱首，痰鳴氣壅，忽然大喘，胸高鼻扇，右脅陷下。</p> <p><u>診斷</u> 脈不足憑，看指紋青浮而滯。此《內經》所謂「乳子中風熱，喘鳴肩息」，龔雲林所云「俗稱馬脾風」也。小孩最多，病勢最急而險。</p> <p><u>療法</u> 必先辛涼散其風，故以薄荷為君，辛潤豁其痰，故以梨汁、薑汁為臣，然病勢如此急烈，不得不用急救之藥，故以保赤散為佐，庶能降痰如奔馬，使以白蜜，不過緩保赤散之烈性而已。</p> <p><u>處方</u> 薄荷霜（一釐） 雪梨汁（一杯） 生薑汁（兩滴） 淨白蜜（一小匙）</p> <p>上藥和勻，器盛，重湯燉一時許，調下保赤散三釐。</p> <p><u>效果</u> 一劑即大吐痰而熱退，二劑喘嗚已平，即能吮乳。原方去保赤散、薄荷霜，加鮮桑瀝一小匙，疾競痊瘳。</p> <p>廉按：小兒風熱暴喘，較之各種疾喘，尤為難療，俗稱馬脾風者，言其病勢之危急也。兒科名醫萬氏密齋曰：午屬馬，為少陰君火。心主熱，脾主虛，心火乘肺，脾之痰升，故肺脹而喘，謂之馬脾風。馬脾風者，肺脹也。上氣喘急，兩脅扇動，鼻張悶亂，喘鳴聲嗄，痰涎壅塞，其症危惡，宜急攻之。若至胸高肩聳，汗出發潤，則不可治矣。此案方用保赤散，善能通氣開痰，先使痰從口吐出，繼則從大便而出，適合急攻之法，調入於降痰四汁飲之中，以柔濟剛，處方配合頗有巧思，非雜湊成方者可比。</p> <h3>風嗽案（內科）</h3> <p>黃袞甫（住金山呂巷）</p> <p><u>病者</u> 吳右，年三十四歲，僱工，住楊秀浜。</p> <p><u>病名</u> 風嗽。</p> <p><u>原因</u> 風水交襲，表裡不宣所致。</p> <p><u>證候</u> 咳嗽漸作，咳痰黏膩，氣逆不舒，額上略有微汗。</p> <p><u>診斷</u> 脈右浮弦，左遲，舌上白苔，辨證察脈，知屬風水之咳嗽證也。夫肺主皮毛，皮毛者肺之合也。風水由皮毛而侵及肺，風邪既不外解，水邪又不下滲，壅閉上焦，窒礙呼吸，動則始咳，咳極則喘。</p> <p><u>療法</u> 方用杏仁宣表，細辛、乾薑、半夏化飲，五味子、茯苓、紫菀、款冬降氣肅肺，治風水嗽之未化熱者，非辛溫之藥，其孰能愈之。</p> <p><u>處方</u> 苦杏仁（三錢） 淡乾薑（五分） 白茯苓（三錢） 生白果（十粒） 北細辛（三分） 五味子（五分） 款冬花（三錢） 炙甘草（三分） 製半夏（三錢） 炙紫菀（三錢）</p> <p><u>效果</u> 服藥三劑而咳痊愈。</p> <p>廉按：風寒外搏，水飲上衝，小青龍湯加減，卻是對證良方。額上既有微汗，去麻黃加紫菀、茯苓宣肺利水，調劑亦有斟酌。</p> <h3>風咳失音案（兒科）</h3> <p>孫少培（住南京倉巷）</p> <p><u>病者</u> 丁貴之女，年四歲，住南京碑亭巷口。</p> <p><u>病名</u> 風咳失音。</p> <p><u>原因</u> 春病風溫，病已小愈，越旬日忽咳嗽音啞，某醫誤用溫表，次日即大汗大喘。</p> <p><u>證候</u> 面色青黯，頭汗如注，咳喘音嘶，飲水作嗆，目上視，不得眠，頭傾肩抬，口鼻只有出氣。</p> <p><u>診斷</u> 脈兩手俱不應指，病勢甚危。其聲啞者，由於肺熱，熱盛則熬液成痰，痰因火而生，火因痰而熾，痰火交結，最易障礙清竅，以致變證叢生，肺失清肅之權也。前哲費建中雲：「肺虛者，咽水嗆喉。」今仿其意，作虛脫證斷。</p> <p><u>療法</u> 肺虛必先補其母，故用潞黨參、淮山藥補脾為君，阿膠、糯米補肺為臣，杏仁、兜鈴清金潤肺，麥冬、五味斂肺定喘為佐，炙甘草、雞子白和中清音為使。</p> <p><u>處方</u> 潞黨參（五錢） 淮山藥（五錢，生打） 陳阿膠（三錢，烊沖） 杜兜鈴（錢半） 炙甘草（八分） 甜杏仁（三錢） 原麥冬（二錢） 五味子（五分） 雞子白（二枚） 生糯米（五錢） 煎湯代水。</p> <p><u>效果</u> 一日連服兩劑頭煎，次日復診，喘平汗止，語言如常。惟咳唾黏痰，肺虛而燥，進甘鹹潤燥法。原方去黨參、淮藥、兜鈴、五味等四味，加暹燕窩一錢，北沙參、川貝、水晶糖各三錢。疊進三劑，再邀診脈，六脈軟滑有神，目灼灼有光，囑其不必服藥，用光燕窩一錢，葡萄乾念粒，真柿霜一錢，調養旬余而愈。</p> <p>廉按：此因風咳過用散削，肺氣驟虛而變，看似危險，實則根本來漓，故用參麥散合阿膠補肺散大劑培元，挽回得及。若因病久元虛，見此現狀，則肺癆末路，決難救濟，此種方法，亦如水投石矣。</p> <h3>風哮案（兒科）</h3> <p>何拯華（紹興同善局）</p> <p><u>病者</u> 朱姓兒，年九歲，住朱家灣。</p> <p><u>病名</u> 風哮。</p> <p><u>原因</u> 素有奶哮，由風傷肺而發。</p> <p><u>證候</u> 初起惡寒發熱，面赤唇紅，繼則痰涎上壅，喉中䶎齁如水雞聲，或如拽鋸，鼻扇口乾，二便不利。</p> <p><u>診斷</u> 脈右浮滑搏數，左浮弦，舌苔黃白相兼。脈證合參，此由於痰火內郁，風寒外束。《內經》所謂「肺病者，喘咳逆氣，身熱不得臥，上為喘呼」是也。</p> <p><u>療法</u> 非麻黃不足以開其肺竅，非石膏不足以清鎮痰火，故以為君；然痰為有形之物，故又以橘、半、蔞、枳為臣，辛滑滌痰，化濃為薄，化薄為無；佐以杏仁下氣降痰，使以甘草調和諸藥也。</p> <p><u>處方</u> 麻黃（五分） 光杏仁（錢半） 生石膏（四錢，研細） 清炙草（五分） 廣皮紅（一錢） 姜半夏（錢半） 栝蔞仁（四錢，杵） 生枳殼（一錢） 生薑汁（四滴） 淡竹瀝（兩瓢，分沖）</p> <p><u>效果</u> 一劑知，二劑諸證皆減，後用清金丹（萊菔子一兩拌炒豬牙皂五錢研細，薑汁竹瀝打麵粉糊丸，如綠豆大，每服十丸，朝晚各一次，用金橘餔一枚，剪碎泡湯送下），調理旬日而痊。</p> <p>廉按：小兒奶哮，往往由兒患傷風，乳母不知忌口，凡葷酒油膩鹽醋酸鹹姜椒辛辣芥菜麵食等一概亂吃，以致乳汁不清，醞釀而成。成則頗難除根。此案湯丸二方，確切病情，宜乎投之輒效。惜近世畏麻黃石膏如虎，不肯放膽照服耳。</p> <h3>風瘧案（內科）</h3> <p>何拯華（紹興同善局）</p> <p><u>痛者</u> 韓瑞寶，年三十五歲，業商，住東關鎮。</p> <p><u>病名</u> 風瘧。</p> <p><u>原因</u> 夏令受暑，潛伏膜原，至秋感涼風而發。</p> <p><u>證候</u> 風襲於表，頭疼自汗，淅淅惡風，暑伏於裡，寒少熱多，其狀如瘧，便溏溺熱。</p> <p><u>診斷</u> 脈右浮弦，左浮滯沉數，舌邊尖紅，苔白兼黃。脈證合參，內經所謂「夏暑汗不出者，秋成風瘧」也。</p> <p><u>療法</u> 初用辛散開達，達原飲加減；繼用和解表裡，柴芩湯加減；終用養陰開胃，麥門冬湯加減。</p> <p><u>處方</u> 荊芥穗（錢半） 草果仁（五分） 花檳榔（一錢） 焦山梔（三錢） 防風（一錢） 卷川樸（一錢） 木賊草（一錢） 淡香豉（三錢）</p> <p><u>次方</u> 川柴胡（一錢） 生枳殼（一錢） 廣皮紅（八分） 青子芩（錢半） 苦桔梗（一錢） 仙露夏（錢半） 鮮生薑（一錢） 細芽茶（一錢） 陰陽水煎藥。</p> <p><u>三方</u> 原麥冬（錢半） 北沙參（一錢） 北秫米（三錢，荷葉包煎） 仙半夏（一錢） 鮮石斛（二錢） 鮮稻穗（二支）</p> <p><u>效果</u> 服初方一劑，頭痛除、惡風已，寒熱分清。服次方二劑，寒熱雖減而不止。原方送下半貝丸三分，一日兩次。四服而瘧住。終服第三方，連進三劑，胃氣健而病愈。</p> <p>康按：凡瘧疾之因，外感不外風寒暑濕，內傷不外痰食。此案雖名風瘧，但暑為內因，風為外因，先解其外，後清其內，此用藥一定之步驟。其得力在第二方，和解清透，效果昭然。</p> <h3>伏風陰瘧案（內科）</h3> <p>莊虞卿（住麗水第十一中學校）</p> <p><u>病者</u> 呂仲遠，年逾三稔，體弱，住太平坊。</p> <p><u>病名</u> 伏風陰瘧。</p> <p><u>原因</u> 平素體衰，因感風伏而不發，直至深秋，發為陰瘧。</p> <p><u>證侯</u> 寒熱往來，三日一發，汗多苔白，飲食少思。</p> <p><u>診斷</u> 脈左寸虛大，右關弦緩。脈證合參，此由伏風而變三陰瘧也。夫胃者衛之源，脾者營之本，飲食少思，脾胃之衰弱可知，正因脾胃累虛，營衛不和，而作寒熱，正《內經》所謂秋成風瘧也。</p> <p><u>療法</u> 只宜脾胃雙補，不必治瘧，俾營衛調而寒熱自已，此從源本施治，上乘法也。用桂枝、黃耆護衛，歸、芍養營，參、草補益脾胃，薑、棗調和營衛。</p> <p><u>處方</u> 川桂枝（一錢） 生黃耆（三錢） 當歸（二錢） 生白芍（二錢） 西潞黨（二錢） 清炙草（一錢） 生薑（一錢） 大棗（三枚）</p> <p><u>效果</u> 十日寒熱勢衰，繼以補中益氣湯善其後，兩旬瘧遂痊愈。</p> <p>廉按：陰瘧之為病，陽分大虛必挾寒，陰分大虛必挾熱。況汗多苔白，飲食少思，脾胃之虛寒，尤為顯著。方用桂枝湯加參、耆、當歸，營工雙調，確是對證療治，自有奇功可據也。寒甚者，丁香、附子亦可加入。</p> <h3>風泄案（內科）</h3> <p>何拯華（紹興同善局）</p> <p><u>病者</u> 陳麗生，年三十歲，業商，居柯橋東官塘。</p> <p><u>病名</u> 風泄。</p> <p><u>原因</u> 暮春外感風邪，不服藥而病愈，至首夏頓病飧泄。</p> <p><u>證候</u> 腸鳴腹痛，一痛即瀉，瀉多完穀，溺清而短。</p> <p><u>診斷</u> 脈弦而緩，左強右弱，苔薄白滑。憑脈斷證，即《內經》所謂「春傷於風，夏生飧泄」也。腹痛而瀉出完穀者，肝橫乘脾也。故《經》云：「脾病者，虛則腹滿、腸鳴、飧泄、食不化。」</p> <p><u>療法</u> 初用劉氏朮、芍、陳、防等止其痛瀉為君，佐川芎升散其伏風，炒麥芽消化其完穀；繼用五味異功散升補脾陽為君，佐以白芍、煨姜酸苦泄肝。</p> <p><u>處方</u> 炒於朮（二錢） 陳廣皮（一錢） 川芎（一錢） 煨防風（一錢） 生白芍（錢半） 生麥芽（錢半） 荷葉（一錢，剪碎拌炒）</p> <p><u>次方</u> 炒黨參（錢半） 浙茯苓（錢半） 炒白芍（二錢） 煨姜（五分） 炒於朮（二錢） 新會白（一錢） 清炙草（六分）</p> <p><u>效果</u> 進第一方兩劑，痛瀉大減，惟肢懈無力，胃納甚鮮。進第二方三劑，痛瀉止而胃氣健。終用飯□蓮子，每日嚼十四粒，調養七日而痊。</p> <p>廉按：風泄即腸風饗泄，《內經》所云「久風為飧泄。」此症甚多，醫者往往誤認為食積化瀉，或誤認為濕積所致，而不知伏風之為病，以致邪氣流連，乃為洞泄，不可挽回者數見不鮮。此案引經證醫，探源用藥，妙在劉草窗法，確是飧泄專方，用多奏效。接方用錢氏異功散加味，愜合清氣在下則生飧泄之經旨。故為醫者，不可不精究《內經》也。</p> <h3>風腫案（內科）</h3> <p>何拯華（紹興同善局）</p> <p><u>病者</u> 徐水生，年念五歲，業商，住紹城西郭門頭。</p> <p><u>病名</u> 風腫。</p> <p><u>原因</u> 素因水停於下，現因風襲於上而發病。</p> <p><u>證候</u> 頭痛惡風，面目浮腫，腫而且亮，兩手微厥，足腫而冷，便溏溺短。</p> <p><u>診斷</u> 脈浮緩沉遲，舌白滑兼淡灰。脈證合參，浮緩為風，風性陽，輕清上浮，故面目獨腫，沉緩為水，水性陰，重濁下凝，故足腫且冷。朱丹溪曰：面腫屬風，足腫屬水，洵不誣也。</p> <p><u>療法</u> 麻附細辛湯合五皮飲主之，使風挾寒水之氣從皮裡膜外排泄而出，則上下之腫自然分消而去。然非溫不能蒸水化氣，泄氣出汗，故用辛附之辛熱助麻黃以發風水之汗，若五皮飲不過以皮達皮，取其消皮腠之積水而已。</p> <p><u>處方</u> 麻黃（一錢） 北細辛（六分） 生桑皮（四錢） 冬瓜皮（四錢） 淡附片（八分） 新會皮（錢半） 浙苓皮（四錢） 五加皮（三錢）</p> <p><u>效果</u> 連服二劑，周身津津汗出，頭痛及面目腫皆除。原方去麻、附，加絲瓜絡四錢，用路路通十個、絲通草五錢，煎取清湯化水煎藥。疊進三劑，小便暢利，足腫全退而愈。</p> <p>廉按：此從仲景華佗之成方脫化而出，仿《內經》複方之法，凡治風挾寒水化腫，投無不效，其妙處全在麻黃一味。惟現在紳富病家，往往畏麻黃而不敢服，實則藥在對症，對症即是穩當，非用通套疲藥以塞責，謂之穩當也。就余所驗，凡發風寒之汗，麻黃只用四五分至六七分即能出汗，發風水之汗，非一錢至錢半不能出，從未犯過汗亡陽之弊。奉勸病家，竟可放膽而服，不必畏忌。</p> <h3>歷節風案（婦科）</h3> <p>何拯華（紹興同善局）</p> <p><u>病者</u> 何家福之妻，年四十六歲，住峽山。</p> <p><u>病名</u> 歷節風。</p> <p><u>原因</u> 素因血氣虛寒，現因風挾寒濕，直中血絡，遍歷關節而成。</p> <p><u>證候</u> 歷節攣疼，痛不可忍，屈伸不得，難以轉移，發作不熱，晝靜夜劇。</p> <p><u>診斷</u> 脈左浮弦急，右沉弱，舌苔白膩。脈證合參，張仲景所謂沉即主骨，弱即主筋，浮則為風，風血相搏，即疼痛如掣，歷節痛不可屈伸是也。</p> <p><u>療法</u> 烏頭桂枝湯加減。方以烏頭含麻醉性善能麻痹神經以止痛，故用之為君；臣以黃耆托裡達表通行三焦，麻黃開皮達腠上行外通，使肢節留伏之寒濕一齊外出；佐以桂枝橫行手臂，牛膝下行足膝，皆有活血除疼之作用；使以芍、甘、白蜜酸收甘潤以監製之。</p> <p><u>處方</u> 制川烏（八分） 生黃耆（錢半） 淨麻黃（八分） 川桂枝（一錢） 淮牛膝（三錢，生） 生白芍（錢半） 清炙草（八分） 上藥用水兩碗，白蜜一匙，煎成一碗，溫服。</p> <p><u>次診</u> 前方連服兩劑，痛雖漸減，而屈伸不利如前，形氣羸弱，頗難支持，脈仍沉弱，惟左手浮弦已減。法當通補兼施，八珍活絡湯主之。</p> <p><u>次方</u> 麗參鬚（八分） 浙茯苓（三錢） 全當歸（三錢） 酒炒生地（二錢） 薄桂（五分） 生於術（錢半） 清炙草（六分） 羌、獨活（各五分，酒炒） 赤芍（錢半） 川芎（一錢，蜜炙） 片紅花（六分） 制川烏（三分） 酒水各一碗煎服。</p> <p><u>效果</u> 疊服四劑，攣痛已除，手足亦可屈伸，人能支持，步履可扶杖而行。遂囑其服史丞相遇仙酒，一日兩次，每服一小酒鍾，旬余即痊。</p> <p>廉按：《金匱要略》分歷節病因有四：一因汗出入水中，二因風血相搏，三因飲酒汗出當風，四固飲食味過酸鹹。此案即風血相搏，為歷節癰風之總因，男婦犯此者最多。《病源》、《千金》、《外臺》均謂之歷節風，以其痛循歷節，故曰歷節風，甚如虎咬，故又曰白虎歷節風。初方用烏頭桂枝湯，必辨明風挾寒濕搏其血絡，乃可引用。接方用八珍活絡湯，亦必其人血氣虛寒始為相直。故醫者治病，必先求其受病之原因及病者之體質，然後可對證發藥，以免貽誤，此為臨證之第一要著。</p> <h3>歷節痛風案（內科）</h3> <p>嚴紹岐（住紹興昌安門外官塘橋）</p> <p><u>病者</u> 張兆榮之妻，年四十一歲，住昌安門外楊港。</p> <p><u>病名</u> 歷節痛風。</p> <p><u>原因</u> 素因血虛肝旺，暮春外感風熱，與血相搏而暴發。</p> <p><u>證候</u> 頭痛身熱，肢節攣疼，不能伸縮，心煩自汗，手指微冷，夜甚於晝。</p> <p><u>診斷</u> 脈浮弦數，左甚於右，舌紅苔白薄滑。脈證合參，此巢源所謂歷節風之狀，由風歷關節與血氣相搏，交擊歷節，痛不可忍，屈伸不得是也。</p> <p><u>療法</u> 凡風搏血絡瘀筋痹肢節攣痛者，當專以舒筋活絡為主。故重用羚角為君，筋攣必因血不榮養，即以歸、芍、川芎為臣，然恐羚角性涼，但能舒筋不能開痹，少用桂枝之辛通肢節為反佐，而使以薄荷、牛蒡、連芽桑枝者，疏風散熱以緩肢節之疼痛也。</p> <p><u>處方</u> 碎羚角（錢半，先煎） 當歸鬚（一錢） 生赤芍（錢半） 川芎（八分） 桂枝尖（三分） 蘇薄荷（七分） 炒牛蒡（一錢） 連芽桑枝（一兩）</p> <p><u>效果</u> 連服三劑，外用馮了性酒沒透絨洋布以搽擦諸肢節痛處，汗出溱溱，身熱痛大減，手足亦能屈伸。惟神煩肢麻，溺秘少寐。即將原方去歸、芎、桂枝，羚角改用八分，加淡竹茹三錢、鮮竹葉心三錢、辰砂染燈心三十支、蓮子心三十支。又進三劑，夜能安眠，溺通麻除。終用炒桑枝二兩、馬鞭竹一兩、鮮茅根一兩、天津紅棗四枚，每日煎服，調理而痊。</p> <p>廉按：歷節癰風：因於寒者，辛溫發散；因於熱者，辛涼輕揚，固已，但宜分辨癰狀施治。如肢節攣痛、伸縮不利者，血虛液燥也，法宜滋血潤燥，四物湯加首烏、木瓜、杞子、甘菊；肢節腫痛、遇陰雨更甚者，風濕入絡也，法宜驅風活絡，大羌活湯加小活絡丹；肢節注痛、得捶摩而緩者，風濕在經也，法宜散風勝濕，靈仙除癰飲；肢節煩痛、肩背沉重者，濕熱相搏也，法宜化濕泄熱，當歸拈痛散加減；肢節刺痛、停著不移者，瘀血阻隧也，法宜消瘀活絡，趁痛散加減；肢節熱痛、夜間尤劇者，陰火灼筋也，法宜滋陰降火，四物湯合加味二妙丸；肢節木病、身體重滯者，濕痰死血也，法宜豁痰活絡，半夏苓朮湯加小活絡丹；肢節痠痛、短氣脈沉者，留飲也，法宜蠲飲滌痰，半夏苓朮湯加指迷茯苓丸；歷節久病者，邪毒停留也，法宜以毒攻毒，麝香丸與乳香停痛丸間服；歷節麻痛者，氣血凝滯也，法宜通氣活血，千金防己湯加五靈散。此案肢節攣痛、不能伸縮，與血虛液燥證雖相同，而病由風熱搏血，則原因各異，故處方用藥，亦自不同。可見病因不一一者因得之。《內經》所以治病必求於本也。</p> <h3>赤遊風案（內科）</h3> <p>李檉平</p> <p><u>病者</u> 幼童，年十五歲，忘其姓名住址。</p> <p><u>病名</u> 赤遊風。</p> <p><u>原因</u> 偶感外邪，前醫皆作痧證治，用開藥表藥不愈。</p> <p><u>證候</u> 兩臂兩腿發㾦癗而色紅，浮腫焮熱，癢而兼痛。</p> <p><u>診斷</u> 脈現浮緩，遂斷為赤遊風，非痧也。由脾肺燥熱而兼表虛，腠理不密，風邪襲入，佛怫日久，與熱相搏，滯於血分，故色赤。</p> <p><u>療法</u> 針藥並用，先針刺百會（在前頂後一寸五分，適當頭之正中）及委中（當膝膕窩之正中）二穴，尋按爪彈，俾氣散而風解；繼以四物湯活血止痛，加荊、防、蟬、獨、柴、薄、桑皮等散風解熱。</p> <p><u>處方</u> 細生地（三錢） 全當歸（二錢） 赤芍（一錢） 川芎（一錢） 荊芥（錢半） 防風（錢半） 蘇薄荷（一錢） 生桑皮（一錢） 蟬蛻（一錢） 川柴胡（七分） 獨活（七分）</p> <p><u>效果</u> 服一劑，病稍減輕。次日復刺一次，又進一劑，至三日而痊。總使氣血調和，針功收效。西醫之刺神經，中醫之刺經穴，名雖殊而實則一也。</p> <p>康按：赤遊風惟小兒最多，皆由胎毒內郁，風熱感觸而發。其治法針刺與藥物互用，自然奏功更速，手到病除。然針與藥，其功相等，藥之治病，一服不愈，必須再服，再服不盡，繼以三服，針亦猶是，觀此案而益信矣。</p> <h3>鶴膝風案（內科）</h3> <p>熊鼎成（住樟樹洋湖圩）</p> <p><u>病者</u> 金春霖，年三十六歲，商人，住清江。</p> <p><u>病名</u> 鶴膝風。</p> <p><u>原因</u> 病者前數月曾患有疑似之花柳症，治愈後，續因感受風濕，發生本病。</p> <p><u>證候</u> 初起左膝蓋疼痛，久之漸發紅腫，上下肌肉消瘦，形同鶴膝。醫遵林屋山人方，治以陽和湯，病益加劇。患部赤熱焮腫，膝彎屈如弓，不能履地，夜間骨痛筋跳，雞鳴後始能安枕，飲食尚佳，二便微熱。</p> <p><u>診斷</u> 鶴膝風方書論治，皆以風寒濕痹於膝，專主溫補其氣血，使肌肉滋榮，血氣流行，其疾自愈。余證以歷年療病經驗，似古法未能盡是，此證大部感受風寒濕三氣居多。今細察病者舌苔微黃，脈左右俱弦數，風熱已屬可徵。患部又紅腫疼痛，證非陰性，尤屬顯然。醫不憑脈辨證，誤以鹿膠、炮姜等溫補之劑助桀為虐，宜其病益劇。幸調養合宜，胃氣猶旺，陰被劫而未損，病雖誤藥，加意療治，尚可復原。</p> <p><u>療法</u> 初診宜厲行驅風逐濕，兼涼血解毒為主，繼取柔潤熄風之義，用滋陰養血之品以善其後。</p> <p><u>處方</u> 初診方 驅風逐濕，涼血解毒。</p> <p>五加皮（四錢） 杜蒼朮、川牛膝、川黃柏（各三錢） 真蘄蛇（二錢） 白頸蚯蚓（二錢） 生地（三錢） 歸尾（三錢） 生甘草（一錢） 絲瓜絡（三錢） 嫩桑枝（一兩） 初服酌加大黃一二錢，服後去之。蘄蛇、蚯蚓研末，淡酒沖服，更妙。</p> <p><u>又方</u> 再診方 滋陰養血，柔潤熄風。</p> <p>大熟地、當歸（各四錢） 牡丹皮（三錢） 地骨皮（三錢） 五加皮（三錢） 川牛膝（三錢） 黑驢膠、龜膠、白頸蚯蚓（各二錢） 炙甘草（一錢） 嫩桑枝（五錢）</p> <p><u>效果</u> 服初診方三四劑後，即有奇效，膝不痛，筋不跳。十餘劑後，紅腫亦退，足漸能行。二十劑後，改服滋陰養血之劑，月餘痊愈。</p> <p><u>說明</u> 此證余用中藥治療外，兼採西法，以法國成藥美盧白靈於患部施行肌肉注射，隔日一次，收效尤速。</p> <p>廉按：此案不但風濕熱三氣，想必有慢性梅毒潛伏於脛膝之中，而釀變類似鶴膝。案中發明，劈去常解，殊有新識。前後兩方，步驟井然，妙在初服酌加大黃一二錢以逐梅毒，真溫故知新之佳案也。</p> <h3>鶴膝風案（內科）</h3> <p>莊虞卿（住麗水第十一中學）</p> <p><u>病者</u> 武桂章，年逾四稔，體弱，寓上真殿。</p> <p><u>病名</u> 鶴膝風。</p> <p><u>原因</u> 平素氣血衰弱，風寒濕三氣乘虛而痹於膝。</p> <p><u>證候</u> 兩膝腫大，上下股脛枯細，足膝疼痛，筋脈不舒。</p> <p><u>診斷</u> 脈左尺浮緩，右尺遲弦。脈證合參，此鶴膝風證也。膝內隱痛，寒勝也，筋急而攣，風勝也，筋緩無力，濕勝也，風寒濕三氣合痹於膝，故脛細而膝腫。但邪之所湊，其氣必虛。治宜養其氣血，俾肌肉漸榮，後治其膝可也。此與治左右偏枯之證大同，夫既偏枯矣，急溉其未枯者，得以通氣而復榮，切不可急攻其痹，以致足痿不用。</p> <p><u>療法</u> 用當歸、川芎、酒芍、西潞、生耆、炙草、生白朮、茯苓以補其氣血，細辛、獨活、靈仙、防風、秦艽、桂枝以祛其風寒，防己、川斷、苡仁、木瓜、淮牛膝、五加皮舒筋而滲濕，加海桐皮、片薑黃、海風藤宣絡而止痛。</p> <p><u>處方</u> 全當歸（二錢） 川芎（一錢） 酒白芍（二錢） 生黃耆（三錢） 炙甘草（八分） 生於術（錢半） 雲茯苓（三錢） 北細辛（七分） 威靈仙（一錢） 獨活（一錢） 青防風（錢半） 左秦艽（錢半） 川桂枝（一錢） 生苡仁（五錢） 木瓜（一錢） 淮牛膝（錢半） 五加皮（錢半） 海桐皮（錢半） 片薑黃（一錢） 海風藤（錢半） 每日服二劑。</p> <p><u>效果</u> 十日痛稍愈，足能伸縮，兩旬膝腫退，四旬扶杖能行，兩月步履如常矣。</p> <p>廉按：鶴膝風初起，膝蓋骨內作癰，如風氣一樣，因循日久，膝腫粗大，上下股脛枯細，形似鶴膝。總由足三陰虧損，風寒濕流注之為病也。此案發明因證，確實詳明，方從大防風湯加減，看似藥品太多，實則如韓信將兵，多多益善，四旬扶杖能行，兩月步履如常，信然。</p> <h3>鶴膝風案（內科）</h3> <p>易華堂（住永川北門）</p> <p><u>病者</u> 周奠章，年甫二旬，住永川茶店場。</p> <p><u>病名</u> 鶴膝風。</p> <p><u>原因</u> 遠行汗出，跌入水中，風濕遂襲筋骨而不覺。</p> <p><u>證候</u> 始則兩足痠麻，繼而足膝腫大，屈伸不能，兼之兩手戰掉，時而遺精，體亦羸瘦。療治三年罔效，幾成廢人。</p> <p><u>診斷</u> 左手脈沉弱，右手脈浮濡。脈證合參，此鶴膝風證也。由其汗出入水，汗為水所阻，聚而成濕，濕成則善流關節。關節者骨之所湊，筋之所束，又招外風入傷筋骨，風濕相搏，故腳膝腫大而成為鶴膝風。前醫見病者手戰遺精，誤認為虛，徒用溫補，勢瀕於危。豈知手戰者系風濕入於肝，肝主筋而筋不為我用，遺精者系風濕入於腎，腎藏精而精不為我攝。溯其致病之由，要皆風濕階之厲也，設非驅風去濕，其病終無已時。</p> <p><u>療法</u> 擇用仲景桂枝芍藥知母湯，桂枝、芍藥、甘草調和營衛，麻黃、防風驅風通陽，白朮補土去濕，知母利溺散腫，附子通陽開痹，重用生薑以通脈絡。間服芍藥甘草湯，補陰以柔筋。外用麻黃、鬆節、芥子包患處，開毛竅以去風濕。</p> <p><u>處方</u> 川桂枝（四錢） 生白芍（三錢） 白知母（四錢） 白朮（四錢） 附子（四錢，先煮） 麻黃（二錢） 防風（四錢） 炙甘草（二錢） 生薑（五錢）</p> <p><u>次方</u> 生白芍（六錢） 清炙草（三錢）</p> <p><u>三方</u> 麻黃（一兩） 鬆節（一兩） 芥子（一兩） 研勻，用酒和調，布包患處。</p> <p><u>效果</u> 服前方半日許，間服次方一劑，其腳稍伸。仍照前法再服半月，其腳能立。又服一月，漸漸能行。後守服半月，手不戰，精不遺，兩足行走如常，今已二十餘年矣。</p> <p>廉按：足脛漸細，足膝漸大，骨中痠痛，身漸瘦弱，此鶴膝風證也。其證有二：一本於水濕之入骨，重而難移，痛在一處而不遷；一本於風濕之入骨，輕而可走，其痛移來移去而無定。二者困證不同，治亦隨之而各異。此案病因，系風濕內襲筋骨而成，法宗仲景，方亦對證，藥既瞑眩，厥疾自瘳，真古方學派之佳案也。</p> <h3>膝眼風案（內科）</h3> <p>莊虞卿（住麗水第十一中學）</p> <p><u>病者</u> 鄭周阪人，年逾三稔，體強，住米湖。</p> <p><u>病名</u> 膝眼風。</p> <p><u>原因</u> 初受風濕而不覺，繼服滋補而疾作。</p> <p><u>證候</u> 膝蓋上下隱隱作痛，兩膝胖腫，屈不能伸。</p> <p><u>診斷</u> 脈左手浮緊，右手細緩。脈證合參，此膝眼風證也。其痛遊走不定，風勝也，外見胖腫，濕勝也，屈不能伸，風濕襲於筋也。但風濕為痹，盡屬外邪，經雖云「邪之所湊，其氣必虛。」然留而不去則成為實，治宜驅風滲濕，勿投滋補，庶無留邪之患。</p> <p><u>療法</u> 治風先治血，用當歸、川芎、酒芍以活其血，靈仙、秦艽、防風、獨活以祛其風，生苡仁、木瓜、茯苓以滲其濕，淮牛膝、千年健以壯其筋骨，痛久必入絡，加鉤藤、海風藤以通其絡。然風濕去後，血液必傷，繼以加減四物湯合新絳旋覆湯，養血舒絡以善後。</p> <p><u>處方</u> 全當歸（錢半） 川芎（一錢） 酒白芍（錢半） 威靈仙（一錢） 防風（一錢） 左秦艽（錢半） 獨活（一錢） 北細辛（七分） 生苡仁（四錢） 木瓜（七分） 浙茯苓（三錢） 牛膝（錢半） 千年健（錢半） 雙鉤藤（錢半） 海風藤（錢半） 每日服兩劑。</p> <p><u>接方</u> 酒洗當歸（錢半） 細生地（三錢） 真新絳（錢半） 旋覆花（錢半，包煎） 清炙草（七分） 酒洗白芍（三錢） 青蔥管（三寸，沖，炒香） 桑枝三兩，煎湯代水</p> <p><u>效果</u> 十日腫痛稍愈，半月足能伸屈，月餘已能步履，終用接方以收全功。</p> <p>廉按：膝眼風者，在膝蓋下左右兩旁空陷中隱隱疼痛是也。如風勝其病則走注不定，寒勝則痛如錐刺，濕勝則外見胖腫。屈不能伸者，其病在筋；伸不能屈者，其病在骨；動移不遂者，沉寒痼冷之候也。日久夫治，即漸成鶴膝風。此證辨證處方，理明辭達，法美意良，可為後學標準，惟沉寒癰冷者不效。</p> <h3>風痢便膿案（內科）</h3> <p>何拯華（紹興同善局）</p> <p><u>病者</u> 金寶生，年二十六歲，業商，住紹興府前。</p> <p><u>病名</u> 風痢便膿。</p> <p><u>原因</u> 初由春傷於風，至首夏恣食瓜果而病發。</p> <p><u>證候</u> 先水瀉，後便膿，腹痛在臍上下，漉漉有聲，四肢微冷，小便清白。</p> <p><u>診斷</u> 脈沉弦而軟，舌苔白膩。予診畢詢病人曰：腹中響聲，從幾時起？病人答曰：初起即有。予曰：痢無響聲。病人謂糞有白膿，裡急後重。予云：腸鳴者風也，凡腸澼便膿，病雖在腸，而內關脾臟，皆由肝鬱乘脾，此乃伏氣所化之風痢也。</p> <p><u>療法</u> 以小建中湯加減抑肝蠲痛為君，以白朮健脾為臣，佐防風以祛伏風，使以陳皮、白芷行氣敗膿。</p> <p><u>處方</u> 炒白芍（五錢） 清炙草（八分） 大紅棗（四枚） 炒於朮（錢半） 白芷（一錢） 川桂枝（一錢） 黑炮姜（六分） 新會皮（一錢） 煨防風（一錢） 炒飴糖（三錢）</p> <p><u>效果</u> 服二劑，痛痢大減。原方加鮮荷葉一錢拌炒生穀芽三錢，再進二劑，痛痢止而胃健乃愈。</p> <p>康按：腸澼便膿，果由腸風及瓜果釀成，此案方法，確係歷驗不爽。故為醫者，不可不研究漢方也，予日望之。</p> <h3>產後血虛風乘案（婦科）</h3> <p>胡瑞林（住黟縣五都橫店）</p> <p><u>病者</u> 胡氏，年三十餘歲，住陳閭。</p> <p><u>病名</u> 產後血虛風乘。</p> <p><u>原因</u> 產後血虛風乘，瘀凝不去。</p> <p><u>證候</u> 產後五六日，頭痛發熱無汗，語言失常，心神昏聵，如見鬼狀。</p> <p><u>診斷</u> 診脈浮細，舌無苔。此欲作風痙也。心主血，產後血去則脈管縮小，氣管放鬆，而風得乘氣管之鬆，居膜腠而不瀉。其未至痙而強直攣曲者，邪未行於經絡也。產婦瘀猶未淨，風邪挾痰上迷心竅，故心神昏聵。肝主血而藏魂，心不生血，則肝亦不藏而魂無所附，遊於目自見其魄，故如見鬼狀。</p> <p><u>療法</u> 以豆淋酒浸荊芥祛風為君，歸芎生血活血、茯神棗仁寧心安神、遠志、菖蒲開心利竅為臣，澤蘭、丹皮、丹參破血和血為佐，寄生祛風、天竺黃豁痰為使，加入炙草以和諸藥。</p> <p><u>處方</u> 荊芥穗（二錢，大豆炒熱用酒淋之，以酒浸） 大川芎（一錢） 熟棗仁（二錢） 澤蘭葉（一錢） 石菖蒲（八分） 全當歸（三錢） 云茯神（二錢） 炙遠志（八分，去骨） 桑寄生（錢半） 粉丹皮（八分，酒炒） 赤丹參（錢半） 炙甘草（五分） 天竺黃（三分）</p> <p><u>次方</u> 去天竺黃、大川芎、澤蘭葉、粉丹皮、荊芥穗。</p> <p><u>效果</u> 二劑頭痛發熱止，神氣清。再服次方四劑平復。</p> <p>廉按：此證血虛生風，必略受外邪所致。況兼瘀血未淨，方用祛風化瘀、活血寧神，可謂標本兼顧。</p> <h2>第二卷 寒淫病案</h2> <h3>傷寒案（內科）</h3> <p>陳作仁（住南昌中大街四川會館）</p> <p><u>病者</u> 周保善，四十一歲，江西新建人，往南昌城內。</p> <p><u>病名</u> 傷寒。</p> <p><u>原因</u> 初春積雪未消，晨起窗外閒步，偶感風寒，即傷太陽經。</p> <p><u>證候</u> 發熱頭痛，遍體痠疼，項強惡寒，蒙被數層，戰慄無汗，病勢甚暴。</p> <p><u>診斷</u> 左寸脈浮緊而數，右關尺兩脈亦緊數，脈證合參，知系風寒兩傷太陽之經證也。</p> <p><u>療法</u> 仿仲景麻桂各半湯主之。蓋初傷風寒，法宜發表，故以麻黃為君，杏仁為臣，桂枝解肌為佐，甘草、薑、棗和胃為使。又恐麻黃過猛傷陰，故加白芍以斂陰。</p> <p><u>處方</u> 淨麻黃（八分，先煎，去沫） 桂枝尖（一錢） 光杏仁（二錢，去皮尖） 杭白芍（二錢） 生甘草（一錢） 鮮生薑（三片） 大紅棗（四枚）</p> <p><u>效果</u> 服此藥時，令食熱稀粥一碗以助藥力。始進一劑，得汗熱減，各症均已小愈。惟口乾思飲，大便不通，寒已化熱，改以仲景人參白虎湯加味以逐余邪，原方加白芍、陳皮、薄荷者，亦取行氣和血兼涼散之意。</p> <p><u>又方</u> 潞黨參（三錢） 生石膏（五錢，研細） 肥知母（二錢） 生甘草（錢半） 白粳米（一兩，夏布包） 外加杭白芍（二錢） 廣陳皮（一錢） 蘇薄荷（六分）</p> <p>此方又接進二劑，七日內各症痊愈。</p> <p>廉按：風寒兩傷太陽，用麻桂各半湯泄衛和營，固屬長沙正法，即寒已化熱，口乾思飲，且大便秘，邪熱已傳陽明之候，白虎湯法亦屬仲聖薪傳，惟案中未曾敘明氣虛，潞黨參一味，未免用得太驟。</p> <h3>陽虛傷寒案（內科）</h3> <p>袁桂生（住鎮江京口）</p> <p><u>病者</u> 駱達三，年約四十餘歲，住本鎮。</p> <p><u>病名</u> 陽虛傷寒。</p> <p><u>原因</u> 素稟陽虛，新感外寒而發。</p> <p><u>證候</u> 頭痛惡寒，飲食無味。</p> <p><u>診斷</u> 脈息小滑，舌苔滑白，病勢方張，慎防變重。</p> <p><u>療法</u> 姑用蔥豉二陳湯加荊芥、紫蘇，疏散風寒以表達之。</p> <p><u>處方</u> 鮮蔥白（四枚） 淡豆豉（三錢） 荊芥穗（錢半） 紫蘇葉（錢半） 姜半夏（三錢） 廣橘皮（一錢）</p> <p><u>次診</u> 此藥服後，忽喘息不能臥，頭腦中覺熱氣上升，小腹左偏作痛，嘔吐痰水，畏寒，手指厥冷，脈息沉弱，蓋陽虛受寒之病，得發散而陽氣益虛也。其頭腦中覺熱氣上升者，腦力素衰，寒氣逼龍雷之火上越也。其喘息不能臥者，肺腎兩虛，不能納氣也。其腹痛嘔吐痰水者，寒氣內擾，氣血不能通調也。其畏寒手指作冷者，虛寒病之本相也。乃與理中湯合六君子湯加味。</p> <p><u>次方</u> 別直參（一錢） 炒白朮（二錢） 黑炮姜（一錢） 炙甘草（八分） 雲茯苓（三錢） 姜半夏（二錢） 廣橘皮（一錢） 上猺桂（八分） 東白芍（三錢） 五味子（六分）</p> <p><u>三診</u> 服後喘吐俱平，腹痛亦止，能進稀粥半碗，但仍覺畏寒手冷，益信為陽虛矣。</p> <p><u>三方</u> 別直參（一錢） 炒白朮（二錢） 黑炮姜（一錢） 炙甘草（八分） 姜半夏（二錢）</p> <p><u>四診</u> 午後復診，則汗止安睡，手足俱轉溫矣。仍以前方，又進一劑。</p> <p><u>效果</u> 自是遂能進粥，遂以六君子湯、資生丸等藥，調養半月而痊。</p> <p>廉按：傷寒當行發表者，必察其人本氣陰陽無虧，方可徑用。若真陽素虧，平日惡寒喜熱，慣服辛溫，大便溏滑者，此為陰臟，宜加附子、炮薑、黃耆、白朮於發表藥中，助陽御表，庶兔虛陽外越之弊。此案汗劑雖輕，幾致虛陽上越，變症蜂起，幸而改用溫補，得力在理中湯一方，能用仲景之方以鏟病根，獲效所以神速，雖小有風波，而終歸平靜。</p> <h3>夏月傷寒案（內科）</h3> <p>周小農（住無錫）</p> <p><u>病者</u> 王子珊，年三十餘，住滬南。</p> <p><u>病名</u> 夏月傷寒。</p> <p><u>原因</u> 丙午夏抄，感冒新涼，就他醫服梔、豉、香薷、滑、蘇等劑，纖毫無汗，而形寒可披絨衫。</p> <p><u>證候</u> 熱不甚，口亦不渴，凜寒無汗。</p> <p><u>診斷</u> 脈濡苔白，此傷寒，非傷暑也。</p> <p><u>療法</u> 但用外治。</p> <p><u>處方</u> 用浮萍、薄荷、蒼朮、蘇葉、蔥、姜各五錢大劑，使其避風煎沸浴之，復薄裳而臥。</p> <p><u>效果</u> 遍身汗出，凜寒遂解。</p> <p>廉按：此為體實者而設，若虛者熏足復衣，亦可取汗。</p> <h3>傷寒失表案（內科）</h3> <p>陳作仁（住南昌中大街四川會館）</p> <p><u>病者</u> 趙仰亭，四十二歲，江西南昌人，住進賢門外。</p> <p><u>病名</u> 傷寒失表。</p> <p><u>原因</u> 真傷寒證，遷延日久，寒化為熱，津液受傷。</p> <p><u>證候</u> 頭痛項強，大熱無汗，口渴引飲，小便短赤，大便旬日不通，異常煩躁。</p> <p><u>診斷</u> 兩關脈洪數鼓指，舌苔邊白中黃。似此表證未除，里證又急，即仲景用大青龍湯之候也。</p> <p><u>療法</u> 仿長沙聖法兩解之，用麻黃髮表為君，杏仁助麻黃為臣，以桂枝、甘草、薑、棗解肌為佐，以石膏質重泄熱，氣腥達表為使，又恐麻黃過猛傷陰，故加白芍以斂陰津。</p> <p><u>處方</u> 淨麻黃（八分，先煎，去沫） 光杏仁（三錢，去皮尖） 桂枝尖（一錢） 生石膏（一兩，研細） 生甘草（錢半） 杭白芍（二錢） 鮮生薑（三小片） 大紅棗（五枚）</p> <p><u>次診</u> 連進二劑，得汗熱減，病勢已有轉機，惟口渴煩躁未除，又仿仲景竹葉石膏湯加減續迸。原方減去半夏者，為不嘔也，加白芍陳皮者，以行氣活血，較原方稍靈活也。</p> <p><u>次方</u> 淡竹葉（三錢） 生石膏（六錢，研細） 潞黨參（三錢） 杭寸冬（三錢） 生甘草（錢半） 白粳米（一兩，以夏布包，同煎） 杭白芍（二錢） 廣陳皮（八分） 鮮生薑（三片）</p> <p><u>效果</u> 又疊進三劑，各證逐漸就痊。</p> <p>廉按：傷寒失表，自以達表為首要，今仿大青龍法，輕用麻桂，重用石膏，發表清裡，雙方並進，始能發辛涼解熱之汗。服後得汗熱減，病有轉機固已。惟熱傷津液，繼用竹葉石膏湯法清熱生津，頗為愜當，可謂深得仲景薪傳矣。</p> <h3>陰證傷寒案（內科）</h3> <p>王經邦（住天台柵門樓）</p> <p><u>病者</u> 劉銘彝，年二十八歲，天台縣知縣。</p> <p><u>病名</u> 陰證傷寒。</p> <p><u>原因</u> 臘月廿八日，去西鄉白坭坦壓回，即傷陰寒。</p> <p><u>證候</u> 惡寒甚劇，戰慄動搖，烘以烈火，頃刻不離，舌苔邊自中黑而滑。</p> <p><u>診斷</u> 脈沉而緊。沉緊為寒傷於裡，《傷寒論》所謂無熱惡寒者發於陰也。</p> <p><u>療法</u> 初服麻黃湯不應，繼用附子理中湯加味，溫下理中以祛寒。</p> <p><u>處方</u> 高麗參（一錢） 炒居術（二錢） 淡附片（錢半） 炒川薑（一錢） 炙甘草（一錢） 蔥白（九枚） 生薑（二錢）</p> <p><u>效果</u> 服一劑，即遍身大汗，寒邪悉退而愈。</p> <p>廉按：陰證傷寒，多由於病者元陽素弱，不勝陰寒之侵逼，一傷寒即直入陰經，因其身不發熱，故俗稱陰證傷寒，其實是陰經傷寒也。麻黃湯專治寒傷陽經，宜其不效，幸而轉機尚捷，改用附子理中加味，扶陽理中，辛溫逐寒，一劑即汗出寒退，否則恐吐利厥逆，驟變虛脫之危候矣。</p> <h3>傷寒陰結案（內科）</h3> <p>劉榮年（住歷城東流水）</p> <p><u>病者</u> 劉景熹，年三十餘，織布廠經理，住省城。</p> <p><u>病名</u> 傷寒陰結。</p> <p><u>原因</u> 冬月傷寒，誤服寒瀉藥而成。</p> <p><u>證侯</u> 身體惡寒，腹脹滿痛，不大便者二日。</p> <p><u>診斷</u> 脈浮大而緩，顯系傷風寒中證。醫家不察，誤為陽明府證，誤用大黃、芒硝等藥下之，殊不知有一分惡寒，即表證未罷，雖兼有里證，亦當先治其表，仲景之遺法具在。今因誤用寒瀉藥，以致寒氣凝結，上下不通，故不能大便，腹脹大而痛更甚也，幸尚在中年，體質強健，尚為易治。</p> <p><u>療法</u> 用桂枝湯去芍藥加附子以溫行之，則所服硝、黃，得陽藥運行，而反為我用也。</p> <p><u>處方</u> 桂枝尖（一錢） 黑附子（一錢） 炙甘草（五分） 生薑（一錢） 大棗（二個，去核）</p> <p><u>效果</u> 服藥後，未及十分鐘，即大瀉兩次，惡寒腹脹痛均除而痊。</p> <p>康按：桂枚附子湯，本治風濕相搏之寒證，今藉以治誤用寒瀉之陰結，雖為救藥誤而設，然投之輒效，足見仲景經方之妙用無窮也。</p> <h3>傷寒誤遏案（內科）</h3> <p>李伯鴻（住汕頭仁安里）</p> <p><u>病者</u> 俞金寶，年三十餘，政界，住汕頭。</p> <p><u>病名</u> 傷寒誤遏。</p> <p><u>原因</u> 旅行遇雨，感冒發熱，中醫誤用白虎湯，以致表邪內陷，寒熱如瘧，西醫誤以金雞納霜止瘧，而病遂劇。</p> <p><u>證侯</u> 嗇嗇惡寒，淅淅惡風，翕翕發熱，鼻干口渴，頭痛骨節痛，咳喘煩躁，小便熱赤。</p> <p><u>診斷</u> 左寸浮緊，右尺洪實。脈證合參，乃太陽兩傷風寒，邪從熱化，內犯肺經也。</p> <p><u>療法</u> 張氏沖和湯加減，以羌活治太陽肢節痛為主，副以防風驅風寒，蒼朮去風濕，芷、芎除頭痛，片芩清肺熱，木通、赤苓導赤利水，甘草緩急，解表後則治肺熱，而咳當止矣。</p> <p><u>處方</u> 羌活（二錢） 防風（錢半） 蒼朮（一錢） 黃芩（錢半） 白芷（錢半） 川芎（一錢） 木通（錢半） 赤苓（六錢）</p> <p><u>又方</u> 葶藶（三錢） 牽牛（二錢） 桑白皮（四錢） 地骨皮（四錢） 桔梗（一錢） 紫菀（三錢） 蘇子（錢半） 宋公夏（二錢） 赤苓（六錢） 天津紅（四枚）</p> <p><u>效果</u> 翌日汗出痛止，咳仍未除，服後治肺方三劑而愈。</p> <p>廉按：潔古九味羌活湯，本治風寒濕鬱而化熱之正方，今因表邪正盛，反被涼遏誤截，致邪內陷而化熱，酌選此方加減，用得愜當。後方用錢氏葶藶丸、瀉白散法加味，亦有力量，非疲藥塞責者可比。</p> <h3>傷寒熱厥案（內科）</h3> <p>鄭震竺（住汕頭和安街）</p> <p><u>病者</u> 陳永吉，年十八，住汕頭。</p> <p><u>病名</u> 傷寒熱厥。</p> <p><u>原因</u> 初夏勤勞過度，伏熱體痠，勉從苦力運動，意欲因出汗而免藥，至晚遂發頭痛。醫用石膏、生地、麥冬之類，越三日而病劇。</p> <p><u>證候</u> 手足厥冷，不省人事，耳若無聞，頭不著枕，面色及唇皆白，惟指甲紅活。</p> <p><u>診斷</u> 脈左右俱伏，切診已無可考，寒熱從何分別，況證屬危急，熱藥非可輕試。即囑其兄取冷水一大杯，扶之令飲，一服而盡。遂知其口渴伏熱，熱深厥深，誤服陰凝之品，遏熱之所致也。</p> <p><u>療法</u> 達郁通陽，泄熱宣痞，方用柴胡疏其木鬱，芍藥通其陰結，甘草和其中氣，枳實泄其痞塞，加木通宣其伏熱，紅花行血脈之瘀，黃芩清三焦之火，內解外達，血脈暢行，陽氣舒暢，而熱厥自愈矣。</p> <p><u>處方</u> 川柴胡（錢半） 杭白芍（四錢） 粉甘草（八分） 炒枳實（二錢） 漢木通（錢半） 蘇黃芩（二錢） 藏紅花（七分）</p> <p><u>效果</u> 一劑知，二劑已，靜養三日，而能如常作事矣。</p> <p>廉按：寒厥用四逆湯，熱厥用四逆散，研究傷寒論者皆知之，所難者辨證耳，一經藥誤，壽可立傾。前哲成無己、喻嘉言、陸定圃輩，多所發明，爰為節述其說。成氏曰：凡厥若始得之，手足便厥而不溫者，是陰經受邪，陽氣不足，可用四逆湯；若手足自熱而至溫，從四逆而至厥者，傳經之邪也，四逆散主之。喻氏曰：凡傷寒病初得發熱，煎熬津液，鼻干口渴便秘，漸至發厥者，不問而知為熱也，若陽證忽變陰厥者，萬中無一，從古至今無一也。蓋陰厥得之陰證，一起便直中真陰經，唇青面白，遍體冷汗，便利不渴，身倦多睡，醒則人事了了，與傷寒傳經之熱邪，轉入轉深，人事昏惑者，萬萬不同也。陸氏曰：厥有陰陽二證。李士村謂陰厥脈沉弱、指甲青而冷，陽厥脈沉滑、指甲紅而溫。余謂陰證似陽，來可以脈沉弱、指甲青冷為憑。凡證見煩躁欲裸形，或欲坐臥泥水中，舌苔淡黃，口燥齒浮，面赤如微酣，或兩顴淺紅，遊移不定，言語無力，納少胸悶，渴欲飲水，或咽喉痛而索水至前復不能飲，肌表雖大熱而重按則不熱，或反覺冷，或身熱反欲得衣，且兩足必冷，小便清白，下利清穀，脈沉細或浮數，按之欲散，亦有浮大滿指，而按之則必無力，是宜溫熱之劑，藥須涼服，從其類以求之也。似此辨別，至為精審，學者宜細觀之。</p> <h3>傷寒戴陽證案（內科）</h3> <p>莊虞卿（住麗水第十一中學）</p> <p><u>病者</u> 戴劉氏，年逾五捻，形肥，住西園廟衖。</p> <p><u>病名</u> 傷寒戴陽。</p> <p><u>原因</u> 平時氣逆痰多，近日復感暴寒。</p> <p><u>證候</u> 初起發熱惡寒，舌苔黑潤，口雖渴而飲水不多，越三日氣急痰鳴，頭面嫩紅，神昏不語，手足厥冷，大汗淋漓。</p> <p><u>診斷</u> 脈兩寸浮滑而細，兩尺豁大而空。脈證合參，此傷寒戴陽證也。寒邪激動水飲，以致水飲氾濫，故痰聲漉漉，陰霾四布，真陽飛越，故面赤汗流，手足如冰，舌黑口渴者，乃真陽式微，如釜底無薪，津液不能升騰之象。病勢至此，一發千鉤，急救之法，其惟挽正回陽乎。</p> <p><u>療法</u> 先用黑錫丹，以鎮其上脫之陽，復用參、附、耆、朮、炙草，以固其表裡之衰，更加法夏、茯苓、生牡蠣，化痰收澀以為佐，俟其汗止陽回，手足溫和，再加龜板、鱉甲、生芍、熟地之類以潛之，蓋陽氣以潛藏為貴，潛則弗亢，潛則可久，易道也。</p> <p><u>處方</u> 黑錫丹（五錢，燉） 服五錢即止。</p> <p><u>次方</u> 西潞黨（三錢） 附片（二錢） 炙黃耆（三錢） 生白朮（二錢） 法夏（二錢） 清炙草（一錢） 茯苓（三錢） 生牡蠣（五錢） 每日二劑。</p> <p><u>三方</u> 前方加龜板（八錢） 炙鱉甲（五錢） 生白芍（二錢） 熟地（四錢）</p> <p><u>效果</u> 黑錫丹服下，立刻痰平氣順，一日汗止能言，手足溫和。惟神識未清，自言自笑，遍身瘙癢，此心陽尚未復元之象。即於前方加炒棗仁二錢、紅棗五枚。越三日，諸證悉退，月餘康健如常矣。</p> <p>廉按：傷寒戴陽，《傷寒論》所謂「少陰病，手足厥逆，其人面色赤」是也。惟戴陽之面赤，嫩紅帶白，與面色緣緣正赤者不同，為最危急之虛脫證。先重用黑錫丹，以鎮上越之虛陽，固屬急救之良法。繼用參附、耆附、術附三方，合二陳去廣皮加牡蠣，挽正回陽，蠲痰固脫，法亦細密周到。妙在終加龜、鱉、芍、地、棗仁、紅棗潛鎮攝納，深得「陰平陽秘，精神乃治」之經旨，真精心結撰之佳案，吾無間然矣。</p> <h3>傷寒戴陽證案（內科）</h3> <p>張錫純（住鹽山西門內）</p> <p><u>病者</u> 王瑞亭，年四十餘，京都貢士，住前門外西珠市口。</p> <p><u>病名</u> 傷寒戴陽。</p> <p><u>原因</u> 仲冬之時，感受風寒，兩三日間，煩躁無汗，原是大青龍湯證，醫者誤投以桂枝湯，煩躁益甚。</p> <p><u>證候</u> 表裡俱覺發熱，頭微覺疼，舌苔白而微黃。</p> <p><u>診斷</u> 脈象洪滑，兩尺似不任重按。此乃傷寒成溫，熱入陽明之府，而猶微兼表證也。</p> <p><u>療法</u> 宜以大劑涼潤之品，清其府中之熱，而少加表散之藥輔之。</p> <p><u>處方</u> 生石膏（三兩，搗細，惟不可煅，用煅則傷人） 玄參（一兩） 青連翹（三錢） 粳米（五錢）</p> <p>煎至米熟，取湯兩茶杯，為其兩尺脈象不實，囑其分多次，徐徐溫飲下，不欲其寒涼下侵，或致滑瀉也。</p> <p><u>效果</u> 孰意病家忽愚所囑，竟將其藥頓飲之。藥力直趨下焦，上焦之燥熱未除，下焦之泄瀉轉增。半日之間，連瀉數次，多帶冷沫，面色紅似火炙，鼻孔黑似煙燻，關前脈大於從前一倍，數至七至，其精神騷擾不安，知其已成戴陽險證。急用野臺參一兩，煎湯沖童便（須四歲以上童子）半茶鍾，置藥碗涼水盆中，候極冷頓飲下。又急用玄參、生地、知母各一兩，煎湯一大碗備用。自服參後，屢診其脈。過半點鐘，脈象漸漸收斂，至數似又加數，遂急將備用之藥熬極熱，徐徐飲下，一次止飲一口，閱兩點鐘，將藥服盡，周身微汗而愈。</p> <p>廉按：傷寒戴陽，其人面赤煩躁，氣息甚粗，脈象雖大，按之無力，又多寸盛尺虛，乃下焦虛寒，孤陽上越之危候。《傷寒論》少陰篇，用通脈四逆湯加減，收拾陽氣歸於下元，而加蔥白透表，以散外邪，如法用之，每多速愈。今固大青龍證誤投桂枝，雖同一煩躁，而面不姣紅，尚屬類似戴陽。方用仙露湯救誤而多轉折者，張氏原著謂：「因病家不聽所囑，致服藥有如此之失，幸而又愈，然亦險矣。」審是，則凡藥宜作數次服者，慎勿頓服也。蓋愚自臨證以來，無論內傷外感，凡遇險證，皆煎一大劑，分多次服下。此以小心，行其放膽，乃萬全之策，非孤注一擲也，其言甚是。</p> <h3>真寒假熱證案（內科）</h3> <p>陳務齋（住梧州四方井街）</p> <p><u>病者</u> 陳黎氏，年三十餘歲，廣西容縣，住鄉，體弱，業農。</p> <p><u>病名</u> 真寒假熱。</p> <p><u>原因</u> 飲食不節，過食生冷，消化不良，腸胃蓄濕，凝寒積冷，正氣衰弱。誘因夏月天氣不和，水濕太盛，感受風寒，皮膚鬱閉而病叢生。</p> <p><u>證候</u> 肢體困倦，食量日減，體中惡寒發熱，頭目暈痛，口渴咽乾，清涎湧逆。繼則食量全缺，肢體困極，軟而無力，口更大渴，清涎更湧，常見體中潮熱，頭目更痛，不能起立，胸膈滿脹，腰痛腹痛，心神煩躁，小便微黃，唇焦而燥，舌苔膠黃。絕食一月，危在旦夕。</p> <p><u>診斷</u> 脈左右浮數無力。以脈證合參，真寒假熱證也。此證因過食生冷瓜果，消化不良，停留腸胃，蓄濕積寒，阻遏正氣不暢，脾土不運，不能布津散精，以致氣血兩虧，臟腑皆弱，腠理不實，皮膚疏泄。適夏月乍寒乍熱，暴風暴雨，氣候不佳，感受風寒，皮膚閉塞，衛氣不能外達，風動木搖，水寒土濕，濕氣漸長，陽氣漸消，腎水愈寒，肝木愈郁，抑遏清陽，遂致上焦熱燥，濁陰不降，中下凝寒，至清涎泛溢，陰凝於內，陽越於外，則脈現浮數，體熱唇焦，舌黃，煩躁渴飲，表面雖熱，裡實中寒。前醫以風熱證治之，則更現燥渴，又以陰虛治之，更見脹悶，反助其凝寒，傷其正氣，則孤陰不生，獨陽不長，中土已敗，絕粒月餘，而證勢危急萬分。今所幸者，脈未散亂，諒能救治。</p> <p><u>療法</u> 湯劑用理中湯，壯陽降逆，取熟附、肉桂、法夏暖腎壯陽，升清降濁為君，乾薑、白朮理中扶土，溫脾燥濕為臣，防黨、五味、白芍、歸身活血養肝，助氣生津為佐，砂仁、陳皮、茯苓利水化氣，和胃醒脾為使。一服後，燥渴減，清涎略少。五服後，燥渴已除，咽喉不燥，清涎更少，體中略和。惟口中味淡，以肉桂湯作常茶飲之。但百物不思，惟欲食白古月，每日需兩許。食之桂、古月與藥湯知甜不知辛辣，內寒已極，診脈沉遲，每味加倍。再連五服後，略思飲食，即食白粥一小碗，立時胸中脹滿，證復如前，診脈浮數，又將方每味加倍。再連五服後，病脈皆退如前，又思飲食，用乾薑煎湯，入炒焦白米煎粥食之，方能消化。又將方中附、薑、術每味倍至四兩，再連五服後，食量已進，略能步履。誤食李子數枚，即時胸膈脹滿，而病復如前，又不思食，又將方中薑、附、術每味倍至八兩，再連十餘服後，始知辛辣，病症已退，食進氣強。</p> <p><u>處方</u> 壯陽降逆理中湯方</p> <p>肉桂（一錢） 熟附（五錢） 乾薑（五錢） 白朮（六錢，炒） 半夏（三錢） 陳皮（錢半） 茯苓（四錢） 白芍（三錢，炒） 歸身（二錢） 防黨（四錢，炒） 五味（二錢） 砂仁（二錢）</p> <p>煎服後，連日將各味倍重，薑、附、術每味倍至八兩一服。</p> <p><u>效果</u> 二十日清升濁降，渴止體和。三十日食量略進，元氣略復。四十日食量大進，元氣復舊。</p> <p><u>說明</u> 起則燥渴，脈證皆熱，服清涼而病更甚，燥渴不止。溫中壯陽，服之竟不燥渴，且薑、附、桂、古月之性辛辣，其食不知辣而知甜，可洞見臟腑之真寒，而薑、附、桂每味服去十餘斤，始知辛辣，然後病除藥止。愈後十餘年，竟無一疾發生，常年健壯，可謂奇難之證矣。自古至今，真寒假熱，真熱假寒二證，不知誤死者凡幾。余診治二十餘年，已遇此二證數十人，皆奄奄一息，余定以真寒或真熱，對證施方，皆能痊愈。特錄真寒假熱、真熱假寒二證各一，以便研究。</p> <p>廉按：前醫認為風熱陰虛，必用辛涼滋潤之劑，致使寒凝濕聚，病自增重，方用附、桂、乾薑以祛寒，苓、朮、半夏以燥濕，所以見效。然非確有膽識者，不敢用此重量。</p> <h3>太陰傷寒案（內科）</h3> <p>高玉麟（住黑龍江南門內）</p> <p><u>病者</u> 楊子榮，年逾四十，黑龍江人，住省城。</p> <p><u>病名</u> 太陰傷寒。</p> <p><u>原因</u> 赴城外戚家助忙，事繁食少，中虛受寒。</p> <p><u>證侯</u> 脘腹大痛，吐水不止，四肢厥逆，舌苔邊白，中灰滑。</p> <p><u>診斷</u> 脈左手弦大，右關弦遲，脈證合參，斷為太陰傷寒。《傷寒論》云：「太陰之為病，腹滿而吐，食不下，自利益甚，時腹自痛。」適合楊君之病狀矣。</p> <p><u>療法</u> 用附子理中湯加味。以附、薑、桂、椒、吳萸溫寒降逆，人參、甘草補中益氣，白朮、雲苓去濕燥土，庶冰熔土燠，中宮自無疼痛之虞矣。</p> <p><u>處方</u> 黑附塊（一兩） 炒乾薑（六錢） 紫猺桂（三錢） 炒川椒（三錢） 吳茱萸（四錢） 吉林參（三錢） 炙甘草（五錢） 雲茯苓（六錢） 炒白朮（五錢） 水煎服。</p> <p><u>效果</u> 服藥二劑，厥疾頓瘳。</p> <p>廉按：寒傷太陰，必其人脾陽素弱，故邪即直入陰經。對證處方，附子理中加味固屬正治，妙在薑、桂、椒、萸善止寒吐冷癰，故能二劑而收功。</p> <h3>太陰傷寒案（內科）</h3> <p>陳作仁（住南昌中大街四川會館）</p> <p><u>病者</u> 朱陳氏，年四十六歲，祖籍安徽，生長南昌省城。</p> <p><u>病名</u> 太陰傷寒。</p> <p><u>原因</u> 時當夏令，異常炎熱，貪涼飲冷，感受陰寒。</p> <p><u>證候</u> 上吐下瀉，腹痛異常，面青唇白，四肢逆冷，舌苔灰滑。</p> <p><u>診斷</u> 六脈沉遲似伏，脈證合參，顯系陰經傷寒。但懷孕六月，得此陰寒危證，殊難措手。</p> <p><u>療法</u> 此證非大劑附子理中，不及挽救，稍事遲延，恐誤大事，豈能因六月之娠，而見危不救哉。茲特言明在先，急救其母為首要。遂重用黑附片、高麗參以升陽復脈為君，焦白朮補土為臣，黑炮姜溫中為佐，炙甘草和中為使，外加茯苓利水以分陰陽，木香、白芍行氣和血，以助藥力。</p> <p><u>處方</u> 黑附片（四錢） 高麗參（三錢） 焦白朮（三錢） 黑炮姜（三錢） 炙甘草（錢半） 雲茯苓（四錢） 杭白芍（五錢） 廣木香（八分）</p> <p><u>效果</u> 此方連進二劑，吐瀉腹痛，均已輕減，脈象亦起，病勢幸有轉機。原方將附片、炮姜均減半，加縮砂仁一錢，續進二劑，各證就痊。</p> <p>廉按：此誠孕婦之急症，非重劑理中，復有何藥可以救急。惟附子為墮胎百藥冠，現今藥肆所備，只有漂淡附片，其中有效成分有名無實，不如易以吳茱萸，善能止吐除癰，且於胎前藥忌歌亦無切禁之條，較附子為穩健。</p> <h3>少陰傷寒案（內科）</h3> <p>王經邦（住天台柵門樓）</p> <p><u>病者</u> 蔣尚賓妻，年六十二歲，住寧海東路蔣家。</p> <p><u>病名</u> 少陰傷寒。</p> <p><u>原因</u> 嚴冬之時，腎陽衰弱，不能禦寒，致寒深入骨髓。</p> <p><u>證候</u> 頭痛腰疼，身發熱，惡寒甚劇，雖厚衣重被，其寒不減，舌苔黑潤。</p> <p><u>診斷</u> 六脈沉細而緊，此古人名腎傷寒。《傷寒論》所謂「熱在皮膚寒在骨髓」也。</p> <p><u>療法</u> 宜麻黃附子細辛湯，以溫下散寒。</p> <p><u>處方</u> 生麻黃（一錢） 淡附片（一錢） 北細辛（七分）</p> <p><u>效果</u> 一劑汗出至足，諸證即愈。昔醫聖仲景，作此方以治「少陰病始得之，反發熱脈沉者」。予屢治如前之脈證，非用此方不能瘳，故贅述之。</p> <p>廉按：少陰傷寒，始得病即脈沉發熱，略一磋跎，勢必至吐利厥逆。故乘其外有發熱，一用麻黃治其外，一用附子治其內，然必佐細辛，從陰精中提出寒邪，使寒在骨髓者直從外解。有是病競用是藥，非精研《傷寒論》者不辦。</p> <h3>少陰傷寒案（內科）</h3> <p>曾月根（住五華周潭）</p> <p><u>病者</u> 曾麗常，年三十四歲，兵營軍需長，住廣東五華文興藪。</p> <p><u>病名</u> 少陰傷寒。</p> <p><u>原因</u> 辛苦異常，日夜勞瘁，一經感寒，邪傳少陰，即從火化。</p> <p><u>證候</u> 一身手足壯熱，不能語言，舌黑且燥。</p> <p><u>診斷</u> 脈微細而數。論中微細為少陰病之提綱，數者熱也。凡操勞者病入少陰，從熱化者多，從寒化者少，今一身手足壯熱，所謂火旺生風，風淫末疾也。少陰腎脈夾喉嚨，縈於舌底，其火一升，故舌強不能言。舌黑者，現出火極似水之色也。</p> <p><u>療法</u> 黃連阿膠湯主之。方用黃連、黃芩之大苦大寒以折之，白芍之苦平以降之，又取雞子黃定離中之氣，阿膠填坎中之精，俾氣血有情之物交媾其水火，則壯熱退而能言，熱退而舌不黑矣。</p> <p><u>處方</u> 黃連（四錢） 阿膠（三錢） 黃芩（一錢） 白芍（二錢） 雞子黃（二枚）</p> <p>上四味先煮三味去滓，內阿膠烊化盡，後內雞子黃，溫服。</p> <p><u>效果</u> 初服二劑，病勢漸平，再服一劑，諸症皆退。惟兩腳拘攣，後服白芍五錢、甘草三錢，二劑而瘥。以芍藥、甘草含有人參氣味，血得補則筋有所養，筋舒則拘攣自除。</p> <p>廉按：少陰傷寒有傳經直中之分，直中者多從水化，淺則麻附細辛湯證，深則四逆湯證，傳經者多從火化。今因津枯熱熾，舌黑燥而不得語，急急以黃連阿膠湯瀉南補北，確是對證處方。終用芍藥、甘草苦甘化陰，養血舒筋，亦屬長沙正法。</p> <h3>傷寒夾濕案（內科）</h3> <p>丁佑之（住南通東門）</p> <p><u>病者</u> 方協恭，年五十三歲，皖人，住南通。</p> <p><u>病名</u> 傷寒夾濕。</p> <p><u>原因</u> 先伏濕邪，復傷於寒。</p> <p><u>證候</u> 惡寒發熱，遍身疼痛，腰肢不舉，不能轉動。</p> <p><u>診斷</u> 脈象左浮右緩。浮乃傷寒之徵，緩即蘊濕之候，脈證合參，此傷寒夾濕證也。</p> <p><u>療法</u> 治宜寒濕兼顧，寒陰互病，閉塞不宣，勢將凝冱，非辛溫大劑不能勝任，擬麻黃湯加味。</p> <p><u>處方</u> 陳麻黃（五分） 川桂枝（三錢） 光杏仁（三錢） 宣木瓜（二錢） 薏苡仁（三錢） 絲瓜絡（三錢） 福澤瀉（二錢） 生甘草（五錢） 生薑（二片）</p> <p><u>效果</u> 初服微效，再服大效，三服痊愈。</p> <p>廉按：傷寒夾濕一證，江浙兩省為最繁，通用五苓散加羌防，為對證處方之常法。令用麻黃湯加味，辛散淡滲，方雖異而法則同，妙在桂枝與木瓜，辛酸並用，善能舒筋止痛，三服痊愈，信然。惟薏苡仁一味，尚宜重用。</p> <h3>傷寒夾痰案（內科）</h3> <p>張錫純（住鹽山西門內）</p> <p><u>病者</u> 毛姓，年三十餘，藥肆經理，住鹽山城東北張馬村。</p> <p><u>病名</u> 傷寒夾痰。</p> <p><u>原因</u> 其人素有痰飲，曾患痰證甚劇，愚為治愈。隔數月又得傷寒證，經他醫治愈兩次，皆因飲食過度反復，醫者再投以藥不效，迎愚診視。</p> <p><u>證候</u> 臥床眩暈不起，頭微覺疼，面有火色，而畏食涼物，食梨一口，即覺涼甚，食石榴子一粒，心亦覺涼，視其舌苔淡而潤，不覺燥渴。</p> <p><u>診斷</u> 脈洪長有力，右部尤甚，問其大便，數日未行，知其陽明府熱已實也。</p> <p><u>療法</u> 愚舍證從脈，欲投以大劑白虎湯。前醫者在座，疑而問曰：此證心中不渴不熱，且舌苔白潤，畏食寒涼，無實火可知，以余視之，雖清解藥亦不宜用，果何所據而用大劑白虎湯乎？答曰：其脈洪長有力，原系陽明實熱之確徵，投以白虎湯，洵為對症的方。其不覺渴與熱，且舌苔淡白而潤者，以其素有痰飲，濕勝故也；其畏食寒涼者，因胃中痰飲與外感之熱，互相膠漆，致胃府轉從其化，與涼為敵也。病者之父，素曉醫理，遂篤信愚言，促為疏方。</p> <p><u>處方</u> 生石膏細末（四兩） 知母（一兩） 清半夏 甘草（各三錢） 粳米（四錢）</p> <p>俾煎湯一大碗，分三次溫飲下。此方加半夏於白虎湯中者，因其素有痰飲也。</p> <p><u>效果</u> 兩日夜間，上方略有加減，共服藥四大劑，計用生石膏斤許，霍然痊愈，愚亦旋里。隔兩日倉猝復來迎愚，言病人陡然反復，形狀異常，有危在頃刻之虞。因思此症治愈甚的，何遽如此反復。及至，見其痰涎壅盛，連連咳吐不竭，精神恍惚，言語錯亂，身體顫動，診其脈象平和，微嫌胃氣不甚暢舒。愚恍然會悟，因謂其家人曰：前者兩次因飲食過度而病復，今則又因戒飲食過度而復也。其家人果謂有鑑前失，每日所與飲食甚少。愚曰：此次勿須用藥，飽食即可愈矣。時已屆晚八點鐘，至明飲食三次，每次仍撙節與之，病若失。</p> <p>廉按：此證初起，用越婢加半夏湯，為對證處方之常法。今側重脈象，放膽重用膏、知，舍證從脈，別具卓識，非學驗兼優者不辦。</p> <h3>傷寒夾陰案（內科）</h3> <p>燕慶祥（住永修官塘區）</p> <p><u>病者</u> 姜孔進，年近四旬，住江西永修北鄉官塘區。</p> <p><u>病名</u> 傷寒夾陰。</p> <p><u>原因</u> 其人冒寒邪微熱未除，入房耗精，更使寒邪乘虛直入前陰。</p> <p><u>證候</u> 大寒不止，少腹極疼，腰痛而墮，睪丸縮小，冷汗遍身，膝脛拘急。</p> <p><u>診斷</u> 兩手尺脈非常沉細，按至骨乃有一毛之延，惟寸關稍和。以脈合證，此少陰傷寒兼夾陰也。《傷寒論淺注》云：奇經衝任督三脈，皆行少腹之前，前陰受傷，故少腹痛，陰中拘攣，熱上衝胸，膝脛拘急。蓋由傷寒微熱未除，男女交媾，邪從前陰而入也。是既感寒邪，又復耗精，宜其腰痛冷汗，陰莖拘急也。固屬危證，然求醫尚早，脈未盡絕，猶可於危中而得生全之路。</p> <p><u>療法</u> 用黑附、黑姜為君，回陽益火以祛寒，用婦人裩襠燒灰為臣，取其能引邪仍由原路而去，肉桂為佐，俾虛火仍歸原位，使以艾葉、甘草，引寒邪達外也。</p> <p><u>處方</u> 黑附（錢半） 黑姜（一錢） 肉桂（八分） 艾葉（八分） 甘草（六分） 以婦人裩襠燒灰，共水煎服。</p> <p><u>效果</u> 服一劑，陰莖頭上微腫，病即減半。連服二劑，病痊愈。後更用附桂地黃湯加敗龜板，服四劑，月餘復舊矣。</p> <p>廉樓：此證似陰陽易而實非，非女勞復而卻是，今用四逆湯合裩襠散加味，方較程鍾齡用人參三白湯，馬良伯用五苓散合豭鼠矢湯，尤為周到，所引陳修園說發明病理，語亦精鑿，真苦心孤詣之佳案也。</p> <h3>夾陰傷寒案（內科）</h3> <p>韓梅村（住泰安鄉滿莊）</p> <p><u>病者</u> 徐王氏，年四十，早寡，寄住泰安城裡。</p> <p><u>病名</u> 夾陰傷寒。</p> <p><u>原因</u> 房勞後即食西瓜，又以馬齒莧為餅，食畢又飲冷茶，至十點即病。</p> <p><u>證候</u> 初發腹微痛，後遂疼不可支。其男摩之揣之，行至廣腸，而痛益亟，且拒按。</p> <p><u>診斷</u> 診時已夜一點，病者若瘋狀，身體不顧，遍地亂滾。見余至，以首叩地有聲。執其手按脈，遲數無定，或三至一止，或五至七八至一止，皆弦勁有力，遂斷為實寒之證，非峻攻溫下不能急救。</p> <p><u>療法</u> 一說攻下，不惟病者投機，即其男亦首肯者再，曰：非大黃二兩不可。余曰：嘻，此等寒結，有復寒下之理乎。即熱下而病在廣腸，輕則不及病，重用之，上中焦無病之處，其能堪此乎。又診其疼處，確在少腹之右端，狀如西瓜之半，堅如石。乃喻之曰：勿急，余即返，為治方藥，保爾無險。</p> <p><u>處方</u> 以巴豆霜（二分） 麝香（一分） 雄黃（一錢五分） 廣鬱金（二錢） 共搗為泥，入蜂蠟錢許，化合為丸。外又以廣蠟三錢許包其外，取其不致驟化，及達病所，而猛藥始發，庶專於病處有益。</p> <p><u>效果</u> 囑分兩次服之，每次如綠豆大者十五粒，病者求急效，一次而盡三十粒，紅糖姜水送下，連飲數次，雞鳴時已下三次如牛糞，而疼止，中氣驟虛。即以十全大補湯峻補之，三劑而病遂失。</p> <p>廉按：病因夾陰寒傷表，已為難治，寒傷里，更屬難療。今初用峻攻，繼用大補，非經驗宏富，膽識兼全者不辦。妙在用和劑解毒雄黃丸加麝香，外用蠟匱，既能逐寒止痛，又不傷胃，直達病所，急而不烈，攻不嫌峻，為善用猛藥之良法，較千金備急丸尤巧，然亦險矣。此案足為房勞後，不忌生冷者當頭棒喝。</p> <h3>風寒夾痰飲案（內科）</h3> <p>袁桂生（住鎮江京口）</p> <p><u>病者</u> 季姓婦，年約三旬，住本鎮。</p> <p><u>病名</u> 風寒夾痰飲。</p> <p><u>原因</u> 乙巳二月，外感風寒，內蓄痰飲，摶結於中，不得下降，致成斯疾。</p> <p><u>證候</u> 咳喘，倚息不得臥，惡寒發熱，頭疼身痛，胸悶不舒，心痛徹背。</p> <p><u>診斷</u> 脈沉而滑，舌苔白膩。此風寒痰飲，內外摶結，肺氣不得下降而成肺脹也。</p> <p><u>療法</u> 用小青龍湯以驅風寒，合栝蔞薤白湯以蠲痰飲。</p> <p><u>處方</u> 麻黃（四分） 桂枝（四分） 淡乾薑（五分） 北細辛（四分） 生白芍（錢半） 五味子（五分） 甘草（五分） 栝蔞仁（三錢，杵） 干薤白（三錢，白酒洗搗） 姜半夏（三錢）</p> <p><u>次診</u> 服後得汗，而寒熱喘息俱平，惟身痛咳嗽未己。易方以桂枝湯和營衛，加乾薑、五味子各五分，細辛三分以治咳。</p> <p><u>效果</u> 一劑效，二劑更瘥，因貧不復延診，遂漸愈。</p> <p>廉按：小青龍湯為治風寒外搏痰飲內動之主方，臨證善為加減，莫不隨手而愈。況合栝蔞、薤白辛滑滌痰，當然奏效更速。接方桂枝湯加味，修園治身癰咳嗽。凡夾痰飲者，輒用五味、薑、辛，推為神應之妙法。故仲景《傷象論》、《金匱要略》兩書，不可不悉心研究也。</p> <h3>傷寒變痹案（內科）</h3> <p>曾月根（住五華周潭）</p> <p><u>病者</u> 張幼文，年三十二歲，任縣長，住廣東五華城北門外。</p> <p><u>病名</u> 傷寒變痹。</p> <p><u>原因</u> 貴胄之子，素因多濕，偶感風寒。</p> <p><u>證候</u> 發熱惡寒，一身手足盡痛，不能自轉側。</p> <p><u>診斷</u> 脈浮大而緊，風為陽邪，故脈浮大主病進，緊主寒凝。脈證合參，風寒濕三氣合而成痹。</p> <p><u>療法</u> 桂枝附子湯主之。方中桂、附辛熱散寒，草、棗奠安中土，生薑利諸氣，宣通十二經絡，使風寒濕著於肌表而作痛者，一併廓清矣。</p> <p><u>處方</u> 桂枝（四錢） 附子（錢半） 甘草（二錢） 大棗（六枚） 生薑（三錢）</p> <p><u>效果</u> 一日二服，三日舉動如常。繼服平調之劑痊愈。</p> <p>廉按：傷寒變痹，必挾風濕。長沙《傷寒論》曰：「傷寒八九日，風濕相搏，身體疼煩，不能自轉側，不嘔不渴，脈虛浮而澀者，桂枝附子湯主之。」今有是證，則用是藥，確得仲景之心法。</p> <h3>傷寒兼伏熱案（內科）</h3> <p>張錫純（住鹽山西門內）</p> <p><u>病者</u> 馬樸臣，年過五旬，業商，住奉天大西邊門內。</p> <p><u>病名</u> 傷寒兼伏熱。</p> <p><u>原因</u> 家本小康，因買賣外國銀幣票，賠錢數萬元，家計頓窘，懊悔不已，致生內熱。仲冬因受風，咳嗽聲啞，有痰微喘，小便不利，周身漫腫。愚用越婢加半夏湯，再加涼潤利水之藥而愈。旬日之外，又重受外感。</p> <p><u>證候</u> 表裡大熱，煩躁不安，腦中脹疼，大便間日一行，似乾燥，舌苔白厚，中心微黃。</p> <p><u>診斷</u> 脈極洪實，左右皆然，此乃陽明府實之證。凡陽明府實之脈，多偏見於右手，此脈左右皆洪實者，因其時常懊悔，心肝積有內熱也。其腦中脹疼者，因心與肝膽之熱，挾陽明之熱上攻也。</p> <p><u>療法</u> 當用大劑寒潤，微帶表散，清其陽明胃府之熱，兼以清其心肝之熱。</p> <p><u>處方</u> 生石膏（四兩，不可煅，用煅則傷人） 知母（一兩） 甘草（四錢） 粳米（五錢） 青連翹（三錢） 煎至米熟，取清湯三茶鍾，分三次溫飲下，病愈後停服。</p> <p><u>說明</u> 此方即白虎湯加連翹也。白虎湯為傷寒病陽明府熱之正藥，加連翹者，取其色青入肝，氣輕入心，又能引白虎之力達於心肝以清熱也。</p> <p><u>效果</u> 一劑服完，其熱稍退，翌日病復還原。連服五劑，生石膏加至八兩，病仍如故，大便亦不滑瀉。至第六劑，生石膏仍用八兩，將湯藥服後，又用生石膏細末二兩，俾蘸梨片嚼服之，服至兩半，其熱全消，病遂愈。</p> <p>廉按：和田東郭云：石膏非大劑則無效，故白虎湯、竹葉石膏湯，其他石膏諸方，其量過於平劑。世醫不知此意，為小劑用之，譬如一杯水救一車薪火，宜乎無效也。吾國善用石膏者，除長沙漢方外，明有繆氏仲淳、清有顧氏鬆園、余氏師愚、王氏孟英，皆以善治溫熱名。凡治陽明實熱之證，無不重用石膏以奏功。令用石膏由四兩加至八兩，看似駭然，然連服五六劑，熱仍如故，大便亦不滑瀉，迨外加石膏細末用梨片蘸服又至兩半，熱始金消而病愈，可見石膏為涼藥中純良之品，世之畏石膏如虎者，可以放膽而不必懷疑矣。</p> <h3>傷寒挾伏熱案（內科）</h3> <p>黃仲權（住宿遷東門口）</p> <p><u>病者</u> 劉氏婦，年三十歲，夫業機房，住本街。</p> <p><u>病名</u> 傷寒挾伏熱。</p> <p><u>原因</u> 房後大意，衣被單薄，遂傷寒如冷瘀，雖請數人針之，皆未見效。</p> <p><u>證侯</u> 腹痛踡臥，畏寒戰慄，乾嘔不止，無熱不渴，面青唇縮，手足厥冷過膝。</p> <p><u>診斷</u> 脈息三至，按之無力而時止，遂斷為房後傷寒，決非急痧，切勿再針。</p> <p><u>療法</u> 隨立回陽急救湯加減，初服傾吐無餘，又加薑汁沖服。</p> <p><u>處方</u> 西黨參（三錢） 土炒白朮（三錢） 雲茯苓（三錢） 炙甘草（一錢） 法半夏（三錢） 老廣皮（二錢） 淡乾薑（錢半） 五味子（八分） 上肉桂（二錢） 熟附片（錢半） 淡吳萸（六分） 生薑汁（二匙，分沖）</p> <p><u>次診</u> 服後腹痛雖止，而發熱大作，脈息六至，口苦而渴，熱象全現。謂此非熱藥過劑，實因病者先蓄內熱，尚未發作，今寒從熱化，脈數口渴，只得見症治症，轉方用苦辛開透法。</p> <p>淡枯芩（二錢） 黑山梔（三錢） 粉丹皮（二錢） 天花粉（二錢） 大連翹（三錢） 姜炒川連（一錢） 牛蒡子（錢半） 蘇荷尖（一錢）</p> <p><u>效果</u> 服後異常舒泰，依方加減，再二帖即收全功。</p> <p>廉按：寒挾伏熱，江浙兩省為最多。此因房勞之後，三分外感，七分內傷，不得不急進溫補，回陽固脫，迨陽回而伏熱大作，幸而轉機敏捷，速為清透，再二劑即收全功，幸哉。否則皆詆熱藥太過，貽人以口舌矣。</p> <h3>傷寒兼瀉案（內科）</h3> <p>燕慶祥（住永修官塘區）</p> <p><u>病者</u> 帥安民，年近二十，江西星子縣人。</p> <p><u>病名</u> 傷寒兼瀉。</p> <p><u>原因</u> 感冒寒邪，發為傷寒，時當七月，前醫妄認傷寒為傷暑，誤投以三物湯加黃連、石膏、大黃一劑，即大泄不止。</p> <p><u>證候</u> 始焉四肢厥冷，腰疼少腹痛，繼則連連大泄，遍身盡冷，呼吸幾似絕然。</p> <p><u>診斷</u> 兩手脈寸關全無，惟尺脈按至骨尚有一毛之延。據其父母及妻所述從前之病情，與服涼藥後之態度，以脈合參，蓋少陰傷寒也。《傷寒論》曰：少陰從水化而為寒。該醫生反視為熱證，投以涼瀉之品，是既寒又益其寒，猶人已落井而再投以石也，反致遍身厥冷而大瀉，脈幾欲絕者，不亦宜乎。今幸尺脈未絕，猶木之尚有本也，然亦危而險矣。</p> <p><u>療法</u> 茯苓、白朮為君，補土製水以建中，黑附、黑姜為臣，回陽益火以逐寒，芍藥為佐，斂陽和營以止腹痛，吳茱萸為使，以止下利。</p> <p><u>處方</u> 黑附（四錢） 黑姜（一錢，因本系寒證，又服涼藥，恐辛熱之品太輕無濟） 茯苓（錢半） 焦白朮（錢半） 白芍（八分） 吳茱萸（一錢）</p> <p><u>效果</u> 前方煎服一劑，人即蘇而遍身俱熱，脈亦稍見。又減卻薑、附一半再服。病愈後，服附桂地黃湯四劑，月餘復原。</p> <p>廉按：寒傷少陰，當以麻附細辛湯為正治，乃前醫誤認為傷暑，妄投涼瀉，以致下利肢厥。方用真武湯加味以救藥誤，雖屬愜當，然焦白朮尚嫌用量太輕，吳茱萸亦當易以灶心黃土，庶能收補土製水之巨功。</p> <h3>寒痹案（內科）</h3> <p>楊華亭（住煙臺老電報街靖安公司）</p> <p><u>病者</u> 謝誠一，年三十八歲，山東福山縣人，住獅子匡，經商芝罘。</p> <p><u>病名</u> 寒痹。</p> <p><u>原因</u> 筋肉肥大，全身富脂肪，身重一百六十餘磅，略為運動則呼吸困難，商戰過勞，少年房事過度，精神窘迫，談話之間即睡去。</p> <p><u>證候</u> 於甲子年五月十二夜間，因熱去衣，赤身乘涼於天井內，瞬息睡去，少時被友喚醒。至第二日晨起時，稍覺項強，第三日項強之症見重，右臂微痛，至理髮處，用按摩法，稍微見輕。於十六日晨七時，突患右肩背及手臂盡痛，呻吟之聲不絕，痛汗如珠，右半身起臥不得自由。</p> <p><u>診斷</u> 脈兩手寸關浮而洪大，惟右則重按而滑，左則沉取而澀，兩尺微弦。脈證合參，此為寒痹。《靈樞·邪客》篇所謂「脈大以澀者為痛痹」。《素問·痹論》「寒氣勝者為痛痹」也。其脈浮者屬風，滑者屬痰，洪大者屬火，澀者屬血瘀，外寒搏內熱，經絡凝滯，以致肩背手部疼痛，惟痛有定處，不似歷節之走注流痛而腫，亦非半枯之無痛。因客邪由外入者，必入經絡之內，經絡所藏者無非氣血，氣血若被外寒所激，則腦氣筋被氣血所壓，何處被壓，必有疼痛之症。此人肥胖太甚，陽虛則不能外固，忽被風寒乘虛而入。經云：「邪入於陰則痹」也。夫血既以邪入而血痹於外，陽亦以血痹而閉於中，此仲師以針為治痹之先著，而揭諸章之首，以示後世之人也。乃近世針灸失傳，俱以用藥療之，須知此病當疼苦萬狀之時，非藥所能即止其疼苦，惟針則能手到疼止也。</p> <p><u>療法</u> 針藥並用，先用刺法，以止其疼，後服藥以和之。刺手太陽經曲垣穴針入五分，秉風穴針入五分，天宗穴針入五分，臑俞穴針入八分，手太陰經尺澤穴針入三分（此穴速出針微血出），手陽明經合谷穴針入三分，少時睡去。因用當歸、川芎、桃仁、紅花為君，以和血中之凝滯，經云：治風先治血，血行風自滅，用秦艽、羌活為臣，以去經絡之風，用半夏、雲苓為佐以去痰，用制香附、地龍為使以通之。予臨行雲：此寒痹之症，非一二次所能治愈，初用針可止二三少時之疼，二次能止五六少時，至三四次，可望痊愈。下午一時召予治之，問其肩背之痛已退，起臥自由，惟臂與手部，其疼如前。再刺手少陽經天井穴針入五分，支溝穴針透間使穴陽池穴針入二分，中清穴針入二分，復又睡去。</p> <p>第二日晨七時召予，問其臑臂之疼退盡，惟五指痛而且脹。即刺手陽明經陽谿穴針入二分，手少陽經中渚穴針入二分，液門穴針入二分，大指少商穴、食指商陽穴、中指中衝穴、無名指關衝穴、小指少衝穴各用細三稜針刺之微血出，將前方內加薏苡仁、防己以利濕。</p> <p><u>處方</u> 全當歸（四錢） 川芎（一錢） 桃仁（三錢半） 紅花（二錢） 左秦艽（二錢） 川羌活（一錢） 半夏（三錢） 雲苓（三錢） 香附（三錢） 乾地龍（一錢）</p> <p>第二日方內加薏苡仁六錢、漢防己二錢。</p> <p><u>效果</u> 第三日，肩背手臂之疼痊愈。在家調養三日，仍回芝罘。</p> <p>廉按：此乃治痹證之佳案也。</p> <h3>寒痹案（內科）</h3> <p>陽貫之（住成都打金街）</p> <p><u>病者</u> 鄧少儀妻，年三十六歲，住石馬巷街。</p> <p><u>病名</u> 寒痹。</p> <p><u>原因</u> 初感寒濕，歷治不愈而成痹。</p> <p><u>證候</u> 肩臂腰腿周身皆痛，日重一日，已經兩月。</p> <p><u>診斷</u> 脈左浮緊，右濡滯。浮為風，緊為寒，濡為濕，明明三氣合而成痹，何前服三氣對症之藥皆不效，則仲景下瘀之法可以類推，勳臣痹證有瘀之說於斯益信。少儀以病久人弱，難堪峻劑為辭。乃為詳辨其義，血譬如水也，水經風寒而凝結成冰，此時欲使冰之凝結者，覆成為水之活潑，治風寒乎，治冰乎，知必治冰而後可。故服表藥，似對症而不及病所，徒虛其表，故不應。接服養血滋陰藥，固是婦科妙品，而血為陰凝，愈滋愈瘀，故病加重。今以逐瘀為治，即治冰之意，幸勿囿於俗見以悔將來。</p> <p><u>療法</u> 用王氏身痛逐瘀湯，囑服三劑。次日復診，昨日之藥已服一劑，反心煩甚。此因血瘀既久，驟用通逐，以藥不無攻抉之勢，故煩。若安然罔覺，是藥不中病，接服毋間可也。若疑中病為犯逆，養癰成患，恐難措手於將來也。於是信心不疑，連服三帖，諸症悉退。</p> <p><u>處方</u> 全當歸（三錢） 細生地（三錢） 光桃仁（四錢） 杜紅花（二錢） 生枳殼（二錢） 赤芍（二錢） 川柴胡（一錢） 生甘草（一錢） 苦桔梗（錢半） 川芎（錢半） 杜牛膝（三錢，為引）</p> <p><u>效果</u> 凡九日，診三次，略為加減，服藥皆應，諸證悉退，行動如常。</p> <p>廉按：寒則凝血，濕則滯血，血之脈絡窒塞，乃成癰痹，病勢之常。王氏身病逐瘀湯，確係經驗之方，惟柴胡不如易桂枝，辛甘發散以通經絡，同牛膝尤有直達肩臂腰腿之長，則取效當更速矣。</p> <h3>寒瘧案（內科）</h3> <p>王經邦（住天台柵門摟）</p> <p><u>病者</u> 奚小除，年二十歲，業商，住天台東鄉靈溪莊。</p> <p><u>痛名</u> 寒瘧。</p> <p><u>原因</u> 秋間先便溏，後發寒熱，前醫誤作實熱，妄用五瀉心湯數劑，頓致邪閉不出。</p> <p><u>證候</u> 目閉不語，狀若屍厥，四肢發冷，約有四日。</p> <p><u>診斷</u> 脈緩大，舌苔灰白。此內真寒而外假熱，其先大便溏泄者，內有寒也，繼即往來寒熱者，表未解也。</p> <p><u>療法</u> 非溫中散寒不可，宜再造散減芍藥。</p> <p><u>處方</u> 西黨參（一錢） 生黃耆（一錢） 老川芎（錢半） 北細辛（七分） 青防風（錢半） 川羌活（錢半） 嫩桂枝（一錢） 淡附子（二錢） 炮乾薑（三錢） 炙甘草（八分）</p> <p><u>效果</u> 先服炮姜三錢，頭額微汗。次用前方一劑，服後三時，大汗能言。再服一劑，分出瘧疾而愈。</p> <p>廉按：瘧因於風寒者多，初起無汗，當用發散，如羌、蘇、防、葛之類。若在深秋初冬，寒重無汗，口不渴，脈弦緩者，當用桂麻各半湯。此案因寒涼誤遏，頓變陰厥，故用陶氏再造散，溫中散寒，回陽醒厥，是為救誤之重劑，非寒瘧之正治法也。</p> <h3>寒瘧發厥案（內科）</h3> <p>過允文（住宜興徐舍）</p> <p><u>病者</u> 路觀瀾君令媛，年十八歲，住宜興東廟巷。</p> <p><u>病名</u> 寒瘧發厥。</p> <p><u>原因</u> 干犯大寒，伏藏厥少之經。</p> <p><u>證候</u> 先寒後熱，寒時氣從少腹上攻則厥，面青肢冰，目上挺約一時半，厥回而熱，多吐稀涎，微汗乃退。</p> <p><u>診斷</u> 脈搏細弦，不為指撓，苔白舌淡。此係厥少二經伏寒竊發，病勢方張，不可藐視。</p> <p><u>療法</u> 寒者熱之，桂、附之屬，逆者平之，赭、復之品，以之為君，更佐薑、萸以祛陳寒，枳、樸以疏氣機。</p> <p><u>處方</u> 代赭石（一兩，生打） 熟附片（五分） 乾薑（五分） 肉桂（五分） 淡吳萸（五分） 旋覆花（三錢，包煎） 川厚朴（錢半） 枳實（二錢） 製半夏（錢半）</p> <p><u>接方</u> 當歸（一錢） 炒白芍（錢半） 北細辛（五分） 鮮生薑（一錢） 桂枝（一錢） 清炙草（五分） 漢木通（八分） 大紅棗（四枚）</p> <p><u>效果</u> 一劑病減，再劑厥止。繼用當歸四逆湯加減，瘧除胃動而痊。</p> <p>廉按：凡瘧發厥者，多由內伏寒飲，蘇後多吐稀涎，其明證也，此為高年所最忌。此案幸在青年，尚能鎮逆溫化而痊。兩方皆有力量，非平時研究漢方素有心得者不辦。</p> <h3>寒結腹痛證案（內科）</h3> <p>陳務齋（住梧州四方井街）</p> <p><u>病者</u> 謝可廷，年二十餘歲，廣東順德縣人，住廣西梧州市，商業，體壯。</p> <p><u>病名</u> 寒結腹痛證。</p> <p><u>原因</u> 患瘧疾愈後，氣血衰弱，屢屢不能復元。誘因過食生冷果實，停留不化，腸胃蓄濕，濕鬱氣滯，肝氣抑遏。</p> <p><u>證候</u> 四肢困倦，食量減少，腹中痞滿，腸鳴疼痛，時痛時止，咽乾口渴。繼則腹中絞痛，歷月余之久，晝夜而痛不止，食量全缺，口更燥渴，肌肉消瘦，腹中膨脹，氣逆喘急，唇赤而焦，舌乾而澀，全體大熱，大便燥結，旬日不行。</p> <p><u>診斷</u> 診左右六脈浮大而數，按則無力。驗診體溫不足，聽診呈低音，兼水泡音。以脈證合參，定為寒結腹痛之證也。此由病後元氣衰弱，過食生冷，停留腸胃，蓄濕積寒，土濕水寒，濕氣愈長，陽氣愈衰，腎水凝寒，肝木抑鬱，肺金乾燥，大腸津竭不行，浮火升提。前醫用清熱理氣去濕之方，數十服則痛甚燥甚。又一醫謂表裡俱實，用防風通聖散治之，仍痛仍燥，而體熱增加，大便更不行，至陰凝於內，陽越於外，成為危急，外象大熱，內實凝寒，幸脈尚未散亂，諒能救治。</p> <p><u>療法</u> 湯劑用附子理中湯加吳萸、木香、白芍、川椒。取薑、附、吳萸、川椒溫中達下為君，白朮、甘草運脾和胃為臣，白芍、木香理氣平肝為佐，人參生津助氣為使。一服後腹痛已減，體熱略退，燥渴亦減，診脈略緩。又照方加半倍，連二服後，大便瀉下稀量之水，兼有糞粒，形同羊屎，腹滿已消，痛渴皆除，唇白舌白，診脈沉遲。再將此方加三倍薑、附，數服則食進病除。</p> <p><u>處方</u> 附子理中湯加減方</p> <p>熟附子（五錢） 貢白朮（五錢） 乾薑（四錢） 炙甘草（二錢） 蘇麗參（四錢） 廣木香（錢半） 吳茱萸（二錢） 川椒（錢半） 炒白芍（三錢） 煎服。</p> <p><u>效果</u> 五日腹痛已除，脹痛亦消，燥渴已除。二十日食量已進，元氣亦復。</p> <p>廉按：寒濕傷脾，腎陽將竭，用附子理中自是正法。</p> <h3>寒痢案（內科）</h3> <p>高糺云（住贛州生佛壇前）</p> <p><u>病者</u> 鄧文輝，年六十六歲，商界，江西。</p> <p><u>病名</u> 寒痢。</p> <p><u>原因</u> 年將古稀，每到夏秋，素嗜生冷瓜果，漸致陰寒凝血而便赤痢。</p> <p><u>證候</u> 下痢雖赤，而色反瘀晦稀淡，腹痛即墜，墜即欲便。</p> <p><u>診斷</u> 左脈細澀，右緩而遲，舌淡紅潤，苔白薄。此由脾胃虛寒，氣虛不能攝血，血為寒凝，浸入大腸，故下赤痢，《內經》所謂「腎脈小搏沉，為腸澼下血」是也。</p> <p><u>療法</u> 周慎齋先生曰：凡血色紫黯，當作冷痢治。今仿其法，用附子理中湯為君，使脾陽健而能統血，則血痢自止，臣以升麻、黃耆，升其陽以益氣，俾其清氣得升，則痛墜可除，佐以木香、陳皮之辛香，調氣散結，使以當歸之辛甘，調血和營，遵古人血脫益氣、氣為血帥之法。</p> <p><u>處方</u> 附片（一錢） 炮姜（八分） 西黨參（一錢） 炒於朮（二錢） 陳皮（一錢） 木香（一錢） 升麻（三分） 生黃耆（一錢） 酒炒當歸（錢半） 炙黑甘草（一錢）</p> <p><u>效果</u> 每日服一劑，三劑赤痢減少，六劑各症皆痊。</p> <p>廉按：張路玉曰：「前哲論痢，並以白沫隸之虛寒，膿血隸之溫熱。河間、丹溪從而和之，後世咸以為痢皆屬熱，即東垣之長於內傷脾胃者，亦認定膿血為熱。豈知血色鮮紫濃厚者，信乎屬熱，若瘀晦稀淡成為瑪瑙色者，為陽虛不能制陰而下，非溫理其氣則血不清，理氣如爐冶分金，最為捷法。凡遇瘀晦清血諸痢，每用甘草、乾薑專理脾胃，肉桂、茯苓專伐腎邪，效如桴鼓。」周慎齋曰：「下痢血色如豬肝、如紫草、如莧菜汁者，非炮姜不治。理中湯去參，加肉桂、木香、肉果、烏梅，其效最速」云云。此案用附子理中湯加味，殆得周張二家之薪傳歟。</p> <h3>傷寒夾痢案（內科）</h3> <p>程文鬆（住南京上新螺螄橋大街）</p> <p><u>病者</u> 魏光祖，年逾四十三，湖南木商，住二道橋。</p> <p><u>病名</u> 傷寒夾痢。</p> <p><u>原因</u> 內受濕熱積滯，外感風寒而發。</p> <p><u>證候</u> 惡寒發熱，下痢腹痛。</p> <p><u>診斷</u> 脈左右皆弦大，舌苔黃白相兼。夫弦則為風，大則病進，脈證合參，此即俗稱傷寒帶痢疾也。由外來寒邪入於足太陽膀胱，而傳足少陽膽，引動胃腸濕熱，由足太陰脾而傷足厥陰肝，以致寒熱之中，發生下痢腹痛。《內經》以痢屬肝熱，痛亦主肝，是厥陰與太少二陽之邪合而為病。況貴體生長湖南湘楚之間，其稟質非江蘇吳地可比，醫者未溯病家之稟質，地土有吳楚之分，仍一味用葉天士輕清之法，不敢用柴胡，所以未能應驗也。</p> <p><u>療法</u> 仿張長沙達表和里之法。用柴胡、葛根、桂枝達表為君，臣以黃芩、黃連、當歸、白芍、川芎達里和營，佐以枳、桔開肺，使以羌、獨搜肝，乃喻嘉言逆流挽舟之法，合仲景葛根黃芩黃連之意。</p> <p><u>處方</u> 川柴胡（一錢） 生白芍（四錢） 羌活（五分） 黃芩（八分） 獨活（五分） 生葛根（一錢） 川芎（八分） 枳殼（一錢） 黃連（四分） 茯苓（錢半） 川桂枝（一錢） 油當歸（錢半） 桔梗（八分） 甘草（四分）</p> <p><u>效果</u> 兩劑熱退痢止，諸病如失。</p> <p>廉按：痢疾見頭痛怕冷，身熱無汗者，均屬有表，當從汗解。如口舌不燥渴，胸腹不悶痛，舌或無苔，或淡白且滑，直活人敗毒散。每服五錢，日夜連進三五服，水煎熱服取汗，汗透而痢便減。若見燥渴，唇舌紅赤，舌上黃燥或滑，面色膩滯，心煩，小便熱赤者，為濕溫暑濕之邪，宜胃苓湯去桂，加香薷、薄荷、連翹、滑石、淡豆豉、六神麯等。連進三五服，得汗透而痢亦自止，此表分陰陽之兩大法也。此而一誤，為嘔為呃，不寐不食，神昏耳聾而危矣。此案傷寒夾痢，方用活人敗毒散加減，合仲景葛根芩連湯，仍不外喻氏倉廩湯之例，從逆流挽舟之法，足見學有根抵，處方合度。</p> <h3>虛寒痢案（內科）</h3> <p>楊德馨（住黑龍江育和堂藥號）</p> <p><u>病者</u> 高泰，年五十餘歲，山東蓬萊縣人。</p> <p><u>病名</u> 虛寒痢。</p> <p><u>原因</u> 先由寒鬱食積化瀉，繼則由瀉轉痢，前醫或用藿香正氣散加減，或用行氣兼苦寒藥，皆無效，而病勢轉劇。</p> <p><u>證候</u> 胸滿腹痛，飲食不欲咽，目雖赤，唇雖焦，而面色青白，晝夜下痢四十餘次，神識昏沉，默默不語，病延二十餘天，勢已垂危。</p> <p><u>診斷</u> 兩寸關脈大而無力，兩尺沉細。脈證合參，熱在上，寒在下，乃陰盛逼陽，陽不潛藏，真陽失守之危候，皆因屢投寒涼散劑，過傷脾腎所致也。</p> <p><u>療法</u> 又可有四損不可正治之法，勉用白通湯加薤白，引火歸原為君，佐人尿、豬膽汁，清上焦之浮熱，力圖救濟，以盡人事。</p> <p><u>處方</u> 乾薑（三錢） 黑附塊（二錢） 炙甘草（一錢） 薤白（二錢） 人尿半（茶鍾） 豬膽汁（兩滴，同沖） 水煎涼服。</p> <p><u>次診</u> 一劑服後，一夜只瀉五六次。仍照原方服一劑，一日夜瀉四五次。又服一劑而瀉止，飲食能迸，脈搏沉緩無力，是氣血兼虛之象也。與人參健脾湯加減，以雙補之。</p> <p><u>次方</u> 別直參（三錢） 生於術（三錢） 浙茯苓（三錢） 陳皮（二錢） 車前（三錢） 大熟地（二錢） 蓮肉（三錢） 神麯（三錢） 焦楂（三錢） 甘草（一錢）</p> <p><u>效果</u> 服人參健脾湯八劑，調養半月而痊。</p> <p>廉按：凡病皆有寒熱虛實，首要辨明，隨證治之，不獨痢證為然也。如痢屬於氣血兩虛者，多起於胃腸運化不足，非起於腸內聚積病毒者，宜乎虛冷者溫化之，虛熱者清潤之，以調和胃腸氣液，為正當之治法。若仍執濕熱積滯之例，妄謂不掃除腹內之病毒則病根不盡，宜投盪滌藥以廓清之，則其病益急，莫知所止，每死於肉脫厥冷困憊之下，此即由誤治致急證者也，此時之急證，與虛證相一致。今觀此案，非明證之彰彰者乎。方用白通加味，乃回陽固脫之法，龍、牡、石脂、禹糧等品亦可酌加，人參健脾，氣血雙補，善其後以調養而已。</p> <h3>虛寒久痢案（內科）</h3> <p>丁與人（住泰興舊武營西）</p> <p><u>病者</u> 傅和卿之子，年三齡，住泰興南門外東城腳。</p> <p><u>病名</u> 虛寒久痢。</p> <p><u>原因</u> 骨小肉脆，多食則脹，生質不足為素因，內傷生冷食滯為原因。</p> <p><u>證候</u> 下痢紅白，延二十餘日，面色㿠白，熱鬱腹脹，四肢不溫，大孔不合，痢下無度。</p> <p><u>診斷</u> 查問經過情形，中醫清熱運化，既不得其竅要，元氣已受蹂躪，西醫灌腸攻下，胃氣又被戕賊。西法中藥，咸以痢無止法，目為成例，病狀愈治愈重，中氣日虛一日，是以脈沉微欲絕，舌薄無華，乃脾腎大虛之候，深恐虛風一動，脫竭堪虞。</p> <p><u>療法</u> 勉用參附湯，甘溫大補元氣，力圖挽救。</p> <p><u>處方</u> 別直參（二錢，先煎） 炮附片（錢半） 水一大碗，煎至對摺，分四服，日夜各二次。</p> <p><u>次診</u> 進參附湯，身熱悉退，大孔亦合，痢下有節，陽氣有鼓舞之意，無如舌色邊尖紅燥，口渴思飲，飲水不多，非特陽氣被傷，陰分亦且受損，但補其陽，有孤陽獨發之慮，擬以陰藥配之。</p> <p><u>次方</u> 別直參（錢半） 炮附片（五分） 生白芍（二錢） 水炙甘草（八分） 炒銀花（三錢） 烏梅肉（一錢）</p> <p><u>三診</u> 連進兩劑，納穀較多，痢下夾有薄糞，大腸得陽氣以通，胃陽賴陰氣以守。第腹痛未除，腸鳴漉漉，竊思水本無聲，風蕩則鳴，大腸為手陽明，胃為足陽明，均屬中土，厥陰為風木之臟，木乾土氣，腸胃水濕蕩之有聲，加以白珠青色，木賊顯然。擬以痛瀉要方，扶土瀉木，加鮮荷蒂以升清氣，清升濁降，此經旨之微妙也。</p> <p><u>三方</u> 鵝頸天生術（二錢） 炒白芍（二錢） 防風（一錢） 新會皮（錢半） 銀花炭（三錢） 鮮荷蒂（兩個，酒盅口大）</p> <p><u>效果</u> 連服二劑，諸病悉退，穀食又增，繼以調養脾胃。數劑後，喜跳動，精神比前尤足。</p> <p>廉按：太陰主裡，濕土用事，其臟性多陰少陽，過食生冷，傷脾陽而不能消積，積而不化，此寒痢之所由起也。醫者不辨其致病之原因，而仍執清熱攻蕩之套方，再四投之，勢必變症蜂起。嘗見屢服黃連，虛陽逼外，而反發虛熱虛斑者；亦有虛寒內擾，忽發除中，反驟能食而即斃者；有頻用大黃開腸洞泄，甚至大孔如洞，或發呃吐蛔者；亦有大黃丸吞下，反脹閉不通，陰氣上逆，而變中滿臌脹水腫者；凡此之類，未遑枚舉。此案病逾兩旬，手足不溫，大孔不合，下利無度，中氣下陷，窮必及腎，勢所必然。挽救之法，參附固所正用，此時關閘盡開，赤石脂、禹餘糧亦可加入。次方增芍、甘、銀、梅，作甲己化土，酸甘斂陰之法，配合適度。妙在終用劉草窗法以收全功，隨機應變，可謂活潑潑地矣。</p> <h3>寒濕陰黃案（內科）</h3> <p>陳作仁（住南昌中大街四川會館）</p> <p><u>病者</u> 盧子敬，年四十八歲，湖北人，寓南昌城內。</p> <p><u>病名</u> 寒濕陰黃。</p> <p><u>原因</u> 時值暑熱，喜飲冷水，又常於陰涼處當風而臥，以致濕邪不得由汗而出，困於脾家，蓄蘊日久，致成斯疾。</p> <p><u>證候</u> 面目遍體黯黃如嫩綠，小便清白，大便溏瀉，不熱不渴，倦臥無神，常若離魂者。</p> <p><u>診斷</u> 左右六脈沉遲而緩，來去無神。察其平素所好，參合脈證，知系寒濕陰黃證也。</p> <p><u>療法</u> 治宜溫通，議以茵陳蒿加附子乾薑湯主之。仍以茵陳蒿利濕為君，以附子、乾薑回陽溫中為臣，以薏苡仁扶土化濕為佐，以雲茯苓利水除邪為使。</p> <p><u>處方</u> 茵陳蒿（八錢） 黑附片（三錢） 川乾薑（二錢） 炒薏苡仁（四錢） 雲茯苓（四錢）</p> <p><u>效果</u> 此方連進二劑，溏瀉漸止，黃亦稍退，各證均有轉機。仍照原方加焦乾術三錢，杭白芍二錢，廣陳皮錢半，六一散四錢包煎。又接進三劑，六日後各證痊愈。</p> <p>廉按：陰黃以茵陳四逆為主方，今去甘草而加苓、苡，亦獨具匠心。</p> <h2>第三卷 暑淫病案</h2> <h3>傷暑腹痛案（婦科）</h3> <p>陳憩南（住潮安金山腳）</p> <p><u>病者</u> 曾仰山之妻，年二十六歲，體素弱，澄海人，住汕頭。</p> <p><u>病名</u> 傷暑腹痛。</p> <p><u>原因</u> 時當盛暑，登樓澆花，至晚頭眩，天明無恙，越數日腹痛，適月事後期，醫作經治，而不知其有暑邪也。</p> <p><u>證候</u> 滿床亂滾，時時發昏，四肢發厥，冷汗常流，家人惶駭，驚為不治。</p> <p><u>診斷</u> 診得六脈細澀，沉候數而鼓指有力。詢家人曰：畏熱乎？大便秘乎？小便數而無多乎？其夫從旁對曰：然。余曰：病系感暑不發，伏於腸胃，阻礙氣機，因而作痛。脈證合觀，其為暑因誤補而腹痛，可無疑矣。其夫曰：最先延吳醫診治，謂系停汙，服膠艾四物湯加香附，不應。次加紅花、桃仁，不應。繼再加三稜，莪朮，又不應。乃轉請秦姓老醫，謂是中氣大虛，肝風內動，服黃耆建中湯，加入平肝驅風之藥，服三劑而痛轉甚。遂日夜叫呼，飲食俱廢，發昏作厥，病遂日深。更醫多人，毫無寸效。不得已懇救於福音醫院之洋醫（懷醫生、萊醫生），咸謂周身灰白，乃系血流入腹，非剖視不可。舉家商酌，絕對不從。今先生曰傷暑，藥必用涼，但內子虛甚，其能勝乎？余曰：語云，急則治其標。西昌喻氏曰：「議病勿議藥，議藥必誤病。」誠哉其言乎。且夫人惟體正虛，不能托邪外出，是以真面目不露，率爾操觚者，乃致誤耳。經曰：「暑傷氣。」又曰：「肺主氣。」今肺被暑傷則氣虛，氣虛不能統血流行，是以脈見細澀，而外形肺虛之本色，周身灰白，西醫所以誤謂血流入腹也。如果見信，剋日呈功。</p> <p><u>療法</u> 主用清熱則暑邪自除，通氣則腹痛可止，清熱通氣湯極效。午後三時，水煎取服，翌日再服。</p> <p><u>處方</u> 清熱通氣湯</p> <p>羚羊角（一錢，先煎） 金銀花（二錢） 鉤藤（錢半） 滑石粉（三錢，包煎） 小青皮（一錢） 全青蒿（錢半） 陳枳殼（一錢） 甘菊花（錢半） 川厚朴（一錢） 淡竹葉（錢半） 條黃芩（二錢） 杭白芍（三錢）</p> <p><u>效果</u> 一劑能眠，二劑思食，適月事通，病良已。</p> <p>廉按：傷暑腹痛，何至滿床亂滾，實因諸醫不明因症，漫用成方，誤補致劇。此案診斷時，全在一番問答，始得查明其原因，對症發藥。藥既對症，自能應如桴鼓。故診斷精詳，為醫家第一之要務。</p> <h3>中暑案（兒科）</h3> <p>粱右齋（住玉山湖塘沿）</p> <p><u>病者</u> 汪子仲女孫，兩歲，住驛門前。</p> <p><u>病名</u> 中暑。</p> <p><u>原因</u> 六月三十夜半，發熱吐瀉，四肢厥冷。醫以藿香散合理中湯一劑，病遂大變。</p> <p><u>證候</u> 厥逆神昏，面青眼竄，旋轉反側，手足撩亂，躁不能寐，啼不出音，乳入即吐，針不知痛，乳不知食，奄奄一息。</p> <p><u>診斷</u> 指紋沉暗散渙，舌紫苔黑。此中暑誤作中寒治，火風大動，內陷心包，張仲景所謂一逆尚引日之危候也。</p> <p><u>療法</u> 宜辛涼開泄，故以三黃、羚角、紫雪為君，清熄火風，鎮痙醒厥，益元、扁豆花為臣，清絡熱以消暑，佐以竹茹止吐，使以米仁止瀉也。</p> <p><u>處方</u> 紫雪丹（二分，藥湯調下） 羚角片（四分，先煎） 淡竹茹（錢半） 生錦紋（五分） 古勇（三分） 淡條芩（六分） 生苡仁（一錢） 蠶沙（五分） 拌滑石（三錢） 扁豆花（十朵）</p> <p><u>次診</u> 兩劑即蘇，口仍渴飲，大熱泄瀉。擬以瀉黃散合人參白虎湯。</p> <p><u>接方</u> 蘇沙參（錢半，用人參恐滯，故換之） 知母（錢半） 生石膏（二錢，研細） 防風（二分） 藿香（四分） 陳皮（三分） 甘草（四分） 焦梔子（五分）</p> <p><u>效果</u> 二劑痊愈。以滋養料與乳母吃，借乳補助，一旬復原。</p> <p>廉按：此中暑之霍亂證，前醫因見其肢厥，遂認為中寒霍亂，誤用香燥溫補，藥證相反，則變證之反應，勢必劇烈。幸而救誤之法，用古方重劑加減，得慶生全，幸矣，險哉！故病家必以擇醫為首要，醫家當以識證為先務也。</p> <h3>中暑案（婦科）</h3> <p>黃仲權（住宿遷東門口）</p> <p><u>病者</u> 吳氏婦，年四十歲，夫業商，住宿遷洋河鎮。</p> <p><u>病名</u> 中暑。</p> <p><u>原因</u> 妊娠六個月，平素陰虧，肝陽易動，中暑風后，兩目忽然不見。本鎮諸醫，只知保胎，不知治病，病遂劇變。</p> <p><u>證候</u> 雙目如盲，寒熱胸痞，繼即肝風大動，手足抽搐，不省人事，咬牙嚼舌，面赤吐血。</p> <p><u>診斷</u> 脈大無倫，時有促象，舌青。隨即警告病家曰：胎已不保，係為邪火灼傷，只能專顧妊婦，但得病勢轉機，腐胎自落，不足慮也。</p> <p><u>療法</u> 先以毛珀四分，研入六一散四錢中，開水澄清調服，通靈入心，衝開惡血，保存元神。服後肝風即熄，隨立標本兼顧之方以挽救之。</p> <p><u>處方</u> 磨犀角（三分） 磨羚羊（五分） 天竺黃（三錢） 益元散（三錢，包煎） 整寸冬（三錢） 生杭芍（三錢） 元武板（六錢） 生鱉甲（六錢） 左牡蠣（六錢，生打） 阿膠珠（二錢） 鮮石斛（四錢）</p> <p><u>效果</u> 因牙關時開時閉，灌藥不易，只能零星時服。次日復診，熱退人省，兩目能見，諸恙大減。於前方減犀羚不用，加生地、元參、麻仁。再服三帖，朽胎已落，產婦無苦。後二日，忽吐鮮血三口，心中嘈辣，神魂搖搖，不能自主。詢知因守俗例，產後必服砂糖胡椒水，以下惡血。隨告病家，時際長夏，況在陰虛風動之體，厥脫堪虞，不俟終日，改服童便，去瘀生新，清熱養陰，隨開大定風珠與服，舌上吹以錫類散，接服多劑甘寒，二旬乃痊。</p> <p>廉按：病固中暑，諸醫不知去病以保孕，反因保孕以壞胎。凡專門產科，不通內科感症病理者，此誤比比皆然。血熱動風，腐毒上衝，陡發子癇，兩目如盲，舌色轉青，脈促，病勢危險極矣。此時急下其腐胎為第一法，當用桃仁承氣去桂，加羚角、淮牛膝，直達子宮以急攻之。但用血珀合益元通竅消暑，猶恐緩不濟急，惟次方用大劑潛鎮清化，標本兼顧，雖尚有效力，然必至三劑而朽胎始落，僥倖成功，病家亦已大受虛驚矣。此案可為專科而不通內科者炯戒。</p> <h3>中暑案（內科）</h3> <p>何拯華（紹興同善局）</p> <p><u>病者</u> 薛福生，年廿三歲，住紹興昌安門外松林。</p> <p><u>病名</u> 中暑。</p> <p><u>原因</u> 夏至以後，奔走於長途赤日之中，前一日自覺頭目眩暈，鼻孔灼熱，次日即發劇烈之病狀。</p> <p><u>證候</u> 身熱自汗，神識昏蒙，不省人事，牙關微緊，狀若中風，但無口眼喎斜等症。</p> <p><u>診斷</u> 脈弦數，舌鮮紅無苔。此暑熱直中腦經，即日醫所謂日射病也。前一日頭暈目眩，即次日病發昏厥之端倪，前哲謂直中心包者非。</p> <p><u>療法</u> 直清腦熱為首要，先以諸葛行軍散搐鼻取嚏，繼以犀、地、紫雪為君，桑、丹、益元，引血熱下行為臣，佐以銀、翹，清神識以通靈，使以荷花露，消暑氣以退熱也。</p> <p><u>處方</u> 犀角尖（五分，磨汁，沖） 鮮生地（六錢） 霜桑葉（二錢） 丹皮（二錢） 益元散（三錢，鮮荷葉包，刺孔） 濟銀花（錢半） 青連翹（三錢，連心） 荷花露（一兩，分沖） 紫雪丹（五分，藥湯調下）</p> <p><u>效果</u> 一劑即神清，兩劑霍然。</p> <p>廉按：中暑為類中之一，多由猝中炎署而得，急則忽然悶倒，緩則次日昏蒙，乃動而得之之陽證也。張潔古謂靜而得為中暑，李東垣謂避暑乘涼得之者，名曰中暑，余直斷之曰：否，不然。此案決定為日射之直中腦經，理由較直中心包為充足，夏令以戴涼帽為必要，防其腦猝中耳。方用犀角地黃湯加減合紫雪，似此急救之古方，當然一劑知，二劑已。</p> <h3>中暑案（婦科）</h3> <p>何拯華（紹興同善局）</p> <p><u>病者</u> 王姓婦，年三十一歲，住南門外漁家舍。</p> <p><u>病名</u> 中暑。</p> <p><u>原因</u> 素因血虛肝熱，外因猝中暑風，一起即頭獨搖，故世俗稱為搖頭痧。</p> <p><u>證候</u> 手足麻木，甚則瘛瘲，不能起立，立即暈倒。</p> <p><u>診斷</u> 脈弦小數，舌紅兼紫，脈症合參，此暑風直中肝經，張司農所謂暑邪入肝則麻木，甚則手足瘛瘲也。</p> <p><u>療法</u> 治風先治血，故以鮮地、歸身，清營行血為君，木瓜泄肝舒筋，碧玉清肝消暑為臣，佐以蒺藜、荷梗，祛風活絡，使以連芽桑枝清絡熄風也。</p> <p><u>處方</u> 鮮生地（六錢） 白歸身（一錢） 宣木瓜（一錢） 白蒺藜（二錢） 碧玉散（三錢，荷葉包，刺細孔） 鮮荷梗（七寸） 連芽桑枝（二尺，切寸）</p> <p><u>效果</u> 一劑即麻木除，兩劑瘛瘲亦定。後以鮮蓮子湯調理三日而痊。</p> <p>廉按：暑風直中肝經者，乃中肝藏之交感神經也。病症與暑中頭腦筋大致相同。法從張畹香前哲咸方加減，卻是清肝熄風之意，惟羚角清泄神經，決不可少。</p> <h3>伏暑案（內科）</h3> <p>葉鑑清（住上海）</p> <p><u>病者</u> 馬芹甫先生。</p> <p><u>病名</u> 伏暑。</p> <p><u>原因</u> 暑濕內伏，新涼外襲，伏邪乃乘機觸發。</p> <p><u>證候</u> 發熱凜寒，得汗不暢，三日不解，頭重作脹，胸脘作悶，口甜嘔惡，渴不喜飲，寐少便閉，溺赤短少。</p> <p><u>診斷</u> 舌苔黃膩根厚，脈右濡細數而不揚，左弦數。此暑濕鬱伏腸胃，新涼乘襲肌腠，分布表裡，病勢方張之候也。</p> <p><u>療法</u> 表裡雙解，故用豆豉、蘇梗、薄荷解散外邪，二陳化濕和胃，分治表裡為君，厚朴、枳實寬中達下為臣，余藥均芳香宣泄，化濁清暑，用以為佐使也。</p> <p><u>處方</u> 淡豆豉（三錢） 帶葉蘇梗（錢半） 制川樸（一錢） 赤茯苓（四錢） 梗通草（一錢） 薄荷葉（八分，後入） 法半夏（錢半） 生枳實（錢半） 廣陳皮（錢半） 佩蘭葉（錢半） 廣鬱金（錢半） 鮮荷梗（一尺，去刺）</p> <p><u>次診</u> 昨夜得暢汗後，形凜己和，身熱不壯，頻轉矢氣而不大便，小溲短赤，胸痞頭脹，口甜干膩，舌苔如昨。外感之新邪雖從汗解，內伏之暑濕正在鴟張，兼之大便四日未行，從中夾食夾滯，所以舌苔根厚，轉矢氣奇臭，脈右數而不揚，左弦數較大於右。慎防傳變，當以疏通腸胃，下達大便為要著，宗達原飲、二陳湯加減治之。</p> <p><u>次方</u> 大豆卷（三錢） 炒黃芩（錢半） 製半夏（錢半） 陳皮（錢半） 佩蘭葉（錢半） 制川樸（一錢） 生枳實（錢半） 赤苓（四錢） 廣鬱金（錢半） 花檳榔（錢半） 瓜蔞仁（四錢，打，鮮荷梗一尺，去刺）</p> <p><u>三診</u> 前達膜原之結，化表裡之邪，大便已通，溏而不爽，津津有汗，溲赤而短，熱勢暮分較甚，脘痞泛惡稍和，口甜渴不喜飲，舌黃根苔稍化，杳不思食，少寐神煩，腸胃伏邪正盛，垢滯雖達，濕熱仍蘊蒸不化，脈左大較平，右部較揚，數則右甚於左。病情淹纏，一定之理，治再分化，不生傳變方妥。</p> <p><u>三方</u> 大豆卷（三錢） 製半夏（錢半） 姜竹茹（錢半） 炒苡仁（四錢） 淡黃芩（錢半） 赤茯苓（四錢） 生枳實（錢半） 環粟子（三錢） 建蘭葉（四片） 制川樸（一錢） 陳皮（錢半） 通草（一錢）</p> <p><u>四診</u> 伏暑挾濕，濕熱醞釀，內戀腸胃，外蒸肌表。今新涼己從汗解，宿垢已由便通，何以身熱不解，脘悶泛惡，口甜干膩，不飢少寐，便溏不爽，溺赤不多。良由濕熱兩邪合併，黏膩重濁，最難分化，舌苔黃膩，脈來右濡數，左弦數。是症既不能表，又不能下，惟有燥濕清熱，疏通腸胃，靜耐勿躁，方無他變。</p> <p><u>四方</u> 姜川連（七分） 赤茯苓（四錢） 炒竹茹（錢半） 梗通草（一錢） 淡竹葉（錢半） 制川樸（一錢） 陳皮（錢半） 炒苡仁（四錢） 環粟子（三錢） 建蘭葉（四片） 法半夏（錢半） 生枳殼（錢半）</p> <p><u>五診</u> 表熱較淡，夜寐稍安，大便溏行，溺赤略長，伏邪似有化機，口味轉淡，渴喜熱飲，濕為黏膩之邪，熱乃無形之氣，交相熏蒸，鬱伏已久，無速化之法，脈右濡數，左弦數，脘悶泛惡等亦減於昨，再以清化。</p> <p><u>五方</u> 姜川連（七分） 法半夏（錢半） 陳皮（錢半） 生枳殼（錢半） 通草（一錢） 制川樸（八分） 焦山梔（錢半） 赤苓（四錢） 炒苡仁（四錢） 淡竹茹、葉（各錢半）</p> <p><u>六診</u> 病已八日，仍蒸熱不解，脘字痞悶，口淡干膩，所幸舌苔化薄，泛惡已平，濕熱淹纏，本意中事。脈來左尚和平，右濡數，不飢不納，胃病也，溺赤便溏，腸病也，再從腸胃治之。</p> <p><u>六方</u> 淡黃芩（錢半） 法半夏（錢半） 生枳殼（一錢） 炒苡仁（四錢） 淡竹葉（錢半） 飛滑石（四錢，包煎） 陳皮（錢半） 廣鬱金（錢半） 炒竹茹（錢半） 大腹絨（三錢） 豬、赤苓（各二錢） 通草（一錢）</p> <p><u>七診</u> 熱勢下午較甚，濕為陰邪，旺於陰分，舌苔日化，大便今日未行，溺赤脘滿，泛惡已平，口淡頭重，能寐不酣，能飲不多，濕熱邪濁，已有漸次退化之象，脈來右濡數。擬清熱不遏，化濕不燥為治。</p> <p><u>七方</u> 淡黃芩（錢半） 豬、赤苓（各二錢） 生苡仁（三錢） 陳皮（錢半） 淡竹葉（錢半） 清水豆卷（三錢） 生枳殼（一錢） 大腹皮（三錢） 炒竹茹（錢半） 茅根肉（三紮，去衣）</p> <p><u>八診</u> 種種病機均隨熱勢為進退，熱緩則諸恙悉減，熱盛則頭眩神煩脘滿等亦進。所喜者大使通利，邪濁得以下達，舌苔尚黃膩，口渴不多飲，脈右濡數，左部亦現數象。濕熱黏膩，惟有逐漸清化，不生他變，可保無虞。</p> <p><u>八方</u> 清水豆卷（三錢） 豬、赤苓（各二錢） 生、熟苡仁（各三錢） 生竹茹、葉（各錢半） 茅根肉（三紮，去衣） 淡黃芩（錢半） 生枳殼（一錢） 陳皮（錢半） 通草（一錢） 通天草（三錢）</p> <p><u>九診</u> 今晨熱勢已退，午後又來，來勢較輕，脘悶神煩頭眩等亦見平淡，小溲較長，夜寐較安，大便厚溏，渴喜熱飲，皆濕化熱退之佳兆也，脈右濡數，舌苔化薄。照此情形，交兩候，或可熱勢解清，治再肅化。</p> <p><u>九方</u> 清水豆卷（三錢） 赤茯苓（四錢） 炒苡仁（四錢） 炒竹茹（錢半） 通草（一錢） 炒黃芩（錢半） 廣鬱金（錢半） 陳皮（錢半） 淡竹葉（錢半） 燈心（三紮）</p> <p><u>十診</u> 熱勢又輕於昨，胃納稍展，邪勢日見退機。惟黏膩重濁之邪，一時不易肅清，口淡干膩，溺色深黃，舌苔亦黃，脈來濡數。病經十二日，無非濕熱留戀腸胃二經，清以化熱，淡以滲濕，佐以宣暢氣機，治法大旨如此。</p> <p><u>十方</u> 法半夏（錢半） 陳皮（錢半） 炒竹茹（錢半） 澤瀉（錢半） 通天草（三錢） 赤茯苓（四錢） 炒苡仁（四錢） 淡竹葉（錢半） 通草（一錢） 燈心（三紮）</p> <p><u>十一診</u> 暮分肌熱，至黎明得微汗而解，夜寐尚安，渴喜熱飲，口味作淡，舌根薄黃，胃納較展，舌苔淡黃，脈右尚濡數。邪勢日退，治再清化。惟腸胃之病，飲食由口入胃達腸，最宜謹慎。</p> <p><u>十一方</u> 法半夏（錢半） 陳皮（一錢） 淡竹葉（錢半） 通草（一錢） 澤瀉（錢半） 赤茯苓（四錢） 生穀芽（三錢） 炒竹茹（錢半） 燈心（三紮）</p> <p><u>十二診</u> 熱勢已淨，諸恙亦隨之而退，夜寐頗安，胃納漸展，脈象右軟，左弦細，神倦懶言。邪雖退，正未復，靜養調理，以冀早日痊愈。</p> <p><u>十二方</u> 川石斛（三錢） 赤苓（三錢） 炒竹茹（錢半） 生穀芽（三錢） 燈心（三紮） 宋半夏（錢半） 陳皮（一錢） 淡竹葉（錢半） 通草（一錢） 鮮稻葉（七片）</p> <p><u>十三診</u> 大便微溏，胃納大展，夜寐亦酣，精神較振，溺色淡黃，口不渴飲，脈仍軟弱。治再清養和胃。</p> <p><u>十三方</u> 川石斛（三錢） 白茯苓（三錢） 穭豆衣（三錢） 炒竹茹（錢半） 鮮稻葉（七片） 宋半夏（錢半） 陳皮（一錢） 焦穀芽（三錢） 通草（八分） 紅棗（三枚）</p> <p><u>效果</u> 此方服三劑，後即停藥，靜養月餘而痊。</p> <p>廉按：伏暑挾濕，病勢反較伏暑化火為纏綿，往往一層解後，停一二日再透一層，且每有後一層之邪，更甚於前者，予曾數見不鮮矣。此案十三診而始告痊愈，可見伏邪之病勢糾葛，藥雖對症，斷難速效也。</p> <h3>伏暑案（內科）</h3> <p>袁桂生（住鎮江京口）</p> <p><u>病者</u> 金峙生令堂，年近五旬，住本鎮。</p> <p><u>病名</u> 伏暑。</p> <p><u>原因</u> 夏令疊受暑氣，為濕所遏，伏而不發，至深秋感受燥氣而發病。</p> <p><u>證候</u> 發熱身痛，溲熱胸悶。</p> <p><u>診斷</u> 脈滑、舌苔白膩，此暑為濕遏蘊伏不能外達之症也。</p> <p><u>療法</u> 開濕透熱，以三仁湯加味。</p> <p><u>處方</u> 光杏仁（三錢） 生苡仁（四錢） 白蔻仁（六分，沖） 全青蒿（錢半） 青連翹（三錢） 焦山梔（三錢） 佩蘭葉（錢半） 嫩桑梗（兩尺，切寸）</p> <p><u>次診</u> 接服兩劑，熱愈甚，口渴心煩，舌苔轉燥，脈亦轉數，此伏熱蘊伏甚重也。治以清透伏暑為君，兼顧陰液。</p> <p><u>次方</u> 淡黃芩（三錢） 栝蔞皮（三錢） 地骨皮（三錢） 全青蒿（二錢） 白知母（四錢） 鮮生地（一兩） 青連翹（三錢） 銀柴胡（二錢） 漢木通（一錢） 水蘆根（一兩，去節） 鮮茅根（一兩，去皮） 另加雅梨汁一酒鍾和服。</p> <p><u>三診</u> 一劑熱少平。二劑後，病人忽戰慄惡寒，震動床帳，蓋欲作戰汗。病家誤會謂藥之誤，議延他醫，幸其弟陶駿聲君來告，速余往救。予謂此戰汗也，病退之機，不可妄動。及予至其家，則戰慄已止，身出大汗，而脈靜身涼，神氣亦甚安靜，但覺疲倦而已。隨用薄粥湯與飲，以扶胃氣。</p> <p><u>三方</u> 北沙參（三錢） 原麥冬（三錢） 蘇百合（二錢） 生苡仁（四錢） 鮮石斛（三錢） 天花粉（三錢） 雲茯苓（三錢） 清炙草（五分）</p> <p><u>效果</u> 調養數日而痊。</p> <p>廉按：暑為濕遏，初起邪在氣分，即當分別濕多熱多。濕多者，治以輕開肺氣為主，肺主一身之氣，氣化則濕自化，即有兼邪，亦與之俱化。濕氣瀰漫，本無形質，直用體輕而味辛淡者治之，辛如杏仁、蔻仁、半夏、厚朴、蓉梗，淡如苡仁、通草、茯苓、豬苓、澤瀉之類，啟上閘，開支河，導濕下行以為出路，濕去氣通，布津於外，自然汗解。此案初用三仁湯加減，即是開濕鬱之法。迨至濕開熱透，當然以泄熱為首要，所難者戰汗一關耳。其人正氣足，則戰汗出而解，不足，雖作戰而邪汗不出，非邪閉，即氣脫矣，幸而戰慄一止，身出大汗而脈靜身涼，可用清養胃陰法以善後。</p> <h3>伏暑案（內科）</h3> <p>王經邦（住天台柵門樓）</p> <p><u>病者</u> 王士云妻，年四十三歲，住寧海東路王家。</p> <p><u>病名</u> 伏暑。</p> <p><u>原因</u> 暑邪內伏，至九月初旬遇風而發。</p> <p><u>證候</u> 獨熱無汗，晝夜引飲（吃茶五六壺），唇焦齒槁，舌苔灰燥。</p> <p><u>診斷</u> 脈實大。此脈證當兼解肌，方可除根，若有汗，僅用白虎湯，不可再加解肌。</p> <p><u>療法</u> 白虎湯參以解肌。</p> <p><u>處方</u> 生石膏（八錢） 生知母（三錢） 生甘草（八分） 粉葛根（一錢） 桔梗（二錢） 蘇薄荷（二錢） 淨連翹（三錢） 淡竹葉（三錢） 天花粉（三錢） 蟬衣（八分）</p> <p><u>效果</u> 一劑得效，三劑即痊。</p> <p>廉按：此清透伏熱之正法，辨證確，用藥當，自然投之輒效。</p> <h3>伏暑案（內科）</h3> <p>周小農（住無錫）</p> <p><u>病者</u> 陳姓，忘其年，住滬北珊家園。</p> <p><u>病名</u> 伏暑。</p> <p><u>原因</u> 當初發身熱時，醫不知其暑邪內伏，反謂為夾陰，治不應，改延予診。</p> <p><u>證候</u> 熱起面赤，口渴喜冷，自汗便通，溺短赤澀。</p> <p><u>診斷</u> 脈數苔黃。脈證均屬暑熱，且探足不冷，詢陽未縮，非夾陰也。予遂曉之曰：時當秋暑正酷，窗欞密關，人眠棉褥之上，人多氣蒸，悶甚不可耐，即此厚褥肩牖已足增病，無疾之人，尚不可耐，遑問其他。即督令啟旁窗，易關席。其家中先入之說，深以夾陰為慮。予又諄諄譬之曰：《內經》謂「治諸熱病，以飲之寒水，乃刺之，必寒衣之，居止寒處，身寒而止」云云。飲冷等固不可拘，穢熱之衣宜換，悶熱之處勿宜，否則必致輕者重，重者危矣。病家當時領會，聽余言而履行之。</p> <p><u>療法</u> 清透伏暑為君，展其氣機為佐。</p> <p><u>處方</u> 青蒿腦（錢半） 青連翹（三錢） 銀花（錢半） 焦山梔（三錢） 廣鬱金（三錢，生打） 片黃芩（錢半） 飛滑石（四錢，包煎） 川通草（一錢） 生苡仁（三錢） 白花（一錢）</p> <p>先用活水蘆根（二兩） 鮮刮淡竹茹（四錢） 煎湯代水。</p> <p><u>效果</u> 二劑起伏漸輕，三劑即安。</p> <p>廉按：此伏暑輕證之療法，妙在開通病家，督令啟窗易席，卻是一服大清涼散。方亦輕靈清穩，得力於葉法。</p> <h3>伏暑案（內科）</h3> <p>葉鑑清（住上海）</p> <p><u>病者</u> 顧左，年三十餘，嘉定人，寄寓慶祥里。</p> <p><u>病名</u> 伏暑。</p> <p><u>原因</u> 痰火體質，新涼引動伏暑。</p> <p><u>證候</u> 病經五日，得暢汗後，形寒雖和，熱勢反的，身重，渴喜涼飲，口甜膩，脘悶頭重，便閉溺赤。</p> <p><u>診斷</u> 脈滑大數，舌尖糙，中根灰膩垢厚。體豐痰多，向來濕熱亦盛，挾伏邪垢滯，充斥陽明，已有化火之漸，病情險重，防昏陷變端。</p> <p><u>療法</u> 是病暑濕痰食並重，將欲化火，故用蒼朮白虎兩清濕熱為君，再以枳實、檳榔、元明粉、萎、貝、萊菔導滯化痰，峻通大便為臣，鬱金開結，佩蘭化濁為佐，通草輕揚，荷梗清暑為使。</p> <p><u>處方</u> 泗安蒼朮（三錢） 肥知母（三錢） 花檳榔（錢半） 象貝母（四錢） 佩蘭葉（錢半） 生石膏（八錢，研細） 元明粉（錢半，同打） 瓜蔞仁（四錢） 小枳實（錢半） 萊菔子（三錢） 廣鬱金（錢半） 鮮荷梗（一尺） 通草（一錢）</p> <p><u>次診</u> 大便連通，先結後溏，舌苔較化，脘悶灼熱稍和，尚渴飲口甜，汗多頭面，脈大較平，滑數依然。垢滯雖得下達，而腸胃之濕熱痰火尚甚，仍防內傳昏陷變端。治再清化。</p> <p><u>次方</u> 生石膏（八錢，研細） 生枳實（錢半） 瓜蔞仁（四錢） 焦山梔（三錢） 淡黃芩（錢半） 廣鬱金（錢半） 佩蘭葉（錢半） 生萊菔子（三錢） 生苡仁（五錢） 象貝母（四錢） 陳皮（錢半） 生竹茹、葉（各錢半）</p> <p><u>三診</u> 熱勢大衰，大便又行，黏溏頗多，煩悶渴飲，身重頭重等症亦悉退三舍，脈來六部一律滑數，尚汗多頭面，舌黃根微膩，口淡苦不甜，溺短色赤，伏邪痰火均從大便下達，最為美事，惟體豐痰盛，防其餘邪復熾。</p> <p><u>三方</u> 生石膏（六錢，研細） 焦山梔（三錢） 冬瓜子（五錢） 廣鬱金（錢半） 淡黃芩（錢半） 象貝母（四錢） 生苡仁（五錢） 鮮竹茹、葉（各錢半） 飛滑石（四錢，包煎） 活水蘆根（一兩，去節） 通草（一錢） 鮮地慄（四枚，切）</p> <p>此方服一劑，病又輕減。因申地屋小天熱，諸多不便，即回家請醫調治，經月餘又來寓門診調理。</p> <p>第二次第一診</p> <p>伏暑大病之後，眠食均安。惟寐醒口氣干苦，咳嗽痰多厚稠，大便不調，小溲淡黃，脈來濡滑，舌黃微膩。胃熱熏蒸，肺不清肅，病後液虛，當清化，參以生津治之，宗千金葦莖湯加減。</p> <p><u>處方</u> 活水蘆根（一兩，去節） 生苡仁（三錢） 瓜蔞仁（四錢） 杏仁（二錢，去皮） 枇杷葉（三片，去毛） 冬瓜子（四錢） 原金斛（三錢） 川貝母（二錢，去心） 生竹茹（二錢） 白前（錢半）</p> <p><u>二診</u> 咳嗽已平，稠痰尚多，大便日行帶溏，痰濕體本以溏便為相宜，脈來濡滑，安寐能食，寐醒仍有口氣，一切黏膩濃厚酒肉等務宜少食，俾不至生痰助火也。</p> <p><u>二方</u> 嫩蘆根（一兩） 生苡仁（三錢） 川貝（二錢，去心） 赤苓（四錢） 橘白（一錢） 冬瓜子（四錢） 原金斛（三錢） 蛤殼（四錢，生打）生竹茹（錢半） 竹瀝半夏（錢半）</p> <p><u>效果</u> 此方服五劑痊愈。</p> <p>廉按：伏暑挾痰化火，病情糾葛，用藥頗難。過用辛淡，則傷陰涸液；過與苦寒，則滯氣傷中；若先回護其氣液，又恐助濁增病。此案第一方，蒼朮白虎加減，大有力量，以後四方，亦清靈穩健，配合適度，自非老手不辦。</p> <h3>伏暑案（內科）</h3> <p>黃仲權（住宿遷東門口）</p> <p><u>病者</u> 範重華，年十七歲，高等小學學生，住本城。</p> <p><u>病名</u> 伏暑。</p> <p><u>原因</u> 於七月間，忽然頭暈嘔吐，小便澀痛，曾服他醫利小便藥而愈。九月再發，仍服前醫之八正散加芒硝及散藥至劇。又易數醫，皆作癆治，病更甚，乃延余診治。</p> <p><u>證候</u> 發熱咳嗽，痰中帶血，耳聾便濁，每溺澀痛難忍，心煩頭點，苦狀莫名，飲食不進。</p> <p><u>診斷</u> 脈象浮滑有似細數。竊思若系癆損，必然耳目聰明，各恙必緩，何至如此其急。前賢王潛齋云：「鼻塞治心，耳聾治肺。」溺痛便濁，皆伏暑之變象也，遂斷為肺竅伏熱。</p> <p><u>療法</u> 以清透肺經伏暑為君，佐以芳涼通竅，辛潤消痰，用千金葦莖湯加味。</p> <p><u>處方</u> 生薏仁（六錢） 冬瓜仁（五錢） 原桃仁（三分） 飛滑石（三錢，包煎） 鮮菖蒲（一錢） 天花粉（三錢） 川貝母（二錢） 扁豆衣（三錢） 厚朴花（一錢） 白通草（錢半） 鮮葦莖（二十寸，為引）</p> <p><u>效果</u> 服後各恙均減，轉方以瀉白散加石葦、冬葵子、瞿麥，再服三劑而愈。</p> <p>廉按：伏暑，即伏熱也，所伏之淺深不一，病狀之發現各殊。此案暑伏肺經，誤用清補，往往釀成肺癆，吳氏師朗所謂「不虛而做成虛，非癆而做成癆」也。今以千金葦莖湯加味，輕清靈透，用得卻好。惟樸花不如易鮮刮淡竹茹，清絡熱以除痰、又能止血以監製桃仁，較為切當。</p> <h3>伏暑案（內科）</h3> <p>何拯華（紹興同善局）</p> <p><u>病者</u> 王珊卿，年三十四歲，住潞家莊。</p> <p><u>病名</u> 伏暑。</p> <p><u>原因</u> 夏季吸受暑氣，為濕所遏，潛伏膜原，至秋後新涼逗引而發。</p> <p><u>證候</u> 初起惡寒發熱，午後夜間較重，狀似瘧疾而不分明，噁心胸悶，口乾不喜飲，至晨得汗，身熱始退，而胸腹之熱不除。日日如是，已有一候。</p> <p><u>診斷</u> 脈右緩滯，左浮滯沉數，舌苔白膩而厚。脈證合參，此膜原濕遏熱伏，伏邪欲達而不能遽達也。</p> <p><u>療法</u> 仿達原飲加減，故用樸、果、檳榔開濕鬱以達原為君，梔、翹、蒿、薷涼透伏暑為臣，然猶恐其遏而不宣，又以蘆根、細辛為佐，助其清宣疏達，使以荷梗者，不過取其清芬消暑，通絡利溺耳。</p> <p><u>處方</u> 薄川樸（一錢） 草果仁（八分） 海南子（錢半） 焦山梔（三錢） 青連翹（三錢） 青蒿腦（錢半） 西香薷（一錢） 鮮荷梗（五寸，切） 活水蘆筍（二兩） 北細辛（五分） 先煎清湯代水。</p> <p><u>次診</u> 疊進兩劑，達膜原而解外邪，外邪解而熱不除，汗自出，不惡寒，反惡熱，口轉渴，便閉溺黃，苔轉黃糙，脈右轉浮洪，左轉浮數。此伏暑發現，邪從陽明經腑而外潰也。法當表裡雙解，仿涼膈散加減。</p> <p><u>處方</u> 焦山梔（三錢） 青連翹（三錢） 青子苓（錢半） 青蒿腦（錢半） 陸氏潤字丸（三錢） 拌飛滑石（六錢，包煎） 鮮竹葉（卅片） 燈心（五小帚）</p> <p><u>三診</u> 胸腹痞滿，按之軟而作痛，大便解而不多、或略多而仍覺不爽，溺赤澀、或黃濁。此由濁熱黏膩之伏邪，與腸中糟粕相搏，宜用加味小陷胸湯，加陸氏潤字丸，寬胸脘以緩通之。</p> <p><u>處方</u> 栝蔞仁（五錢，杵） 竹瀝半夏（二錢） 小川連（一錢） 小枳實（二錢） 陸氏潤字丸（三錢） 拌滑石（六錢，包煎）</p> <p>先用鮮冬瓜皮子四兩、西瓜翠衣二兩、煎湯代水。</p> <p><u>四診</u> 連進兩劑，服一煎，大解一次，再服再解，不服不解，如此服四次，大解亦行四次，而伏邪解而不盡，熱仍減而不退。惟舌紅苔薄而無質地，脈轉小數，乃邪少虛多，陰虛火亢之候。法當增液救陰，肅清餘熱，仿甘露飲加減。</p> <p><u>處方</u> 鮮生地（六錢） 鮮石斛（三錢） 淡天冬（錢半） 原麥冬（錢半） 西洋參（錢半） 青蔗漿（一瓢） 雅梨汁（兩瓢） 熟地露一兩，三汁同沖</p> <p>先用炒香枇杷葉（一兩，去毛筋淨） 鮮茅根（二兩，去皮） 煎湯代水。</p> <p><u>效果</u> 疊服三劑，得育陰墊托，從中下焦血分復還氣分，先一日出涼汗，繼發白㾦而熱始全除，胃氣漸復而愈。</p> <p>廉按：《素問》謂「逆夏氣則傷心，秋為痎瘧，奉收者少，冬至重病。」此即經論伏暑晚發之明文也。故病發於處暑以後者，名曰伏暑，證尚淺而易治。發於霜降後冬至前者，名曰伏暑晚發，病最深而難治。其伏邪往往因新邪引發，如葉香岩先生曰：「伏暑內發，新涼外束，秋冬之交，確多是症，或因秋燥，或因冬溫，觸引而發者，數見不鮮。」此案暑伏膜原，乃腹統膜空隙之處，必先明又可九傳之理由，而後能治伏暑。前後四方，於伏暑治法，已略見一斑矣。至若伏暑解期，以候為期，每五日為一候，非若傷寒溫邪之七日為期也。如第九日有涼汗，則第十日熱解，第十四日有涼汗，則第十五日解，如無涼汗，又須一候矣，以熱解之先一日，必有涼汗。此余所歷驗不爽者也。</p> <h3>伏暑案（內科）</h3> <p>袁桂生（住鎮江京口）</p> <p><u>病者</u> 陳祝山，年約三十歲，住本鎮。</p> <p><u>病名</u> 伏暑。</p> <p><u>原因</u> 今年七月患伏暑病，延某醫診治，服藥四五日不效。</p> <p><u>證候</u> 壯熱頭疼，胸悶，咽喉作燥，口渴溲赤，大便七八日不通。</p> <p><u>診斷</u> 脈數，舌絳，苔薄焦燥無津。蓋暑熱蘊伏腸胃熱結之病。</p> <p><u>療法</u> 當先通大便，以解腸胃之焚。</p> <p><u>處方</u> 生錦紋（二錢） 元明粉（三錢） 生枳殼（二錢） 淡黃芩（二錢） 原麥冬（二錢） 天花粉（二錢） 生甘草（五分）</p> <p><u>次診</u> 此藥服後，得大便兩次，熱全退，頭痛亦輕，舌苔轉白膩，脈緩不數，小便仍紅，知飢欲食。乃易方以清潤等品，以解余邪。</p> <p><u>次方</u> 青連翹（三錢） 生苡仁（三錢） 佩蘭葉（一錢） 川貝母（二錢） 北沙參（三錢） 天花粉（三錢）</p> <p><u>三診</u> 越兩日，又復發熱，口渴胸悶，是余邪欲出也。以小陷胸湯合小柴胡湯加減。</p> <p><u>三方</u> 栝蔞仁（四錢，杵） 小川連（一錢） 仙半夏（錢半） 淡黃芩（錢半） 青連翹（三錢） 全青蒿（二錢） 生甘草（五分） 川柴胡（八分）</p> <p><u>效果</u> 接服兩劑，得汗而安。</p> <p><u>說明</u> 大凡應用硝黃之病，決非他藥所能代，若畏而不用，必致纏延誤事。但須辨認真切，用之有方，不可顢頇孟浪耳。</p> <p>廉按：此熱結胃腸，伏暑實證之治法。故初用調胃承氣湯加味直清陽明，僅得大便兩次，伏熱已退。退而不淨，輕用清潤，重用苦辛通降，肅清餘熱而痊，尚屬伏暑之輕淺證。初中兩方，皆用漢方加減，可謂得力於《傷寒論》之古方學派者矣。</p> <h3>陽明伏暑案（內科）</h3> <p>錢蘇齋（住蘇州謝衙前）</p> <p><u>病者</u> 楊緶業，年四十餘，住蘇城裝駕橋巷。</p> <p><u>病名</u> 陽明伏暑。</p> <p><u>原因</u> 忍飢耐寒，操作勤勞，故暑邪內伏而不覺。至歲暮天寒，乃一發而不可遏，時小除夕，風雪嚴寒，天將薄暮，病起方三日也。</p> <p><u>證候</u> 病者袒胸臥，床無幃帳，大渴惡熱氣粗，遍身汗如雨淋。</p> <p><u>診斷</u> 脈洪大而數，舌薄黃無苔垢。此即仲景《傷寒論》之陽明熱病也。但病在經而不在腑，邪在氣而不在營，風雪嚴寒中，見此大熱大寒之證，其人陽氣素盛，邪氣向外而欲自解也。</p> <p><u>療法</u> 用竹葉石膏湯加減，以驅陽明經氣分之暑邪。雖在天寒，藥能對症，毋庸顧慮也。</p> <p><u>處方</u> 生石膏（三兩，研細） 生甘草（一錢） 天花粉（三錢） 麥冬肉（三錢） 肥知母（三錢） 香粳米（三錢） 大竹葉（三錢）</p> <p><u>效果</u> 二劑後即熱退身涼，稀粥調養，未再服藥而竟愈。</p> <p>廉按：陽明伏暑，較之潛伏陰經者易治。今用竹葉石膏湯加減，二劑後即熱退身涼者，重用三兩石膏之效力也。在醫家敢用三兩石膏者，不乏其人，而病家敢服三兩石膏者，實為罕見。況在深冬之時，蘇城之地乎？老朽不敏，竊竊懷疑而莫釋焉。惟方系經方，藥系良藥，如果敢服，效可立見，心雖懷疑，仍選錄以表彰之者。有一王良詭遇之巧法，莫妙於在夏令時用生石膏研細，同鮮荷花蒸露，囑各藥肆預備待用。方中但寫荷花露若干，代水煎藥，此仿前哲馬元儀，暗用麻黃之成法耳。</p> <h3>肝經伏暑案（婦科）</h3> <p>何拯華（紹興同善局）</p> <p><u>病者</u> 金姓婦，年二十五歲，住平水鎮。</p> <p><u>病名</u> 肝經伏暑。</p> <p><u>原因</u> 素因肝鬱善怒，九月間伏暑感秋燥而發。</p> <p><u>證候</u> 初起身熱，咳嗽咳痰，黏而不爽，繼即手足麻木，瘛瘲神昏。</p> <p><u>診斷</u> 脈右浮澀沉數，左弦小數，舌鮮紅，兩邊紫。脈證合參，張司農《治暑全書》所謂「暑入肝經則麻木」。余則謂暑衝心包，熱極動風，則神昏瘛瘲也。</p> <p><u>療法</u> 當先從肝心透出，使仍歸肺，肺主皮毛，邪從皮毛而外達，故以羚角、鮮地、銀、翹清營熄風為君，木瓜、蒺藜、益元散等舒筋清暑為臣，佐以紫雪芳透，使以鮮石菖蒲辛開，皆欲其伏邪外達之意耳。</p> <p><u>處方</u> 羚角片（一錢，先煎） 鮮生地（八錢） 濟銀花（二錢） 青連翹（三錢） 陳木瓜（一錢） 刺蒺藜（二錢） 益元散（三錢） 鮮荷葉（包） 紫雪丹（四分，藥湯調下） 鮮石菖蒲（錢半，生沖）</p> <p><u>次診</u> 連進兩劑，瘛瘲除，神識清，身反大熱，咳痰韌黃，脈右浮滑搏數，舌紅漸淡，起黃燥薄苔，此伏邪從肺胃外潰也。當用辛涼清燥，領邪外出法。</p> <p><u>次方</u> 冬桑葉（二錢） 蘇薄荷（一錢） 生石膏（六錢，研細） 淡竹瀝（兩瓢，分沖） 光杏仁（三錢） 牛蒡子（二錢，杵） 青蒿腦（錢半） 雅梨汁（兩瓢，分沖）</p> <p>先用野菰根二兩、鮮枇杷葉一兩，去毛筋淨，煎湯代水。</p> <p><u>效果</u> 兩劑熱退，咳痰亦減。終用吳氏五汁飲，調理而痊。</p> <p>廉按：伏暑晚發，病最纏綿難愈，發表則汗不易出，過清則肢冷嘔惡，直攻則便易溏瀉，辛散則唇齒燥烈，此用藥之難也。其為病也，競有先發瘩、次發疹、又次發斑而病始輕者，亦有疹斑併發，又必先便黑醬、次便紅醬、終便淡黃糞而熱勢始退者。王孟英所謂如剝蕉抽繭，層出不窮，真閱歷精深之言也。此案病勢雖猛，而方藥對症，競能速效者，以來勢愈烈，去勢愈捷，乃物極必反之理耳。</p> <h3>伏暑晚發案（內科）</h3> <p>李竹溪（住蕪湖米市街）</p> <p><u>病者</u> 胡長卿，年十歲，住東寺街。</p> <p><u>病名</u> 伏暑晚發。</p> <p><u>原因</u> 夏傷於暑，潛伏陰分，復感新邪觸發，已逾兩候，初經老友胡君馥生治療，方藥清解不謬。</p> <p><u>證候</u> 汗出半身，熱退復起，耳聾妄語，神志似明似昧，唇繭苔焦，齒燥齦血，口臭噴人，便閉溲赤，子午二時躁擾不安，躁時自言心痛，需人按摩，過此漸安，安則不痛而寐，寐則驚惕。</p> <p><u>診斷</u> 兩脈數大，此《已任篇》所云：「秋時晚發，感症似瘧。」即伏暑之證候也。第伏有淺深，邪有輕重，質有強弱之當別耳。此病年稚質薄，元陰未充，先天不足，伏邪深入重圍，根深蒂固，所以汗難驟達，邪難驟退，已延兩候，邪從火化，累及陰維，水虛火炎，胃成焦土，恐犯溫病虛甚死之危候，無怪胡君不肯獨任其肩，茲幸脈尚不弱，尚可希冀邪潰。</p> <p><u>療法</u> 新邪當先達表，伏邪當先清裡，里清表自解也。此病此時，不獨里有伏邪，已覺陰維見症，陰分已傷，法當甘潤鹹寒，急救陰維，育陰滋水。擬復脈加龜板、元參，以龜板能通任脈，止心痛，元參能制浮火上游，更佐至寶丹，清心透邪，安神定魂。</p> <p><u>處方</u> 炙甘草（一錢） 干生地（六錢） 麥門冬（三錢，連心） 東阿膠（三錢，另燉，沖） 杭白芍（三錢） 火麻仁（二錢） 龜板（一兩，生打） 黑元參（三錢） 河水兩盞，文武火煎七味，取一盞，烊膠一半服，渣再如法，服時調下至寶丹兩顆。</p> <p><u>二診</u> 夜分覺安，子時仍躁，心痛已減，齦血依然，轉多紅色，且焦苔未退，口氣仍然燻人。轉用玉女煎，去熟地之膩守，易生地之滋清，陰維已立，大便可通，仍倍加元參之柔潤，既多矢氣，可望更衣。</p> <p><u>二方</u> 生石膏（六錢，研細） 大生地（三錢） 大麥冬（二錢） 肥知母（錢半） 生牛膝（二錢） 黑玄參（五錢） 河水煎服，渣再服。</p> <p><u>三診</u> 業已更衣，齦血亦止。熱仍不退，日間覺安，夜寐欠逸，躁減煩增，是邪欲潰而陰未復，中土鬆而心火炎，仍屬陰虛陽勝之兆。因與阿膠雞子黃湯瀉南補北，加生草瀉火，以馭苦寒，細地涼心，石斛養胃，冀其夜得安眠，始可無虞。</p> <p><u>三方</u> 小川連（八分） 泡黃芩（六分） 杭白芍（三錢） 東阿膠（三錢，另燉） 細生地（四錢） 金石斛（二錢） 生甘草（七分） 雞子黃（一杯，後納，攪勻） 河水先煎六物一盞，復渣再煎一盞，去渣，內砂罐中，先以膠衝入和勻，復納雞子黃攪勻，先服一盞，余藥隔水燉之，逾六小時再服。</p> <p><u>四診</u> 昨夜安眠，熱未全退，焦苔去而轉黃，底仍掀紅，脈左平靜，右寸關仍搏指，乃上焦余邪未淨。改以竹葉石膏湯，加細生地、金石斛，義取甘涼，可許來朝熱退。</p> <p><u>四方</u> 鮮竹葉（二十片） 生石膏（五錢） 仙半夏（錢半） 西洋（參一錢） 水炙草（七分） 揀麥冬（二錢） 細生地（四錢） 金石斛（三錢） 米泔水煎服。</p> <p><u>五診</u> 昨服甘涼，正當三候，天明津津汗出，熱退，舌紅亦淡，苔黃未淨，知其內熱無多，且知飢啜粥，胃氣漸開，一意甘涼。前方再進，當此九仞之功，謹當加意防護。另囑日啜京腿清湯，借血肉有情之品，食養盡之，再為善後之策。</p> <p><u>效果</u> 停藥數日，十八潮熱又作，口苦，苔復黃厚，耳根發頤，掀硬紅腫。此因畏藥停診，失於善後，且連日進谷，正氣勝而餘熱自尋出路也。此時水仙難覓，紅腫之處，囑以醋磨金果欖濃汁搽之，方擬梔豉合溫膽，去生薑、橘皮，用生草，加金銀花、連翹、赤小豆，仿食復法，兼清上焦而愈。</p> <p><u>處方</u> 黑山梔（一錢） 炒香豉（錢半） 炒竹茹（二錢） 雲茯苓（三錢） 鮮半夏（二錢） 炒枳實（錢半） 天花粉（二錢） 生甘草（七分） 金銀花（三錢） 青連翹（二錢） 赤小豆（三錢，杵） 河水煎服。</p> <p>廉按：此係少陰伏暑，累及陰維，故先實其陰以補不足，繼瀉其陽以退伏熱，仿長沙少陰篇中豬膚復脈黃連阿膠諸方之例，前哲程郊倩輩善用此法，前後五方，亦均清穩。</p> <h3>伏暑春發案（內科）</h3> <p>周小農（住無錫）</p> <p><u>病者</u> 華伯範之室，忘其年，住東亭。</p> <p><u>病名</u> 伏暑春發。</p> <p><u>原因</u> 己亥秋，伏暑內熱，忽退忽發，守不服藥為中醫之戒。至今二月，已經半年，病勢較重，始延予診。</p> <p><u>證候</u> 寒熱如瘧，午後則發，暮汗氣穢，飲食漸減。</p> <p><u>診斷</u> 脈滑，舌膩厚掯。此由先前未藥，伏邪為痰濕阻滯，鬱而留戀也。</p> <p><u>療法</u> 以蒿、柴、桂、膏、知、茹等透邪搜絡為君，二陳、苓、苡等化痰滲濕以佐之。</p> <p><u>處方</u> 青蒿腦（錢半） 川柴胡（八分） 川桂枝（六分） 生石膏（六錢，杵） 竹瀝半夏（三錢） 廣橘皮（一錢） 廣橘絡（八分） 浙茯苓（四錢） 生苡仁（四錢） 肥知母（三錢） 鮮刮淡竹茹（三錢）</p> <p>霜桑葉錢半，元米湯炒，研末，臥前服。鱉甲煎丸九粒，清晨空心服。</p> <p><u>效果</u> 三劑，寒熱輕減，汗少。轉方去鱉甲煎丸，原方加半貝丸三錢包煎，寒熱循止，飲食調養而痊。</p> <p>廉按：伏暑為病，古書未曾明言，至深秋而發者，始見於葉氏《臨證指南》。霜未降者輕，霜既降者重，冬至尤重，然競有伏至來春始發者。由於秋暑過酷，冬令仍溫，收藏之令不行，中氣固太泄而傷，邪熱因中虛而伏。其綿延淹滯，較《指南》所論更甚，調治之法則尤難，非參耆所能托，非芩連所能清，惟借輕清靈通之品，緩緩撥醒其氣機，疏透其血絡，始可十救七八。若稍一呆鈍，或孟浪，則非火閉，即氣脫矣。此案是伏虛化瘧，挾有痰濕之治法，故用桂枝白虎合二陳湯加減，參以輕量鱉甲煎丸半貝丸等，則顯而易見矣。</p> <h3>伏暑胎瘧案（兒科）</h3> <p>何拯華（紹興同善局）</p> <p><u>病者</u> 羅士信之子，年三歲，住岐山。</p> <p><u>病名</u> 伏暑胎瘧。</p> <p><u>原因</u> 暑濕內伏，至秋感涼風而發。</p> <p><u>證候</u> 先寒後熱，熱重寒輕，一日一發。自下午起至半夜，汗出熱解，手心脘腹，熱不盡退，喉中有痰，一哭必嘔，嘔即痰出，或眼上泛，或手足掣，一掣出汗，燒熱即退，少頃復熱。</p> <p><u>診斷</u> 脈弦而數，舌苔黃白相兼。此暑為濕遏，伏於膜原，感秋涼而外潰，兒科書稱胎瘧者，以其出胎之後第一次發瘧也。</p> <p><u>療法</u> 仿嚴氏清脾飲加減，用柴胡、黃芩和解表裡為君，然邪伏膜原，非草果不能達，非知母不能清，故以為臣，佐以半、貝，使以薑、茶，一則因無痰不成瘧，一則助柴、芩之和解也。</p> <p><u>處方</u> 川柴胡（五分） 青子芩（五分） 草果仁（三分） 知母（八分） 竹瀝半夏（五分） 京川貝（八分，去心） 鮮生薑（一小片） 細芽茶（一撮）</p> <p><u>效果</u> 服一劑，汗出津津，瘧勢即輕。二劑熱大減，瘧亦漸除。繼以荷花露燉水晶糖，兩服而胃開，漸復原狀。</p> <p>廉按：胎瘧之為病，古無此名，其說始於萬氏兒科。前明萬密齋曰：凡幼小及壯年初次患瘧者，皆為胎瘧，當審其因而治之，因於風寒者從風寒治，固於暑濕者從暑濕治，因於痰食者從痰食治。大旨先分寒熱之多少，寒多熱少者，先與香蘇蔥豉湯發其表，繼與平胃散加草果、炒常山除其瘧；熱多寒少者，先與柴胡白虎湯解其熱，繼與白虎湯加常山、草果平其瘧，此萬氏治胎瘧之方法也。此案處方，雖從嚴氏清脾飲加減，惟嚴方偏於燥濕，此方注意清熱，同一和解，而方則一表一里，一寒一熱，尤擅和解之長，宜乎一劑知，二劑即減耳。</p> <h3>伏暑兼孕案（婦科）</h3> <p>嚴紹岐（住紹興昌安門外官塘橋）</p> <p><u>病者</u> 施雙喜之妻，年三十四歲，住昌安門外測水牌。</p> <p><u>病名</u> 伏暑兼孕。</p> <p><u>原因</u> 孕九個月，霜降後伏暑晚發，前醫或作傷寒證治，或作冬溫症治。皆不應，而病反轉劇，改延予診。</p> <p><u>證候</u> 黃昏寒熱，似瘧非瘧，入口即吐，無物不嘔。</p> <p><u>診斷</u> 脈右浮大搏數，舌苔微黃薄膩。脈證合參，此胃熱移肺，肺胃不和也。</p> <p><u>療法</u> 用川連清胃為君，蘇葉宣肺為臣，皆用輕量泡服，輕清以救其肺胃，佐一味狗寶鎮降氣逆以止嘔，使以甜醬油數滴，取其咸能潤下也。</p> <p><u>處方</u> 小川連（四分） 蘇葉（三分） 開水泡取清汁，衝入甜醬油一小匙，送服真狗寶二分。</p> <p><u>次診</u> 一劑輕減，再劑嘔止，脈轉虛數，舌紅無苔。予即告辭，以極於上者必反於下，恐胎一墮，即為棘手。病家懇切求治，辭不獲已，姑用安胎清暑法以消息之。</p> <p><u>次方</u> 青子芩（一錢） 生白芍（三錢） 清炙草（四分） 淡竹茹（三錢） 絲瓜絡（三錢） 西瓜翠衣（一兩） 銀花露（一兩，分沖） 荷花露（一兩，分沖）</p> <p><u>三診</u> 連服四劑，不足月而即產，產後幸而母子均安，惟脈細澀，按之反數，心搖搖如懸鏡，惡露點滴全無。予思病將一月，血為伏熱消耗，今欲強通其瘀，是向乞丐而逼其焦鍋粑也。《內經》謂血主濡之理，當增液濡血為治。</p> <p><u>三方</u> 細生地（五錢） 烏玄參（四錢） 殊麥冬（三錢） 蘇丹參（五錢） 茺蔚子（三錢） 益母膏（一小瓢，分沖）</p> <p><u>效果</u> 二劑惡露雖行，寒熱復作。予謂是極於下必反於上，乃伏暑從上焦外潰也。遂將原方去丹參、茺蔚、益母膏三味，加青蒿腦錢半、東白薇三錢、鮮茅根一兩、益元散三錢（荷葉包刺十餘細孔）、生藕肉二兩（去節），疊迸三劑而痊。</p> <p>廉按：胎前伏暑，凡專門產科，無不注重於保胎。然當辨保胎之法，或由元氣之弱者宜補正，或由病氣之侵者宜治病，善治其病，正所以保其胎。苟不知其所以然，而徒以俗尚保胎之藥投之，若置伏暑而不顧，反致伏熱愈盛，消爍胎元，其胎必墮，是保胎適足以墮胎矣。此案診斷，注意上下二焦，別有會心。用藥處方，既能清解伏暑，又能安胎保孕，產後又不用強通瘀血之套方，皆有見地，足為胎前產後，挾有伏邪者樹一標準。</p> <h3>伏暑夾痰食瘀案（內科）</h3> <p>曹炳章（住紹城和濟藥局內）</p> <p><u>病者</u> 姚幼搓之媳陳氏，住紹興偏門外快閣。</p> <p><u>病名</u> 伏暑夾痰食瘀。</p> <p><u>原因</u> 初病時尚食肉品麥面，兼服補品，迨熱重胃閉始停。繼因熱逼血室，經水適來，俄頃未淨即止。前醫皆遵熱入血室例治，多罔效，遂至病勢危殆。</p> <p><u>證候</u> 一起即身灼熱，胸痞便閉，小溲短澀，經來即止，耳聾目閉，神昏譫語，手足瘛瘲。</p> <p><u>診斷</u> 脈弦數搏指，舌底苔灰黑，黃焦浮鋪苔上，且黏厚板實，舌尖深絳，邊紫兼青。詢其前由，閱其服方，參考現症，為其疏方。</p> <p><u>療法</u> 重用蠶沙、鼠糞，化濁道而通胞門之瘀塞，硝、黃、牙皂，以滌垢攻堅積，地鱉、桃仁，逐瘀通血絡，鮮生地、大青葉、羚羊、鉤藤清血熱而熄肝風，鮮菖蒲、天竺黃，豁痰而開心竅。</p> <p><u>處方</u> 晚蠶沙（五錢） 豭鼠矢（三錢） 芒硝（三錢） 生錦紋（三錢） 牙皂（二錢） 地鱉蟲（五隻） 原桃仁（錢半） 鮮生地（一兩） 羚羊角（錢半） 鉤藤（四錢） 鮮石菖蒲（錢半，搓爛，生沖） 天竺黃（二錢）</p> <p><u>效果</u> 服一劑，而大便下黑垢瘀塊，成團成粒者甚多，瘛瘲既定，神志略清。次晨復診，脈勢已平，而舌苔鬆腐，黑垢滿堆，刮去瓢余，未減其半，且逾時又厚。繼進桃仁承氣湯加減，服至五劑，舌垢始淨，身涼胃動，調理而痊。</p> <p><u>說明</u> 此證因先病伏暑夾濕，繼則夾食，再則阻經停瘀，濕蒸熱灼，便閉溲澀，邪無去路。又值經來，邪熱竟入血室，經水被熱煎熬，以致凝瘀淤塞胞門。前醫雖當熱入血室治，然藥性不能直入淤塞之胞門，故皆罔效。證因夾濕、夾食、夾瘀、夾痰，堆積至重重疊疊。余治以先通胞門淤塞，其血室內之熱，亦可同時引導下出。舌苔因化反厚者，此因積藏過多，如抽蕉剝繭，層出不窮者是也。</p> <p>康按：詢其前由，閱其服方，為臨證時所首要，庶於因證及有無藥誤，瞭然於心，而後對證發藥，藥用當而通種。此案處方，味味著實，精切不浮，可為伏暑之夾症，定一模範。</p> <h3>伏暑陰瘧案（內科）</h3> <p>王景祥（住建德）</p> <p><u>病者</u> 胡炳火，年二十，住浙江建德城內石板井頭。</p> <p><u>病名</u> 伏暑陰瘧。</p> <p><u>原因</u> 素因體質羸瘦，性情懈怠，長夏暑濕內伏，深秋涼氣外束，新感引動伏邪而發。</p> <p><u>證候</u> 發熱惡寒，先寒後熱，熱多寒少，發作有時，四日一度，發必在暮夜陰盛之際，每至平旦交陽分始退。</p> <p><u>診斷</u> 脈象沉弦，參之以證。考《金匱》云：「瘧脈自弦」。弦而且沉，則為陰瘧也。</p> <p><u>療法</u> 陰瘧以提邪外出為要務，故用細辛合小柴胡法，從少陰提出少陽為君，然病因伏暑，故又佐桂枝白虎法，則和解劑中含有透發之義也。</p> <p><u>處方</u> 嫩桂枝（一錢） 生石膏（八錢，研細） 肥知母（四錢） 炙甘草（七分） 北細辛（五分） 川柴胡（一錢） 淡枯芩（八分） 姜半夏（二錢） 鮮生薑（三片） 大紅棗（三枚）</p> <p><u>效果</u> 服二劑，邪從汗解，瘧變為間日一度，時間亦提早在日晡時分。遂將原方去細辛，加炒常山錢半、草果六分，二劑而愈。</p> <p>廉按：陰瘧雖屬三陰，亦必先查問原因，辨明證之寒熱虛實，而應以藥之溫涼補瀉。如此案病因暑濕內伏，秋涼外束，故用藥從陰達陽，仍對因證而處方。若謂陽經輕淺之方治之無益，必以仲景治三陰之法為根蒂，雖屬古方學派之高談，實則刻舟求劍，無濟於病也。</p> <h3>伏暑勞瘧案（內科）</h3> <p>許翔霄（住無錫滸泗橋）</p> <p><u>病者</u> 鄧燦鴻，年近弱冠，業紗號，住錫城。</p> <p><u>病名</u> 伏暑勞瘧。</p> <p><u>原因</u> 素因飲食失節，脾胃受戕，現因夏季伏邪留戀，內傷兼外感而發。</p> <p><u>證侯</u> 寒熱有汗，止作無時，肢痠力乏，遇小勞而即發，得微汗而即解，納少神憊。</p> <p><u>診斷</u> 脈形濡弱，舌淡紅，苔薄白。此由營虛衛弱，漸成勞瘧之候也。</p> <p><u>療法</u> 仿雷氏營衛雙調法，加廣皮以醒胃。</p> <p><u>處方</u> 川桂枝（四分） 炒白芍（錢半） 炒歸身（錢半） 廣皮（一錢） 炙甘草（三分） 西潞黨（三錢，土炒） 炙綿耆（二錢） 生薑（二片） 大棗（三枚）</p> <p><u>效果</u> 連服三劑而瘧止。後用歸芍異功散調養兩旬而愈。</p> <p>廉按：雷少逸氏營衛雙調法，即葉案參耆桂枝湯，雖為治勞瘧之正方，然必俟伏署已清，如案中所敘遇小勞即發，得微汗即解，肢痠力乏，納少神疲者，方可引用。</p> <h3>伏暑瘧壞病案（內科）</h3> <p>李竹溪（住蕪湖米市街）</p> <p><u>病者</u> 王樂生，年十八歲，商學生，住東門。</p> <p><u>病名</u> 伏暑瘧壞病。</p> <p><u>原因</u> 伏暑晚發化瘧，來在陰分，三次後以金雞勒霜截止，伏邪內郁，不得外泄。</p> <p><u>證候</u> 猝然暈僕，已經四日，據述間日有動靜。靜之日，則目張齒噤，舌蹇神呆，身不熱。動之日，申酉時間身乃壯熱，熱來則棄衣欲奔，手舞足蹈，見燈則似吳牛喘月，莫可名狀，逾三四小時，得小汗乃靜，靜則如前，口總不言。</p> <p><u>診斷</u> 脈來弦數，按之搏指。病勢初來，有似卒中證，以日來情形脈象，又為卒中必無之理，前醫猜痰猜中，莫衷一是。予獨取其母口中之動靜二字，偶得其機，兼參脈象，乃問其母病前可曾患瘧否。答曰：然。問：愈否？答曰：瘧來三次，急欲進店，自以西藥止之，到店三日，即發見此病。予曰：是矣。乃告其母曰：此仍是瘧也。不過邪伏少陰，重門深鎖，少陽木火內橫，少陰營液被劫，機樞不靈，以致口噤舌強神呆也。而目獨張者，目為火戶，邪火尚欲自尋路出，故不問病之動靜，目總炯炯而不閉，此瘧之變象也，亦即木火披猖，不受禁錮之象也。足見陰分之瘧，其勢未殺，不宜早截之徵。所幸退時尚有小汗，仍可開達，領邪外出。</p> <p><u>療法</u> 伏邪內亂，速宜透解，第邪勢鴟張，或進或退，不得不從事養陰透邪。仿青蒿鱉甲湯加減，參以至寶丹，以通靈之品借鬆機樞。</p> <p><u>處方</u> 青蒿梗（三錢） 生鱉甲（五錢） 細生地（四錢） 霜桑葉（錢半） 粉丹皮（二錢） 天花粉（二錢） 肥知母（二錢，酒炒） 生甘草（七分） 至寶丹（一粒，研細，用藥湯調下）</p> <p>陰陽水各一盞，煎成一盞，午前一服，余渣，子前服，煎如前法。</p> <p><u>二診</u> 服兩帖，目合能言，舌能伸縮，苔色老黃而焦，津少。惟動日上燈之時，則大呼滿房紅人，滿屋皆火，起欲外奔，總屬陰不制陽，火從目泄而眩也。改以加減炙甘草湯，作乙癸同源之治。另加元參，制上游之浮火以制腎，川連瀉亢上之丙火以堅腎，亦仿瀉南補北之義。</p> <p><u>處方</u> 炙甘草（一錢） 干生地（六錢） 連心麥冬（三錢） 陳阿膠（三錢，烊沖） 杭白芍（三錢） 生棗仁（錢半） 豬膽（汁拌） 黑元參（四錢） 小川連（六分，鹽水炒）</p> <p>河水五杯，煎取兩杯，頓服，渣再煎服。</p> <p><u>效果</u> 一派養陰滌熱，十日病全消滅，胃納日強而愈。</p> <p>廉按：少陰伏暑，半從陽分外潰而轉瘧，半從陰分而化火，此時急急開提透達，使陰分伏熱全從陽分而出，病勢方有轉機。乃遽用味苦性澀之截藥，例如關門殺賤，而主人翁未有不大受其害，自然變證蜂起，猝然可危。此案斷證，別具新識，處方用藥卻合成規，非平時素有研究者不辦。</p> <h3>伏暑痢案（內科）</h3> <p>劉倫正（住泰安顏張鎮）</p> <p><u>病者</u> 劉貫如，年四十八歲，住山東泰安東南鄉黃道溝，現任河南某縣知事。</p> <p><u>病名</u> 伏暑痢。</p> <p><u>原因</u> 酬應紛繁，夏令吸受暑氣，疊次為飲食所遏，潛伏於腸胃膜原之間，至秋積熱而變痢。</p> <p><u>證候</u> 下痢紅白，裡急後重，脘腹灼熱，滯痛難忍。</p> <p><u>診斷</u> 六脈滑數有力，舌苔黃而厚膩。脈證合參，滑為食滯化熱，數則伏暑化火，此《內經》所謂腸澼便膿血也。膿色白而血色紅，故名曰赤白痢。其所以成赤白痢者，熱傷氣分則下白痢，熱傷血分則下赤痢，熱傷氣血則赤白痢兼作矣。</p> <p><u>療法</u> 無積不成痢，故用萊菔、枳殼、楂肉消食積為君，歸、芍、川軍行血滌腸為臣，木香、檳榔開降滯氣，使淤滯下行，黃芩，車前清利小便，使伏暑下泄，皆以為佐，使甘草配白芍，和腹中以止痛，又和諸藥以緩急，仿潔古老人行血則便膿愈，調氣則後重除之法也。</p> <p><u>處方</u> 萊菔子（四錢） 花檳榔（三錢） 炒枳殼（二錢） 車前子（三錢） 淨楂肉（四錢） 生甘草（八分） 生川軍（二錢，後入） 青木香（八分） 油當歸（五錢） 生白芍（八錢） 青子芩（錢半） 水煎服。</p> <p><u>效果</u> 初服一劑則痛減，次日又一劑則痢亦減。繼用生蘿蔔汁生荸薺汁淨白蜜三物，重湯燉十餘沸溫服，調理三日，痢止胄動而痊。</p> <p>廉按：此仿張氏芍藥湯加減，雖為初痢之常法，然惟體實者相宜，不可一概混用也。</p> <h3>伏暑煙痢案（婦科）</h3> <p>尹榘山（住濟南西小王府）</p> <p><u>病者</u> 李書田之妻，年逾四旬，住山東省城。</p> <p><u>病名</u> 伏暑煙痢。</p> <p><u>原因</u> 素嗜鴉片，性善怒，近五六年鬱怒更甚，時犯肝氣，常有兩脅中脘少腹作疼等症。公元一九二二年秋，感滯下症。</p> <p><u>證候</u> 面白微黃，體格不甚瘦弱，大便時中氣下陷，腰腹墜痛，裡急後重。</p> <p><u>診斷</u> 脈左手沉弦而緊，右手虛數，舌苔厚膩，黃白相兼。此內挾肝鬱兼受暑濕，感秋涼而發為腸澼也。按《內經》於腸澼一證，辯論生死脈象極詳。巢氏《病源》則謂痢而赤白者，是熱乘於血，血滲於腸內則赤；冷氣入腸，搏腸間津液凝滯則白；冷熱相交，故赤白相雜。或熱甚而變膿血，冷甚而變青黑，皆由飲食不節，冷熱不調，脾胃虛故變易多。時醫惟王損庵一論，最得體要，曰：「痢疾不外濕熱二字，所受不外陽明一經，陽明為多氣多血之府，濕陰邪也，濕勝於熱，則傷陽明氣分而為白痢，熱陽邪也，熱勝於濕，則傷陽明血分而為赤痢，濕熱俱盛，則赤白俱見。」後之論者，謂夏月畏熱貪涼，過食生冷，至大火西流，新涼得氣，則伏陰內動，應時而感為痢疾。此特論內傷外感之病因，或如是也。然病屬腸胃，乃寒熱相搏而成，胃有沉寒，腸有積熱，寒氣凝結則腹痛，熱性急迫則泄瀉，乃熱欲走而寒復留之，寒既結而熱復通之，其裡急後重，腹作絞痛，皆血氣陰陽不能調和之故。況素嗜鴉片之人，偶感此證更為加劇。日以燈頭火熏灼腸胃，津液已耗，大便本難，茲復乘以邪熱，而燈火肝火，相助為虐，烈焰肆威，腸胃何堪此苦楚，用輕劑則無效，用重劑則脾胃不堪，杯水車薪，有難乎為理者矣。情難坐視，竭盡綿力謹列治法於後。</p> <p><u>療法</u> 婦人重肝血，以杭芍、當歸活血為君，芩、連清熱為臣，更用蒼朮、薑炭之滲濕散寒為佐，神麯、檳榔之治後重，龍骨收散氣，木香開滯氣以為使，末用升麻者，提清氣之下陷，引用米豆者，解寒熱之積毒，亦以保胃氣也。</p> <p><u>處方</u> 生杭芍（八錢） 歸尾（五錢） 酒條芩（錢半） 姜連（一錢） 茅蒼朮（八分） 龍骨（五分） 廣木香（五分） 神麯（錢半） 尖檳榔（一錢） 升麻（四分） 炮薑炭（八分） 粳米（一撮） 黑豆（一撮） 外用米殼三錢，浸水煎服。</p> <p><u>效果</u> 每日二劑，二日後痢有數，漸帶糞。又三四日，氣不下陷，後重亦除，每日僅三四行。繼以理中湯加歸、芍，引用陳倉米收功。</p> <p>廉按：痢之一證，古名腸澼，又名滯下，以腸中先有積滯而後下也。自洋菸輸入中國，凡吸洋菸而病痢者，名曰煙痢。病人先自膽怯，必求峻補速止。醫者不知病理，每以漫補止澀而壞事。豈知吸菸之大便，每多燥結，平日有五六日一更衣者，有十餘日而始一行者，而其所食，未必不與不吸菸者等，則其腸中之積垢，年深月久，可勝道哉，故必緩通潤下而始安。但病家皆謂吸菸之體多虛，若再下之，難保其不暴脫。余直斷之曰：醫家病家之所誤者，只在此句。蓋積滯在內，脾不能為胃行其津液，胃有陳積來去，勢必不能納新，所以肌肉日削，外現之虛象百出。若得積垢一下，胃即能納，脾即能運，何脫之有！惟病家見此虛象，一聞宜下，無不吐舌，此煙痢之所以難愈也。醫者當委曲開導，得能轉危為安，亦是救人之一端，切勿附和人意，漫補以殺人耳。此案宗張潔古芍藥湯加減，妙在重用歸、芍潤腸燥以破陰結，為治煙痢之主藥，頗得李冠仙大歸芍湯治痢之妙。</p> <h3>伏暑痢夾房勞案（內科）</h3> <p>嚴紹岐（住紹興昌安門外官塘橋）</p> <p><u>病者</u> 馬山虎，年二十五歲，住百舍。</p> <p><u>病名</u> 伏暑痢夾房勞。</p> <p><u>原因</u> 素體陰虛，秋後伏暑夾食，釀變赤白痢。前胡姓醫作脾痢治，用杏仁、廣皮、川樸、枳殼、銀花炭、香連丸、炒瓜蔞等，服兩劑，下積頗多，赤多白少，而小腹大痛。改延王姓醫，謂轉入肝經，當作肝痢治。用當歸、白芍、子芩、炙甘草、酒延胡、川楝子、柏子仁、炒茴香，小腹痛減，而赤痢如前，解出甚難。來邀予診，已八月終矣。</p> <p><u>證侯</u> 面現油光，喉痛口渴，少腹中有塊頂起，喜人以兩手用力按住，而赤痢乃下，腎囊縮入少腹。</p> <p><u>診斷</u> 脈弦，左尺獨大，舌根黑。予診畢，謂其祖母曰：憑證參脈，防病中不謹，夾有房勞。其祖母即詢孫媳云：此事究竟有否？生命攸關，須實告。其孫媳哭而不答。予遂曉之曰：伏熱傷氣，房勞傷精，精氣奪則虛，虛則防脫，勿謂言之不預也。</p> <p><u>療法</u> 當以育陰潛陽為君，如熟地、歸身、元參、淮藥之類，然囊縮為入肝，肝不舒則囊亦不舒，故以吳茱萸溫舒其肝為臣，佐以五味從肝納腎，使以肉桂引火歸源也。</p> <p><u>處方</u> 大熟地（八錢） 炙龜板（四錢） 白歸身（二錢） 淮山藥（四錢，生） 鹽水炒吳茱萸（一錢） 紫猺桂（二分） 拌搗北五味（三十粒）</p> <p><u>效果</u> 連進兩劑，舌黑退而塊隱，痢亦大減。繼以霍石斛四錢，煎湯送黑地黃丸錢半，一日兩次，以雙調脾腎法，痢止胃動而痊。</p> <p>康按：先因伏暑傷陰，繼因下多亡陰，終固房勞直損真陰，症變舌黑囊縮，危險已極。方用大劑育陰潛陽，固屬根治之正法，妙在用桂、萸、五味溫劑攝納，導龍入海，此非時手所敢學步也。</p> <h3>伏暑子痢案（婦科）</h3> <p>何拯華（紹興同善局）</p> <p><u>病者</u> 詹姓婦，年三十一歲，住念畝頭。</p> <p><u>病名</u> 伏暑子痢。</p> <p><u>原因</u> 妊娠已七個月，夏季吸受暑氣，伏而不發，至仲秋食鴨，積熱下郁腸中而化痢。</p> <p><u>證候</u> 下痢赤多白少，如醬色紫，腹中滯痛，裡急後重，解出頗難，必轉矢氣，痢即隨出，日夜二三十行。</p> <p><u>診斷</u> 脈右弦滯，左弦小滑數，舌邊紫赤，苔黃薄膩。脈證合參，此《產科心法》所謂子痢也。最防胎動而墮，飲食起居，亦宜謹慎，勿謂言之不豫焉。</p> <p><u>療法</u> 法當涼血安胎，以當歸黃芩湯合香、連為君，佐香、砂以運氣舒肝，雖不用治痢套方，正所以治孕身之痢也。</p> <p><u>處方</u> 油當歸（二錢） 生白芍（三錢） 青子芩（錢半） 清炙草（五分） 青木香（六分） 小川連（七分） 制香附（錢半） 帶殼春砂（五分，杵）</p> <p><u>效果</u> 二劑痢即輕減，原方加鮮荷葉一錢拌炒生穀芽三錢，再進二劑，痢止胃動而愈。</p> <p>廉按：孕婦患痢，治之極難，古人有三審五禁之法。三審者：一審身之熱否，二審胎之動否，三審腰之痛否。五禁者：一禁檳榔、厚朴破其氣，氣破胎下也，二禁制軍破其血，血破胎下也，三禁滑石、通草通其竅，竅通胎下也，四禁芩、澤、車前利其水，過利必傷陰，胎亦難保也，五禁人參、升麻提塞其氣，塞則下痢愈滯，提則胎氣上衝也。惟以調氣涼血為最穩。張石頑所謂調氣有三善，一使胃氣有常，水穀輸運，二使腹滿腹痛，裡急後重漸除，三使濁氣開發，不致侵犯胎元也。其藥以四制香附帶殼春砂為最良，其次白頭翁、白桔梗、炒銀花、炒香鮮荷葉，又次佛手片、鮮茉莉、玫瑰瓣、代代花之屬，涼血莫妙於芩、芍、連、梅、蒿、柏等品。此案方法，適合調氣涼血之作用，既不礙胎，又能除痢，穩健切當，正治孕痢之良劑。</p> <h3>產後伏暑痢案（婦科）</h3> <p>黃仲權（住宿遷東門口）</p> <p><u>病者</u> 閻氏婦，年二十四歲，住宿城。</p> <p><u>病名</u> 產後伏暑痢。</p> <p><u>原因</u> 夏月感受暑濕，至秋後娩時，惡露太多，膜原伏暑，又從下泄而變痢。</p> <p><u>證候</u> 痢下紅白，裡急後重，日夜四十餘次，腹痛甚則發厥，口極苦而喜飲，按其胸腹的手。</p> <p><u>診斷</u> 脈息細數，細為陰虛，數則為熱。此張仲景所謂「熱痢下重者，白頭翁湯主之」是也。然此證在產後，本婦又每日厥十餘次，證已棘手，嚴裝待斃，偃臥如屍。余遂曉之曰：病勢危險極矣，然診右脈尚有神，或可挽救，姑仿仲景經方以消息之。</p> <p><u>療法</u> 亟命脫去重棉，用濕布覆心部，干則易之。方用大劑白頭翁湯加味，苦寒堅陰以清熱為君，甘鹹增液以潤燥為臣，佐以酸苦泄肝，使以清芬透暑，力圖挽回於萬一。</p> <p><u>處方</u> 白頭翁（四錢） 北秦皮（二錢） 炒黃柏（二錢） 金銀花（六錢） 川雅連（一錢，鹽炒） 生、炒杭芍（各三錢） 益元散（三錢） 陳阿膠（一錢，烊沖） 淡條芩（二錢） 鮮荷葉（一張）</p> <p><u>效果</u> 次日復診，痛厥已除，痢亦輕減。遂以甘涼濡潤，如鮮石斛、鮮生地、鮮藕肉、鮮蓮子、甘蔗等味，連服五劑，幸收全功。然此證雖幸治愈，同業者謗聲紛起，皆謂產後不當用涼藥。噫，是何言歟，皆不讀《金匱要略》之婦人方，故執俗見以發此誹議。甚矣，古醫學之不講久矣。</p> <p>廉按：胎前伏暑，產後患陰虛下痢者頗多。此案仿《金匱》治產後下治虛極，用白頭翁加甘草阿膠湯，合傷寒論黃芩湯增損之，以清解熱毒兼滋陰血而痊。足見學有根抵，非精研仲景經方者，不能有此膽識。</p> <h3>暑咳案（內科）</h3> <p>高糺云（住贛州生佛壇前）</p> <p><u>病者</u> 魏國安，年二十二歲，工界，福建。</p> <p><u>病名</u> 暑咳。</p> <p><u>原因</u> 素嗜姜辛味，後因感冒暑氣。</p> <p><u>證候</u> 頭身發熱，咳嗽痰黏，氣逆胸悶，兩手厥冷。</p> <p><u>診斷</u> 左關數澀，右寸浮數，餘脈亦數，舌邊尖紅。此暑熱犯肺也。夫肺為暑熱所爍，而失清降之能，氣反上逆，故咳，肺失清肅之職，故胸悶，其手厥冷者，熱深厥亦深也。</p> <p><u>療法</u> 用牛蒡子、連翹、銀花、貝母、兜鈴清其肺熱，杏仁、蔞皮、桔梗宣清肺氣，桑葉、菊花平肝清熱，防其升逆太過，桑白皮、枇杷葉以降其肺氣。</p> <p><u>處方</u> 牛蒡子（錢半） 濟銀花（二錢） 青連翹（二錢） 川貝母（一錢） 杜兜鈴（錢半） 甜杏仁（二錢） 栝蔞皮（二錢） 桔梗（一錢） 冬桑葉（二錢） 滁菊花（一錢） 桑白皮（錢半） 鮮枇杷葉（一兩，去毛，抽筋）</p> <p><u>效果</u> 二劑熱退喘減。原方去杏、桔，加陳阿膠錢半、鮮蓮子十粒，三劑兩手轉溫，咳嗽亦止。終用吳氏五汁飲，調理而痊。</p> <p>廉按：暑氣從鼻吸入，必先犯肺，因之作咳，故用輕清之藥，專治上焦，方頗靈穩，愜合時宜。</p> <h3>暑瘧案（內科）</h3> <p>丁佑之（住南通東門）</p> <p><u>病者</u> 楊國梁，年四十五歲，清江人。</p> <p><u>病名</u> 暑瘧。</p> <p><u>原因</u> 暑熱內伏，被新涼外觸而發。</p> <p><u>證候</u> 先寒後熱，每日一發，寒少熱多，口渴心煩，汗多氣粗。</p> <p><u>診斷</u> 脈象洪數，右部尤甚，舌苔黃膩。此由暑熱內蘊陽明，新感逗引而外潰也。</p> <p><u>療法</u> 治宜急清暑熱以顧津液，延恐津液乾枯，變證百出，勢已燎原，非辛涼重劑不能見效，擬桂枝白虎湯加味。</p> <p><u>處方</u> 川桂枝（三分） 生石膏（一兩，研細） 肥知母（四錢） 金銀花（三錢） 大連翹（三錢） 天花粉（三錢） 生甘草（五分） 生粳米（一撮）</p> <p><u>效果</u> 一劑知，二劑效，三劑愈。</p> <p>廉按：桂枝白虎為治暑瘧之正方。葉氏謂此方二進必愈，洵不誣也。案中闡明治則，要言不煩。</p> <h3>暑瘧案（內科）</h3> <p>錢蘇齋（住蘇州謝衙前）</p> <p><u>病者</u> 王柏南，年二十歲，小學教員，住蘇城獅林寺巷。</p> <p><u>病名</u> 暑瘧。</p> <p><u>原因</u> 夏日受暑，伏於足太陰脾經，至秋深瘧作，纏綿數月。</p> <p><u>證候</u> 寒起四末，冷輕熱重，渴飲有汗，食則腹脹，三日一發，神倦肢怠。</p> <p><u>診斷</u> 脈弦，舌苔淡黃，斷為暑濕脾瘧，俗稱三陰瘧。初起邪尚不甚，而纏綿不愈者，皆數月來所服之方，無一中肯也。今以證因合參，既知病屬伏暑，經屬太陰，然後有正的，始能望其入彀，否則恐成瘧臌矣。</p> <p><u>療法</u> 病屬伏暑，故君以玉泉、蒿、知、扁豆、竹等直清其暑，但邪伏足太陰脾經，參以朮、苓、草果、腹絨等為臣，佐以穀芽、秫米者，和胃氣以快脾也。</p> <p><u>處方</u> 漂淡白朮皮（二錢） 草果仁（五分） 肥知母（三錢） 大腹絨（二錢） 玉泉散（五錢，夏布包煎） 茵陳蒿（三錢） 青蒿子（三錢，炒） 穀芽（三錢） 扁豆衣（三錢） 大竹葉（三錢） 白茯苓（三錢） 北秫米（三錢）</p> <p><u>效果</u> 連服三劑，瘧雖減而不止，再服三劑，送下半貝丸截法而痊。</p> <p>廉按：此案消暑為君，祛濕為佐，妙在知母清陽明獨勝之暑熱，草果化太陰潛伏之濕滯，故能中病而奏功。</p> <h3>暑風剛痙案（內科）</h3> <p>王經邦（住天台柵門樓）</p> <p><u>病者</u> 蔣善楨妻，年三十餘，住寧海東路岳井街。</p> <p><u>病名</u> 暑風剛痙。</p> <p><u>原因</u> 七月初旬，由於外冒暑風，內夾酒濕，更兼胎孕數月，又生腋下疽。</p> <p><u>證候</u> 四肢拘攣，角弓反張，咽喉刺痛，言語不明。</p> <p><u>診斷</u> 脈弦緊數。《金匱》所謂「痙脈按之緊，如弦直上直下」是也。此與《素問》「諸暴強直，皆屬於風；諸痙項強，皆屬於濕」，適相符合。</p> <p><u>療法</u> 以防風、天麻、鉤藤祛風為君，海桐、白薇舒筋治厥為臣，佐川貝、桔梗、射干、甘草以治咽痛，黃芩、白朮以保胎孕，合之為發散，化痰清熱，以消腋疽。</p> <p><u>處方</u> 北防風（一錢） 明天麻（錢半） 雙鉤藤（三錢） 海桐皮（二錢） 東白薇（錢半） 川貝母（二錢） 北桔梗（二錢） 射干根（二錢） 淡黃芩（二錢） 臺冬朮（二錢） 生甘草（一錢）</p> <p><u>效果</u> 一劑四肢舒展，二劑腋疽漸消。後以健脾保胎藥數劑而痊愈。</p> <p>廉按：斷症則學有根抵，選藥則雙方周到，成如容易卻艱辛，堪以移贈斯案。</p> <h3>暑邪入營痙厥案（婦科）</h3> <p>周小農（住無錫西門外）</p> <p><u>病者</u> 嚴橫林妻，年約三十歲，住倉浜草蓬。</p> <p><u>病名</u> 暑邪入營痙厥。</p> <p><u>原因</u> 天暑屋向西曬，感受熱邪，床邊置行灶，其熱尤盛。乃因經來不暢，自服紅花煮酒，邪即入於營分，由衝波及藏血之肝經，痙厥陡作。</p> <p><u>證候</u> 先腹痛，嘔吐血沫，兩手搐搦，口噤目斜，不省人事，遺尿不知。</p> <p><u>診斷</u> 脈沉弦勁伏，舌不得見。此暑熱因酒引入衝脈，其血上冒，引動肝風而發痙厥也。</p> <p><u>療法</u> 清熱息風，和營散瘀，以急救之。</p> <p><u>處方</u> 粉丹皮（三錢） 青蛤散（五錢，包煎） 石決明（一兩，生打） 雙鉤藤（五錢） 丹參（三錢） 益元散（五錢） 鮮荷葉包 明天麻（錢半） 金銀花（三錢） 生玳瑁（錢半） 鮮竹茹（錢半） 鰾膠（三錢，蛤粉拌炒） 茜草（錢半） 光桃仁（三錢） 童便（一杯，沖）</p> <p>另用西血珀五分、上西黃三釐、羚羊尖七釐、參三七三分，研細如霜，開水化下。</p> <p><u>效果</u> 囑用烏梅揩齒，口開。灌藥後，口不開，橫林用火刀鑿去一齒，藥方灌入。一劑而醒，諸證頓失。再劑經行，數日旋愈。</p> <p>廉按：婦人痙厥，多由血熱上衝，沖激知覺神經則發厥，沖激運動神經則發痙。方用清熱息風，和營散瘀，的是正當療法。宜其一劑神醒，再劑經行，血熱下泄而廖。</p> <h3>暑厥兼肺痹案（兒科）</h3> <p>周小農（住無錫西門外）</p> <p><u>病者</u> 章根泉之女菊藍，年二歲，住惠山。</p> <p><u>病名</u> 暑厥兼肺痹。</p> <p><u>原因</u> 暑邪挾風，以致乳痰內壅。其家因兵燹後拮据，不延醫，釀變昏厥。</p> <p><u>證候</u> 咳嗽身熱，熱甚昏閉不蘇，目干無淚，不啼不乳，已三日。</p> <p><u>診斷</u> 脈伏，舌紅，此暑熱挾痰內閉也。</p> <p><u>療法</u> 清暑宣痹，開降肺氣，以泄痰濁。</p> <p><u>處方</u> 青連翹（三錢） 黑山梔（三錢） 薄荷尖（一錢） 銀花（三錢） 益元散（六錢，鮮荷葉包） 光杏仁（三錢） 葶藶子（五分） 粉沙參（三錢） 豆豉（三錢） 鮮石斛（八錢） 鮮青蒿（六錢） 鮮石菖蒲（六分） 鮮竹葉（三十片） 紫雪丹（四分，另沖）</p> <p><u>外治方</u> 取意引痰下行。</p> <p>山梔仁（十粒） 生礬（一錢） 光桃仁（十粒） 蓖麻子仁（七粒） 回春丹（一粒，研細） 用乾麵、雞子白、蔥根，搗和敷臍。</p> <p><u>效果</u> 一劑藥連哺二日方畢。目方活動，有呻吟聲，其父又化服琥珀抱龍丸一粒。又越數日，方出哭聲，漸愈。</p> <p>廉按：夏令受熱，昏迷若驚，此為暑厥，即熱氣閉塞清竅所致。若乳子挾痰者，多兼肺痹，法用清暑開肺，以泄痰濁。方固對症，即所服琥珀抱龍丸，亦有捷效。一經痰開熱泄，清竅通而哭聲出，其病自廖。</p> <h3>暑濕案（內科）</h3> <p>鍾翊乾（住瑞安鮑田）</p> <p><u>病者</u> 項氏，年逾不惑，住瑞安鮑川。</p> <p><u>病名</u> 暑濕。</p> <p><u>原因</u> 酷暑之日，頭時痛，嗜食瓜果，猶強飯作勞。七八月間，忽起颶風，從此飲食減少，神疲乏力。</p> <p><u>證候</u> 寒熱往來，日作兩次，頭汗出，寒時欲飲，熱反不渴，後目眩口苦作嘔，神倦欲寐，熱時譫語。</p> <p><u>診斷</u> 脈弦濡微數。微數為暑，弦濡為濕，暑濕伏邪，內蘊膜原，乘新涼而外發，故始則懍寒，頭痛如破也。《內經》瘧論篇曰：「邪氣內薄五臟，橫連膜原，間日乃作。」後賢薛生白亦云：「邪阻膜原，寒熱如瘧。」夫膜原乃隔膜之稱，居表裡之間，欲達不果，欲入不能，所以形寒壯熱，似瘧狀也。寒欲熱飲，熱反不渴者，良以邪欲內入，正氣難支，得熱飲以助陽御邪故也。身體疲倦者，濕阻氣滯也。延及三候，寒熱不已，日仍兩作，症添口苦、目眩、作嘔。乃邪移少陽之見象。經云：「少陽之為病，口苦、目眩、咽乾」也。</p> <p><u>療法</u> 初用茯苓、夏、樸理濕為君，藿梗、蔻仁芳香化濁為臣，滑、芩、連翹解暑為佐，使以竹茹、荷梗清絡熱以達膜也。繼用柴胡升陽達表為君，芩、茹退熱和陰為臣，佐以苓、夏祛痰降逆，使以參、草輔正調中。</p> <p><u>處方</u> 仙半夏（二錢） 浙茯苓（三錢） 川樸（八分） 杜霍梗（錢半） 竹茹（二錢） 白蔻仁（二粒，研沖） 青連翹（三錢） 飛滑石（三錢，包煎） 淡黃芩（七分） 荷梗（一尺，切寸）</p> <p><u>繼方</u> 川柴胡（八分） 淡黃芩（七分） 仙半夏（二錢） 浙茯苓（錢半） 西黨參（一錢） 炙甘草（六分）</p> <p><u>效果</u> 初方連服數劑，未見進退。繼投柴胡一方，覆杯即已。</p> <p>廉按：經謂「夏傷於暑，秋必痎瘧」。此即暑濕化瘧之原因。方用化濕清暑，雙方兼顧，亦屬正治之法。後用小柴胡湯加減，覆杯即已者，益見經方效用之神應。惟柴胡必須川產為妙。</p> <h3>暑濕案（內科）</h3> <p>袁桂生（住鎮江京口）</p> <p><u>病者</u> 馬姓女，年二十歲，住本鎮。</p> <p><u>病名</u> 暑濕。</p> <p><u>原因</u> 今年七月患暑病，初由幼科某君診治，用青蒿、六一散、栝蔞、貝母等藥三劑，又用大黃等藥二劑。大便雖通，而病不退，幼科仍主張用大黃，病家不敢從，乃延予治。</p> <p><u>證候</u> 午後發熱，胸悶不舒，口燥溲熱，胸膈間熱，較他處為甚。</p> <p><u>診斷</u> 脈滑兼數，舌苔黃薄有裂痕。蓋暑濕蘊伏肺經，病在上焦，攻下只通腸胃，與肺無涉也。</p> <p><u>療法</u> 宜輕清開化上焦，則病自愈。</p> <p><u>處方</u> 光杏仁（二錢） 北沙參（二錢） 栝蔞皮（二錢） 桔梗（一錢） 川貝母（二錢，去心） 石菖蒲（六分） 佩蘭葉（一錢） 青連翹（三錢） 淡黃芩（二錢） 原麥冬（二錢） 鮮石斛（三錢） 鮮枇杷葉（一片，去毛筋淨）</p> <p><u>次診</u> 明日復診，述昨藥服後，夜間能睡，熱退，胸悶亦除，但覺飢而欲食耳，遂以原方加減。</p> <p><u>次方</u> 北沙參（二錢） 青連翹（二錢） 原麥冬（二錢） 佩蘭葉（一錢） 甘草（四分） 鮮石斛（三錢） 天花粉（二錢） 絲瓜絡（三錢） 鮮枇杷葉（一片，去毛）</p> <p><u>效果</u> 接服兩劑而安。</p> <p><u>說明</u> 凡病在上焦，皆不可用重藥，葉天士言之最詳。此即素問所謂「其高者因而越之」之義，蓋不僅指吐法言也。</p> <p>廉按：此暑濕未淨之伏邪，留在上焦，故胸膈間熱，較他處為甚。方用輕清開化以宣上，上焦既清，餘熱自解。方皆輕靈可喜。</p> <h3>暑濕夾痰案（內科）</h3> <p>袁桂生（住鎮江京口）</p> <p><u>病者</u> 潘錦文子，兩歲，住本鎮。</p> <p><u>病名</u> 暑濕夾痰。</p> <p><u>原因</u> 瀉痢數日，經幼科醫治之無效，遂延予治。</p> <p><u>證候</u> 手冷汗多，精神疲憊，時作噯氣。</p> <p><u>診斷</u> 脈息軟滑，舌苔薄膩。此暑濕痰滯之病，治不得法，而胃氣受傷也。</p> <p><u>療法</u> 宜先固正氣，用理中湯加味。</p> <p><u>處方</u> 潞黨參（二錢） 生於術（二錢） 淡乾薑（五分） 炙耆（八分） 廣木香（五分）</p> <p><u>次診</u> 服後汗漸少，手轉溫。接服一劑，汗全止，但泄瀉發熱，口渴欲飲，入暮熱甚，舌苔轉為黃膩。遂易方，以清暑利濕藥消息之。</p> <p><u>次方</u> 全青蒿（二錢） 淡黃芩（一錢） 蘇佩蘭（一錢） 桔梗（一錢） 生枳殼（錢半） 生苡仁（三錢） 飛滑石（二錢，包煎） 天花粉（一錢） 焦山梔（三錢） 赤茯苓（三錢）</p> <p><u>三診</u> 接服兩劑，渴稍平，泄瀉止。惟夜仍發熱，舌苔厚膩而黃，舌尖紅，目睛黃，小便清，蓋濕熱痰滯，蘊結上焦，病在上而不在下也。仍宜清輕開化。</p> <p><u>三方</u> 旋覆花（五分，包煎） 石菖蒲（三分） 生苡仁（三錢） 桔梗（八分） 生枳殼（錢半） 青連翹（二錢） 赤茯苓（二錢） 西茵陳（二錢） 白茅根（四錢） 六一散（三錢，包煎）</p> <p><u>四診</u> 服後熱較輕，舌苔亦退，二便通利，仍以前方增損之。</p> <p><u>四方</u> 生苡仁（三錢） 生枳殼（錢半） 桔梗（八分） 西茵陳（二錢） 白茅根（四錢） 青連翹（二錢） 川貝母（錢半，去心） 焦山梔（三錢） 絲瓜絡（三錢） 青蒿露（一兩，分沖） 北沙參（錢半） 鮮枇杷葉（兩片，去毛筋淨）</p> <p><u>效果</u> 接服兩劑，熱全退。遂改用沙參、麥冬、百合、花粉、茅根、扁豆、苡仁、茵陳、石斛等藥，三日而安。</p> <p><u>說明</u> 凡小兒之病，易虛易實，此病本由暑濕乳滯，蘊結上中二焦，致泄瀉發熱。徒以幼科醫家不知此理，犯葉天士之戒，妄以山楂、神麯、黃芩、防風、葛根、枳實等消導升散之劑，致胃氣受傷，故現汗多手冷，得理中湯，而胃氣回冷汗止，然病究未去，故復轉熱渴，而舌上現黃厚苔。得輕清開化之藥，則病去而熱退。步驟井然，不可稍差銖黍。其舌苔轉黃厚，與熱渴大作者，實理中湯有以促成之。然非舌苔黃厚，既熱且渴，則清化之品亦胡可浪投，相違適相成也。又小兒之病，幼科多嚴禁乳食，不知乳食過飽固足增病，而過飢亦能傷胃。此病當熱渴苔厚之時，則暫禁乳食，熱輕苔退及出冷汗之時，則漸與乳飲，但勿使其過飽耳。飲食起居，為看護病人之緊要關鍵，小兒為尤要焉。蓋襁褓之兒飢飽皆不能啟言，醫家病家尤宜體貼周至也。</p> <p>廉按：此案病理原因，說明發揮盡致。初方用理中加減，以救藥誤，次方肅清暑濕，三方消化痰滯，皆屬對症發藥，藥隨病變之方法。</p> <h3>暑濕夾痰案（內科）</h3> <p>周小農（住無錫）</p> <p><u>病者</u> 王廷椿之室，忘其年齡住址。</p> <p><u>病名</u> 暑濕夾痰。</p> <p><u>原因</u> 己亥五月中，身熱無汗，自服艾葉湯，後即延予診。</p> <p><u>證侯</u> 下午發熱，口渴喜涼，胸悶肢懈，溲紅而溷。</p> <p><u>診斷</u> 脈數舌厚而干。數則為暑，舌苔干厚則為濕痰阻氣，氣不化津而干也。</p> <p><u>療法</u> 宗吳氏三仁湯加減，苦辛芳淡法以開泄之。</p> <p><u>處方</u> 光杏仁（三錢） 生苡仁（四錢） 蔻末（五分） 拌滑石（六錢，包煎） 黑山梔（三錢） 竹瀝半夏（二錢） 淡竹葉（二錢） 大豆卷（三錢） 廣鬱金（三錢，生打）</p> <p>先用活水蘆根二兩、川通草三錢，煎湯代水。</p> <p><u>復診</u> 熱勢起伏，胸悶殊甚，旋發疹㾦，略佐甘涼生津，即覺口膩噁心。改用瀉心湯加減。</p> <p><u>次方</u> 竹瀝半夏（三錢） 青子芩（錢半） 小枳實（錢半） 小川連（八分） 光杏仁（三錢） 淡竹茹（錢半）</p> <p><u>三診</u> 口渴不欲熱飲，反喜水果，一若病機偏於熱重者然，譫語雖劇，苔掯膩白罩黃，稔知中有痰飲，轉用溫膽湯加減。</p> <p><u>三方</u> 淡竹茹（三錢） 小枳實（錢半） 法半夏（二錢） 廣皮紅（一錢） 連皮苓（四錢） 廣鬱金（三錢，生打） 天竺黃（二錢） 鮮石菖蒲（一錢，剪碎，沖） 淡竹瀝（兩瓢，沖）</p> <p>先用淡海蜇二兩、生蘿蔔二兩煎湯代水。</p> <p><u>效果</u> 服兩劑後，嘔出痰涎盆許，熱退神清而愈。</p> <p>廉按：此暑為濕遏、中挾痰涎之治法，方皆從葉吳兩家脫化。閱其案後說明曰：其中渴喜飲涼之際，最難支持者，病人苦求其弟龔泉，欲覓西瓜解渴，雖死不怨也。設泥西法熱則執冰，胸前罨冰，能無僨事否？況溫病暑濕挾痰水挾氣挾食均多，見識不清，斷難已病，臨證時不可不細審也。其言可謂閱歷精深矣。</p> <h3>暑濕夾痰案（內科）</h3> <p>周小農（住無錫）</p> <p><u>病者</u> 黃宜亭，忘其年，住虹口。</p> <p><u>病名</u> 暑濕夾痰。</p> <p><u>原因</u> 己酉秋，先食冷物而臥，形寒肢冷。服西藥而寒戰氣升，目赤脘痛。轉延中醫，或與柴胡之劑，或用溫中之藥，病勢益劇。</p> <p><u>證候</u> 咽痛舌縮，自汗便閉，足厥而冷，脘中似有筋上撐則氣逆。</p> <p><u>診斷</u> 脈滯不甚數，苔黃，以證參脈，此氣積痰濕遏伏暑熱之症。病情夾雜，用藥層次頗多，斷不能如西法一例罨冰取愈也。</p> <p><u>療法</u> 姑以通氣清暑，開痰泄降法消息之。</p> <p><u>處方</u> 射干（一錢） 通草（一錢） 廣鬱金（三錢，生打） 銀花（錢半） 玉樞丹（三粒，藥湯調下） 青蒿（錢半） 金鈴子（二錢） 荷梗（五寸） 旋覆花（二錢） 拌滑石（四錢，包煎） 蘇嗜子（三錢，杵） 大豆卷（三錢） 鮮石菖蒲（一錢，剪碎，沖）</p> <p><u>復診</u> 稍覺氣平，形寒略解，脘痛仍作，大便不通，脈舌如前。仿前法加減，參以外治熨法。</p> <p><u>次方</u> 原方去玉樞丹，加更衣丸三錢，先服。外用萊菔子五錢，香附、薄荷、陳皮、生薑、食鹽、麩皮各三錢，同炒布包，隔衣熨脘腹間。</p> <p><u>三診</u> 便黑糞一次，寒退足暖，安寐神卓。惟氣逆未平，咽痛猶甚，是積去氣通，而暑濕夾痰留戀也。治以清暑除痰，湯散並進。</p> <p><u>三方</u> 青連翹（三錢） 焦山梔（三錢） 片黃芩（錢半） 知母（三錢） 淡竹茹（三錢） 漢木通（一錢） 旋覆花（二錢，包煎） 馬兜鈴（錢半） 紫蔻（三錢） 瓜蔞仁（三錢，杵） 淡竹瀝（兩瓢，分沖）</p> <p>先用活水蘆根二兩、鮮淡竹葉四錢，煎湯代水。</p> <p>另用石菖蒲、廣鬱金各一錢，制月石五分，研末，先服，開水送下。</p> <p><u>四診</u> 嘔出痰涎甚多，咽痛頓愈。惟脈轉數，苔轉燥，口渴氣升更劇，是痰濕去而伏暑從燥化也。當清暑之中，參以潤燥。</p> <p><u>四方</u> 青連翹（三錢） 知母（四錢） 青子芩（錢半） 花粉（三錢） 拌飛滑石（三錢，荷葉包煎） 焦山梔（二錢） 綠豆衣（三錢） 鮮荷梗（五寸）</p> <p>另用荷花露、銀花露代茶。</p> <p>先用鮮茅根二兩，西瓜翠衣二兩，鮮石斛、竹茹各四錢，煎湯代水。</p> <p><u>五診</u> 渴喜冷飲逾於常度，當時審諦毫無別症，純由暑熱煩灼，竟可大劑清涼甘潤。</p> <p><u>五方</u> 生石膏（一兩，研細） 肥知母（五錢） 臺參葉（一錢） 花粉（四錢） 拌滑石（四錢，包煎） 青連翹（三錢） 生甘草（八分）</p> <p>先用活水蘆根三兩、鮮竹葉四錢，煎湯代水。</p> <p><u>效果</u> 氣逆口渴陡定，不數日脈靜身涼而痊。</p> <p>廉按：此暑為濕遏，夾痰挾氣之治法，證情龐雜，用藥精切對症，層次井然，非經驗宏富者不辦。看似尋常實奇突，成如容易卻艱辛，可以移贈斯案矣，學者宜注意之。</p> <h3>暑濕瘧案（內科）</h3> <p>張堯詢（住新化南門外）</p> <p><u>病者</u> 劉稻耕，年近六旬，住新化輦溪白沙洲。</p> <p><u>病名</u> 暑濕瘧。</p> <p><u>原因</u> 夏五月大水，宅臨江，被水傾妃，因受暑濕，積久發瘧。截太早，補太過，遂變危象。</p> <p><u>證候</u> 形容枯槁，水漿不入，腹脹痛，兼紅白痢，腎氣亦痛，胸膈閉塞，喘逆而渴，咳白痰，喜熱飲，肩背下唇均痛，甚則不能轉側，申酉時發熱譫語。</p> <p><u>診斷</u> 脈弦洪而滑，按之鼓指有力。合脈參證，斷為暑濕瘧。經曰：「夏傷於暑，秋必痎瘧。」因夏遇淒滄之水，寒藏於腠理皮膚之中，秋傷於風，則瘧病成矣。此時清暑去濕，疏通腠理自愈，乃病家圖速，遽希堵截，以致瘧邪內陷，腹脹痛則變紅白痢，邪氣橫連膜原，則變胸膈閉塞，肝脈絡陰器，病久則變腎氣痛，陽盛陰虛，外內皆熱，則變喘逆而渴，咳白痰，喜熱飲，寒邪化熱內陷也。病雖多變，皆由前醫不探其源，驟用溫補，不知邪愈補而愈陷，氣愈補而愈滯，無怪形容枯槁，不能轉側，而變如此危象也。所幸肩背及唇俱痛，外邪尚能鼓動，猶為可治。</p> <p><u>療法</u> 表裡雙解，用柴、葛、羌活以升舉三陽陷下之邪為君，以芩、知、川柏清上中下三焦蘊積之火為臣，以夏、苓降其痰逆為佐，桔梗、枳殼升降諸氣為使，又用生鱉甲蠕動之屬，青蒿芳香之品，直達肝膽，搜邪外出，再用竹瀝滌清痰熱。</p> <p><u>處方</u> 川柴胡（錢半） 粉葛根（錢半） 羌活（一錢） 青子芩（三錢） 白知母（三錢） 生川柏（二錢） 法半夏（錢半） 雲茯苓（三錢） 苦桔梗（一錢） 生枳殼（錢半） 生鱉甲（三錢） 全青蒿（一錢） 淡竹瀝（一杯，沖）</p> <p><u>效果</u> 初服胸膈開，再服痢除脹消，腎氣痛止，三服遍體汗解，身能轉側。去粉葛、羌活、鱉甲、青蒿四味，柴胡減半，加石膏三錢、小川連一錢、西牛黃一分，肩背唇痛除，譫語亦止。惟咳喘多痰，因過補脈實。再服大承氣湯二劑，始陸續下黑白惡色黏臭等物，痰遂除而病愈。</p> <p>廉按：臨證不究病因，妄用溫補，遂致變症蜂起，不獨暑濕瘧為然。此案救誤之法，從王肯堂方脫化而來，雖由咸方加減，而柴胡、羌活二味亦於外內皆熱相背，竟可刪卻。</p> <h3>暑濕痢案（內科）</h3> <p>陳作仁（住南昌中大街四川會館）</p> <p><u>病者</u> 錢海亭，年三十五歲，直隸人，寓南昌城內。</p> <p><u>病名</u> 暑濕痢。</p> <p><u>原因</u> 炎暑酷熱，納涼飲冷，停濕內郁，積久化熱，傷於陽明血分，致有斯疾。</p> <p><u>證候</u> 裡急後重，欲便不便，滯下膿血，日數十次，發熱畏寒，粒米不進，病勢危急。</p> <p><u>診斷</u> 右關脈沉滑而數，證與脈象合參，此即《內經》之腸澼便膿血也。</p> <p><u>療法</u> 非表裡兼治，恐難奏效，議以仲景黃芩湯加味法，以黃芩白芍加柴胡清解營衛兼升陽為君，黃連、大黃清滌腸積為臣，木香、檳榔、厚朴理滯氣為佐，山楂、陳倉米和胃為使，適有荷葉方盛，因加新荷葉以助清解和胃之力也。</p> <p><u>處方</u> 細條芩（三錢，酒炒） 杭白芍（五錢） 竹葉柴胡（二錢） 川黃連（錢半，吳萸水炒） 生錦紋（三錢，酒洗） 花檳榔（錢半） 廣木香（八分） 川厚朴（錢半） 山楂炭（三錢） 陳倉米（六錢，炒，新荷葉包煎）</p> <p><u>效果</u> 此方連進二劑，冷熱已愈，痢亦減輕。仍照原方去柴胡、大黃、黃連，加當歸身二錢、左金丸二錢，以藥湯送下，接進二劑。至五日後，各證逐漸痊愈矣。</p> <p>廉按：暑濕痢，初多噤口，由濕熱鬱滯胃脘，證必兼身熱口渴，腹灼目黃面垢，舌苔黃濁，或兼寒熱如瘧，長沙黃芩湯加味卻是正治。然其所用藥品，仍不出潔古芍藥湯之範圍。</p> <h3>暑濕痢轉休息案（內科）</h3> <p>程文鬆（住南京上新螺螄橋大街）</p> <p><u>病者</u> 黃大成，年三十八歲，木業，住新河口。</p> <p><u>病名</u> 暑濕痢轉休息。</p> <p><u>原因</u> 上年夏秋，多食瓜果，致秋後暑濕成痢。醫經數手，反轉時作時止，而成休息久痢。</p> <p><u>證候</u> 赤痢時發時止，每逢夏月，大便鮮紅，裡急後重，時或不禁。</p> <p><u>診斷</u> 脈來軟而不數。此由久痢傷中，脾不統血，血鬱小腸，所以每逢夏月，客邪即乘虛而入，遂便鮮血，裡急後重。醫者不溯成痢之原因，由於貪食瓜果，仍一味芩、連、歸、芍，致使淹纏年餘，不能痊愈也。</p> <p><u>療法</u> 欲通大腸之滯，必先開小腸之結。湯丸並進，用壽世篇內鳳尾草法，用風尾草清利小腸為君，陳倉米益氣補中為臣，佐以煨生薑，使以連須蔥白，皆所以消瓜果之陳積，然猶恐其無捷效，故又以葉天士醉鄉玉屑丸，藥湯送服。</p> <p><u>處方</u> 鮮鳳尾草（四株，洗淨） 煨生薑（三片） 陳倉米（二百粒） 連須蔥白（三根）</p> <p><u>又方</u> 醉鄉玉屑丸</p> <p>生蒼朮（一錢） 川厚朴（一錢） 炒陳皮（一錢） 炙甘草（五分） 雞內金（錢半） 砂仁殼（五分） 丁香柄（四分）</p> <p>米糊丸，每服三錢。</p> <p><u>效果</u> 二日便紅止，四日裡急後重除，七日痢不作而痊。</p> <p>廉按：恣食瓜果，致痢久不愈而成休息者，余亦數見不鮮。然在小兒為最多，年壯者少。醉鄉玉屑，確是對症之驗方，見徐春甫《醫統》，葉氏曾引用之以奏功，說見陸定圃《冷廬醫話》，非葉氏自制驗方也。鳳尾草方，載前明萬密齋《保命歌括》，主治赤白痢，而五色痢實證亦驗。總之，醫必查晰原因，對症發藥，始能奏效，決不可用籠統之套方，貽誤病人也。</p> <h3>產後暑濕痢案（產科）</h3> <p>陳在山（住遼陽咸春堂）</p> <p><u>病者</u> 劉李氏，年三十三歲，孀居，住遼陽城內。</p> <p><u>病名</u> 產後暑濕痢。</p> <p><u>原因</u> 其夫歿後將六個月，憂鬱成疾。身有妊娠之累，臨產時，更受暑氣熏蒸，兼之素嗜飲冷水，脾濕久已化熱，而產前曾患腹痛泄瀉，至產後轉瀉為痢矣。</p> <p><u>證候</u> 裡急後重，下痢頻頻，紅白相兼，思飲冷水，乾嘔惡食，小溲紅澀，頭汗不止，身熱氣促。</p> <p><u>診斷</u> 脈現弦滑洪大，舌苔黃白相兼而膩。脈證合參，雖謂產後多虛，而證屬有餘，外邪夾內郁，釀此最危之重證。先哲云：痢不易治者有三，曰產後、疹後、煙後。惟產後為最甚，因用藥諸多禁忌，醫故難之。今以脈象病形，不避俗說，不拘成法，對證發藥可也。</p> <p><u>療法</u> 治病不可執守成方，務在臨證變通。古人傅青主，以生化湯加減治產後痢，治血瘀之痢也。薛立齋用膠艾四物等湯治產後痢，治血虛之痢也，其方與暑濕，毫不相涉。今受暑濕夾氣鬱，當以清暑利濕為主，兼開鬱化滯之品。方用藿香天水散（即益元散）、木通清暑解熱，苓皮、薏苡、車前利濕快脾，白芍、牡蠣斂陰止汗，木香、厚朴行氣開鬱，甘草和中，黃連堅腸，竹茹解煩嘔，焦楂消宿積，花粉除渴，扁豆止瀉。</p> <p><u>處方</u> 廣藿香（錢半） 浙苓皮（三錢） 薏苡仁（四錢） 車前子（四錢） 天水散（三錢，包煎） 漢木通（一錢） 生白芍（三錢） 川厚朴（二錢） 鮮竹茹（二錢） 炙甘草（八分） 生牡蠣（三錢，打） 川黃連（一錢）</p> <p><u>次方</u> 浙苓皮（三錢） 川厚朴（二錢） 生薏苡（四錢） 車前子（四錢） 生白芍（三錢） 鮮竹茹（二錢） 炙甘草（八分） 廣木香（八分） 焦山楂（三錢） 生牡蠣（三錢，打） 天花粉（三錢） 炒扁豆（三錢）</p> <p><u>效果</u> 服前方三劑，身熱退，腹痛止，痢轉為瀉。再服第二方五劑，諸證皆效。前後共十餘日而痊。</p> <p>廉按：胎前伏邪，娩後陡發，其脈有不即露者，惟舌苔頗有可徵，或厚白而膩，或黃膩黃燥，或有黑點，或微苔舌赤，或口渴，或胸悶，或溲熱，或便赤，或熱瀉轉痢，此皆溫濕暑熱之邪內蘊。世人不察，輒飲以生化湯之類，則輕者重，而重者危。不遇明眼人，亦但知其產亡，而不知其死於何病，誤於何藥也。我見實多，每為惋惜。此案由暑濕伏邪，先瀉後痢，治法注重伏邪，不拘於產後常痢，診斷獨具卓識，方亦清穩平和。</p> <h3>暑濕瘧痢案（兒科）</h3> <p>黃袞甫（住金山呂巷）</p> <p><u>病者</u> 李孩，年五歲，住山塘鎮。</p> <p><u>病名</u> 暑濕瘧痢。</p> <p><u>原因</u> 初因暑濕化瘧，繼因飲食不慎，寒暖失調，由是邪漸深傳，致成久痢。</p> <p><u>證候</u> 所下或赤或白，或如膿，或如清穀，腹痛後重，寒熱時作。</p> <p><u>診斷</u> 脈左右弦細且緊，舌邊白中黃。證脈並參，顯系久痢。仲聖治久痢論方，悉明於厥陰篇。厥陰居六經之末，病則寒熱虛實交錯，治則溫涼酸甘合參，觀仲景用烏梅丸以治久痢，則知厥陰之氣化矣。</p> <p><u>療法</u> 方用烏梅、當歸、黃連、黃柏和其陰，安桂、附子益其陽，人參、扁豆、半夏安其胃，青蒿、葛根以宣其表。</p> <p><u>處方</u> 烏梅炭（三分） 黃柏（一錢） 姜半夏（錢半） 煨葛根（五分） 全當歸（錢半） 黑附塊（二分） 潞黨參（二錢） 青蒿腦（一錢） 炒黃連（三分） 青化桂（一分） 炒扁豆（錢半）</p> <p><u>效果</u> 服藥十劑而病愈。</p> <p>廉按：瘧痢並作，當分新久虛實。初起者可用發散，如局方雙解飲子、喻氏倉廩湯等，使在腑之邪，提並於經而外解，最為神妙。此案仿仲景烏梅丸例，乃治邪陷厥陰而為陰瘧久痢之方法，亦屬對證發藥之良劑。</p> <h3>暑濕化脹案（內科）</h3> <p>嚴紹岐（住紹興昌安門外官塘橋）</p> <p><u>病者</u> 潘四鳩，年三十八歲，住鮑瀆。</p> <p><u>病名</u> 暑濕化脹。</p> <p><u>原因</u> 初因受暑挾濕，濕熱未清，遽投生地、石斛滋養胃陰，以致濕熱膠滯，漸變咳逆脹滿。服過五子五皮飲，多劑不效。</p> <p><u>證候</u> 先腹脹滿，繼則咳嘔而痰多，胸悶口渴，溺短澀熱，便溏不爽。</p> <p><u>診斷</u> 脈右軟滯，左沉弦數，舌苔黃膩，兩邊白滑。脈證合參，前哲所謂先脹後咳治在脾，先咳後脹治在肺也。</p> <p><u>療法</u> 古人雖有先治脾後治肺之說，以余實驗，總須先治其上焦，越婢加半夏湯增損，而後治其下焦，桂苓甘露飲加減。</p> <p><u>處方</u> 帶節麻黃（一錢） 生石膏（一兩，研細） 光杏仁（四錢） 竹瀝半夏（五錢） 生桑皮（五錢） 蘇子（二錢） 生薑皮（一錢） 煨香紅棗（二枚）</p> <p><u>次方</u> 川桂枝（一錢） 浙茯苓（六錢） 豬苓（三錢） 澤瀉（三錢） 生於術（一錢） 卷川樸（錢半） 寒水石（六錢，杵） 飛滑石（六錢，包煎）</p> <p><u>效果</u> 初方連進三劑，痰嗽氣逆大減，胸悶口渴亦除。繼服次方四劑，小溲暢利，腹脹頓消，惟痰尚未除，自覺胸膈氣滯。終以香砂二陳湯（青木香、春砂仁各六分，竹瀝半夏三錢，廣皮錢半，浙茯苓四錢，清炙草四分，生打雞金二錢，佛手片一錢），調理七日而愈。</p> <p>廉按：凡治暑濕，先當辨暑重濕重。若暑重於濕者，濕從火化，火必就燥，則生地、石斛卻為善後調養之要藥。若濕重於暑，暑尚在濕之中，病從水化者多，其氣機必滯，早用地斛清滋解熱則不足，滯濕則有餘，當然氣鬱化脹，濕熱化疾，病勢一定之進行也。此案治上治下，兩方確切病機，效果自速。惟古法所謂桂苓者，先用紫猺桂錢半，泡濃汁滲入茯苓片一兩五錢，曬乾，然後對證酌用，分量配入煎劑為君，每劑如是，始有捷效焉。即如腹脹消後，必須忌口，葷油麵食尤忌，若鹹味雖可不必忌，然亦不可過咸耳。</p> <h3>伏邪陰瘧案（內科）</h3> <p>陳作仁（住南昌中大街四川會館）</p> <p><u>病者</u> 方子清，年三十八歲，南昌人，住景德門外。</p> <p><u>病名</u> 伏邪陰瘧。</p> <p><u>原因</u> 素因飲食不節，又因發瘧之後，妄投截瘧丸，以致邪入愈深，屢止屢發。</p> <p><u>證候</u> 病延三年，三日一發，發時寒熱相等，形體消瘦，面黃唇白。</p> <p><u>診斷</u> 六脈沉細微弦兼滑。察其病因，參合脈證，知其邪陷陰經，根深蒂固，此即俗名三陰瘧之候也。</p> <p><u>療法</u> 凡三陰瘧，須先將陰邪提至陽分，然後設法和解，始能除根，因用鱉甲首烏常山飲主之。蓋首烏、鱉甲皆能養陰，常山可以由陰而達陽，故以之為君，柴胡、黃芩調營衛、除寒熱為臣，大當歸養血兼扶正氣為佐，半夏、陳皮行氣化痰，建曲扶脾以助消化，甘草、薑、棗和中兼調和諸藥，共成和解之功以為使。</p> <p><u>處方</u> 制首烏（四錢） 炙鱉甲（三錢） 炒常山（二錢） 川柴胡（一錢） 酒條芩（一錢） 大當歸（三錢） 法半夏（二錢） 廣陳皮（錢半） 炒建曲（三錢） 炙甘草（一錢） 生薑（三片） 大紅棗（五枚，剖破）</p> <p><u>效果</u> 此方連進二劑，即提至一日一發，脈轉浮滑。仍照原方加煨草果一錢、雲茯苓三錢，又進二劑，瘧疾已止。惟正氣尚虛，又以八珍湯，微加陳皮、半夏，仍以薑、棗為引，接服數劑，此後永未再發矣。</p> <p>廉按：三陰瘧，為纏綿難愈之癰疾，往往由早服截瘧湯丸而成。必先查問其有無瘧母，如無瘧母，始可用首烏鱉甲常山飲。其方配合適當，君佐合度，妙在常山一咪。歸安莫枚士《常蜀截瘧辨》云：無形之暑氣，痹著膈間，蒸痰結固，既非表寒可汗，又非裡實可下，必須氣烈開提之藥，如常山、蜀漆等品，直達病所，追逐其痰，使無形者失所恃而去。奈世俗金謂其截瘧釀變，然余目驗蘇州吳江震澤等處，其俗呼常山為甜茶，遇瘧發輒採鮮者一大把，煎服，皆輕者止，重者減，未聞有止後變生者。余踵其法亦然。夫截之為言堵塞也，藥之能堵截病由者，必其性澀而壅，足以遏住經絡，斯留邪而釀變，非常蜀開提之性所及也。為斯說者，盍觀《外臺》、《聖濟》，各集漢魏以來千餘年諸治瘧名方几千首，而用常蜀者十之八九，可瞭然矣。其說與此案發明常山之由陰達陽，大致相同，足見常山為治瘧之要藥也。</p> <h2>第四卷 濕淫病案</h2> <h3>冒濕案（內科）</h3> <p>毛鳳岡（住常州）</p> <p><u>病者</u> 毛子培，年三十一歲，住漕橋。</p> <p><u>病名</u> 冒濕。</p> <p><u>原因</u> 初夏淫雨纏綿，晴後濕氣上蒸，晨起冒霧而行，遂感其氣而發病。</p> <p><u>證候</u> 頭重如裹，身熱無汗，遍體不舒，四肢倦懈。</p> <p><u>診斷</u> 脈右浮緩而軟，左微弦而滯，舌苔薄白而滑。此濕氣蒙於皮毛，而未傳經入里，汪訒庵所謂輕則為冒也。</p> <p><u>療法</u> 宣疏表濕為首要，故以蘇、藿、苓皮為君，辛散芳淡以取微汗，蘭、竹、青箬為臣，清芬淡泄以化濕，佐以桂枝木微辛而淡，達其肢體，使以蔻殼，助茯苓以皮達皮也。</p> <p><u>處方</u> 紫蘇葉（一錢） 佩蘭葉（錢半） 淡竹葉（錢半） 青箬葉（錢半） 白蔻殼（八分） 藿香葉（錢半） 先用浙苓皮（八錢） 桂枝術（八分） 煎湯代水。</p> <p><u>次診</u> 一劑而微微汗出，頭重肢懈均除，二劑而身熱退，遍體舒。惟胸中略痞，口淡胃鈍，兼吐稀痰，溺亦短少，脈左弦象雖退，右尚緩滯，舌苔白轉微黃。治以辛通淡滲，二陳合四苓湯加減。</p> <p><u>次方</u> 姜半夏（錢半） 浙茯苓（四錢） 豬苓（錢半） 杜藿梗（二錢） 新會皮（錢半） 生苡仁（四錢） 澤瀉（錢半） 炒穀芽（二錢）</p> <p><u>效果</u> 連服三劑，胸寬胃健，小便暢利而痊。</p> <p>廉按：前哲倪鬆亭曰：治濕之道非一，當細察表裡上下，為用藥之準的。如濕氣在於皮膚者，宜用麻、桂、二術以表其汗，譬如陰晦非雨不晴也，亦有用羌、防、白芷等風藥以勝濕者，譬如清風薦爽，濕氣自消也；水濕積於胃腸肚腹腫脹者，宜用遂、戴、蕪、醜之屬以攻其下，譬如水滿溝渠，非導之不去也；寒濕在於肌肉筋骨之間，拘孿作癰，或麻木不仁者，宜用薑、附、丁、桂之屬以溫其經，譬如太陽中天，則濕自干也；濕氣在於臟腑之內，肌腠之外，微而不甚者，宜用朮、蒼、樸、夏之屬以健脾燥濕，譬如微濕，以灰摻之則濕自燥也；濕熱在於小腸膀胱，或腫或渴，或溺閉不通者，宜用二苓、車、瀉之屬以滲利之，譬如水溢溝澮，非疏通其竇不達也。學者能於斯理玩熟，則治濕之法，必中鵠矣。此案治冒濕輕症，毋須麻、羌重劑，初方五葉、桂、苓，清穩新穎，接方二陳四苓，剛剛恰好。</p> <h3>傷濕兼寒案（內科）</h3> <p>蕭琢如（住湘鄉水口山礦局）</p> <p><u>病者</u> 黃君，年三十餘，住本鄉。</p> <p><u>病名</u> 傷濕兼寒。</p> <p><u>原因</u> 素因體肥多濕，現因受寒而發，醫藥雜投無效，改延予診。</p> <p><u>證候</u> 手足遲重，遍身痠痛，口中淡，不欲食，懶言語，終日危坐。</p> <p><u>診斷</u> 脈右緩左緊，舌苔白膩。此《金匱》所謂「濕家身煩疼，可與麻黃加朮湯」也。</p> <p><u>療法</u> 遵經方以表達之，使寒濕悉從微汗而解。</p> <p><u>處方</u> 帶節麻黃（八分） 川桂枝（七分） 光杏仁（錢半） 炙甘草（五分） 杜蒼朮（一錢）</p> <p><u>效果</u> 連投二劑，諸證悉平而愈。</p> <p>廉按：此為濕之屬表無汗者而設，蓋麻黃得術，雖發汗而不為多汗，術得麻黃，行里濕而並可行表濕，止此一味加入，所謂方外之神方，法中之良法也，宜其一方即愈。</p> <h3>中濕夾痰案（內科）</h3> <p>何拯華（紹興同善局）</p> <p><u>病者</u> 施德培，年廿六歲，業商，住昌安門外。</p> <p><u>病名</u> 中濕夾痰。</p> <p><u>原因</u> 素有痰飲，適逢首夏乍晴乍雨，晴則炎蒸，雨則沉悶，適感其氣而猝中。</p> <p><u>證候</u> 初起頭眩神倦，繼即忽然昏倒，神識模糊，不省人事，痰響喉間，狀類中風。</p> <p><u>診斷</u> 脈右沉小而滑，左沉細澀，舌苔滑白。此即類中門中之濕中也。由濕濁與痰飲相搏，上蒙清竅，頓致痰潮壅塞。雖云濕中，實則痰中，氣返則生，不返則危矣。</p> <p><u>療法</u> 宣竅開痰為首要，故以蘇合香丸、遠志、菖蒲為君，開其竅以解語，杏仁、栝蔞為臣，下其氣以降痰，佐以戈半夏消痰中之飲，使以皂角通上下之竅也。</p> <p><u>處方</u> 遠志肉（錢半，去心） 鮮石菖蒲（一錢，搓爛，沖） 戈半夏（一錢） 光杏仁（三錢） 皂角（五分） 拌炒栝蔞仁（四錢） 蘇合香丸（一顆，研細，藥湯調眼）</p> <p><u>次診</u> 一劑而咯痰出聲，二劑而神醒能語。惟神倦嗜臥，頭目眩暈，脈右沉緩兼滑，左微弦，此濕困脾陽而痰作眩暈也。治以豁痰定暈，仿東垣半夏天麻白朮湯加減。</p> <p><u>次方</u> 竹瀝半夏（四錢） 明天麻（錢半） 枳殼（一錢） 拌炒生於術（錢半） 抱木茯神（三錢） 廣皮紅（一錢） 遠志（一錢） 生薏苡仁（四錢） 白芥子（五分） 拌搗栝蔞仁（四錢）</p> <p><u>三診</u> 連投兩劑，眩暈雖止，而氣弱神疲，肢懈無力，咳痰不爽，脈右浮滑沉弱，舌苔仍白而滑。治以益氣化痰，用六君子湯加竹瀝、薑汁。</p> <p><u>三方</u> 老東參（一錢） 浙茯苓（三錢） 姜半夏（三錢） 炒廣皮（一錢） 生於術（錢半） 清炙草（五分） 淡竹瀝（兩瓢） 生薑汁（半小匙，和勻，同沖）</p> <p><u>效果</u> 連服四劑，諸證皆平，精神振作而瘥。</p> <p>廉按：濕為陰邪，病發徐而不急，今忽狀如中風者，由濕阻肺氣，氣鬱則逆，挾素有之痰飲，堵塞其出入之清竅，故昏厥而不省人事。方用宣竅開痰，當然中肯，妙在蘇合香丸之辛香開達，宣氣通竅，故能奏速功。接方仿東垣法，三方用和劑局方，亦皆適當。</p> <h3>伏濕發㾦案（內科）</h3> <p>沈奉江（住無錫）</p> <p><u>病者</u> 王君，年十八歲，住錫山東大街。</p> <p><u>病名</u> 伏濕發㾦。</p> <p><u>原因</u> 其母寡孀，只此一子，病寒熱起伏，已歷三候。病勢轉劇，特來延診。</p> <p><u>證候</u> 熱久不解，骨瘦支離，心胸煩悶，遍體不舒。</p> <p><u>診斷</u> 脈細數，苔薄膩，此伏濕未清，防有白㾦郁於衛分也。</p> <p><u>療法</u> 當輕宣氣分之濕，使氣暢濕開，邪達衛分而解。</p> <p><u>處方</u> 薄荷葉（八分） 淨蟬衣（八分） 牛蒡子（錢半） 佩蘭葉（二錢） 廣鬱金（二錢，生打） 杜藿梗（二錢） 飛滑石（三錢，包煎） 豬苓（一錢） 佛手柑（八分） 鮮荷葉（一錢）</p> <p><u>次診</u> 連投兩劑，始透白㾦，細粒密布，色如枯骨。前哲謂氣液已竭，余以為久病初透而未足也。再宗前法，加鮮茅根、水蘆根各二兩，煎湯代水。</p> <p><u>效果</u> 一劑而遍體透足，粒粒晶珠，二劑而熱勢大退，二三日能食稀粥，調養旬日而痊。</p> <p>廉按：白㾦小粒如水晶色者，氣液未竭也，其證多吉，若㾦發枯白如骨者，氣液已竭也，其症多凶。此案舌苔薄膩，尚屬濕鬱衛分，汗出不徹使然，其㾦初出雖如枯骨，繼加茅蘆二根升津增液，續發粒粒晶珠，故能競奏全功。</p> <h3>伏濕腹痛案（內科）</h3> <p>陳憩南（住潮安金山腳）</p> <p><u>病者</u> 張俊卿，中學生，年二十一歲，澄海人，住汕頭。</p> <p><u>病名</u> 伏濕腹痛。</p> <p><u>原因</u> 地近淫窪，暮春濕漲，婚後精氣空虛，遂襲人而不覺。</p> <p><u>證候</u> 每日亭午，即臍中切痛，抵晚漸劇，氣急上逆，能坐不能臥，必嘔吐至鹹味出乃止。自春徂秋，百醫莫效，困甚。</p> <p><u>診斷</u> 脈兩寸如平，右關緩細，尺弱，左關亦緩，尺澀。詳察脈證，的系濕氣傷腎，伏處於精室之中，所謂伏濕腹痛也。按腎之部位，在脊骨十四椎，左右各一枚，其功用能將周身流入之血，吸收其敗濁之質，向膀胱而排泄。今為濕氣所傷，則瑪氏囊失職，致敗濁之質仍向周身流去，是以面目黧黑也。精室處膀胱之後，直腸之前，與腎貫通，是以痛在臍中也。衝脈寄居其間，濕伏於此，則沖亦病。書曰：「衝脈為病，逆氣裡急。」所以氣急上逆，能坐不能臥也。病必午發者，因衝脈附麗於陽明，午為陽明氣旺之時，欲藉此以攻除其所伏，故激動之而發也。吐出鹹味乃止者，以咸為腎之本味，吐出則伏邪亦泄，邪泄則衰，故痛止也。前醫不知其有伏邪，徒取調氣止痛、消導去積之套方，因循坐誤，致令元氣日虧，精血日耗，兩尺脈之見弱且澀也。所幸病前半日猶能食飲，胃氣尚存，庶幾易治。</p> <p><u>療法</u> 邪伏既久，邪正混為一家，助正化邪乃合理法。主用四物湯補血活血為君，枸杞、北耆、杜仲、巴戟生精益氣為臣，茯神、萆薢、琥珀、菖蒲分清導竅為佐，紫河車、鹿茸走精室壯腎陽為使。三劑逐日水煎，午前服。</p> <p><u>處方</u> 大當歸（二錢） 甘杞子（二錢） 正琥珀（一錢，研沖） 川杜仲（三錢） 酒川芎（錢半） 生黃耆（三錢） 川菖蒲（一錢二分） 巴戟天（二錢） 老熟地（三錢） 川茯神（三錢） 川萆薢（錢半，鹽水制） 杭酒芍（二錢） 紫河車（四錢） 北鹿茸（三錢，酒製）</p> <p><u>效果</u> 二劑後通腹皆痛，三劑忽大痛不可忍，旋瀉下黑如墨者數次，翌日清晨復大瀉一次，病竟如失，後不再發。</p> <p>廉按：辯證詳明，論理透徹，參以新學，更為精鑿，病原分析極清，用藥亦切實周到。</p> <h3>濕流關節案（內科）</h3> <p>蕭琢如（住湘鄉水口山礦局）</p> <p><u>病者</u> 徐君，年四十餘，業商，住四川。</p> <p><u>病名</u> 濕流關節。</p> <p><u>原因</u> 端節前來鎮收賬，冒雨而行，鞋襪皆濕，濕從下受而發，雜治不愈，已十日矣。</p> <p><u>證候</u> 兩腳骨節疼痛，晝夜叫號，跬步不能移，惟飲食大小便如常。</p> <p><u>診斷</u> 脈右沉緩，左沉細澀，舌苔淡白。此即《金匱》所謂「太陽病，關節疼痛而煩，脈沉而細者，此名中濕」是也。</p> <p><u>療法</u> 通則不痛，以疏通關節為君，與自制七節湯加減。</p> <p><u>處方</u> 生黃耆（二錢半） 全當歸（三錢） 生白芍（三錢） 川芎（三錢） 桂枝節（三錢） 甘草節（一錢） 桑枝節（如指大三個） 杉枝節（三個） 松枝節（三個） 蘇杆節（三個） 竹枝節（三個） 生淮牛膝（二錢）</p> <p><u>效果</u> 一劑知，連服十劑，平復如初。</p> <p>廉按：濕者、六淫之一也，亦如中風傷寒，自太陽始。但風寒之太陽病，病在肌表，濕之太陽病，病在關節。關者機關之室，真氣之所過也。節者骨節之交，神氣之所遊行出入者也。令病濕則神真之氣為濕邪所傷，故關節疼痛而煩。濕為陰邪，故脈沉而細。濕不在外而在下，下流兩腳關節，皆筋脈交紐之處。肝主筋而藏血，血被濕阻，阻遏氣道，逼壓神經，故爾劇癰，與濕腳氣似同而實異，與歷節風似異而實同。方用自制七節湯，以黃耆、當歸、白芍、川芎為君，輔以桑枝、杉枝、松枝、桂枝、紫蘇、竹枝皆用節，即甘草亦用節，取其以節入節，且黃耆、當歸、桂枝、白芍、川芎、甘草，具黃耆五物當歸四逆兩方之功，用紫蘇節則尤能行氣中血滯，輔以桑、杉、鬆各枝節，能使關節中停蓄之風濕，一掃而空，至竹枝節氣味甘寒，恐有拒而不納，以之為反佐，故於上證功效頗巨。本方去牛膝，治兩手關節疼痛，猛不可當，亦多奏效，真獨出心裁之良方也。</p> <h3>濕痹案（內科）</h3> <p>黃袞甫（住金山呂巷鎮）</p> <p><u>病者</u> 黃松林，年三十八歲，業農，住泖灣村。</p> <p><u>病名</u> 濕痹。</p> <p><u>原因</u> 初傷濕，繼受寒，寒濕相搏，遂致麻痹。</p> <p><u>證候</u> 左足脛疼痛，伸屈不利，步履維艱。</p> <p><u>診斷</u> 脈左沉遲，右稍弦。證脈合參，斷為著痹。《內經》論痹症，每與中風相合，然風則陽受之，而痹則陰受之。痹者閉而不通之謂也，今寒濕客於下，下焦屬陰，以陰遇陰，濕性膩，寒性遲，濕遇寒而凝結愈力，寒遇濕而壅閉不宣，不通則痛，通則不痛。</p> <p><u>療法</u> 方用麻黃、附子為君，黃耆、白朮、白芍為臣，秦艽、伸筋草等為佐，使祛寒化濕之品，與通經活絡互參。</p> <p><u>處方</u> 帶節麻黃（三分） 西耆皮（錢半） 左秦艽（錢半） 絲瓜絡（三錢） 伸筋草（三錢） 淡附子（六分） 焦白芍（錢半） 炙甘草（四分） 生白朮（錢半） 千年健（錢半）</p> <p><u>效果</u> 服藥四劑，痛勢愈半。後西耆、白芍加倍，再四劑而病愈。</p> <p>廉按：案語精湛，處方穩健，於痹證確有心得，非博歷知病，屢用達藥者不辦。</p> <h3>濕痹腫喘案（內科）</h3> <p>周小農（住無錫）</p> <p><u>病者</u> 史姓，忘其年名，住滬南。</p> <p><u>病名</u> 濕痹腫喘。</p> <p><u>原因</u> 先由濕鬱化腫，繼則由腫轉咳喘，屢治不應，改延予診。</p> <p><u>證候</u> 面浮足腫，腹滿有形，更加喘咳痰多。</p> <p><u>診斷</u> 脈濡帶澀，苔白，據脈症是濕痹不宣，其所以痹而不宣者，由於氣窒絡瘀也。</p> <p><u>療法</u> 仿前哲五子五皮飲加減，參以通絡宣氣。</p> <p><u>處方</u> 萊菔子（三錢） 蘇子（二錢） 葶藶子（錢半） 瓦楞子（六錢，煅研） 新絳（二錢） 旋覆花（二錢） 大腹皮（三錢） 橘皮、絡（各一錢） 連皮苓（四錢） 竹瀝半夏（三錢） 代赭石（四錢，打）</p> <p>先用冬瓜皮子各一兩、蔥須一錢，煎湯代水。</p> <p><u>效果</u> 疊進兩劑，陡吐狂血如紫黑塊甚多，喘先定。繼診通絡宣痹，絳復湯合吳氏宣痹湯：新絳二錢，旋覆花二錢，拌滑石四錢（包煎），光杏仁、竹瀝半夏、焦山梔、連翹、赤小豆皮各三錢，生苡仁、晚蠶沙各四錢，漢防已錢半，蔥須八分，服二三劑後，腫亦退，腹寬面浮亦平，腫滿因血阻窒有如此。故治腫滿病，不但宜理氣也。如此重症驟愈於數日之內，即病者亦意所不料。</p> <p>廉按：此腫而且滿，滿而轉喘之實證。治法方用順氣開痰，通絡宣痹，面面顧到，煞費經營。其病之去路，全在陡吐狂血如紫黑塊甚多，學者宜注意之。</p> <h3>濕夾溢飲案（內科）</h3> <p>何拯華（紹興同善局）</p> <p><u>病者</u> 王嘉謀，年三十八歲，業商，住偁浦村。</p> <p><u>病名</u> 濕夾溢飲。</p> <p><u>原因</u> 素患溢飲，時逢首夏，黴濕盛行，頓致新舊夾發。</p> <p><u>證候</u> 四肢倦懈，肌肉煩疼，脊背似脹，肘膝痰痛，惡寒無汗，小便短少。</p> <p><u>診斷</u> 脈右浮滑沉滯，左弦小澀，舌苔白滑。此時令之黴濕，襲於皮腠之中，內伏之溢飲，流行於經絡之間也。</p> <p><u>療法</u> 濕與飲互結於皮腠經絡，其表濕固當微汗，而溢飲亦宜發汗，用麻黃湯合二術二陳湯加減。</p> <p><u>處方</u> 淨麻黃（八分） 光杏仁（三錢） 姜半夏（三錢） 浙茯苓（四錢） 威靈仙（二錢） 川桂枝（一錢） 杜蒼朮（一錢） 炒廣皮（錢半） 生苡仁（四錢） 獨活（一錢）</p> <p><u>次診</u> 連投二劑，遍身汗出津津，肢體舒暢，惡寒已除，肌肉煩疼亦減。惟肘膝關節尚覺痠痛，溺仍短少，脈右漸轉流利，左尚弦澀，苔白微黃，此表濕雖解，而溢飲尚盤踞於四肢筋節之間也。當以蕭氏七節湯加減，疏通關節，外治用洗澡法以蠲溢飲。</p> <p><u>次方</u> 歸鬚（錢半） 川芎（一錢） 桂枝節（一錢） 甘草節（五分） 桑枝節（五個） 杉枝節（三個） 松枝節（三個） 桃枝節（三個） 真絳通（一錢） 路路通（七個）</p> <p><u>洗方</u> 紫蘇葉（五錢） 防風（五錢） 樟樹葉（五錢） 酒炒桑枝（一兩） 煎湯一大盆，乘熱洗浴。</p> <p><u>效果</u> 內服湯方兩劑，隔日洗澡一次，五日後關節痛除，溺亦暢利而瘳。</p> <p>廉按：陰濕傷表，每多挾風，《金匱》云：「法當汗出而解。但微微似欲汗出者，風濕俱去也。」又云：「飲水流行，歸於四肢，當汗出而不汗出，身體重痛，謂之溢飲。病溢飲者，當發其汗，大青龍湯主之，小青龍湯亦主之。」然則濕夾溢飲，皆當汗解也明矣。此案妙處，全在外浴熱湯，內服發汗煎藥，蓋病從此入者，仍欲其從此出，治法從《金匱》脫化而來。</p> <h3>濕瘧案（婦科）</h3> <p>劉榮年（住濟南東流水）</p> <p><u>病者</u> 趙媼，年五十餘歲，住省城。</p> <p><u>病名</u> 濕瘧。</p> <p><u>原因</u> 夏日恣飲冰水，秋間偶感風寒，致成瘧疾。</p> <p><u>證候</u> 先寒後熱，寒多熱少，寒則戰慄不已，熱則渴不喜飲，心中鬱悶，嘔吐清水不止。</p> <p><u>診斷</u> 脈象沉細，舌苔白膩，脈證合參，此太陰濕瘧也。醫家不察其源，再三用小柴胡湯治之，徒傷胃氣，故愈吐愈渴，愈飲愈吐，而瘧疾轉劇。</p> <p><u>療法</u> 脾喜燥而惡濕，治宜理脾為主，脾健則瘧疾自愈，故用茯苓、薏米健脾為君，佐以澤瀉利濕，桂枝、芍藥以調理寒熱，藿梗、陳皮以芳香利氣，半夏、貝母同用，止嘔並以治瘧，再加枳殼以解鬱悶，又恐久嘔不能納藥，乃用儲石重鎮之藥，生薑辛散之品，以為嚮導，令其於瘧前服藥，每服少許，頃刻再服，恐急服將藥吐出。</p> <p><u>處方</u> 連皮茯苓（三錢） 生薏米（二錢） 生澤瀉（二錢） 桂枝尖（一錢） 生杭白芍（二錢） 杜藿梗（二錢） 廣陳皮（錢半） 清半夏（三錢） 川貝母（三錢，去心，對擘） 生枳殼（錢半） 煅赭石（錢半，研細） 生薑（一錢）</p> <p><u>效果</u> 服藥後嘔吐即止，寒熱亦輕。次日原方去赭石，連服三劑，瘧遂漸愈。</p> <p>廉按：濕瘧之為病，當辨濕重於熱者，藿香正氣散加減，熱重於濕者，蒼朮白虎湯加減，其大要也。此案用藿樸二陳湯，參桂苓法加減，亦屬濕重熱輕之正法。惟案中斥前醫屢用小柴胡湯，病反轉劇，此由不辨因證，濫用成方之流弊，徐洄溪尚犯此，遑論其他。試援莫枚士說以證明之，莫曰：「葉案治瘧，不用柴胡，徐評非之。解之者曰：治傷寒少陽正瘧用柴胡，治秋間寒熱類瘧不用柴胡。泉應之曰：否，不然。素瘧論以夏傷於暑為端，而余瘧附焉，是秋間寒熱之為正瘧，經有明文。《病源》、《千金》，皆本經說，《外臺》既列《病源》之論，而所集方不下千首，鮮用柴胡者，可見謂秋間之寒熱，不用柴胡則是，而指為類則非。仲景於少陽篇，明言往來寒熱，形如瘧狀，如瘧二字，正類瘧之謂，少陽證之為類瘧，出於仲景親口，今反指為正瘧，何耶？但諸醫猶止誤於論症，徐氏則並論治亦誤，何以言之？傷寒邪從表入，其里無根，以柴胡提之則出；夏秋之病，新涼在外，而蘊暑在中，其里有根，若以柴胡提之，則外邪雖解，而內熱即升，橫流沖決，不可複製，往往有耳聾目赤，讝語神昏，汗漏體枯，延成不治者，不得不以徐說為淫辭之助也。」</p> <h3>三陰濕瘧案（內科）</h3> <p>洪巨卿（住上海虹口）</p> <p><u>病者</u> 沈全林，年廿七歲，南翔人，業賣花，居滬上。</p> <p><u>病名</u> 三陰濕瘧。</p> <p><u>原因</u> 夏月常浸在水中，嗜臥於樹下，飲食生冷不節，後患瘧於暮秋，至次年孟春未止，中西瘧藥，遍嘗無效。</p> <p><u>證候</u> 瘧發薄暮時，四日必發兩次，熱微寒多，肢冷腹滿，脘悶嘔惡，面色萎黃，肌肉瘦削。</p> <p><u>診斷</u> 脈左弦緩近遲，右弦短，舌苔白膩帶微淡黃。脈證參之，此為牝瘧。昔賢雖有邪伏心藏、腎藏之說，今見症屬於脾。脾主四肢，故手足不溫，脾胃傷生冷，留而不去，故為脹滿嘔逆，是三陰中之濕瘧無疑，由於濕食互阻中焦脾絡，邪舍三陰，不能幹衛氣並出，病深者故發作亦遲。當用東坡薑茶飲加味主之。</p> <p><u>療法</u> 用甜茶以助陰，乾薑以助陽，寒熱並調為君，常山逐老痰積飲，檳榔下食積痰結，升降陰陽為臣，丁香、乾薑宣壅助陽，烏梅斂陰為佐，紅棗入營，燈心入衛為使，雄雞毛直達皮毛為引，水酒各半煎，未發前三時服之，忌食鮮魚發物。</p> <p><u>處方</u> 炒常山（三錢） 檳榔（三錢） 甜茶（三錢） 淡乾薑（三錢） 烏梅（七個） 公丁香（七粒） 紅棗（七個） 燈心（七根） 雄雞毛（七根）</p> <p><u>效果</u> 一服嘔脹平，瘧亦減，二服肢溫，三服痊瘳。</p> <p>廉按：三陰濕瘧，山鄉間務衣之輩，患此最多。向傳單方丸藥，均系半、貝為君，佐以砒、硫、紅棗肉為丸，如梧桐子大，每服一粒，多則二粒，用薑茶各二錢泡湯送下服之，雖極神應，然究屬極毒之品，未免冒險。不如此案方藥，較為穩健無弊，奏功亦速，但不可用於三陰虛瘧耳。</p> <h3>濕瀉案（內科）</h3> <p>葉鑑清（住上海）</p> <p><u>病者</u> 戴某，年約三旬，湖州人，住南區漁陽里。</p> <p><u>病名</u> 濕瀉，即濡瀉。</p> <p><u>原因</u> 因受潮濕，脾胃兩傷所致。</p> <p><u>證候</u> 泄瀉經年，腹中微痛，或競不痛，胸痞胃困，有時泛惡，小溲赤短，神倦不振。</p> <p><u>診斷</u> 脈來右部濡小，左尚和平，舌膩口淡。此濕勝脾胃，病名濡泄。此即《難經》所云「濕多成五泄」者是也。</p> <p><u>療法</u> 際茲黴令，濕熱用事，當從胃苓湯法治。方中茅朮、厚朴芳香燥濕為君，麥芽、米仁健脾佐運，半夏、陳皮和胃寬胸為臣，腹皮、佩蘭泄濕宣通為佐，余均淡滲利溲為使。昔賢云，利小便即是實大便也，服兩劑當大效。</p> <p><u>處方</u> 甜茅朮（一錢，米泔水浸） 陳皮（錢半） 豬苓（三錢） 焦苡仁（四錢） 大腹皮（三錢） 茯苓（四錢） 制川樸（八分） 姜半夏（錢半） 焦麥芽（四錢） 通草（一錢） 炒澤瀉（錢半）</p> <p><u>次診</u> 泄瀉雖止，大便尚形厚溏，脘悶泛惡較和，溺淡而長，胃納亦展，此濕邪退舍，中陽漸振之佳兆也。口微作渴，舌膩化，邊尖紅，良由操勞過度，心營素虧，剛燥不宜過劑，右脈較起。法再和中化濕。</p> <p><u>次方</u> 法半夏（錢半） 陳皮（錢半） 焦麥芽（四錢） 焦苡仁（四錢） 浙茯苓（三錢） 通草（一錢） 大腹皮（三錢） 扁豆衣（錢半，炒） 佩蘭葉（錢半） 炒澤瀉（錢半） 大紅棗（三枚，炒）</p> <p><u>三診</u> 服三劑，胃納已展，大便得實，舌苔化，尖亦淡。惟食後運化猶遲，時作噯氣，胃主納食，脾主運化，脈來濡軟有神。治再益氣調中。</p> <p><u>三方</u> 生於術（錢半，炒） 淮山藥（二錢，炒） 雲茯苓（三錢） 焦穀芽（四錢） 大腹皮（三錢） 小枳實（一錢，炒） 法半夏（錢半） 陳皮（錢半） 扁豆衣（錢半，炒） 佛手片（一錢） 紅棗（三枚）</p> <p><u>效果</u> 此方服五帖痊愈。</p> <p>廉按：案亦人所能為，而層次井然，有條不紊，亦是可取。</p> <h3>濕溫案（內科）</h3> <p>葉鑑清（住上海）</p> <p><u>病者</u> 唐左，年廿四歲，蘇州人，住新北門虹橋。</p> <p><u>病名</u> 濕溫。</p> <p><u>原因</u> 內蘊濕滯，新感時令之溫氣而發。</p> <p><u>證候</u> 始而形寒，近則無寒但熱，熱勢早晨較淡，下午暮分則甚，甚則神昏讝語，胸痞嘔惡，渴不喜飲，味甜胃困，頻咳稠痰，耳襲自汗，溺赤便溏，晶㾦稠布，色尚潤澤，濕溫釀蒸腸胃，已逾兩候，既未化火，亦未劫津。</p> <p><u>診斷</u> 舌邊尖淡紅，根苔黃厚，脈右濡滑數，左弦數，體溫一百零兩度半。邪勢正在奮興，且黏膩不易速化，故表有㾦汗之宣達，里有溲便之排泄，表裡宣通，何以寒熱胸痞讝語並不見退，因濕熱為黏膩之邪，其來也漸，其去也遲，再挾痰邪，交相釀蒸，舌苔黃厚，可見腸胃伏邪之盛，淹纏時日，在所不免，但求不至昏陷，幸甚。</p> <p><u>療法</u> 既不能表，又不能下，惟有宣泄清化，故用豆卷、黃芩清宣濕熱為君，二陳去甘草之甜膩，加貝母取意半貝，合竹茹、枳殼，即溫膽湯以枳實易枳殼，取其寬胸利氣為臣，余如鬱金、通草、佩蘭、米仁，無非通氣滲濕利小便，為佐使也。</p> <p><u>處方</u> 大豆卷（三錢） 法半夏（錢半） 新會皮（一錢） 生竹茹（錢半） 生苡仁（三錢） 淡黃芩（錢半） 赤茯苓（四錢） 廣鬱金（錢半，生打） 生枳殼（錢半） 佩蘭葉（錢半） 象貝母（四錢） 方通草（一錢）</p> <p><u>次診</u> 下午熱甚，狀若陰虛，濕溫之的症也。熱邪熏灼故口渴，濕邪黏膩故不喜多飲，濕閉清陽則胸痞，熱邪阻胃則泛嘔，浮溢於表，蒸熱㾦汗，擾及包絡，神昏讝語，上蔽清竅，耳聾頭重，下注二便，溺赤便溏，無形濕熱夾有形痰邪，交相蘊蒸，更難分化，脈右部濡滑，左弦數，體溫一百零兩度半，舌苔黃膩根厚，胃困口甜。病情淹纏，前案早已齒及，所慮者內傳生變，不得不豫為防護。治再宣暢氣機，清化濕熱痰邪。</p> <p><u>次方</u> 清水豆卷（三錢） 法半夏（錢半） 赤茯苓（四錢） 生竹茹（二錢） 淨連翹（三錢） 淡黃芩（錢半） 象貝母（四錢） 廣陳皮（錢半） 生枳殼（錢半） 梗通草（一錢） 建蘭葉（四片，洗）</p> <p><u>三診</u> 熱勢較輕，大便溏，溲熱赤，泛嘔口甜較和，脘宇稍寬，神識亦清，脈來數象較靜，右濡細，左弦細，是日體溫一百零一度半，舌淡黃根膩，腸胃之濕熱尚盛，恐鬱蒸之寒熱，正方興未文。治再燥濕清熱，雙管齊下，或可不致昏陷，宗吳氏三仁湯加減法。</p> <p><u>三方</u> 白杏仁（三錢，勿研） 生、熟苡仁（各三錢） 法半夏（錢半） 淡竹葉（錢半） 通草（一錢） 白蔻仁（五分，略打，後下） 制川樸（八分） 象貝母（四錢） 陳皮（錢半） 建蘭葉（四片）</p> <p><u>四診</u> 舌苔較化，體溫一百零一度三分，便溏已止，熱勢入暮較甚，晶㾦隨汗出沒，熱甚時仍胸膈煩悶，略有讝語，頭重耳聾，咳痰漾漾欲泛，口味轉淡，渴不喜飲。濕溫已十八日，矇蔽清竅，流連腸胃，無速愈之法。用藥偏燥，恐化火傷津，偏清又恐助濕遏邪，治再清化，病勢不進，就是退機。</p> <p><u>四方</u> 制川樸（八分） 法半夏（錢半） 陳皮（錢半） 冬桑葉（錢半） 生苡仁（四錢） 淡黃芩（錢半） 赤茯苓（四錢） 象貝（四錢） 生竹茹、葉（各錢半） 生枳殼（錢半）</p> <p><u>五診</u> 濕為黏膩之邪，熱乃無形之氣，熱為濕遏，濕被熱蒸，鬱伏腸胃，釀成濕溫，其為病也，必淹纏不休。今熱勢較淡，諸恙亦有減無增，惟胃困口淡，渴飲而不多，舌苔黃膩，中根又布灰滑，蘊伏之邪，層出不盡，脈數而不揚，體溫一百零一度。三候之期，就在明日，恐熱勢未必能和解也，守原意出入之。</p> <p><u>五方</u> 制川樸（八分） 法半夏（錢半） 陳皮（錢半） 枳殼（錢半） 梗通草（一錢） 淡黃芩（錢半） 象貝母（四錢） 生竹茹、葉（各錢半） 生、熟苡仁（各三錢） 澤瀉（錢半）</p> <p><u>六診</u> 今晨熱勢已退，至午後又凜寒發熱，熱勢頗壯，舌苔灰轉深黃，口淡渴喜熱飲，溲熱色赤，煩悶嘔吐亦甚，所幸讝語不作，脈右滑數，左弦數，體溫一百零三度。濕熱深重，腸胃接近膜原，得能轉瘧則鬆。</p> <p><u>六方</u> 淡黃芩（錢半，酒炒） 法半夏（錢半） 赤苓（四錢） 生竹茹、葉（各錢半） 焦山梔（二錢） 清水豆卷（三錢） 象貝母（四錢） 陳皮（錢半） 炒枳實（錢半） 通草（一錢）</p> <p><u>七診</u> 昨夜得暢汗，熱勢解淨，旋即安寐。今晨大便頗爽，胃納亦展，惟午後寒熱又來，煩悶嘔吐渴飲等，隨寒熱接踵而至，脈來數象，右部較甚，體溫一百零三度，舌苔深黃。濕從熱化，轉瘧之象已著，前賢王孟英先生論黃連溫膽湯治濕熱瘧疾最宜，今謹遵之。</p> <p><u>七方</u> 上川連（七分，酒炒） 赤苓（四錢） 生竹茹、葉（各二錢） 生甘草（四分） 生苡仁（四錢） 製半夏（錢半） 陳皮（一錢） 生枳實（錢半） 象貝母（四錢） 通草（一錢） 陰陽水煎藥，服一劑。</p> <p><u>八診</u> 寒熱如瘧，熱重於寒，舌苔較化，耳聾漸亮，口淡干膩，晶㾦尚隨汗外布，濕熱黏膩，所以淹纏，脈來濡數，體溫一百零二。治再和解。</p> <p><u>八方</u> 香青蒿（錢半） 製半夏（錢半） 青、陳皮（各一錢） 生枳實（錢半） 肥知母（錢半） 川黃連（七分，酒炒） 赤苓（四錢） 生竹茹（二錢） 象貝（四錢） 草果仁（八分，同炒） 陰陽水煎藥，服二劑。</p> <p><u>九診</u> 瘧勢已輕，大便通暢，胃納亦展，濕熱逐漸退化，舌苔尚黃，脈來濡數，體溫一百零三度。治再用清宣泄。</p> <p><u>九方</u> 香青蒿（一錢） 法半夏（錢半） 陳皮（一錢） 草果仁（七分） 生竹茹（二錢） 淡黃芩（錢半） 柔白薇（一錢） 赤苓（四錢） 肥知母（錢半，同炒） 象貝（四錢） 陰陽水煎藥，服二劑。</p> <p><u>十診</u> 昨午後微有寒熱，經一時余即汗解，口淡，舌根薄黃，邪勢日退，正傷未復，脈數已和，來往濡軟無力，穀食增旺，大便亦暢。治再和胃，以化余邪。</p> <p><u>十方</u> 川石斛（三錢） 赤苓（四錢） 陳皮（一錢） 水炒竹茹（錢半） 通草（一錢） 法半夏（錢半） 川貝母（二錢，去心） 生穀芽（四錢） 飯湯炒苡仁（四錢） 燈心（三紮）</p> <p><u>十一診</u> 寒熱己止，諸恙均安，惟神倦肢怠，脈來濡弱，邪雖退，正未復，性既畏藥，不妨暫停，謹慎起居飲食，壯年不難復元。治再和養。</p> <p><u>十一方</u> 原金斛（三錢） 宋半夏（錢半） 炒川貝（二錢） 水炒竹茹（錢半） 冬瓜子（三錢） 生穀芽（四錢） 白茯苓（三錢） 陳皮（一錢） 通草（一錢） 紅棗（三枚）</p> <p><u>效果</u> 服三劑痊愈。</p> <p>廉按：東南地氣卑濕，天時溫暖，真傷寒證極少，除風溫證外，最多濕溫之證。此案濕滯熱鬱，久蘊釀痰，痰濕熱阻滯三焦。治以開上疏中導下分消法為正治，方亦宗此立法，看似常用藥品，卻非老手不辦。</p> <h3>濕溫案（內科）</h3> <p>王子達（住成都上北打金街）</p> <p><u>病者</u> 陳華章，年二十二歲，人長而瘦，住省內西順城街。</p> <p><u>病名</u> 濕溫。</p> <p><u>原因</u> 素喜飲酒，去冬新婚，入春無雨燥甚，二月底偶感咳嗽，頭暈口乾，而不思飲食，耳鳴無精神。初延劉子初診治，謂為風溫，主以銀翹散全方加藁本、白芷，一劑未效。</p> <p><u>證候</u> 前證悉在，而加身重，午後即熱，天明微汗則退，熱時口渴，心煩噯氣，合目則譫語數句，下利不爽，小便短赤，嘿嘿不語，舌苔灰白而膩，耳已聾。</p> <p><u>診斷</u> 左手浮滑而大，重按則微，右寸獨洪，關尺模糊不清。脈證井參，此溫證夾濕，已人陽明。陽明為成溫之藪，信然。</p> <p><u>療法</u> 速清陽明之熱，透其伏火，消其頑痰，淡滲其濕，期其外達，慮其內陷，少遲則津液再傷，釀成昏不識人，種種危險，更難言矣。</p> <p><u>處方</u> 蒼朮白虎湯加減。</p> <p>生石膏（五錢，研細） 蒼朮（一錢） 粉葛根（錢半） 炒知母（三錢） 苦杏仁（二錢） 牛蒡子（三錢） 枯芩（二錢） 浙貝（二錢） 廣皮（二錢） 茯苓（三錢） 酒黃連（七分） 粉草（三分） 一劑。</p> <p><u>次診</u> 昨夜稍安靜，得汗熱已少減，惟譫語不休，醒則明白，自言頭痛暈重，心慌口膩，脈左寸微洪，與右寸相稱，余滑澀兼見，模糊未退，舌心微黑邊滑，面垢，苔黑赤，氣粗若喘，清涕甚多。伊母忽言曰：血也，非涕，多而黑，快拿涼水止之。予在旁急阻曰：此退病之嘉兆，豈可止乎。彼時頭汗亦多，伊岳私謂予曰：非變證乎，何汗血並來？予笑曰：汗與血一耳，何怪乎。數分鐘後血少，而病人睡去。予曰：不可高聲呼叫，聽其睡覺。且請教曰：昨日弟列舉各家，先生皆未許可，此病非溫病乎，先生所主之蒼朮白虎湯，甚為佩服，然鄙人不能無疑耳。予曰：我何敢非古人而自作聰明，令坦去歲過酒，不過蘊有濕熱耳。《內經》言：冬不藏精，春必病溫。其「精」字指人身津液而言，並非指男女媾精之精字而言。又《內經》：汗者精氣也。出汗亦是出精耳，比如花天酒地之區，冬藏精者幾人，則春來人人溫個個病矣。因此誤解，張石頑之少陰夾陰論；葉氏之溫邪上受，首先犯肺，逆傳心包。引入陰證，吳氏更引太陽病，發熱而渴，不惡寒者為溫病，首列桂枝湯治溫，尤為大誤。</p> <p><u>三診</u> 病人言曰：刻睡去，夢四面火燒房子，將我圍住，無路可逃，身燒熱難受，大呼救命而醒。此時周身是汗，周身甚癢，頭能抬而不暈矣。診脈兩寸已平而緩，模糊已退，滑脈尚有。予命舉火照其前後心，見面部皆現紅點，細如針沙，周身皆滿，惟下臀甚少。予曉之曰：病之危險已過，恐內伏未淨耳，臀上如有，則無慮矣。外風要忌，急用椿樹皮、蔥須煎湯熏洗，下部多洗為要，過三日無礙矣，姑以牛蒡子湯消息之。</p> <p><u>處方</u> 牛蒡子（錢半） 牡丹皮（錢半） 地骨皮（三錢） 薑黃片（一錢） 浙貝（一錢） 廣橘絡（八分） 冬瓜仁（三錢） 大豆卷（三錢） 炒建曲（三錢） 廣角參（一錢） 鮮生地（八兩，取汁沖服）</p> <p><u>四診</u> 昨夜吐膠痰甚多而臭，已服藥一劑已。姑仿《千金》法，照原方加葦莖、蘆竹根各五錢，梔子、枯芩各三錢。</p> <p><u>效果</u> 至第五日，則病人起坐矣，自言下部昨前疹子甚多，奇癢更甚，一身脫皮，臀上如小錢大之痂還未脫盡，惟大解有四日，亦無苦，飲食每餐稀粥兩碗，時刻覺餓，聞肉食甚香，微行動即氣短心空，余亦無甚病苦。診得六脈四至而緩，兩尺尚欠和平，主以養陰潤燥善其後。</p> <p><u>處方</u> 西洋參（七分） 杭白芍（三錢） 秦當歸（二錢） 鮮石斛（四錢） 角參（二錢） 薏苡仁（二錢） 建蓮（二錢） 柏子仁（三錢，不去油） 粉草（五分） 葦莖（三錢，為引）</p> <p>切戒醇酒厚味，二三劑後，即以飲食調養而健。</p> <p><u>說明</u> 伊岳丈曹子芹，邑文生，喜讀醫書而未問世者，在彼主醫。謂予曰：小婿之病，非冬傷於精而病溫，即石頑所謂夾陰病乎？蓋小婿去冬，始完婚耳。向來稟賦本弱，又喜飲酒，此時之病形，譫語神昏，全是陰虛，右寸獨大，非溫邪上受，首先犯肺，逆傳心包，似否宗葉氏、喻氏、吳鞠通之法，可乎？予因笑而謂曰：足下欲病愈乎？亦照各家之醫書刻劍乎？曹知失言，改容請予救命。予又曰：足下疑弟用白虎之石膏，聊舉以證之。《千金》溫風之證，脈陰陽俱緊，汗出體重，其息必喘，其形狀不仁，嘿嘿但欲寐一段，《千金》謂為溫風，非仲聖之謂風溫乎？《千金》石膏用三兩，又《千金》所載腑臟溫病共有六方，皆用石膏，雖腎臟有溫，亦以石膏為治，萎蕤湯之石膏亦治冬溫，人患不識病證，不察病機，故少見多怪耳，可憐可嘆！</p> <p>廉按：溫為伏氣，濕從酒來，許學士蒼朮白虎湯加減，正合病機。其餘方亦清穩，案後說明，歷徵石膏為清溫要藥，足見平時研究。</p> <h3>濕溫案（內科）</h3> <p>過允文（住宜興徐舍市）</p> <p><u>病者</u> 徐燕儀夫人，年三十七歲，住宜興洑溪村。</p> <p><u>病名</u> 濕溫。</p> <p><u>原因</u> 濕濁內蘊，又感溫邪，前醫誤認為孕，疊投滋膩，邪濕膠固，迄今五月不解。</p> <p><u>證候</u> 寒熱似瘧，腹脹經停，胸痞泛惡，渴不多飲，便溏溲赤。</p> <p><u>診斷</u> 苔白膩，脈弦滯，乃濕鬱熱遏之候。</p> <p><u>療法</u> 以蔞皮、紫菀開太陰之氣，六一、通草通州都之官，覆花、半、枳宣上疏中，腹皮、二苓化氣滲濕，炒蒺藜、左秦艽通絡利樞。</p> <p><u>處方</u> 豬、茯苓（各三錢） 大腹皮（錢半） 白蒺藜（三錢，炒，去刺） 瓜蔞皮（二錢） 旋覆花（錢半，包煎） 白通草（一錢） 炙紫菀（錢半） 江枳殼（錢半） 製半夏（錢半） 左秦艽（錢半） 六一散（三錢，荷葉包） 三劑。</p> <p><u>次方</u> 前方去腹皮、枳殼、六一散，加桂枝五分、枇杷葉五大片（刷去毛）、赤芍錢半。</p> <p><u>三方</u> 前方去桂枝、通草、赤芍，加象貝三錢、淡竹茹錢半、蔻仁五分（後入）。</p> <p><u>效果</u> 前後共服十劑，寒熱止，諸證退。惟經尚未行，與調經理氣藥三劑，經行病愈。</p> <p>廉按：此治濕重熱輕、苦辛開泄之方。惟病既誤投滋膩，僅用腹皮、枳殼利氣導滯，究嫌力薄，可再加川樸、山楂，則效用較速矣。</p> <h3>濕溫兼寒案（內科）</h3> <p>何拯華（紹興同善局）</p> <p><u>病者</u> 徐福生，年三十四歲，業商，住謝墅。</p> <p><u>病名</u> 濕溫兼寒。</p> <p><u>原因</u> 夏末秋初，濕溫盛行，適感風寒而觸發。</p> <p><u>證候</u> 初起惡寒無汗，頭痛身重，肢體煩疼，胸膈痞滿，渴不欲飲，午後寒熱，狀若陰虛，便溏不爽，溺短而黃。</p> <p><u>診斷</u> 脈右沉細而緩，左弦緊，舌苔白膩而厚，兼帶灰滑。此由陰濕傷表，盤踞氣分，醞釀成溫，適為風寒搏束，伏邪欲達而不能遽達也。</p> <p><u>療法</u> 藿香正氣散加減，疏中解表為君，先使風寒從皮腠而排泄，芳淡滲利為佐，續使濕邪從內腎膀胱而排泄，汗利兼行，自然濕開熱透，表裡雙解矣。</p> <p><u>處方</u> 紫蘇葉（錢半） 杜蒼朮（一錢） 白芷（錢半） 廣皮（二錢） 羌活（一錢） 藿香葉（錢半） 卷川樸（錢半） 防風（錢半） 浙苓皮（四錢） 通草（錢半，切絲）</p> <p><u>次診</u> 一劑而汗出津津，頭身痛減，惡寒亦除。二劑而濕開熱透，咳痰不爽，脈轉滑搏，神識模糊，狀若昏蒙。此由濕熱鬱蒸過極，挾痰而上蒙清竅，俗稱濕蒙是也。急急導濕泄熱，豁痰開蒙為要，辛蘆白通湯主之。</p> <p><u>次方</u> 光杏仁（三錢） 竹瀝半夏（三錢） 白芥子（七分） 杜藿梗（二錢） 生苡仁（三錢） 鮮石菖蒲（一錢，剪碎，沖） 廣皮紅（一錢） 帶皮苓（三錢）</p> <p>先用水蘆筍一兩、北細辛五分、燈心五分煎湯代水。</p> <p><u>三診</u> 一劑而咳吐稠痰數口，濕蒙即開，神識清醒，大便轉閉，溺亦黃熱，腹中脹滿，口淡微苦，舌苔轉黃，脈右滑數。此濕阻氣滯，夾有痰食錯雜其間也。治以味辛質滑，流行氣機，氣機一開，則大便自解，溺亦暢利，而濕熱積滯，均從二便排泄矣。</p> <p><u>三方</u> 白蔻仁（三分） 拌搗括蔞仁（五錢） 炒蔞皮（三錢） 干薤白（錢半，白酒洗，搗） 春砂仁（三分） 拌搗郁李淨仁（三錢） 小枳實（錢半） 扣青皮（三顆，磨汁，沖）</p> <p><u>四診</u> 連服兩劑，大便陸續而通，先則黃白相兼，繼則色如紅醬，終則老黃，臭穢異常，腹脹頓除，小便漸利，惟口淡胃鈍，精神疲倦，脈搏滑數轉軟，舌黃亦退。治以調中健胃，振其精神以善後。</p> <p><u>四方</u> 赤苓（二錢） 豬苓（錢半） 澤瀉（錢半） 廣皮（錢半） 生苡仁（四錢） 黃草斛（二錢） 鮮荷葉（一錢） 拌炒生穀芽（三錢）</p> <p><u>效果</u> 二三劑後胃氣漸開，能飲稀粥，精神亦振，多言不倦。後用黃草川斛三錢，金橘餔兩枚，煎湯代茶，調理及旬而愈。</p> <p>廉按：濕兼寒熱二者而咸，或偏寒，或偏熱，不得以陰邪二字括之。觀天地之濕，發於夏月，是火蒸水而濕乃發，故濕之中人，有濕挾寒之證，有濕挾熱之證，有寒閉於外熱鬱於內之證。此案濕溫兼寒，寒中有濕，濕中有熱，較之上列三證，尤為糾纏難愈。案中前後四方，雖不出苦辛淡法，而佐溫佐涼恰如其分，可為此證之適當療法。</p> <h3>濕溫夾痰案（內科）</h3> <p>周小農（住無錫）</p> <p><u>病者</u> 陳永芳之室，忘其年，住虹口。</p> <p><u>病名</u> 濕溫夾痰。</p> <p><u>原因</u> 首夏身熱有汗，口渴喜飲，前醫泥其渴飲以為熱病，用鮮石斛六錢，石膏、鮮地等稱是，服之噁心吐出，轉延余診。</p> <p><u>證候</u> 身熱面油，胸悶異常，渴喜冷物，溲紅而短。</p> <p><u>診斷</u> 脈糊細按則數，舌苔掯膩色白。予決濕重於溫，中有痰濁停阻也。</p> <p><u>療法</u> 吳氏三仁湯加減，以杏仁、蔻仁、半夏、苡仁、滑石、通草等苦辛開痰，芳淡化濕為君，蘆根、知母輕清泄熱，透其伏溫為臣，佐以玉樞辛香疏氣，寬胸泄濁，使以竹茹清潤通絡，滑以去痰也。</p> <p><u>處方</u> 光杏仁（三錢） 姜半夏（三錢） 蔻仁（六分） 拌研滑石（六錢，包煎） 生苡仁（四錢） 川通草（錢半） 知母（三錢） 玉樞丹（五粒，藥湯調下）</p> <p>先用活水蘆筍一兩、鮮刮淡竹茹三錢，煎湯代水。</p> <p><u>次診</u> 連服兩劑，胸悶頓減，熱勢起伏，有時厥冷，臥向陰僻，口說妄言，脈舌如前。仍用苦辛淡法以疏達之。</p> <p><u>次方</u> 光杏仁（三錢） 蘇葉嫩枝（一錢） 焦山梔（三錢） 廣鬱金（三錢，生打） 卷川樸（一錢） 竹瀝半夏（三錢） 淡香豉（三錢） 青連翹（三錢） 飛滑石（四錢，包煎） 川通草（錢半） 野薔薇花（一錢） 鮮石菖蒲（一錢，剪碎，沖） 生苡仁（四錢） 淡竹茹（三錢）</p> <p><u>三診</u> 肢末轉暖，胸前遍發疹㾦，胸悶大退，向之渴喜冷飲者轉喜熱飲，稍溫即拒，且湧吐冷涎，喜臥向日暖處，移榻時坐起即厥，目定口噤，四肢轉冷，診時齒震，言蹇不清。種種變症，總屬痰濕重使然。防變痰迷濕蒙，急進大劑滌痰，參以化濕。</p> <p><u>三方</u> 姜半夏（三錢） 白殭蠶（二錢） 茯神（三錢） 淡姜渣（八分） 廣橘紅（一錢） 廣鬱金（三錢，生打） 遠志（一錢） 制膽星（一錢） 生苡仁（四錢） 赤苓（四錢） 鮮石菖蒲（一錢，剪碎，沖） 白蔻末（五分，沖）</p> <p><u>四診</u> 一劑即痙定，冷涎略少，腹悶，連得矢氣。原方加礞石滾痰丸三錢包煎。</p> <p><u>效果</u> 服後得便，病減大半。續與化痰理濕熱退而安。</p> <p>廉按：濕溫之為病，有濕遏熱伏者，有濕重熱輕者，有濕輕熱重者，有濕熱並重者，有濕熱俱輕者，且有挾痰、挾水、挾食、挾氣、挾瘀者。臨證之時，首要辨明濕與溫之孰輕孰重，有無兼挾，然後對證發藥，隨機策應，庶可用藥當而確收成效焉。此案濕重熱輕，挾有痰濁，濕為黏膩有形之邢，痰為有形之物，病勢故多轉變，選藥處方，亦不得不隨證治之，原因療法，轉而為對證療法也。</p> <h3>濕溫轉虛案（內科）</h3> <p>袁桂生（住鎮江京口）</p> <p><u>病者</u> 周君，年約四十歲，住本鎮。</p> <p><u>病名</u> 濕溫轉虛。</p> <p><u>原因</u> 初患濕溫病，由其戚某君用三仁、枳桔及小陷胸加薤白等方，服十餘劑，又以瀉葉下之，神氣遂大疲憊。</p> <p><u>證侯</u> 心悸不寐，面色黯淡，手指蠕動，兩足軟弱。</p> <p><u>診斷</u> 右脈小弱，左脈虛數，舌燥無津，乃克削過甚，津液元氣俱傷之候也。</p> <p><u>療法</u> 急用增液湯加味，生津氣以養元神。</p> <p><u>處方</u> 細生地（一兩） 元參（八錢） 原麥冬（六錢） 左牡蠣（四錢） 西洋參（錢半） 鮮石斛（三錢） 柏子仁（錢半） 辰茯神（四錢）</p> <p><u>次診</u> 翌日復診，汗出不止，舌燥而現黑色，略有薄苔，口乾，病人自謂頭重異常。蓋元氣大虛，前藥嫌輕也。乃於前方加減，再進一劑。</p> <p><u>次方</u> 細生地（一兩） 元參（八錢） 原麥冬（六錢） 柏子仁（錢半） 辰茯神（四錢） 西洋參（錢半） 潞黨參（三錢） 炙黃耆（三錢） 五味子（五分） 東白芍（三錢）</p> <p><u>三診</u> 次日天甫明，叩門延診，則汗出愈多，寐則汗出益甚，手冷，神氣疲憊，兩脈虛細，心腎脈尤不足，勢將欲脫矣。急急扶元斂汗以固暴脫，外用止汗藥粉撲其周身。</p> <p><u>三方</u> 別直參（三錢） 炙綿耆（五錢） 生白朮（四錢） 酸棗仁（五錢） 炙甘草（一錢） 浮小麥（五錢） 大紅棗（五枚） 上猺桂（八分） 大熟地（四錢） 東白芍（三錢） 五味子（六分）</p> <p><u>四診</u> 服後諸證悉退，病家自以為病愈，遂不服藥。越數日，復惡寒頭痛手冷，時或手足發熱，精神疲倦，不思飲食，舌苔少而色白，小便黃，脈仍沉小。乃以理中湯合小建中湯加減。</p> <p><u>四方</u> 別直參（一錢） 炒白朮（二錢） 淡乾薑（一錢） 炙甘草（八分） 鮮生薑（三片） 川桂枝（八分） 炒白芍（三錢） 姜半夏（三錢） 大紅棗（四枚）</p> <p><u>五診</u> 服後諸證少退，但時覺虛火上升，則頭痛大作，手足亦覺發熱，而其身則殊不熱。遂師李東垣法。</p> <p><u>五方</u> 潞黨參（二錢） 炒白朮（二錢） 紫猺桂（五分） 升麻（一錢） 川柴胡（一錢） 川芎（一錢） 炙甘草（八分） 茯苓（三錢） 姜半夏（錢半） 鮮生薑（三片） 大紅棗（四枚）</p> <p><u>效果</u> 覆杯而頭痛止，手足亦不發熱，接服一劑而安。</p> <p><u>說明</u> 凡老年之病，屬虛者多，非偏於陽虛，即偏於陰虛，而亦有陰陽兩虛者，醫家於此，尤宜加意焉。</p> <p>廉按：莫枚士云：濕溫有兩，不可合一。《難經》濕溫言脈不言證；《脈經》濕溫言證不言脈，何也？蓋在《難經》者，既屬傷寒，則必有頭癰發熱等症，又以其脈陽濡弱也，推得先受溫，而尺熱口渴在其中，陰小急也，推得後受濕，而身疼拘急在其中，不言證而證可知已。其與《脈經》所言先受濕後受熱者迥別。後受濕者，其濕浮於表，與寒同法而減等，小急者，緊之減象也。許叔微蒼朮白虎湯，蒼朮散濕，白虎治溫，最合。緣此濕溫，重在溫也。先受濕者，其濕沉於裡，與凡濕病同法，故脛冷胸腹滿，其脈當沉，可以白虎概治之乎？頭目痛妄言，是濕甚於里，將與後受之熱合化，故禁汗之虛表以甚里，蒼朮其可用乎？緣此濕溫雖屬中暍，重在濕也，觀其所重，兩者懸殊。此案開泄下奪，感證皆平，正亦大傷，故病變甚屬虛象。理合雙補氣液，兼顧陰陽，前後五方，補法漸次加重，幸而虛能受補，故得挽回於末路。此種末期療法，不可以初病濕溫例視也。</p> <h3>濕溫壞證案（內科）</h3> <p>孫少培（住南京倉巷）</p> <p><u>病者</u> 蘇子昂，年三十歲，開設茶莊，住南京南門大街。</p> <p><u>病名</u> 濕溫壞證。</p> <p><u>原因</u> 素有茶癖，面白體瘦，早起咳痰極多，長夏之月患濕溫，既已誤表化燥，又因涼膈散誤下，轉為氣虛濕甚。</p> <p><u>證候</u> 午後發熱惡寒，頭痛汗多，藥入即吐，索水不欲飲，飲亦不多，舌苔粗厚，胸悶發躁，徹夜不眠，十餘日不大便。</p> <p><u>診斷</u> 脈濡小而滑。斷為濕重熱輕，氣虛多痰，證見惡寒，即經所謂陽虛生外寒也，口乾舌燥者，乃陰不升陽不降也。</p> <p><u>療法</u> 用桂枝辛溫通陽，厚朴散滿平胃為君，更用燥濕健脾之蒼朮，降逆化痰之半夏為臣，生薑散寒止嘔，甘草調中和藥為佐，陳皮利氣行痰，茯苓淡滲化濕為使。</p> <p><u>處方</u> 川桂枝（錢半） 川厚朴（錢半） 泔炙蒼朮（二錢） 姜半夏（二錢） 鮮生薑（一錢） 炙甘草（四分） 廣陳皮（二錢） 雲茯苓（三錢）</p> <p><u>效果</u> 服藥後胸中豁然通暢，汗出達於四末，夜半後外熱亦退，咳痰極多，自雞鳴安睡至日始醒。復診改用六君子湯加佩蘭服之，大解亦通，依法調理，漸次就愈。</p> <p>廉按：濕溫一證，首當辨其濕勝熱勝，濕勝於熱者，藿樸胃苓湯加減，熱勝於濕者，蒼朮白虎湯增損，其大要也。此案雖誤治壞證，然亦濕勝痰多，方用薑桂平陳湯燥濕化痰，極有力量，接方用六君子湯加味，益氣除痰，亦合病情。</p> <h3>濕熱頭痛案（內科）</h3> <p>王經邦（住天台柵門樓）</p> <p><u>病者</u> 陳訓臣，年六十餘歲，前清庫生，住天台城內。</p> <p><u>病名</u> 濕熱頭痛。</p> <p><u>原因</u> 由於濕熱上盛，暴風襲腦。</p> <p><u>證候</u> 頭重壓下如山，痛不可忍。</p> <p><u>診斷</u> 脈浮緊數。浮緊雖屬冷風，而數為濕熱上蒸之候。</p> <p><u>療法</u> 發汗透邪，用清空膏合川芎茶調散意。</p> <p><u>處方</u> 北柴胡（一錢） 淡枯芩（一錢） 小川連（七分） 川羌活（二錢） 北防風（一錢） 小川芎（二錢） 生甘草（七分） 雨前茶葉（二錢）</p> <p><u>效果</u> 煎服一劑，頭痛如失，如脫重帽。</p> <p>康按：證屬外風與濕熱相合，故方用清散，從表裡兩解之法。</p> <h3>濕熱痢案（內科）</h3> <p>葉鑑清（住上海）</p> <p><u>病者</u> 鮑棠伯先生，年五十餘，浙江人，寓慶祥里。</p> <p><u>病名</u> 濕熱痢。</p> <p><u>原因</u> 腸胃郁濕蘊熱，又感寒積食致病。</p> <p><u>證候</u> 形寒熱甚，神志不清，脘悶面紅口乾，上為嘔吐，下為泄瀉。</p> <p><u>診斷</u> 脈來弦數而促，舌苔滿布垢厚，體溫一百零四度半。此伏熱鬱濕互阻腸胃，近因表感新涼，內夾食滯觸發，伏邪來勢險重，防其昏閉變端。</p> <p><u>療法</u> 表裡俱病，腸胃邪滯充滿，方中用薄荷、藿香發散表邪，檳榔、枳實、萊菔子、神麯消導里滯為君，半夏、陳皮和胃，楂炭消積為臣，鬱金、通草宣泄，佩蘭化濁為佐使，服一劑有效。</p> <p><u>處方</u> 廣藿香（二錢） 花檳榔（錢半） 萊菔子（三錢） 焦楂炭（三錢） 廣鬱金（錢半，生打） 薄荷葉（一錢，後下） 生枳實（錢半） 焦建曲（三錢） 佩蘭葉（錢半） 川通草（一錢） 製半夏（二錢） 陳皮（錢半）</p> <p><u>次診</u> 寒熱得汗稍減，便泄轉為下痢紅白均有，腹痛後重，澼澼不爽，口渴煩躁，頭脹脘悶，泛惡頻作，胃納杳思，伏邪食滯，交阻腸胃，表裡同病，舌苔黃白垢厚，脈促雖和，弦數尚甚，體溫一百零三度。邪勢奮張，殊難即解，神識雖清，還防昏陷及噤口變端，治再分化。</p> <p><u>次方</u> 廣藿梗（錢半） 花檳榔（錢半） 青、陳皮（各一錢） 焦麥芽（四錢） 制川樸（一錢） 生枳實（錢半） 赤苓（四錢） 焦楂炭（三錢） 煨木香（八分） 廣鬱金（錢半，生打） 製半夏（錢半） 萊菔子（三錢）</p> <p><u>三診</u> 熱勢大減，痢下紅白轉甚，腹痛澼澼不爽，泛惡口苦，渴不多飲，舌苔垢厚，汗多頭面，表邪較化，里邪正盛，脈來弦數，體溫一百零一度三。痢疾古稱滯下，即濕熱食滯滯著腸胃，氣道因之不通，不通則痛，治宜宣通，佐以潤滑。</p> <p><u>三方</u> 全當歸（五錢） 萊菔子（五錢） 枳殼（二錢） 車前子（四錢） 青皮（錢半） 西赤芍（三錢） 花檳榔（三錢） 生甘草（一錢） 藿梗（錢半） 楂炭（三錢）</p> <p><u>四診</u> 痢下較爽，糞積雜有，腹痛寒熱稍和，泛惡亦減，略飲漿粥，口乾苦，不喜多飲，脈數雖靜，兩關弦勁，舌苔黃厚。新受之表邪食滯漸有化機，蘊積之伏濕鬱熱尚留腸胃，黏膩之邪一時不易肅清。治再疏化。</p> <p><u>四方</u> 全當歸（五錢） 枳殼（錢半） 車前子（四錢） 藿梗（錢半） 焦楂炭（三錢） 花檳榔（二錢） 萊菔子（四錢） 青皮（錢半） 生甘草（八分） 扁豆花（一錢） 馬齒莧（三錢）</p> <p><u>五診</u> 表熱已解，下痢腹痛均減，積少糞多，日夜尚有十餘次，小溲較利，泛惡已平，皆邪退氣通之佳兆也，脈來左弦數，右濡細數，舌苔較化。再以清化腸胃濕熱，宣通氣機治之。</p> <p><u>五方</u> 藿梗（錢半） 焦麥芽（四錢） 萊菔子（三錢） 赤苓（四錢） 通草（一錢） 大腹皮（三錢） 楂炭（三錢） 青、陳皮（各一錢） 佩蘭（錢半） 生、熟苡仁（各三錢） 扁豆花（七錢） 馬齒莧（三錢）</p> <p><u>六診</u> 下痢日夜七八次，積少糞多，腹痛大減，腸腑膩邪漸化，邪化氣自流通，胃納日展，脈來左弦較和。尚當清化。</p> <p><u>六方</u> 大腹絨（三錢） 扁豆衣（錢半，炒） 焦麥芽（四錢） 赤苓（四錢） 陳皮（錢半） 佩蘭（錢半） 銀花炭（二錢） 楂炭（三錢） 通草（一錢） 炒竹茹（錢半） 飯蒸荷葉（一角）</p> <p><u>七診</u> 下痢尚有四五次，臨便腹微痛，積少糞多，脘宇已寬，渴喜熱飲，知味能食，運化猶遲，脈來柔軟，濕熱漸化，氣機不健。治再和中，以徹余邪。</p> <p><u>七方</u> 川石斛（三錢） 大腹絨（三錢） 焦穀芽（四錢） 陳皮（一錢） 炒紅棗（三枚） 扁豆衣（錢半，炒） 飯蒸木香（五分） 炒夏曲（錢半） 通草（一錢） 飯蒸荷葉（一角）</p> <p><u>八診</u> 痢已止，便厚溏，腹不痛，日行二三次，小溲清長，知味能食，運化尚遲，脈來柔軟。再以健脾和胃。</p> <p><u>八方</u> 淮山藥（錢半，焙） 焦穀芽（四錢） 大腹皮（二錢） 炒竹茹（錢半） 炒紅棗（三枚） 扁豆衣（錢半，炒） 飯蒸木香（五分） 炒夏曲（錢半） 陳皮（一錢） 飯蒸荷葉（一角）</p> <p><u>九診</u> 大便兩日未行，諸恙均和，胃納已展，脈來柔軟，飲食宜調勻，靜養勿勞神，是病後調理無上妙法。</p> <p><u>九方</u> 焙山藥（二錢） 焦穀芽（四錢） 茯神（三錢） 陳皮（一錢） 大紅棗（三枚） 扁豆衣（錢半，炒） 飯蒸木香（五分） 糯稻根鬚（三錢） 炒竹茹（錢半） 炒夏曲（錢半）</p> <p><u>十診</u> 大便乾燥，向來腸液不充，近因痢後津傷氣弱。宜健脾和胃中，參以潤腸。</p> <p><u>十方</u> 吉林須（五分，另煎，沖） 焦穀芽（四錢） 穭豆衣（三錢） 炒竹茹（三錢） 茯神（三錢） 淮山藥（三錢，生打） 火麻仁（三錢，炒） 糯稻根鬚（三錢） 橘白（一錢） 紅棗（三枚）</p> <p><u>效果</u> 六劑痊愈。</p> <p>廉按：濕熱積滯，釀成秋痢為最多，夏令亦間有之。此案處方用藥雖屬尋常，然皆和平切病之品，其宗旨先立於無過，後求有功。江浙之間，其道盛行者，大都如斯。</p> <h3>濕熱痢案（內科）</h3> <p>李竹溪（住蕪湖米市街）</p> <p><u>病者</u> 崔汝槐，年四十二歲，廣東人，蕪湖某店水客。</p> <p><u>病名</u> 濕熱痢。《內經》名為腸澼，後賢又名滯下。</p> <p><u>原因</u> 體質氣虛，入夏多食瓜果，濕久化熱，正不運邪，蘊結腸胃。</p> <p><u>證候</u> 痢下兩旬，始則紅白稠黏，繼而轉為黃積，腹痛下墜，飲食欠納，形色索然，委頓殊甚。問有幾時？曾服藥否？答已兩旬，出方一帙。簡閱一過，純趨溫補一派，收效如何？答云：紅白已減，黃積復來，腹痛尤甚，且食減人疲。</p> <p><u>診斷</u> 勘脈細滑，按之有力。脈證合參，氣質雖憊，脈未動搖，仍主通之，勿以久痢之言所惑。況通之一字，原非專指攻下而言，際此黃積滯下，腹痛尤甚，仍系濕熱醞釀於中，中氣不足，調劑無方，雖有補劑，其於痰何！上焦痰既不行，下脘熱亦不泄，邪反逗留，正愈不立，當先剿而後撫，毋投鼠以忌器。</p> <p><u>療法</u> 通則不痛，因君乾薑、川連一開一降，臣以茯苓、半夏化濕祛痰，佐以甘草、扁豆衣、穀芽、六曲調和脾胃，導濁升清，使以滑石，通利水道，俾三焦之濕熱，鹹得長驅而直決也。</p> <p><u>處方</u> 泡淡乾薑（五分） 小雅連（五分，吳萸水炒） 雲茯苓（三錢） 法半夏（二錢） 水炙黑草（五分） 白扁豆衣（三錢，生） 生穀芽（三錢） 六和曲（三錢） 西滑石（三錢，包煎） 河水煎，服兩劑。</p> <p><u>次診</u> 前方兩服，黃積減半，苔轉淡黃且薄，腹痛亦微，小溲赤而且痛，是邪已化而下尋出路之徵，奈中氣式微，邪難速走。改以連理湯加味，培中泄邪。</p> <p><u>次方</u> 西潞參（二錢，米炒） 生於術（一錢） 乾薑（四分） 水炙草（四分） 小川連（五分，鹽炒） 雲茯苓（三錢） 醋夏（二錢） 方通草（一錢） 河水煎，仍投兩劑。</p> <p><u>三診</u> 勘得黃積已止，左少腹仍形痛脹，溲短苔化，是濕流就下，熱蓄膀胱，氣機未化。改開太陽。</p> <p><u>三方</u> 瑤桂心（四分） 雲茯苓（四錢） 豬苓（二錢） 生茅朮（一錢） 建澤瀉（二錢） 小川連（五分，吳萸炒，開水一杯為引）。</p> <p>河水煎滾，再下桂心，十餘沸服。</p> <p><u>四診</u> 少腹痛蠲，溲長苔淨，惟余薄白，膈上欠舒，自覺停痰，得谷噯氣，乃邪退而中樞升降仍未調也。改以治中，兼輸升降。</p> <p><u>四方</u> 西潞參（三錢，米炒） 焦白朮（一錢） 雲茯苓（三錢） 水炙草（五分） 廣橘皮（錢半） 佩蘭葉（一錢） 春砂仁（四分） 炒薏仁（三錢） 老生薑（四分） 河水一大盞，煎服。</p> <p><u>效果</u> 四服納穀漸強，胸次豁然矣。</p> <p>廉按：濕熱咸痢，前哲謂傷氣分則為白痢，又稱脾痢，傷血分則為赤痢，又稱肝痢。用藥之法，白耐剛而赤耐柔。此案紅白痢後轉黃積，凡濕熱痢如此者多，方則用剛遠柔，以其多傷氣分，故末診用錢氏異功散加味，純屬扶中健脾矣。</p> <h3>濕熱痢轉休息案（內科）</h3> <p>嚴紹岐（住紹興昌安門外官塘橋）</p> <p><u>病者</u> 錢紹榮，年三十七歲，住恂興。</p> <p><u>病名</u> 濕熱痢轉休息。</p> <p><u>原因</u> 仲秋伏暑化痢，屢易多醫，雖皆不敢用大黃盪滌腸胃，然俱以枳、樸、蔞仁、麻仁等通套藥治痢，痢雖減而濕熱未清，遽用生地、霍斜滋養胃陰，從此時發時止，或止或發，遂釀變休息痢。延余診時，正次年春分前一日。</p> <p><u>證候</u> 下痢日四五行，或六七度，解出甚艱，必多轉矢氣，積隨能出，色如稠痰，休時糞如筆管，溺如米泔，胃雖能食，自覺無味。</p> <p><u>診斷</u> 脈弦滯且大，舌前半無苔，後根苔色灰膩。予斷為濕熱未淨，傷及脾臟中氣，中氣傷則脾不能為胃行其津液，津液鬱滯則不能下潤於大腸，所以痢則解出甚艱，休時糞如筆管也，然與液枯腸燥者不同。</p> <p><u>療法</u> 當用黨參、升麻為君，提補其中氣，以宣暢大腸，五苓去桂加川連為臣，祛其濕熱，香砂、陳皮為佐，疏利其氣，使以綿茵陳通其濕熱久郁之陳積也。</p> <p><u>處方</u> 升麻（五分） 拌炒潞黨參（五錢） 川連（七分） 拌炒泅安蒼朮（八分） 赤苓（四錢） 豬苓（二錢） 澤瀉（二錢） 青木香（八分） 帶殼春砂（八分） 陳廣皮（錢半） 綿茵陳（三錢）</p> <p><u>效果</u> 連服三劑，下痢遂暢，大便色轉老黃。原方加鮮荷葉一錢拌炒長鬚生穀芽一兩，煎湯代水，又進三劑，痢止胃健。嗣以東垣調中益氣湯加減，調理四劑而痊。</p> <p>廉按：凡痢成休息者，半由病人貪食油膩，半由醫者早投滋陰，以致濕熱留連，滯而下去，其中又有在脾在肝之區別。如其下痢多白，則濕熱在脾，下痢多赤，則濕熱在肝。蓋白痢雖屬大腸，而內關脾臟，赤痢雖屬小腸，而內關肝臟，故用藥白耐剛而赤耐柔也。</p> <h3>酒濕休息痢案（內科）</h3> <p>孫少培（住南京倉巷）</p> <p><u>病者</u> 王得勝，年三十二歲，士兵，住南京紅花地。</p> <p><u>病名</u> 酒濕休息痢。</p> <p><u>原因</u> 平素嗜酒，勞力後感冒秋邪，不慎口腹，久不大解，服西藥蓖麻油得解。表熱雖退，大解日數十行，久之腹痛轉痢，時作時止。</p> <p><u>證候</u> 痢下腹固痛，不痢亦痛甚，畏寒口渴，心悸欲嘔，目窠下微腫，糾纏三載不愈。</p> <p><u>診斷</u> 審察證象，此為休息痢。惟病延三載，脾氣未有不虛，虛則不能制水，目窠下微腫。《內經》謂水已成矣，腹痛者脾病也。《內經》謂，脾喜溫而惡寒，又謂寒則血凝泣，又謂寒氣客於腸胃，厥逆上出，故痛而嘔也。巢氏《病源》言，休息痢者，胃脘有停飲也。本年五六月間霪雨陰寒，逾月不止，人病泄利者居多，推原其故，即《內經》所謂濕多成五泄是也。大泄之後津液隨之下行，故渴。渴則飲水多，水停心下，故悸。診脈兩關沉滑，兩尺寸俱不應指，舌苔灰黑而厚，斷為中焦食積痰飲所致。法當下去腸胃宿垢，惟病久中氣已虛，攻下則正氣愈虛，恐有顧此失彼之虞，因思古人有補下治下制以急之訓，急則氣味厚，故用大劑以盪滌之。</p> <p><u>療法</u> 湯丸並用，以溫脾湯為法。潞黨參性溫補氣，當歸性溫補血，用以為君，乾薑除胃冷逐寒邪，黑附子補元陽散寒濕，用以為臣，甘草和諸藥健脾胃，用以為佐，芒硝開積聚化停痰，大黃走而不守，用以為使。</p> <p><u>處方</u> 潞黨參（五錢） 當歸（三錢） 熟附片（三錢） 乾薑（一錢） 炙甘草（一錢）</p> <p>以上五味，先用長流水濃煎兩小時後，再加入芒硝二錢、錦紋大黃三錢微煎，見滾即行離火，溫服一劑。</p> <p><u>效果</u> 服藥後約一小時，即覺腹中雷鳴，大瀉如傾盆，少頃又瀉，至五六次，勢漸緩。復診用理中湯為治，服三劑，晝不瀉而夜間仍瀉五六次。復以理中湯臨臥時，送服四神丸五錢，至十日而愈。</p> <p>廉按：休息痢多因兜澀太早，積熱來盡，加以調攝失宜，不能節食戒欲，所以時止時作。為之醫者，但須審其病之新久虛實，或氣分受傷，或氣血並傷，參酌而治，對症發藥可也。此案胃腸中氣受傷，陳積留而不去，故用許學士溫脾湯例，通補兼施，迨陳積已淨，然後用理中合四神丸，純乎溫補攝納，以奏全功。</p> <h3>濕熱痢兼痿案（內科）</h3> <p>陳憩南（住潮安金山腳）</p> <p><u>病者</u> 蔡達仁之第三子，年十五歲，住潮安城外。</p> <p><u>病名</u> 濕熱痢兼痿。</p> <p><u>原因</u> 初夏偶感濕熱，作紅白痢。因醫治錯誤，纏綿不愈，至仲冬兩足瘺廢而成痿。</p> <p><u>證候</u> 形銷骨立，肚腹堅膨，其熱如烙，舌絳紅，滿口臭氣，令人難聞，所下腐穢極黏，日數十行，腹痛甚，粒飲不入，臥床叫苦。</p> <p><u>診斷</u> 六脈皆沉細而數，時有弦象（濕熱傷陰，肝膽氣鬱）。據證參脈，初系濕熱伏於大小腸而病痢，久之逆傳於肺，耗液損津，脾胃受困而病痿，此濕熱痢兼痿也。然病何至斯極，想因謬作虛寒，而服參、耆、桂、附之屬，以致五臟六腑受其燥烈之氣，而營分尤甚焉。所幸童體無虧，下泉之水，足供挹注，不然，早已焦頭爛額矣，安得一線之生存乎。其父曰：唯唯，但不識還可治否？余曰；治則可治，恐畏吾藥之寒涼，而不敢服耳。其父曰：先生果有確見，雖砒，信勿辭也，遂許之。</p> <p><u>療法</u> 連日與調胃承氣湯合白頭翁湯二劑，後劑加郁李淨仁以下肝膽之氣，水煎午前十時服。</p> <p><u>處方</u> 淨朴硝（二錢） 酒大黃（二錢） 川黃連（錢半） 生黃柏（錢半） 白頭翁（二錢） 北秦皮（錢半） 粉甘草（一錢）</p> <p><u>次診</u> 連服三劑，陸續下去垢汙甚多，腹膨即消，熱亦大減，兩寸稍浮，弦象去，六部仍細數。改用專清營分之熱，最合通絡清營湯三劑，逐日水煎，午前十時服。</p> <p><u>處方</u> 通絡清營湯（自制驗方）</p> <p>金銀花（二錢） 淡竹葉（錢半） 大元參（二錢） 地骨皮（二錢） 鉤藤鉤（錢半） 杭白芍（二錢） 川鬱金（錢半） 肥知母（二錢） 羚角片（錢半，先煎） 蘇麥冬（三錢） 牡丹皮（錢半） 白茅根（三錢，去皮）</p> <p><u>三診</u> 內熱全解，便行僅三次，帶黏黃糞，腹痛除，脈轉浮急，兩關俱弦，此濕熱外走觸動肝陽也。其父乍喜乍驚曰：數月之痢，先生以數劑藥痊之，何其神也。但小兒起立不能，恐仍成廢人耳。余曰：無憂也，經曰：肺熱葉焦，發為痿躄。又曰：陽明主潤宗筋，束骨而利機關，故治痿獨取陽明也。夫濕熱之人，脾先受之。書曰：飲食入胃輸於脾，脾氣散精，上歸於肺。今脾為濕熱所困，不克輸精於肺，所以肺熱葉焦，而清肅之令不下行也。且太陰與陽明，原屬表裡，太陰受禍，陽明乏資，故無以束骨而利機關，宗筋因之縱弛而不任地也。由經言思之，令郎之病，得無是乎。子既知治痢已獲效，余自信治痿必有功。法當清熱利濕，抑木和中，甘露飲加減主之，二劑，日各一服。</p> <p><u>處方</u> 甘露飲加減。</p> <p>生、熟地（各三錢） 金欽斛（三錢） 廣青皮（一錢） 宣木瓜（一錢） 天、麥冬（各三錢） 薏苡仁（三錢） 金銀花（二錢） 綿茵陳（錢半） 杭白芍（三錢） 尖檳榔（錢半） 粉甘草（八分） 生枇杷肉（錢半）</p> <p><u>四診</u> 便行仍三次，純黑色者，濕熱化也。兩足往來走痛者，血氣初通，藥力到也。脈來和緩，重按稍空，此由血氣久虧，端資調養，理宜湯丸並進，方易奏功。擬用當歸補血湯，合生脈散加枸杞、茯神，早九時水煎服，午後三時用玉竹五錢，煎湯送下虎潛丸六錢，久服。</p> <p><u>處方</u> 當歸補血湯合生脈散加枸杞、茯神。</p> <p>全當歸（三錢） 蘇麥冬（三錢） 五味子（十四粒） 北黃耆（六錢） 高麗參（三錢） 川茯神（三錢） 枸杞子（三錢）</p> <p><u>效果</u> 飲食日增，肌肉漸充，三星期大便即如常，月餘能步履矣。</p> <p>廉按：痿躄一證，原因有六：一氣虛痿，二血虛痿，三陰虛痿，四血瘀痿，五濕痰痿，六食積痿，設不細審致痿之因，未有不僨事者矣。此案因痢後成痿，宗《內經》治痿獨取陽明者，以濕熱傷及牌胃，脾不輸精於肺，肺熱葉焦而成痿，乃陰氣兩虧之痿症也。一二兩方專除痢以治標，三方側重治痿，通補兼施，惟第四方湯丸並進，純用氣血雙補，強壯筋骨以收全功，層次井然，非精研內傷雜症者不辦。</p> <h3>濕熱陽黃證案（內科）</h3> <p>陳作仁（住南昌中大街四川會館）</p> <p><u>病者</u> 萬方鼎，年六十四歲，安徽人，就幕南昌。</p> <p><u>病名</u> 濕熱陽黃。</p> <p><u>原因</u> 此人好飲酒，數斤不醉，適至六月濕暑當令，又飲酒過量，致有黃疸重證。</p> <p><u>證候</u> 壯熱不退，面目遍身色如老橘，口渴思飲，大小便秘，日漸沉重，臥床不起。</p> <p><u>診斷</u> 六脈沉實而數，舌苔黃燥。察其致病之由，參以脈證，知系濕熱陽黃重症也。</p> <p><u>療法</u> 陽黃證宜清解，因仿仲景茵陳蒿加大黃梔子湯主之。以茵陳蒿利濕清熱為君，以大黃、厚朴通大便為臣，以梔子清心腎之熱為佐，加木通利水道，使邪由前陰分走不至停滯為使。</p> <p><u>處方</u> 茵陳蒿（一兩） 生錦紋（三錢） 真川樸（錢半） 炒黑山梔（三錢） 漢木通（錢半）</p> <p><u>效果</u> 此方連進二劑，二便均通，黃亦稍退，脈象亦較前柔和。仍照原方減去木通，加雲茯苓三錢、六一散四錢包煎，續進二劑。至四日黃證已退過半，但年高氣弱，不宜過於攻伐，因照原方減去大黃，加薏苡仁四錢。又接服四劑，未十日而黃證逐漸痊愈矣。</p> <p>康按：法遵漢方加味，用藥頗見斟酌。</p> <h3>濕腳氣案（內科）</h3> <p>葉鑑清（住上海）</p> <p><u>病者</u> 汪姓，年二十餘歲，徽州人，住新馬路，當業。</p> <p><u>病名</u> 濕腳氣。</p> <p><u>原因</u> 受寒濕致病。</p> <p><u>證候</u> 兩足浮腫，麻木痠脹，舉步不便，大便溏，溲短赤，腹滿脘痞，色㿠唇淡，味淡胃困。</p> <p><u>診斷</u> 脈沉細澀，舌苔白膩。由寒濕滯著下焦，氣血不得宣通，致成腳氣，病勢險惡，防驟然上衝變端。</p> <p><u>療法</u> 治宜溫通，雞鳴散加牛膝、車前、通草者，由寒濕之氣著於下焦而不去，故用生薑、吳萸以驅寒，橘紅、檳榔以除濕，然驅寒除濕之藥頗多，而數品皆以氣勝，加以紫蘇為血中之氣藥，辛香撲鼻，更助其氣，氣盛則行速，取著者行之之義也。又佐以木瓜之酸、桔梗之苦，經云：酸苦湧泄為陰，俾寒濕之氣，得大氣之藥，從微汗而解之，解之而不能盡者，更從大便以泄之，戰則必勝之意也。其服於雞鳴時奈何？一取其腹空則藥力專行，一取其陽盛則陽藥得氣也。其必冷服奈何？以濕為陰邪，冷汁亦為陰屬，以陰從陰，混為一家，先誘之而後攻之也。再加牛膝、車前、通草，取其下行通溲，溲多濕自化也，二劑。赤豆湯代茶。</p> <p><u>處方</u> 花檳榔（錢半） 紫蘇葉（一錢） 酒炒木瓜（錢半） 生薑（錢半） 酒炒淮膝（三錢） 淡吳萸（一錢） 橘紅（錢半） 苦桔梗（七分） 梗通草（一錢） 車前草（四錢） 雞鳴時微溫服。</p> <p><u>次診</u> 小溲較暢，大便亦通，濕邪既得下達，諸恙似見退舍。惟足腫入暮較甚，色㿠無華，舌苔白膩，口淡不渴，舉步維艱，麻木痠軟，有時氣逆微咳，有時胸脘滿悶，脈來細澀，胃納不香。南方地卑土濕，又值黴令助虐，若能回府調理，取效必捷。治再溫通，慎防上衝變端。</p> <p><u>次方</u> 川桂枝（一錢） 淡吳萸（一錢） 紫蘇葉（一錢） 酒炒木瓜（錢半） 酒炒淮膝（三錢） 木防己（四錢） 花檳榔（錢半） 廣橘紅（錢半） 鮮生薑（四錢） 車前草（四錢） 梗通草（一錢） 通天草（三錢）</p> <p><u>效果</u> 此方服一帖後，即回徽州。十月上旬始至申，來寓就診，開一調理方。據云到徽，病己愈大半，即將前方服八劑，腫勢全退，胃納如常，惟兩足稍覺軟弱，中秋後痊愈。可知此病與水土大有關係也。</p> <p>附錄病後調理方案</p> <p>脈來右濡左弦，重按兩尺尚有神，舌薄白，小溲微黃，大便通，胃納健。腳氣病後，先以和中化濕，續商補益。</p> <p>法半夏（錢半） 橘皮、絡（各一錢） 炒山藥（二錢） 炒竹茹（錢半） 絲瓜絡（錢半） 雲茯苓（三錢） 扁豆衣（錢半，炒） 焦穀芽（四錢） 炒澤瀉（錢半） 紅棗（三個）</p> <p>此方服三劑後，接服調理長方。</p> <p>潞黨參（三錢） 淮山藥（三錢，炒） 炙虎脛（八分） 淮牛膝（三錢，鹽炒） 茯苓（三錢） 野於朮（錢半，飯蒸） 制女貞（三錢） 酒炒木瓜（錢半） 橘皮、絡（各一錢） 萆薢（三錢） 菟絲子（三錢，炒） 厚杜仲（三錢，酒炒） 炒夏曲（錢半） 大紅棗（五個）</p> <p>此方可服一二十劑。</p> <p>廉按：腳氣有因於寒濕者，有因於濕熱者，足脛腫而色黃白者為寒濕，足脛痛而色紫者為濕熱。此案系寒濕腳氣，雞鳴散確係特效良方。然此症患在上海者，往往能令人死。若紅腫如雲，根自足起，上升入心，則嘔血而死；若額目與腎皆黑，則沖胸喘急而死。古人通稱為腳氣攻心。案中一再聲明曰：慎防上衝變端，誠閱歷之言也。</p> <h3>濕腳氣案（內科）</h3> <p>魏長焱（住興化狀元坊巷）</p> <p><u>病者</u> 張得勝，年三十餘歲，兵士。</p> <p><u>病名</u> 濕腳氣。</p> <p><u>原因</u> 因駐防住所地卑濕重，致感受濕邪成病。昔東垣謂腳氣一病，北方多感寒濕，南方多傷濕熱。《千金方》又謂為風毒所中，繇坐立濕地，風濕襲入經絡皮肉，遂成腳氣。吾興邑四面環水，水濕素重，病者又久居濕地，故風寒濕三氣，得以乘機內襲，致患濕腳氣病者多。</p> <p><u>證候</u> 初起兩足軟弱，步履不便，足脛浮腫，怯冷頗甚，兩腿麻痹，上至少腹，已延月餘。</p> <p><u>診斷</u> 脈浮濡而遲。浮主於風，濡主於濕，遲主於寒，為風寒濕三氣合病，而成腳氣之的象。實與水土有關，此今日西醫所以有易地療養之說也。</p> <p><u>療法</u> 外臺所立治腳氣諸方，多從風寒濕三氣合治，最為精詳周到，今宗其法為治。用雞鳴散加蒼朮、苓、瀉以疏壅利濕，羌、防、薑、附以祛風散寒，一舉而數害皆備，則其病未有不除者矣。</p> <p><u>處方</u> 蘇葉（二錢） 木瓜（二錢） 建瀉（錢半） 附子（錢半） 吳萸（一錢） 橘皮（錢半） 蒼朮（錢半） 羌活（錢半） 檳榔（二錢） 赤苓（三錢） 防風（錢半） 乾薑（一錢）</p> <p><u>效果</u> 服二帖，足脛腫漸消，麻痹亦減，步履有力，更服三帖而瘳。</p> <p>廉按：濕為腳氣主因，或挾風寒，或挾暑濕，隨時令而各有所因，醫必按其各因之主要點，對症發藥，效如桴鼓。此案雖屬濕腳氣，而陰寒甚重，故於雞鳴散中加入姜附，為治此症之的對良方。案中發明原因脈理，亦有見地。</p> <h3>腳氣上衝案（內科）</h3> <p>高糺云（住贛州生佛壇前）</p> <p><u>病者</u> 陳乃猷，年三十八歲，鄉農，江西人。</p> <p><u>病名</u> 腳氣上衝。</p> <p><u>原因</u> 平素嗜浴水，坐濕地，而漸成此病。</p> <p><u>證候</u> 足脛痠痛，麻痹不仁，行步艱難，四肢皆冷，忽然心胸悶亂，不識人事而昏厥。</p> <p><u>診斷</u> 脈兩寸雖浮，而兩尺沉微欲絕，此腳氣衝胸之危候，氣返則生，不返則由厥而脫矣。</p> <p><u>療法</u> 急用朮附湯，加黑錫丹、牛膝、加皮、檳榔等溫鎮沖納為君，佐沉香、茴香平其沖逆，使麻痹得通，厥逆得平，始為化凶轉吉。</p> <p><u>處方</u> 泗安蒼朮（錢半） 黑附塊（一錢） 生淮牛膝（三錢） 五加皮（三錢） 海南檳榔（三錢） 小茴香（一錢） 上沉香（八分） 黑錫丹（一錢，包煎）</p> <p><u>效果</u> 一劑即神蘇而厥止。去黑錫丹，再進三劑，手足轉溫，精神清爽。終用六斤丸（木瓜、牛膝、天麻、杞子、淡蓯蓉、鹿角膠各一斤，蜜丸），每服二錢，調理旬余除根。</p> <p>廉按：此治陽為陰逼，腳氣陰厥之捷效方法。若畏其藥猛而不敢服，轉瞬由厥轉脫，不及挽救矣。凡病家遇此種劇烈危症，全在主方有人也。</p> <h3>腳氣衝心案（內科）</h3> <p>李伯鴻（住汕頭仁安里）</p> <p><u>病者</u> 何評云，年五十八歲，住汕大德里街。</p> <p><u>病名</u> 腳氣衝心。</p> <p><u>原因</u> 花酒恣飲，年老血氣衰弱，不勝其濕，毒發而為腳氣衝心。</p> <p><u>證候</u> 呼吸似無，心跳尚微，覺心下痰氣高聳，昏厥不語。</p> <p><u>診斷</u> 棺衾置前，預備入殮，兒媳環哭，延余診本以冀萬一。按診已無，只有打聽二診，打其胸腹脹實，有雜音，聽其心久而有一跳，手足未盡冷，且其病先由腳痛起，胸有痰積，此症俗名百子痰打，書名腳氣衝心。前醫誤腳氣為流火，敷以藥，所以痰氣攻心而作假死形也。</p> <p><u>療法</u> 先止其兒媳哭，以免喧擾。用二人扶起病者，運用人工呼吸法，以蒜艾炙其下患部，以野葛膏摩擦其上患部，俟痰氣散，心臟能活動，呼吸能接續，急煎樸香檳湯灌之，下用腳踏丸，以發其汗，繼續服後方愈，後令服四斤丸，以斷其再發。</p> <p><u>處方</u> 野葛（三兩） 蛇含草（三兩） 防風（三兩） 草烏頭（二兩） 桔梗（二兩） 茵芋葉（二兩） 川椒（一兩） 乾薑（二兩） 巴姜（二兩） 升麻（二兩） 細辛（二兩） 雄黃（二兩） 犀角（二錢） 鱉甲（一兩）</p> <p>共為粗末，酒四斤，浸四日，以豬脂五斤熬藥，須慢火頻攪，勿令焦黑。俟滴水成珠，以絹濾去渣滓，入樟腦二兩，冰片二錢，麝香四分，磁瓶封固，待用，名野葛膏。以摩患部，為治腳氣要術。</p> <p><u>次方</u> 腳踏丸方</p> <p>生草烏（三兩） 樟腦（二兩）</p> <p>醋糊為丸，如彈丸大，每置一丸於爐中，病者足踏之，衣被蓋覆身上，以汗出如涎為效。</p> <p><u>三方</u> 樸香檳湯方</p> <p>貢厚朴（一兩） 廣木香（一兩） 花檳榔（一兩）</p> <p><u>四方</u> 廣木香（二錢） 花檳榔（三錢） 防己（二錢） 郁李仁（三錢） 桑白皮（二錢） 赤茯苓（六錢） 大腹皮（二錢） 紫蘇（二錢） 廣陳皮（二錢） 秦艽（三錢）</p> <p><u>五方</u> 祠半夏（二錢） 桑白皮（二錢） 檳榔（二錢） 旋覆花（二錢） 草烏（二錢） 射干（二錢） 赤茯苓（四錢） 黑牽牛（六錢） 前胡（二錢） 漢木通（二錢） 秦艽（三錢）</p> <p><u>六方</u> 黑牽牛（四錢） 花檳榔（二錢） 瓜蔞仁（二錢） 豨薟草（三錢） 春根藤（三錢） 石龍芮（二錢） 祠半夏（二錢） 赤茯苓（四錢） 乾地龍（二錢） 葶藶（三錢）</p> <p><u>七方</u> 四斤丸方</p> <p>川牛膝（一斤） 宣木瓜（一斤） 肉蓯蓉（一斤） 明天麻（一斤）</p> <p>酒四斤，浸一日，曬乾為末，用浸過藥之酒，熬膏為丸，如桐子大，每服三十丸。</p> <p><u>效果</u> 三星期愈，服四斤丸二服，迄今六十餘，體健異常。</p> <p>廉按：學識嶄新，處方奇特，堪為腳氣衝心症別開生面，獨樹一幟。</p> <h2>第五卷 操淫病案</h2> <h3>風燥傷衛案（內科）</h3> <p>鄭惠中（住杭州）</p> <p><u>病者</u> 陳漢山，年二十四歲，住杭縣定南鄉。</p> <p><u>病名</u> 風燥傷衛。</p> <p><u>原因</u> 立冬前西風肅殺，燥氣流行，感其勝氣而發病。</p> <p><u>證候</u> 頭脹微痛，畏寒無汗，鼻塞咳嗽，氣逆胸懣，身熱唇燥，肌膚干槁。</p> <p><u>診斷</u> 脈右浮滑，左弦澀，舌苔白薄。弦則為風，澀則為燥，滑則為痰。脈證相參，乃感秋涼之燥風，即徐洄溪所謂病有因風而燥者，宜兼治風是也。</p> <p><u>療法</u> 《內經》謂燥淫所勝，平以苦溫，佐以酸辛。故以杏仁之微苦溫潤為君，生白芍之微酸，桂枝木之微辛為臣，時至秋燥，每多咳逆，故佐前、桔以宣肺，使蜜棗以潤肺，肺氣宣暢，則燥氣自然外解矣。</p> <p><u>處方</u> 光杏仁（三錢） 生白芍（錢半） 桂枝木（八分） 前胡（二錢） 苦桔梗（一錢） 蜜棗（一枚，擘）</p> <p><u>次診</u> 連進兩劑，鼻塞通而頭痛止，微汗出而寒熱除，惟咳嗽胸懣依然，脈左雖柔，右仍浮滑，此燥邪不去，則肺不清，肺不清，則咳悶不止。治以疏肺消痰，仿程氏止嗽散加減。</p> <p><u>次方</u> 甜杏仁（三錢，去皮） 蜜炙橘紅（一錢） 紫蔻（三錢） 蜜棗（一枚，孽） 炒蔞皮（二錢） 蜜炙百部（錢半） 蘇子（錢半） 金橘脯（兩枚，切片）</p> <p><u>效果</u> 三劑後，咳嗽大減，胸懣亦除，寢食精神復舊。後以橘紅、麥冬泡湯代茶，辛以通氣，甘以潤肺，忌口一旬，調理而痊。</p> <p>廉按：沈氏目南謂燥氣屬涼，謂之次寒，乃論秋燥之勝氣也。勝氣多由於冷風，方用桂枝杏仁湯加減，深合經旨。接方用止嗽散增損，亦屬涼燥犯肺，氣逆痰嗽之正方。</p> <h3>涼燥犯肺案（內科）</h3> <p>何拯華（紹興同善局）</p> <p><u>病者</u> 單增康，年三十六歲，業商，住單港。</p> <p><u>病名</u> 涼燥犯肺。</p> <p><u>原因</u> 秋深初涼，西風肅殺，適感風燥而發病。</p> <p><u>證候</u> 初起頭痛身熱，惡寒無汗，鼻鳴而塞，狀類風寒，惟唇燥嗌乾，於咳連聲，胸滿氣逆，兩脅串疼，皮膚干痛。</p> <p><u>診斷</u> 脈右浮澀，左弦緊，舌苔白薄而干，捫之戟手。此《內經》所謂「大涼肅殺，華英改容，胸中不便，嗌塞而咳」是也。</p> <p><u>療法</u> 遵經旨以苦溫為君，佐以辛甘，香蘇蔥豉湯去香附，加杏仁、百部、紫菀、前胡、桔梗等，溫潤以開通上焦，上焦得通則涼燥自解。</p> <p><u>處方</u> 光杏仁（三錢） 蘇葉梗（錢半） 新會皮（錢半） 紫菀（三錢） 前胡（錢半） 鮮蔥白（四枚） 淡香豉（三錢） 炙百部（錢半） 桔梗（一錢） 炙草（六分）</p> <p><u>次診</u> 兩劑後，周身津津微汗，寒熱已除，脅痛亦減。惟咳嗽不止，痰多氣逆，胸前滿悶，大便燥結，脈右浮滑，左手弦緊已除，舌苔轉為滑白，此肺氣之膹郁，雖已開通，而胸腹之伏邪，尚多閉遏也。治以辛滑通潤，流利氣機，氣機一通，大便自解。用五仁橘皮湯加蔞、薤。</p> <p><u>次方</u> 甜杏仁（四錢，去皮，杵） 柏子仁（三錢，杵） 生薑（四分） 拌搗全爪蔞（五錢） 松子仁（三錢，去皮，杵） 栝蔞仁（四錢，杵） 干薤白（二錢，搗） 蜜炙橘紅（一錢）</p> <p><u>效果</u> 一劑而便通咳減，再劑而痰少氣平。後用清金止嗽膏，日服兩瓢，調養數日而痊。</p> <p>附清金止嗽膏方</p> <p>藕汁、梨汁（各四兩） 薑汁、蘿蔔汁、白蜜（各三兩） 巴旦杏仁（去皮）、川貝（去心，各二兩） 磁瓶內炭火熬膏，不時噙化。</p> <p>康按：春月地氣動而濕勝，故春分以後風濕暑濕之證多，秋月天氣肅而燥勝，故秋分以後風燥涼燥之證多。若天氣睛暖，秋陽以曝，溫燥之證反多於涼燥。前哲沈氏目南謂性理大全，燥屬次寒，感其氣者，遵《內經》「燥淫所勝，平以苦溫，佐以辛甘」之法，主用香蘇散加味，此治秋傷涼燥之方法也。葉氏香岩謂秋燥一症，初起治肺為急，當以辛涼甘潤之方，氣燥自平而愈，若果有暴涼外束，只宜蔥豉湯加杏仁、蘇梗、前胡、桔梗之屬。此案初方，悉從葉法加減，接方五仁橘皮湯加蔞、薤，方皆辛潤滑降，穩健有效。惟初起雖屬涼燥，繼則漸從熱化，故終用清金止嗽膏以收全功。</p> <h3>溫燥傷肺案（內科）</h3> <p>何拯華（紹興同善局）</p> <p><u>病者</u> 王敬賢，年三十五歲，業商，住南街柴場弄。</p> <p><u>病名</u> 溫燥傷肺。</p> <p><u>原因</u> 秋深久晴無雨，天氣溫燥，遂感其氣而發病。</p> <p><u>證候</u> 初起頭疼身熱，乾咳無痰，即咳痰多稀而黏，氣逆而喘，咽喉干痛，鼻干唇燥，胸懣脅疼，心煩口渴。</p> <p><u>診斷</u> 脈右浮數，左弦澀，舌苔白薄而干，邊尖俱紅。此《內經》所謂「燥化於天熱反勝之」是也。</p> <p><u>療法</u> 遵經旨以辛涼為君，佐以苦甘，清燥救肺湯加減。</p> <p><u>處方</u> 冬桑葉（三錢） 生石青（四錢，冰糖水炒） 原麥冬（錢半） 瓜蔞仁（四錢，杵） 光杏仁（二錢） 南沙參（錢半） 生甘草（七分） 制月石（二分） 柿霜（錢半，分沖）</p> <p>先用鮮枇杷葉（一兩，去毛筋）、雅梨皮一兩，二味煎湯代水。</p> <p><u>次診</u> 連進辛涼甘潤，肅清上焦，上焦雖漸清解，然猶口渴神煩，氣逆欲嘔，脈右浮大搏數者，此燥熱由肺而順傳胃經也。治用竹葉石膏湯加減，甘寒清鎮以肅降之。</p> <p><u>次方</u> 生石膏（六錢，杵） 毛西參（錢半） 生甘草（六分） 甘蔗漿（兩瓢，沖） 竹瀝夏（錢半） 原麥冬（錢半） 鮮竹葉（卅片） 雅梨汁（兩瓢，沖）</p> <p>先用野菰根二兩、鮮茅根二兩（去皮）、鮮刮竹茹三錢，煎湯代水。</p> <p><u>三診</u> 煩渴已除，氣平嘔止，惟大便燥結，腹滿似脹，小溲短澀，脈右浮數沉滯。此由氣為燥郁，不能布津下輸，故二便不調而秘澀，張石頑所謂燥於下必乘大腸也。治以增液潤腸，五汁飲加減。</p> <p><u>三方</u> 鮮生地汁（兩大瓢） 雅梨汁（兩大瓢） 生萊菔汁（兩大瓢） 廣鬱金（三支，磨汁約二小匙） 用淨白蜜一兩，同四汁重湯燉溫，以便通為度。</p> <p><u>四診</u> 一劑而頻轉矢氣，二劑而暢解燥矢，先如羊糞，繼則夾有稠痰，氣平咳止，胃納漸增，脈轉柔軟，舌轉淡紅微干。用清燥養營湯調理以善其後。</p> <p><u>四方</u> 白歸身（一錢） 生白芍（三錢） 肥知母（三錢） 蔗漿（兩瓢，沖） 細生地（三錢） 生甘草（五分） 天花粉（二錢） 蜜棗（兩枚，孽）</p> <p><u>效果</u> 連投四劑，胃漸納穀，神氣復元而愈。</p> <p>廉按：喻西昌謂《內經》生氣通天論：「秋傷於燥，上逆而咳，發為痿厥。」燥病之要，一言而終，即「諸氣膹郁，皆屬於肺。」「諸痿喘嘔，皆屬於上。」條指燥病言明甚。至若左胠脅痛不能轉側，嗌乾面塵，身無膏澤，足外反熱，腰痛筋攣，驚駭，丈夫㿗病，婦人少腹痛，目眯眥瘡，則又燥病之本於肝而散見不一者也，而要皆秋傷於燥之徵也。故治秋燥病須分肺肝二臟，遵《內經》「燥化於天，熱反勝之」之旨，一以甘寒為主，發明《內經》「燥者潤之」之法，自制清燥湯，隨症加減，此治秋傷溫燥之方法也。此案前後四方，大旨以辛涼甘潤為主，對症發藥，藥隨症變，總不越葉氏上燥治氣、下燥治血之範園。</p> <h3>燥咳案（內科）</h3> <p>錢存濟（住廣德城內）</p> <p><u>病者</u> 陳周溪，年近四旬，身體強盛，廣德屠宰稅經理，住本城。</p> <p><u>病名</u> 燥咳。</p> <p><u>原因</u> 時值秋燥司令，先患房事，後宴會，酒罷當風而臥，醒則發咳。</p> <p><u>證候</u> 乾咳無痰，胸膺板悶，胃脘拒按，口乾喜冷，日晡發熱，夜不安寐。</p> <p><u>診斷</u> 六脈強直有力，舌苔黃燥。合病因脈象斷之，乃肺燥胃實也。先以清燥活痰藥投之，不應。繼以消導豁痰藥治之，轉劇。此由時值燥令，胃腸積熱化燥，燥火橫行，宜其無濟也。</p> <p><u>療法</u> 大承氣湯合調胃法，君以苦寒蕩積之大黃，佐以鹹寒潤燥之芒硝，臣以苦辛開泄之樸實，少加甘草以緩硝黃之峻為使。</p> <p><u>處方</u> 川錦紋（一兩，酒洗） 川卷樸（三錢） 炒枳實（三錢） 玄明粉（三錢） 生甘草（錢半）</p> <p>上藥先煎，後納玄明粉，俟玄明粉溶化，去滓頓服。</p> <p><u>效果</u> 服一劑，下燥屎數十枚，其病霍然。改用清燥救肺湯二劑，以善其後。</p> <p>廉按：燥之一證，有由風來者，則十九條內「諸暴強直，皆屬於風」是也；有由濕來者，則十九條內「諸痙項強，皆屬於濕」是也。風為陽邪，久必化燥，濕為陰邪，久亦化燥，並且寒亦化燥，熱亦化燥，燥必由他病轉屬，非必有一起即燥之證，《內經》所以不言燥者，正令人於他症中求而得之，由是而證以經文，及《傷寒論》各病，則凡六經皆有燥證。嘉言所制清燥救肺湯一方，獨指肺金而言，斷不足以概之。若言六經之燥，則惟陽明一條最為重候。蓋手足陽明之胃大腸正屬燥金，為六氣之一，而可獨指肺金為燥哉？嘉言惟不識十九條之皆可以求燥證，故不知十九條之所以無燥證耳。至補出秋燥一層，自有卓見，不可沒也。此案卻合胃大腸燥金為病，清燥消滯，其何濟乎！斷證既明，放膽用三一承氣湯，苦溫平燥，鹹苦達下，攻其胃腸燥實，善後用清燥救肺，先重後輕，處方用藥，步驟井然。</p> <h3>燥咳案（內科）</h3> <p>柳貫先（住鎮江城外山巷）</p> <p><u>病者</u> 郎君，年六十三歲，鎮江丹徒縣人，住本城內。</p> <p><u>病名</u> 燥咳。</p> <p><u>原因</u> 中年失偶，身長而瘦，木火體質，適感秋燥而發病。</p> <p><u>證候</u> 乾咳喉癢，胸脅刺痛，頭脹肌熱，鼻流濁涕。</p> <p><u>診斷</u> 舌紅苔干，脈浮而數。乃溫燥引動肝熱沖肺也。</p> <p><u>療法</u> 潤肺清肝，用桑葉、二母、蔞、蘆為君以清燥救肺，竹茹、瓜絡、夏枯、蘇子為臣以清絡平肝，佐以薄荷、梨皮之辛涼甘潤以疏風燥，使以生甘草調胃和藥。</p> <p><u>處方</u> 霜桑葉（二錢） 紫蘇子（一（錢 蘇薄荷（五分） 生甘草（五分） 夏枯草（二錢） 栝蔞皮（二錢） 肥知母（錢半） 川貝母（三錢） 淡竹茹（三錢） 水蘆根（一兩） 雅梨皮（五錢） 絲瓜絡（三錢）</p> <p><u>效果</u> 服二帖，即熱退咳減。原方去薄荷、蘇子，加鮮石斛三錢，青蔗漿兩瓢，增液養胃而痊。囑其日服藕粉，以調養而善後。</p> <p>廉按：此外感溫燥之咳，故專用清泄以肅肺，方亦輕靈可喜。</p> <h3>孕婦燥咳案（產科）</h3> <p>何拯華（紹興同善局）</p> <p><u>病者</u> 宋寶康之妻吳氏，年三十四歲，住本城南街。</p> <p><u>病名</u> 孕婦燥咳。</p> <p><u>原因</u> 妊已七月，適逢秋燥司令，首先犯肺而發。</p> <p><u>證候</u> 初起背寒乾咳，咳甚無痰，喉癢脅疼，甚至氣逆音嘶，胎動不安，大便燥結。</p> <p><u>診斷</u> 脈右浮滑搏指，左弦滑數，舌邊尖紅，苔薄白而干。此《內經》所謂「秋傷於燥，上逆而咳。」似子瘖而實非子瘖，子瘖當在九月，今孕七月，乃由燥氣犯肺，肺氣鬱而失音，所以經謂「諸氣膻郁，皆屬於肺」也。</p> <p><u>療法</u> 當從葉氏上燥治氣，辛涼宣上。故用桑、菊、荷、蒡疏肺清燥為君，蔞、貝潤肺活痰為臣，佐以雞子白、雅梨皮開其音，使以嫩蘇梗安其胎，庶幾肺氣舒暢，而痰鬆音揚，胎氣自安矣。</p> <p><u>處方</u> 冬桑葉（二錢） 薄荷葉（八分） 栝蔞皮（二錢） 雞子白（一枚，後入） 白池菊（二錢） 牛蒡子（錢半） 川貝母（二錢） 雅梨皮（一兩）</p> <p><u>次診</u> 連進三劑，音清咳減，咳痰亦鬆。惟大便五日不通，脘腹脹滿，口乾喜飲，不能納穀，脈仍搏數，舌邊尖尚紅，捫之仍干。法當內外兼治，外用蜜煎導以引之，內用五仁湯加減以通潤之。</p> <p><u>次方</u> 松子仁（四錢，杵） 炒麻仁（三錢，杵） 甜杏仁（三錢，去皮） 柏子仁（三錢，杵） 瓜子仁（二錢） 金橘脯（二枚，切片） 蘿蔔汁（一瓢，煎湯代水）</p> <p>先用淨白蜜一瓢，煎湯代水。</p> <p><u>三診</u> 一劑而頻轉矢氣，再劑而大便通暢，腹脹頓寬，咳痰雖鬆而咳仍不止，左脅微痛。幸口燥已除，胃能消穀，脈數漸減，舌紅漸淡，可進滋燥養營湯，沖潤肺雪梨膏，保胎元以除咳。</p> <p><u>三方</u> 白歸身（錢半） 生白芍（三錢） 蜜炙百部（錢半） 蜜棗（一枚，剪） 細生地（三錢） 生甘草（五分） 蜜炙紫菀（三錢） 金橘脯（一枚，切片） 葉氏潤肺雪膏（一兩，分沖）</p> <p><u>效果</u> 連服四劑，音揚咳止，胃健胎安而愈。</p> <p>廉按：六氣之中，惟燥氣難明，蓋燥有涼燥溫燥上燥下燥之分。涼燥者，燥之勝氣也，治以溫潤，杏蘇散主之。溫燥者，燥之復氣也，治以清潤，清燥救肺湯主之。上燥治氣，吳氏桑杏湯主之。下燥治血，滋燥養營湯主之。此案孕婦病燥，較男子燥證為難治，初中末三方，皆對症發藥，層次井然，且無一犯胎之品，非率爾處方者可比。</p> <h3>燥咳咯血案（婦科）</h3> <p>何拯華（紹興同善局）</p> <p><u>病者</u> 王小毛之妻徐氏，年廿三歲，住琶山村。</p> <p><u>病名</u> 燥咳咯血。</p> <p><u>原因</u> 肝經素有鬱火，秋分後，適被燥熱上逼，頓致咯血。前醫曾用三黃瀉心湯沖京墨汁，送服參三七，兩劑不應，特來邀診。</p> <p><u>證候</u> 初起喉癢乾咳，氣逆胸悶，兩脅串疼。繼即咯血鮮紅，多至兩碗，三日不止，頭暈目閉，面赤足冷，息粗難臥，神煩少寐。</p> <p><u>診斷</u> 脈左沉弦澀，右洪大搏數，舌嫩紅微干。予斷之曰，此由燥火傷肺。肺絡傷則血上溢，病勢甚危，最防氣隨血脫。幸而重按兩尺脈尚有根，或可挽回。</p> <p><u>療法</u> 苦寒瀉火不應，當易甘寒清燥，冀其寧絡止血，和胃保肺，肺氣肅降則血自止。借用顧曉瀾先生八汁飲意，以救濟之。</p> <p><u>處方</u> 甘蔗汁（一酒杯） 鮮蘆根汁（一酒杯） 生萊菔汁（半酒杯） 生池藕汁（一酒杯） 雅梨汁（一酒杯） 鮮荷葉汁（三匙） 生白果汁（二匙） 陳京墨汁（三匙）</p> <p>先用七汁和勻，重湯燉溫，衝入京墨汁，不住口，緩緩灌之。</p> <p><u>次診</u> 昨進八汁，夜間得寐，血亦不來，神亦稍安。惟精神疲倦，懶於語言，狀似奄奄一息，脈雖搏數漸減，右仍浮大，按之豁然而空，舌仍紅嫩，此由血去過多，防有氣隨血脫之變。議以益氣固脫為君，寧絡佐之。</p> <p><u>次方</u> 吉林參（七分，秋石水拌浸一時許） 左牡蠣（四錢，生打） 北五味（七粒，杵） 雅梨汁（一酒杯，沖） 大麥冬（錢半，辰砂染勻）花龍骨（三錢，生打） 甘蔗汁（一酒杯，沖） 生藕汁（一酒杯，沖）</p> <p><u>三診</u> 兩劑服後，精神漸振，胃喜納食，脈大漸斂，數象己除。惟咳痰不止，或帶血絲，或夾血珠，尚防有肺損之患。再仿顧鬆園先生法，用八仙玉液以善其後。</p> <p><u>三方</u> 生藕汁（一酒杯） 甘蔗汁（一酒杯） 清童便（一酒杯） 真柿霜（錢半） 雅梨汁（一酒杯） 蘆根汁（一酒杯） 茅根汁（一酒杯） 雞子白（三枚） 重湯燉溫，頻頻服之。</p> <p><u>效果</u> 連服八日，咳痰已除，火平血寧，精神恢復而痊。</p> <p>廉按：葉香岩先生云：咯血脈右大者，治在氣分。今則內因肝火爍肺，外因燥熱侵肺，是先由氣分熱熾，而後劫傷血管，血管破裂，所吐雖是血，其病實在氣，故初方一派甘寒潤降，氣藥居多，血藥為佐，蓋病由氣分波及血分，治法自當重氣而輕血也。《內經》云：「熱傷氣。」氣分熱灼之後，焉得不虛，人參在所必需。然恐肺熱還傷肺，故用秋石以拌浸之。且有龍、牡、五味之收斂血管，麥冬、三汁之甘涼潤降，則人參不患其升動矣。三方八仙玉液，為鬆園得意之方，謂癆損之咳，擇而用之，亦有特效。觀此，則是案可為治虛燥咯血之概要矣。</p> <h3>燥咳頭暈案（婦科）</h3> <p>何拯華（紹興同善局）</p> <p><u>病者</u> 許姓婦，年三十餘歲，住南池。</p> <p><u>病名</u> 燥咳頭暈。</p> <p><u>原因</u> 素體血虛肝熱，時逢秋燥，燥氣逗引，陡發乾嗆而兼暈。</p> <p><u>證候</u> 燥咳噁心，氣逆頭眩，鼻中氣如火熱，咽乾神煩，夜寐盜汗，汗出即醒，醒則氣咳，咳甚則暈。</p> <p><u>診斷</u> 脈右寸浮澀，左關虛數而弦，細按兩尺，尚有根氣，舌乾少津。此由時令之燥氣挾肝經之燥火，互相上蒸，沖肺則氣逆乾咳，沖腦則頭暈目眩，病勢甚為可慮。幸而脈尚有根，兩顴不紅，聲不嘶而音不啞，不致釀變癆瘵，耐心調養，尚可挽回。</p> <p><u>療法</u> 欲保肺藏之氣液，當先清肺經之燥熱，瀉白散合清燥救肺湯加減。</p> <p><u>處方</u> 生桑皮（五錢） 冬桑葉（三錢） 生石膏（三錢） 原麥冬（一錢） 生甘草（五分） 地骨皮（五錢） 甜杏仁（三錢，杵） 毛西參（一錢） 枇杷露（一兩，分沖） 雅梨皮（一兩）</p> <p><u>次診</u> 兩劑後鼻中氣熱己除，氣逆乾咳亦緩。惟夜寐仍有盜汗，神煩頭暈依然，脈舌如前。姑用吳氏救逆湯，甘潤存津，介潛鎮攝。</p> <p><u>次方</u> 陳阿膠（錢半，烊沖） 生白芍（五錢） 細生地（三錢） 化龍骨（三錢，生打） 原麥冬（錢半） 炙甘草（八分） 炒麻仁（二錢） 左牡蠣（五錢，生打）</p> <p><u>三診</u> 三進甘潤介潛，頭暈已除，盜汗亦止。惟火升氣咳，痰不易出，即強咳出一二口，稀沫稠黏，喉中有血腥氣，右寸脈轉浮數，左弦軟虛數同前，舌兩邊潤，中心仍於，正如綺石所謂肺有伏逆之燥火，膈有膠固之燥痰也，姑仿顧鬆園先生法，清金保肺湯以消息之。</p> <p><u>三方</u> 桑白皮（五錢） 生甘草（七分） 野百合（錢半） 京川貝（四錢，去心） 地骨皮（五錢） 原麥冬（一錢） 款冬花（三錢） 生薏苡（三錢）</p> <p>先用鮮枇杷葉（一兩，去毛筋淨）、鮮白茅根（二兩，去皮），煎湯代水。</p> <p><u>四診</u> 連投清金潤燥，降氣化痰，咳雖減而不除，痰已鬆而易出，血幸不咯，神亦不煩，脈轉滑數，舌變嫩紅。病者云：恐久嗆成癆，何不用人參以益肺氣？愚謂參固為益氣正治之藥，然今尚肺火熾盛，驟進人參，最防肺熱還傷肺。故前投清金潤燥之藥，清肺熱，即所以救肺氣，亦為益氣之法也。仍守前方，加西洋參錢半，鮮石斛三錢。</p> <p><u>五診</u> 四劑後余症均減，僅有早起咳痰，惟不食則餔，得食則緩，食後咳嗆全無。診脈右關虛弱，左關沉細微數，此由胃陰肝血兩虧，中虛無砥柱之權，仿仲聖諸虛不足，先建其中，去過辛過溫之品，但用建中之法，而變建中之方，庶不致助肝陽以爍肺津矣。</p> <p><u>五方</u> 淮山藥（三錢，生打） 提麥冬（錢半） 炒白芍（二錢） 陳南棗（二枚） 青皮甘蔗（兩節） 川石斛（三錢） 廣皮白（一錢） 清炙草（五分） 飴糖（三錢） 鮮建蘭葉（三片，後入）</p> <p><u>效果</u> 六進建中方法，胃健咳止，精神復舊。後用人參固本丸（潞黨參、生熟地各四兩，天麥冬各二兩，蜜丸如小桐子大，玫瑰花三朵，泡湯送下。）調補一月而痊。</p> <p>廉按：此即喻西昌所謂身中之燥與時令之燥互結不解，必緩調至燥金退氣，而肺乃得寧，咳可痊愈。案中前後五方，悉本前哲成方脫化而來，無一杜撰之方，殊堪嘉尚。</p> <h3>燥咳似癆案（婦科）</h3> <p>何拯華（紹興同善局）</p> <p><u>病者</u> 室女朱姓，年十五歲，住南門外朱家□。</p> <p><u>病名</u> 燥咳似癆。</p> <p><u>原因</u> 內因肝鬱經閉，外因時逢秋燥，遂病乾咳不止，專門產科作郁癆治，服過逍遙散加減，已十餘劑。病勢增劇，來延予治。</p> <p><u>證候</u> 面黃肌瘦，唇燥咽乾，懶言神倦，便結溲赤，夜間潮熱，逢寅卯時，燥咳無痰，胸脅串疼，至天將明，寐時盜汗出而身涼，經停三月，飲食漸減。</p> <p><u>診斷</u> 脈右浮澀，左沉弦澀，按之尚有胃氣，舌紅兼紫。此由肝鬱氣窒，以致血瘀，瘀血化火，沖肺作咳，似癆嗽而尚非真癆也。</p> <p><u>療法</u> 姑先用解鬱養營，以消息之。</p> <p><u>處方</u> 瓜蔞仁（三錢，炒） 干薤白（錢半） 焦山梔（二錢） 粉丹皮（錢半） 真新絳（錢半） 蘇丹參（三錢） 京川貝（三錢，去心） 廣鬱金（二錢，磨汁，沖） 地骨皮露（一兩，分沖）</p> <p><u>次診</u> 連服三劑，二便通暢，飲食大增，潮熱盜汗漸減，脈象亦漸流利，解鬱養營，幸中病機。惟咳久不止，恐將成癆。再照前方去蔞、薤，加歸身一錢，鮮生地五錢，外用紫菀噙化丸三粒，以通降之。</p> <p><u>次定丸方</u> 紫菀（五錢） 鮮枇杷葉（五錢，去毛，炒香） 生桑皮（三錢） 甜杏仁（三錢，去皮） 款冬花（三錢） 絳通（錢半） 醋炒生川軍（錢半） 蜜丸，如櫻桃核大，每夜噙化三丸。</p> <p><u>三診</u> 三劑後潮熱盜汗已止，乾咳十減八九，面黃漸潤，精神頗振，脈亦漸起而流利，舌紫亦退，轉為紅活。仍用前方，煎送當歸龍薈丸錢半，仲景䗪蟲丸錢半。</p> <p><u>四診</u> 連進四劑，諸恙俱痊，寢食精神復舊。惟少腹隱隱作痛，此經水將通之候，脈象流利，兩尺尤滑，其明徵也。改用寇氏澤蘭湯合柏子仁丸加減。</p> <p><u>四方</u> 澤蘭葉（三錢） 生赤芍（二錢） 延胡索（錢半，酒炒） 生淮牛膝（三錢） 全當歸（三錢，酒洗） 柏子仁（三錢） 陳艾葉（二分） 雞血藤膏（錢半，烊化，沖） 卷柏（錢半） 廣鬱金（二錢，磨汁，沖）</p> <p><u>效果</u> 連進四劑，經通脈和，寢食俱增而痊。</p> <p>廉按：肝鬱氣窒以致血瘀者，必先疏暢其氣，故首用蔞、薤以宣通上焦之氣鬱。郁久必從火化，內應乎肝，故繼入當歸龍薈丸合仲景䗪蟲丸直瀉肝經之鬱火以通其經。迨郁解火清，經水有流動之機，然後用溫通消瘀因其勢而利導之。前後治法，層次井然，可為似癆非癆者進一解。</p> <h3>燥咳動沖案（內科）</h3> <p>何拯華（紹興同善局）</p> <p><u>病者</u> 許君，年三十二歲，業商，住南門外。</p> <p><u>病名</u> 燥咳動沖。</p> <p><u>原因</u> 內因腎虛肝旺，外因秋燥司令，一感觸而衝動作咳。前醫連進清燥救肺湯加減（方中人參用太子參），約八劑，而終歸無效，來延予診。</p> <p><u>證候</u> 初起咳逆無痰，喉癢咽乾，夜熱咳甚，動引百骸。繼則臍旁衝脈，動躍震手，自覺氣從臍下逆沖而上，連聲頓咳，似喘非喘。</p> <p><u>診斷</u> 脈左細澀，右反浮大，按之虛數，舌紅胖嫩。此喻嘉言所謂時至秋燥，人多病咳，而陰虛津枯之體，受傷獨猛，亦即王孟英所謂肺氣失降腎氣失納之沖咳也。</p> <p><u>療法</u> 首當潛陽鎮沖，故以三甲、石英為君，其次育陰滋燥，故以膠、麥、地、芍為臣，佐以款冬，使以冰糖，為專治乾咳而設，庶幾潛鎮攝納，納氣歸原，則氣納沖平，不專治咳而咳自止矣。</p> <p><u>處方</u> 左牡蠣（四錢，生打） 龜甲心（四錢，生打） 生鱉甲（四錢，打） 生款冬（三錢） 陳阿膠（錢半，烊沖） 生白芍（五錢） 原麥冬（二錢） 奎冰糖（三錢）</p> <p>先用大熟地八錢（切絲）、秋冰三分，開水泡四湯碗，同紫石英一兩，煎取清湯，代水煎藥。</p> <p><u>次診</u> 每日兩煎，連投四劑，使水升而火降，故咽乾喉癢均除，俾氣納而沖底，故頓咳連聲大減。惟脈仍虛數，舌尚胖嫩，此伏燥之所以難滋，而陰虛之所以難復也。仍守原方，重加石斛，耐心調補，以靜養之。</p> <p><u>次方</u> 原方去石英，加鮮石斛五錢，同切絲大熟地，煎湯代水。</p> <p><u>三診</u> 連進六劑，衝動已平，夜熱亦退，胃納大增，精神頗振，晨起略有單聲咳，脈雖虛而不數，舌雖紅而不胖。病勢幸有轉機，藥餌尚需調補，議以六味地黃湯加減，善其後以復原。</p> <p><u>三方</u> 春砂仁（二分） 拌搗大熟地（五錢） 野百合（二錢） 大蜜棗（兩枚，擘） 山萸肉（三錢） 生淮山藥（三錢，打） 原麥冬（三錢） 金橘脯（兩枚，切片）</p> <p><u>效果</u> 連服十劑，單聲咳止，飲食精神，恢復原狀而痊。</p> <p>康按：燥咳動沖，夢隱謂之沖咳。凡水虧木旺者，一逢秋燥司令，每發此病，予恆數見不鮮，仿王氏治沖咳方（如牡蠣、龜板、鱉甲、紫石英、蓯蓉、茯苓、熟地、歸身、牛膝、冬蟲夏草、胡桃肉等品，或用西洋參、熟地、蓯蓉、二冬、茯苓、龜板、牡蠣、紫石英、玉竹、枇杷葉、橘皮等品），屢投輒驗。此案從吳氏三甲復脈湯加減，大旨相同，競奏全功。此葉吳王三家學派之所以盛行，到今不衰也。</p> <h3>燥咳兼瀉案（兒科）</h3> <p>蕭琢如（住湘鄉水口山礦局）</p> <p><u>病者</u> 劉君令郎，年六歲，住本鄉。</p> <p><u>病名</u> 燥咳兼瀉。</p> <p><u>原因</u> 時值夏曆八月，先患寒熱，醫者雜治未愈，始來邀余過診。</p> <p><u>證候</u> 身熱咳嗽，無痰口渴，兼以下利清穀，舌色紅而苔白。</p> <p><u>診斷</u> 脈浮大，此正喻嘉言所謂肺熱無從宣泄，急奔大腸也。</p> <p><u>療法</u> 以清肺熱而兼潤大腸，即與瀉白散加減。</p> <p><u>處方</u> 黃芩（一錢） 地骨皮（三錢） 光杏仁（錢半，勿研） 陳阿膠（一錢，烊沖） 生甘草（四分）</p> <p><u>效果</u> 一劑瀉即少止，二劑而熱渴俱除，再二劑而咳嗽全瘥矣。</p> <p>廉按：肺與大腸相表裡，肺熱無處可宣，即奔大腸，此為順傳，每見食入則不待運化而直出，食不入則腸中之垢汙亦隨氣奔而出，是以瀉利無休也。此案悉遵喻法，以潤肺之藥兼潤其腸，則源流俱清。連投四劑，身熱咳嗽泄瀉一齊俱止，可為治燥咳兼瀉之特效新法。</p> <h3>秋燥泄瀉案（內科）</h3> <p>蕭琢如（住湘鄉水口山礦局）</p> <p><u>病者</u> 黃君，年三十歲，住本鄉。</p> <p><u>病名</u> 秋燥泄瀉。</p> <p><u>原因</u> 秋病燥泄，日數十度，身熱微咳。以粗閱醫書，初服消散藥，不應。繼進疏利，亦不應。易以溫補升提，病勢愈劇，特來延診。</p> <p><u>證候</u> 形容慘晦，焦急不堪，舌苔淡白而薄，雜露紅點。</p> <p><u>診斷</u> 脈浮而虛。余曰：此等證候，從前名家，惟喻嘉言知之，有案可稽。若時醫則無從問津，服藥不對，宜其愈治愈乖也。</p> <p><u>療法</u> 仿喻治吳吉長乃室救誤之方，病者猶疑信參半，乃命家人就鄰舍取喻氏書，請為指示。余為檢出受閱，並告以屢試屢驗，切勿疑阻自誤。</p> <p><u>處方</u> 陳阿膠（三錢，烊沖） 生桑皮（五錢） 地骨皮（五錢） 苦桔梗（錢半） 青子芩（二錢） 生甘草（一錢）</p> <p><u>效果</u> 連服七劑，平復如初。</p> <p>廉按：肺為時令燥氣所傷，初但身熱微咳，消散疏利，劫傷肺氣，已為非法，溫補升提，更謬，反使肺氣閉錮，則肺中之燥熱無處可宣，勢必下移於大腸，腸胃之津液隨瀉而泄，故形容慘晦，焦急不堪。今以清金潤燥之劑潔流清源，上下兼治，不止瀉而瀉反自止。方從喻案脫化而來，故前哲驗案，不可不悉心研究也。</p> <h3>秋燥化痢案（內科）</h3> <p>何拯華（紹興同善局）</p> <p><u>病者</u> 趙君，年三十四歲，業商，住華舍。</p> <p><u>病名</u> 秋燥化痢。</p> <p><u>原因</u> 素稟陰虧，夏月炎蒸，液為暗耗，裡氣已燥，適逢秋燥司令，以燥感燥，下侵於腹，初則燥瀉，繼變燥痢。</p> <p><u>證候</u> 下痢赤白，晝夜二十餘次，腸中切痛，痛而後行，裡急後重，艱澀不通，行後稍止，氣機終覺不利，身體熯燥，口澀咽乾。</p> <p><u>診斷</u> 脈右沉弦細澀，左浮澀沉數，舌乾紅，苔薄白少津。此石芾南所謂肺燥直逼大腸，而成腸澼。燥鬱氣機，則腸垢下而色白，燥傷血絡，則血滲大腸而色紅也。</p> <p><u>療法</u> 下燥治血，故重用地、芍、膠、黃，大劑養營滋燥為君，瓜蔞滑利氣機為臣，佐以桔梗開提肺氣，宣其壅而舉其陷，使以甘草，扶助白芍緩其急以止其痛。</p> <p><u>處方</u> 細生地（六錢） 生白芍（一兩） 陳阿膠（二錢，烊沖） 瓜蔞仁（五錢，炒香） 白桔梗（錢半） 生甘草（一錢） 雞子黃（兩枚，煎湯代水）</p> <p><u>次診</u> 下痢次數漸減，惟少腹切痛，心煩口燥，夜甚不寐，脈同前，舌稍潤，防有糟粕結為燥糞。用加味雪羹煎滋陰潤燥，兼清余積。</p> <p><u>次方</u> 陳阿膠（三錢，烊沖） 生白芍（一兩） 生甘草（一錢） 淨楂肉（二錢） 薺菜乾（五錢）</p> <p>先用淡海蜇四兩、大地慄四枚，煎湯代水。</p> <p><u>三靜</u> 連投兩劑，果下燥糞六七枚，下痢十減六七，腸中切痛漸減。惟身體因病羸弱，自覺氣虛下陷，小溲短赤且少，甚至點滴而來，脈象漸轉流利，沉細數而不弦澀，舌紅轉潤。當於滋陰清燥藥中，特加潞黨參以助其生機，取其性平而潤，乾燥痢尤相宜也。用天水滌腸湯加石斛、茅根。</p> <p><u>三方</u> 淮山藥（六錢，生打） 生白芍（六錢） 鮮石斛（四錢） 天水散（三錢，荷葉包煎） 潞黨參（三錢） 白頭翁（三錢）</p> <p>先用鮮茅根（二兩，去皮） 煎湯代水。</p> <p><u>四診</u> 腹痛已止，痢亦見愈，小溲暢利，胃氣漸動，夜能安寐，脈尚微數。原方去白頭翁、天水散，加細生地四錢，原麥冬二錢。</p> <p><u>效果</u> 連投四劑，病愈十之八九，囑其用北沙參四錢，光燕條一錢，奎冰糖三錢，每日一服，調養旬余而瘥。</p> <p>廉按：舒馳遠曰：痢之為病，其綱凡四：曰陷邪，曰秋燥，曰時毒，曰滑脫。四者痢門之大綱也。若秋燥化痢，肺氣為燥氣壅遏，陷入腹中，搏結作痛，故但清其燥，無所往而不得之矣。石芾南曰：習俗遇有腸澼，不辨燥濕，輒用敗毒散升陽，芍藥湯通里。其在風濕致痢，用敗毒散升陽轉氣，逆流挽舟，自可獲效。濕熱致痢，用芍藥湯酸苦泄熱，苦辛通降，亦可獲效。若是燥邪，治以辛燥苦燥，必致傷及血液，剝盡腸膏而斃。此案前後三方，一以滋燥養營為主，隨症加減，競收全功，可為深得舒石兩家之心傳矣。</p> <h3>秋燥呃逆案（內科）</h3> <p>袁掛生（住鎮江京口）</p> <p><u>病者</u> 李善門，年四十餘，住城內磨刀巷。</p> <p><u>病名</u> 秋燥呃逆。</p> <p><u>原因</u> 先是李君病，經某醫屢用汗藥，微有呃逆。嗣又改延某醫診治，斷為濕溫病，用大承氣湯。云非下則呃不能止，病家信之。詎知承氣湯服後，不惟呃逆加甚，且不能坐不能言矣。</p> <p><u>證候</u> 呃逆不止，聲震床帳。</p> <p><u>診斷</u> 按其脈尚有胃氣，視其舌質焦燥無津。此肺胃津液因誤下而大傷也。</p> <p><u>療法</u> 甘涼輕降，非專為治呃也，不過以其津枯氣弱，命在垂危，姑以此藥救其津液耳。</p> <p><u>處方</u> 北沙參（三錢） 原麥冬（三錢） 生玉竹（三錢） 鮮石斛（三錢） 乾地黃（三錢） 川貝母（錢半） 清炙草（一錢） 湘蓮肉（十粒）</p> <p><u>次診</u> 此藥服後，安睡兩小時，呃聲頓止，特醒後則呃又作。予因戒其家人，今日之藥服後，宜任其熟睡，不可頻頻呼喚，擾其元神，俟其自醒則自然不呃矣。</p> <p><u>次方</u> 北沙參（三錢） 原麥冬（三錢） 生玉竹（三錢） 鮮石斛（三錢） 淡竹茹（二錢） 乾地黃（三錢） 川貝母（錢半） 清炙草（一錢） 湘蓮肉（十粒） 枇杷葉（五錢，炒香）</p> <p><u>效果</u> 第三日復診，果如予言，呃全止，且能迸粥矣。惟神氣呆滯，狀若癡愚，其家甚以為憂，且恐予藥之誤。予曰：無恐也。再過半月，即不癡矣。因以六君子湯養胃湯出入，培養胃氣，接服數日而起。</p> <p><u>說明</u> 據近世生理學家謂呃逆由於橫膈膜之痙攣，麥冬、地黃為補液制痙之聖藥，故能止呃，特未見前人發明及此。惟痰滯壅阻人實證之呃，則當先豁其痰，未可驟用此藥也。</p> <p>廉按：呃逆一證，有因熱固寒，國痰因食，因瘀血，因大虛之不同，須以別症相參施治。如因胃中痰飲所阻氣逆而呃者，二陳湯加旋覆、代赭石治之；若因胃中飲食所阻氣逆而呃者，沉、砂、枳、橘、青皮、檳榔之屬；若因胃中實熱失下而呃，大便不通，脈來有力者，當用承氣湯下之；若因胃中熱瘀而呃者，犀角地黃湯加降香、鬱金、桃仁、羚羊角之屬；如陰寒傷胃而呃，或冷氣逆上者，丁香、柿蒂、沉、砂、吳茱萸之屬，甚者加掛、附，挾虛者再加人參；若因吐下後，及久病產後，老人虛人，陰氣大虧，陽氣暴逆，自臍下直衝至胸嗌間而呃者，最凶之兆；在熱病中，大概屬實熱者居多，或清或下，隨直用藥。凡呃聲輕者不治。《經》曰：病深者，其聲噦是也。此案用生地、麥冬，推為治燥症呃逆之特效藥，可謂新發明矣。然予鑑別其方藥，初方一派甘潤，呃暫止而復作，次方加竹茹、枇杷葉清降上呃，二劑後呃乃全止。由是現之，則胸膈膜因燥而痙攣，必甘潤與清降並用，始奏全功也明矣。</p> <h3>肺燥脾濕案（內科）</h3> <p>何拯華（紹興同善局）</p> <p><u>病者</u> 羅守謙，年三十八歲，業商，住偏門外徐山村。</p> <p><u>病名</u> 肺燥脾濕。</p> <p><u>原因</u> 涼燥外搏，暑濕內伏，時至深秋而晚發。</p> <p><u>證候</u> 一起即灑淅惡寒，寒已發熱，鼻唇先干，咽喉燥痛，氣逆乾咳，肢懈身疼，胸脅串疼，脘腹灼熱，便泄不爽，溺短赤熱。</p> <p><u>診斷</u> 脈右浮澀，關尺弦滯，舌苔粗如積粉，兩邊白滑。此喻嘉言所謂秋傷燥濕，乃肺燥脾濕之候，即俗稱燥包濕，濕遏熱伏是也。</p> <p><u>療法</u> 先與苦溫發表，輕清化氣，蔥豉桔梗湯加減，辛潤利肺以宣上，使上焦得宣，氣化濕開。</p> <p><u>處方</u> 光杏仁（三錢） 苦桔梗（一錢） 前胡（錢半） 紫菀（三錢） 鮮蔥白（四枚） 牛蒡子（錢半，杵） 蘇薄荷（一錢） 炙甘草（五分） 栝蔞皮（二錢） 淡香豉（三錢）</p> <p><u>次診</u> 連進苦溫辛潤，開達氣機，周身津津微汗，惡寒胸脅痛除。惟灼熱口渴，心煩惡熱，咳痰稠黏，便溏溺赤，脈轉洪數，舌苔粗糙，此涼燥外解，濕開熱透之候。法當芳透清化，吳氏三仁湯加減。</p> <p><u>次方</u> 光杏仁（三錢） 牛蒡子（錢半，杵） 絲通草（一錢） 淡竹葉（二錢） 焦梔皮（二錢） 生苡仁（三錢） 青連翹（三錢） 香連丸（一錢） 拌飛滑石（五錢） 栝蔞皮（二錢）</p> <p>先用活水蘆筍二兩、燈心五分、北細辛二分、煎湯代水。</p> <p><u>三診</u> 兩進芳透清化，胸背頭項，紅疹白㾦齊發，心煩惡熱漸減。惟仍咳稠痰，口仍燥渴，腹尚灼熱，大便反秘，溺仍赤澀，脈轉沉數，舌赤苔黃而糙，此下焦濕熱伏邪，依附糟粕而膠結也。治以苦辛通降，宣白承氣湯加減，使伏邪從大便而解。</p> <p><u>三方</u> 生石膏（四錢，打） 光杏仁（四錢） 小枳實（錢半） 鮮石菖蒲汁（一小匙，沖） 生川軍（二錢） 栝蔞仁（五錢，杵） 漢木通（一錢） 廣鬱金汁（兩小匙，沖）</p> <p><u>四診</u> 一劑而大便先燥後溏，色如紅醬，二劑而燥渴腹熱均輕，舌苔黃糙大退，脈轉軟而小數，此伏邪漸從大便下泄也。下雖不淨，姑復其陰，葉氏養胃湯加減以消息之。</p> <p><u>四方</u> 北沙參（二錢） 鮮生地汁（兩瓢，沖） 鮮石斛（錢半） 原麥冬（一錢） 雅梨肉汁（兩瓢，沖） 建蘭葉（三片，切寸，後入）</p> <p><u>五診</u> 咳嗽大減，稠痰亦少，溺澀漸利，大便復秘，頻轉極臭矢氣，腹熱如前，脈仍小數，按之堅實，此濁熱黏膩之伏邪尚多，與腸中糟粕相搏，必俟宿垢下至四五次，疊解色如紅醬極其臭穢之溏糞而伏邪始盡，姑用緩下法以追逐之。</p> <p><u>五方</u> 野茭白根（一兩） 童桑枝（一兩） 煎湯送陸氏潤字丸，每吞錢半，上下午及晚間，各服一次。</p> <p><u>六診</u> 據述每服一次丸藥，大便一次，色如紅醬而穢，然不甚多，便至四次色轉醬黃，五次色轉老黃，六次色轉淡黃，腹熱已除，胃亦思食，診脈軟而不數，舌轉嫩紅，捫之微干，此胃腸津液兩虧也。與七鮮育陰湯以善後。</p> <p><u>六方</u> 鮮生地（五錢） 鮮石斛（四錢） 鮮茅根（一兩） 鮮枇杷葉（五錢，炒香）</p> <p>四味煎湯，臨服衝入鮮稻穗露、蔗漿、梨汁各兩瓢。</p> <p><u>效果</u> 連進四劑，胃納大增，津液精神復舊。後用燕窩冰糖湯，調理旬余而瘥。</p> <p>廉按：秋日暑濕踞於內，新涼燥氣加於外，燥濕兼至，最難界限清楚，稍不確當，其敗壞不可勝言。蓋燥有寒化熱化，先將暑濕燥分開，再將寒熱辨明，自有準的。此案先用苦溫發表，辛潤宣上，以解涼燥外搏之新邪，俟涼燥外解，濕開熱透，然後肅清其伏熱，或用芳透清化，或用緩下清利，必俟伏邪去淨，津液兩虧，改用增液育陰以善後。先後六方，層次頗清，為治燥夾伏暑之正法。</p> <h3>燥結案（內科）</h3> <p>何拯華（紹興同善局）</p> <p><u>病者</u> 周茂蓮，年三十二歲，業商，住阮港。</p> <p><u>病名</u> 燥結。</p> <p><u>原因</u> 素有習慣性便閉，現受深秋風燥，其閉益甚。前醫用五仁橘皮湯，不應，特來邀診。</p> <p><u>證候</u> 腹脹便結，旬余不通，胃氣已鈍，喜飲而不喜食。</p> <p><u>診斷</u> 脈右沉滯，左弦澀，舌苔黃膩帶焦。此由氣為燥郁，不能布津，下輸於腸，腸乃燥結而痹也。</p> <p><u>療法</u> 內外兼治。外治先用蜜煎導以引之，蔥熨法以運之，內治仿丹溪開腸痹法，用蔞、薤、桔梗開提上竅為君，使上焦燥郁通暢，肺氣下降，胃氣自隨之以運行，且以元明精及白蜜潤降下竅為臣，以枳實為佐使，速通幽門以寬其腸氣，氣機一通，大便自解，又何必峻下為能乎。</p> <p><u>處方</u> 生薑（四分） 拌搗全瓜蔞（六錢） 干薤白（二錢，白酒洗，搗） 苦桔梗（錢半） 小枳實（錢半） 元明精（三錢） 淨白蜜（一兩） 開水沖兩湯碗，代水煎藥</p> <p><u>外治方</u> 蜜煎導法。</p> <p>用淨白蜜煎成如膏子，一二時許，將皂莢、麝香、細辛為末，和蜜捻成條子，放入穀道中，其便即通。</p> <p><u>又方</u> 蔥白熨法。</p> <p>大蔥白（四斤，切作細絲） 干米醋 多備待用。</p> <p>將蔥白絲和醋炒至極熱，分作兩包，乘熱熨臍上，涼則互換，不可間斷。其涼者仍可加醋少許再炒熱，然炒蔥時，醋之多少須加斟酌，以炒成布包後，不至有湯為度。熨至六點鐘，其結自開。</p> <p><u>次診</u> 一劑而腹脹稍寬，頻放矢氣，再劑而下燥糞如羊屎者五六枚，肛門痛裂，焦苔雖退，黃糙依然，脈雖漸轉流利，而腸中尚有餘積。又以雪羹緩通以肅清之。</p> <p><u>次方</u> 漂淡陳海蜇（四兩） 大地慄（六個） 開水兩碗，煎成一碗，乘熱服之。</p> <p><u>效果</u> 連服兩日，大便如紅醬者三次，余積已盡。後用鮮石斛三錢，松子仁三十粒，調養胃氣，三日後胃能消穀而痊。</p> <p>康按：凡津液素虧者，胃腸本燥，大便每多秘結，適逢秋燥傷肺，氣機不宣，則大便益不通矣。若用承氣猛攻，往往水瀉洞泄，中氣愈傷，津液益干，而燥矢不下，每致液涸動風，險症叢生。令仿丹溪翁開腸痹法，使上焦舒暢則下焦自通泰矣，又何勞峻下哉。</p> <h3>燥結案（內科）</h3> <p>張錫純（住天津）</p> <p><u>病者</u> 劉敷陳，年四十餘，奉天清丈局科員。</p> <p><u>病名</u> 燥結。</p> <p><u>原因</u> 素有習慣性便閉，今因天氣溫燥而發病。</p> <p><u>證候</u> 飲食行至下脘，復轉而吐出，無論服何藥亦如此，且其處時時切疼，上下不通者已旬日。</p> <p><u>診斷</u> 脈右浮澀沉實。澀主血鬱而結，沉實主胃腸燥結，且舌苔黃厚而干，尤為陽明府實之現狀。</p> <p><u>療法</u> 硝菔通結湯以潤降之。</p> <p><u>處方</u> 用朴硝六兩，與鮮萊菔片同煮，至萊菔爛熟撈出，又添生片再煮，換至六七次。要用萊菔七八斤，將朴硝鹹味，借萊菔提之將盡。余濃汁四茶杯，每次溫飲一杯，兩點鐘一次，以便通為度。</p> <p><u>效果</u> 飲至三次，其結已開，大便通暢而痊。其女公子適患痢疾，俾飲其餘，痢疾亦愈。</p> <p><u>說明</u> 軟堅通結，朴硝之所長也，然其味鹹性寒，若遇燥結甚實者，少用之則無效，多用之則鹹寒太過，損肺傷腎，其人素有勞疾，或下元虛寒者，尤非所宜，惟與萊菔同煎數次，則朴硝之鹹味盡被萊菔提出，萊菔之汁漿盡與朴硝融化。夫萊菔味甘，性微溫，煨熟食之，善治勞嗽短氣，其性能補益可知。取其汁與朴硝同用，其甘溫也可化朴硝之鹹寒，其補益也可緩朴硝之攻破，若脈虛不任通下，可加野臺參之大力者以為之扶持保護，然後師有節制，雖猛悍亦可用也。按用朴硝煉玄明粉法，原用萊菔，然此法今人不講久矣。至藥坊所鬵者，乃風化硝，非玄明粉也。今並載其法，以備參考。實心救人者，亦可照法煉之，以備施用。其法於冬至後，用潔淨朴硝十斤，白萊菔五斤切片，同入鍋中，用水一斗五升，煮至萊菔爛熟，將萊菔撈出。用竹篩一個，鋪綿紙兩層，架托於新缸之上，將硝水濾過。在庭露三日，其硝凝於缸邊，將余水傾出曬乾，將硝取出。用沙鍋熬於爐上，融化後，攪以銅鏟，熬至將凝，用剷剷出，再裝以瓷罐，未滿者寸許，蓋以瓦片。用釘三個，釘地作鼎足形，釘頭高二寸，罐置其上。用磚在罐周遭砌作爐形，多留風眼，爐磚離罐三寸。將木炭火置於爐中，罐四圍上下都被炭火壅焙，以煅至硝紅為度。次日取出，再用綿紙鋪於靜室地上，將硝碾細。用絹羅篩於紙上厚一分，將戶牖皆遮蔽，勿透風，三日後取出。其硝潔白如粉，輕虛成片，其性最能降火化痰，清利臟腑，怪症服之可蠲，狂躁用之即愈，搜除百病，安斂心神。大人服二三錢，小兒服五分至一錢，用白湯或蔥湯融化，空心服之。服藥之日，不宜食他物，惟飲稀粥，服二三次後，自然精神爽健，臟腑調和，津液頓生，百病如失矣。惟久病泄瀉者，服之不宜。</p> <p>康按：此大腸燥證也，先由胃積熱生燥，繼則大腸津液枯槁，腸中宿垢秘結，大府旬余不通，適陽明燥氣加臨，五液內燔，肺津無以滋潤，不能潤達腸府，傳導之官失其常度，遂致窒滯不宜，氣不下通。方用硝菔通結湯，潤燥通便，俾得熱結下行，津液漸復，便自通暢，為大腸燥結證，別創一便賤良方。惟用量太重，必北方風氣剛強者始為合度，若南方風氣柔弱者，減十之九方可服用。案後說明頗有理由，制朴硝法，絕妙。</p> <h3>燥結腸枯案（內科）</h3> <p>沈奉江（住無錫）</p> <p><u>病者</u> 凌企周，忘其年，住西門。</p> <p><u>病名</u> 燥結腸枯。</p> <p><u>原因</u> 素有煙癖，四旬未便，而飲食如故。</p> <p><u>證候</u> 據述自服燕醫生補丸，始三粒，繼服六粒，後一日服至二十丸，竟不得便。</p> <p><u>診斷</u> 脈右沉實，舌苔焦黃干厚。此腸胃乾枯，燥結極矣。</p> <p><u>療法</u> 非大劑潤下不能通，調胃承氣合五仁湯主之。</p> <p><u>處方</u> 生錦紋（六錢） 元明粉（二錢） 瓜蔞仁（五錢，杵） 松子仁（三錢，杵） 柏子仁（三錢，杵） 炒麻仁（四錢，杵） 光桃仁（九粒，杵） 清炙草（八分）</p> <p><u>次診</u> 疊進兩煎仍不效。改用瀉葉三錢，煎湯以磨生大黃錢半，一日服三次。服後腹中攻撐，先下燥慄糞，又下於結鞕糞。余曰：此非一日所能盡也，須三五日，方能下清。</p> <p><u>效果</u> 前方加減，連服三日，約有桶許。然後用參、術等調治，其便如常。</p> <p>廉按：大便艱秘，多日不通，由於實積者，服燕補丸三粒至五粒，其便即通；由於燥結者，服麻仁脾約丸三錢至四錢，其便亦通；如皆不通，遍服他藥無效者，嘗重用蓖麻子油兩許，便遂通下，其人並不覺瞑眩，為通腸結之要藥。此案初方，重用大黃之盪滌胃腸，元明粉之潤燥軟堅，佐以五仁之滑以去著，潤以養竅，而便仍不通者，以其皆無催促大腸蠕動之能力也。迨改用瀉葉三錢，而大便始通，為其性能增進大腸之蠕動，又能增添膽汁（膽汁注於腸者多則大便易通），所以善通大便燥結，為緩下之品，實無猛烈之性，不至傷人氣分，故現今名醫，每喜用瀉葉以通便，而不敢重用硝黃，招人畏忌者，良有以也。</p> <h3>寒燥陰結案（內科）</h3> <p>蕭琢如（住湘鄉水口山礦局）</p> <p><u>病者</u> 從叔多昌，年四十餘歲，住本鄉。</p> <p><u>病名</u> 寒燥陰結。</p> <p><u>原因</u> 初患大便不利，醫者每以滋潤藥服之，久之小便亦不利，肚腹飽脹漸上，胸膈亦痞滿不舒，飲食不入，時時欲嘔。前後服藥已數月，疾益劇。最後有一醫，謂當重用硝黃大下，連進三劑，大小便益閉塞不通，身體益困疲不支。余適自館歸，兩家距離半里許，促往診。</p> <p><u>證候</u> 面色慘晦，形羸骨瘦，起居甚艱，舌苔厚而灰白。</p> <p><u>診斷</u> 切脈沉遲而緊。呼余告曰：自得疾以來，醫藥屢更而勢轉殆，吾其不起矣。即命家人將先後服方逐一送閱畢。余曰：藥均大錯，幸而最後所服硝黃未至腹痛泄瀉，否則必無今日，然而危矣。多叔駭問曰：藥乃如此錯乎？當疾初起時，非但醫以為火，余心中亦自以為火，有火服硝黃，正是對病下藥，未泄瀉者，竊疑藥力未到耳。余笑曰：否否。此症藥與病反，諸醫無一知者，何怪老叔。迄今圖之，病雖危險，尚有方救，但恐老叔不能堅信，搖於旁議，中道變更，反使余代他人受過，則不敢舉方，以幹事無濟也。多叔曰：吾自分死矣，他醫之方試之殆遍，今爾為吾立方，不論何藥，死亦甘休，斷不致聽他人異議，在他人亦從何置議。余唯唯。</p> <p><u>療法</u> 大劑破陰通陽，溫散寒結，以急救之。</p> <p><u>處方</u> 烏附（一兩五錢） 北姜（一兩五錢） 老生薑（一兩） 粉甘草（一兩五錢） 煎就冷服。</p> <p>寫方甫畢，多叔曰：如此猛烈熱藥，分量又極重，入口豈能下咽。余曰：入口不甚辣，後當自知，可無贅言，囑其煎成冷服，每日當盡三劑，少必兩劑，切勿疑畏自誤。竊窺多叔猶有難色，即促速購藥，余當在此守服，保無他虞。頃之藥至，即囑其子用大罐多汲清水，一次煎好，去渣俟冷，分三次進服。</p> <p><u>次診</u> 前方究以疑畏，不敢頻進，至夜僅服完一劑。次早嘔少止，膈略舒，可進糜粥。是日服藥始敢頻進，盡兩劑，其明日嘔已止，胸膈頓寬，索糜粥，食如常人。余因語之曰：今日當不復疑余藥矣。即應聲曰：甚善甚善，當頻服，求速愈。</p> <p><u>三診</u> 余因館事未便久曠，病根深錮，恐難剋日收效，又於原方外加半硫丸二兩，每日侵晨用淡薑湯送下三錢，分三日服完而歸。</p> <p><u>效果</u> 歸後第四日，天甫明，即遣人召，入門握余手曰：得毋駭乎，余乃示爾喜信耳。自相別之次日，見先日服藥三劑，吞丸三錢，毫無熱狀，腹脹亦稍寬舒，食量加，體愈暢。除服湯三劑外，遂將丸藥之半，分三次吞服，功效益著，其明日又如前湯丸並進，丸藥完矣。今天未明，而腹中作響，似欲更衣者，即命小兒扶如廁，小便先至，大便隨出，先硬後溏，稠黏不斷，頃刻約半桶，病如失矣。所以急於告者，使爾放心。即留晨餐。</p> <p><u>說明</u> 多叔早廢書，性聰明，通達事理。席間問余，此症究何緣致之，前此許多醫藥，何以日劇，賢侄方為向來所未經見，何以如此神效，願聞其詳。余曰：茲理深奧，即粗知醫者，尚難語此，既承下問，請淺淺取譬，即得大要。人身腸胃，猶人家之陰溝，胸膈猶堂室然。病由內臟陽氣式微，猶之天寒地凍也。試觀冬月人家陰溝冰結，水道不通，求通之法，必俟赤日當空，自然冰釋，此理婦孺咸知，醫者反茫然罔覺。初以潤藥，是益之霜露，則陰溝冰結愈固，無怪二便不通，肚腹滿脹也。繼進硝黃，是重以霰雪，陰溝既不通，層累而上，勢必漫延堂室，是即陰霾上逼，由肚腹而累及胸膈，遂至咽喉亦形閉塞，時而作嘔也。今余以辛溫大劑頻服，使錮陰中復睹陽光，堅冰立泮，獲效所以神速。多叔掀髯撫掌曰：然哉！然哉！遂為立通脈四逆加人參湯，善後而別。別後一月復見迎，笑曰：前此大病幾死，微賢侄必無幸矣，可稱神技。</p> <p>廉按：大便閉結，食少脈微，謂之陰結，前哲多以半硫丸治之而愈。此案初方，大劑破陰通陽，雖為溫散寒結，實則救硝黃寒瀉之誤，服盡兩劑，嘔止胸寬，而大便仍閉。後加半硫丸二兩，每日薑湯送下三錢，丸藥完而大便隨出，則其陰結之所以得通者，全在溫潤大腸之硫磺也明矣。丁氏《化學實驗新本草》云：硫磺用其大服，則可為瀉藥，尋常用之作輕瀉藥，又可與別種瀉藥相和多服。吾國古醫書均以硫磺為有毒，且大熱，用為壯陽藥，皆因硫磺內含有信石所致。若已經化學分析之純硫磺，則無毒，且不熱，可為輕瀉藥。奉勸吾國藥肆，欲制半硫丸以應用，務必購析出砒毒之純硫磺方可內服，否則恐遭不測，用硫磺者其注意之。</p> <h3>寒燥陰結案（婦科）</h3> <p>蕭琢如（住湘鄉水口山礦局）</p> <p><u>病者</u> 族侄孀媳陳氏，年近四十歲，住本鄉。</p> <p><u>病名</u> 寒燥陰結。</p> <p><u>原因</u> 先患大便不利，醫者予玉竹、麻仁、牛膝等藥，馴至小溲艱澀，久之月事亦不通，身微熱，已五閱月，更數醫，率用滋潤破氣及行血之品。一日雇輿至余館所迎診。</p> <p><u>證候</u> 大腹滿脹，胸膈時痞時寬，飲食減少，困倦嗜臥。</p> <p><u>診斷</u> 脈沉遲而澀，舌苔濕滑而暗。心念疾本陰寒，今因誤藥，由氣分而累及血分，氣血交病，藥當氣血並治，方能有濟。繼悟氣為血帥，氣行則血行，毋庸多惹葛藤，倘氣治而血不和，轉方調血，正自易易。</p> <p><u>療法</u> 單從氣分斬關奪隘，疏方用大劑通脈四逆湯冷服，囑其每日必服二劑，並用半硫丸二兩，分作七日，每早食前淡薑湯送下，許以服完即愈而去。</p> <p><u>處方</u> 黑附塊（八錢） 川乾薑（五錢） 炙甘草（三錢） 清童便（兩酒鍾，沖）</p> <p>半硫丸方：半夏（一兩，湯洗七次，焙乾，為細末） 硫磺（一兩，明淨好者，研令極細，用柳木槌子殺過）</p> <p>上以生薑自然汁同熬入干蒸餅末，攪和勻，入臼內杵數百下，丸如梧子大，每服十五丸至二十丸，無灰溫酒或生薑湯任下，婦人醋湯下，俱空心服。</p> <p><u>效果</u> 嗣後不十日，遣丁來云，藥完而疾愈，請善後方，即授通脈四逆加人參，令其守服十餘劑。後余以他事至其家，云後方僅服十劑，即平復如常矣。族侄媳愈後，隔數日，即有邵陽周某妻，年才三十，病症大抵相同，但為日不多，藥誤亦少，勢較輕，即上方減輕分量，授之而愈。厥後上症驗案甚多，以無甚出入，不復贅云。</p> <p>廉按：此案方法，與前案大同小異，惟用量較為輕減，其效力終在半硫。蓋硫磺熱而不燥，能疏利大腸，半夏辛下氣，溫開鬱，三焦通而大便自利矣。惟修制此丸，必須用倭硫磺。吳鞠通曰：硫磺有三種，土磺、水磺、石磺也。入藥必須用產於石者。上磺土紋，水磺直絲，色皆滯暗而臭，惟石硫磺方稜石紋，而有寶光不臭，謂之黃硯，其形大勢如硯，按硫磺感日之精，聚土之液，相結而成。生於艮土者佳，艮土者少土也，其色晶瑩，其氣清而毒小；生於坤土者惡，坤土者老土也，穢濁之所歸也，其色板滯，其氣濁而毒不堪入藥，只可作火藥用。石磺產於外洋，來自舶上，入萊菔內煮六時則毒去。觀此，則石磺即析出毒質之純硫磺，俗稱松花硫磺，即日醫所謂金硫磺也。</p> <h3>燥痙案（兒科）</h3> <p>張錫純（住天津）</p> <p><u>病者</u> 陳秀山之幼子，年三歲，住奉大小西邊門外。</p> <p><u>病名</u> 燥痙。</p> <p><u>原因</u> 外感燥熱而發。</p> <p><u>證候</u> 周身壯熱，四肢拘攣，有抽掣之狀，渴嗜飲水，大便乾燥。</p> <p><u>診斷</u> 嬰兒脈不足憑，當舍脈從症，知系燥熱引動其肝經風火，上衝腦部，致腦氣筋妄行，失其主宰之常也。</p> <p><u>療法</u> 直清陽明為主，佐以熄風舒筋。</p> <p><u>處方</u> 生石膏（一兩） 生甘草（一錢） 薄荷葉（一錢） 全蜈蚣（二條） 肥知母（三錢） 生粳米（二錢） 鉤藤鉤（三錢） 煎湯一鍾，分兩次溫飲下。</p> <p><u>效果</u> 一劑而抽掣止，拘攣舒。遂去蜈蚣，又服一劑，熱亦退淨而愈。</p> <p>廉按：《內經》謂「陽明之上，燥氣治之」。故凡燥熱致痙，即《傷寒論》陽明熱盛，習習風動之候。此案直清陽明為主，佐以熄風舒筋，卻是正治。惟蜈蚣性溫微毒，病家每不敢服，然據張氏《藥學講義》云：蜈蚣性有微毒，而轉善解毒。凡一切瘡瘍諸毒皆能消之，其性尤善搜風，內治肝風萌動，癲癇眩暈，抽掣瘛瘲，小兒臍風；外治經絡中風，口眼歪斜，手足麻木。用時宜帶頭足，去之則減力，且其性原無大毒，故不妨全用也。</p> <h3>燥痙案（兒科）</h3> <p>張錫純（住天津）</p> <p><u>病者</u> 那姓乳子，生月餘，住奉天北陵旁。</p> <p><u>病名</u> 燥痙。</p> <p><u>原因</u> 聞鄰家艾姓幼子前有抽風，經愚治愈，遂抱之來院求治。</p> <p><u>證候</u> 周身壯熱抽掣，兩日之間，不食乳，不啼哭，奄奄一息。</p> <p><u>診斷</u> 指紋不足憑，但憑現症。知系燥熱動風，上激腦筋，卒發痙厥之危候也。</p> <p><u>療法</u> 辛涼復甘寒法，為其系嬰孩，擬用前白虎湯方減半，為其抽掣甚劇，薄荷葉、鉤藤鉤、全蜈蚣仍舊，又加全蠍。</p> <p><u>處方</u> 生石膏（五錢，杵） 肥知母（錢半） 生甘草（五分） 生粳米（三十粒） 薄荷葉（一錢） 鉤藤鉤（三錢） 全蜈蚣（二錢） 制全蠍（三個） 煎藥一鍾，不分次數，徐徐溫灌之。</p> <p><u>效果</u> 歷十二小時，藥灌已，而抽掣愈，食乳知啼哭矣。翌日又為疏散風清熱鎮肝之藥，一劑痊愈。隔兩日，其同族又有三歲幼童，其病狀與陳姓子相似，即治以陳姓子所眼藥，亦一劑而愈。</p> <p>廉按：乳子燥熱動風，每多發痙。此案辛涼復甘寒法，卻為清熱潤燥熄風鎮痙之正治。惟全蠍與蜈蚣並用，病家鄉畏不敢服。然據張氏《藥學講義》云：蠍子色青味鹹（本無鹹味因皆醃以鹽水故咸），性微溫，其腹有小黃點兩行，數皆八，始可入藥。夫青者木色，八者木數，原具厥陰風木之氣化，故善入肝經，搜風發汗，治痙癇抽掣，中風口眼歪斜，或周身麻痹，其性雖毒，轉善解毒，消除一切瘡瘍，為蜈蚣之伍藥，其力相得益彰也。</p> <h3>燥痙昏厥案（產科）</h3> <p>沈奉江（住無錫）</p> <p><u>病者</u> 陳姓媳，年二十餘，住北門貝巷。</p> <p><u>病名</u> 燥痙昏厥。</p> <p><u>原因</u> 懷妊足月，腹中素有伏熱，因感秋令溫燥，陡然病劇，午前特來邀診。</p> <p><u>證候</u> 頭面四肢浮腫，兩目陡然失明。繼以痙厥，痰涎上湧，面色青慘，目珠直視，唇紫口噤，手足鼓動不止，神識昏糊。</p> <p><u>診斷</u> 脈伏身冷，舌紅兼紫。此熱深厥深，燥熱引動肝火，風自火生，挾痰刺激神經，恐其胎元不保。</p> <p><u>療法</u> 清熱熄風，潛陽滌痰，以急救之。</p> <p><u>處方</u> 羚羊角（四分） 珍珠母（二兩，生打） 滁菊花（三錢） 川貝母（三錢，去心，擘） 雙鉤藤（三錢） 石決明（二兩，生打） 制膽星（七分） 淡竹瀝（四兩）</p> <p>晚間，再服猴棗一分、月石三分、鬱金三分、羚羊角三分，共研細末，用竹瀝二兩調服。</p> <p><u>次診</u> 明晨復診，風痙已定，神識時糊時清，牙關時開時閉，腹中大痛，恐其即產，而羚羊角涼肝之藥不合，惟濂珠雖寒，書有下死胎胞衣之說，故可用之。</p> <p><u>次方</u> 濂珠（三分） 川貝母（三分） 天竹黃（三分） 制膽星（三分） 共研細末，用雙鉤藤、淡竹茹各三錢，泡湯調服。</p> <p><u>三診</u> 服後神識已清，神倦嗜臥，呼吸有度，兩脈起而不伏，腹痛亦止。惟舌紅唇燥，兩顴轉赤，顯然陽明之燥熱也。治以清潤泄熱，兼佐熄風。</p> <p><u>三方</u> 小川連（五分） 青子芩（錢半） 川貝母（三錢） 水蘆根（七錢） 黃楊腦（七個） 青連翹（三錢） 肥知母（三錢） 竹捲心（三十支） 鮮茅根（七錢） 雙鉤藤（三錢）</p> <p><u>四診</u> 明日復診，腹中又痛，胎兒下墮，已經腐爛，而邪熱未清，瘀不得下。改用通瘀以泄濁。</p> <p><u>四方</u> 蘇丹參（二錢） 川鬱金（二錢，打） 當歸尾（錢半） 桃仁泥（二錢） 澤蘭葉（二錢） 炒川貝（一錢） 茺蔚子（三錢） 藏紅花（五分） 西血珀（五分，入煎，取氣而不取味） 清童便一小杯，沖服</p> <p><u>五診</u> 明日又去診視，瘀行不多，脈有數而左郁，舌苔深絳，面色仍紅，微熱不揚，咳不暢達，口渴咽乾。用泄肺去瘀法。</p> <p><u>五方</u> 枇杷葉（五錢） 茺蔚子（二錢） 廣鬱金（三錢，打） 炒蔞皮（三錢） 川貝母（三錢） 蘇丹參（三錢） 桃仁泥（二錢） 炒牛蒡（錢半） 焦山楂（二錢） 制殭蠶（錢半） 光杏仁（二錢）</p> <p><u>六診</u> 服後咳止，瘀血盛下，大便乾結。治以通瘀潤腸。</p> <p><u>六方</u> 蘇丹參（三錢） 生川甲（三錢） 桃仁泥（二錢） 炒山楂（二錢） 澤蘭葉（三錢） 廣鬱金（三錢） 廣橘絡（一錢） 炒麻仁（三錢） 全瓜蔞（四錢，杵） 益母草一兩，煎湯代水</p> <p><u>效果</u> 服二劑，諸恙皆平，能飲稀粥，調理數日而愈。</p> <p>廉按：此由燥熱動風，風火挾痰，刺激腦筋，陡發神經病狀，即產科書中之子癇症也。就予所驗，凡臨產發子癇者，勢輕而緩，母子均可兩全。若勢急而重，胎兒固多抽壞，其胎多腐，即產母壽亦立傾。幸而對症發藥，急救得法，胎雖不保，母得幸全，似此佳案，可謂後學師範。</p> <h3>燥痙昏厥案（兒科）</h3> <p>何拯華（紹興同善局）</p> <p><u>病者</u> 金阿生，年三歲，住紹城市門閣。</p> <p><u>病名</u> 燥痙昏厥。</p> <p><u>原因</u> 素因胎熱，現因秋令久晴，新感燥熱而發。</p> <p><u>證候</u> 頭痛身熱，唇焦齒干，神煩驚啼，繼則脊強肢瘛，氣升痰壅，甚則昏厥。</p> <p><u>診斷</u> 指紋青紫，直竄命關，舌乾苔焦。此吳鞠通所謂燥氣化火，消爍津液，亦能致痙也。</p> <p><u>療法</u> 首當清熱熄風，故以翹、竹、桑、菊、鉤藤為君，其次潤燥舒筋，故以鮮地、元參為臣，木瓜為使。然痙厥兼臻，肝風挾痰，直衝神經，故佐以至寶丹之開竅清神，以定昏厥也。</p> <p><u>處方</u> 青連翹（一錢） 冬桑葉（一錢） 雙鉤藤（二錢） 鮮生地（錢半） 鮮竹葉（一錢） 滁菊花（一錢） 宣木瓜（七分） 烏元參（錢半）</p> <p>局方至寶丹一粒，研細，藥湯調下。</p> <p><u>次診</u> 神氣雖清，常欲煩躁，肢瘛雖靜，尚多痰喘，時而鼻煽，時而驚啼，此皆燥火爍肺，肺氣欲痹之危候。急宜五汁飲調猴棗，以潤降之。</p> <p><u>次方</u> 生萊菔汁（一瓢） 荸薺汁（半瓢） 杏仁精（十滴） 鮮雅梨汁（一瓢） 淡竹瀝（一瓢） 真猴棗（一分）</p> <p>上用五汁飲，重湯燉溫，調下猴棗，緩緩與服。</p> <p><u>三診</u> 痰喘已平，咳逆大減，惟昏昏欲睡，懶於語言，氣怯神弱，身不轉動，幸而指紋己隱，燥去津回。用樊氏五汁飲，甘潤育陰，和中養胃，復其神氣以善後。</p> <p><u>三方</u> 鮮石斛（二錢） 鮮生地汁（兩瓢） 鮮梨汁（兩瓢） 青蔗漿（兩瓢） 生藕汁（一瓢） 佛手花（一分）</p> <p>先將鮮石斛煎百餘沸，濾取清汁一杯，再將鮮生地等四汁，煎十餘沸，衝入佛手花，乘熱即服。</p> <p><u>效果</u> 調養四日，諸症悉平，胃動納穀而痊。</p> <p>廉按：燥與火不同，火為實證，熱盛陽亢，身熱多汗，法宜苦寒奪其實而瀉其熱；燥為虛證，陰虧失潤，肌膚熯燥，法宜甘寒養其陰而潤其燥。此案燥熱發痙，痙而兼厥，病勢不可謂不急矣。幸而初次兩方，清涼甘潤，對症發藥，藥用當而效捷，故能轉危為安。</p> <h2>第六卷 火淫病案</h2> <h3>溫病案（內科）</h3> <p>袁桂生（住鎮江京口）</p> <p><u>病者</u> 史漢泉，年約三十餘歲，住本鎮。</p> <p><u>病名</u> 溫病。</p> <p><u>原因</u> 庚戌四月，吸受溫熱，病己多日，病家出前醫之方示予，蓋皆不出銀翹散、三仁湯、增液湯之範圍，病勢日漸增劇。</p> <p><u>證候</u> 昏沉不語，面垢目赤，鼻孔如煙煤，壯熱爍手，汗濈濈然，手臂搐搦，溲赤。</p> <p><u>診斷</u> 兩手脈數疾，舌苔黑燥。問不能言幾日矣？曰：昨猶譫語，今始不能言，然大聲喚之，猶瞠目視人。問近日大便通否？曰：始病曾泄瀉，今不大便已三日矣。予謂此熱病未用清藥，陽明熱極，胃家實之病也，非下不可。</p> <p><u>療法</u> 與調胃承氣湯合三黃石膏湯加味。</p> <p><u>處方</u> 生錦紋（三錢） 元明粉（三錢） 炙甘草（八分） 栝蔞仁（四錢） 焦山梔（三錢） 黑犀角（一錢） 淡黃芩（二錢） 小川連（一錢） 生川柏（一錢） 生石膏（一兩）</p> <p><u>次診</u> 接服兩劑，竟未得下，惟矢氣極臭，溲色若血，神識較清，而身熱舌黑如故。</p> <p><u>次方</u> 栝蔞仁（六錢，杵） 焦山梔（三錢） 淡黃芩（二錢） 小川連（一錢） 生川柏（一錢） 黑犀角（一錢） 生石膏（一兩，研細） 炙甘草（八分） 鮮生地（一兩） 雅梨汁（一兩） 萊菔汁（五錢，同沖）</p> <p><u>三診</u> 熱減神清，黑苔漸退，脈息亦較平，時吐黏痰，目睛轉黃。遂改用小陷胸湯加蘆根、菖蒲等芳香清冽之品，以分消膈中痰熱。</p> <p><u>三方</u> 栝蔞仁（四錢） 小川連（六分） 仙露夏（二錢） 淡竹茹（二錢） 冬瓜仁（四錢） 全青蒿（錢半） 川貝母（二錢，去心） 石菖蒲（錢半） 漢木通（一錢） 鮮茅根（一兩，去衣） 活水蘆根（二兩） 以上二味，煎湯代水。</p> <p><u>四診</u> 接服四劑，胸部頸項間遍出白㾦，如水晶珠，腹部腿畔亦發白㾦，於是身熱全清，知飢進粥，但精神疲弱耳。</p> <p><u>四方</u> 西洋參（錢半） 原麥冬（二錢） 鮮石斛（三錢） 生苡仁（三錢） 川貝母（錢半，去心） 淡竹茹（二錢） 鮮枇杷葉（三片，去毛，抽筋）</p> <p><u>效果</u> 調養數日，始解黑燥屎數次。當時兩進大黃而不下者，蓋其戚友中有知醫者，潛將大黃減去一錢，每劑只用二錢，故但有解毒之功，而無攻下之力，而奏效亦較緩也。然究勝於粗工之濫用硝黃而僨事者矣。</p> <p>廉按：此為溫病實證，治法初用寒瀉，繼用清潤，終用清養，選藥處方，層次一絲不亂，藥皆極有力量，似此佳案，堪為後學之師範。</p> <h3>溫病案（內科）</h3> <p>袁桂生（住鎮江京口）</p> <p><u>病者</u> 袁堯寬，忘其年，住本鎮。</p> <p><u>病名</u> 溫病。</p> <p><u>原因</u> 庚戌四月患溫病，初由章緩卿君診治，服藥數劑，病未大減。嗣章君往江北放賑，轉薦予治。</p> <p><u>證候</u> 壯熱譫語，見人則笑，口渴溲赤，體胖多濕，每日只能進薄粥湯少許。</p> <p><u>診斷</u> 脈息滑數，右部尤甚，舌苔黃薄，而乾燥無津。蓋溫病也。熱邪蘊伏日久，蓄之久而發之暴，故病情危重若是。</p> <p><u>療法</u> 當以解熱為主，而佐以豁痰潤燥，方用三黃石膏湯合小陷胸湯加減。</p> <p><u>處方</u> 青子芩（二錢） 小川連（一錢） 生川柏（一錢） 生石膏（一兩，研細） 焦梔子（三錢） 栝蔞仁（四錢，杵） 細芽茶（一撮） 川貝母（三錢） 青連翹（三錢） 全青蒿（二錢） 梨頭汁（一兩，沖〕</p> <p><u>次診</u> 接服二日，熱未大退，至第三劑後，乃作戰汗而解。但餘熱未清，復以前方去石膏、芩、連、栝蔞等品。</p> <p><u>次方</u> 焦梔子（三錢） 青連翹（三錢） 全青蒿（二錢） 川貝母（三錢） 細芽茶（一撮） 生川柏（一錢） 生苡仁（三錢） 天花粉（三錢） 北沙參（三錢） 飛滑石（六錢，包煎） 活水蘆根（二兩） 雅梨汁（一兩，沖）</p> <p><u>效果</u> 連服數劑，清化余邪，熱清胃健而瘥。</p> <p><u>說明</u> 凡溫病之解，多從戰汗，劉河間、吳又可發之於前，葉天士、王九峰暢之於後。證以予所經歷，洵精確不易之學說也。蓋前人於此，皆從經驗中得來，惟必俟服藥多劑始能奏功，而作汗之時，必先戰慄，其狀可駭，醫家當此，何可無定識定力耶。</p> <p>廉按：伏氣溫病，其邪始終在氣分流連者，多從戰汗而解。若在血分盤踞者，或從疹斑而解，或從瘡瘍而解。惟將欲戰汗之時，其人或四肢厥冷，或爪甲青紫，脈象忽然雙伏，或單伏，此時非但病家彷徨，即醫家每為病所欺，無所措手矣。且汗解之後，胃氣空虛，當膚冷一晝夜，待氣還自溫暖如常矣。蓋戰汗而解，邪退正虛，陽從汗泄，故膚漸冷，未必即咸脫證。此時宜令病者安舒靜臥，以養陽氣來復，旁人切勿驚惶，頻頻呼喚，擾其元神，使其煩躁。但診其脈，若虛軟和緩，雖倦臥不語，汗出膚冷，卻非脫症；若脈急疾，躁擾不臥，膚冷汗出，便為氣脫之證矣。故醫必從幾經閱歷，乃有定見於平時，始有定識於俄頃。此案大劑清解，競得熱達腠開，邪從戰汗而解，尚屬溫病之實證。若病久胃虛，不能送邪外達，必須補托，而伏邪始從戰汗而出者，亦不可不知。昔王九峰治一人，年及中衰，體素羸弱，始得病，不惡寒，惟發熱而渴，溲赤不寐，發表消導，汗不出，熱不退，延至四十餘日，形容枯削，肢體振掉，苔色灰黑，前後大解共三十次，醬黑色，逐次漸淡至於黃，溲亦渾黃不赤，晝夜進數十粒薄粥四五次，夜來倏寐倏醒，力不能轉側，言不足以聽，脈微數，按之不鼓，用扶陰斂氣、輔正驅邪法，以生地、人參、麥冬、五味、當歸、茯神、棗仁、遠志、蘆很為劑，服後競得戰汗。寒戰逾時，厥回身熱，汗出如浴，從朝至暮，寢汗不收，鼻息幾無，真元幾脫。王仍以前方連進二服，汗收症退，調理而安。</p> <h3>溫病案（內科）</h3> <p>周小農（住無錫）</p> <p><u>病者</u> 陳席珍，年六十餘，住無錫。</p> <p><u>病名</u> 溫病。</p> <p><u>原因</u> 素體液虧無苔，花甲之年，倒賬折閱，鬱氣不舒，肝失調暢為內因，丙午夏病溫為外因。</p> <p><u>證候</u> 身熱自汗，渴不惡寒，神煩惡熱，時時懊憹。</p> <p><u>診斷</u> 脈左小數，右洪搏數，舌紅而絳。遂斷為溫邪鬱火交蒸，最防熱盛動風，驟變痙厥。</p> <p><u>療法</u> 用梔、翹、蘆、竹、知、茹、郁、桔急疏清解為君，兼顧胃津，花粉、石斛以佐之。</p> <p><u>處方</u> 黑山梔（三錢） 青連翹（三錢） 廣鬱金（三錢，生打） 桔梗（一錢） 淡竹茹（三錢） 天花粉（三錢） 肥知母（四錢） 鮮石斛（三錢）</p> <p>先用活水蘆根（二兩） 鮮淡竹葉（四錢） 煎湯代水。</p> <p><u>復診</u> 病勢不衰，陳素信亂方，云：年周花甲，元陽大虧，若再投涼劑，必致生機驟絕。亂示附子理中湯，高麗參、炮薑、附子均重用，陳不敢服。至三候遍發黑紫斑，大顯溫熱明證，熱戀陰傷，舌至絳紫而干。始同意復診，因議大劑化斑，雙清氣營。</p> <p><u>複方</u> 生石膏（一兩，研細） 肥知母（五錢） 生甘草（八分） 生粳米（三錢，荷葉包） 元參（五錢） 犀角粉（一錢，藥湯調下）</p> <p><u>效果</u> 繼以甘涼頻投，如吳氏五汁飲之類，至四候熱退淨而愈，然亦險矣。噫，治病最虞有人中傷，若假神妄評，更為陰刻也。</p> <p>廉按：此治伏氣溫病之正法。凡溫病有汗者，清熱兼保胃津，當然之理，然猶病勢不衰，必須大劑化斑清營，頻投甘涼生津，至四候熱退而愈。可見伏氣溫病與新感風溫，其病勢之輕重，治法之難易，迥不相同，但用銀翹桑菊兩方者，焉能濟事，勢必耽誤而貽人夭殃也。噫！</p> <h3>溫病案（內科）</h3> <p>張錫純（住鹽山西門內）</p> <p><u>病者</u> 王義源之女，年十四五，住鹽山城東牛留里。</p> <p><u>病名</u> 溫病。</p> <p><u>原因</u> 仲春中旬，感受春溫。醫者診治失宜，遷延十餘日，病益增劇，醫者諉為不治。</p> <p><u>證候</u> 心下脹滿甚劇，喘不能臥，自言心中幹甚，似難支持，其舌苔白而微黃，小便赤少，大便從前滑瀉，此時雖不滑瀉，仍每日下行。</p> <p><u>診斷</u> 脈博一呼吸五至，左脈似弦而有力，右脈似大而有力，然皆不堪重按，知其溫病之熱本不甚劇，因病久真陰虧損，致小便不利，所飲之水停於腸胃則脹滿，迫於心下則作喘，其心中幹甚，亦真陰虧損之徵也。</p> <p><u>療法</u> 當滋其真陰，利其小便，陰足則心不覺干，便利則脹消，而喘亦可定，至於一些溫病之餘熱，亦不治自愈也。</p> <p><u>處方</u> 鮮白茅根（去淨皮與節間細根銼碎）六兩，用水三大碗煎一沸，俟半句鍾，視其茅根，若不沉水底，再煎一沸，至茅根皆沉水底，其湯即成。去渣當茶，數次溫飲之。</p> <p><u>效果</u> 飲茅根湯兩日，其病霍然痊愈。蓋白茅根涼潤滋陰，又善治腎陰有熱，小便不利，且具有發表之性，能透溫病之熱外出，一藥而三善備，故單用之而能立建奇功也。然必剖取鮮者用之，且復如此煎法（過煎則性變），方能有效。</p> <p>康按：發明茅根功用，較徐洄溪尤為詳明。方雖簡單，藥用周到，可謂溫病善後之一種簡效法。惟症既喘不得臥，擬仿外臺法，再加鮮枇杷葉二兩，輕降肺氣何如？</p> <h3>溫病晚發案（內科）</h3> <p>過允文（住宜興徐舍）</p> <p><u>病者</u> 潘伯石令郎，年十四歲，住宜興南大街。 病名 溫病晚發。</p> <p><u>原因</u> 素質陰虧，冬傷於寒，潛伏至春未發，夏初乃發。</p> <p><u>證候</u> 壯熱無汗，神昏譫語，便泄溺赤，舌乾懊憹。</p> <p><u>診斷</u> 脈浮數沉滑。沉滑為伏溫將發，浮數乃邪已外潰，惟時已初交夏令，故斷為伏溫晚發。</p> <p><u>療法</u> 生津托邪，使邪透汗出為首要。</p> <p><u>處方</u> 黑膏（一兩） 前胡（二錢） 連翹（三錢） 天冬（三錢） 薄荷（錢半，後入） 知母（三錢） 玄參（五錢） 赤芍（一錢） 銀花（五錢） 白茅根（四兩，去心，煎湯代水）</p> <p>東垣涼膈散三錢，開水先下</p> <p>服三劑，接服後方。</p> <p><u>二方</u> 淡豆豉拌搗鮮生地（二兩） 知母（三錢） 前胡（二錢） 生石膏（一兩，研細） 玄參（五錢） 鮮竹葉（三十片） 薄荷頭（二錢，與石膏同打） 天冬（五錢） 銀花（五錢） 鮮茅根（四兩，去心，煎湯代水）</p> <p>五劑便泄止而汗不出。接服後方。</p> <p><u>三方</u> 冬桑葉（二錢） 川貝母（三錢） 川石斛（三錢） 前胡（二錢） 鮮枇杷葉（五片，刷淨） 北沙參（三錢） 蘇薄荷（錢半） 蔻仁（五分，同打，後入） 豆豉（五錢） 旋覆花（錢半，包煎）</p> <p>白茅根（四兩，去心，煎湯代水）</p> <p><u>效果</u> 服三劑，得戰汗而解。</p> <p>廉按：前後三方，均屬生津托邪法，於伏氣溫病大致亦合。擬去涼膈散，再加活水蘆筍之清透，則見效當更速矣。</p> <h3>溫病發斑案（內科）</h3> <p>袁桂生（住鎮江京口）</p> <p><u>病者</u> 潘君，年約三十歲，住本鎮。</p> <p><u>病名</u> 溫病發斑。</p> <p><u>原因</u> 暮春伏氣內發，新涼外束，然當時尚未現有熱證。</p> <p><u>證候</u> 發熱惡寒，頭疼身痛，胸悶不思飲食，握其手臂，其熱爍手。</p> <p><u>診斷</u> 脈右浮滑，左弦緊，舌邊尖紅，苔薄白滑。知其病重，非尋常之感冒也。</p> <p><u>療法</u> 姑以蔥豉湯合二陳湯加蒡、翹、枳、桔等，先行疏解新邪。</p> <p><u>處方</u> 鮮蔥白（三枚） 淡香豉（三錢） 仙半夏（錢半） 廣橘紅（一錢） 生枳殼（錢半） 苦桔梗（一錢） 青連翹（三錢） 炒牛蒡（二錢）</p> <p><u>次診</u> 服後惡寒退，而心煩不得寐，胸悶作惡，脈滑舌燥，數日不大便。躊躇久之，乃毅然以大柴胡湯，重用大黃急下之。</p> <p><u>次方</u> 川柴胡（一錢） 淡黃芩（錢半） 仙半夏（二錢） 小枳實（二錢） 生錦紋（三錢） 生白芍（二錢） 鮮生薑（二片） 大紅棗（二枚）</p> <p><u>三診</u> 服後下稀糞水五六次，前症盡退，但不思食而已。越兩日，復發熱譫語，煩躁不寧，舌苔黃，脈滑，唇紅，口內破裂，大便溏。復以小陷胸湯加大黃下之。</p> <p><u>三方</u> 栝蔞仁（四錢，杵） 小川連（六分） 仙半夏（二錢） 生錦紋（三錢）</p> <p><u>四診</u> 翌日復診，則胸部脊背手臂等處均發現斑疹，其色紅赤，煩躁定，神識清，咳嗽多痰，舌苔黃燥，大便溏瀉，脈不數。遂改用小陷胸湯去半夏，加貝母等平劑以治之。</p> <p><u>四方</u> 栝蔞仁（四錢，杵） 小川連（六分） 川貝母（二錢，去心） 白知母（三錢）</p> <p><u>五診</u> 接服兩日，赤斑發現愈多，手足胸背均滿布，而脊背中尤為稠密，其色紅赤鮮明，言語時清時亂，目赤唇紅，兼有呃逆。仍以原方接服一劑，以覘進退。</p> <p><u>六診</u> 詎次日復診，則神昏不能識人，譫語呃逆，舌苔黑燥，脈息滑數，頭汗出時，或手動唇動，蓋伏熱尚重，病勢正在凶猛之時。仍當清涼攻下，雙方並進，庶足以殺其凶猛之勢。幸病家堅信不疑，得以放手用藥，乃以白虎小承氣小陷胸三方合用，去厚朴，加梨汁以清降之。</p> <p><u>六方</u> 生石膏（一兩，研細） 肥知母（四錢） 生粳米（一撮） 生甘草（五分） 生錦紋（三錢） 小枳實（二錢） 栝蔞仁（四錢，杵） 仙半夏（二錢） 小川連（六分） 雅梨汁（一兩，分沖）</p> <p><u>效果</u> 此藥服後，神氣轉清，呃逆譫語亦漸定。遂以前方去大黃、石膏，接服三劑，病大退。乃以清涼和平之方，調理半月而瘳。</p> <p><u>說明</u> 大凡溫病之重者，多從斑解，而尤必借大黃之力，蓋腑氣通則伏邪始能外發也。</p> <p>廉按：伏溫之邪由春夏溫熱之氣蒸動而出，此其常也。亦有當春夏之間感冒風寒，邪郁營衛而為寒熱，因寒熱而引動伏氣，初起一二日，第見新感之象，意其一汗即解，乃得汗後，表證略減而裡熱轉甚，昧者眩其病狀，幾若無可把握，不知此新邪引動伏邪之證，隨時皆有，治之者須審其伏邢與新感孰輕孰重。若新感重者，先撒新邪，兼顧伏邪，伏邪重者，則專治伏邪，而新感自解。若中焦挾有形食積濁痰，則邪熱蒸蘊，每每乘機入胃，熱結於中，而為可攻之症。蓋胃為五臟六腑之海，位居中焦，最善容納，邪熱入胃，則不復他傳，故溫熱病熱結胃腑，得攻下而解者，十居六七。陸九芝謂溫病熱自內燔，其最重者只有陽明經腑兩證，經證用白虎湯，腑證用承氣湯，有此兩法，無不可治之溫病矣。其意專重陽明，若溫病決不涉及別經者，其言亦未免太偏。總之溫病邪熱蒸郁，入於陽明者居多，熱在於經，猶屬無形之熱，其證煩渴多汗，狂譫脈洪，此白虎證也。若熱結於腑，則齒垢，唇焦，晡熱，舌苔焦黃，神昏譫語，脈沉實，此承氣證也。只要認證清楚，確係熱在於胃，則白虎承氣，依法投之，可以取效反掌，切勿因疑生怯，反致因循貽誤也。即溫病發斑之際，用清營透絡，解毒化斑，而斑仍不透，往往用攻下逐毒，腑氣一通，而斑始大透。伏邪從斑而解者，亦常見之。此案初用時後蔥豉湯加味，辛散發表，使新感先從外解，繼即審定溫病實證，疊用寒瀉，直攻胃結，逐次發斑，而伏邪始得肅清，所用藥品皆用漢方以奏效，學古有獲，確是佳案。</p> <h3>溫病發斑案（婦科）</h3> <p>嚴紹岐（住紹興昌安門外官塘橋）</p> <p><u>病者</u> 王氏婦，年三十餘，住昌安門外。</p> <p><u>病名</u> 溫病發斑。</p> <p><u>原因</u> 素因血虛肝旺，適五月間病溫，五日後始延予診。</p> <p><u>證候</u> 面紅熱盛，神昏煩躁，口雖干，不喜飲，間有呃逆。</p> <p><u>診斷</u> 脈沉小數，舌鮮紅無苔。予斷為邪在血分，將發斑也。</p> <p><u>療法</u> 以犀、羚、生地、大青清營透斑為君，桑、丹、蘆、竹、杷葉宣絡達邪為臣，佐二蒂以止呃也。</p> <p><u>處方</u> 犀角片（五分，先煎） 鮮生地（八錢） 冬桑葉（二錢） 鮮竹茹（三錢） 羚角片（一錢，先煎） 鮮大青（五錢） 丹皮（錢半） 真柿蒂（三十個）</p> <p>先用鮮水蘆根一兩、青箬蒂十個、鮮枇杷葉（一兩，去毛，抽筋）、鮮竹葉心四錢，四味煎湯代水。</p> <p><u>效果</u> 兩劑斑出神清，呃除身涼。繼以鮮石斛三錢、鮮生地五錢、甜梨肉一兩、青甘蔗一兩、佛手片一錢、金橘餔兩枚，養胃陰而醒胃氣，三服即胃動而痊。</p> <p>廉按：血分病溫斑來出而神昏呃逆，病勢已危，犀羚五鮮湯加味雖屬正治，然近今犀羚價昂，貧者不易購服，可用生玳瑁三錢、草犀三錢以代犀角，羖羊角（一錢，俗稱黑羚羊）以代羚角，功用亦大致相同，請醫者一試便知，當信迂叟之言，非妄談以欺同道也。</p> <h3>腎虛溫病案（內科）</h3> <p>張錫純（住鹽山西門內）</p> <p><u>病者</u> 高姓，年二十五六歲，業農，住鹽山城東北張馬村。</p> <p><u>病名</u> 腎虛溫病。</p> <p><u>原因</u> 仲夏初旬，麥秋將至，遠出辦事，又欲急回收麥，長途趨行烈日之中，辛苦殊甚，因得溫病。其叔高魯軒，及其表叔毛仙閣皆醫士，又皆善治溫病，二人共治旬日無效。蓋園其勞力過甚，體虛不能託病外出也。</p> <p><u>證候</u> 愚診視時，其兩目清白，竟無所見，兩手循衣摸床，亂動不休，讝語無倫，分毫不省人事，其大便從前滑瀉，此時雖不滑瀉，每日仍溏便一兩次。</p> <p><u>診斷</u> 脈象浮而無力，右寸之浮尤甚，兩尺按之即無，一分鐘數至一百二十至，舌苔薄黃，中心干而微黑。細思此證，其兩目清白無見者，腎陰將竭也，其兩手亂動不休者，肝風已動也，病勢至此，危險已至極點。幸喜脈浮為病還太陽，右寸浮尤甚，有將汗之勢。其所以將汗而不汗者，人身之有汗如天地之有雨，天地陰陽和而後雨，人身亦陰陽和而後汗，此症尺脈甚弱，陽升而陰不應，是以不能作汗也。</p> <p><u>療法</u> 此證若欲其出汗，不可分毫用發汗之藥，當用大潤之品，峻補其真陰，濟陰以應其陽，必能自汗，汗解則病愈矣。</p> <p><u>處方</u> 大懷熟地（二兩） 生懷山藥（三錢） 玄參（一兩） 甘枸杞（一兩） 真阿膠（四錢，烊沖） 甘草（三錢） 煎湯一大碗，徐徐分數次，溫飲下。</p> <p><u>效果</u> 上方如法煎服，一日連進二劑，汗出統體而愈。</p> <p>廉按：《內經》謂溫病虛甚死，此證誠虛極矣。方用大劑滋補，一日兩劑，通體汗出而愈，幸哉！亦奇哉！若驟疑其偽，張君為信用卓著之名醫，著有《衷中參西錄》三集行世，非閉門造車、出門合轍者比。若競信其真，則陰竭動風，往往一厥即脫，迫不及救。即使因病致虛，虛屬驟變，藥雖對症，恐無如此速愈之理。惟方藥極有力量，爰為選錄，以待後來之實驗。</p> <h3>產後溫病案（婦科）</h3> <p>嚴紹岐（住紹興昌安門外官塘橋）</p> <p><u>病者</u> 張氏婦，年三十二歲，住鮑瀆。</p> <p><u>病名</u> 產後溫病。</p> <p><u>原因</u> 時交暮春，產後三日，自服生化湯，腹痛除而惡露行，伏溫遂乘機外潰。</p> <p><u>證候</u> 一起即身灼熱，汗自出，不惡寒，反惡熱，咳嗽氣逆，渴喜涼飲。</p> <p><u>診斷</u> 脈右浮滑，左小數，舌紅苔黃薄膩。據證參脈，此產後伏溫，從血分轉出氣分也。前哲石頑老人雖云：凡遇胎前產後所患，不拘何病，總以胎產為本，以病為標，若產後當理血分，然亦當隨機應變。余遂斷之曰，此伏熱證，雖在產後，亦當輕清透達為首要。</p> <p><u>療法</u> 以桑、杏、甘、桔輕宣其肺為君，茅根、青箬清透其伏熱為臣，生地、白薇涼其血為佐，赤芍、丹參通其血為使，遵《內經》急則治標之法。</p> <p><u>處方</u> 冬桑葉（二錢） 白桔梗（一錢） 光杏仁（三錢） 青箬葉（三錢，切寸） 赤芍（錢半） 根生地（四錢） 生、炙甘草（各三分） 東白薇（三錢） 蘇丹參（三錢） 鮮茅根（五錢，去皮）</p> <p><u>效果</u> 兩劑即灼熱咳逆大減，原方去桑、桔，加鮮斛、歸身養胃和營，再進三劑，諸疴盡卻，胃能納穀而痊。</p> <p>廉按：胎前宜涼，產後宜溫，雖皆熟在人口，然亦一偏之見，總要查悉原因，辨明證候為第一。前哲徐洄溪曰：近人有胎前宜涼之說，頗為近理。至於產後則陰血盡脫，孤陽獨立，臟腑如焚，經脈如沸，故仲景專以養血消瘀為主，而石膏、竹茹亦不禁用，余每遵之，無不立效。乃近人造為產後宜溫之邪說，以薑、桂為主藥。夫果陰陽俱脫，脈遲畏寒，血水淋漓，面青舌白，薑、桂亦有用時。乃血干火燥，純現熱證，亦用熱藥，則經枯脈絕，頃刻而斃，我見以百計。更有惡露未淨，身熱氣塞，煩躁不寐，心煩腹痛，皆由敗血為患，亦用薑、桂助其火而堅其瘀，重則即死，輕則變成蓐勞。造為此等邪說者，九死不足以蔽其辜。由此類推，凡胎前伏溫產後陡發，對症用藥，雖犀角、石膏亦不必忌，何況其次如此案之輕清透達乎。但方雖清穩，尚屬伏溫輕證之療法，與張氏壽甫之滋陰清胃湯（元參兩半、當歸三錢、生白芍四錢、生甘草錢半、鮮茅根二錢），異曲同工。</p> <h3>溫病鼻衄案（內科）</h3> <p>王經邦（住天台柵門樓）</p> <p><u>病者</u> 李忠榮，年三十餘歲，業商，住寧海東路李家莊。</p> <p><u>病名</u> 溫病鼻衄。</p> <p><u>原因</u> 由於陽明鬱熱，迫血妄行，而上衝於腦，腦通於鼻，故衄。</p> <p><u>證候</u> 獨熱無寒，面赤沸紅，衄如湧泉。</p> <p><u>診斷</u> 溫證如遇脈象洪大浮芤，必發鼻衄。先用解肌清熱，可無後患。若用辛溫燥濕等物，立時衄血。欲止其血，當用此方為妥，雖有餘邪，不致貽害。切不可用參、耆、地、芍等補氣斂血滋陰之藥，其衄血雖止，恐余邪未清，至後變端百出。親睹數人，致成不治，皆因余邪未清之故。</p> <p><u>療法</u> 青蒿、竹葉、連翹清其表熱，黃連、黃芩、丹皮、山梔清其裡熱，荷葉涼血而消瘀，木通、茅根驅邪而達下。</p> <p><u>處方</u> 青蒿腦（二錢） 淡竹葉（錢半） 青連翹（錢半） 小川連（七分） 黃芩（一錢） 粉丹皮（二錢） 焦山梔（二錢） 鮮荷葉（一錢） 漢木通（一錢） 茅根（四十支）</p> <p><u>效果</u> 一服衄即止，不勞他藥而痊。</p> <p>康按：溫熱逆升清竅而衄，其衄後熱勢必衰，故用清泄之法，亦與前證不同。是方加鮮生地五錢、搗生錦紋五分，效更捷。</p> <h3>溫病咯血案（內科）</h3> <p>何紹彭（住永修正街）</p> <p><u>病者</u> 塗祖照，年二十餘歲，耕種為業，住廖坊區。</p> <p><u>病名</u> 溫病咯血。</p> <p><u>原因</u> 溫邪劫傷肺絡，咯血已經半月，後因初夏勞力，病乃愈甚。</p> <p><u>證候</u> 不時咯血，甚則嘔血，身熱脘痞。</p> <p><u>診斷</u> 舌邊尖紅，苔薄白，脈浮數微弦。此由邪傷肺絡，肺氣失於清肅，致陽絡傷，血從上溢也。勞力病甚者，有所用力，則氣血之行疾，而上湧愈甚也。及失血過多，則虛而生熱，是以又有身熱脘痞之症也。</p> <p><u>療法</u> 以桑葉、白茅花、苡仁暢肺分之氣，百草霜、黑薑、紫苑理肺分之血，皆有寧絡之功，生地、芝麻、西參、阿膠補絡損以平虛熱。</p> <p><u>處方</u> 白茅花（錢半） 冬桑葉（錢半） 生苡仁（三錢） 百草霜（一錢） 黑炮姜（二分） 鮮生地（三錢） 黑芝麻（錢半） 毛西參（一錢二分） 陳阿膠（一錢二分） 紫菀（錢半）</p> <p><u>效果</u> 四劑熱退血少。於前方去炮薑、桑葉，加生白芍，又六劑而血止。仍於方內去白茅花、百草霜，加霍斛、杞子各一錢，調理而痊。</p> <p>康按：咯血較吐血為難治。方用清肺寧絡，參以濡血，亦屬尋常療法，妙在白茅花、百草霜二味，氣清質輕，善止肺血，炮姜亦反佐得力，使諸藥無陰凝之流弊也。</p> <h3>溫病咯血案（內科）</h3> <p>何紹彭（住永修正街）</p> <p><u>病者</u> 塗祖照，年二十餘歲，耕種為業，住廖坊區。</p> <p><u>病名</u> 溫病咯血。</p> <p><u>原因</u> 溫邪劫傷肺絡，咯血已經半月，後因初夏勞力，病乃愈甚。</p> <p><u>證候</u> 不時咯血，甚則嘔血，身熱脘痞。</p> <p><u>診斷</u> 舌邊尖紅，苔薄白，脈浮數微弦。此由邪傷肺絡，肺氣失於清肅，致陽絡傷，血從上溢也。勞力病甚者，有所用力，則氣血之行疾，而上湧愈甚也。及失血過多，則虛而生熱，是以又有身熱脘痞之症也。</p> <p><u>療法</u> 以桑葉、白茅花、苡仁暢肺分之氣，百草霜、黑薑、紫苑理肺分之血，皆有寧絡之功，生地、芝麻、西參、阿膠補絡損以平虛熱。</p> <p><u>處方</u> 白茅花（錢半） 冬桑葉（錢半） 生苡仁（三錢） 百草霜（一錢） 黑炮姜（二分） 鮮生地（三錢） 黑芝麻（錢半） 毛西參（一錢二分） 陳阿膠（一錢二分） 紫菀（錢半）</p> <p><u>效果</u> 四劑熱退血少。於前方去炮薑、桑葉，加生白芍，又六劑而血止。仍於方內去白茅花、百草霜，加霍斛、杞子各一錢，調理而痊。</p> <p>康按：咯血較吐血為難治。方用清肺寧絡，參以濡血，亦屬尋常療法，妙在白茅花、百草霜二味，氣清質輕，善止肺血，炮姜亦反佐得力，使諸藥無陰凝之流弊也。</p> <h3>溫病兼沖氣上衝案（內科）</h3> <p>張錫純（住天津）</p> <p><u>病者</u> 鄭伯恕，年五十二歲，奉天裕盛銘印書局經理。</p> <p><u>病名</u> 溫病兼沖氣上衝。</p> <p><u>原因</u> 其人素有痰飲，偶有拂意之事，肝火內動，其沖氣即挾痰飲上湧，連連嘔吐痰水。季春之時，因受感冒成溫病，溫熱內傳，觸動沖氣，又復上沖。</p> <p><u>證候</u> 表裡壯熱，渴嗜飲水，痰水上泛，屢屢咳吐，呃逆噦氣，連連不除，兩脅作脹，大便三日未行。</p> <p><u>診斷</u> 脈象左部弦長，右部洪滑而長，重按皆甚實，舌苔白厚，中心微黃。此溫病之熱已入陽明之腑，又兼肝火挾沖氣上衝也。</p> <p><u>療法</u> 當重用白虎湯以清陽明之熱，而以降沖兼鎮肝之品輔之。</p> <p><u>處方</u> 生石膏（三兩，研細） 生赭石（一兩，研細） 生龍骨（八錢） 生牡蠣（八錢） 白知母（八錢） 生杭芍（六錢） 清半夏（三錢） 厚朴（錢半） 甘草（二錢） 煎湯三茶鍾，分三次溫飲下。</p> <p><u>效果</u> 將藥三次服完後，熱退氣平，脈亦較前和平。其大便仍未通下，遂將石膏、龍骨、牡蠣各減半，再煎服一劑，大便通下痊愈。</p> <p><u>說明</u> 醫家用石膏，未有與赭石並用者。即愚生平用石膏，亦未嘗與赭石並用，恐其寒涼之性直侵下焦也。然遇有當用之病而用之，則病當之，非人當之。如此證，不重用石膏則陽明之大熱不除，不重用赭石則上逆之沖氣莫制，此所以井用之而無妨礙也。</p> <p>康按：沖屬於胃，又隸於肝，凡有痰飲者，每兼肝鬱，肝火內動，挾沖氣上衝，勢必連嘔痰水，甚則呃逆噫氣，若感溫病，其勢更甚。此案方用清降潛鎮，確是對症發藥，案後說明理亦充足。</p> <h3>春溫案（內科）</h3> <p>嚴執中（住泰興東門外殷家莊）</p> <p><u>病者</u> 張東樓之妹，年十九歲，往常州陳巷。</p> <p><u>病名</u> 春溫。</p> <p><u>原因</u> 去歲暮略受寒邪，寒鬱化熱，至今春復新感風寒而發。前醫令服解表藥數帖，汗出而熱不退。</p> <p><u>證候</u> 初病頭疼身痛，胸悶食少，口渴引飲，晚間熱重，時或呢喃。一星期後，經行忽停，因而少腹㽲痛，連夜讝語，咳嗽黏痰，用力而不得出，齒焦舌刺，索茶而不多飲，屈指已廿七日。</p> <p><u>診斷</u> 六脈弦數，尺部細候則促。症屬春溫而邪入陰分，蓄血胞宮也明矣。幸喜二九之年，真陰尚未消爍，如急救得法，猶可轉危為安。</p> <p><u>療法</u> 治病必求於本，故重用黑原參、原麥冬、鮮生地、肥知母、粉丹皮滋陰清熱為主，川貝母、牛蒡子、廣陳皮理氣豁痰為輔。又思蓄血下焦，大便燥結，揚湯止沸莫若釜底抽薪，因用桃仁泥、廣箱黃前後通行合治，而丹皮佐桃仁，甘草佐大黃，意在一則防緩，一則恐急。余若蘆根、茅根、銀翹與川貝、牛蒡等，不過邪由外入者，仍使之由外而出，所以吳鞠通、葉天土、陳平伯、王孟英諸先生謂為溫邪發表之要藥也。</p> <p><u>處方</u> 肥知母（三錢） 川貝母（三錢） 桃仁泥（三錢） 生甘草（五分） 淨連翹（三錢） 黑元參（五錢） 粉丹皮（三錢） 廣箱黃（三錢） 金銀花（三錢） 廣陳皮（一錢） 鮮生地（五錢） 原麥冬（三錢） 牛蒡子（二錢）</p> <p>鮮蘆根三錢、鮮茅根一兩（去衣），二味先煎代水。</p> <p><u>效果</u> 予方一出，當時諸醫議論紛紛，謂死期將臨，尚用大黃三錢，慫恿病家莫服。予見膠柱派反對，乃大聲曰：倘病者服余方而死，余願出大銀百元，為之棺槨喪葬。於是病家使病者連服兩煎，果月信復來，腥臭難聞，夜不讝語，日不糊塗，身熱亦退，頗思飲食。延余復診，苔膩黃已化，脈弦數已緩，惟咳嗽稠痰，比前尤多。予乃於前方去大黃、桃仁，加杏仁泥、全瓜蔞，連服四劑而愈。</p> <p>廉按：病屬衝任伏熱，桃仁承氣加減正合病機，然非素有膽識者，不敢擔任。</p> <h3>春溫案（內科）</h3> <p>楊燧熙（住鎮江西城內）</p> <p><u>病者</u> 陳濟川，年五十五，鎮江商人，住鎮江西門城外。</p> <p><u>病名</u> 春溫。</p> <p><u>原因</u> 幼年完婚太早，後傷酒色而患淋濁，服止澀藥過早，毒逼於內，致腿縫生魚口之症數月。顯系內因陰虛，外因溫邪而發。</p> <p><u>證候</u> 頭痛惡寒發熱，渾身骨疼，大便數日不行，小溲赤，口不渴，腹部拒按，唇齒乾燥，咳嗽不爽，脘悶不舒。</p> <p><u>診斷</u> 脈浮滑數，兩關較大，舌苔淡黃，朱點甚多。脈證合參，斷為溫病，此《內經》所謂「冬不藏精，春必病溫」也。</p> <p><u>療法</u> 先進桑菊飲加減以清熱，繼投調胃承氣湯加味以下積。</p> <p><u>處方</u> 霜桑葉（三錢） 苦桔梗（二錢） 淨連翹（二錢） 炒黃芩（錢半） 杭白菊（三錢） 薄荷葉（八分） 瓜蔞皮（三錢） 京赤芍（錢半） 光杏仁（二錢） 生甘草（五分） 大貝母（三錢） 枇杷葉（二錢，去毛筋淨）</p> <p><u>接方</u> 金銀花（三錢） 瓜蔞皮（三錢） 生甘草（一錢） 淨連翹（三錢） 生箱黃（二錢） 黑山梔（三錢） 川石斛（三錢） 元明粉（錢半，沖服） 毛知母（錢半） 荸薺（三枚）</p> <p><u>效果</u> 初劑熱解，二劑便行，三劑即能起立，可吃稀糜飲少許。後以滋養法，調理二三劑而康健。</p> <p>康按：初用辛涼輕劑以宣上，繼用苦寒重劑以攻里，此注重肺胃之治法，是得力於《溫病條辨》者。</p> <h3>春溫案（內科）</h3> <p>陳作仁（住南昌中大街四川會館）</p> <p><u>病者</u> 陳其義，三十六歲，南昌人，住城內。</p> <p><u>病名</u> 春溫。</p> <p><u>原因</u> 失偶續絃，時當客冬，房事過勞，真陰虧損，又兼冬令嚴寒。經云：「冬傷於寒，春必病溫。」又云：「冬不藏精，春必病溫。」其斯之謂歟。</p> <p><u>證候</u> 初起證似傷寒，惟熱多寒少，常有汗出，汗後面熱不稍減，且口渴引飲，此與傷寒病狀，大不相同。</p> <p><u>診斷</u> 兩寸脈浮大而數，右寸脈尤洪。脈證合參，斷為春溫，乃熱邪傷陰之候也。</p> <p><u>療法</u> 但春溫證而惡寒，微兼表證，不能驟用純陰之劑，宜仿仲景麻杏甘石湯主之，但麻黃春夏宜慎用，茲以薄荷代麻黃為君，杏仁宣表為臣，石膏質重瀉火，氣輕解肌為佐，甘草和中為使。但溫必有毒，有濁氣，加銀翹芳香化濁，泄熱解毒，以助石膏之清解。</p> <p><u>處方</u> 蘇薄荷（一錢二分） 叭嗒杏仁（三錢，去皮尖） 生石膏（八錢，杵） 生甘草（一錢） 淨銀花（三錢） 青連翹（三錢）</p> <p><u>效果</u> 此方連進二劑，各證均減過半，惟咳嗽熱渴，尚未痊愈。易以桑菊飲加減續進。</p> <p>冬桑葉（三錢） 白菊花（二錢） 苦杏仁（二錢，去皮尖） 桔梗（錢半） 貝母（錢半） 鮮蘆根（三錢） 淡竹葉（錢半） 蘇薄荷（四分） 生甘草（一錢）</p> <p>此方又接進三劑，未七日而各證逐漸就痊矣。</p> <p>廉按：辨證清切，選藥愜當，妙在初起即用荷、杏、石、甘加銀翹，而為辛涼之重劑，較吳氏銀翹散力量尤大，真得葉氏薪傳也。</p> <h3>春溫發斑案（內科〕</h3> <p>葉鑑清（住上海）</p> <p><u>病者</u> 楊左，年三十餘，寧波人。</p> <p><u>病名</u> 春溫發斑。</p> <p><u>原因</u> 邪陷入胃，化火劫律，致熱蒸發斑。</p> <p><u>證候</u> 溫邪已逾一候，身不惡寒，蒸蒸發熱，斑如錦紋，頭面胸背四肢均有，色尚紅活，大渴飲冷，頭額汗多，煩躁氣悶，甚則神昏讝語，溺赤如血，便閉三日，舌乾絳，根苔黑，唇焦，前板齒燥。</p> <p><u>診斷</u> 脈來右洪數，左弦數。脈證合參，顯是陽明熱盛之候，上蒸包絡，則時有讝語，熏蒸肌表，則灼熱發斑，邪勢方張，津液已傷，誠恐驟變痙厥，勿謂言之不豫也。</p> <p><u>療法</u> 陽明經腑氣血皆熱，故用膏、知、地、斛雙清氣血生津救液為君，大青葉、生草化斑解毒為臣，竹葉清泄膈上之熱，茅根清宣血分之熱，元參專瀉浮游之火，味鹹色黑，且能養陰，以清心腎之熱，合銀翹清解為佐使。服一劑。</p> <p><u>處方</u> 生石膏（二兩） 鮮生地（二兩） 生甘草（一錢） 大青葉（三錢） 大竹葉（三錢） 連翹（四錢） 肥知母（四錢） 鮮石斛（八錢） 潤元參（四錢） 金銀花（四錢） 茅根肉（五紮，去心衣）</p> <p><u>二診</u> 熱灼較和，赤斑更多，昨夜讝語較少，寐亦稍安。醒後煩悶渴飲尚甚，舌根黑苔已化，干絳元津，唇焦便閉，溺赤莖痛，種種火盛劫津之象，未見少減。病已九日，右脈洪數，左脈弦數，仍防昏痙變端。再以大劑生津清熱法治。</p> <p><u>二方</u> 生石膏（二兩） 鮮生地（二兩） 生甘草（一錢） 大青葉（三錢） 淨連翹（四錢） 肥知母（三錢） 鮮石斛（三錢） 肥玄參（四錢） 天花粉（四錢） 金銀花（四錢） 茅根肉（五紮，去心衣） 鮮竹葉（三錢） 黑犀角（四分，磨沖）</p> <p>另用鮮石斛三錢燉湯代茶。</p> <p><u>三診</u> 熱勢漸減，赤斑漸淡，有汗津津，讝語已止，舌絳有液，脈來洪數稍靜，煩悶渴飲尚甚，大便未行，小溲赤痛，邪戀陽明，慎防昏痙變端。守原法治。</p> <p><u>三方</u> 生石膏（一兩五錢） 鮮石斛（八錢） 京元參（四錢） 淨連翹（四錢） 焦山梔（三錢） 鮮生地（一兩五錢） 生草梢（一錢） 天花粉（四錢） 金銀花（四錢） 竹葉心（三錢） 茅根肉（五紮，去心） 燈心（三紮） 犀角（三分，磨沖）</p> <p>另燉鮮石斛代茶。</p> <p><u>四診</u> 斑漸回，熱較退，煩躁氣悶渴飲等亦有減無增，夜寐較安，讝語不作，脈右尚形浮數，左弦數，便暢不痛，色深黃，舌苔紅潤，胃納漸展，病情已有轉機。治再生津清化，然必須加意謹慎，勿變為上。</p> <p><u>四方</u> 生石膏（一兩） 鮮石斛（五錢） 京元參（三錢） 淨連翹（三錢） 大竹葉（三錢） 鮮生地（一兩） 天花粉（四錢） 焦山梔（三錢） 金銀花（三錢） 嫩蘆根（一兩，去節） 燈心（三紮）</p> <p>鮮石斛湯代茶。</p> <p><u>五診</u> 身熱解而不徹，諸恙悉退，三部脈象，數而不大，舌胎紅潤，微有薄苔，煩悶已平，渴飲漸和，赤斑循序而回，小溲黃。邪勢已退六七，不生他變，可保無虞。</p> <p><u>五方</u> 鮮石斛（四錢） 淨連翹（三錢） 綠豆皮（四錢） 鮮竹葉（三錢） 甘蔗皮（五錢，塘西產） 冬桑葉（錢半） 金銀花（三錢） 嫩蘆根（一兩，去節） 生竹茹（錢半） 燈心（三紮）</p> <p><u>六診</u> 斑雖回淨，肌熱猶未解清，易汗口乾，舌紅潤，根生薄苔，脈象弦數，右甚於左。今日頻轉矢氣，大便欲解而未行，大邪雖退，餘燼尚存。治再清胃養津，參以潤腸。</p> <p><u>六方</u> 西洋參（一錢） 生扁豆衣（錢半） 火麻仁（四錢，研） 大竹葉（三錢） 綠豆衣（四錢） 鮮金斛（四錢） 淨連翹（三錢） 瓜蔞仁（四錢，研） 嫩蘆根（八錢，去節） 甘蔗皮（五錢，塘西）</p> <p><u>七診</u> 交兩候熱退身涼，脈來靜軟，大便亦行，乾燥異常，溫病後津虛腸燥，往往如此。</p> <p><u>七方</u> 西洋參（一錢） 生扁豆衣（錢半） 淨連翹（三錢） 火麻仁（四錢，研） 生穀芽（三錢） 鮮金斛（三錢） 穭豆衣（三錢） 嫩蘆根（八錢，去節） 松子仁（三錢，研） 淡竹葉（錢半）</p> <p><u>八診</u> 胃納頗旺，脈來濡而有神，溺長色淡，皆邪去正復之佳象也。前方既合，毋庸更章。</p> <p><u>八方</u> 西洋參（一錢） 南沙參（三錢） 穭豆衣（三錢） 橘白（一錢） 淡竹葉（錢半） 川石斛（三錢） 扁豆衣（錢半） 生穀芽（三錢） 生竹茹（錢半） 燈心（三紮）</p> <p><u>九診</u> 大病之後，全恃胃氣健旺。今寢食均安，大便又行不時，津液來復，即脾家運化之力亦健，所以神采頗好，脈象有神。治再和養，惟怡情靜攝，調勻飲食，較服藥尤為緊要。</p> <p><u>九方</u> 米炒洋參（錢半） 川石斛（三錢） 生穀芽（三錢） 水炒竹茹（錢半） 燈心（三紮） 南沙參（錢半） 穭豆衣（三錢） 橘白（一錢） 抱木茯神（三錢） 紅棗（三枚）</p> <p><u>效果</u> 服四劑痊愈。</p> <p>廉按：肝膽為發溫之源，陽明為成溫之藪，誠以肝主回血，血中含有炭素，每從火化，故厥陰經最多伏火，每挾春溫時氣而暴發。其發也，陽明首當其衝，故身灼熱而發斑，與新感風溫病勢，輕重懸殊。此案辨證有識，處方有膽，非學驗兼優確有把握者不辦，惟方中再加羚角為尤妙。</p> <h3>春溫誤治案（內科）</h3> <p>陳作仁（住南昌中大街四川會館）</p> <p><u>病者</u> 楊春芳，年四十八歲，南昌人，住廣潤門外。</p> <p><u>病名</u> 春溫誤治。</p> <p><u>原因</u> 房事過勞，時屆春令，無以應生髮之氣，致發春溫重症。誤服辛溫發表等劑，病日加重，延誤旬日。</p> <p><u>證候</u> 壯熱不退，汗多口渴，大便旬余不通，舌苔黑生芒刺，病勢危險已極。</p> <p><u>診斷</u> 脈左右俱洪數鼓指。合參病勢現象，察其前服各方，知系春溫誤藥所致。證已至此，非大劑滋陰兼滌腸，不及挽救。</p> <p><u>療法</u> 議以增液承氣法，重用元參、生地、麥冬為君以滋水養陰，合大承氣湯以急下存津，此亦破釜沉舟之意也。</p> <p><u>處方</u> 潤元參（六錢） 鮮生地（六錢） 杭麥冬（五錢，去心） 生川軍（三錢） 川厚朴（二錢） 炒枳實（二錢） 元明粉（二錢，沖）</p> <p><u>次診</u> 一劑大便即通，熱渴俱減，險象已除。遂改以復脈湯去薑、桂續進。</p> <p>細生地（六錢） 杭麥冬（五錢） 杭白芍（三錢） 阿膠珠（三錢） 生甘草（二錢） 火麻仁（三錢，去殼，搗）</p> <p><u>效果</u> 服二劑，熱渴均愈，惟胃陰不足，正氣尚虧。又進益胃湯加減，以為善後調理。</p> <p>北沙參（四錢） 潤玉竹（三錢） 細生地（四錢） 杭麥冬（三錢） 抱木茯神（三錢） 粉甘草（二錢） 鮮橄欖（四枚，剖破。若無橄欖時不用亦可）</p> <p>煎成後去渣，加上冰糖五錢烊化，頻頻服之，服四劑而痊愈。</p> <p>廉按：春溫誤治，至舌黑而生芒刺，症勢已險，方用增液承氣法救誤，確有巨功。惟續進減味復脈湯，稍嫌太驟。當先進益胃湯為合法，俟胃陰復而胃氣健，然後用復脈法滋填收功，較為適當。</p> <h3>春溫夾食案（內科）</h3> <p>錢存濟（住廣德城內）</p> <p><u>病者</u> 張修臣子，年十二歲，住廣德北鄉。</p> <p><u>病名</u> 春溫夾食。</p> <p><u>原因</u> 初因傷風發熱，頭痛自汗，不寒而渴，余投以麻杏甘石湯加薄荷、銀花，一劑即愈。後因誤食鯽魚半碗，其症復作，他醫進以辛燥，病轉劇。</p> <p><u>證候</u> 目腫如桃，頭痛如劈，煩躁譫語，大渴引飲，潮熱自汗，小便短數，大便不通，胃脹拒按。</p> <p><u>診斷</u> 脈象滑實，舌絳苔燥，合病因脈證參之，此胃實證也。夫外邪初解，胃氣必虛，正宜清淡滋養，以生津液，乃不戒於口，恣食葷腥，停滯於胃，復進辛燥，助陽耗液，食積得陽明燥化，致胃經所統屬之地，皆結實不通。故目腫頭痛者，陽明燥火上衝也。煩躁譫語者，胃熱上蒸神經也。大渴引飲者，胃津竭而求救於水也。潮熱者，陽明旺於申酉，實則得旺而劇也。自汗者，津液外泄也。小便短數者，津液下逼也。大便不通者，腸有燥屎也。病既內外皆實，自宜急下，以瀉悍熱之氣，而救將絕之陰也。</p> <p><u>療法</u> 以大承氣湯原方，先煎枳、樸，繼納大黃，次入芒硝，蓋取生者氣銳而先行，熟者氣鈍而和緩之義，欲使芒硝先化燥屎，大黃繼通地道，而枳、樸除其積滯，皆所以通泄大腸而逐熱也。</p> <p><u>處方</u> 厚朴（五錢） 枳實（四錢） 大黃（四錢） 芒硝（三錢）</p> <p>以水三碗，先煮枳、樸取二碗，去滓，納大黃，煮取一碗，去滓，納芒硝熔化，頓服。</p> <p><u>效果</u> 服一劑，下燥屎數十枚，諸恙霍然，即占勿藥。令以米飲調之，一周而愈。</p> <p>廉按：案語多所發明，選方極為確切，非精研《傷寒論》，膽識兼全者不辦。</p> <h3>春溫夾痰案（內科）</h3> <p>葉鑑清（住上海）</p> <p><u>病者</u> 席錫蕃先生令侄潤身兄，年廿餘歲，洞庭山人。</p> <p><u>病名</u> 春溫夾痰。</p> <p><u>原因</u> 新感風溫，素蘊痰熱。</p> <p><u>證候</u> 但熱不寒，有汗不解，咳嗽氣逆，痰厚若膠，咯吐維艱，病已逾候。表分之風邪雖從汗達，里分之痰熱正在熏蒸，蒸於胃，則脘悶渴飲，發熱不已，熏於肺，則咳嗽痰厚，氣急不平，便閉溺赤，煩躁少寐。</p> <p><u>診斷</u> 脈來右寸關浮滑數，左弦數，舌尖邊紅，根中黃苔。津液已經受傷，最恐上痹肺氣為痰厥，內陷包絡為神迷，不可不預防也。</p> <p><u>療法</u> 初方，用鮮斛清胃生津，蘇、葶、桑皮、白前瀉肺開降為君，蘆根、苡仁、冬瓜子（即千金葦莖湯去桃仁），清肅肺胃為臣，余如杏仁利肺，蔞、貝化痰，連翹清熱，枇杷葉順氣，用為佐使，各盡其清肅上中兩焦之功能也。</p> <p><u>處方</u> 鮮石斛（四錢） 炙蘇子（三錢） 象貝（錢半） 連翹（四錢） 生苡仁（四錢） 水炙桑皮（四錢） 甜葶藶（一錢） 瓜蔞仁（五錢） 杏仁（三錢） 冬瓜子（四錢） 白前（錢半） 枇杷葉（三片，去毛） 嫩蘆根（二兩，煎湯代水） 服一劑。</p> <p><u>次診</u> 大便先清後溏，痰濁下達，氣急較平，熏灼勢緩，身熱稍和，惟咳嗽尚甚，稠痰咳吐尚艱，煩悶渴飲，飲又不多，小溲短赤，赤而且渾，脈右數大於左，舌紅苔黃膩。種種胃熱上蒸，肺不清肅，痰與熱熏灼，津與液受傷。熱無形也，痰有質也，宜清無形之熱，化有質之痰，清理肺胃，順氣生津。病已經旬，慎防昏喘變端。</p> <p><u>次方</u> 霍石斛（三錢，另煎） 炙蘇子（錢半） 象貝（錢半） 杏仁（二錢，去尖） 廣鬱金（錢半，生打） 生桑皮（四錢） 甜葶藶（一錢） 瓜蔞皮（四錢） 連翹（四錢） 枇杷葉（三片，去毛） 嫩蘆根（一兩，去節） 生苡仁（四錢） 冬瓜子（四錢） 一劑。</p> <p><u>三診</u> 昨夜寐頗安，氣分逐漸平降，惟咳嗽依然，咳痰尚利，身熱較輕，煩悶亦減，大便又行，微帶溏薄，病勢日見退機，全賴痰從上出，熱從下達。今日診脈，右部浮大雖平，滑數尚甚，左尚弦數，舌苔化薄。當再清化肺胃痰熱。</p> <p><u>三方</u> 水炙桑皮（三錢） 杏仁（二錢，去尖） 象貝（一錢） 冬瓜子（四錢） 赤苓（四錢） 蘆根（一兩，去節） 白前（錢半） 連翹（四錢） 瓜蔞皮（三錢） 生苡仁（四錢） 通草（一錢） 枇杷葉（三片，去毛）一劑。</p> <p><u>四診</u> 身熱乍盛乍衰，咳嗽或平或作，所幸咳痰頗爽，氣逆已和，肺氣不至有升無降，痰熱亦不至有入無出，舌質既淡，苔亦化薄，小溲較長，色尚深黃，脘悶口渴均減，右脈仍形滑數。再擬清胃肅降，順氣化痰，不加昏喘變端，可保無虞。</p> <p><u>四方</u> 嫩蘆根（一兩，去節） 生苡仁（四錢） 杏仁（二錢，去尖） 川、象貝（各一錢） 生竹茹（錢半） 冬爪子（四錢） 桑葉、皮（各錢半） 連翹（三錢） 瓜蔞皮（三錢） 廣鬱金（錢半，生打） 枇杷葉（三片，去毛） 通草（一錢） 鮮地慄（三枚） 一劑。</p> <p><u>五診</u> 身熱大減，大便又行，脘悶氣逆等次第就輕，咳嗽亦不若前日之劇作，咳痰較薄，肺氣漸得清降，痰熱日見退化，溺色仍黃，脈來右部滑數，左尚和平，舌苔薄黃。病勢已鬆，再以清化。</p> <p><u>五方</u> 嫩蘆根（一兩，去節） 生苡仁（三錢） 川、象貝（各錢半） 鮮竹茹（三錢） 赤苓（四錢） 冬瓜子（四錢） 青連翹（三錢） 全瓜蔞（四錢） 生蛤殼（四錢，打） 通草（一錢） 淡竹葉（三錢） 枇杷葉（三片，去毛） 一劑。</p> <p><u>六診</u> 身熱交兩候退淨，諸恙均平，胃納亦展，惟咳嗽未已，咳痰厚薄不一，餘熱挾痰尚戀肺胃，清肅下降，不能如常，脈來數象已和，右濡滑，左小弦，舌淡紅，根苔薄黃。火邪已退，仍從肺胃治之。</p> <p><u>六方</u> 嫩蘆根（六錢，去節） 生苡仁（三錢） 川貝（二錢） 橘白（一錢） 生竹茹（錢半） 冬瓜子（四錢） 川石斛（三錢） 蔞皮（三錢） 生扁豆衣（錢半） 淡竹葉（錢半） 二劑。</p> <p><u>七診</u> 昨食粥稍多，脘中微悶，時欲作暖，大病小愈，胃虛消化力薄，所以每每能食運遲，咳嗽有痰，肺邪亦未清肅，舌根薄黃，溺色漸淡，大便三日未行，脈右濡細帶滑。治再清化，務宜調勻飲食，安養怡情，當此九仞，幸加意留神為上。</p> <p><u>七方</u> 宋公夏（錢半） 廣鬱金（錢半） 橘皮（一錢） 炒扁豆衣（錢半） 冬瓜子（三錢） 川貝母（錢半） 炒蔞皮（三錢） 炒竹茹（錢半） 旋覆花（錢半，包煎） 通草（一錢） 枇杷葉（三片，去毛） 玫瑰花（五分，後下） 二劑。</p> <p><u>八診</u> 和胃清肺，順氣化痰，乃病後清理之法。</p> <p><u>八方</u> 川石斛（三錢） 宋公夏（錢半） 橘白（一錢） 茯苓（三錢） 冬瓜子（三錢） 甜杏仁（三錢） 川貝母（錢半） 炒竹茹（錢半） 炒蔞皮（三錢） 枇杷葉（三片） 燈心（三紮） 三劑。</p> <p><u>九診</u> 便通溺長，胃納亦展，惟稍有咳嗽，晨起尚有稠痰，脈濡有神，胃府濕熱已化，肺家痰邪未清。</p> <p><u>九方</u> 甜杏仁（三錢） 宋公夏（錢半） 川石斛（三錢） 橘白（一錢） 冬瓜子（三錢） 茯苓（三錢） 川貝（錢半） 蔞皮（三錢） 炒竹茹（錢半） 枇杷葉（三片，去毛） 四劑。</p> <p><u>十診</u> 諸恙均平，咳嗽已和，舌苔亦化，脈來柔軟，邪雖去，正未復。治再清養。</p> <p><u>十方</u> 西洋參（一錢） 宋公夏（錢半） 甜杏仁（三錢） 橘白（一錢） 茯苓（三錢） 川石斛（三錢） 川貝母（錢半） 冬瓜子（三錢） 炒竹茹（錢半） 穭豆衣（三錢） 紅棗（三枚） 四劑。</p> <p><u>十一診</u> 胃熱已清，肺痰亦化，平素食後，時欲作噯，胃氣不和所致，脈來較振。治再清養，飲食尤宜謹慎。</p> <p><u>十一方</u> 西洋參（一錢） 川貝（錢半） 杏仁（二錢，去尖） 旋覆花（錢半，包煎） 炒竹茹（錢半） 原金斛（三錢，另煎） 瓜蔞皮（三錢，炒） 橘白（一錢） 綠萼梅（一錢） 枇杷葉（三片，去毛）</p> <p><u>效果</u> 服六劑痊愈。</p> <p>廉按：新感風溫，素蘊痰熱，為春季最多之候。敘證詳明，處方輕穩，先清化，後清養，治則井然。似此佳案，堪為後學法程。</p> <h3>春溫夾痰喘案（兒科）</h3> <p>葉鑑清（住上海）</p> <p><u>病者</u> 陳女孩，年二歲，蘇州人。</p> <p><u>病名</u> 春溫夾痰喘。（俗名肺風痰喘，實則肺閉）。</p> <p><u>原因</u> 痰熱內蘊，又感風溫。</p> <p><u>證候</u> 壯熱有汗，神識昏蒙，微咳喘急，喉有痰聲漉漉，便溏溺少。</p> <p><u>診斷</u> 紋淡紫，舌苔厚白，脈來細數。已服過麻杏甘膏湯，無效。風痰熱交結上焦，肺氣將閉，襁褓肺弱，防湧塞驟變，勉擬輕清開泄，以盡醫力。</p> <p><u>療法</u> 肺位最高而司呼吸，喉為肺之外候，射干、牛蒡、甘、桔利肺開喉為君，蘇、葶、萊菔子豁痰宣降為臣，更以杏仁、枳殼、前胡、鬱金寬胸宣郁為佐使也。病在上焦，藥用輕清，仿徐之才輕可去實之義。</p> <p><u>處方</u> 炒牛蒡（三錢） 生甘草（四分） 廣鬱金（錢半） 萊菔子（三錢） 甜葶藶（一錢） 前胡（錢半） 泡射干（八分） 苦桔梗（五分） 白杏仁（二錢） 炙蘇子（錢半） 生枳殼（錢半）</p> <p><u>次診</u> 喘勢較平，小溲稍長，熱灼之勢亦緩，咳嗽痰多，便溏甚黏，痰邪已由肺入胃腸而下行，脈細較揚，右部濡滑數，關紋隱而不顯，痰熱尚充斥肺胃。質小病重，防喘塞驟變，治再清宣。</p> <p><u>次方</u> 炒牛蒡（三錢） 生甘草（四分） 廣鬱金（錢半） 炙蘇子（錢半） 泡射干（八分） 苦桔梗（五分） 白杏仁（二錢，勿研） 甜葶藶（一錢） 生枳殼（一錢） 嫩前胡（錢半） 白通草（一錢） 廣橘白（一錢）</p> <p><u>三診</u> 喘平，咳聲亦鬆，肺氣已得宣利，熱退身涼，微微自汗，大便溏薄，溺多而黃，舌苔膩薄，脈象濡滑數。病情已入坦途，治再清肺，順氣化痰。</p> <p><u>三方</u> 熟牛蒡（二錢） 象貝（三錢） 炙蘇子（錢半） 冬瓜子（四錢） 囫圇杏仁（二錢，去皮尖） 炒蔞皮（三錢） 連翹殼（三錢） 通草（一錢） 生枳殼（一錢） 前胡（錢半） 萊菔子（三錢）</p> <p><u>效果</u> 服二劑後諸恙均和，惟尚咳嗽有痰。仍宜清肺化痰，又服二劑痊愈。</p> <p>廉按：邪閉在肺，勢極危險，而對症發藥，不旬日已痊者，因小兒臟腑嫩薄，易入亦易出，所以效力種速也。</p> <h3>春溫夾痰熱案（內科）</h3> <p>魏樹森（住興化后街）</p> <p><u>病者</u> 高爾昌，年四十餘，業商，住泰縣。</p> <p><u>病名</u> 春溫夾痰熱。</p> <p><u>原因</u> 素因嗜食厚味，內積痰熱，又外感時邪而起。</p> <p><u>證候</u> 頭痛身熱，胸脘痞悶，煩躁不安，舌苔黃，且渴，已延一候。</p> <p><u>診斷</u> 診脈浮滑且數。浮脈主表，滑脈主痰，數脈主熱，以脈合證，此春溫夾痰熱病也。方書論溫病，有伏氣外感之分。此證因素嗜厚味，痰熱內蘊，又值時令溫暖，腠理開泄，外感時邪，肺先受病，故見頭痛身熱、胸脘痞悶、煩躁不安等症。前醫進辛涼解表之劑，如荊芥、豆豉、薄荷、牛蒡、銀翹、甘、桔等味，服後胸煩如故，而表熱亦未盡解。考《臨證指南》溫熱門結論云：此病夾有痰熱者，用溫膽湯。蓋夾有痰熱之人，痰熱熏蒸於外，亦足以致身熱而有餘，必須清其痰熱，則身熱胸煩始解，其理甚明。</p> <p><u>療法</u> 用蔞貝溫膽湯加味，以清其痰熱，兼宣通氣分，則諸病自除。</p> <p><u>處方</u> 瓜蔞霜（錢半） 瓜蔞皮（三錢） 法半夏（錢半） 粉丹皮（錢半） 小枳實（錢半） 川通草（一錢） 川貝母（三錢） 茯神（三錢） 茯苓（三錢） 焦山梔（三錢） 淡竹茹（錢半） 六一散（四錢） 廣橘紅（一錢） 冬桑葉（三錢） 廣鬱金（錢半） 射干（錢半）</p> <p><u>效果</u> 服兩帖，身熱胸煩盡解。更用清養胃陰之藥，調理數日而瘥。</p> <p>廉按：辨證既明，方亦清穩，是得力於葉法者。</p> <h3>春溫晚發誤治壞證案（內科）</h3> <p>李竹溪（住蕪湖米市街）</p> <p><u>病者</u> 張維翰，年三十七歲，浙江人，蕪湖常關吏。</p> <p><u>病名</u> 春溫晚發，誤治壞證。</p> <p><u>原因</u> 冬傷於寒，潛伏營分，偶觸新感而發。據述初起寒熱無汗頭痛，醫以麻黃、杏仁等暨開泄之品，服後逾時即汗，頭暈舌於，服梨一枚，稍定。更醫，桂枝溫膽諸湯，毫無效果。</p> <p><u>證候</u> 汗不能收，熱不肯退，起坐憎寒，臥又汗泄，神疲氣索，顴赤懶言，舌乾絳，苔薄焦，齒板目合，寐則囈語鄭聲，循衣摸床，略觸即醒，醒後仍能了了，咳嗽痰紅，日傾三盞，左脅疼痛，一派陰液就亡正氣將殘之象。</p> <p><u>診斷</u> 左脈細數，右細滑無力。查問此病之初，正當穀雨，乃少陰君火司令，陽氣大升之時，雖當時有寒熱無汗頭痛之新邪，法宜清解，微透其汗為先。前醫麻黃分量尚輕，而開泄之品過多，脫營之體，力不能勝，以致變證蜂起，壞象叢生。及扶起坐憎寒，臥又汗泄，亦當仿白芍、甘草湯法。更醫又誤以桂枝溫膽等湯，肌不解而痰反多，且營絡更沸，痰紅脅痛頻增。脈證如斯，危機顯露，請先留命，慢言治病。</p> <p><u>療法</u> 先賢有云：存得一分陰，退得一分熱。此時門戶洞開，籓籬盡撤，首當育陰救本，仿集靈膏法，作滋苗灌根之策。本方加入二至，斡旋陰陽，牡蠣存陰止汗，阿膠補坎填離，鮮石斛得水石之精清滋胃腎而益脾陰，梨汁、蔗漿純含天然真液，生津降火，功冠草木，人乳汁血液所成，借充營絡而有殊功，日夜頻進勿輟。</p> <p><u>處方</u> 別直參（一錢） 生、熟地（各四錢） 天冬連心（一錢） 麥冬（三錢） 女貞子（二錢） 旱蓮草（三錢） 鮮石斛（三錢） 左牡蠣（四錢） 東阿膠（三錢） 河水煎。</p> <p>甘蔗漿（一杯） 雪梨汁（一杯） 鮮人乳（一杯） 三味另沖。</p> <p><u>二診</u> 夜分稍靜，囈語鄭聲均減，而汗仍未收，津仍未復，苔黑略退，舌絳依然，紅痰減半，脅痛猶存，是方不為無效，不過救陰較補陽本難，水到渠成，穩持勿變。仍於原方之中，參加生鱉甲三錢、生龜板三錢、五味子五分，以靈介潛滋肝腎，較草木事半而功倍，更借五味之力，滋肝腎而斂肺止汗，又精不足者補之以味，此品獨有之矣。</p> <p><u>三診</u> 力挽頹波，諸恙均減，險象悉平，諒無枝節橫生之患。惟是質虛，驟難復元，餘燼仍嫌未熄。乃於原方去二至鱉甲，專以養正滌邪，漸次轉危為安。</p> <p><u>效果</u> 三候熱已退淨，汗亦全收，而精神委頓，起坐殊難，動則心懸欲脫。則參加至三錢，牡蠣、龜板用至一兩。幸能飲食，囑早晚以冰糖燉熟藕熟梨作點心食之。匝月始離床褥，詎料久臥之人，足力頓減，立則需人，囑以靠椅鋪褥坐之，以足踐地，如移步狀。依法行之，日漸有力，而復原狀矣。</p> <p>康按：伏氣春溫，偶感新寒而晚發，折衷張長沙《傷寒論》者，每以麻杏甘膏湯為正治藥。然就余實驗，苟非其時、非其經、非其人之質，足以當之，鮮不為害，未可拘執古方而輕試也。歷見溫熱病誤服麻黃，或汗出不止而死，或咯血不止而死，或目赤唇焦、裸體不顧而死，或兩頤暴腫潰爛而死，驟變壞證不治者多多矣。此案用集靈膏加味解救，幸而得生，然亦僥倖成功，不可盡信其一概得效也。</p> <h3>春溫兼寒案（內科）</h3> <p>袁桂生（住鎮江京口）</p> <p><u>病者</u> 姚某子，年十五歲，學生，住本鎮。</p> <p><u>病名</u> 春溫兼寒。</p> <p><u>原因</u> 三月間由學校歸家，自覺外寒夾內熱而發。</p> <p><u>證候</u> 惡寒欲睡，旋即發熱，頭痛身痛，譫語不能識人，口渴溲赤。</p> <p><u>診斷</u> 脈滑數，苔白膩。此內熱為外寒所束也。</p> <p><u>療法</u> 辛涼輕透，以銀翹散合梔豉湯加減。</p> <p><u>處方</u> 金銀花（三錢） 青連翹（三錢） 焦山梔（三錢） 淡豆豉（三錢） 蘇薄荷（錢半） 蘇葉梗（錢半） 牛蒡子（錢半） 苦桔梗（一錢） 生甘草（五分）</p> <p>先用活水蘆根一兩，煎湯代水。</p> <p><u>次診</u> 下午四時復診，神昏譫語如故，身熱自汗濈濈然不止，面赤口渴欲飲水，脈息滑而不數，舌苔薄膩，不黃不燥。因思《傷寒論》云：陽明病發熱汗多者，急下之。而面赤神昏，又皆當下之症，遂改用小承氣湯加味。</p> <p><u>次方</u> 生錦紋（三錢） 川厚朴（五分） 生枳殼（二錢） 淡黃芩（二錢） 青連翹（二錢） 白知母（二錢）</p> <p><u>三診</u> 服後，解大便兩次，神清安睡，汗止熱解，自能起坐，知飢欲食。其家以為病愈，不復延診。越三日復發熱，有汗口渴，脈滑數。與白虎合小陷胸湯。</p> <p><u>三方</u> 生石膏（三錢，研細） 白知母（三錢） 生粳米（三錢） 生甘草（五分） 栝蔞仁（四錢，杵） 小川連（四分） 仙露夏（二錢）</p> <p><u>效果</u> 服後熱退神清，惟咳嗽痰中帶血而已。復與瀉白散加黃芩、知母、茅根等，二劑痊愈。</p> <p>廉按：冬時伏氣，隨春令溫熱之氣而發，但所發之因不同，有感非時暴寒而發者，有飢飽勞役而發者，有房室不慎而發者。此案春溫兼寒，俗名冷溫，或稱客寒包火。張路玉謂怫鬱之熱，乘春溫之氣而發，雖有非時暴寒，止宜辛平之劑發散。初方用銀翹散合梔豉湯加減，微發以解其新邪。迨新邪解後，而伏邪外達，見有下症，放膽用小承氣加味，非熟讀《傷寒論》者不辦。第三方白虎合小陷胸湯亦有力量。惟咳痰帶血，肺經尚有伏熱，故用二皮、芩、知以清肺經之伏火，佐以茅根涼血寧絡，甘草、粳米調養胃氣，剛剛恰好。</p> <h3>秋溫夾濕案（內科）</h3> <p>過允文（住宜興徐舍）</p> <p><u>病者</u> 蔣一清之子，年三十二歲，住蛟爪圩。</p> <p><u>病名</u> 秋溫夾濕。</p> <p><u>原因</u> 素有痰濕，又感秋涼，鬱伏化熱。</p> <p><u>證候</u> 發熱譫語，胸痞便清，苔厚黃膩，渴不多飲。</p> <p><u>診斷</u> 脈不宣揚。乃濕遏熱鬱之候。本當辛開苦泄，奈一誤於香燥，再誤於涼遏，香燥則熱熾，涼遏則樞窒。故熱綿三月，囈語神昏，其膠固不解之情，皆藥誤有以致之也。</p> <p><u>療法</u> 辛以宣之，芳以開之，苦以泄之。</p> <p><u>處方</u> 石菖蒲（一錢） 前胡（二錢） 蘇薄荷（錢半，後入） 陳膽星（錢半） 廣鬱金（錢半） 象貝母（三錢） 玉樞丹（五分，研，沖） 枳殼（一錢） 鮮枇杷葉（五片，刷淨） 白蔻仁（五分，後入） 瓜蔞皮（二錢）</p> <p><u>效果</u> 二劑濕開熱透，神清讝除。繼用輕清淡滲法收功。</p> <p>廉按：濕遏熱鬱，自以苦辛開泄為首要，方中既有玉樞丹，特長於芳透，則蔻仁可以去之。</p> <h3>冬溫戰汗案（內科）</h3> <p>張際春（住泰興北城外）</p> <p><u>病者</u> 徐天華，年二十六歲，業□榪，住泰興燕頭。</p> <p><u>病名</u> 冬溫戰汗。</p> <p><u>原因</u> 冬旱氣溫，勞苦受之即發。</p> <p><u>證候</u> 兩候身熱不解，頭眩夜煩，便實溺黃，咳嗽少痰，大汗淋漓，形色若有脫象。</p> <p><u>診斷</u> 早診苔黃中絳，脈象滑數。系冬溫自口鼻入肺，不得外解，則裡急而順傳於胃也。肺為嬌臟，胃為陽土，宜清宜降，誰知藥服便行，忽然發戰，大汗如雨，似有急不可緩之險象。病家疑余誤汗致脫，即邀復診，其脈似和，右部不靜，此邪久羈氣分，得清解之力，大便之後，邪與正爭，以作戰汗，非陰陽離決之脫汗，一戰不清，恐至再戰。今正氣未至大虛，邪氣未得清楚，吳氏鞠通所謂但當聽其自然，勿事騷擾可耳。</p> <p><u>療法</u> 方取桑葉、杏仁、連翹、梔皮、薄荷以清肺，枳殼、瓜蔞皮以降胃，貝母、茯苓、薏苡、甘草以清肺胃熱化之痰，又加枇杷葉清降之品為佐使。次日又診，汗後熱不清，咳有黏痰，即以參葉養陰為主，茯苓、甘草、薏苡以和胃氣，貝母、瓜蔞皮以去未清之痰，少佐連翹、梔皮、丹皮、荷葉絡以清氣分之餘熱，仍守先賢戰汗後身復溫，亦不可驟用補藥，恐余邪未淨復熾之訓。</p> <p><u>處方</u> 冬桑葉（一錢） 青連翹（二錢） 光杏仁（二錢） 山梔皮（錢半） 生枳殼（錢半） 蘇薄荷（一錢） 象貝母（三錢） 栝蔞皮（三錢） 雲茯苓（三錢） 薏苡仁（三錢） 生甘草（八分） 枇杷葉（二張，去毛）</p> <p><u>又方</u> 參葉（二錢） 雲茯苓（三錢） 粉甘草（五分） 生薏苡（三錢） 栝蔞皮（錢半） 川貝母（一錢） 連翹（一錢） 山梔皮（一錢） 粉丹皮（一錢） 荷葉絡（二錢）</p> <p><u>效果</u> 翌日汗止熱減咳緩，食粥碗許。復一二診，熱淨咳己而痊。</p> <p>康按：邪與正爭，戰而汗出病必解，戰而不汗病即加，其常也。今因便後而發戰大汗，乃內熱外潰之佳兆，既非脫汗，自不宜補。故仍用清肅余邪為治，方皆清穩。</p> <h3>溫瘧案（內科）</h3> <p>王經邦（住天台柵門樓）</p> <p><u>病者</u> 陳逢年，年五十歲，商人，住天台城內東門。</p> <p><u>病名</u> 溫瘧。</p> <p><u>原因</u> 前醫誤作濕溫症治。</p> <p><u>證候</u> 日晡潮熱無汗，渴喜冷飲，飲食不進，身尚惡風。</p> <p><u>診斷</u> 脈象弦數。此因風發之伏氣溫瘧也。</p> <p><u>療法</u> 宜柴、葛以解表熱，知、芩以退裡熱，半夏以和陰陽，參、甘以扶元氣，加蔥白、竹葉引裡熱以達表，仿柴葛解肌湯之意。</p> <p><u>處方</u> 川柴胡（一錢） 生葛根（一錢） 肥知母（三錢） 淡黃芩（錢半） 生甘草（八分） 法半夏（二錢） 海南參（二錢） 鮮竹葉（三十片） 鮮蔥白（三個）</p> <p><u>效果</u> 服一劑，驟然戰慄，遍體大汗，不省人事，病家驚惶。余曰：此伏邪外達之象也，俗稱發濺，正虛邪勝，不能相敵之故。即時神清能言，原方去柴、葛、蔥白，加生石膏、水蘆根，專清伏熱，連服二劑而痊。</p> <p>廉按：陶氏柴葛解肌湯加減，雖為伏溫化瘧之初方，然必固風發者，始堪暫用以發表。其柴胡一味，必須川產，乃有輕清疏達之妙用，否則易青蒿腦可也。</p> <h3>溫瘧案（內科）</h3> <p>吳宗熙（住汕頭永平馬路）</p> <p><u>病者</u> 陳御花，年五十歲，業農，住澄海蛇浦鄉。</p> <p><u>病名</u> 溫瘧。</p> <p><u>原因</u> 內有伏暑，外感秋涼，兩邪相搏，遂變痎瘧。</p> <p><u>證候</u> 初感秋涼，發熱惡寒，數日後忽變痎瘧，先熱後寒，熱多寒少，逐日增劇，已延月餘。入夜即發譫語，心神煩躁，口渴引飲，小便短少。</p> <p><u>診斷</u> 脈左右手寸關兩部俱弦數，尺部反浮大，重按而虛，舌絳津於。此久瘧傷陰之症也。《素問》瘧論篇曰：「夏傷於暑，秋必痎瘧。」又曰：「先熱後寒，名為溫瘧。」蓋由涼風外襲，鬱火內發，表裡交爭，故往來寒熱。纏綿日久，正氣已虛，其邪已由少陽延及厥陰矣。熱迫心包故譫語煩躁，熱劫真陰則舌絳津干，此時非大救津液，安能遏其燎原乎。</p> <p><u>療法</u> 喻嘉言曰：「治溫瘧當知壯水以救陰，恐十數發而陰精盡，盡則真火自焚而死。」此論甚中𦽏要，宜宗其意以治之。故用生地、元參、麥冬為君以壯水救陰，地骨、知母、蓮子心為臣以退少陰之熱，羚角、鱉甲為佐以泄厥陰之熱，銀胡、青蒿為使以解少陽之標。</p> <p><u>處方</u> 生地黃（四錢） 元參（三錢） 原麥冬（四錢） 地骨皮（四錢） 知母（三錢） 生鱉甲（三錢） 羚角（一錢，先煎） 銀胡（八分） 蓮子心（一錢） 青蒿（八分）</p> <p>上藥煎湯，早晚各服一劑。</p> <p><u>效果</u> 服藥二日而譫語平，三日而寒熱止。始終以此方加減，再服三劑而愈矣。計共服藥八劑，調治一星期而平復。</p> <p>廉按，溫瘧有二：一得之冬中於風，寒氣藏於骨髓之中，至春則陽氣大發，邪氣不能自出，因遇大暑，腦髓爍，肌肉消，腠理髮泄，或有所用力，邪氣與汗皆出，此病藏於腎，其氣先從內出之於外也。如是者陰虛而陽盛，陽盛則熱矣，衰則氣復反入，入則陽虛，陽虛則寒矣。故先熱而後寒，名曰溫瘧。二其脈如平，身無寒但熱，骨節煩疼時嘔，白虎加桂枝湯主之。此案即《內經》所論之溫瘧，方從孟英醫案中脫化而來，確係實驗療法，非向壁虛造者比。</p> <h3>溫瘧兼痰厥案（內科）</h3> <p>過允文（住宜興徐舍）</p> <p><u>病者</u> 吳氏婦，年二十八歲，住屺亭橋。</p> <p><u>病名</u> 溫瘧兼痰厥。</p> <p><u>原因</u> 肺素有熱，先傷於寒，後傷於風。</p> <p><u>證候</u> 先微寒，後大熱，寒時則厥，神昏肢冰，半時許吐痰數口，則厥回而熱，大渴大汗，氣促便赤。</p> <p><u>診斷</u> 《金匱》論溫瘧與《內經》互異，然陰氣傷為癉瘧，肺有熱為溫瘧，乃是定論，不必拘於微寒與不寒也。此證先微寒，後大熱，脈右洪，苔白薄者，溫瘧也。然來時則厥，吐痰則醒，明有宿痰內蘊，乘瘧竊發，互相為患，故斷為溫瘧兼痰厥。</p> <p><u>療法</u> 桂枝白虎湯加減，以膏、知、蘆根清透伏熱為君，花粉、石菖蒲、玉樞丹豁痰開竅為臣，佐桂枝以辛散外寒，使甘草以調和諸藥也。</p> <p><u>處方</u> 川桂枝（四分） 天花粉（三錢） 鮮石菖（一錢，剪碎，生沖） 活水蘆根（一兩，去節） 生石膏（五錢，研細） 肥知母（三錢） 玉樞丹（二鍾，磨汁，研沖） 生粉甘草（五分）</p> <p><u>效果</u> 一劑知，二劑已。惟痰未盡除，用外臺竹瀝飲加減（淡竹瀝兩瓢，生薑汁二三滴，梨汁兩瓢，加水略滾，溫服），調理以善後，服三劑，痰除胃動而愈。</p> <p>廉按：溫瘧兼痰厥，在老年往往一厥不醒，內閉外脫而斃。此案幸在壯年，猶可辛寒泄熱，豁痰開竅而蘇，然亦險矣。藥從漢方加減，切合病情，故能效如桴鼓，可見古方學派，不可不悉心研究也。</p> <h3>熱病案（內科）</h3> <p>陽貫之（住華陽縣南打金街）</p> <p><u>病者</u> 張心源，年二十四歲，古董鋪，住會府東街。</p> <p><u>病名</u> 熱病。</p> <p><u>原因</u> 夏月病熱，醫者不知辛涼解肌之法，妄用表散，使伏火上逼，鼻血長流不止。復用犀角、羚羊、黃連等藥以清熱，將陽邪引入少陰心經。變證尤惡，舉家忙亂。又更醫，投承氣湯亦不效。</p> <p><u>證候</u> 舌生芒刺，譫語不休，發熱燥渴，白晝稍輕，晚間加劇。服承氣湯數劑，大便亦不通。遷延十餘日，僅存一息於床褥矣。</p> <p><u>診斷</u> 察其脈兩寸俱無，兩關之脈，時而緊疾，時而遲細，有不可捉摸之狀。此熱邪陷入三陰者也。當善下之，庶可轉危為安。</p> <p><u>療法</u> 病家曰：芒硝、大黃已食之多矣。余曰：陽邪傳入陽分，則芒硝、大黃可以破其堅壘，陽邪陷入陰分，則芒硝不能為力。蓋芒硝鹹寒凝血，反使陰經之瘀熱不能轉出陽分而下泄也，法當佐熱藥下之。凡病在陽分，以寒藥下之，在陰分以熱藥下之。借陽藥為導引，直入陰分，非用陽藥以去病也。通利之後，急與養陰退陽，扶脾助胃，不惟熱藥不可用，即稍帶辛燥之藥，亦不可用也。</p> <p><u>處方</u> 生大黃（五錢） 小枳實（三錢） 鮮生地（六錢） 生甘草（八分） 黑附片（五分） 同煎極熟。</p> <p><u>效果</u> 一劑而即通利。隨用人參白虎湯出入加減，即能起床。迨舌苔退盡，始改用清補之藥，四劑獲愈。</p> <p>廉按：熱結陽明，用石膏、大黃以清降之，熱陷少陰，用犀角、羚、地以清透之，此熱病分經用藥之大要也。若大黃與附子並用，仲景方亦曾載之，不讀古醫書者茫然耳，驟見之反詆為方藥雜揉，甚矣，此事之難知也。此案頗有發明，學者宜注意之。</p> <h3>熱病兼寒案（內科）</h3> <p>張錫純（住天津）</p> <p><u>病者</u> 於君，年四十餘，住邑北境於常莊。</p> <p><u>病名</u> 熱病兼寒。</p> <p><u>原因</u> 伏熱初起，為風寒所束，不得汗。醫者治以蘇子降氣湯，兼散風清火之品，數劑病益進，改延予診。</p> <p><u>證候</u> 壯熱無汗，胸中煩熱，又兼喘促，口渴喜飲，頭猶覺疼，周身猶有拘束之意。</p> <p><u>診斷</u> 脈洪滑而浮，舌苔白滑微黃。此外寒束內熱也。</p> <p><u>療法</u> 投以拙擬寒解湯，處方畢，或問此湯為發表之劑，而重用石膏、知母，微用連翹、蟬退，何以能得汗？答曰：用此方者，特恐其診脈不真，審證不確耳。果能真確，則服之覆杯可汗，勿庸慮此方之不效也。</p> <p><u>處方</u> 生石膏（一兩，搗細） 肥知母（八錢） 青連翹（錢半） 蟬退（錢半，去足土）</p> <p><u>效果</u> 連服兩劑後，須臾上半身即出汗，又須臾覺藥力下行，其下焦及腿亦皆出汗，其病若失。</p> <p>廉按：伏氣熱病為時邪引動而發者，當看其兼挾之邪輕重如何。輕者可以兼治，重者即當在初起時著意先撤新邪，俟新邪既解，再治伏邪，方不礙手，此須權其輕重緩急，以定其治法，不可豫設成見也。此案熱病兼寒，方中重用石膏、知母以清胃府之熱，而復少用連翹、蟬退之善達表者，引胃中化而欲散之熱，仍還太陽作汗而解。斯乃調劑陰陽，聽其自汗，非強發其汗也，雖非強發其汗，而覆杯之頃，須臾汗出而愈。審是則寒解湯，不但宜於熱病，即春溫現此脈證者，投之亦必效也。</p> <h3>癉熱兼寒案（內科）</h3> <p>鄭惠中（住杭縣定南鄉）</p> <p><u>病者</u> 何鄭氏，年三十二歲，住杭縣定南鄉何家埠。</p> <p><u>病名</u> 癉熱兼寒。</p> <p><u>原因</u> 由伏熱內發，新涼外搏所致。</p> <p><u>證候</u> 頭痛背寒，身熱無汗，口渴神煩，脘腹尤灼，便閉溺赤，兩足獨冷。</p> <p><u>診斷</u> 脈右洪數，左浮弦，舌赤，苔白兼黃。此外寒束內熱，熱由伏氣，即《靈樞》所謂冬傷於寒，春生癉熱是也。</p> <p><u>療法</u> 仿葉氏辛涼重劑，故用荷、杏、石、甘發表解熱為君，佐以梔、豉、蒡、翹之輕宣，蘆筍、燈心之涼透。</p> <p><u>處方</u> 薄荷葉（一錢） 生石膏（六錢，研細） 焦山梔（三錢） 炒牛蒡（錢半） 光杏仁（三錢） 生甘草（六分） 淡香豉（三錢） 青連翹（四錢）</p> <p>先用活水蘆筍一兩、燈心五分，煎湯代水。</p> <p><u>次診</u> 一劑而微微似汗，再劑而壯熱大渴，大汗淋漓，神煩譫語，兩足轉溫，頻轉矢氣，脈右洪大搏數，左轉數實，舌苔黃糙，此熱結胃腸之實火證也。實則瀉之，與白虎承氣湯急下存津。</p> <p><u>次方</u> 生石膏（一兩，杵） 生川軍（三錢） 小枳實（錢半） 肥知母（四錢） 元明粉（二錢，分沖） 生甘草（七分）</p> <p><u>三診</u> 一劑而腹中努脹，欲便不便，二劑而大便通暢，熱渴頓除，譫止神靜，惟小溲赤熱澀痛，黃苔退而舌乾，於不喜飲，脈轉小數，按之無力，此伏熱去而津液已虧也。議保津以清餘熱。</p> <p><u>三方</u> 鮮生地（五錢） 天花粉（二錢） 濟銀花（錢半） 鮮茅根（一兩，去皮） 鮮石斛（四錢） 毛西參（一錢） 青連翹（二錢） 鮮荷梗（一尺，切寸）</p> <p><u>效果</u> 連服三劑，溺利熱淨，胃納稀粥。後用白茅根一兩，鮮石斛三錢，煎湯代茶，調理旬日而瘳。</p> <p>廉按：癉熱多發於暮春，正立夏陽氣升發之時，伏氣自內而出，發於陽明者多，膏、知放膽可用。若挾新寒搏束，亦當兼發其表，表邪先解，然後辨其為燥熱則用膏、知，為實熱則用硝、黃，一意肅清伏熱，其病自愈。只要認證清楚，確係熱在於胃，則白虎承氣依法投之，可以取效反掌，切勿固疑生怯，反致因循貽誤也。無如不明醫理者，見方中有大黃一味，即謂之承氣，即謂之攻積，因而疑忌多端，當用不用，坐此貽誤者多矣。</p> <h3>熱病化燥案（內科）</h3> <p>毛鳳岡（住常州）</p> <p><u>病者</u> 王珊卿，年三十二歲，住漕橋。</p> <p><u>病名</u> 熱病化燥。</p> <p><u>原因</u> 立夏後多食米糕，食積化火，觸動伏熱而暴發。前醫用消導藥二劑，病勢反劇。</p> <p><u>證候</u> 身灼熱，汗自出，不惡寒，反惡熱，口渴引飲，譫語發狂，便閉溺澀，苔厚焦黑。</p> <p><u>診斷</u> 脈洪數實而有力。脈證合參，此伏熱化燥，《傷寒論》所謂「陽明之為病，胃家實」。「表裡皆熱，熱結在裡」是也。</p> <p><u>療法</u> 仿喻西昌硝黃甘膏湯，急下存陰例，以救濟之。</p> <p><u>處方</u> 元明粉（三錢，後沖） 生川軍（四錢） 生石膏（一兩，研細） 生甘草（五分）</p> <p><u>次診</u> 一劑而略便燥矢，狂熱漸減，再劑而燥便甚多，熱退不渴，神疲嗜臥。醒後神識轉清，舌紅微干，脈虛數，改用吳氏五汁飲，養胃陰以善後。</p> <p><u>次方</u> 甘蔗汁 雅梨汁 鮮蘆根汁（各兩大瓢） 生荸薺汁 生藕汁（各一大瓢） 重湯燉溫服。</p> <p><u>效果</u> 連服三日，諸證皆平而瘥。</p> <p>廉按：熱病者，純熱無寒之伏氣也，發於春者為癉熱，發於夏者為熱病。熱化火，火就燥，理當急下存陰。方用喻氏硝、黃、甘、膏，藥雖四味，瀉火清燥，面面圓到，一擊而中。此素有定見於中，乃不為臨岐所炫。</p> <h3>伏熱咳血案（內科）</h3> <p>陳作仁（住南昌大街四川會館）</p> <p><u>病者</u> 陳仁獲，年五十五歲，河南人，寓南昌城內。</p> <p><u>病名</u> 伏熱咳血。</p> <p><u>原因</u> 冬令嚴寒，晨起院中散步，寒氣外迫，伏熱內郁，爍肺咳嗽。延綿旬余，愈咳愈甚。一日吸捲菸，偶嗆入肺，咳嗽尤甚，以致血隨痰湧。</p> <p><u>證候</u> 咳嗽日久，肺已受傷，又兼伏火內擾，逼血妄行，不得歸經。一日嗆咳太甚，血隨肺氣上湧，大吐傾盆，殊屬危險。</p> <p><u>診斷</u> 左右六脈，弦數鼓指。此人雖年逾五旬，而身體康強，察其致病原因，參合證象脈候，雖視之危險，尚不難於療救也。</p> <p><u>療法</u> 非重劑滋水養肝，以平伏火不可。於是重用鮮生地、白芍以涼血清火為君，以麥冬、梔子、海石清金降痰為臣，以川貝母化痰解鬱為佐，以茅根、藕節消瘀止血為使。</p> <p><u>處方</u> 鮮生地（一兩） 杭白芍（五錢） 杭麥冬（五錢） 黑山梔（三錢） 海浮石（三錢） 川貝母（三錢，打碎） 白茅根（一兩，去衣） 藕節（一兩）</p> <p><u>效果</u> 此方連進二劑，大吐遂止。惟咳痰尚帶血絲，仍照原方加栝蔞仁（三錢，杵）、訶子肉（三錢，煨），接服三劑。至六日後，不但吐血痊愈，而咳嗽亦因之俱愈矣。</p> <p>廉按：此治熱傷肺絡之清降方法，頗有力量。惟偶吸捲菸嗆喉，以致咳嘔狂血，可為喜吸紙菸者炯戒。</p> <h3>熱沖頭腦案（內科）</h3> <p>張錫純（住天津）</p> <p><u>病者</u> 尉之鳳，年二十餘，住安東。</p> <p><u>病名</u> 熱沖頭腦。</p> <p><u>原因</u> 時覺有熱起自下焦，上衝腦部。</p> <p><u>證候</u> 頭巔有似腫脹，時作眩暈，心中亦時發熱，大便乾燥，小便黃澀，飲食照常，身體亦不軟弱。</p> <p><u>診斷</u> 脈象洪實。其腦部為熱沖激，伏有外感熱邪，下陷於奇經衝脈中，其熱不從外發，隨奇經之衝脈，由胃而上升巔頂也。</p> <p><u>療法</u> 因其身體不弱，俾日用生石膏細末四兩，煮水當茶飲之，若覺涼時，即停服。</p> <p><u>次診</u> 據述服石膏六七斤，上衝之熱見輕，而大便微溏。因停藥不服。診其脈仍然有力，問其心中仍然發熱，大便自停藥後，即不溏矣。為開白虎加人參湯，方中生石膏重用三兩，以生淮山藥代粳米。</p> <p><u>處方</u> 生石膏（三兩，搗細） 肥知母（一兩） 野臺參（六錢） 生山藥（六錢，生打） 粉甘草（三錢）</p> <p><u>效果</u> 連服六七劑，上衝之熱大減。因出院還家，囑其至家按原方服五六劑，病當除根矣。</p> <p>廉按：《內經》謂胃為十二經之海，其清氣上注於目，其悍氣上衝於頭，循咽喉，上走空竅，循眼系，入絡腦。此案熱沖腦部，由胃挾衝脈伏熱，上走空竅使然。初方重用石膏，清胃熱以鎮沖氣。接方人參白虎湯加減，既降實火，又清虛熱，功用較一味石膏尤為周到，病當除根，信非虛語。凡能用仲景方法者，無不皆然。所惜者，病家不明醫理，往往以對症之經方，疑而生畏，不敢信用，因循貽誤，雖有良醫，亦莫如之何也矣。</p> <h3>熱伏膈膜案（內科）</h3> <p>張錫純（住天津）</p> <p><u>病者</u> 趙君，年四十許，住奉大小南關。</p> <p><u>病名</u> 熱伏膈膜。</p> <p><u>原因</u> 伏氣為病，不從外潰，轉從上蒸。</p> <p><u>證候</u> 始則發熱懶食，繼則咳嗽，吐痰腥臭，大便數日一行。</p> <p><u>診斷</u> 脈象滑實，右脈尤甚，舌有黃苔。此由伏氣伏於膈膜之下，逼近胃口，久而化熱，不外發為熱病，轉上透膈膜，熏蒸肺臟，致成肺病者也。</p> <p><u>療法</u> 投以大劑白虎湯，以生山藥代粳米，又加利痰解毒之品。</p> <p><u>處方</u> 生石膏（三兩，搗細） 肥知母（一兩） 生山藥（六錢，杵） 粉甘草（三錢） 法半夏（六錢） 栝蔞仁（八錢，杵） 青竹茹（四錢） 青連翹（三錢）</p> <p><u>效果</u> 三劑後病愈強半。又即其方加減，服至十餘劑痊愈。</p> <p><u>說明</u> 石膏之質，中含硫養，是以涼而能散，有透表解肌之力，外感有實熱者放膽用之，直勝金丹。其性，一善清頭面之熱，二善清咽喉之熱，三善清瘟疹之熱，四善清痰喘之熱。《神農本經》謂其微寒，則性非大寒可知。且謂其宜於產乳，其性尤純良可知。故用生石膏以退外感之實熱，誠為有一無二之良藥。其用量，石膏之質甚重，七八錢不過一大撮耳。以微寒之藥，欲用一大撮，撲滅寒溫燎原之熱，又何能有大效，是以愚用生石膏以治外感實熱，輕症亦必至兩許。若實熱熾盛，又恆重用至四五兩，或七八兩。或單用，或與他藥同用，必煎湯三四茶杯，分四五次，徐徐溫飲下，熱退不必盡劑。如此多煎徐服者，欲以免病家之疑懼，且欲其藥力常在上焦中焦，而寒涼不至下侵致滑瀉也。特是藥房軋細之石膏多系煅者，即方中明開生石膏，亦恆以煅者充之，因煅者為其所素備，且又自覺慎重也。故凡用生石膏者，宜買其整塊明亮者，自監視軋細（凡石質之藥不軋細則煎不透）方的，若購自藥肆中，難辨其煅與不煅。迨將藥煎成，石膏凝結藥壺之底傾之不出者，必系煅石膏，其藥湯即斷不可服。</p> <p>廉按：伏邪化熱，火必剋金，則肺臟本為邪熱所當犯之地，其或熱壅於胃，上熏於膈，則熱邪由胃而炎及於肺，更為病勢所應有。近時菸草盛行，肺中津液熏灼成痰阻窒肺隧，平日每多痰咳。更值伏熱上蒸，痰得熱而痰更膠黏，熱附痰而熱愈留戀，其為咳為喘，意中事也。肺絡不通，則胸脅刺痛，熱鬱日甚，則痰穢如膿，甚或咳紅帶血，無非熱灼肺傷所致。此時苟伏邪已一律外透，則治之者只須清泄肺胃。夫病在肺，而何以治者必兼及胃？蓋肺中之熱，悉由胃府上熏，清肺而不先清胃，則熱之來路不清，非釜底抽薪之道也。此案熱伏膈膜，方用白虎湯加減，重用生石膏，誠見及於此耳。案後發明生石膏之性質功用，閱歷精深，的是名論。</p> <h3>孕婦熱竄隧絡案（婦科）</h3> <p>嚴繼春（住紹興安昌瑞安橋）</p> <p><u>病者</u> 徐氏婦，年三十一歲，住本鎮徐家摟。</p> <p><u>病名</u> 熱竄隧絡。</p> <p><u>原因</u> 孕已五月，時值夏令，手足初覺麻木，繼則劇痛。專科恐其胎隕，用四物湯加減以安胎，四劑不應，來延予診。</p> <p><u>證候</u> 腹熱口乾，四肢串痛，不可屈伸，小溲短數。</p> <p><u>診斷</u> 脈兩尺弦滑，右關洪數，舌紅苔黃。予斷之曰：此伏熱橫竄隧絡也。</p> <p><u>療法</u> 清宣絡熱以除痛，痛止則胎自安。</p> <p><u>處方</u> 鮮竹茹（三錢） 焦山梔（三錢） 白知母（三錢） 大豆卷（三錢） 冬桑葉（二錢） 青子芩（錢半） 東白薇（錢半） 鮮荷梗（五寸）</p> <p>先用絲瓜絡一兩、嫩桑枝一兩，煎湯代水。</p> <p><u>效果</u> 連服二劑，痛止胎安，不勞他藥而痊。</p> <p>廉按：伏熱橫竄隧絡，病從旁枝而出，乘其勢而宣通之，通則不痛，兩劑而痊，信然。</p> <h3>胃腸實熱案（內科）</h3> <p>鄭叔漁 莊虞卿（住麗水第十一中學）</p> <p><u>病者</u> 劉式聰乃室，年逾四稔，體強，住西鄉石牛。</p> <p><u>病名</u> 胃腸實熱。</p> <p><u>原因</u> 初患溫熱，又復生產，邪熱乘虛而陷入陽明，遂成實熱之症。</p> <p><u>證候</u> 單熱不寒，舌黑口渴，兩耳無聞，腹痛胸滿，大便旬余不解。</p> <p><u>診斷</u> 脈左手沉數，右手沉實。脈證合參，此手足陽明實熱證也。口渴舌黑，邪火內焚者，火極似水也。大便閉、耳無聞者，熱蒸清竅也。夫胃氣以下行為順，今為邪熱蘊結，失其下行之效用，遂致腹痛胸滿。病已結熱在裡，非下奪決無生理，勿守丹溪產後以大補氣血為主之誡，宜遵景岳產後有火，不得不清，有內傷停滯，不得不開通之訓。俟下後病退，再服調補之劑。</p> <p><u>療法</u> 急則治標，仿仲景治產後實熱例，用大承氣湯以奪其邪。下後，即用歸、芍、地以養其血，元、麥、生草以滋其液，治分標本先後，庶無實實虛虛之弊。</p> <p><u>處方</u> 生錦紋（三錢） 芒硝（錢半） 川樸（一錢） 枳實（一錢） 水六杯，先煮枳、樸，後納硝、黃，煮取三杯，分二次服，一劑知，即勿服。</p> <p><u>又方</u> 當歸身（三錢） 大生地（四錢） 生白芍（三錢） 元參（錢半） 破麥冬（三錢） 生甘草（八分）</p> <p><u>效果</u> 一日大便利，耳能聞，舌黑退，胸腹舒。改服次方，旬余就痊。</p> <p>廉按：辨證處方，殊有卓識，非精研《金匱》婦人方者不敢用。</p> <h3>熱鬱腹痛證案（內科）</h3> <p>陳務齋（住梧州四方井街）</p> <p><u>病者</u> 封其光，年三十餘歲，廣西容縣，住梧州市，軍政界。</p> <p><u>病名</u> 熱鬱腹痛證。</p> <p><u>原因</u> 勞心過度，思慮抑鬱。誘因飲食不節，過飽過醉，食積停滯，消化不良。素因腸胃積鬱，腹中膨脹，濕蓄氣聚。</p> <p><u>證候</u> 胸腹脹滿，隱隱疼痛，食則嘔吐。繼則腹中絞痛，大小便不通，輾轉反側，眠睡不能，坐立更甚。歷旬余之久，晝夜痛劇欲死，肢表厥冷，絕粒不食，肌肉消瘦，面唇指甲青白，精神已失，奄奄一息。</p> <p><u>診斷</u> 診左右六脈沉伏，驗診體溫升騰，聽診中左呈高音，兼帶水泡音。以脈參證，定為熱鬱腹痛證。由食積停滯，中氣不暢，脾不運則胃逆；尤復過飽過醉，傷及脾胃，助濕生熱；且煩勞抑鬱，肝木不能下行疏泄，木橫助火，連合君火升提，爍肺刑金。金不生水，水乾木鬱，脾土益受其克，消運之官能盡失，清陽不能上升，濁氣糟粕不能降泄，以致二便不通，氣聚熱生，濕鬱火動，肝氣一陷，痛遂立發。前醫謂濕寒之症，用附桂理中湯治之，致熱伏心肝，血熱凝瘀，則肝氣更郁，而痛更劇。再以溫中治之，則外象愈寒，脈愈沉細。再以溫中理氣治之，而熱愈深，則脈伏肢厥，至成危而欲絕。</p> <p><u>療法</u> 急救湯劑，用大承氣湯加減。方取生軍、芒硝、桃仁推蕩大腸，去宿清熱為君，白芍、黃芩、紅花平肝瀉火，去舊生新為臣，厚朴、枳實、鬱金寬中下氣而開鬱結為佐，竹瀝水、絲瓜絡通關化痰，疏通經絡為使。一服後，痛則略減，惟大便仍不通。用手術洗滌大腸，始得立下燥糞數次，而痛立除，肢表不厥，面唇已新，能眠能睡，食量略思。診脈左右弦數，又用清熱逐濕化氣湯，取厚朴、扁豆、蒼朮、川連、茯苓、延胡、鬱金、木通、生軍、白芍、青皮、土薏理氣開鬱，運脾土濕，清熱降火，通經利水。三服後，大小便如常，腹中舒暢，食量已進。診脈已緩，惟元氣已弱，又用補氣運脾逐濕湯，取其補氣生津，健脾和胃，利水滲濕，活絡寧神。</p> <p><u>處方</u> 大承氣湯加減方</p> <p>生軍（四錢） 厚朴（三錢） 芒硝（四錢） 桃仁（三錢） 白芍（三錢） 黃芩（四錢） 紅花（二錢） 鬱金（三錢） 枳實（三錢） 絲瓜絡（五錢） 煎後，加竹瀝水一鍾和服。</p> <p><u>又方</u> 清熱逐濕化氣湯方</p> <p>厚朴（二錢） 扁豆（四錢，炒） 蒼朮（一錢） 黃連（二錢） 茯苓（五錢） 延胡（二錢） 鬱金（三錢） 木通（錢半） 生軍（三錢） 白芍（三錢） 青皮（二錢） 土薏（六錢，炒） 煎服。</p> <p><u>三方</u> 補氣運脾逐濕湯方</p> <p>防黨（五錢） 五味（錢半） 黃耆（二錢） 白朮（錢半） 淮山藥（五錢） 茯苓（五錢） 麥冬（三錢） 土薏（五錢，炒） 棗仁（二錢） 桑寄生（三錢） 煎服。</p> <p><u>效果</u> 五日腹痛已除，肢表不厥，十日食量已迸，二十日元氣已復。</p> <p>廉按：辨證既明，處方亦有條理。</p> <h3>熱伏肝沖案（婦科）</h3> <p>何拯華（紹興同善局）</p> <p><u>病者</u> 許壽山君夫人，年三十四歲，住南池。</p> <p><u>病名</u> 熱伏肝沖。</p> <p><u>原因</u> 內因肝鬱絡瘀，外因立夏後天氣暴熱，伏熱自內而發。</p> <p><u>證候</u> 一起即壯熱自汗，渴不惡寒，兩脅串疼，少腹尤灼，氣上衝心，心中痛熱，飢不欲食，食即嘔酸。</p> <p><u>診斷</u> 脈左弦澀，右弦數，舌紫黯。此熱伏於衝脈血室之中，而瘀留於肝膜孫絡之間也。</p> <p><u>療法</u> 通絡化瘀，理沖泄熱，仿曹仁伯清宣瘀熱湯加減。</p> <p><u>處方</u> 真新絳（二錢） 廣鬱金（三錢，原支磨汁，分沖） 冬桑葉（二錢） 鹽水炒丹皮（錢半） 旋覆花（二錢） 拌左金丸（一錢，包煎）</p> <p>先用活水蘆筍一兩、鮮茅根二兩、鮮蔥須二分，三味煎湯代水。</p> <p><u>次診</u> 兩劑後氣衝、脅疼、自汗、嘔酸漸止，而外涼內熱，少腹尤熾，神呆少語，或妄見如狂，脈仍如前，舌轉紫干。此由伏熱與瘀互結，血得熱而愈形膠固，熱附血而愈覺纏綿。輾轉籌思，惟有仿喻西昌進退法，迸則前方加光桃仁二錢，醋炒生川軍錢半，退則前方加白薇三錢，歸鬚一錢，姑服各一劑，以消息之。</p> <p><u>三診</u> 先服進法一劑，即行大便一次，其色或黃或黑，或溏或結，神識轉清，狂妄即止。次日續服退法一劑，神識漸昏，間發狂妄，臍旁衝脈按之動躍而堅，脈舌尚無更變。再將進法原方，加酒炒生川軍錢半，鮮生地汁二大瓢（分沖）。</p> <p><u>四診</u> 一劑後腹中大痛，宿瘀暢行，其色紫黑如醬。大便後，自汗肢冷，暈厥一次。脈轉沉弦而軟，舌轉淡紫而潤，腹灼漸輕，衝動亦底。姑仿三甲復脈意，潛陽育陰之中，加人參以扶正氣，珠粉以鎮心神。</p> <p><u>四方</u> 生鱉甲（四錢，打） 左牡蠣（四錢，生打） 細生地（三錢） 太子參（一錢，秋石水炒） 生龜甲（四錢，打） 陳阿膠（一錢，烊，沖） 生白芍（四錢） 原麥冬（二錢，辰砂染） 清炙草（八分） 茄楠香（二分，沖） 清童便（二瓢，沖） 珍珠粉（二分，藥湯調服）</p> <p><u>五診</u> 連投三劑，暈厥即止，沖亦不動。惟少腹灼熱，減而不淨，兩脅似脹非脹，兩腰似痠非痠，胃能漸進米湯，脈轉弦軟微數，舌色漸轉嫩紅，此血液雖已大虧，而衝脈尚有餘熱未清也。治以育陰養血為君，略佐活絡清沖以調理之。</p> <p><u>五方</u> 陳阿膠（錢半，烊，沖） 白歸身（一錢） 東白薇（三錢） 真新絳（一錢） 細生地（四錢） 生白芍（四錢） 紫葳花（二錢） 生橘絡（七分）</p> <p>先用鮮藕肉四兩、小京棗四枚，煎湯代水。</p> <p><u>六診</u> 四劑忽然宿瘀暢行二三次，少腹兩旁發現紫黑細疹，然後積瘀伏熱始得一律肅清。胃已日進稀粥，神氣漸振，脈來虛小，舌亦紅活。當於養陰之中，兼扶正氣以善後。</p> <p><u>六方</u> 大生地（三錢） 生白芍（三錢） 潞黨參（二錢，米炒） 霍石斛（一錢，白毛，先煎） 白歸身（錢半） 陳阿膠（錢半，烊，沖） 北沙參（三錢） 廣橘白、絡（各五分） 生藕肉（四兩） 青皮甘蔗（四節，切碎）</p> <p><u>效果</u> 連服八劑，胃健消穀，精神復原而愈。</p> <p>廉按：瘀熱留於肝沖血絡之中，則孫絡蠶叢。在細微曲折之處，藥力不易於疏通，而又不宜於猛劑攻消，只有通絡化瘀、理沖泄熱之法，緩緩圖功。如曹仁伯清宣瘀熱湯例，雖為中𦽏，然必仿喻氏進退法，相機而進，漸次遞加，而瘀熱始能暢解。益見肝絡奇經之證，最為淹纏，治法雖合，難奏速效。第四五六三方，亦皆穩健適度。</p> <h3>熱結膀胱案（內科）</h3> <p>蕭琢如（住湘鄉水口山礦局）</p> <p><u>病者</u> 李君，年二十餘歲，住湘鄉。</p> <p><u>病名</u> 熱結膀胱。</p> <p><u>原因</u> 先患外感熱病，諸醫雜治，症屢變，醫者卻走，其父不遠數十里踵門求診。</p> <p><u>證候</u> 面色微黃，少腹滿脹，身無寒熱，坐片刻，即怒目注人，手拳緊握伸張，如欲擊人狀，有頃即止，嗣復如初。</p> <p><u>診斷</u> 脈沉澀，舌苔黃暗，底面露鮮紅色。診畢，主人促疏方，並詢病因。答白：病已人血分，前醫但知用氣分藥，宜其不效。《內經》云：血在上善忘，血在下如狂。此證即《傷寒論》熱結膀胱，其人如狂也。</p> <p><u>療法</u> 當用桃仁承氣湯速通其瘀。</p> <p><u>處方</u> 光桃仁（三錢） 生錦紋（三錢，酒洗） 元明粉（二錢，分沖） 紫猺桂（五分） 清炙草（七分）</p> <p><u>效果</u> 一劑知，二劑已。嗣以逍遙散加丹、梔、生地，調理而安。</p> <p><u>說明</u> 《傷寒論》云：「太陽病不解，熱結膀胱，其人如狂，血自下，下者愈。」按熱結膀胱，即熱入血室之變文。以血室與膀胱相連也。其曰「其人如狂」者，即包括小柴胡證譫語妄見在內。又曰：「外解已但少腹急結者，桃仁承氣湯主之。」所謂急結，即兼有抵當湯證之硬滿在內。病變不一，古文簡略，讀者當扼定病源，即其常以通其變，斷不可死於句下，所謂知其要者，一言而終，不知其要，流散無窮也。</p> <p>廉按：膀胱在小腹之間，近血海之所。膀胱有津液而無血，而與胞中之血海相連，熱干之，陰不勝陽則動胞中之血，血結為死魄，魄亂其魂，是以如狂也。此案方用桃仁承氣湯，桃得陽春之生氣，其仁微苦而湧泄，為行血之緩藥。得大黃以推陳致新，得芒硝以清熱消瘀，得甘草以主持於中，俾諸藥遂其左宜右有之勢。佐以肉桂者，辛能行氣，氣行而血乃行也。惟舒馳遠謂膀胱蓄血，與大腸蓄血有別，血蓄膀胱者，少腹硬滿、小便自利，大腸蓄血者，屎雖鞕而大便反易，其色必黑。桃仁承氣，為大腸蓄血者宜之。若太陽蓄血，乃為熱結膀胱，其去路自應趨前陰而出，當用紅花、小薊、生地、歸尾、萬年霜之類，加入五苓散中，從小便以逐其邪，庶幾有當。其言亦頗有理，後之遇此症者，對症酌用可也。</p> <h3>熱入血室案（婦科）</h3> <p>蕭琢如（住湘鄉水口山礦局）</p> <p><u>病者</u> 黃氏婦，年三十餘歲，住湘鄉。</p> <p><u>病名</u> 熱入血室。</p> <p><u>原因</u> 適月事來，因感寒中斷，舁數十里至余館求診。</p> <p><u>證候</u> 往來寒熱，少腹及脅下疼痛如被杖，手不可近。</p> <p><u>診斷</u> 脈弦數，舌苔白而暗。即《傷寒論》熱入血室，其血必結，故使如瘧狀也。</p> <p><u>療法</u> 與小柴胡加歸、芍、桃仁、紅花、荊芥炭，活血通瘀。</p> <p><u>處方</u> 川柴胡（錢半） 青子芩（一錢，酒炒） 姜半夏（錢半） 清炙草（六分） 當歸鬚（二錢） 赤芍（一錢） 光桃仁（三錢） 片紅花（一錢） 荊芥炭（一錢） 鮮生薑（一錢） 大紅棗（兩枚）</p> <p><u>效果</u> 連服兩劑，大便下黑糞而瘥。</p> <p>廉按：葉氏謂熱邪陷入血室，與血相結，必少腹滿癰，身體亦重，身之側旁氣痹，及胸背皆拘束不遂。輕者刺期門，重者小柴胡湯去甘藥，加延胡、歸尾、桃仁，挾寒加肉桂心，氣滯者加香附、陳皮、枳殼等，去邪通絡，正合其病。此案對症處方，雖從經方加減，而卻與葉法大旨相同。</p> <h3>熱入血室案（婦科）</h3> <p>蕭琢如（住湘鄉水口山礦局）</p> <p><u>病者</u> 鄧君之妻，年二十四歲，住湘鄉。</p> <p><u>病名</u> 熱入血室。</p> <p><u>原因</u> 小產後患伏熱，雜治不痊。檢閱前方，皆與證反，勢已瀕危，其夫倉皇乞診。</p> <p><u>證候</u> 身大熱多汗，少腹硬痛，痛處手不可近，溲便皆不通利。</p> <p><u>診斷</u> 脈弦數，舌色紅而苔白。此瘀血停蓄為患也。</p> <p><u>療法</u> 本宜桃仁承氣湯，以病久人困，慮其難於勝受，乃變通用四物湯去地黃，加桃仁、紅花、肉桂、醋炒大黃以緩通之。</p> <p><u>處方</u> 歸尾（錢半） 赤芍（三錢） 川芎（一錢） 光桃仁（二錢） 片紅花（一錢） 紫猺桂（五分） 醋炒生川軍（錢半）</p> <p><u>效果</u> 一劑下黑糞甚多，痛減七八，再劑而愈。</p> <p>廉按：王孟英謂熱入血室有三證：如經水適來，因熱邪陷入而搏結不行者，此宜破其血結；若經水適斷，而邪乘血舍之空虛以襲之者，宜養營以清熱；其邪熱傳營，逼血妄行，致經未當期而至者，宜清熱以安營。此案熱入血室，由瘀熱互結不行，自應活血通絡以破其結。方用四物湯加減，較之桃仁承氣雖為和緩，而桃、紅、桂、軍等四味，通瘀亦頗著力，宜其投之輒效也。</p> <h3>熱入血室變子宮炎案（婦科）</h3> <p>張錫純（住天津）</p> <p><u>病者</u> 張溫卿之夫人，年三十餘，住南皮。</p> <p><u>病名</u> 熱入血室，變子宮炎。</p> <p><u>原因</u> 據述前因恆覺少腹切疼，英醫謂系子宮炎症，用藥數次無效。繼乃謂此病如欲除根，須用手術剖割，將生炎之處，其腐爛者去淨，然後敷藥能愈。病人懼而辭之。後至奉又延日醫治療，用坐藥兼內服藥，稍愈。至壬戌夏令，病浸增劇，時時疼痛，問下膿血。至癸亥正初，延愚診治。</p> <p><u>證候</u> 疼處覺熱，以涼手熨之稍愈，上焦亦時覺煩躁。</p> <p><u>診斷</u> 脈弦而有力，尺脈尤甚。此係曾受外感，熱入血室。醫者不知，治以小柴胡湯加石膏。外感雖解，而血室之熱未清，下陷子宮，阻塞氣化，以致子宮生炎，浸至潰爛，膿血下注。</p> <p><u>療法</u> 用金銀花、乳香、沒藥、甘草以解其毒，天花粉、知母、玄參以清其熱，複本小柴胡湯方義，少加柴胡提其下陷之熱上出，諸藥煎湯，送服三七細末二錢，以化腐生新。</p> <p><u>處方</u> 銀花（三錢） 乳香（一錢） 天花粉（三錢） 玄參（六錢） 甘草（錢半） 沒藥（一錢） 肥知母（四錢） 川柴胡（一錢） 參三七（二錢，研細） 藥湯送服。</p> <p><u>次診</u> 疼似稍輕，其熱仍不少退。因思此症原系外感稽留之熱，非石膏不能解也，遂於原方中加生石膏一兩，後漸加至二兩。</p> <p><u>效果</u> 連服三劑，熱退強半，疼亦大減。遂去石膏，服數劑，漸將涼藥減少，復少加健胃之品，共服藥三十劑痊愈。</p> <p>廉按：子宮生炎，患處必紅腫熱病，延久則潰爛，亦必兼下膿血。現今專科，多從淫毒證治，外用洗法，內用龍膽瀉肝湯，重加土茯苓為主。此案悟到熱入血室，血聚成炎，熏灼既久，浸至潰爛流膿。方用解毒清熱，化腐生新，痛雖稍減，而外感稽留之熱仍不稍退，必加生石膏一二兩，伏熱大退而痛亦大減，益見熱入血室之原因，確有特徵。</p> <h3>熱病發狂案（婦科）</h3> <p>嚴繼春（住紹興安昌瑞安橋）</p> <p><u>病者</u> 沈氏婦，年二十一歲，住蓬山。</p> <p><u>病名</u> 熱病發狂。</p> <p><u>原因</u> 素因肝鬱多痰，現因今年夏令，伏熱內發，猝驚發狂。</p> <p><u>證候</u> 初起壯熱心跳，頭暈目眩，繼即狂證陡發，或笑或罵，不避親疏，甚則毀器登高。</p> <p><u>診斷</u> 脈弦滑而數，舌紅苔白。此丹溪所謂熱生痰，痰生風，風陽內鼓，激動心神而為陽狂也。</p> <p><u>療法</u> 清伏熱以安神，息風陽以滌痰。</p> <p><u>處方</u> 生石膏（一兩，杵，先煎） 白知母（三錢） 陳膽星（一錢） 老竹黃（二錢） 辰砂（一錢） 拌碧玉散（三錢，包煎） 川楝子（三錢） 淡竹瀝（兩瓢，沖）</p> <p>先用生鐵落一兩、滾痰丸四錢（包煎），煎湯代水。</p> <p><u>次診</u> 一劑而脈之弦滑略減，苔色轉黃，而狂莫可制。二劑而腹痛，大便色如紅醬，兼有白色膠痰，而狂勢頓平。惟氣上衝心，心築築然動，肢冷自汗，眩暈欲厥。此痰熱下泄，而風陽未平，前則入陽則狂，今則入陰欲厥也。治以潛鎮清熄，平定風陽。</p> <p><u>次方</u> 左牡蠣（四錢，生打） 青龍齒（三錢，生打） 桑麻丸（四錢） 拌磁殊丸（六錢，包煎） 真珠母（八錢，生打） 生鱉甲（四錢，打） 小川連（六分，鹽水炒） 川楝子（錢半） 宣木瓜（錢半） 淡竹茹（三錢）</p> <p>先用鮮茅根、童桑枝各一兩、燈心五分，三味煎湯代水。</p> <p><u>三診</u> 厥雖止而脘中疼，肢微溫而汗仍出，口苦便澀，小溲短黃，脈弦兼數，舌苔黃薄。此雖熱微厥亦微，而肝陽上犯胃脘也。當以柔肝和胃治其本，澗腸利溺治其標。</p> <p><u>三方</u> 左牡蠣（四錢，生打） 生白芍（三錢） 蜜炙延胡（錢半） 冬桑葉（二錢） 烏賊骨（三錢） 清炙草（五分） 川楝子（錢半） 淡竹茹（三錢）</p> <p>先用漂淡陳海蜇四兩、大地粟四個，煎湯代水。</p> <p><u>效果</u> 連進三劑，便潤溺利，諸證皆平。後用黃草石斛三錢，淮小麥三錢，生藕肉四兩，大紅棗四枚，煎湯代茶，調養旬余而瘳。</p> <p>廉按：發狂雖有陰陽虛實經絡臟腑新久之異，要皆必經心肝兩臟而發，以心藏神，主知識，肝藏魂，主行為，未有神魂清醒，而昏狂迷妄至於此極者也。此案胃熱蒸心，陽盛發狂，其主因也。而肝鬱挾痰，其素因也。猝然受驚，其誘因也。初方用加減鐵落飲，瀉肝火以滌膠痰；接方用潛鎮清熄，以定風陽；三方柔肝和胃，潤腸利溺，標本兼顧，法皆中的，宜其所投輒效，諸證悉平。</p> <h3>熱病子癇案（婦科）</h3> <p>嚴繼春（住紹興安昌瑞安橋）</p> <p><u>病者</u> 胡陳氏，年三十四歲，住馬回橋。</p> <p><u>病名</u> 熱病癇厥。</p> <p><u>原因</u> 孕已七月，腹中早有伏熱，時時心煩，不為之醫治。適因與夫反目，號哭半日，怒火上衝，陡發癇厥。</p> <p><u>證候</u> 初則讝語不已，兩手發痙，目竄上視，不省人事，約半時許，口吐涎沫，神識即醒。繼則手足瘛瘲，神昏發厥，問之不語。</p> <p><u>診斷</u> 脈六部弦洪有力，舌紅帶紫。此陳良甫所謂子癇。由心肝熱盛鼓風，氣升痰升，刺激腦筋，頓失知覺運動之常，所以癇而且厥也。似此脈證，胎防抽壞，姑以急救母命為首要。</p> <p><u>療法</u> 急急大瀉心肝之火，故以連、芩、芍、膽為君，然火假風威，風助火勢，故以羚、麻、桑、菊為臣，使火息風平，則腦筋自安，腦筋安而癇厥自止，佐以馬寶、西黃異類靈動之品以開痰清神，使以竹茹清肝絡以舒筋也。</p> <p><u>處方</u> 小川連（一錢） 生白芍（五錢） 明天麻（錢半） 白池菊（二錢） 青子芩（三錢） 龍膽草（一錢，鹽水炒） 冬桑葉（二錢） 淡竹茹（三錢）</p> <p>先用羚角片八分、真馬寶一分、西牛黃一分，煎湯調下。</p> <p><u>次診</u> 據述先進羚角煎，調馬寶散二服，昏厥已醒，癇愈其半。繼服湯藥兩煎，猶覺胎熱上衝，時欲眩暈。診脈寸大於關，關大於尺，均兼弦數。此肝風尚未盡息，挾痰火與胎熱，同逆而上，即產科書所謂子懸證也。議以潛鎮清熄，使肝陽潛而風息，風息則火降痰平，痰平則諸證悉除矣。</p> <p><u>次方</u> 石決明（八錢，生打） 冬桑葉（三錢） 明天麻（錢半） 鹽水炒川連（七分） 青龍齒（三錢，打） 白池菊（二錢） 辰茯神（四錢） 陳木瓜（一錢）</p> <p>先用金銀戒指各一枚、燈心三小帚，煎湯代水。</p> <p><u>三診</u> 眩暈大減，胎上衝心亦輕。惟腹中自覺內熱，胎動不安，便秘溺澀。幸而脈弦轉柔，數象漸緩，舌紅潤，略現薄苔，此心肝火平而伏熱未清也。議清伏熱以安胎。</p> <p><u>三方</u> 青子芩（錢半） 東白薇（三錢） 冬桑葉（二錢） 絲瓜絡（三錢，帶子） 生白芍（三錢） 生甘草（五分） 淡竹茹（三錢） 肥知母（三錢）</p> <p>先用淡海蜇四兩、大地慄四個，煎湯代水。</p> <p><u>四診</u> 一劑而胎動漸安，二劑而大便已通，色如紅醬，溺雖利而尚熱，脈兩尺滑博，此胎未抽壞可知。議養胃陰為君，兼清餘熱。</p> <p><u>四方</u> 鮮石斛（三錢） 原麥冬（錢半） 冬桑葉（二錢） 青皮甘蔗（四節，切碎） 北沙參（三錢） 生白芍（三錢） 淡竹茹（二錢） 雅梨肉（一兩，一片）</p> <p><u>效果</u> 連服四劑，胃納日增，精神漸復而瘥。</p> <p>廉按：妊婦熱病癇厥，較但病風痙者尤重。方用龍膽瀉肝合黃連瀉心加味，前哲陸肖愚曾用此法而效。妙在先用羚角湯送服馬寶西黃，較之陸氏方法更為著力。惟就余所驗，馬寶雖為子癇之特效藥，服後往往癇厥即除，隔二三日或四五日，胎亦隨落。此案幸而保全，殆由孕婦素稟尚強，胎元亦足之故歟。</p> <h3>伏熱痙厥案（內科）</h3> <p>周小農（住無錫）</p> <p><u>病者</u> 殷壽根妻，年近而立，住上俞巷。</p> <p><u>病名</u> 伏熱痙厥。</p> <p><u>原因</u> 先因其夫足蹩，情志抑鬱。繼因感受首夏天時暴熱，引動伏邪，挾素有之肝鬱，一起即痙且厥。至明日，鄉愚以為鬼所祟，先延巫禳，繼請余診。</p> <p><u>證候</u> 先發大寒，復厚被二副，熱不外揚，而從內竄，兩手痙動，呻吟煩躁，大叫呼熱，隨即口噤，昏厥不省，已一日夜矣。</p> <p><u>診斷</u> 據初病時，脈躁疾異常，茲則肢痙強直，脈右數左伏，口噤，以竹箸抉齒，視苔白，知其氣閉，邪陷厥陰也。</p> <p><u>療法</u> 初以臥龍丹吹鼻，不嚏。繼以逼迫瓶射薄荷精，並以大指掐右手背威靈穴，目睜，得嚏七八次，頓覺汗出遍體，蘇來連聲難過，口渴呼飲。再診左脈已起，藥擬清熱解鬱，化痰息風。</p> <p><u>處方</u> 泡射干（一錢） 廣鬱金（三錢，生打） 淡豆豉（三錢） 黑山梔（三錢） 丹皮（三錢） 雙鉤藤（五錢） 珍珠母（一兩，生打） 石決明（八錢，生打） 淡竹茹（二錢） 竺黃（錢半） 青連翹（三錢） 濟銀花（三錢） 滁菊花（三錢） 九節石菖蒲（七分）</p> <p>先用茅根一兩、薄荷一錢，化服至寶丹一丸，後服湯藥。</p> <p><u>效果</u> 服藥後，神清痙定，惟胸脘窒悶。續與清熱調氣即愈。</p> <p>康按：伏熱而兼挾外感者，則以新邪引動伏氣為病。若伏熱而兼內傷者，則因內傷而留滯伏熱，不得爽達。治之不得其法，每有因此淹纏，致成壞證者。即如平時有氣鬱之病，則肝氣不暢，絡氣鬱滯，熱邪竄入肝絡，即有胸板脅刺咳逆等證。邪郁不達，久而化火，即蒙冒厥陰，而有昏痙之變。此案伏熱痙厥，即邪竄厥陰之明證，蓋足厥陰肝脈，上達巔頂，巔頂即神經中樞，伏熱挾肝火刺激神經，故一起即痙且厥。法用逼迫瓶射薄荷精，大指掐右手背威靈穴，卻為開閉醒厥之要訣。方用清熱解鬱，化疾熄風，固屬正治，妙在至寶丹，用異類靈動之品直清神經，故服後神清痙定，速奏膚功。此等內外並治，後學當注意之。</p> <h3>熱病殞胎案（婦科〕</h3> <p>嚴繼春（住紹興安昌瑞安橋）</p> <p><u>病者</u> 範蔚卿之侄媳陳氏，年三十餘，住範家埭。</p> <p><u>病名</u> 熱病殞胎。</p> <p><u>原因</u> 仲夏熱自內發，身不甚熱。晉城就產科錢某診視，用四物湯去芎，加子芩、白朮、蘇梗、砂殼、阿膠、杜仲、川斷等出入為方，專以補血安胎。旬日勢已垂危，不克坐船，改延予診。</p> <p><u>證候</u> 面紅齒燥，斜目弄舌，神識昏厥，日穢噴人，手足瘛瘲，腹熱如烙，舌伸出口，約有半寸，便秘溺無。</p> <p><u>診斷</u> 脈兩寸關洪數，兩尺如無，舌青紫而燥，邊尖鮮紅如殊。予斷之曰：此伏熱盤踞腹中，內蒸殞胎，胎已早腐。欲保胎而胎反不保者，由不知清透伏熱，徒以滋補助其熱，熱遏久灼，則胎自腐也。</p> <p><u>療法</u> 宜急下之，或可冀幸。若猶欲保胎，非但胎不可保，即孕婦生命亦可立傾。其家力懇墮胎方，遂以調胃承氣合犀角地黃湯加味。</p> <p><u>處方</u> 生川軍（四錢） 元明粉（三錢，後入） 生赤芍（三錢） 毛西參（三錢） 黑犀角（五分，磨沖） 鮮生地（八錢） 粉丹皮（三錢） 生甘草（一錢）</p> <p>先用生淮牛膝一兩、益母草一兩、燈心五分，煎湯代水。</p> <p><u>次診</u> 連服兩煎，胎落果已臭爛，形色青紫，而神氣即清，諸症大減，腹熱亦輕，舌紅而青亦退，尺脈已起，余亦小數。當通絡瘀以清餘熱。</p> <p><u>次方</u> 益母草（五錢） 蘇丹參（三錢） 丹皮（三錢） 鮮生地（三錢） 童便（一杯，沖） 真西珀（八分） 拌研飛滑石（四錢，包煎） 淨楂肉（三錢） 鮮茅根（八錢，去皮）</p> <p><u>效果</u> 三劑後瘀行胃動，粥食日加。後以生藕肉四兩，紅棗四枚，煎湯代茶，調理旬余而疹。</p> <p>廉按：咎氏《產寶》謂：「面赤舌青，則其子必死，面青舌赤，則其母必亡，若面舌俱見青色，口角兩邊流涎沫者，則子母二命俱不能保也。」就余所驗，亦不盡然。此案熱病系實邪，誤補則助熱殞胎，必然之勢。所云急下，或可冀幸，語亦園活。往往所見胎下之後，母命隨之而殞者亦甚多。必腐胎下後，熱退神清，別無變症，方可許入坦途。雖然，凡一應殤胎。子死腹中者，須當急下，勿使上奔心胸，然必驗其舌青面赤，肚腹脹大，腹冷如冰，口中有穢氣出者，方可議下。然猶必審其人之虛實寒熱，或宜寒下，或宜溫下，或宜峻下，或宜輕下，隨其宜而施之，方免貽誤。</p> <h3>上熱下寒案（內科）</h3> <p>蕭琢如（住湘鄉水口山礦局）</p> <p><u>病者</u> 寧鄉王生，年近二十，肄業中學。</p> <p><u>病名</u> 上熱下寒。</p> <p><u>原因</u> 得外感數月，屢變不愈。取視前所服方，皆時俗清利搔不著癢之品。</p> <p><u>證候</u> 胸滿，上身熱而汗出，腰以下惡風，時夏曆六月，以被圍繞。</p> <p><u>診斷</u> 脈弦，舌苔淡黃。此上熱下寒證。時醫不能知之，余遵張仲景古方治之，不必疑阻，保無他虞。</p> <p><u>療法</u> 與附子瀉心湯，清上溫下。</p> <p><u>處方</u> 黑附塊（一錢，煮取汁） 生川軍（一錢） 小川連（六分） 片黃芩（六分）</p> <p>上三黃以麻沸湯漬之，須臾絞去滓，納附子汁，分溫再服。</p> <p><u>效果</u> 閱二日復診，云藥完二劑，疾如失矣，為疏善後方而歸。</p> <p>廉按：《傷寒倫》太陽篇下，「心下痞，而復惡寒汗出者，附子瀉心湯主之。」此案證雖與《傷寒論》所載同中有異，而其為上熱下寒則一也，故借用附子瀉心湯正合。妙在附子專煮，扶陽暖下，欲其熟而性重；三黃湯漬，開痞清上，欲其生而性輕也。</p> <h3>真熱假寒案（內科）</h3> <p>陳務齋（住梧州四方井街）</p> <p><u>病者</u> 何仲西，年三十歲，廣東番禹縣，住廣西梧州，商業，體壯。</p> <p><u>病名</u> 真熱假寒。</p> <p><u>原因</u> 不究衛生，過飽過醉，復食生果，以致消化不良，物質停留腸胃，蓄濕鬱而生熱。又因冷水洗浴，寒邪外束，火熱內郁，正氣不暢，血凝不運。</p> <p><u>證候</u> 惡寒戰慄，四肢厥冷，腹中脹滿，大便不行。繼則人事不省，面青唇白，目直口開，脈厥氣微，全體俱厥，指甲青白，舌白微澀。</p> <p><u>診斷</u> 診既無脈，四肢厥直，體亦凍冷，胸間微暖，氣息似絕，以手按口鼻，亦無氣息動靜，以鵝絨按鼻門，始見微動，斷是假死。以手探其舌微澀，定是真熱假寒之證。諒因醉飽太過，正氣不運，消化不良，脾胃鬱結，二便不通，蘊聚上逼入心，適遇冷水洗浴，外寒一束，血氣頓停不運，則昏懵無知。前醫謂中寒之症，以重劑附桂理中湯治之，過為燥逼，熱邪攻心，關竅閉塞，而心之英靈盡喪，故為昏倒，肢體俱厥，氣脈俱絕。外面所現寒凝，內則實熱之證，當急急救治，緩則無效矣。</p> <p><u>療法</u> 湯劑用羚犀蓮珀湯，取羚、犀、蓮心、竹瀝清心攻熱，通竅化痰為君，生軍、木通、元明粉推蕩大腸而通小水為臣，白芍、黃芩、釵斛瀉火平肝，潤胃生津為佐，茯神、琥珀鎮心寧神而挽英靈為使。急煎頻頻灌下，待數時藥盡後，四肢漸軟，竟刻而脈始隱隱微微。再將方連二服頻灌，次日則脈起而弦數，面唇紅潤，目已轉睛，肢體不厥，小便已得點滴，略能言語。又用大承氣湯，加犀角、蓮心、竹瀝、茯神，取其清心寧神，通關化痰，推蕩腸胃，泄其鬱熱。服後則精神略好，惟燥渴連連，診脈仍數。又用平胃潤燥湯，取其生津清熱，降火利水。</p> <p><u>處方</u> 羚犀蓮珀湯方</p> <p>羚羊角（錢半） 磨犀尖（三錢） 蓮子心（一錢） 生大黃（四錢） 淮木通（二錢） 元明粉（四錢） 生白芍（二錢） 黃芩肉（三錢） 釵石斛（三錢） 云茯神（四錢） 血琥珀（二錢，末沖） 煎後，加竹瀝一大碗沖和服。</p> <p><u>次方</u> 大承氣湯加犀蓮竹瀝茯神方</p> <p>生大黃（五錢） 川厚朴（二錢） 川枳實（三錢） 元明粉（四錢） 磨犀尖（三錢） 蓮心（八錢） 云茯神（五錢） 煎後，加竹瀝一小碗沖和服。</p> <p><u>三方</u> 平胃潤燥湯</p> <p>釵石斛（三錢） 肥知母（三錢） 生石膏（五錢） 淡竹葉（錢半） 天花粉（三錢） 破麥冬（四錢） 生地黃（三錢） 生白芍（二錢） 川厚朴（二錢） 雲茯苓（四錢） 煎服。</p> <p><u>效果</u> 三日，人事已醒，肢體厥除，脈復能言；五日，大小便如常，食量略進；十日，元氣己復。</p> <p>廉按：此案之真熱，實因前醫用附桂理中所釀而致，故以犀、羚、蓮、珀投之，遂能見效，後二方亦用之得法。</p> <h3>熱瀉案（內科）</h3> <p>張堯詢（住新化南門外）</p> <p><u>病者</u> 歐陽晏氏，年逾五旬，住新化縣城向化街。</p> <p><u>病名</u> 熱瀉。</p> <p><u>原因</u> 體素虛寒，喜服溫補。緣去秋朝香南嶽，途中炎熱，日飲冷水解渴。及歸遂得瀉病，迄今秋歷歲有餘矣。</p> <p><u>證候</u> 每夜二鼓，腹痛即瀉，瀉後痛止，三四五鼓，每鼓輒痛，每痛輒瀉，痛不喜按，每夜五六次，日三四次，口苦渴，咳多痰，小便短，臥不安，氣息欲絕。</p> <p><u>診斷</u> 脈細滑而數，按之鼓指。以脈參證，為熱瀉也。經曰：時感於寒則受病，微則為咳，甚者為瀉為痛。形寒飲冷則傷肺。夫飲冷即內傷寒，傷肺病微為咳，傷脾病甚為瀉為痛。以肺主咳嗽，脾主飧泄也。此指初受寒即病瀉痛者，其為寒瀉寒痛可知。迨寒積久化為熱濕，脾惡濕，傳入大腸即瀉，當臍而痛，其為熱瀉熱痛亦可知。乃醫因年老體素虛寒，輒用溫補，理雖近似，殊不知愈補愈瀉，愈溫愈熱，為大謬也。若再誤治，則陰將亡而命立傾矣。</p> <p><u>療法</u> 養陰止瀉，因用白芍、甘草為君，救陰緩中而除痛，用阿膠。川貝、栝蔞為臣，養血潤燥而豁痰，用茯神、苡米、芡實為佐，去濕利水而補脾，用伏龍肝、燈草為使，澀腸和胃而清水道，然不補氣無以生津，用洋參以長精神而輔正氣，並用氣血沖和之人乳沖服之。</p> <p><u>處方</u> 東白芍（五錢） 甘草（二錢） 真阿膠（二錢，烊，沖） 川貝母（三錢） 栝蔞根（三錢） 南芡實（三錢） 薏苡（三錢） 辰茯神（三錢） 西洋參（五分） 伏龍肝（一撮） 燈草（一握） 人乳（二小瓢，沖服）</p> <p><u>效果</u> 二劑瀉痛減，三劑心神安，咳痰亦少，調養半月，病遂如失。</p> <p>廉按：熱瀉兼痛，乃肝陽乘脾之候。方用芍、草為君，遵《內經》酸泄甘緩之法，余藥亦面面顧到，看似平常，實則頗費心機。</p> <h3>積熱化瀉案（兒科）</h3> <p>吳宗熙（住汕頭永平馬路）</p> <p><u>病者</u> 鄭友嘉，年十二歲，住汕頭。</p> <p><u>病名</u> 積熱化瀉。</p> <p><u>原因</u> 初因傷暑發熱，腹痛水瀉。服濟眾水而瀉止，熱與痛更甚。繼服香薷飲，病益增劇。改服白虎湯等藥，亦不覺其效，病延七八大。</p> <p><u>證候</u> 午後熱甚，夜分譫語，舌苔黃厚焦燥，口渴引飲，臍腹絞痛。</p> <p><u>診斷</u> 脈沉滑數，右手重按實而有力。此陽明實證，化為痛瀉也。《傷寒論》曰：「陽明病，譫語有潮熱，反不能食者，腸中有燥屎五六枚也。」蓋胃有支絡上通於心，故熱盛蒸心則為譫語，燥屎在大腸則腹痛，夜分潮熱者，陽明旺於申西之時也。初因傷暑自瀉，邪有去路，乃其吉兆。反遽止之，留於腸胃，劫爍津液。苟非急下救陰，則燎原之勢，安能遏乎。</p> <p><u>療法</u> 仿三一承氣湯加減，經云：「熱淫於內，治以鹹寒，火淫於內，治以苦寒。」故君大黃之苦寒以瀉熱，臣芒硝之鹹寒以軟堅，更佐甘草之和，以緩硝黃直下之性，俾腸胃積熱，皆得從容下行，復使以枳實行氣寬中，直達幽門，俾積熱速從大腸排泄也。</p> <p><u>處方</u> 生大黃（三錢） 粉甘草（錢半） 芒硝（四錢） 枳實（一錢） 上藥三味，先煎去滓，再納芒硝，更上火微煎令沸，分二次溫服。</p> <p><u>次診</u> 服後三小時，大便下堅糞數枚。再服余藥，少頃穢粕雜下，腹痛頓止，是夜譫語不作。餘熱未淨，改用甘寒退熱法。</p> <p><u>複方</u> 生石膏（三錢） 白知母（二錢半） 甘草（五分） 粳米（一百粒） 淡竹葉（二錢） 生蘆根（三錢） 原麥冬（三錢） 煎湯，日服一劑。</p> <p><u>效果</u> 三日而痊。稀粥淡養數天，平復如常。</p> <p>廉按：積熱化瀉，夏令最多，必先通因通用，此為自然療法。若反其道而行之，變症百出，病勢之常也。此案辨證處方，頗有膽識，學者深可為則。</p> <h3>伏熱痢案（內科）</h3> <p>張錫純（住天津）</p> <p><u>病者</u> 王劍秋，年四十，陸軍團長，住奉天鐵嶺。</p> <p><u>病名</u> 伏熱痢。</p> <p><u>原因</u> 已未春遠戍鄭州，北人居南，夏日不堪褥暑，至盂秋病痢還奉。先入日人所設南滿醫院，醫治旬日無效，遂來院求為診治。</p> <p><u>證候</u> 其病先泄瀉旬日，繼變痢疾，赤白稠黏，腹疼重墜，一日夜十五六次，且自覺腹涼，恆用熱水囊熨之。</p> <p><u>診斷</u> 脈弦有力，左部尤甚。知其下久陰虛，肝膽猶蘊有實熱也。</p> <p><u>療法</u> 因曉之曰：此證原無寒，不必熨以熱水囊，投以滋陰清肝之品，病當立愈。</p> <p><u>處方</u> 懷山藥（一兩，生） 白頭翁（四錢） 生白芍（四錢） 北秦皮（三錢） 生地榆（三錢） 生甘草（二錢） 旱三七（三錢，細末） 鴉膽子（六十粒，去皮，揀成實者）</p> <p>藥共八味，先用白糖水送服三七鴉膽子（此藥須囫圇吞不可嚼破）各一半，即將餘六味煎湯服。當日煎渣再服，亦先服所餘之三七及鴉膽子。（此方載拙著《衷中參西錄》，名通變白頭翁方，後論所以通變經方之義甚詳，宜參觀。）</p> <p><u>效果</u> 如法服藥一劑，其痢即愈，又變為瀉，日四五次。自言腹中涼甚，熨以熱水囊則稍愈，急欲服溫補之藥。然其脈仍無寒象，乃為其再三懇求，心稍遊移，少為開溫補之品。服後仍變為痢，下墜腹疼如故，至斯，病者亦自知決非寒涼，遂又急服第一方一劑，痢又愈。繼用調補脾胃，兼消食利水之品數劑，其瀉亦愈。</p> <p>康按：厥陰熱痢，丹溪謂之肝痢。此案用白頭翁湯加減，清解熱毒，兼滋陰血，確為穩健有效之良方。與《金匱》治產後下痢，虛極用白頭翁加甘草阿膠湯，理法相同。</p> <h3>熱痢傷陰案（婦科〕</h3> <p>何拯華（紹興同善局）</p> <p><u>病者</u> 施天寶之妻，年三十五歲，住測水牌。</p> <p><u>病名</u> 熱痢傷陰。</p> <p><u>原因</u> 素因血虛肝旺，秋患熱痢多日，所服皆枳、樸、楂、曲、木香、檳榔、蔞仁、導滯丸等，一派消導攻痢等藥，病遂傷及肝腎而大變。</p> <p><u>證候</u> 五色雜下，瀕頻虛坐，呃逆不食，腹中空痛。</p> <p><u>診斷</u> 脈兩尺獨大，餘弦小數，舌起雪花。脈症合參，此久痢傷及肝腎，張仲景所謂五液注下，臍中築痛，命將難全也。</p> <p><u>療法</u> 當用熟地、歸、芍、阿膠補其肝腎為君，牡蠣、龜甲降其沖逆為臣，佐以旋覆、刀豆除其呃，使以鮮斛、炙草調其胃，以胃為腎之關，仿張會卿胃關煎之意，力圖挽救於什一。</p> <p><u>處方</u> 春砂仁（三分） 拌搗大熟地（五錢） 白歸身（錢半） 生白芍（三錢） 陳阿膠（錢半，烊，沖） 生打左牡蠣（四錢） 龜甲心（四錢，生打） 旋覆花（錢半，絹包煎） 刀豆子（四錢，鹽水煅） 鮮石斛（四錢） 清炙粉甘草（八分）</p> <p><u>效果</u> 連服四劑，呃逆止，雪花苔退，惟下痢虛坐不減。原方加鮮稻穗、炒香鮮荷葉、赤石脂、禹餘糧，去旋覆、刀豆，再迸四劑，虛痢已止。原方再加米炒潞黨參錢半、小京棗四枚，疊進四劑，胃動復元而愈。</p> <p>廉按：熱痢傷陰，直至呃逆不食，舌苔雪花，病勢危險已達極點。方用大劑育陰潛陽，鎮納肝沖，雖屬對症發藥，然病勢至此，不效者多，此婦幸獲痊愈，已僥倖萬分矣。惟為醫者心存濟世，志在救人，雖遇百唯一活之證，亦當作萬有一生之想，豈可見危而不受命哉。如果知難即退，在醫者自為計則得矣，其如病人之生命何！</p> <h3>伏熱五色痢案（內科）</h3> <p>陳憩南（住潮安全山腳）</p> <p><u>病者</u> 林兆臣，年三十六歲，麵粉商，揭陽人，住汕頭。</p> <p><u>病名</u> 伏熱五色痢。</p> <p><u>原因</u> 七月中旬，偕友登山涉水，滿攜香蕉龍眼藉以充飢，歸途遇雨，入夜即發熱惡寒，天明病痢，輾轉誤治，致動五臟鬱火。</p> <p><u>證候</u> 四肢厥冷，身熱腹痛，右臍旁跳動，一分鐘約行二三次，青白黃紅，臭穢令人慾嘔，合目譫語，奄奄一息。</p> <p><u>診斷</u> 六脈細數帶弦，沉分有神。余謂病家曰：冤哉此證也！書曰，大實有羸狀，其是之謂乎。核原證內傷生冷，外感風寒，當時若照夾食傷寒例治之，愈矣。乃細閱前醫諸方，類皆實實，妄企邀功，今畏虛虛，爭先卸手。查近世治痢專書，列入死症者五條：一曰發熱不休，亡陰也；二曰飲食不入，邪傷胃也；三曰發嘔，毒上攻也；四曰狀如豚肝，大小腸爛也；五曰下血如屋漏，脾氣敗也。今發熱雖不休，而有時畏冷，飲食雖不入，然啖生梨尚能知味，至於嘔則無之，糞雜五色，原非豚肝，更衣縱頻，豈曰屋漏，倘能施醫緩之妙術，猶可延晉景以嘗新。</p> <p><u>療法</u> 主「熱淫於內，治以鹹寒」之旨，先用犀角一錢，生磨開水沖，次用鮮金銀花帶葉一撮，荸薺十四粒，生蘿蔔一兩，青皮梨留皮去心一個搗取汁，令少沸溫服。繼用湯藥，專以清宣五臟鬱火，清熱宣郁湯主之。</p> <p><u>處方</u> 清熱宣郁湯（自制驗方）</p> <p>羚角片（錢半，先煎） 蘇麥冬（二錢） 生石膏（四錢，研細） 元明粉（錢半，沖） 鉤藤鉤（錢半） 淡竹葉（錢半） 牡丹皮（錢半） 地骨皮（四錢） 白頭翁（三錢） 金銀花（三錢） 肥知母（三錢） 杭白芍（三錢）</p> <p><u>效果</u> 一劑積穢盡下，神識稍清；再一劑諸恙大減；三劑能食。嗣養陰和胃，病遂霍然。</p> <p>廉按：五色痢者，即青黃赤白黑雜下也。青者膽汁，黃者糞，赤者血，白者膿，黑者宿垢，最重難治。症雖有實有虛，畢竟虛多而實少，實證屬毒火，虛證屬陰虧。此案本屬伏火與積熱互結不解，由前醫誤治，以致毒火下逼而痢咸五色。故純用清透潤降而痊，究較陰虧證為易治。</p> <h1>二集 傳染病案</h1> <h2>第七卷 時行溫疫病案</h2> <h3>溫毒發斑案</h3> <p>曾月根（住五華周潭）</p> <p><u>病者</u> 張少卿，年二十二歲，法政學生，住廣東五華大田。</p> <p><u>病名</u> 溫毒發斑</p> <p><u>原因</u> 感染溫毒時行而發。</p> <p><u>證候</u> 面赤唇紅，一身手足壯熱，血毒外漬，神煩而躁，發出紅斑。</p> <p><u>診斷</u> 六脈洪大，右甚於左，舌鮮紅，陽明血熱無疑。血為陰，氣為陽，陽盛則爍血，血熱則發斑矣。</p> <p><u>療法</u> 涼血解毒，以泄絡熱，故以生地、犀角之大寒為君，以清君火，佐以芍藥、丹皮之微寒，以平相火，火熄則斑黃陽毒皆淨盡矣。</p> <p><u>處方</u> 鮮生地（一兩） 犀角尖（二錢） 赤芍藥（六錢） 丹皮（二錢五分）</p> <p><u>效果</u> 一服熱清斑透，繼用清養法調理而痊。</p> <p>廉按：溫毒發斑，犀角地黃湯卻是正治。故《千金》古方，平時不可不研究也。</p> <h3>溫疫發斑案</h3> <p>胡劍華（住景德鎮畢家同）</p> <p><u>病者</u> 孫雲山，年三十一歲，醬園櫃員，住景德鎮。</p> <p><u>病名</u> 溫疫發斑。</p> <p><u>原因</u> 夏曆八月，斑症流行，平素嗜酒，起居不慎，故易於傳染。</p> <p><u>證候</u> 面部浮腫，四肢酥麻，惡寒發熱，脊強無汗，口渴嗜茶，腹內不安，薦骨痛甚，斑發隱隱。</p> <p><u>診斷</u> 舌根淡黃少津，脈浮而數，浮為外越之象，數主高熱之徵。脈證合參，斷為陽明熱鬱發斑之候。</p> <p><u>療法</u> 斑宜外達，必汗先泄而斑隨之出，故用麻杏甘石湯鼓其外出，仍慮力薄，復加防風、獨活，助其發汗排泄之力也。</p> <p><u>處方</u> 淨麻黃（八分） 防風（一錢） 生甘草（六分） 生石膏（八錢） 獨活（八分） 苦杏仁（二錢）</p> <p><u>效果</u> 服一劑，汗出而寒熱退，二劑身癢斑出，三劑薦骨痛止，四劑痊愈。</p> <p>康按：麻杏甘石湯開表清裡，卻為透發斑疹之良劑。惟時當夏月，麻黃宜易香薷，李氏時珍所謂夏月之用香薷，猶冬月之用麻黃也。仿其法，勿執其藥，是亦化而裁之之妙用歟。</p> <h3>溫疫內陷證案</h3> <p>陳務齋（住梧州四方井街）</p> <p><u>病者</u> 陳梁氏，年二十五歲，廣西容縣，住鄉，體壯，農業。</p> <p><u>病名</u> 溫疫內陷。</p> <p><u>原因</u> 素因食物不節，消化不良，宿滯化熱。誘因溫疫流行，傳染菌毒而發，又因藥誤而內陷。</p> <p><u>證候</u> 初起惡寒發熱，頭痛項強，腰脊疼脹，肢倦口渴，由午至酉，起立即僕，不省人事，牙關緊閉，肢冷至肘，脘腹灼熱，氣粗喘急，唇縮而焦，齒黑而干，目赤面青，經晝夜不醒。</p> <p><u>診斷</u> 左右脈伏，舌紫而苔罩白膩，體溫達一百零四度，此吳又可所謂體厥脈厥也。由疫毒將發，新涼外束，伏邪欲達而不能遽達，遂致脈伏不見，熱極而厥，厥深熱亦深。故前醫疊用辛散通關方法，竟一晝夜不放。病勢甚凶，危在頃刻。惟脈伏多系實症，雖見昏厥，開達得法，或可挽救於什一。</p> <p><u>療法</u> 初用竹瀝合童便，重加紫雪一錢，頻頻灌下，以豁痰宣竅，清熱降火。服後神識略醒。再用劉氏雙解散，去防、朮、芎、歸、芍等，加紅花、中白、牙皂、磨犀，取荊、薄、麻黃速解肌表，以辛散外寒，犀角、翹、梔速透上焦，以清宣裡熱，硝、黃、芩、膏盪滌腸胃，以涼瀉伏火。然病至內陷昏厥，必有有形之痰火瘀熱，蒙閉心與腦神氣出入之清竅，故用牙皂、桔梗以開痰，紅花、中白以滌瘀。君臣佐既經配合，而使以益元散者，解熱毒以調和諸藥也。一服後，則肢表厥減，面唇略潤，診脈略見沉弦數。再二服後，人事略醒，牙關緩軟，四肢厥除，惟手足麻攣，口甚燥渴，體中發熱，心常驚悸，起臥無常，診脈起而洪弦數。又用犀羚鉤藤湯加人中白，取其直清心肝，瀉火熄風，泄熱通絡，化痰利水。一服後，熱退體和，肢表麻攣已除，惟咽乾口渴，煩躁不眠，診脈弦數略減。又用人參白虎合犀角地黃湯，雙清氣血兩燔，潤津燥以救陰液。</p> <p><u>處方</u> 防風通聖散加減方</p> <p>荊芥穗（一錢） 蘇薄荷（一錢） 帶節麻黃（三分） 生大黃（四錢） 生山梔（三錢） 犀角尖（二錢，磨沖） 淨朴硝（三錢，沖） 益元散（三錢，包煎） 西紅花（二錢） 人中白（二錢） 生石膏（六錢，研細） 青連翹（四錢） 青子芩（三錢） 小牙皂（一錢） 津桔梗（一錢）</p> <p><u>次方</u> 犀羚鉤藤湯加人中白方</p> <p>犀角尖（一錢，磨沖） 羚羊角（二錢，先煎） 鉤藤鉤（五錢） 人中白（三錢） 牙皂角（一錢） 生石膏（六錢） 知母（三錢） 蓮子心（四錢） 川木瓜（三錢） 龍膽草（二錢） 淮木通（二錢）</p> <p><u>三方</u> 人參白虎合犀角地黃湯</p> <p>西洋參（三錢） 生石膏（三錢） 肥知母（四錢） 粉甘草（一錢） 陳粳米（六錢） 黑犀角（三錢） 鮮生地（四錢） 生赤芍（三錢） 牡丹皮（錢半） 煎服。</p> <p><u>效果</u> 五日牙關不閉，四肢厥除，人事已醒。十日熱退體和，食量略進。二十日煩躁已除，食量大進，元氣回覆而痊。</p> <p>廉按：凡疫病目赤面青，昏厥如屍，四肢逆冷，六脈沉伏者，此為悶疫。悶疫者，疫毒深伏於內而不能發越於外也。漸伏漸深，入臟而死，不俟終日也。至於急救之法，先刺少商、中衝、曲池、委中等穴以宣泄其血毒，再灌以紫雪合玉樞丹清透伏邪，使其外達，或可挽回。此案方法，大旨近是，惟少一刺法，則未免缺點矣。</p> <h3>溫疫閉證案</h3> <p>丁佑之（住南通東門）</p> <p><u>病者</u> 趙大興，年四十二歲，商界，住縣城。</p> <p><u>病名</u> 溫疫閉證。</p> <p><u>原因</u> 疫毒內伏血分。</p> <p><u>證候</u> 面色清淡，四肢逆冷，嘔瀉兼作，昏聵如迷。</p> <p><u>診斷</u> 六脈細數沉伏，舌色紫赤。良由熱伏於內而不發露於外，漸伏漸深，入臟即死，不俟終日，此溫疫之最烈者。</p> <p><u>療法</u> 宜內外兼治，先刺曲池、委中以泄營分之毒，再以紫雪清透伏邪，使其外越。</p> <p><u>處方</u> 紫雪丹五分，新汲水調下。</p> <p><u>效果</u> 一劑知，二劑效。如斯大症，不十日而痊。後治多人，均應手而愈，雖不敢誇驗案，然亦不敢自秘。</p> <p>廉按：仿孟英治悶疫例，卻是救急之捷法。妙在先用刺法放血，使疫毒從血分排泄，然後用紫雪使穿經入臟之疫毒，從內達外而消解，故其效如神。</p> <h3>溫疫昏厥案</h3> <p>姜德清（住平度北七里河）</p> <p><u>病者</u> 官忠學，年五十歲，住平度城北花園。</p> <p><u>病名</u> 溫疫昏厥。</p> <p><u>原因</u> 辛酉年八月染疫，前醫疊次攻下面無效。</p> <p><u>證候</u> 初起惡寒頭痛，四肢痠疼，疊經誤治，遂致舌脹滿口，不能言語，昏不識人，呼之不應，小便自遺，便閉，旬余大小腹脹，按之板硬。</p> <p><u>診斷</u> 六脈洪大，齒垢紫如干漆。脈證合參，此極重之溫疫昏厥也。醫者不明病源，發表數次，大耗其液，溫補藥多，更助其火，火熾液傷，上蒸心腦，下爍胃腸，病之所以釀成壞象也。</p> <p><u>療法</u> 湯丸並進，因重用生石膏直清陽明，使其敷布十二經，退其淫熱為君，犀角、川連、黃芩、連翹泄心肺之火為臣，元參、生地、知母抑陽扶陰，泄其亢甚之火而救欲絕之水為佐，丹皮、赤芍、梔子泄肝經之火為使。令其先用利便糖衣丸五粒，接服蓖麻油一兩。服後約一時許，大便自下，大小腹俱軟。速迸湯藥兩劑頭煎，調服安宮牛黃丸兩顆。</p> <p><u>處方</u> 生石膏（八兩，研細） 真犀角（四錢） 小川連（四錢） 黃芩（四錢） 青連翹（三錢） 元參（一兩） 鮮生地（一兩） 知母（八錢） 丹皮（三錢） 赤芍（三錢） 焦梔子（三錢） 生綠豆（二兩） 鮮竹葉（五錢，煎湯代水）</p> <p>安宮牛黃丸方</p> <p>犀角末（一兩） 小川連（一兩） 黃芩（一兩） 焦梔子（一兩） 廣鬱金（一兩，生打） 明雄黃（一兩） 飛辰砂（一兩） 珍珠（五錢） 臺麝香（二錢半） 真冰片（二錢半）</p> <p>共為細末，煉蜜為丸，赤金為衣，每丸重三分，金銀花、薄荷煎水送。</p> <p><u>次診</u> 六脈和而略大，齒垢淨盡，舌尚干，能言語，惟昏譫未淨除，是餘熱未清。原方減其用量，再進兩服，間用安宮牛黃丸一顆，藥湯調服。</p> <p><u>次方</u> 生石膏（四兩，研細） 真犀角（二錢） 小川連（二錢） 黃芩（二錢） 青連翹（三錢） 元參（六錢） 鮮生地（八錢） 知母（六錢） 粉丹皮（三錢） 赤芍（二錢） 焦吐梔（三錢） 生綠豆（一兩） 鮮竹葉（三錢）</p> <p>安宮牛黃丸一顆（研細，藥湯調服）</p> <p><u>三診</u> 六脈和平，舌苔退而微干，時有錯語。仿增液湯意，令其連進兩劑，間用萬氏牛黃丸一顆，藥湯調下。</p> <p><u>三方</u> 仿增液湯意</p> <p>生石膏（二兩，研細） 細生地（八錢） 知母（六錢） 連心麥冬（四錢） 萬氏牛黃丸（一顆，研細，藥湯調下）</p> <p>萬氏牛黃丸方</p> <p>西牛黃（五分） 小川連（一兩） 黃芩（二錢） 廣鬱金（四錢） 生山梔（六錢） 飛辰砂（三錢） 共為細末，神麯糊丸。</p> <p><u>效果</u> 八日即能起坐，旬余胃健而愈。</p> <p>廉按：病則溫疫昏厥，藥則中西並進，方則從余氏師愚、吳氏鞠通兩家擇用，清矯雄健，卓爾不群，真膽識兼全之驗案也。</p> <h3>時疫溫毒案</h3> <p>鍾翊乾（住瑞安鮑田）</p> <p><u>病者</u> 戴女，年十五歲，住清泰鄉。</p> <p><u>病名</u> 時疫溫毒。</p> <p><u>原因</u> 冬寒潛伏膜原，至首夏外感時毒而發。</p> <p><u>證候</u> 身熱口渴，兩足痠痛，不能起立，神昏譫語，面青晦濁。</p> <p><u>診斷</u> 脈沉細似伏。由病機遏不能達，故陽症而見陰脈，劉河間所謂蓄熱內甚，脈道不利，反致沉細欲絕也。</p> <p><u>療法</u> 泄熱解毒，以兩石、芩、連、山梔為君，銀花、連翹為臣，但清涼無滌穢之功，故佐以玉樞丹芳香闢穢，陳金汁以濁泄濁，使以茹、絡、冬藤疏通脈絡。</p> <p><u>處方</u> 生石膏（五錢，研細） 飛滑石（四錢，包煎） 焦山梔（二錢） 銀花（三錢） 連翹（三錢） 淡黃芩（錢半，酒炒） 小川連（四分，酒炒） 淡竹茹（三錢） 絲瓜絡（三錢） 金汁（一兩，沖） 鮮忍冬藤（四錢） 王樞丹（五粒，研細，藥湯調下）</p> <p><u>效果</u> 初方連服二劑，足痛瘥，譫語減。於原方減石膏、金汁，加番瀉葉錢半、人中黃二錢、板藍根二錢。服後便溏，色黑如醬，頭面反腫，口不能開，咽微痛。又將番瀉葉加足三錢、鮮大青葉五錢、鮮生地六錢、金果欖二錢，服後再解黑溏糞頗多，夾有燥矢，病遂愈。</p> <p>廉按：斷語引證確鑿，處方清芬靈通，妙在玉樞丹善解溫毒，惟人中黃一味，不如仍用金汁為是。</p> <h3>時疫溫毒案</h3> <p>陳在山（住遼陽咸春堂）</p> <p><u>病者</u> 郭麟閣之子，年二十三歲，住奉大牛莊城。</p> <p><u>病名</u> 時疫溫毒。</p> <p><u>原因</u> 素多嗜欲，體瘦陰虛，外感時毒而發病。</p> <p><u>證候</u> 咽喉驟然腫痛，氣喘聲啞，舌黃口渴，皮膚熱，頭項痛，心煩譫語，小水黃澀，大便燥結。</p> <p><u>診斷</u> 脈沉細數。證與脈不相符者，由素嗜煙色之人，津虧血燥，龍雷之火動於內，溫熱之邪襲於外，內外交迫，表裡不通，故脈現似陰非陰，理應舍脈從證，不必為脈理所泥也。</p> <p><u>療法</u> 重用鮮生地救陰涼血為君，花粉、石膏生津止渴為臣，犀角、薄荷、雙花解毒退熱為佐，枳殼、蔞仁通暢氣分為使，加山豆根、牛蒡子清咽利膈，解毒散熱，滑石、竹葉滲利水道，引熱下行。</p> <p><u>處方</u> 鮮生地（八錢） 生石膏（一兩） 天花粉（四錢） 二寶花（三錢） 牛蒡子（三錢） 枳殼（二錢） 山豆根（二錢） 薄荷葉（一錢） 黑犀角（一錢） 栝蔞仁（四錢） 淡竹葉（錢半）</p> <p><u>又方</u> 鮮生地（五錢） 生石膏（六錢） 天花粉（二錢） 二寶花（二錢） 生枳殼（一錢） 廣犀角（八分） 滑石粉（三錢，包煎） 淡竹葉（錢半） 陳金汁（二兩，沖）</p> <p><u>效果</u> 服前方一帖，表熱解而咽喉清，稍進飲食，惟內熱未退。又服後方兩帖，大便一次，熱退身涼。終以養陰健胃法而愈。</p> <p>廉按：溫毒較溫病尤重，自以清解血毒，宣暢氣機，為第一要義。方亦宗此立法，當然有效。診斷時合脈從證，確有見地。蓋溫毒溫熱，不比內傷雜症，往往脈難全恃，必須詳審舌苔，按其胸腹，詰其二便，匯而參之，庶可得其真諦也。</p> <h3>溫毒發頤案</h3> <p>嚴紹岐（住紹興昌安門外官塘橋）</p> <p><u>病者</u> 張三義，年二十五歲，住塘灣。</p> <p><u>病名</u> 溫毒發頤。</p> <p><u>原因</u> 暮春病溫，憾染時毒，病經五日由於失下。</p> <p><u>證候</u> 耳下兩頤腫硬且痛，連面皆腫，喉赤腫疼，壯熱口渴，便閉四日。</p> <p><u>診斷</u> 脈數且大，按之浮沉俱盛，舌苔黃厚。脈證合參，此由溫熱時毒挾少陽相火，陽明燥火，勢如燎原而上攻，劉鬆峰《說疫》所謂疙瘩瘟也。</p> <p><u>療法</u> 內外並治，外敷三黃二香合水仙膏，內服普濟消毒飲加減，使在上焦之溫毒，疏而逐之，在中焦之溫毒，攻而逐之，皆速為消解之意，恐緩則成膿而為害。</p> <p><u>處方</u> 蘇薄荷（錢半） 牛蒡子（二錢，杵） 濟銀花（三錢） 青連翹（三錢） 鮮大青（五錢） 粉重樓（二錢） 元參（三錢） 白芷（一錢） 生川軍（三錢，酒洗） 陳金汁（二兩，分沖） 漏蘆（錢半） 鮮荷錢（一枚）</p> <p><u>外治方</u> 三黃二香散</p> <p>川黃連（一兩） 川黃柏（一兩） 生大黃（一兩） 明乳香（五錢） 淨沒藥（五錢）</p> <p>上為極細末，初用細茶汁調敷，干則易之，繼則用香油調敷。</p> <p><u>水仙膏方</u> 水仙花根不拘多少，剝去老赤皮與根鬚，入石臼搗如膏，敷腫處，中留一孔出熱氣，干則易之，以肌膚上生黍米大小黃瘡為度。</p> <p><u>效果</u> 連服兩頭煎不應。原方生川軍改為五錢，又加元明精三錢，瀉血兩次，諸症大減，惟口渴引飲，小便不通。改用白虎湯（生石膏八錢、知母四錢、生甘細梢八分）去粳米，加瓜蔞皮五錢、鮮車前草二兩、鮮茅根二兩、鮮荸薺草一兩，小溲如注，而諸症遂解。</p> <p>廉按：吾國所謂溫毒發頤，即西醫所謂耳下腺炎也。東垣普濟消毒飲加減，確是對之良方。直至三頭煎，始大瀉血而毒解。可見消解時毒，總以速清血毒為首要。西醫疊次注射清血針，良有以也。</p> <h3>溫毒喉癰案</h3> <p>袁桂生（住鎮江京口）</p> <p><u>病者</u> 張文卿夫人，年三十歲，住本鎮。</p> <p><u>病名</u> 溫毒喉癰。</p> <p><u>原因</u> 吸受溫毒，因循失治，或誤治而致劇。於五月初十日，始來求診。</p> <p><u>證候</u> 咽喉兩旁腫塞，湯水不能下咽，雖口津亦不能咽，脹塞非常，口有穢氣，兩旁既腫塞，而其下復潰爛，身熱口渴。</p> <p><u>診斷</u> 脈息滑數有力，舌苔白膩。蓋溫毒痰熱，蓄積上焦，汙血壅阻而成喉癰。治不得法，致腫勢日盛，將成喉閉而死矣。</p> <p><u>療法</u> 救急之法，當先放血以開其閉。否則牙關拘急，口不能張，呼吸閉塞，神丹莫救矣。乃以刀刺喉內腫處，出紫黑血塊甚多，蓋皆毒血也。隨之蓬萊雪吹之。</p> <p><u>處方</u> 金銀花（三錢） 紫花地丁（三錢） 淡黃芩（三錢） 川貝母（三錢） 栝蔞皮（三錢） 金果欖（三錢） 鮮生地（八錢） 干生地（四錢） 小川連（八分） 廣橘皮（一錢）</p> <p>另加雅梨汁一酒鍾和服。</p> <p><u>次診</u> 下午復診，喉內見黏有稠膿。乃以毛筆蘸水洗滌，洗出稠膿甚多，喉腫覺鬆。復於兩臂曲池穴針刺出血，以分毒血上行之勢。仍以原方再進一劑，明日大雨傾盆，未及來診。</p> <p><u>三診</u> 第三日來復診，則熱全退，喉腫大消，能進薄粥兩碗，舌苔亦退，又得大便，脈息亦轉軟滑矣。</p> <p><u>三方</u> 金銀花（三錢） 川貝母（三錢） 天花粉（三錢） 生苡仁（三錢） 浙茯苓（三錢） 佩蘭葉（一錢） 干生地（三錢） 元參（二錢） 原麥冬（二錢）</p> <p><u>效果</u> 接服二劑痊愈。</p> <p><u>說明</u> 凡喉癰腫勢過甚者，皆由汙血為患，急宜刀刺放血，萬萬不可姑息也。</p> <p>康按：喉風不吐痰，喉癰不放血，皆非其治也。然其間有必須刺者，有不必刺者。沙耀宗《經驗方治》云：咽喉痛腫者，紫豔未潰，或已潰而未深，而項外漫腫堅硬，痰氣壅閉，湯水難容者，急用喉針在喉之兩旁高腫處，刺入分許二三下，咯去紫黑毒血，隨時吹藥，大致大潰。或用衣針刺兩手大指內側爪甲根分許，即少商穴也，刺入分許，擠盡紫血，泄肺經熱毒。然喉爛可進湯水，或色淡不豔，潰爛過深者，皆不必刺。脈細神昏，毒已內陷者，亦不必刺。此案內外兼治，競收全功者，由開刀放血之效力也。故專門喉科者，必先熟悉外治諸法，試為節述其要：一要備撐嘴鉗。凡牙關緊閉之時，若用金鐵之器硬撬其口，必傷其齒。用烏梅、冰片搽擦之法，若又不開，則必用撐嘴鉗，緩緩撐開其口，牙環寬而齒不受傷，最為靈妙。二要備壓舌片。凡看喉之際，將舌壓住，則喉關內容之形色，一目瞭然。三要備杏仁核彎刀。凡杏仁核腫大，勢必漲塞喉關，藥食難下，必用彎刀於杏仁核上，放出膿血，則喉關寬而藥食可下，且無誤傷蒂丁之弊，較喉槍喉刀，尤為便利。四要備照喉鏡。察看喉關之內容，能隱微畢顯，以補助目力所不及。五要備皮膚針。以便射入血清，急解喉痧之毒微生物，奏功最捷，此名血清療法。凡治喉痧初起，歷試輒驗。六要提疱以泄毒。用異功散（斑蝥四錢、去翅足、糯米炒黃、去米不用，血竭、沒藥、乳香、全蠍、玄參各六分，麝香、冰片各三分，共研細末），如蠶豆大，放膏藥上，貼患處喉處兩旁，一周時起疱，夏日貼二三時即能起疱，不必久貼。起疱後，速即挑破，擠出黃水，倘紫色或深黃色，宜用藥貼於疱之左右，仍照前挑看，以出淡黃水為度；再用大蒜頭搗爛如蠶豆大，敷經渠穴（在大指下手腕處寸口動脈陷中），男左女右，用規殼蓋上扎住，數時起疱，挑破揩乾以去毒氣。七要漱喉以去毒涎。取鮮土牛膝根葉，搗汁一碗，重湯燉溫，不時漱喉，漱畢，即低頭流去毒涎，再漱再流，須耐心流十餘次，毒涎方淨。此品為治喉聖藥，善能消腫散血，止癰化痰，無論何種喉證，用之皆效，以其能去風痰毒涎也。凡喉證以去風痰毒涎為第一要義。倘紅腫白腐，用紫金錠三錢，熱水沖化，俟冷，含漱患處，吐出，再含再漱，此法不獨能去喉腐，且能導吐風痰。八要吹鼻以通氣吐痰。凡喉痧肺氣無不窒塞，首用吹鼻一字散，豬牙皂七錢，雄黃二錢，生硯、藜蘆各一錢，蠍尾七枚，共為細末，吹少許入鼻孔，即噴嚏出，而吐毒痰；若鼻塞喉閉，必用喉閉塞鼻棗，蟾酥七分、細辛四分、辰砂三分、麝香二分五釐、冰片二分五釐、豬牙皂四分、半夏三分、辛夷四分、巴豆四分去油、牛黃二分、雄黃四分，研極細末，用紅棗切破一頭，去核，將藥少許納入棗內，用線扎封棗口，左癰塞右鼻，右痛塞左鼻。若小孩鼻小，棗不能塞，或用棉花包藥扎塞，亦可。但不能令藥靠肉，以免腫疱之患。若喉閉勢重者，用兩棗將兩鼻齊塞。治喉痧喉閉，氣息不通，命在垂危者，有起死回生之功。較之用臥龍丹、紫金丹、開關各法，不能得嚏，百無一生者，不若此棗一塞，痰氣漸鬆，人事轉醒，洵多神效也。九要吹喉以解毒去腐退炎止癰。首用爛喉去腐藥（用杜牛膝根葉汁之曬乾淨末一兩、蘇薄荷末五分、浣花青黛五分、梅花冰片三分，共研勻，磁瓶密藏，不可泄氣受潮，如潮但可曬乾再研，不可火烘），以流去毒涎；接吹錫類散（象牙屑焙、珍珠粉各三分，飛青黛六分，梅花冰片三釐，壁蟢窠二十枚、牆上者掛，西牛黃、人指甲焙各五釐，將各焙黃之藥，置地上出火氣，研極細粉，密裝於磁瓶內，勿使泄氣，專治爛喉時症及乳蛾、牙疳、口舌腐爛，凡屬外淫為患諸藥不效者，吹入患處，瀕死可活）以去腐止爛；末用珠黃散（珍珠粉六分，西牛黃三分，京川貝、煅龍骨各四分，煅青果核三枚，共研細末，磁瓶密藏）以清餘毒而生肌。十要刮後頸以散毒。於頸窩處搽真薄荷油少許，用錢一文，如刮痧樣往下順刮，須千餘刮，顯出塊點，用磁片鋒刺破，即以蜞口吮出惡血，無蜞時，則用小吸氣筒以吸出之，散毒最為神效。此治喉痧、喉痹、喉癰、喉蛾及各種風火喉證之第一妙法也。</p> <h3>溫毒牙疳案</h3> <p>楊孕靈（住泰縣）</p> <p><u>病者</u> 朱姓，年約二旬，業商，住泰縣婁莊</p> <p><u>病名</u> 溫毒牙疳。</p> <p><u>原因</u> 溫病月餘，熱毒未淨，雜進食物厚味，挾熱毒熏蒸脾胃而成。</p> <p><u>證候</u> 牙齦腫痛，潰爛流血，色黑味臭，齒搖身熱。</p> <p><u>診斷</u> 脈兩手浮數，寸關尤甚，舌苔厚膩而灰，此溫毒病變之走馬牙疳證也。牙疳而名之走馬，言患之迅速也。</p> <p><u>療法</u> 內服外搽漱口之藥並用。內服則用石膏、知母、石斛、山梔清熱為君，然不滋陰，無以清熱，又用地黃、元參、白芍、人中白為臣，少加銀胡、桔梗、升麻引經為佐，用鮮蘆芽、竹葉為使。外搽之藥，乃以赤砒、大棗、人中白、冰片。又漱口之方，用白芷、細辛、烏附尖、蒲黃者，取其引熱邪外達也。每日煎藥兩劑，日夜搽藥八九次，漱口均在搽藥之前施之。</p> <p><u>處方</u> 生石膏（八錢，研細） 鮮石斛（三錢） 知母（四錢） 生山梔（三錢） 人中白（錢半） 銀胡（二錢） 生杭芍（三錢） 苦桔梗（六分） 升麻（五分） 鮮蘆芽（八寸） 鮮淡竹葉（二十片）</p> <p><u>漱口方</u> 香白芷（一錢） 北細辛（一錢） 烏附尖（一錢） 生蒲黃（二錢）</p> <p><u>外搽方</u> 赤砒霜（一兩） 人中白（二兩） 真冰冰片（一錢） 大黑棗（五十枚） 黑棗（五十枚，去核） 將赤砒一兩勻為五十份，安放於棗內，以線扎之，置炭火上煅煉，俟出盡白煙，成炭形為度。取起為末，後入漂煅之人中白、真冰片，共研為極細末，磁瓶收貯，以備外搽。搽時用毛筆蘸藥，輕輕拍在患處。</p> <p><u>效果</u> 一二日腐脫臭少，三四日肉紅熱清，旬日則齒固肉生矣。</p> <p>廉按：溫毒牙疳，雖挾積熱而變，然亦急症。治稍因循，則齒牙盡落。外治砒棗散，確係對症驗方。內服大劑清胃消疳，方亦切病，可加胡連、貫眾，則殺蟲蝕之力量更足矣。</p> <h3>秋瘟痙厥案</h3> <p>姜德清（住平度北七里河）</p> <p><u>病者</u> 張成文，年六十歲，住公沙屯。</p> <p><u>病名</u> 秋瘟痙厥。</p> <p><u>原因</u> 癸亥年八月抄，天時火熱，秋瘟盛行，初染不以為病，後至九月中旬而發病。</p> <p><u>證候</u> 初起惡寒頭痛，周身拘攣，項脊俱強，陡變痙厥，牙關緊閉。</p> <p><u>診斷</u> 六脈沉細而數，舌紫赤，脈證合參，此秋瘟痙厥症也。乘入陽明之絡則口緊，走人太陽之經則拘攣，外竄筋脈則成痙，上蒸心包則為厥，《內經》所謂「血之與氣，並走於上，則為大厥」也。</p> <p><u>療法</u> 先用手術，以燈照前後心、兩脅及大小腹，有小紅點隱隱，用毫針挑七八個，噤開能言，再挑七八個，周身活動知痛，大叫拒挑，繼即神迷復厥。遂用湯丸井進，安宮牛黃丸通心包以清神，清瘟敗毒飲加減，透伏火以逐疫毒。</p> <p><u>處方</u> 黑犀角（三錢） 小川連（四錢） 青子芩（三錢） 青連翹（三錢） 元參（三錢） 生石膏（一兩，研細） 鮮生地（一兩） 粉丹皮（二錢） 焦梔子（三錢） 赤芍（二錢） 鮮大青（五錢） 肥知母（四錢） 鮮竹葉（四十片） 鮮石菖蒲（一錢，剪碎，搓熟，生沖）</p> <p>安宮牛黃丸兩顆，分兩次，藥湯調下。</p> <p><u>效果</u> 一劑病輕。第二日又診，脈洪大，自言覺一氣塊流走不定，走脅脅痛，走腰腰痛，走至足指、痛不敢屈伸，走至腎囊、疼不可忍。余曉之曰：由當時挑的太少，致經絡之熱毒流注走痛。原方加石膏一倍，生川柏錢半，絲瓜絡一枚，先煎代水。第三日抽惕若驚，筋屬肝，由熱毒流於肝經，不能外潰而出，筋絡受其沖激，故發瘛瘲，狀如驚癇，又加石膏一兩、龍膽草錢半、雙鉤藤六錢，日服二劑，諸症輕減，痙厥亦止。終用竹葉石膏湯，去人參、半夏，加西洋參、鮮石斛、梨汁等肅清餘熱，以養胃陰，連進四劑，胃動而愈。</p> <p>廉按：斷證悉宗經旨，處方極合病機，是得力於余師愚《疫症一得》者，惟用毫針挑其痧點，卻是放血泄毒之外治良法。病至痙厥，疫毒已直竄腦與脊髓，刺激其神經而發，吳鞠通安宮牛黃丸，不如用紫雪合厥證返魂丹，清鎮泄化，平其神經，以定痙厥，其效果尤為神速。</p> <h3>時行冬瘟案</h3> <p>吳興南（住遼陽城內戴二屯）</p> <p><u>病者</u> 劉姓女，年二十歲，遼陽縣人，住玉嘉溝。</p> <p><u>病名</u> 時行冬瘟。</p> <p><u>原因</u> 公元一九一七年八月望後至二十三等日，天氣似煙非煙，似霧非霧，昏迷嵐瘴，日為之赤，晝為之瞑，別有一種氣氛。是女為人拾棉，早出暮歸，感染斯疫，伏至冬初病作。</p> <p><u>證候</u> 四肢痠軟，頭目昏眩，目眥如血，胸滿氣喘，神昏譫語，甚則抽搐，兩目大吊，牙關緊閉。</p> <p><u>診斷</u> 脈來洪大有力，人迎氣口尤盛，呼吸之間，脈約八至，滿舌濁苔，直斷為時行冬瘟，不可誤認作傷寒。</p> <p><u>療法</u> 先用雙甲重按其少商兩穴，抽搐頓止，以通關散通其肺竅，少時得嚏。次用芒針，量病人中指中節橫紋為度，刺其左右兩鼻孔，令血盈盂；又刺頰車、曲池，瀉合谷，病者能言矣；次瀉廉泉、玉英、手之三里，並中衝、勞宮，心包絡經得開；刺左期門，瀉肝經邪熱；刺右章門，劫肺竅溫毒。又次用刮法，順刮其兩脅與兩尺澤，如刮痧狀，均令黑紫，兩腿猶言緊急。又取承山、魚腹、委中等穴刺之，病覺稍安。此急則治標之法。用藥以解毒活血，新加羚羊角湯，方用羚羊角為君，性善解毒，直清肺肝，安神定魄，鎮風定抽，雙花重用解毒，紅花、桃仁專行破血，菊花為清潔之品，得秋肅之氣，花開於頂，其香清馨，不雜濁味，能清頭風，人共知之，能闢瘟毒，人鮮知焉，重用三錢以清溫解毒，根樸、榔片、枳殼，吳又可達原飲曾用之，其檳榔一名劫瘴丹，生於熱帶煙嵐之地，治瘟疫生用，大得效力。土瓜根即天花粉，能蕩平胸中實熱，性擅解毒，尤專止渴。</p> <p><u>處方</u> 羚羊角（二錢，磨服） 金銀花（五錢） 南紅花（三錢） 甘菊花（三錢） 土瓜根（三錢） 生桃仁（二錢，去皮） 鉤藤鉤（三錢） 堅榔片（三錢） 川根樸（二錢） 炒枳殼（二錢） 生甘草（一錢） 淨連翹（二錢）</p> <p><u>效果</u> 服二帖，諸證大減，惟尚有譫語。又與自配牛黃安宮丸二丸，服之神清。嗣用清養法調理月餘而痊，然已發落甲脫，自己嘗言重生也。</p> <p>廉按：證既明辨，法宗清任，況解毒活血湯，本治熱疫乏良方，能對證而加減善用之，自然應手奏功。</p> <h3>大頭瘟案</h3> <p>葉馨庭（住黟縣南屏）</p> <p><u>病者</u> 葉紹芹，年十二歲，住安徽黟縣，小學肄業。</p> <p><u>病名</u> 大頭瘟。</p> <p><u>原因</u> （冬令感寒，伏而不發，至春三月，地氣上升，復感時行溫毒，上攻頭部而始發，發即病勢劇烈。</p> <p><u>證候</u> 咳嗽氣喘，口渴舌燥，壯熱便結，神識昏述，頭痛難舉，紅腫一周，若戴箍焉，箍之內外，紅腫成塊，遊走不定，紅塊之上，細泡無數。</p> <p><u>診斷</u> 脈象浮數，風溫熱毒顯然。今頭痛難舉，紅腫一周，風熱上迫也。紅腫成塊，遊走不定，風之善行數變也。壯熱不退，神識昏迷，風火內擾也。火乘所勝以侮所不勝，而肺金受爍，故咳嗽氣喘，口渴舌燥，由是而來。</p> <p><u>療法</u> 因用羚角、鉤藤以熄風，銀花、甘草以解毒，連翹、貝母清心肺，菊花、白芷散頭面，人中黃、黑山梔、酒炒生軍以瀉火，蘆根、石斛以清胃。每日煎藥兩次。</p> <p><u>處方</u> 羚羊角（五分，銼末，燉沖） 鮮蘆根（三錢） 金銀花（四錢） 連翹心（三錢） 雙鉤藤（五錢） 鮮石斛（三錢） 生甘草節（一錢） 川貝母（二錢，去心） 黑山梔（二錢） 人中黃（三錢） 香白芷（一錢） 酒炒生軍（一錢） 甘菊（錢半）</p> <p><u>效果</u> 上方服三劑，風熱漸解，頭腫見消。減去羚角、鉤藤、生軍三味，加冬桑葉三錢、紫馬勃一錢（包）、元參心二錢五分，再服四劑而痊。</p> <p>廉按：大頭瘟證，當以東垣普濟消毒飲為止治。今仿其法而略為加減，宜乎應手奏功。若病勢尤重者，砭法外治，亦當相助以術速效。</p> <h3>疙瘩瘟案</h3> <p>沈奉江（住無錫）</p> <p><u>病者</u> 拙荊張氏，年五十餘，住本宅。</p> <p><u>病名</u> 疙瘩瘟。</p> <p><u>原因</u> 素稟陰虛，每交冬令，喜用腳爐。春時易生溫病，一日陡發疫證，困苦莫可言狀，另延他醫，驚而卻走。</p> <p><u>證候</u> 遍體奇癢，漸發無數之塊，大者如盤，小者如碗不等，腫而微紅，攻於頭面則目紅，攻於胸肺則氣逆，神識模糊，瘙癢不止，幾欲挖去其肉，日夜不寐，呼號三日。</p> <p><u>診斷</u> 脈洪弦搏數，舌紫赤。脈證合參，此疙瘩瘟也。由熱毒蘊於營分，外發肌膚，防其毒陷心包，則大險重矣。</p> <p><u>療法</u> 急急清營解毒以透發之。</p> <p><u>處方</u> 黑犀角（一錢） 鮮大青（五錢） 鮮生地（一兩） 蜜銀花（三錢） 青連翹（三錢） 黑山梔（三錢） 粉丹皮（二錢） 炒牛蒡（二錢） 人中黃（錢半）</p> <p>先用生綠豆二兩、鮮茅根二兩，煎取清湯，代水煎藥。</p> <p><u>效果</u> 連服三四劑，而塊漸小漸減，癢亦漸止，調理六七劑而愈。</p> <p>廉按：疙瘩瘟者，遍身紅腫，發塊如瘤者是也。證由血毒外潰，故連投清血解毒而痊，無他巧妙。</p> <h3>軟腳瘟案</h3> <p>嚴紹岐（住紹興昌安門外官塘橋）</p> <p><u>病者</u> 薛三二，年三十五歲，住松林。</p> <p><u>病名</u> 軟腳瘟。</p> <p><u>原因</u> 素患濕熱腳氣，時愈時發，今春染時行溫邪而發。</p> <p><u>證候</u> 一起即兩腳大痛，不能起立，立即足軟欲僕，身發壯熱。</p> <p><u>診斷</u> 脈兩關尺弦數，左甚於右，舌紫赤。脈證合參，此《鬆峰說疫》所謂軟腳瘟也。總由腎水先虧，不能養肝，肝經血分之濕熱下注兩足。余遂斷之曰：此為險證，今因素患腳氣，病在壯年，猶可挽回。</p> <p><u>療法</u> 以芩、芍、川楝直清肝熱為君，二妙化濕滋水，以治腳軟為臣，佐以延胡、小茴、淡竹根，清通其絡以止痛，使以碧玉散，導其濕熱從小便而泄也。</p> <p><u>處方</u> 青子芩（二錢） 生赤芍（五錢） 川楝子（三錢） 酒炒延胡（錢半） 二妙丸（錢半） 拌碧玉散（三錢，包煎） 炒小茴香（五分） 淡竹根（三錢）</p> <p><u>效果</u> 兩劑足痛輕減。原方加炒香桑枝二兩、青松針一兩，煎湯代水。再進兩劑，足痛既除，溫邪亦漸瘥。嗣以竹根、桑枝、松針、絲瓜絡煎湯代茶，調理四日而痊。</p> <p>廉按：喻氏嘉言謂：「軟腳瘟者，便清泄白，足重難移者」是也。劉氏《鬆峰說疫》謂：「病因濕瘟，宜蒼朮白虎湯。」此案病名同，而因症不同，斷非直鈔蒼朮白虎湯可愈。辨證從腎水先虧，不能養肝，肝經血分濕熱，下注兩足而斷，頗有見地，故另選對症之藥以奏功。可見醫者臨證，必以探源審症為首要。</p> <h3>傷風時疫證案</h3> <p>陳務齋（住梧州四方井街）</p> <p><u>病者</u> 陳典常，年二十九歲，廣西容縣，住鄉，體壯，業農。</p> <p><u>病名</u> 傷風時疫證。</p> <p><u>原因</u> 素因過食生冷果實，以致脾難運化，蓄濕生熱。誘因風疫流行，菌毒由口鼻吸入，直接傳染。</p> <p><u>證候</u> 初起惡寒發熱，頭目俱痛，腰脊硬疼，四肢痛倦，咳嗽氣喘，咽乾口燥，痰涎膠黏，咳則困難，間或咯血。繼則全體大熱，晝夜大體，煩躁已極，痰涎上壅，咳更困難，聲破而嘎，不能語言，神識乍醒乍昏，面色緊黑，目白現赤血絲，唇赤黑腫，便結數日不行，溺短赤澀。</p> <p><u>診斷</u> 左寸關尺沉伏，右寸浮大而促，關尺洪滑數有力，體溫達一百零六度，舌卷苔黑燥，深紅起刺。脈證合參，此傷風時疫之危症也。由天時不正，夏應熱而反涼，秋應涼而反熱，實非其時而有其氣，癘疫為殃，長幼如是，互相傳染。是年仲夏，雨水太盛，濕氣最旺，仲秋麗日太炎，燥氣最猛，疫氣一觸，即如爆發。檢閱前醫諸方，皆用風藥，耗津助火，症殊危險，幸右關尺尚存不散，或可救治。</p> <p><u>療法</u> 先用羚犀杏石解毒湯，取杏仁、石膏、知母、桑皮、花粉、釵斛、竹瀝潤肺降逆，化痰生津為君，羚角、磨犀清心平肝，涼透伏火為臣，中白、銀花、紅花涼血敗毒，去瘀生新為佐，蘆筍、茅根清宣透解為使。連進三服，體熱略退，形容略潤，日則醒而不昏，夜仍譫語昏迷，診脈數而有力。繼用大承氣湯，加黃柏、桃仁、紅花、生地、石膏、蓮心、花粉、麥冬等，取其盪滌胃腸，清其燥以救津。再進三服，始下燥糞數次，人事已醒，晝夜不昏，譫語已除，津液己復，舌苔黑退，轉為粗澀。惟咳嗽聲破尚不能除，脈數無力，又用百合固金湯，加石膏、知母、釵斛、洋參，取其潤肺生津，活血助氣，清肺平胃，滋陰降火，連進二十餘服，咳嗽已減，聲清不破，略能進食，診脈微見燥澀。用補肺阿膠湯加生脈散，取其潤燥生津，助氣活血，補肺化痰，滋降虛火。</p> <p><u>處方</u> 羚犀杏石解毒湯</p> <p>羚羊角（三錢，先煎） 犀角尖（二錢，磨沖） 北杏仁（五錢） 生石膏（二兩，研細） 肥知母（六錢） 鮮鋇斛（四錢） 金銀花（四錢） 生桑皮（五錢） 人中白（四錢） 天花粉（五錢） 西紅花（二錢）</p> <p>先用活水蘆筍四兩、鮮茅根三兩，煎湯代水，煎成，加竹瀝一杯，沖服。</p> <p><u>次方</u> 大承氣湯加減方</p> <p>生大黃（五錢） 小枳實（四錢） 生石膏（一兩，研細） 川黃柏（五錢） 芒硝（三錢） 天花粉（六錢） 西紅花（二錢） 蓮子心（四錢） 原桃仁（三錢） 煎服。</p> <p><u>三方</u> 百合固金湯加減方</p> <p>野百合（二錢） 大玄參（五錢） 川貝母（三錢，去心） 大生地（四錢） 津桔梗（一錢） 破麥冬（三錢） 生白芍（四錢） 生石膏（四錢，研細） 肥知母（三錢） 粉甘草（一錢） 西洋參（錢半） 鮮釵斛（三錢） 白歸身（錢半） 熟地露（十兩） 枇杷露（六兩，二味代水煎藥）</p> <p><u>四方</u> 補肺阿膠湯加生脈散</p> <p>貢阿膠（三錢，烊，沖） 馬兜鈴（錢半） 炒牛蒡（錢半） 北杏仁（四錢） 粉甘草（一錢） 東、西洋參（各錢半） 破麥冬（三錢） 北五味（三分） 陳糯米（三錢） 煎服。</p> <p><u>效果</u> 五日熱退體和，譫語已除，人事亦醒。直至三十日，咳嗽始減，聲清不破，食量略進。四十日，咳嗽全除，食量大進，元氣恢復而痊。</p> <p><u>說明</u> 是年戊午秋末冬初，氣候溫燥，鄉村市鎮，時疫大為流行，各家長幼，互相傳染者十之八九，幾至路無行人，醫藥不效，死亡甚眾，慘不可忍。余是役診治數千人，其症大略相同，藥方俱照案內，按症之輕重，用藥之加減，倘年老及幼孩，或標本不同，用量須加詳察，胎前產後尤當酌量調治。經余手者，十愈七八，特錄數證，就正有道。</p> <p>廉按：疫必有毒，毒必有菌，菌毒吸自口鼻，由氣管達於血管，將血氣凝結，壅塞津門（即淋巴腺總彙管之口），津郁為痰，阻滯氣機，故見種種肺病，內陷心包，以致心筋質炎，故見種種神經病。此案初方，使疫毒由血分轉出氣分，妙在犀羚合西藏紅花，透解血毒，行散血瘀，膏、知、桑皮，合蘆、茅二根，清宣氣熱，使其速轉出氣分而解。第二方，使疫毒瘀積，由胃腸排泄而出。三方、四方，辛涼合甘寒法，清滋互用，為風燥熱疫善後之正法。非素有經驗，能負重任者不辦。</p> <h3>妊娠兼風燥時疫證案</h3> <p>陳務齋（住梧州四方井街）</p> <p><u>病者</u> 陳韋，年二十二歲，廣西容縣，住鄉，學界，體瘦弱。</p> <p><u>病名</u> 妊娠兼風燥時疫證。</p> <p><u>原因</u> 素因受孕後，氣血不充，神煩少睡。誘因秋後風燥時疫流行，菌毒飛揚，由口鼻吸受，直接傳染。</p> <p><u>證候</u> 初起頭痛目眩，惡寒發熱，咳嗽痰黏，肢倦神煩，口渴胃鈍。繼則氣喘聲嘎，咳痰甚艱，咳則咯咯有聲，胸膈脹滿，食則嘔難下咽，肌肉脫落，形體枯瘦，不能起立，起則昏僕，神識乍醒乍昏，譫言妄語，唇縮齒枯，咽乾口燥。</p> <p><u>診斷</u> 六脈弦數微浮，數則七至有奇，舌苔枯黑而澀，邊尖深赤起刺。脈證合參，此妊娠兼風燥時疫症也。余曉之曰：病勢危險極矣，輾轉思維，只有竭力以救母，不能兼顧其胎兒。若猶欲保胎，恐母命一亡，而胎兒之命亦隨之俱亡，請君擇於斯二者。病家遂謂照此病勢，當然急救母命為首要，請竭力設法，放膽用藥可也。予對之曰：脈雖浮數已極，幸未散亂，或能挽救，以圖僥倖。</p> <p><u>療法</u> 先用涼膈散合犀角地黃湯去丹皮，加花粉、銀花、人中白，取硝、黃、梔、芩盪滌腸胃，降火救陰為君，地、芍、花粉涼血安胎，生津潤燥為臣，犀角、連翹、竹葉、薄荷清心肝伏火，涼散風燥為佐，銀胡、銀花、人中白和解表裡，散郁敗毒為使。連進二服不應，直至五服後，始得瀉數次黑燥結糞，而燥熱略平，舌苔略潤，譫語已除，人事亦醒。仍見燥渴不眠，食量不思，咳嗽如前。又用人參白虎合百合固金湯加減，取其潤肺生津，平胃降逆，活血安胎，養陰滋水。連迸十餘服，則咳嗽已除，聲清不嘎，燥渴已止，食量已迸，睡眠已安，身體已和，舌黑苔已退，轉現微白微澀。惟元氣衰弱，聲低氣微，軟而無力，診脈微弱。又用四物湯合生脈散，加茯神、棗仁、於朮、山藥，取其補氣生津，養陰活血，安胎寧神，運脾健胃。連進十餘服，則元氣略強，食量大進，起居步履，稍能支持。惟肢體皮膚，微現浮腫，診脈緩滑。又用四君子湯合五皮飲，取其補氣運脾，去濕消腫也。</p> <p><u>處方</u> 涼膈散合犀角地黃湯加減方</p> <p>元明粉（三錢，分沖） 生大黃（四錢） 焦山梔（三錢） 青連翹（三錢） 青子芩（三錢） 薄荷葉（錢半） 鮮竹葉（二錢） 生白芍（三錢） 鮮生地（一兩） 粉甘草（一錢） 犀角尖（三錢，磨沖） 銀柴胡（二錢） 天花粉（四錢） 金銀花（三錢） 人中白（錢半）</p> <p><u>次方</u> 人參白虎合百合固金湯</p> <p>西潞黨（三錢） 生石膏（四錢，研細） 肥知母（三錢） 陳粳米（五錢） 粉甘草（一錢） 野百合（二錢） 鮮生地（四錢） 川貝母（錢半） 生白芍（二錢） 津桔梗（二錢） 原麥冬（三錢） 當歸身（錢半） 大元參（二錢） 熟地露（一斤，代水煎藥）</p> <p><u>三方</u> 四物湯合生脈散加減方</p> <p>大熟地（四錢） 生白芍（二錢） 白歸身（三錢） 川芎（一錢） 西潞黨（四錢） 五味子（錢半） 破麥冬（三錢） 云茯神（二錢） 酸棗仁（二錢） 貢於朮（三錢） 淮山藥（五錢，生打）</p> <p><u>又方</u> 四君子湯合五皮飲</p> <p>西潞黨（四錢） 貢白朮（六錢） 雲茯苓（四錢） 粉甘草（一錢） 生桑皮（五錢） 五加皮（四錢） 大腹皮（三錢） 老陳皮（二錢） 生薑皮（二錢） 煎服。</p> <p><u>效果</u> 五日人事己醒。二十日咳止燥平，食量已迸。三十日百病俱除，食量大進，元氣已復。後一月，胎兒產下，母子俱全。</p> <p>康按：風燥釀疫，秋冬為甚。就余所見，去年深秋至冬，有發白喉時疫者，有發喉痧時疫者，有發疫痘疫瘄者，直至今春，疫勢漸衰，其證雖變狀萬端，而原因總歸於風燥熱毒，氣血兩燔。醫者不究病因，見喉治喉，見痘治痘，見瘄治瘄，輒用通套成方，以致枉死載途，良可悲也。此案注重伏火就燥，氣血兩燔，開首即用涼膈合犀角地黃加減，表裡雙解，三焦分消，投劑果決，自然效如桴鼓。然非有學識、有膽量、經驗宏富者，不敢負此重任。</p> <h3>妊娠燥疫證案</h3> <p>陳務齋（住梧州四方井街）</p> <p><u>病者</u> 梁陳氏，年二十六歲，廣西容縣，住鄉，體壯，業農。</p> <p><u>病名</u> 妊娠燥疫證。</p> <p><u>原因</u> 素因性躁而暴，勞苦過度，受娠數月，適染燥熱時疫而發病。</p> <p><u>證候</u> 初起頭目骨節皆疼，全體大熱，晝夜不休，皮干無汗，咳嗽氣逆，咽乾口渴聲嘎，譫語狂躁，神識昏迷，唇焦齒黑，舌黑而卷，疊起芒刺，不能言語，甚至皮枯甲錯，狀如蛇將脫殼，以手擊之，全體皮膚，響聲咯咯。</p> <p><u>診斷</u> 皮殼硬浮，不能診脈，只得舍脈從證。查問病原，斷為妊娠兼燥疫證。檢閱前方，尚用耗散藥以劫陰，血液垂涸，勢難挽救，實因病家再三乞援，不得不勉圖救濟之法。</p> <p><u>療法</u> 先用犀角地黃湯涼血清營為君，合人參白虎湯生津潤燥為臣，子芩、蓮心、銀花涼血安胎，清熱解毒為佐，使以竹瀝，清肺燥以活絡痰也。連進二服後，始能其聲噫噫，舌苔略潤。再進三服，能言能咳，聲尚未清，舌始能伸，黑苔已退。五服後，人事已醒，言語亦清，思食薄粥。六七日間，全體皮殼脫落，大者尺許一片，小者數寸，形如蛇退，毫毛盡脫，全體煥然一新，粉白微紅，然後始能切脈。診左右細數而澀，咳嗽痰膠，咽乾口燥，睡眠不安。次用人參白虎湯，加歸、地、芍、薇、元參、柏子仁，以滋陰寧神，涼血養胎，清熱降火，生津潤燥。十餘服後，精神略好，食漸迸，咳嗽已除，咽喉不幹，睡眠已安。惟元氣未復，肌肉未長，診脈微弱，終用參耆歸術湯，以補氣生津，養血安胎，補脾健胃，降火寧神以善後。</p> <p><u>處方</u> 犀角地黃湯合人參白虎湯加減方</p> <p>黑犀角（二錢，磨汁） 鮮生地（一兩） 青連翹（四錢） 生白芍（四錢） 生甘草（一錢） 生石膏（八錢，研細） 白知母（四錢） 西洋參（三錢） 青子芩（三錢） 生粳米（三錢） 銀花蕊（三錢） 生蓮心（三錢） 煎後，加竹瀝一鍾和服。</p> <p><u>次方</u> 人參白虎湯加味方</p> <p>生石膏（五錢，研細） 鮮生地（六錢） 肥知母（四錢） 東白薇（三錢） 生白芍（五錢） 烏元參（四錢） 西洋參（錢半） 大歸身（錢半） 柏子仁（三錢） 生甘草（七分）</p> <p><u>三方</u> 參耆朮歸湯</p> <p>西洋參（二錢） 北黃耆（錢半） 天生術（錢半） 大歸身（二錢） 大生地（四錢） 生白芍（三錢） 淮山藥（五錢，生打） 酸棗仁（錢半） 破麥冬（三錢） 肥知母（三錢） 云茯神（三錢） 川黃柏（一錢）</p> <p><u>效果</u> 五日能語言，人事醒，食量略進，皮膚殼脫。調養至三十日，食量大進，肌肉已長，元氣亦復，人皆稱奇，謂今古罕聞之證。愈後兩月分娩，母子雙全。</p> <p>廉按：燥疫一證，前哲吳氏鞠通雖有發明，方載《吳氏醫案》，然系寒燥陰毒。今此案娠婦兼患燥熱時疫，殊屬棘手重證，立法注重氣血兩燔，爍涸津液，故用人參白虎清滋氣分之燥熱，犀角地黃清解血分之燥毒，雙方兼顧，用得恰好，洵救燥疫之良劑。厥後兩方，一則清滋氣液，一則雙補氣血，亦為善後所必需，真精心結撰之佳案也。</p> <h2>第八卷 時疫喉痧病案</h2> <h3>疫喉痧案</h3> <p>丁甘仁（住上海）</p> <p><u>病者</u> 顧君，年十餘歲，在上海南市，開設水果行。</p> <p><u>病名</u> 疫喉痧。</p> <p><u>原因</u> 從時疫傳染而得，患已七天。</p> <p><u>證候</u> 寒熱無汗，咽喉腫痛，牙關拘緊，痧麻布而隱約，甚則夢語如評論讝。</p> <p><u>診斷</u> 脈郁數不揚，舌苔薄膩而黃。余曰：此疫邪失表，將欲內陷之候也。</p> <p><u>療法</u> 非麻黃不足以發表，非石膏不足以清裡，急進麻杏甘膏湯主之。</p> <p><u>處方</u> 淨麻黃（四分） 生石膏（四錢，研細） 光杏仁（三錢） 生甘草（六分）</p> <p><u>效果</u> 連服兩頭煎，得暢汗，痧麻滿布，熱解神清，咽喉紅腫亦退，數日而安。</p> <p>廉按：疫喉痧一證，不外乎風寒溫熱瘟癘之氣而已。其證初起，凜凜惡寒，身熱不甚，並有壯熱而仍兼憎寒者，斯時雖咽痛煩渴，先須解毒透痧為宜，即或宜兼清散，總以散字為重，所謂火鬱則發之也，俾汗暢則邢達，邪達則痧透，痧透則喉爛自止，此即是案用麻杏甘膏湯之原理也。惟麻黃用於喉痧之理由，曹氏心怡闡發最詳。其《喉痧正的》云：瘟癘之邪，郁之深而發之暴，不能自出於表，以至上竄咽喉。苟非洞開毛竅，何以泄其毒而殺其勢，此開手所以必用麻黃也。用麻黃之法，有獨用者，有炙入豆豉內者（吳人稱過橋麻黃）。凡時令嚴寒，或證起數日，表邪鬱極，當急與解散者，可獨用，分量少只三分，多至五分，不過取其輕揚之性以達毛竅，非若西北正傷寒之需重汗也。或時令溫暖，邪郁不甚者，可炙入豆豉內用之，分量亦少至三分，用豆豉三四錢，同水炙透，去麻黃，煎服，彷彿仲聖麻沸湯之法，然亦不可拘。若時令雖暖，而表邪甚急者，仍當專用為捷。若在暑月，可用桑白皮監之。或其人素有痰血，或病中曾見衄血者，俱宜兼用桑白皮，此《局方》華蓋散之遺制也。至於救逆諸法，則有麻黃與白膏同用者，如邪郁數日，已從火化，苔黃口渴者，以麻黃、豆豉、鮮石斛同用，舌尖微絳者尚可用。有與黑膏同用者，如誤治在前，表邪未達，痧透不暢，而舌色絳赤者，麻黃可與豆豉、生地同用。手足瘛瘲者，可參用羚羊角，並有與石膏同用者。如發於暑月，而復誤治，痧火與暑邪交併，熱甚生風，手足瘛瘲，神識瞀亂，而邢仍未達，舌焦黑口渴者，不得已可試用之。即非署月，但見以上諸證者，亦可參用。活法在人，是在臨證者審體之。其言之詳明如此。奈近世病家，輒畏麻黃、石膏而不敢服。醫者迎合其意，隨改用薄荷、蟬衣、牛蒡、銀花、連翹、細辛、蘆筍、玉樞丹等，或用蔥白、豆豉、紫背浮萍、青蒿腦、紫草、丹皮、青箬葉、鮮茅根、太乙紫金丹等，皆輕清芳烈之品，仿洄溪治溫疫之法，服之雖亦能發汗透痧，然總不及麻杏甘膏湯之速效。曹氏心怡所謂喉痧一證，歷來鮮善治者，以不敢用麻黃暢發其表也。丁君在滬行道數十餘年，醫名甚盛，乃敢用數千餘年歷劫不磨之經方，可謂醫林之錚錚者矣。</p> <h3>疫喉痧案</h3> <p>丁甘仁（住上海）</p> <p><u>病者</u> 周童，年十四歲，住中法學堂後面。</p> <p><u>病名</u> 疫喉痧。</p> <p><u>原因</u> 今春天時不正，喉痧盛行，傳染而患已八天。</p> <p><u>證候</u> 痧雖布而未透足，熱勢不退，喉關腫腐，頸項左右腫硬疼痛，欲成痧毒，大便泄瀉。</p> <p><u>診斷</u> 脈滑數，舌苔黃。脈證合參，風毒欲達而不能遽達，已有內陷之象也。</p> <p><u>療法</u> 先進葛根芩連湯加味，以止便泄。繼投敗毒湯去牛蒡加元參，以消痧毒。</p> <p><u>處方</u> 生葛根（錢半） 淨蟬衣（八分） 青連翹（三錢） 蘇薄荷（錢半） 片黃芩（一錢，酒汁） 小川連（七分，酒洗） 生甘草（五分） 炙殭蠶（二錢）</p> <p><u>接方</u> 荊芥穗（錢半） 薄荷葉（一錢） 炙殭蠶（三錢） 板藍根（錢半） 青連翹（三錢） 象貝母（二錢） 生蒲黃（三錢，包煎） 京赤芍（三錢） 益母草（三錢） 元參（三錢） 生甘草（六分） 生石膏（四錢，研細）</p> <p><u>效果</u> 初方一劑，服後即得汗熱減，泄瀉即止。惟痧毒腫硬益甚，喉關腫腐不脫，湯飲難進。繼投接方，並外敷藥，痧毒即消，咽喉腫腐亦去，數日而安。</p> <p>廉按：風毒喉痧，初起即當用荊防敗毒湯加減，以表散開達，苦寒清滋等味，一味不可兼雜，使其痧從汗透，病毒自然不留。毒既外泄，喉疫當然輕減，直待痧回腫退，鼻有清涕，遍身作瘰蛻皮，方進涼血清解之味，靡不應手速效。此案亦同此意，稍嫌芩、連苦泄，用得太驟，致有腫硬甚益，湯飲難進之反應。幸而改進敗毒，猶得挽回於中道，否則殆矣。故曹心怡《喉痧正的》謂：「凡遇風毒喉痧，先以得暢汗為第一要義，」旨哉言乎。</p> <h3>疫喉痧案</h3> <p>葉鑑清（住上海）</p> <p><u>病者</u> 錢左，年八歲，蘇州人，寓唐家弄。</p> <p><u>病名</u> 疫喉痧。</p> <p><u>原因</u> 傳染時癘致病。</p> <p><u>證候</u> 喉痛紅腫有腐，凜寒壯熱，面赤膚紅如錦紋，胸頭手肢稍見點粒，雜有白色細點，煩悶大渴，時有讝語，便閉溺赤，頭面有汗，陽明熱甚，氣血兩燔。</p> <p><u>診斷</u> 脈來洪數，右部尤甚，舌鮮絳，苔黏濁，體溫一百零四度半，來勢速而且險，此疫癘傳染極重之喉痧也。幼稚質弱，抵抗力薄，防津涸陷閉驟變。</p> <p><u>療法</u> 宜以大劑清解，生津敗毒，冀其轉機，速請高明酌進為妥。喉痧是疫毒最危之候，余師愚有清瘟敗毒飲，重用石膏，直入胃經，退其淫熱，生地、石斛保其津液為君，羚羊角、丹皮、赤芍清泄氣血之熱，參以涼肝為臣，銀翹、甘中黃之解毒，兼元參之清喉養陰為佐，葛根、蟬衣、茅根轉揚宣透為使也。</p> <p><u>處方</u> 生石膏（二兩，研細） 鮮石斛（一兩，先煎） 牡丹皮（三錢） 甘中黃（八分） 淨連翹（五錢） 鮮生地（一兩） 羚羊片（錢半，先煎） 赤芍（二錢） 板藍根（四錢） 金銀花（五錢） 粉葛根（一錢） 潤元參（四錢） 蟬衣（一錢） 茅根（四兩，去心衣，煎湯代水）</p> <p>另用茅根、蘆根，煎湯代茶。</p> <p><u>次診</u> 紅痧較透，壯熱汗多，喉腐紅痛，而有稠痰，渴思生冷，脘悶煩躁，間有讝語，舌絳苔黏濁，便閉，溺赤如血，脈數大，體溫一百零四度二，此時癘傳染，直入陽明，氣血均受燔灼，病僅三日，津液已經大傷，症勢危險，變遷極速，與尋常感冒風痧不同。今擬生津涼胃，清解熱毒。</p> <p><u>次方</u> 生石膏（二兩，研細） 鮮石斛（一兩） 大青葉（三錢） 甘中黃（八分） 牡丹皮（三錢） 鮮生地（一兩） 元參（五錢） 天花粉（四錢） 川貝（四錢） 黑山梔（三錢） 金銀花（五錢） 淨連翹（五錢） 茅根肉（五紮，去心衣） 犀角（四分，磨沖）</p> <p><u>三診</u> 紅痧稠布，神識尚清，仍壯熱汗多，大渴大飲，喉痛紅腐，舌乾絳，苔垢厚，煩躁氣悶，未見輕減，大便五日未行，溲赤莖痛熱甚，為毒充斥陽明，津液灼傷殊甚，致腸腑宿垢，不得下行，頻轉矢氣奇臭，即是明證，脈來六部一律數大，體溫一百零四度半，病勢正在險途。今日仍議清胃生津，通利大便。</p> <p><u>三方</u> 生石膏（二兩，研細） 鮮石斛（一兩） 瓜蔞仁（五錢） 生草梢（七分） 黑山梔（三錢） 鮮生地（一兩） 肥元參（五錢） 元明粉（一錢，與瓜蔞仁同打） 生大黃（三錢） 丹皮（三錢） 青連翹（五錢） 金銀花（五錢） 犀角（四分，磨沖）</p> <p><u>四診</u> 大便兩次，先燥屎，後微溏，解後熱勢較和，煩躁氣悶渴飲亦稍緩，紅痧稠密，喉腐已化，紅痛略減，溺赤莖痛，脈來數大稍靜，體溫一百零三度，舌乾絳，津傷熱甚。稚年陰分不充，病雖小愈，不足恃也。治再清胃，生津解毒。</p> <p><u>四方</u> 生石膏（一兩半） 鮮石斛（八錢） 生草梢（七分） 牡丹皮（三錢） 淨連翹（四錢） 鮮生地（八錢） 元參（四錢） 細木通（四分） 焦山梔（三錢） 金銀花（四錢） 大竹葉（三錢） 茅根肉（五紮，去心衣）</p> <p><u>五診</u> 紅痧稍回，蒸熱有汗，喉痛較和，而有稠痰，夜寐稍安，煩躁渴飲等亦較平，溺赤莖痛，脈大雖似稍斂，數象尚甚，舌質絳，苔已化，體溫一百零二度。陽明邪熱有餘，津液不足，慎防生變，治守原意。</p> <p><u>五方</u> 生石膏（一兩，研細） 鮮石斛（七錢） 天花粉（四錢） 淨連翹（四錢） 竹葉心（三十根） 鮮生地（八錢） 川貝母（三錢，去心） 元參（四錢） 金銀花（四錢） 燈心（三紮） 生草梢（七分） 塘西甘蔗皮（五錢）</p> <p><u>六診</u> 紅痧漸回，身癢，表熱較淡，內熱煩悶渴飲等亦較和，種種邪退之象，邪既退化，津液即可保全，舌絳稍淡而潤，喉痛已和，溺赤莖痛，脈來弦數，體溫一百零一度半。邪癘雖退，蘊熱尚盛，童年陰未充足，須加意謹慎，勿變方妥。今日仍議生津清化。</p> <p><u>六方</u> 生石膏（七錢，研細） 元參（三錢） 生草梢（五（分 淨連翹（四錢） 竹葉心（三十根） 鮮石斛（七錢） 天花粉（四錢） 綠豆衣（五錢） 金銀花（四錢） 燈心（三紮） 嫩蘆根（一兩，去節） 塘西甘蔗皮（五錢）</p> <p><u>七診</u> 熱勢大衰，紅痧循序而回，諸恙悉見和平，脈來右弦數，左尚和平，舌紅潤，根薄，體溫一百零一度。邪勢日退，津液日回，胃納亦展，種種逢凶轉吉，化險為夷，治再清養。</p> <p><u>七方</u> 西洋參（一錢） 元參（三錢） 淨連翹（三錢） 大竹葉（三錢） 燈心（三紮） 鮮石斛（四錢） 嫩蘆根（八錢，去節） 金銀花（三錢） 綠豆衣（四錢） 甘蔗皮（四錢，塘西）</p> <p><u>八診</u> 痧回熱減，惟寐醒後，嗌燥口乾苦，須飲湯水，方能言語。喉痧乃疫毒之病，極傷津液，大便欲行而不解，腸燥有留熱也。脈來右尚弦數，體溫一百度。治守原法，參以潤腸。</p> <p><u>八方</u> 西洋參（一錢） 元參（三錢） 淨連翹（三錢） 瓜蔞仁（四錢） 大竹葉（三錢） 鮮石斛（四錢） 大麻仁（四錢，研） 金銀花（三錢） 松子仁（三錢） 嫩蘆根（八錢，去節）</p> <p><u>九診</u> 大便仍欲解不行。後用洋蜜錠納穀道中，逾時始得下行，尚暢，即古人蜜煎導法，最穩妥效速。暮分尚形肌熱口乾，津液不復，餘熱未清，所幸粥飲漸加，夜寐頓安，體溫一百度。靜養調理，自可復元。</p> <p><u>九方</u> 西洋參（一錢） 元參（三錢） 淨連翹（三錢） 綠豆衣（四錢） 原金斛（三錢） 東白薇（錢半） 金銀花（三錢） 嫩蘆根（八錢，去節） 甘蔗皮（四錢，塘西）</p> <p><u>十診</u> 表熱已解，大便又行，溺黃，邪熱已退，津液來復，脈至數象已和。病後調理，貴乎平淡。</p> <p><u>十方</u> 西洋參（一錢） 穭豆衣（三錢） 綠豆衣（三錢） 淡竹葉（錢半） 甘蔗皮（四錢） 原金斛（三錢） 生穀芽（三錢） 嫩蘆根（四錢） 燈心（三紮）</p> <p><u>十一診</u> 諸恙皆和，脈來和軟有神，安穀甜睡，再以平淡調理。</p> <p><u>十一方</u> 西洋參（一錢） 川石斛（三錢） 穭豆衣（三錢） 淡竹葉（錢半） 橘白（一錢） 南沙參（三錢） 生穀芽（三錢） 綠豆衣（三錢） 燈心（三紮）</p> <p><u>效果</u> 服三劑痊愈。</p> <p>康按：治喉痧之法，宜辛涼橫開，以陳氏《疫痧草》、《喉疫淺說》兩書，最為善本，其次余氏《疫疹一得》。此案亦守是法，首尾十一方，隨機應變，法穩方妥，可為後人效法，誠有功於世之佳案也。</p> <h3>溫疫喉痧案</h3> <p>丁甘仁（住上海）</p> <p><u>病者</u> 李氏，年四十餘歲，南京人，住上海老北門內。</p> <p><u>病名</u> 溫疫喉痧。</p> <p><u>原因</u> 由侍他人之喉痧，遂致傳染。前數醫謂此婦素體陰虧，僅用薄荷、元參、桑、丹、茅蘆根等，方藥平淡而不效。</p> <p><u>證候</u> 發熱五六天，麻痧布而不勻，咽喉腫痛欲閉，牙關拘緊，喉中痰聲漉漉，滴水難下，便閉數日。</p> <p><u>診斷</u> 脈郁數不揚，舌不出關，苔薄膩黃。余斷之曰：此溫疫之邪，為外寒所束，痰熱交阻膈中，壅塞肺胃之間，危在旦夕也。</p> <p><u>療法</u> 急投透痧解毒湯加六神丸、涼膈散、竹瀝、蘿蔔汁等，解其表邪，通其腑氣，以挽救之。</p> <p><u>處方</u> 荊芥穗（錢半） 粉葛根（二錢，生） 炒牛蒡（二錢） 嫩射干（二錢） 前胡（錢半） 淨蟬衣（八分） 紫背浮萍（三錢） 青連翹（二錢） 淡香豉（三錢） 白殭蠶（三錢） 淡竹茹（三錢） 生甘草（五分） 桔梗（一錢） 六神丸（七粒，先吞） 涼膈散（三錢，包煎） 淡竹瀝 蘿蔔汁（各一瓢，沖）</p> <p><u>效果</u> 一日兩劑，服後得汗與便。外以香菜煎水，揩其肌膚，以去外束之寒。次日痧布，喉關漸開，數日而愈。</p> <p>廉按：風溫時毒，釀成喉痧，近今發現為最多。此案療法，表裡雙解，合解肌透痧、滌痰通腸等藥，使疫毒半從汗出，半從便出，雙方兼顧，面面周到。惟方中生甘草一味，涼膈散內已備，可刪。症既喉腫欲閉，痰聲漉漉，葛根太升，亦可減去。</p> <h3>溫毒喉痧案</h3> <p>丁甘仁（住上海）</p> <p><u>病者</u> 夏君，年二十餘，揚州人，住上海陳大弄。</p> <p><u>病名</u> 溫毒喉痧。</p> <p><u>原因</u> 患時疫喉痧五天，⿸疒丹痧雖已密布，獨頭面鼻部俱無，俗云白鼻痧，最為凶險。曾經服過疏解藥數帖，病勢轉重。</p> <p><u>證候</u> 壯熱如焚，煩躁讝語，起坐狂妄，如見鬼狀（病家以為有祟為患），咽喉內外關均已腐爛，滴水難嚥，唇焦齒燥。</p> <p><u>診斷</u> 脈實大而數，舌深紅，余曰：此疫邪化火，胃熱熏蒸心包，逼亂神明，非鬼祟也。</p> <p><u>療法</u> 頭面鼻部，痧雖不顯，然非但用升葛等升散可治，急投犀角地黃湯解血毒以清營，白虎湯泄胃熱以生津，二方為君，佐以硝黃之鹹苦達下，釜底抽薪。</p> <p><u>處方</u> 黑犀角（六分，磨汁，沖） 鮮生地（一兩） 赤芍（二錢） 丹皮（二錢） 風化硝（三錢，分沖） 生石膏（一兩，研細） 白知母（四錢） 生甘草（六分） 生錦紋（四錢）</p> <p><u>效果</u> 服後，過數時得大便，即能安睡。次日去硝、黃，照原方加金汁、竹油、珠黃散，服數劑，即熱退神清，咽喉腐爛亦去。不數日而神爽矣。</p> <p>廉按：同一喉痧，有時喉痧、疫喉痧之別。無傳染性者為時喉痧，因於風溫者最多，暑風及秋燥亦間有之，其症喉雖紅腫且痛，而不腐爛，疹雖發而不兼痞。有傳染性者為疫喉痧，因於風毒者多，因於溫毒者亦不鮮，其症喉關腐爛，而不甚痛，一起即⿸疒丹痧併發，⿸疒丹則成片，痧則成粒。丁君自制解肌透痧湯，為治風毒喉痧之正方，涼營清氣湯為治溫毒喉痧之主方，各有攸宜，慎毋混用。若不辨而誤用，無不起劇烈之反應，而其壽立傾。臨證之時，必先注意而慎重之。</p> <h3>溫毒喉痧案</h3> <p>陳務齋（住梧州四方井街）</p> <p><u>病者</u> 黃云之，年四十歲。</p> <p><u>病名</u> 溫毒喉痧。</p> <p><u>原因</u> 素因嗜酒無量，並食辛熱太過，以致腸胃積熱，適秋感溫燥厲氣而發。</p> <p><u>證候</u> 初起發熱，⿸疒丹痧並見，咳嗽音啞，喉頭癢痛。繼則目赤面青，大熱昏狂。延旬日間，焦躁異常，更見昏迷，手常撕其喉齶，不能制止，鮮血常流，形枯體瘦，唇焦面黑，不能語言。</p> <p><u>診斷</u> 左脈洪弦，右則浮大而數，舌苔黑燥，邊尖深赤起刺。脈證合參，此喉痧危證也。查閱前醫方法，太遵修園禁令，絕無清涼，純用溫散，耗津助火，則毒火升炎，胃腑熱燥，津液將竭，厲邪與氣血交混，達之不得，清之亦不易，勢甚危急。今所幸者，脈尚有根未散，或可救治。</p> <p><u>療法</u> 先用臥龍丹睛鼻通關，開竅通氣。紫雪消解邪火，透毒清神。繼用羚羊黑膏湯加減，取羚角、蓮心、生地、元參、紫草清心平肝，涼血潤燥為君，桑葉、蒺藜、麥冬、貝母潤肺清熱，降逆化痰為臣，生軍、元明粉敗毒蕩下，釜底抽薪為佐，淡香豉、人中黃泄濁解毒為使。連進二服後，人事已醒，手不撕喉，血出已止，體熱亦減。診其左脈略靜，右仍躁數。又用桑丹瀉白散為湯加減，取其潤肺降逆，平胃清熱，涼血養陰，化痰敗毒。連進十餘服後，食量已迸，喉中不痛。惟有微咳微燥，不能安眠，診脈左則緩靜，右關略數。又用石斛元參湯加減，取其潤肺降逆，清熱養胃。</p> <p><u>處方</u> 臥龍丹方</p> <p>西牛黃（一分） 麝香肉（一分） 梅冰片（一分） 蟾酥（一分半） 豬牙皂（二分） 羊躑躅（即鬧羊花，三分） 北細辛（二分） 燈草灰（一錢） 金箔（十張）</p> <p>共研末，飛過，瓶貯，用一分吹鼻，用五釐沖。後服紫雪八分 用竹葉心五十支、燈心五分，煎湯調下。</p> <p><u>又方</u> 羚羊黑膏湯方</p> <p>羚羊角（二錢） 淡豆豉（錢半） 鮮生地（五錢） 冬桑葉（二錢） 白蒺藜（錢半） 黑元參（四錢） 破麥冬（三錢） 老紫草（錢半） 蓮子心（四錢） 杏仁（三錢） 生大黃（三錢） 元明粉（錢半） 川貝母（二錢） 人中黃（錢半）</p> <p><u>三方</u> 桑丹瀉白散為湯加減方</p> <p>冬桑葉（五錢） 牡丹皮（二錢） 元參（四錢） 天花粉（三錢） 杏仁（四錢） 川貝母（二錢） 桑白皮（四錢） 地骨皮（四錢） 甘草（一錢） 鮮生地（三錢） 知母（三錢） 大黃（三錢）</p> <p><u>四方</u> 石斛無參湯加減方</p> <p>鮮石斛（四錢） 黑無參（三錢） 杏仁（五錢） 栝婁仁（三錢） 鮮生地（四錢） 破麥冬（三錢） 生甘草（錢半） 煎服。</p> <p><u>效果</u> 五日人事已醒，喉痧亦減，血止熱退。十五日食量已進，喉症亦除。二十日食進體健，元氣已復。</p> <p>廉按：此仿曹心怡《喉痧正的》之方法，妙在先用臥龍丹開竅宣氣，紫雪芳透清神。惟人中黃不如用金汁，泄熱逐毒，較有膚功。</p> <h3>瘟毒喉痧案</h3> <p>尹榘山（住濟南西小王府）</p> <p><u>病者</u> 鄭繼功，年逾三旬，平陰縣自治員，住城北鄭家莊。</p> <p><u>病名</u> 瘟毒喉痧。</p> <p><u>原因</u> 本年正月下旬赴諸城，路經濟南，與友人盤桓多日。家人專丁送信報告云：闔傢俱染瘟證，已殤一幼女矣，聞耗變歡樂為憂傷，匆匆旋歸，見家人皆病，非常憂悶，不但殤女之悲也，因之己亦感染。</p> <p><u>證候</u> 初得時，喉疼咽乾而嗆，滿嗓色白腐爛，水難下咽，目赤唇焦，全身現疹，危險已極。經醫生張某，用刀割三次，病勢益劇。</p> <p><u>診斷</u> 六脈洪數，惟尺浮大有力，舌白而尖絳，乾燥少津液。予向家人曰：此瘟毒喉痧也。乃陽明三焦鬱火熾盛，上於肺臟之病。其喉生腫疼者，皆挾熱為之。若風毒結於喉間，其熱盛則腫塞不通，而水漿不入，俗名狼掐脖，症勢險而速。按世醫療此證者，盡知忌發表，誠恐用荊防等品因風吹火，釀成燎原之勢，因執定養陰清肺湯以為主方。不知此證，若專系燥熱在內，但現白喉，養陰藥猶可重用；既兼痧疹，必有表邪，當痧疹將現未現之際，經絡貴乎透泄，而用地、冬滋膩等品以填補之，反將瘟毒遏住，大非所宜，當用竹葉石膏化毒湯為治。</p> <p><u>療法</u> 先服紫雪丹以救急，次服銀翹散以透解熱毒，又次加減竹葉石膏湯。而以生石膏直清胃熱為君，金汁、銀翹、元參以解火毒為臣，竹葉、木通、人中白等以泄小腸之積熱為佐使，末用粉草，引用葦根者，所以和中氣而使邪熱透出肌表也。</p> <p><u>處方</u> 生石膏（四錢，研細） 金銀花（二錢） 淨連翹（二錢） 大元參（四錢） 淡竹葉（一錢） 細木通（一錢） 鮮生地（五錢） 甘中黃（錢半） 粉甘草（八分） 鮮葦根（二兩） 鮮茅根（一兩，去衣，二味煎湯代水） 金汁（二兩，分沖）</p> <p><u>又方</u> 生石膏（三錢，研細） 犀角（一錢） 金汁（二兩，沖） 川貝母（三錢，去心） 細木通（一錢） 竹葉（一錢） 粳米（一大撮）</p> <p><u>效果</u> 調服丹散後，繼服前湯藥方三劑，後湯藥方三劑，病遂痊愈。</p> <p>廉按：喉痧與白喉，醫者輒多誤治。今揭其異點於下，俾學者一覽瞭然。一、喉痧由於風溫時毒，或濕熱穢濁之毒；白喉白於風燥煤毒，或煎炒辛熱之毒，其異點一。一、喉痧初起，即憎寒壯熱，或乍寒乍熱；白喉初起，即渾身發熱，或身反不熱，其異點二。一、喉痧初起，即痧點隱約，甚或密布，肌紅且多，發於邪盛火旺之時，其色鮮紅而紫豔；白喉初起，並不發痧點，即或見痧點，亦多發於邪退毒輕之際，其色淡紅而枯燥，其異點三。一、喉痧初起，喉紅腫黏涎，繼即色現深紫，或紫黑黃腐灰白不等；白喉初起，喉微痛，或不癰，有隨發而白隨現者，有至二三日而白始見者，有白腐假膜成片者，有白點白條白塊不等者，甚至有滿喉皆白者，其異點四。一、喉痧初起，皆毒盛大亢，初陷則耳前後腫，頰牟不開，再陷則神昏譫語，痙厥立至，鼻扇音啞，肺陰告竭而斃；白喉初起，即毒爍陰虛，初潰則白塊自落，鼻孔流血，再潰則兩目直視，肢厥神倦，黏汗自出，肺氣上脫而斃。其異點五。而其所殊途同軌者，同為喉爛，同為疫毒，同為傳染，同為毒盛血熱，同為氣液兩傷，陰津枯涸耳。惟治療之法，喉痧繁雜，白喉簡單。喉痧之繁，繁在初治，初治之雜，雜在新邪。蓋固喉痧一證，雖由疫毒內伏，其發也，往往伏邪因新邪引動而出，或因風寒，或因瘟毒，或因風熱風燥，或因濕熱穢濁，皆當查明原因，對症發藥。此案系瘟毒喉痧，初用紫雪銀翹二方，芳透解毒於前，繼以竹葉石膏湯加減，清涼透解為後盾，處方步驟井然，宜其應手奏效。堪為溫毒喉痧之獨樹一幟。</p> <h3>風毒喉痧案</h3> <p>丁甘仁（住上海）</p> <p><u>病者</u> 傅君，年廿餘歲，住上海塘山路。</p> <p><u>病名</u> 風毒喉痧。</p> <p><u>原因</u> 傳染而得，已有八天。前醫之方，皆是養陰清肺湯等類。</p> <p><u>證候</u> 壯熱無汗，微有畏寒，痧麻隱約，布而不顯，面色紫暗，咽喉腫腐，滴水難嚥，煩躁泛惡，日夜不安。</p> <p><u>診斷</u> 脈郁數不揚，舌苔黃膩。余曰：此喉痧誤認白喉也。傅氏數房，僅此一子，老母少妻，哭泣求救。余對之曰：症雖凶險，正氣未敗，尚可挽回。</p> <p><u>療法</u> 隨投透痧解毒湯，加枳實、竹茹疏達開豁，兼刺少商出血，開閉泄火。</p> <p><u>處方</u> 荊芥穗（錢半） 淨蟬衣（八分） 粉葛根（二錢） 青連翹（二錢） 紫背浮萍（三錢） 炒牛蒡（二錢） 炙殭蠶（三錢） 淡香豉（三錢） 嫩射干（一錢） 輕馬勃（八分，包煎） 小枳實（錢半） 鮮竹茹（二錢） 生甘草（五分） 前胡（錢半）</p> <p><u>效果</u> 一日夜服兩劑後即得暢汗，麻痧漸布，面色轉紅，咽喉腫腐亦減。連進數劑，三四日即愈。喉痧之證，有汗則生，驗之信然。</p> <p>廉按：治病必先其所因。凡爛喉痧原因，都由瘟毒吸入肺胃，又遇暴寒折郁，內伏腸胃膜原，復觸時令之厲風而發。其發也，蘊蒸之毒，瀰漫三焦。幸而獲治，則毒散而氣化，不致牽連傳染。不幸失治，則毒聚成疫，觸之即病，以次遞傳，甚至累年不已，如近日滬紹情形，愈發愈盛，迄今來之或息也。陳氏所謂疫痧，余氏所謂疫疹，信矣。其症重在痧子，不重咽喉。初起治法，必先急與開達，輕則如蟬衣、牛蒡，重則如麻黃、蔥白之類。其次驅風，荊、薄在所必需，若已從火化者，桑、菊、銀翹亦可參用。又次開肺，肺氣開則皮毛亦開，自無壅滯不透之急，故前桔、射干亦為要藥。又次解毒，玉樞丹、太乙紫金丹等又當兼用。其他如杏仁、橘紅之化痰，青箬、檉柳之循經速達，皆為此症輔佐之良品。此初起一二日之大概情形也。至於二三日間，外束之風寒已解，內蘊之毒火方張，涼瀉攻毒，急急宜投，如犀角、鮮地、川連、生大黃、風化硝、金汁等，尤為釜底抽薪之妙法，腑氣通暢，痧火自熄，咽喉亦漸愈矣。若仍執辛散開透之方，則火勢愈熾，腫勢方增，腐亦滋蔓，必至滴水下咽，癰如刀割，炎勢燎原，殺人最暴。遇有議用涼瀉者，反以郁遏誹謗之，此偏於發散開達之為害亦巨也。總而言之，要惟於先後次第之間，隨機權變，對症發藥，斯為中其□矣。此案但用解肌透痧湯即愈者，特其病勢之輕淺者耳。</p> <h3>春溫喉痧案</h3> <p>袁桂生（住鎮江京口）</p> <p><u>病者</u> 牛筱川夫人，忘其年，住本鎮。</p> <p><u>病名</u> 春瘟喉痧。</p> <p><u>原因</u> 今年二月患喉痧症，服藥不效，遂邀予診。</p> <p><u>證候</u> 痧出鮮紅，咽喉右邊破爛，色紅而兼有白腐，並不大腫，顴紅唇紅，身熱作惡，湯水不能下咽。</p> <p><u>診斷</u> 脈數，舌前半紅赤無苔。此陰液素虧，感受溫熱為病。</p> <p><u>療法</u> 先宜養陰清熱解毒，外吹錫類散。</p> <p><u>處方</u> 細生地（三錢） 原麥冬（三錢） 金銀花（三錢） 紫花地丁（三錢） 川貝母（三錢） 白知母（二錢） 生甘草（五分） 青連翹（三錢） 西藏橄欖（三枚） 作煎劑。</p> <p><u>次診</u> 次日上午九時復診，述昨藥服後，夜間能安睡兩小時，熱減惡定。能進茶湯，仍用原方。</p> <p><u>三診</u> 下午十時復診，諸恙無大進退，惟舌光紅無津，片刻不飲茶，則燥硬不柔，身微熱，不能寐。蓋日間親戚問病者多，言語勞神，以陰虧之病，驟然勞神，則津液益虧，腦力益衰，而虛火亦益熾，此所以舌本燥硬，而光赤無津，不能寐也。非大劑養液安神之法，斷難有濟，乃以大劑增液湯為主。</p> <p><u>三方</u> 乾地黃（八錢） 原麥冬（四錢） 元參（六錢） 朱拌茯神（四錢） 百合（三錢） 鮮石斛（三錢） 炒棗仁（四錢） 甘草（五分） 蓮子心（四分）</p> <p><u>四診</u> 第三日復診，諸恙悉減，喉爛亦退，惟精神疲弱，夜間不能多寐。仍以原方減輕其劑，並加茅根、沙參、地骨皮等藥。</p> <p><u>五診</u> 接服兩劑，喉爛全平，身熱亦退，痧亦脫皮。但不思飲食，舌淡無苔，脈息軟小而兼有滑象。蓋津液雖復，胃氣尚虛，乃以四君子湯加味。</p> <p><u>五方</u> 潞黨參（三錢） 生於術（錢半） 雲茯苓（三錢） 清炙草（五分） 乾地黃（三錢） 炒熟地炭（四錢） 生穀芽（二錢） 炒扁豆（三錢） 湘蓮（七枚）</p> <p><u>效果</u> 調補旬日而痊。</p> <p>康按：喉痧有輕有重，輕則溫邪僅在經絡，疏而達之，則痧透而喉痛即解；重則疫火灼傷臟腑，雖用疏達，而痧出鮮紅，喉爛起腐者，以陰液素虧，不耐疫火之熏蒸也。余曾數見不鮮矣。此案初方，即用養陰清熱為君，參以解毒，繼用大劑增液安神，終用益氣滋陰，雙補陰氣以收全功，純為陰虛者患春溫喉痧而設。陳繼宣謂喉痧陰虛者，灼熱無汗，喉爛神昏，痧紅成片，舌絳且光，陰液燥涸，其斃甚速，故其方不得不注重養陰清喉也。</p> <h3>冬溫喉痧案</h3> <p>葉馨庭（住黟縣南屏）</p> <p><u>病者</u> 程崇和，年逾弱冠，住安徽黟縣，業商。</p> <p><u>病名</u> 冬溫喉痧。</p> <p><u>原因</u> 腠理不密，冬溫上受，襲入肺胃。</p> <p><u>證候</u> 咽喉上齶，白點滿布，有膠黏痰，勢將潰爛，飲食難下，嘔吐口渴，身熱便結，肌紅髮疹。</p> <p><u>診斷</u> 脈象弦數，舌紅苔黃燥。此冬令嚴寒，寒極生熱，襲入肺胃，肺胃之火上衝即吐，熏咽成痰，阻礙咽喉，故腫腐疼痛焉。蓋手太陰之脈，上從肺系，足陽明之脈，上循喉嚨故耳。</p> <p><u>療法</u> 喉痧一證，雖由肺胃之火上升，而諸經之熱有以助之，故用犀角、石斛瀉心胃火，牛蒡、浙貝、桔梗、萬年青清肺利咽於上，山梔、元明粉推瀉於下，生地、丹皮、川連清心肝，馬勃、人中黃消熱毒，牛黃化熱痰。每日煎藥兩次，外治用冰硼散和紫雪丹，頻吹喉內。</p> <p><u>處方</u> 犀角尖（八分，銼末） 牛蒡子（一錢） 苦桔梗（八分） 焦山梔（二錢） 鮮生地（二錢） 鮮石斛（三錢） 浙貝母（二錢） 萬年青（二片） 元明粉（二錢） 粉丹皮（一錢） 馬勃（一錢） 人中黃（二錢） 真牛黃（三分，末，沖）</p> <p><u>次方</u> 冰硼散和紫雪丹，頻吹喉內。</p> <p><u>效果</u> 上方服二劑，喉痧見鬆，嘔吐得止，身熱已退，大便亦解。減去犀角、牛黃、丹皮、元明粉等味，加鮮蘆根五錢，金銀花二錢，甘草五分。再服三劑，則安然無恙矣。</p> <p>廉按：夏春農曰：疫喉痧，以三焦相火為發源，以肺胃二經為戰場，以吸受疫厲之氣為賤渠。其證初起，咽喉即腐，或左或右，或左右全腐，其色或白或黃，或紅或紫，其痛或重或輕，或不癰，遍身熱如火燎，皮膚紅暈如斑，苔色或白或黃，或灰黑，或黏厚，脈象或浮數，或弦數，或洪大，或沉伏，嘔吐氣喘，神煩昏冒，自利溲赤，口乾唇紅，躁亂驚惕，或微惡寒，面垢肢涼，譫言搐搦。輕者猶可救療，重者多不逾三日而死，何也？緣手少陽三焦經與手厥陰心包絡經相為表裡，三焦相火沸騰，直犯心包，故種糊不識人也。前賢謂溫病首先犯肺，逆傳心包。予謂疫喉痧三焦火炎，直犯心包，同一危疴。奈病來倉猝，成法無稽，以致治者聚訟紛壇，或謂先治其喉、禁用寒涼，或謂首重斑痧、當宜升托，然總難獲效。不知疫癘之氣，充斥三焦，猝然而發，咽喉一腐，遍身皮膚紫赤，如斑如痧，並無顆粒可分，世所謂爛喉痧是也。考前賢以傷寒胃熱失下，合君相二火，尚為斑疹，何況疫喉痧本是君相二火為害乎？此疫喉痧之不宜升托也明矣。且予歷驗之於患疫喉痧者，疫痧一回，無不皮膚甲錯，可見營血亢害已極。每見投風藥升散過度者，或幸不致斃，然皮膚蒸熱逗留總不易清，必須涼營清熱救陰之品，日夜頻進，大作湯液，直待營陰來復，而外熱始清，是疫喉痧亦當以清透化毒，涼營泄熱之法為正治。不必分治喉治痧之先後也，又明矣。此案內外方法，悉宗夏氏薪傳，故能特收敏效。</p> <h3>爛喉疫痧案</h3> <p>袁桂生（住鎮江京口）</p> <p><u>病者</u> 金平卿哲嗣，年八歲，住本鎮。</p> <p><u>病名</u> 爛喉疫痧。</p> <p><u>原因</u> 體質素瘦，今年三月出痧，痧後又生泡瘡，至六月初旬，又病喉痧，發熱咽痛。初由西醫蔣某治之，用冷水浸毛巾罨頸項，又用水浴法，及服安知必林，與鹽剝水漱喉等法，均無效。病勢益劇，其岳家童姓薦予治，時六月十五日也。</p> <p><u>證候</u> 身熱，咽喉兩旁上下，皆潰爛腐穢，口渴溲黃。</p> <p><u>診斷</u> 脈息軟數，舌紅無苔。蓋陰液大虧，熱邪燔灼於上焦也。熱不難解，惟咽喉全部腐爛，而陰液虧耗，斷非實證可比。危險已極，幸神不昏，呼吸不促，不煩躁，尚可挽救。</p> <p><u>療法</u> 內服以加味增液湯為主，外以吹喉錫類散頻頻吹之。先用淡鹽湯漱喉，漱後吹藥。金君自以體溫計，置病人口中驗熱度，已有一百零五度之高。予謂體溫計雖能驗熱度之高下，然不能分虛實，萬不可泥以論病。若只准體溫計所驗之熱度以定治法，則當用三黃白虎。然就脈象舌色而論，則不獨三黃白虎不可誤投，即西藥中之退熱劑，亦非所宜。否則危亡立見，噬臍無及矣。金君韙之，遂以予方煎服焉。</p> <p><u>處方</u> 鮮生地（一兩） 原麥冬（三錢） 元參（三錢） 金銀花（三錢） 肥知母（一錢） 鮮石斛（三錢） 天花粉（二錢） 黃芩（一錢） 青連翹（三錢） 生甘草（六分）</p> <p><u>次診</u> 十六日復診，四肢不熱，身熱亦輕，舌色紅豔而光，毫無苔垢，大便通利，溲色黃濁，言語多，口不渴，徹夜不寐，喉爛如故，脈息虛數。原方去黃芩、花粉、知母、鮮生地，加西洋參、棗仁、茯神、百合等品。</p> <p><u>次方</u> 西洋參（錢半） 炒棗仁（三錢） 朱拌茯神（三錢） 原麥冬（三錢） 乾地黃（五錢） 鮮石斛（三錢） 元參（三錢） 青連翹（三錢） 生甘草（六分） 金銀花（三錢）</p> <p>先用百合一枚，煎湯代水煎藥。</p> <p><u>三診</u> 十七日復診，舌上紅色轉淡，夜間能睡一二時，譫語亦減，咽喉上部腐爛較退。惟下部及隔簾等處，仍然腐爛，精神疲憊，脈息虛細無神，是氣血大虛之候也。急宜培補，擬方以大補元煎合增液湯法，惟吹藥仍用錫類散，日吹數次。</p> <p><u>三方</u> 西洋參（二錢） 炒熟地炭（四錢） 乾地黃（四錢） 懷山藥（三錢） 元參（二錢） 鮮石斛（二錢） 朱染茯神（四錢） 麥門冬（二錢） 人中黃（四分）</p> <p><u>四診</u> 十八日復診，夜寐甚安，譫語亦止，稍能進粥湯，喉爛減退大半，脈息仍細弱無神。仍用原方加味。</p> <p><u>四方</u> 西洋參（二錢） 炒熟地（四錢） 乾地黃（四錢） 朱茯神（四錢） 懷山藥（三錢） 元參（二錢） 鮮石斛（二錢） 原麥冬（二錢） 人中黃（四分） 湘蓮（三錢） 女貞子（三錢）</p> <p><u>五診</u> 十九日復診，喉爛全退。用毛筆蘸水拭之，腐物隨筆而出，全部皆現好肉，不比前數日之黏韌難拭矣。脈息亦較有神，而現滑象，舌色仍淡無苔，小便清，能進薄粥。仍用原方加減。</p> <p><u>五方</u> 西洋參（二錢） 炒熟地（三錢） 乾地黃（四錢） 朱茯神（四錢） 元參（二錢） 湘蓮（三錢） 原麥冬（二錢） 懷山藥（三錢） 人中黃（四分） 女貞子（三錢） 扁豆（三錢）</p> <p><u>六診</u> 二十日復診，飲食較多，乃以原方減輕其劑。接服兩日，眠食俱安。但忽又發熱，或輕或重，而熱之時間又不一致。金君復以體溫計驗之，仍在一百零五度及零三四度之間，甚以為憂。予曰：無恐也，此氣血未能復原，營衛未能調和，而邪熱之內伏者，仍不免有餘蘊耳。且現在喉爛痊愈，眠食俱安，種種生機，與七日以前之危險現狀，相去不啻天淵。乃以前方去熟地，酌加青蒿、佩蘭、苡仁、地骨皮等藥。接服兩劑，遍身發出白㾦，如水晶，如粟米，而熱遂退，飲食亦漸多。但仍不能起床行立，囑以飲食培養，如雞鴨湯粥飯之類儘量食之，自是遂不服藥。</p> <p><u>效果</u> 越數日，為其祖母診病。此兒猶未能起床，但飲食甚多，每日夜須食六七餐。至半月後，始稍能行動，一月後，始能出臥室。可以想見其病之危，體之虛矣。當其未能出臥室之時，亦間有發熱便秘，面目浮腫諸現狀，皆未以藥治之。此為病後應有之現象，一俟氣血精神恢復原狀，則自痊矣。此病得瘥，固由病家始終堅信，旁無掣肘之人，而夏君子雨贊助之力亦足多焉。予用熟地時，病家不敢服，慮其補也，賴夏君為之解說，蓋夏與金固舊交，而亦精於醫者也。</p> <p>廉按：疫痧時氣，吸從口鼻，併入肺經氣分者則爛喉，併入胄經血分者則發痧。敵爛喉者色多白，病在肺而屬氣；發痧者色多赤，病在胃而屬血，其疫則一也。一發於咽喉之地，一達於肌表之間，在肺則曰爛喉，在胃則曰發痧，是以名爛喉痧。喉痧氣血同病，內外異形，其病根不外熱毒，熱勝則腫，毒勝則爛，熱非清涼不解，毒非芳香不除，清涼解毒，芳香逐穢，治疫要領，再視其氣質之虛實何如，隨症而變通之。此案為救誤而設，純仿陰虛爛喉例治，故以救陰為主，略參解毒，乃治爛喉疫痧之變法也。</p> <h3>爛喉痧案</h3> <p>劉榮年（住濟南東流水）</p> <p><u>病者</u> 許童，年十餘歲，住省城。</p> <p><u>病名</u> 爛喉痧</p> <p><u>原因</u> 外感風熱時毒而成。</p> <p><u>證候</u> 喉中腫爛白腐，頑涎甚多，渾身大熱，兼有疹子，煩渴飲冷，昏迷不識人，大便閉結，小溲短赤。</p> <p><u>診斷</u> 脈象浮洪，舌紅苔黃膩。合參各證，確係爛喉痧。此緣外受風溫入於陽明，上蒸於肺，故咽喉潰爛，兼有疹子，正是溫熱欲出不得所致。與白喉證之喉中乾燥，五心煩熱者，迥乎不同。醫家泥於《白喉忌表抉微》一書，以白喉法治爛喉痧，專用滋陰之藥，閉塞外邪，使不得出，故致神昏不識人。夫風寒溫散，風溫涼散，凡是外感，自無不用表散之理，喉痧乃溫症最重之一端，非用大劑清解，何以驅此溫邪也。</p> <p><u>療法</u> 內服湯藥，外用吹藥，葛根主身大熱煩渴，用以為君，佐以薄荷、菊花以解其表，再用石膏以清其里，板藍根、貝母、土牛膝以清理咽喉，鮮葦根以透發疹子，雙花、丹皮、芍藥以為之使。又因過服滋膩之藥，再加栝蔞以治胸結。又恐喉間腫甚，不能下藥，先用聖惠方地龍、雞子白法，以開喉閉，外吹錫類散，以治腐爛。</p> <p><u>處方</u> 生葛根（五錢） 白菊花（二錢） 板藍根（三錢） 土牛膝（三錢） 金銀花（二錢） 蘇薄荷（二錢） 生石膏（三錢，搗） 川貝母（三錢） 鮮葦根（五錢） 粉丹皮（二錢） 生白芍（二錢） 全栝蔞（三錢） 粉甘草（一錢）</p> <p>用水六茶碗，單煮葛根成五茶碗，再納諸藥煮成三碗，分三次服。</p> <p><u>又方</u> 《聖惠方》治喉閉法，用鮮地龍（一名蚯蚓，俗名曲鱔）一條，研爛，以雞子白（即雞蛋清，去黃用）攪和，灌入即通。</p> <p><u>又方</u> 錫類散見尤在徑《金匱翼》、王孟英《溫熱經緯》二書，故不贅錄。</p> <p><u>效果</u> 服地龍後喉腫漸消，飲水即不再嗆。服藥後身熱漸退，疹子漸消。吹錫類散後，白腐即隨涎而出。次日即將原方減去葛根、菊花、薄荷，共服藥三劑，即行痊愈。</p> <p><u>說明</u> 余憤時醫以白喉法治爛喉痧，枉死者眾，因將二症異點細心分辨，徵之歷年經驗，著有《爛喉痧證治辨異》一書。</p> <p>廉按：辨證明晰，用藥切當，惟此屬普通治法。如現舌絳，咽喉紅腫，肌紅如錦，音啞口乾，灼熱神昏，亦須大劑滋營增液，清熱解毒之法，不可執守成法為妥。</p> <h3>爛喉⿸疒丹痧案</h3> <p>丁甘仁（住上海）</p> <p><u>病者</u> 王君，年二十歲，本丹陽人，客居滬上。</p> <p><u>病名</u> 爛喉⿸疒丹痧。</p> <p><u>原因</u> 新婚之後，陰液早傷，適因喉疫盛行，遂傳染而甚重。</p> <p><u>證候</u> ⿸疒丹痧雖布，壯熱不退，煩躁不寐，湯飲難嚥。</p> <p><u>診斷</u> 延余診治，病已七天，切脈弦洪而數，舌鮮紅起刺。余曰：此溫疫之邪，化火入營，劫津傷陰，內風欲動，勢將痰湧氣喘，危在旦夕間矣。</p> <p><u>療法</u> 急投犀角地黃湯清營解毒為君，竹葉石膏湯清氣達邪為臣，佐以金汁珠黃散清喉制腐，使以竹瀝清潤滌痰。</p> <p><u>處方</u> 磨犀粉（五分） 赤芍（二錢） 青竹葉（三十片） 金銀花（三錢） 鮮生地（八錢） 丹皮（二錢） 生石膏（八錢，研細） 青連翹（三錢） 金汁（二兩，分沖） 淡竹瀝（一兩，分沖） 珠黃散（珠黃、琥珀各七分西黃五分） 西瓜霜（一錢） 藥湯調下。</p> <p>先用活水蘆筍二兩，同生石膏煎湯代水。</p> <p><u>效果</u> 疊進二劑，諸症大減，調理數日而痊。</p> <p>廉按：丁君案後自注云：行道數十年，診治爛喉⿸疒丹痧，不下萬餘人，方不外汗清下三法。其汗法約有四方：一為解肌透痧湯，荊芥穗錢半、淨蟬衣八分、嫩射干一錢、生甘草五分、粉葛根二錢、炒牛蒡二錢、輕馬勃八分、苦桔梗一錢、前胡錢半、連翹殼二錢、炙殭蠶三錢、淡豆豉三錢、鮮竹茹二錢、紫背浮萍三錢。如嘔惡甚，舌白膩，加玉樞丹四分沖服。專治痧麻初起，惡寒發熱，咽喉腫病，妨礙咽飲，遍體痠病，煩悶泛惡等證（痧麻見咳嗽為輕，無咳嗽為重）。二為加減麻杏甘膏湯，淨麻黃四分、生石膏四錢、象貝母三錢、鮮竹葉三十張、光杏仁三錢、射干八分、炙殭蠶三錢、白蘿蔔汁一兩、生甘草六分、連翹殼二錢、薄荷葉一錢、京元參錢半。專治痧麻不透，憎寒發熱，咽喉腫癰，或內關白腐，或咳嗽氣逆之重證。三為加減升麻葛根湯，川升麻五分、生甘草五分、連翹殼二錢、炙殭蠶三錢、粉葛根錢半、苦桔梗一錢、金銀花三錢、鮮荷葉一角、薄荷葉八分、京赤芍二錢、淨蟬衣八分、蘿蔔纓三錢。專治痧麻雖布，而頭面鼻獨無，身熱泄瀉，咽痛不腐之症。四為敗毒湯，荊芥穗錢半、薄荷葉一錢、連翹殼三錢、生蒲黃三錢、生石膏四錢、炒牛蒡二錢、象貝母三錢、益母草三錢、生甘草六分、京赤芍三錢、炙殭蠶三錢、板藍根錢半。如大便泄瀉，去牛蒡、石膏，加葛根、黃芩、黃連。專治痧麻未曾透足，項頸結成痧毒，腫硬疼痛，身熱無汗之症。其清法亦有四：一為加減黑膏湯，淡豆豉三錢，薄荷葉八分、連翹殼三錢、炙殭蠶三錢、鮮生地四錢、生石膏四錢、京赤芍二錢、淨蟬衣八分、鮮石斛四錢、生甘草六分、象貝母三錢、浮萍草三錢、鮮竹葉三十張、茅蘆根各一兩。專治疫邪不達，消爍陰液，痧麻布而不透，發熱無汗，咽喉腫紅，焮痛白腐，口渴煩躁，舌紅絳起刺，或舌黑糙無津之重證。二為涼營清氣湯，犀角尖五分磨沖、鮮石斛八錢、黑山梔二錢、牡丹皮二錢、鮮生地八錢、薄荷葉八分、川雅連五分、京赤芍二錢、京元參三錢、生石膏八錢、生甘草八分、連翹殼三錢、鮮竹葉三十張、茅蘆根各一兩、金汁一兩沖服。如痰多，加竹瀝一兩沖服，珠黃散每日服二分。專治痧麻雖布，壯熱煩躁，渴欲冷飲，甚則譫語妄言，咽喉腫痛腐爛，脈洪數，舌紅絳，或黑糙無津之重症。三為加減滋陰清肺湯，鮮生地六錢、細木通八分、薄荷葉八分、金銀花三錢、京元參三錢、川雅連五分、冬桑葉三十張、連翹殼三錢、鮮石斛四錢、甘中黃八分、川貝母三錢、鮮竹葉三十張、活蘆根一兩去節。如便閉，加生川軍三錢，開水泡，絞汁沖服。專治疫喉、白喉，內外腐爛，身熱苔黃，或舌質紅絳，不可發表之症。四為加減竹葉石膏湯，青竹葉三十張、桑葉皮各錢半、金銀花三錢、鮮葦莖一兩去節、生石膏六錢、光杏仁三錢、連翹殼三錢、白蘿蔔汁一兩、生甘草六分、象貝母三錢、冬瓜子四錢。專治痧麻之後有汗，身熱不退，口乾欲飲，或咽痛蒂墜，咳嗽痰多等症。其下法亦有四：或單用生川軍汁苦寒直瀉；或並用硝、黃，鹹苦達下；或兼用涼膈散，發表攻里，肅清三焦之邪熱；或重用陳金汁，以濁泄濁，且有防腐止爛之效能。究其來歷，大都從陳氏《疫痧草》、夏氏《疫喉淺說》、曹氏《喉痧正的》三書脫化而出，已扼喉痧證治之大要矣。</p> <h3>喉痧兼熱入血室案</h3> <p>丁甘仁（住上海）</p> <p><u>病者</u> 劉婦，年二十歲，住虹口靶子路。</p> <p><u>病名</u> 喉痧兼熱入血室。</p> <p><u>原因</u> 肝絡伏熱，感染喉痧，適值經行之際。前醫以其壯熱神糊，早投鮮生地、鮮石斛、蘆茅根等甘寒涼遏而病轉內陷。</p> <p><u>證候</u> 初起痧麻雖布，麻色紫暗，發熱煩躁，夢語如譫，咽喉腫腐，不能咽飲，繼則腹中絞痛，少腹結塊，大便溏泄，壯熱即衰，痧點即隱，讝語撮空，牙關拘緊，痰多氣粗。</p> <p><u>診斷</u> 脈空數無神，亦不能視其舌色。余斷之曰：此溫疫之邪，已陷入三陰，血凝毒滯，殘陽欲絕，無藥可救。</p> <p><u>效果</u> 於是晚而歿。噫！前哲謂早投寒涼，百無一生，過用疏散，尚可挽回，益信然矣。</p> <p>廉按：此固伏熱內發，疫毒外激，遂致血熱妄行，而經水適來。此時救濟之法，當然以疏達透毒，活血通絡為首要，遵《內經》火鬱則發之例。乃反以陰凝清滋之鮮地、鮮斛，逼疫毒內陷三陰，勢必血凝毒滯，內閉外脫，釀咸必死之逆候，雖有盧扁，亦望而卻走矣。此案可為擅用鮮地、鮮斛者炯戒。</p> <h3>爛喉丹毒案</h3> <p>姜德清（住平度北七里河）</p> <p><u>病者</u> 喬升禮，年四十餘，住東北鄉喬家屯。</p> <p><u>病名</u> 爛喉丹毒。</p> <p><u>原因</u> 平素無病，因多食炙煿辛熱，致肺胃熱盛，驟感風熱而病發。</p> <p><u>證候</u> 身發灼熱，神氣怯弱，四肢沉重，胸膈板悶，不欲飲食，胸脅大小腹內夾核如杏核，大小長短不一，約十數個，按之不痛，咽喉微爛。</p> <p><u>診斷</u> 六脈沉數，舌紅苔黃。脈證合參，此爛喉丹毒也。其病之發原由於胃，胃居膈下，而胃之食管在膈上，與喉管相近，因而累及於肺，肺有毒則發痧，胃有毒則發斑，肺胃二經毒火熾，則外露丹痧。此胃毒甚，故只見丹不見痧。</p> <p><u>療法</u> 外敷湯丸並進。令其先吞六神丸一次，再用清瘟敗毒飲，以生石膏為君，重清胃熱，犀角、川連、黃芩、連翹、元參泄心肺之火為臣，丹皮、赤芍、梔子、生地、知母涼血行瘀，泄肝經之火為佐，殭蠶、牛蒡子、絲瓜絡通十二經為使，外用鮮絲瓜搗敷。</p> <p><u>處方</u> 牛蒡子（三錢，杵） 白殭蠶（二錢） 絲瓜絡（三錢） 知母（六錢） 鮮生地（八兩，搗汁） 焦梔子（三錢） 赤芍（三錢） 丹皮（三錢） 連翹（三錢） 元參（八錢） 黃芩（三錢） 小川連（四錢） 犀角（一錢） 生石膏（二兩） 水煎，日服二次。外吹錫類散。</p> <p><u>效果</u> 一診稍輕，二診大減，三診將原方加鮮石斛、鮮大青各三錢，去蒡、蠶、芩、連、石膏，六日痊愈。</p> <p>廉按：名雖爛喉丹毒，實系核疫之一種，與西醫所稱腺百斯篤相類。方用余師愚清瘟敗毒飲，吹錫類散。內外並治，卻有效力。方中再加調玉樞丹，芳透解毒，則效當更速矣。</p> <h3>喉痧變爛喉案</h3> <p>丁甘仁（住上海）</p> <p><u>病者</u> 葉婦，年二十餘歲，住上海澄衷學校。</p> <p><u>病名</u> 喉痧變爛喉。</p> <p><u>原因</u> 侍其夫喉痧而得此疾。前醫恐其亦出痧麻，連進辛涼透解，未敢驟用滋陰清降，毫無應效，病反轉重。</p> <p><u>證候</u> 身熱甚壯，咽喉腐爛，湯飲難進，煩悶口渴。繼則發熱更甚，躁擾不安，起坐如狂，甚至譫語妄言，咽喉間滿腐，蒂丁去其大半，口唇焦燥。</p> <p><u>診斷</u> 脈洪數有力，舌灰黃。此疫毒由口鼻直入肺胃，悉從火化，由氣入營，傷津劫液，內風欲動，勢將痙厥也。</p> <p><u>療法</u> 急投犀角地黃湯涼營解毒為君，佐竹葉石膏湯清燥救肺，加減數味，合而為涼營清氣之劑。</p> <p><u>處方</u> 犀角尖（五分，磨汁，沖） 鮮生地（八錢） 京赤芍（二錢） 粉丹皮（二錢） 川連（五分） 鮮石斛（八錢） 京元參（三錢） 生石膏（八錢） 焦山梔（二錢） 薄荷葉（八分） 青連翹（三錢） 生甘草（八分） 鮮竹葉（三十片） 陳金汁（一兩，沖） 先用鮮茅根、蘆根各一兩，煎湯代水，每日服珠黃散二分。</p> <p><u>效果</u> 一日夜連進四劑，即熱退神清，咽喉腐爛亦退，三四日即愈。似此危險重證，得慶更生，亦可謂幸矣。可見有痧麻而喉不腐者有之，喉腐而不出痧麻者亦有之。</p> <p>廉按：此因喉痧遺毒，以致血毒內漬，肺葉受灼，而喉乃白爛。涼營清氣，治法適當。似此佳案，足為後學師範，惟犀角、石膏、金汁等三味，尚可酌加用量，力圖速效。否則杯水車薪，藥雖對症，尚恐不足以勝病。雖然，此際之調劑全在醫者診斷之精確，用藥之膽識也。</p> <h2>第九卷 時疫白喉病案</h2> <h3>燥疫白喉案</h3> <p>丁甘仁（住上海）</p> <p><u>病者</u> 葉女，年十餘歲，住上海。</p> <p><u>病名</u> 燥疫白喉。</p> <p><u>原因</u> 素因陰虛肝熱，現因染燥疫時氣，與內蘊伏熱相應為患，病己四天。</p> <p><u>證候</u> 喉旁左右兩關腐爛，蒂丁亦去其半，身熱不壯，四日粒米不進。</p> <p><u>診斷</u> 脈象濡數，舌質淡紅，中後薄黃。余曰：「此疫癘之邪熏蒸肺胃，而心肝之火內熾也。」</p> <p><u>療法</u> 鄭梅澗《重樓玉鑰》續集云：「白喉遇燥氣流行而發，用藥以養陰清肺為主。」今仿其法而加減之。</p> <p><u>處方</u> 鮮生地（六錢） 京元參（三錢） 冬桑葉（三十張） 金銀花（三錢） 漢木通（八分） 鮮石斛（四錢） 甘中黃（八分） 川貝母（三錢，去心） 青連翹（三錢） 薄荷葉（八分） 川雅連（五分） 鮮竹葉（三十片） 活水蘆根（一兩，去節）</p> <p>效果一劑即咽喉腐爛漸脫，反覺掀痛。此由腐爛雖去，新肉未生，故掀痛，仍用原方加花粉三錢，因未大便，加生川軍三錢，開水泡絞汁沖服，得大便甚暢，胃熱下行，白喉隨愈。肺與大腸相表裡，腑熱下達，肺火亦從下降，病遂就痊。</p> <p>廉按：鄭氏養陰清肺湯專為燥疫白喉而設，雖屬正治，然就余所驗，江浙患真白喉證少，染爛喉痧者多，若不明辨而誤用，每致貽人夭札。吾友杜君同甲，所以著《白喉抉微》駁議，叮嚀以警告病家也。</p> <h3>燥疫白喉案</h3> <p>袁桂生（住鎮江京口）</p> <p><u>病者</u> 家嫂，年四十歲，住京口。</p> <p><u>病名</u> 燥疫白喉。</p> <p><u>原因</u> 今年九月間疫喉盛行，感染而陡患喉證。</p> <p><u>證候</u> 初起時僅咽喉兩旁紅腫，繼起白點，發熱、惡寒、頭疼。</p> <p><u>診斷</u> 脈滑，舌苔淡黃而膩。此燥挾濕熱，痰滯醞釀為患。</p> <p><u>療法</u> 辛涼甘潤，以泄熱解毒。豁痰清喉，外治吹蓬萊雪。</p> <p><u>處方</u> 蘇薄荷（四分） 冬桑葉（一錢） 青連翹（四錢） 栝蔞皮（三錢） 金銀花（三錢） 川貝母（三錢，去心） 鮮生地（六錢） 金果欖（二錢，杵）</p> <p><u>次診</u> 次日寒熱退，而咽喉兩旁則破爛，湯水難下，舌苔淡黃厚膩，右脈滑數，乃痰伏上焦也。仍以前方加減，再進一劑。</p> <p><u>次方</u> 金銀花（三錢） 青連翹（四錢） 川貝母（三錢，去心） 金果欖（二錢，杵） 鮮生地（六錢） 淡黃芩（二錢） 光杏仁（三錢） 冬瓜仁（四錢） 石菖蒲（四分） 絲瓜絡（四錢） 漢木通（一錢） 雅梨汁（一酒鍾，和服）</p> <p><u>三診</u> 第三日復診，喉部潰爛未至蔓延，咽內常覺痰阻，舌苔黃膩，痰濁甚重，輕劑不能治也。</p> <p><u>三方</u> 旋覆花（二錢，包煎） 川貝母（四錢，去心） 海浮石（三錢） 栝蔞仁（三錢） 半夏曲（三錢） 原麥冬（三錢） 鮮生地（三錢） 小川連（五分） 廣橘皮（錢半） 雅梨汁（一酒鍾） 萊菔汁（一酒鍾，和服）並另用梨汁、萊菔汁與飲。</p> <p><u>四診</u> 痰漸活動，能稍稍咳出矣。然舌苔則滿布黏膩，口黏而干，大便數日未通，右脈滑數。乃以原方去海浮石，加滾痰丸三錢同煎，蓋欲通其大便，使痰濁下降也。</p> <p><u>五診</u> 此藥服後，夜間能睡一二時，知飢欲食，而病勢遂大退矣。然並未大便，惟吐痰則甚多，舌苔尚膩，仍以前方去滾痰丸。服後，諸恙俱退。家嫂以藥太苦，遂不服藥。</p> <p><u>效果</u> 但以薄粥調養，越日大便始通，而起居如常矣。</p> <p>廉按：過玉書曰：白色喉蛾、白色喉痹、白色喉風、白色虛喉、白色喉癰、癆證白喉，以及喉疳之白腐、喉痧之白點，皆南方常有之症，均非北方之時疫白喉也。此案雖系燥疫白喉，然挾濕熱痰滯，故初用辛涼甘潤、解毒豁痰，繼因痰濁甚重、注重開痰為君，佐以清潤，終加滾痰丸消降痰火，尤為著力，故服後諸恙悉退而痊。惟生地、麥冬陰凝滯氣，究與痰濁不相宜，當易竹瀝、金汁為妥。</p> <h3>燥疫白喉案</h3> <p>陳務齋（住梧州四方井街）</p> <p><u>病者</u> 梁德榮，年三十歲，體壯，商業，住廣西梧州。</p> <p><u>病名</u> 燥疫白喉。</p> <p><u>原因</u> 素因過食酸滯，嗜酒無量。誘因秋天炎燥，是年白喉盛行，毒菌飛揚，由口鼻吸受，直接傳染。</p> <p><u>證候</u> 惡寒發熱，頭目眩痛，背脹腰刺，全體骨節疼痛，咽喉乾涸，微現硬痛。繼則體中大熱，咽喉疼痛勢不可忍，喉頭起白點白塊微爛，外面微腫，口乾而渴，頭部更痛，聲破不能言，目赤唇焦，氣逆喘急，氣熱而臭，頑痰上湧，鼻流鮮血，神志煩悶，睡寤恍惚，神識昏迷，面色微黑。</p> <p><u>診斷</u> 脈左洪弦，右浮數，體溫一百零五度，此燥疫白喉證也。查閱前醫方藥，純為表散治風之方，反使其毒分竄經絡，火勢愈猛，血湧於鼻，痰阻關竅，頓致心神昏聵，危在頃刻。今所幸者，左脈尚存根氣，或可救治。</p> <p><u>療法</u> 先用仙方活命湯加減。取犀角、蓮心、膽草、山梔清君相之火為君，石膏、知母、黃柏平陽明燥熱為臣，生地、中白、銀花、白芍、甘草涼血養陰，和中敗毒為佐，元參、兜鈴、藍根、瓜蔞下氣化痰，潤肺降逆為使。連進三服，鼻血止，人事醒，體熱亦退，面唇略潤。繼用養陰清肺湯加減。連進五服，白喉已退，咽潤津復，略能言語，稍進薄粥。惟腹中滿脹，大便不行，診脈左則緩靜，有關尺數有力。用白虎承氣湯加減，推蕩瘀熱。二服後，瀉下黑燥糞數次，眠安食進，診脈已緩。終用生脈散合白虎湯，助氣生津，清胃潤燥。</p> <p><u>處方</u> 仙方活命湯加減方</p> <p>龍膽草（三錢） 馬兜鈴（三錢） 栝蔞仁（五錢） 元參（三錢） 川黃柏（二錢） 鮮生地（八錢） 板藍根（二錢） 生石膏（八錢） 犀角尖（二錢，磨沖） 白芍（三錢） 生甘草（一錢） 焦山梔（三錢） 蓮子心（三錢） 人中白（三錢） 白知母（四錢） 濟銀花（三錢） 煎服。</p> <p><u>次方</u> 養陰清肺湯加減方</p> <p>鮮生地（六錢） 麥冬（四錢） 白芍（三錢） 薄荷（六分） 元參（三錢） 丹皮（二錢） 川貝（二錢） 生甘草（錢半） 膽草（三錢） 生石膏（五錢，研細） 犀角（三錢） 煎服。</p> <p><u>三方</u> 白虎承氣湯加減方</p> <p>芒硝（三錢） 生大黃（四錢） 生石膏（四錢，研細） 瓜蔞仁（三錢） 知母（四錢） 鮮生地（五錢） 黑元參（四錢） 煎服。</p> <p><u>四方</u> 生脈散合白虎湯方</p> <p>生石膏（四錢，研細） 麥冬（三錢） 五味（一錢） 知母（四錢） 西洋參（三錢） 粳米（五錢） 甘草（錢半）</p> <p><u>效果</u> 五日人事已醒，熱退體和，白喉已減，鼻血亦止；十日喉證已除，略能言語，食量略進；二十日病除食進，元氣已復。</p> <p>廉按：此仿張善吾、鄭梅澗輩治燥疫白喉之法，耐修子《白喉抉微》一書皆用此等方藥，全在臨證者辨明真燥白喉，始可仿用，否則貽誤反多，學者宜注意之。</p> <h3>燥疫白喉案</h3> <p>莊虞卿（住麗水第十一中學）</p> <p><u>病者</u> 項云禪令郎，年五歲，體弱，住吉祥巷。</p> <p><u>病名</u> 燥疫白喉。</p> <p><u>原因</u> 素體陰虛，肝熱內盛，至深秋復感溫燥而發喉證。</p> <p><u>證候</u> 初起惡寒發熱，滿喉皆粉白，音啞鼻塞，面青神倦，大便溏瀉。</p> <p><u>診斷</u> 脈浮無力，左關弦數，舌紅苔粉白，指紋青紫。脈症合參，此真白喉證也。</p> <p><u>療法</u> 治之之法，惟有以厚重之藥鎮其上層，如巨磚蓋鼎使焰不上騰，復以清涼之藥潤其次層，如以濕棉御炮使火不內射，既鎮且潤，火毒自駿馴而下行。惟大便泄瀉太甚，又宜兼顧脾氣，庶無滑脫之虞。方用生地、玄參、丹皮、炒芍以清其血分之熱，川貝、麥冬、生草、石膏以清其氣分之火，加薄荷、銀花、連翹以消其腫而解其毒，粳米以補其脾而挽其瀉。白喉兼瀉，《白喉議》原有加藿香、砂仁之訓。但香砂辛溫，利於瀉不利於喉，茲易以粳米，較用香砂似覺平穩，蓋粳米甘涼，清熱補脾兩擅其長故也。外以瓜霜散加牛黃頻吹，以清毒而消腫。</p> <p><u>處方</u> 細生地（五錢） 原麥冬（三錢） 炒白芍（二錢） 生粳米（一合） 蘇薄荷（一錢） 烏元參（四錢） 湖丹皮（二錢） 生石膏（三錢，研細） 川貝母（二錢） 生甘草（一錢） 每日服兩劑。</p> <p><u>又方</u> 西瓜霜（一錢） 飛硃砂（三分） 梅花片（一分） 人中白（二分，煅） 西牛黃（二分） 雄黃精（三分） 研細末，頻吹喉內白點上。</p> <p><u>效果</u> 二日神色明亮，白塊束小。五日泄瀉亦減。七日白點退淨，飲食如常。十日聲音稍亮。再以竹葉、石膏、北沙參、破麥冬、生苡仁、生甘草、川貝母治之，兩旬諸恙悉退矣。</p> <p>廉按：此法治真白喉證，感邪已輕內熱尚重者用之。惟五歲小孩日服兩劑，分量尚嫌太重，故善用者斟酌之。</p> <h3>燥疫白喉案</h3> <p>尹小閏（住諸城）</p> <p><u>病者</u> 李式平，忘其年，住本鄉。</p> <p><u>病名</u> 燥疫白喉。</p> <p><u>原因</u> 素稟陰虛，染時行燥疫而發。患此十餘日，自知不起，流涕求救。</p> <p><u>證候</u> 喉燥純白，咳吐黏涎，鼻塞頷腫，口乾便秘。</p> <p><u>診斷</u> 脈緩滑而大，舌苔白厚帶灰而糙。此伏火內盛，燥毒外引，釀成時疫白喉也。</p> <p><u>療法</u> 用調胃承氣湯以盪滌腸胃宿垢實熱，合養陰清肺湯以潤燥活痰，佐以郁李淨仁破大腸氣滯，使以枳殼直達幽門。</p> <p><u>處方</u> 生川軍（錢半，酒洗） 元明粉（二錢，後人） 生甘草（一錢） 北沙參（四錢） 原麥冬（三錢） 鮮生地（五錢） 粉丹皮（三錢） 京川貝（三錢，去心） 蘇薄荷（一錢） 生白芍（二錢） 郁李淨仁（二錢） 生枳殼（一錢）</p> <p><u>效果</u> 疊進兩劑頭煎，便下如膿，自覺喉間黏涎劃然而下，所患若失，而舌苔猶現灰色，再進一劑而退。繼用前方去硝、黃、枳殼、郁李仁、薄荷等五味，加元參四錢，養陰清肺、壯水制火而痊。</p> <p><u>說明</u> 此證始於天行，盛於傳染。凡人鼻氣通天，口氣通地，溫燥吸入，蘊結上中二焦，阻其脾胃升降之機。濕熱鬱蒸，津液不得四布，脘悶生涎，上蒸華蓋。外則頷頤結腫，宛如時毒，內則盤踞咽喉，蒸成濁痰，邪無出路，愈結愈堅，而死亡隨之矣。治當以邪從口鼻入者，仍驅之從濁竅出。其間有表證者，乃里氣之滯也。邪留於胃，裡氣滯，表氣因之不通。如目痛，眉稜骨痛，目眶痛，鼻於不眠，膝眼正面痛，此皆邪溢陽明之表，所謂里中之表也。如腹痛脹悶，四肢厥逆，或者溏糞下利，如爛柿，如敗醬，如倭瓜、藕泥，膠滯稠黏，至死不結，此則里中之裡。法宜速用調胃承氣，以元明粉易朴硝為之君，以酒軍為臣，以甘草枳實為佐使，急通其里，里愈而表自愈。至於脈緩滑而大者有之，緩洪沉緩抵骨者亦復不少，氣道不利故也，若必俟洪數勁指，十不獲一。十餘年來，已驗之人，歷歷不爽。如病人畏忌大黃，可用元明粉拌搗瓜蔞，每奏奇功。初下每如常糞，再下則變紅中雜黏液膠滯，後復得黃糞為邪盡。若紅黑色為未愈，仍宜守方下之，不變黃不止，既變黃又不可不速止，此為秘訣。</p> <p>廉按：時疫白喉之病原在菌，而所以失其抵抗病菌之能力，致令此菌集結於肺部喉關，阻礙人之呼吸生機者，皆由肺胃之津液，因熏灼而化生黏涎稠痰之過也。就余所驗，挾外感之風燥者，其勢重，無外感之風燥者，其勢輕。此案見其痰涎膠滯上中二焦，肺氣因之失降，故用大黃、元明粉，遵《內經》上病取下之旨，因勢利導，一鼓廓清，使毒有出路。仍參以養陰清肺者，蓋為素稟陰虛，挾有燥熱者而設。處方剛中寓柔，非確有膽識者不辦。案後說明，亦有見地，溝閱歷有得之言也。</p> <h3>燥疫白喉案</h3> <p>何拯華（紹興同善局）</p> <p><u>病者</u> 周增福，年三十八歲，業商，住干溪。</p> <p><u>病名</u> 燥疫白喉。</p> <p><u>原因</u> 深秋吸受燥氣，內伏肺絡而不發，至初冬新感暴冷，與所伏之燥火互相沖激，猝乘喉間清竅而發。</p> <p><u>證候</u> 身痛發熱，惡寒無汗，喉間初發白點，繼發白塊，咽燥無痰，咳則胸痛。</p> <p><u>診斷</u> 脈左浮緊，右浮數，按之反澀，舌邊尖紅，苔罩白滑。此肺經伏燥內發，太陽新寒外束也。</p> <p><u>療法</u> 吳氏鞠通曰：「燥氣為病，輕則為燥，重則為寒，化氣為濕，復氣為火。」故先用麻杏為君，宣肺氣以達皮毛，迅散其外束之新寒，臣以甘石。石膏為治燥火主藥，其氣腥，能達表，其性涼，能清裡。凡喉間一見白點白塊，此味急不容緩，配以炙草之甘緩，一以監製麻黃，一以濡潤喉關。切不可誤於耐修子忌表二字，使外寒與內燥互相牽引也。佐以生萊菔汁，使以鮮枇杷葉者，借其辛潤止咳，輕清肅肺耳。</p> <p><u>處方</u> 麻黃（五分） 光杏仁（三錢） 生萊菔汁（兩瓢，後煎） 生石膏（五錢，研細） 清炙草（五分） 鮮枇杷葉（三大片，去毛筋）</p> <p><u>效果</u> 連服兩劑頭煎，津津微汗，而身痛惡寒除。惟熱勢大盛，喉間發白未退，遂去麻黃，倍石膏，加西洋參二錢、元參四錢，沖鮮銀花露、陳金汁各二兩，又用活水蘆筍、鮮白茅根各二兩，先煎代水。連迸三劑，白去八九，喉中但覺燥痛。又加鮮生地汁、雅梨汁、淡竹瀝各兩大瓢。疊服兩劑，病遂痊愈。</p> <p>廉按：凡時疫白喉起於秋冬之間，遇有新寒外束者，放膽用麻杏甘石湯，頗有捷效。奈近時病家畏麻黃石膏如虎，以致醫不敢用，坐失病機，良堪太息。今援吾友惲鐵樵君以證明之。其言曰：小女毛頭，才六歲，呼喉痛。視之一邊有白腐，如花生仁大，其症狀發熱惡寒無汗。余於評白喉忌表時，即認定此種症狀等於傷寒太陽病。惟此病傳變，始終不離咽喉，且舌絳口渴，是溫熱症狀，其脈類洪數，大都無汗，於初起時得汗，則喉痛立減，此表閉陽郁之證也。今不問其喉爛與否，僅解其表而清其熱，在法當瘥。其時已夜三鍾，不及買藥，姑俟明日。乃晨六鍾視之，喉間白腐，兩邊均有，其面積較三鍾前增加一倍，病毒進行之迅速，良為可驚，即以麻杏石甘湯予服。而內子見報端廣告，有某藥房保喉藥片，急足往購，每半鍾含藥一片。向午汗出，傍晚熱退，喉間白腐面積縮小，作黃色，微帶綠，其不腐處則作殷紅色，痛則大瘥，是夜得安寐，翌晨霍然。余深信麻杏石甘湯之中肯，而內子頌保喉藥片之功德不置。詎女兒才瘥，十二歲之兒子復病，病狀盡同。余已有把握，不復驚惶。然頗欲知保喉藥片與麻杏石甘功效孰勝，因勿予藥，專服保喉藥片。越三鍾視之，白腐仍增大，惟不如不服藥片者之速，痛亦不甚劇，而壯熱無汗則略不瘥減。更進保喉藥片，胸悶泛惡，不能受矣。內子惶急，促余予藥。余曰：君謂藥片佳，故余欲一觀其成績也。內子怒余以目，謂此何等事，乃作隔岸觀火態度。余乃令屏保喉片弗服，更兩鍾，喉痛覺增劇，乃予麻杏石甘湯。喉遂不痛，越宿霍然愈矣。嗣是每值此證，予麻杏石甘，無不效者。</p> <h3>燥疫白喉案</h3> <p>何拯單（紹興同善局）</p> <p><u>病者</u> 趙運發，年卅二歲，供職他省，住紹興昌安門外富陵村。</p> <p><u>病名</u> 燥疫白喉。</p> <p><u>原因</u> 秋冬之交，久晴無雨，燥氣流行，從口鼻吸入，潛伏化火，適感風而暴發。</p> <p><u>證候</u> 初起頭痛惡風，身熱微寒，咽乾無痰，喉間介介如梗，發白如粉皮樣，或乾咳或不咳，或咽痛或不痛。</p> <p><u>診斷</u> 脈右寸浮數，按之微澀，舌苔薄白而糙，此肺病燥火本證也。其他肺熱喉病少發白，而此獨發白者，以實扶的里菌盤踞喉頭，乃生假膜，其色呆白，刮之亦甚堅韌也。</p> <p><u>療法</u> 先囑其用白喉血清注射，內服喻氏清燥救肺湯加減。以色白微苦性清質輕之西洋參，色白氣腥味淡性寒之生石膏為君者，此二味為清肺經燥火之特效藥，臣以桑葉、薄荷、苦杏、甘草，取其辛涼而合苦甘也。悉遵燥淫於內，治以辛涼，佐以苦甘之經旨。然疫必有菌，菌必有毒，故佐以金汁、銀花露之甘鹹解毒，而使以白蛇退者，以蛇性喜清潔，一染穢氣細菌即褪殼而換新皮，取其善退喉間之假膜也。</p> <p><u>處方</u> 真西參（二錢） 蘇薄荷（錢半） 光杏仁（三錢） 生甘草（八分） 白蛇退（三寸） 生石膏（八錢，研細） 霜桑葉（二錢） 銀花露（二兩） 陳金汁（一兩，二味同沖）</p> <p><u>效果</u> 注射後，喉間假膜漸化，色轉淡黃。繼服湯藥，一日二劑，諸證輕減。三日喉間白腐退淨，色轉嫩紅，微咳黏痰。原方去石膏、薄荷、杏仁、蛇退、金汁五味，加栝蔞仁四錢，京川貝、鮮石斛各三錢，雅梨汁、枇杷葉露各兩瓢。連服四劑，咳止胃動而痊。</p> <p>廉按：白喉之證甚多，其固不一。必喉間發白生假膜成片者，乃為真時疫白喉也。互相傳染，大人易治，小兒難療者，以小兒在四五歲內，咽喉服藥處處不能如法，故治之較難也。此案探源辨證，按經處方，從喻氏救肺湯加減，不拘於養陰清肺，而應效反速者，注重於燥火二字耳。方中發明蛇退之生理作用及醫治效用，語雖新穎，卻有理由。</p> <h3>燥證紅喉轉白案</h3> <p>蕭琢如（住湘鄉水口山礦局）</p> <p><u>病者</u> 李楚枬女，年方十歲，住湘鄉。</p> <p><u>病名</u> 燥證紅喉轉白。</p> <p><u>原因</u> 前醫從風毒喉痧治，服發散藥，米飲不入口，已數日矣。</p> <p><u>證候</u> 身大熱無汗，口渴心煩，夜不安枕，滿喉發白。</p> <p><u>診斷</u> 脈浮大而芤，舌無苔，鮮紅多刺，幸有浮液，不甚乾燥。余曰：此乃燥證誤表，挽回甚難。</p> <p><u>療法</u> 為疏養陰清肺湯，取其潤燥清喉、消痰制腐之作用，大劑頻服，或可挽回。</p> <p><u>處方</u> 鮮生地（一兩） 元參（八錢） 原麥冬（六錢） 丹皮（四錢） 生白芍（四錢） 川貝母（四錢） 蘇薄荷（二錢半） 生甘草（二錢） 銀花（三錢） 連翹（三錢）</p> <p><u>效果</u> 連服三劑，次日遍身露紅斑，幾無完膚。余曰：內邪外出，此生機也。仍守原方大劑加味，每日夜盡三劑，三日而平復，續以養陰方善後。聞愈後半月，髮膚爪甲盡脫，燥證誤表之為害，有如此者。</p> <p>廉按：此血毒喉痧而轉白爛者。前醫見其紅喉，身大熱無汗，用發散透痧藥，亦不得競謂其誤表。改服大劑養陰清肺湯後，次日即遍身露紅斑，幾無完膚，顯系爛喉丹痧之症狀。惟口渴心煩，夜不安枕，此屬胃熱蒸心，由氣分而轉入營分。此案養陰清肺湯中，薄荷、丹皮、銀花、連翹諸藥辛涼宣通，與大隊增液川貝、甘、芍等一派涼潤之藥並用，既能散邪，尤能清熱，所以服之輒覺捷效也。</p> <h3>風毒白喉案</h3> <p>李倫青（住衡陽）</p> <p><u>病者</u> 沈筱嵐，忘其年，住善化。</p> <p><u>病名</u> 風毒白喉。</p> <p><u>原因</u> 初由大舌邊起白泡數顆，醫用元、麥、赤芍、竹葉之類，連進三劑。一宵忽痰涎上湧，精神疲倦，惡寒發熱，胸結，飲食不能下咽，延余往治。</p> <p><u>證候</u> 喉內白塊已滿，色如霜雪，痰涎稠黏不斷，胸膈痞滿。</p> <p><u>診斷</u> 脈兩寸浮弦，右關沉緊，舌苔白滑。此風毒挾寒在表，未經宣發，誤以寒涼迭進，變成壞證也。</p> <p><u>療法</u> 用荊防敗毒散以驅表邪，吹坎宮回生丹以祛疫毒。</p> <p><u>處方</u> 荊芥（錢半） 傷風（錢半） 羌活（一錢） 獨活（一錢） 制殭蠶（二錢） 柴胡（一錢） 前胡（錢半） 枳殼（一錢） 桔梗（一錢） 法半夏（二錢） 銀花（錢半） 粉甘草（一錢） 鮮生薑（三片）</p> <p>坎宮回生丹 已見周案</p> <p><u>次診</u> 次日白塊退淨，而胸膈為風痰阻隔，食入少頃即吐，不能直達中下二焦，症類關格。其家懼甚，復巫醫雜投，百計罔效。余細察脈證，猶屬風痰之毒阻隔，與喉無干。遂以拔毒及引龍歸海之法，始兩耳頸項稍發紅疹；再用艾葉、皂角、白酒炒熱，布包熨之，隨熨隨發，遍體紅疹無間。其家以為變證，懼之尤甚。余曰：此佳兆也。必欲提毒表出，始能開其阻隔。次日果胸膈豁然，飲食即進，隨以人參敗毒散再提表以托毒。</p> <p><u>次方</u> 西洋參（二錢） 防風（二錢，去蘆） 白芷（二錢） 浙貝（二錢，去心） 桔梗（三錢） 銀花（三錢） 白殭蠶（三錢，薑汁炒） 鼠黏（三錢） 荊芥（一錢） 人中黃（一錢） 蟬退（七隻） 皂角刺（三針）</p> <p>平險如意散 治一切白喉內外俱腫急症。</p> <p>赤小豆（四錢） 大黃（四錢） 芙蓉葉（四錢） 文蛤（三錢） 四季蔥（三根） 鼠黏（三錢） 燕子窩泥（五錢）</p> <p>共研細末，將四季蔥杵汁，以陳茶水、白酒各半共調和，炒微熱，敷頸項，拔毒外出，消腫止痛。</p> <p>引龍歸海散 治寒證白喉急證。</p> <p>本制附片（四錢） 吳茱萸（三錢）</p> <p>共研細末，白酒調作二餅，貼兩足心湧泉穴。若天氣寒，用火微烘。庶無根之火浮越於上，得此引之而自降，亦以類相來之法也。</p> <p><u>效果</u> 以人參君主之藥保元，鼠黏、殭蠶利咽，法夏、陳皮以消痰飲，銀花、蟬退以清餘毒。連進三劑，諸證悉除。後用六君、八寶以收全功。</p> <p>廉按：此由喉痧誤用涼遏而喉轉白爛，故用內外兼治，多方透表以排毒外出，可見凡治白爛喉，以查析原因、辨明證候為首要。爰將陸氏辨證法，節錄其要，以告當世之研究喉疫者。陸培初云：比年來白爛喉盛行，死亡相繼，此非不治之症，皆由醫家未能辨別病源，誤藥所致。證分三種：一為外感實證，表受風溫，病在肺。病狀惡寒發熱，白腐僅在外面，浮面多系白點，不至成塊，舌質赤，舌苔薄潤，身上或有疹或無疹。治宜辛涼解表，用前、蒡、翹、貝、勃、蟬之屬，外治用薄荷、真青黛、硼砂、馬牙硝等研末吹之；一為內傷虛證，陰虧燥熱，病亦在肺。病狀無寒熱，白腐在裡，如粉如石灰，發呆白色，初起成點成塊，一二日即黏連成片，滿布喉間，舌質紅，舌苔或白或微黃或無，而必燥澀，毫無滑膩黏涎。治宜涼潤清降，用養陰清肺湯之屬，外治用金銀花、生甘草、象牙屑、濂珠粉、指甲、燈心灰等研末吹之；一為內傷實證，濕熱熏蒸，病在胃而襲於肺。病狀無寒熱，間亦有寒熱者，必在午後，而熱不揚、寒不甚，白腐處帶黃明色，必黏沫滿喉，舌質紅，舌苔厚膩黃滑，重者口噴穢氣。治宜化濕清熱，如三仁湯之屬，或滑石、通草、子芩、茯苓、苡仁、金果欖、山豆根等，外治亦用金果欖、山豆根加滑石、人中白等研末吹之。其辨別全在舌苔之為燥為潤為膩，以及平素體質、大小二便詳察之，三證互誤，均能殺人。</p> <h3>風毒白喉案</h3> <p>李倫青（住衡陽）</p> <p><u>病者</u> 陳漢仙，忘其年，住長沙。</p> <p><u>病名</u> 風毒白喉。</p> <p><u>原因</u> 患爛白喉痛數日，醫用清潤解毒諸劑而病愈劇，已二日余矣。其家視變證蜂起，倉皇懼甚，延余往治。</p> <p><u>證候</u> 發熱惡寒，痰涎上湧，聲如□鋸，湯水不能下咽，視喉內淡紅微腫，內關白點已陷，小便不通。</p> <p><u>診斷</u> 兩手脈弦而緊，舌胎白滑。此誤以清涼凝閉風寒，阻滯經絡，使病毒不得外泄，遂化生痰涎，上湧咽喉，恐驟變喉閉急症。</p> <p><u>療法</u> 即用坎宮回生丹合開關立效散，連吹二三次，立刻上下交通，飲食即進。隨以柴胡飲提已陷之邪，二劑諸證悉除。後以加減六君子湯調理。</p> <p><u>處方</u> 坎宮回生丹 已載周案。</p> <p>開關立效散 治一切白喉牙關緊閉，湯水難入等證。</p> <p>真雄精（一錢） 北細辛（一分） 真牛黃（一錢） 生牙皂（二分） 真麝香（四分） 蘇薄荷（六分，去梗） 大梅片（五分）</p> <p>除片麝、牛黃外，共研極細末，過絹篩，合片麝、牛黃再研極細，磁瓶收貯，蠟封固瓶口，勿使泄氣。臨時以三四釐吹兩腮內，或以少許吹鼻孔，立刻開竅。</p> <p>柴胡飲</p> <p>川柴胡（二錢） 羌活（二錢） 法半夏（二錢） 制殭蠶（二錢） 桔梗（錢半） 濟銀花（錢半） 淨蟬衣（七隻） 川厚朴（五分） 陳皮（一錢） 粉甘草（一錢） 鮮生薑（三片） 水煎服。</p> <p>加減六君子湯</p> <p>西潞黨（五錢） 生白朮（三錢） 東白芍（三錢） 云茯神（三錢） 法半夏（二錢） 白歸身（錢半） 制殭蠶（錢半） 陳皮（一錢） 濟銀花（一錢） 清炙草（一錢） 煨姜（三片） 水煎服。</p> <p><u>效果</u> 連服十劑而痊。</p> <p>廉按：風毒白喉，有挾寒挾熱之分。挾寒者，初起頭癰惡寒，身疼發熱，滿喉淡紅，微腫略癰，白腐多見於關外，或見於關內，形色多明潤而平，尚能飲食，二便通利，脈多浮細而緊，舌苔多白滑，此風邪尚在表之候也。治宜荊防敗毒散加減，驅風解毒，開痰發表，使疫毒從汗排泄，則喉病自愈。喉如腐爛，輕則用玉鑰匙品白金丸頻吹，重則用坎宮回生丹。即使汗已出透，但有一毫惡寒胸悶，或身尚作熱，苦寒藥仍不得夾雜，惟有輕清泄熱，以盡余邪而已，必俟皮脫膚涼，胸悶全消，鼻見清涕，而或有裡熱來清，及陰虛津虧者，方可酌進甘寒之品，庶幾無害。此案為風毒挾寒之白喉救誤而設，尚非初起之正治法。若挾熱者更非其治，惟用坎宮回生丹合開關立效散連吹喉間，卻屬外治急救之要法。然就余所見白喉險證壞證，牙關緊閉，痰涎上湧，有不能服藥亦無可吹藥者，法宜先開關以掃其痰涎，甚則針刺各穴以出惡血，通經活絡，使立時清醒，再行吹藥服藥，庶有挽回之希望。雖然，白喉無論寒熱證，如汗出似油者不治。失音動痰氣喘者不治，目光直視者不治，用針無血者不治，吹藥無涎者不治，吹藥即刻痛止白落、過日復患者不治，滿喉皆白、刮之紫腫帶黑者不治。醫者如遇此等證候，切勿輕與用藥，縱人盡天回，其能僥倖於萬一者，亦未可知，但總不如先事告明之為愈也。</p> <h3>風火白喉案</h3> <p>李倫青（住衡陽）</p> <p><u>病者</u> 長沙李蘭生夫人，忘其年。</p> <p><u>病名</u> 風火白喉。</p> <p><u>原因</u> 素固血虛肝旺，現因風熱傳染而發。</p> <p><u>證候</u> 初患喉痛，發熱惡寒，頭疼心煩，口渴便澀，鼻出血絲，繼見內關白塊兩條，腫痛異常，湯水難嚥。</p> <p><u>診斷</u> 脈左關浮數，右寸獨大，舌苔邊白中黃。此足厥陰風火上衝手太陰而成也。</p> <p><u>療法</u> 初用銀翹敗毒散，吹離官回生丹，以除腫痛。次用八物甘桔湯，以退白爛。終用六味地黃湯加瓜蔞皮、鮮茅根育陰柔肝以善後。</p> <p><u>處方</u> 銀花（三錢） 荊芥（一錢） 蟬蛻（八分） 牛蒡子（二錢） 西洋參（一錢） 連翹（三錢） 薄荷（一錢） 殭蠶（錢半） 甘中黃（一錢） 川貝母（二錢）</p> <p>離宮回生丹 治熱證白喉及乳蛾喉風等證，極效。</p> <p>熊膽（二錢） 西洋參（二錢） 硼砂（二錢） 人中黃（一錢） 上青黛（五分） 黃連（六分） 山慈姑（一錢） 兒茶（五分） 真麝香（三分） 蘇薄荷（七分） 大梅冰（一錢） 真牛黃（一錢）</p> <p>除熊膽、牛黃、片麝外，共研極細末，過絹篩，合牛黃、片麝、熊膽（如濕潤放銀窩子內微火焙乾），再乳精細，磁瓶收貯，蠟封固瓶口，勿使泄氣。臨時計每次以三釐，用噴藥器吹入白處。含噙片時，使毒氣隨風涎吐出，便立刻回生。</p> <p>八物甘桔湯</p> <p>生花草（二錢） 銀花（錢半） 制殭蠶（一錢） 霜桑葉（三錢） 苦桔梗（一錢） 麥冬（錢半） 牛蒡子（一錢） 陳金汁（二兩，分沖）</p> <p>六味地黃湯</p> <p>大熟地（四錢） 淮山藥（三錢） 粉丹皮（錢半） 瓜蔞皮（錢半） 山萸肉（錢半） 雲茯苓（二錢） 福澤瀉（一錢） 鮮茅根（一兩）</p> <p><u>效果</u> 初用敗毒散及吹喉藥，腫痛俱減。次用八物甘桔湯，白塊退淨，諸證悉除。終用六味地黃湯加味，調養而痊。</p> <p>康按：時疫白喉雖以白喉桿菌為原因，而其發病之誘因，或因燥熱，或因風火，或因虛熱，或因陰寒。醫者臨證之時，必先其所因，伏其所主，而用藥始能奏效。此案系風火白喉，所用初中末三方，雖亦尋常，然足以破白喉忌表之偏見。故凡治時疫白喉，風寒外束則宜表，郁燥化火則宜清，風火交扇、標本兩急則宜表清雙解，且有全系寒鬱、則宜用溫劑，無非憑證用藥。凡與證不對者，均所宜忌，何獨忌表乎。熟玩之，自悟其謬。</p> <h3>伏熱白喉案</h3> <p>丁佑之（住南通東門）</p> <p><u>病者</u> 郭吉人，年三十八歲，揚州人。</p> <p><u>病名</u> 伏熱白喉。</p> <p><u>原因</u> 熱邪內蘊，上蒸喉白。</p> <p><u>證候</u> 寒熱喉痛，已有白腐，口渴神煩。</p> <p><u>診斷</u> 脈象右寸浮數，苔黃。由熱邪內伏肺經所致。</p> <p><u>療法</u> 清熱解毒，生津保肺，肺經一清，喉部自愈，再吹錫類散。</p> <p><u>處方</u> 黑犀角（三分，先煎） 生石膏（五錢，研細） 鮮生地（四錢） 天花粉（二錢） 原麥冬（二錢） 京川貝（錢半，去心） 淡子芩（錢半） 小川連（五分） 元參心（三錢） 苦桔梗（五分） 生甘草（五分）</p> <p><u>效果</u> 三劑伏熱肅清，喉腐退淨，後用清養法調理而痊。</p> <p>廉按：喉為肺氣管之口，肺有伏熱，日漸熏灼，喉炎起腐，病勢進行之常。方用涼血解毒，清氣化痰，以治喉腐之本，外吹錫類散，以治喉腐之標。三劑熱清腐退，可為伏熱白喉之適當療法。</p> <h3>陰寒白喉案</h3> <p>蕭瑞器（住湘鄉）</p> <p><u>病者</u> 周某，忘其年，住邵陽。</p> <p><u>病名</u> 陰寒白喉。</p> <p><u>原因</u> 素稟陽虛，傳染陰毒而發。</p> <p><u>證候</u> 喉間初現白點，繼則白塊滿喉，飯粒可迸，惟飲水及咽津則痛甚，身微熱，四肢厥逆。</p> <p><u>診斷</u> 脈沉緩無神，舌苔灰白而滑，如結痂狀。此即《金匱》陰毒之為病，咽喉痛，五日可治，七日不可治也。</p> <p><u>療法</u> 非助陽不足以破陰，故用附姜之辛熱為君，佐以炙甘草者，甘平以解毒，使以童便，速驅喉毒從下而泄也。</p> <p><u>處方</u> 蜜炙黑附塊（三錢） 川乾薑（二錢，蜜炙） 炙甘草（一錢） 童便（二大瓢，沖）</p> <p><u>效果</u> 一劑知，二劑已。</p> <p><u>說明</u> 家嚴瑞器公，自弱冠厭棄科舉，究心醫學，於《傷寒》、《金匱》二書確有心得，里□咸稱頌之。前清光緒癸未甲申間，吾鄉數十百里內，多患陰寒白喉，他醫率用表散或清滋，十不一治，家嚴獨得其秘，每用通脈四逆湯奏效，甚者方中用生烏附八錢至一兩，連服五六劑七八劑而愈。同道中莫不駭為奇異，一遇上證，咸遜謝推薦。計當時經手治愈者，不下數十百人。伯章自行醫以來，經驗他種白喉極多，獨於以上陰寒劇證，未曾一見，不審當日何以若此之多，而家嚴獨能於仲景傷寒方中探驪得珠，宜為同輩所歎服也。</p> <p>男伯章敬志</p> <p>廉按：陰寒白喉，患之者多屬陽虛，雖少所見，然亦來嘗無其證。前清歸安名醫包岩曰：白喉混稱也，其中有陰虛，有陽虛。陽虛白喉，並不痛癢，並不寒熱，飲食偶或不利，望之不紅不腫，證屬陽衰火息，非附桂不能療是也。但就余在光緒十一年間所見，其證有表裡輕重之別。一為輕證，初起白見於關內或關外，色必明潤而平，滿喉淡紅，微腫略痛，頭痛惡寒發熱，飲食如常，二便和，脈多沉緊而弦，舌苔白，此陰寒尚在表之候也。治宜荊防敗毒散加減；一為重證，一起白見於關內，成點成塊，或滿喉俱白，色如凝膏，喉內淡紅微腫，時病時止，頭項強痛，身重惡寒，發熱咳嗽，結胸聲低，痰壅，不思飲食，目眩倦臥，手足逆冷，腹痛欲吐，脈多沉微欲絕或沉緩無神，舌苔白滑而厚，此陰寒直入里之候也。治宜椒附白通湯加減，王氏桂薑湯亦可酌用（紫猺桂、黑炮薑、炙甘草各五分，共歸碗內，取滾水衝入，仍將碗燉於滾水，掉藥含口，慢慢嚥下，頗效）。若證在疑似之間，先用生川附切片，塗白蜜，火炙透黑，取如細粞一粒，口含咽津，如咽喉癰減輕，然後再用湯藥，較為穩健。此案初起，即用通脈四逆湯，非辨證精確，膽識兼全者不辦。</p> <h3>陰寒白喉案</h3> <p>李倫青（住衡陽）</p> <p><u>病者</u> 周定安夫人，忘其年，往常寧。</p> <p><u>病名</u> 陰寒白喉。</p> <p><u>原因</u> 病已數日，雜證多端，尚不知為白喉，因不甚痛故也。一日偶言喉痛，始延余往治。</p> <p><u>證候</u> 頭痛項強，身重惡寒，咳嗽痰壅，肢冷腹痛，視內關白塊兩條，色如凝膏。</p> <p><u>診斷</u> 脈沉細弦緊，舌苔白厚而滑。余曰：此陰寒白喉也，幸而未服涼劑，猶可以治。</p> <p><u>療法</u> 先用薑桂二陳湯以破陰通陽，順氣開痰，繼以壯陽溫胃湯散其寒凝，去其陰毒，外治吹坎宮回生丹。</p> <p><u>處方</u> 生薑汁（十滴，沖） 姜半夏（三錢） 浙茯苓（六錢） 制殭蠶（二錢） 青化桂（五分） 炒廣皮（錢半） 粉甘草（一錢） 春砂仁（一錢）</p> <p><u>接方</u> 姜半夏（三錢） 制附片（三錢） 麗參條（五錢） 制殭蠶（三錢） 炒廣皮（一錢） 黑炮姜（一錢） 粉甘草（一錢） 炒銀花（錢半）</p> <p>坎宮回生丹 治寒疫白喉，及乳蛾喉風等證。</p> <p>真血竭（一錢） 大梅片（四分） 生附片（一錢，炙焦） 制牙皂（二分） 鬱金（一錢） 真雄精（二錢） 真麝香（六分） 北細辛（一分） 飛月石（一錢）</p> <p>上藥除片麝外，共研極細末，過絹篩，合片麝再乳精細，磁瓶收貯，蠟封固瓶口，勿使泄氣。臨時計每次以三釐對摻艮宮除害丹一釐，用銅風鼓吹入白處，含噙片時，使毒氣隨風涎吐出，便立刻回生。</p> <p>艮宮除害丹 專治一切白喉證。</p> <p>真珍珠（三錢，放水豆腐上蒸三尺香久） 地蝨婆（放銀窩內微火焙焦，二釐） 真琥珀（三錢） 真瑪瑙（三錢，入沙壇內火煅七尺香久） 手指甲（瓦焙焦，五分） 真麝香（五分） 真珊瑚（三錢，人沙壇內火煅七尺香久） 蚯蚓（瓦焙枯，六分） 大梅片（六分） 真辰砂（三錢，水飛） 蠶繭（七隻，燒灰存性） 蘇馬勃（三釐）</p> <p>共研極細末，過絹篩，再□精細，磁瓶收貯，蠟封固瓶口，勿使泄氣。辨寒熱證，臨時對用。</p> <p><u>效果</u> 服初方二劑，白塊減半，惟痰嗽肢冷不減，腹仍冷痛。繼服接方三劑，諸證皆痊。</p> <p>廉按：時疫白喉，雖屬燥熱證多，陰寒證少，其間寒熱二證，判若冰炭，臨證時若不詳審，殺人易如反掌。且每見白喉之死，死於熱證者少，死於寒證者多，大抵人知有熱證，而不知有寒證，皆誤於疫之一字也。即以疫論，豈皆染熱疫，獨不染寒疫乎？況其病多見於黃河以北諸省之天氣寒冷地方，發生於冬令之時為多。茲特約選蕭李二家驗案二則，以破世俗之迷信《白喉挾微》一書者。</p> <h3>虛火白喉案</h3> <p>張錫純（住天津）</p> <p><u>病者</u> 孫傳九，年二十歲，貴州人，高等師範學生。</p> <p><u>病名</u> 虛火白喉。</p> <p><u>原因</u> 得白喉症，屢經醫治，不外忌表抉微諸方加減，病日增重。醫者諉謂不治，始延愚為診視。</p> <p><u>證候</u> 喉關純白，黏涎甚多，須臾滿口，即得吐出。</p> <p><u>診斷</u> 脈細弱而數，舌胖嫩淡紅。知系脾腎兩虛，腎虛氣化不攝，則陰火上逆，痰水上泛，而脾土虛損，又不能制之，故其咽喉腫疼黏涎若是之多也。</p> <p><u>療法</u> 投以六味地黃湯，滋補脾腎以清虛火，又加於術，少加蘇子，制痰水上泛。</p> <p><u>處方</u> 大熟地（六錢） 淮山藥（四錢，生打） 山萸肉（二錢） 雲茯苓（三錢） 粉丹皮（錢半） 福澤瀉（錢半） 生於術（錢半） 蘇子（八分）</p> <p><u>效果</u> 連服十劑而痊。</p> <p>廉按：此為牌腎雙補之和劑，妙在加蘇子一味，不但能治痰水上泛，且能降陰火上逆，十劑而痊，信然。張君平時最喜用熟地，嘗用六味地黃丸作湯，加川芎、知母以治如破之頭疼，加膽草、青黛以治非常之眩暈，加五味、枸杞、柏子仁以斂散大之瞳子。且信其煎汁數碗、浩蕩飲之之說，用熟地四兩、茯苓一兩以止下焦不固之滑瀉，用熟地四兩、白芍一兩以通陰虛不利之小便。又嘗於一日之中，用熟地斤許，治外感大病之後忽然喘逆脈散亂欲脫之險證。且不獨治內傷也，又嘗用熟地、阿膠大滋真陰之類治溫病脈陽浮而陰不應，不能作汗，一日連服兩劑，濟陰以應其陽，使之自汗。可謂深悉熟地之醫治作用矣。</p> <h3>虛火白喉案</h3> <p>袁桂生（住鎮江京口）</p> <p><u>病者</u> 劉子衡令堂，年六十三歲，住本鎮。</p> <p><u>病名</u> 虛火白喉。</p> <p><u>原因</u> 今年夏間，因孫兒病逝悲哭太過，遂患喉症。延予治之，予視其發白如霜。</p> <p><u>證候</u> 咽喉兩旁，滿布白腐，以毛筆蘸水拭之，則依然鮮紅之好肉，並不潰爛，煩躁不寧，徹夜不寐。</p> <p><u>診斷</u> 脈息虛軟，舌紅如朱，中間略有薄苔。蓋勞神太過，虛火上升，心腎不能相交、水火不能既濟之病也。而況守節四十年，持齋二十載，其精血之衰、腦力之耗為何如耶！</p> <p><u>療法</u> 與增液湯加味。</p> <p>乾地黃（五錢） 原麥冬（三錢） 元參（三錢） 朱拌茯神（三錢） 西洋參（二錢） 鮮石斛（三錢） 棗仁（三錢） 蘇百合（三錢）</p> <p><u>效果</u> 一服煩躁定，能安睡。接服四劑痊愈。</p> <p>廉按：白喉普通病名也，悲哭太過，激動虛火，病固也。方用增液湯加味滋陰清火，看似對症療法，實則為原因療法之一種，深得先其所因，伏其所主之經旨。</p> <h3>白喉並病案</h3> <p>何拯華（紹興同善局）</p> <p><u>病者</u> 張明仙，年念六歲，業商，住水溝營。</p> <p><u>病名</u> 白喉並病。</p> <p><u>原因</u> 白喉雖由肺經伏燥，今則挾君相火而發。</p> <p><u>證候</u> 初起頭痛身熱，口乾咽燥，喉旁發白，中間紅腫而痛，甚則腮頸亦腫，咳逆痰多，胸悶心煩，不寐昏譫。</p> <p><u>診斷</u> 脈右滑數，左關浮弦搏數，舌根微硬，中紫尖絳。此燥熱合君相火併發，乃肺心膽三經並病。遂明告之曰：其來勢之猛烈，壽可立傾，勿謂言之不預也。</p> <p><u>療法</u> 外內並治，先於喉間紅腫處，用喉刀刺出惡血以殺其勢。繼則三經藥並用。故以葉氏犀角地黃湯加桑、丹為君，瀉心膽以清營，白虎湯去草、米加蔞、貝為臣，滌熱痰以清氣，佐以大青、地丁、金汁涼解血毒，使以萊菔、青果，既清燥火之閉郁，亦開痰涎之停留也。</p> <p><u>處方</u> 磨犀粉（錢半，藥湯調下） 鮮生地（一兩） 銀花（三錢） 青連翹（四錢） 鮮桑芽（五錢） 粉丹皮（二錢） 生石膏（一兩，研細） 肥知母（四錢） 栝蔞仁（五錢，杵） 京川貝（四錢，去心） 鮮大青（五錢） 紫花地丁（四錢） 陳金汁（二兩，分沖）</p> <p>先用生萊菔（四兩，切片） 鮮青果（兩枚，切去頭尾劈） 煎湯代水。</p> <p><u>效果</u> 一日連進兩劑，一劑而諸證略減，再劑而痰火漸清。原方略減用量，去犀角、青果，加生玳瑁四錢、淡海蜇四兩（同生萊菔先煎代水）。又進兩劑，便暢熱退，神清譫除。改用吳氏五汁飲加減（鮮生地汁、甜梨汁、生藕汁、解暈草根汁、青蔗漿）調理以善其後。</p> <p>廉按：凡燥疫白喉，其發白或點、或片、或塊，色如雞脂，或發熱後數日始見，或一起即白喉滿布，其來勢雖各有輕重，而其為肺經燥毒則一。其間如有紅腫者，或紫而癰甚者，挾有心經君火，膽經相火，相助為虐也。若火毒盛極，喉間紫脹，甚則兩頤項背俱腫者，乃三經並病，危在頃刻之喉痹急症也，往往朝發夕死，夕發朝死。急急刺出惡血，以泄其氣，用杜牛膝汁漱喉，以湧吐其痰，然後用重劑急灌，庶可轉危為安。此案確係燥火白喉之三經並病，治雖急救得法，藥亦大劑頻服，然就余所見，間亦有不效者。</p> <h3>白喉壞證案</h3> <p>何拯華（紹興同善局）</p> <p><u>病者</u> 駱開明，年念五歲，住駱家葑。</p> <p><u>病名</u> 白喉壞證。</p> <p><u>原因</u> 病本燥疫白喉，前醫誤認為風毒喉痧，用荊防葛根湯，大劑透發而劇變。</p> <p><u>證候</u> 初起身熱自汗，咽燥無痰，喉間發白塊。七八日後，忽白塊自落，音啞氣喘，痰聲漉漉，勢如潮湧。</p> <p><u>診斷</u> 脈右浮大滑搏，左反細數，舌絳且干。此由燥火過盛，肺液將涸，反用大劑辛燥升散，遂致激動肝風，沖氣挾龍雷之火，隨腎水而上逆，壅聚於喉嚨之間，悉化為痰。余遂曉之曰：病不可為，無藥可救。奈病家再四哀求，不得不於百無一活之中，籌萬有一生之策。</p> <p><u>療法</u> 潛鎮攝納為首要，先用羚角、西參、淡秋石煎湯，調下真猴棗以消息之。幸而藥能下咽，痰氣稍平。於是重用龜板、牡蠣、珍珠母、玳瑁等，得至靜之精介以潛陽為君，冬、地、西參專保肺液，膠、芍、玄參兼導龍雷為臣，佐以金汁水清咽潤喉，載引諸藥以下行，使以熟地露滋腎救肺，增陰液而不滯，仍用猴棗鎮納沖氣，以墜上壅之熱痰也。</p> <p><u>處方</u> 羚角片（一錢，先煎） 西洋參（一錢） 淡秋石（五分） 真猴棗（三分，藥湯調下）</p> <p><u>接方</u> 珍珠母（一兩，生打） 左牡蠣（八錢，生打） 提麥冬（四錢） 玄參（八錢） 生白芍（六錢） 龜甲心（六錢，生打） 生玳瑁（四錢，剪細） 大生地（一兩） 西洋參（三錢） 真陳阿膠（二錢，烊沖） 陳金汁（二兩，沖） 猴棗（三分，藥湯化下） 熟地露（二十兩，代水煎藥）</p> <p><u>效果</u> 日服接方兩劑，一劑而喘促稍安，再劑而痰聲如失。原方酌減用量，去金汁、猴棗，加鮮石斛四錢、甘蔗漿、甜梨汁各兩瓢同沖。連服四劑，聲音清亮，胃納稀飯，競僥倖而得奏全功。</p> <p>廉按：此為白喉極重之危候，妙在首先用具有靈性、善能熄風之羚角；而猴棗墜痰，尤為神應。其色青黑，與肝腎二臟相合，故能攝納龍雷之火，故閉證之痰熱上塞，得之足以泄降。即脫證之虛痰上壅，亦可惜以攝納，並不慮其鎮墜之猛，故一服後即痰氣稍平。接方用大劑潛鎮攝納，又是必不可緩之要藥，以平其逆湧之勢，鎮其龍雷之動。一日疊進兩劑，亦屬急證急治之方策。似此危證，幸奏全功，堪為遇此疑難大證者，別開益智之粽，新增續命之湯也。</p> <h3>白喉兼瀉案</h3> <p>蕭琢如（住湘鄉水口山礦局）</p> <p><u>病者</u> 舍弟蕭璋如，住湘鄉。</p> <p><u>病名</u> 白喉兼瀉。</p> <p><u>原因</u> 秋抄感溫燥而發。</p> <p><u>證候</u> 身無寒熱，口不渴，滿喉發白，又兼泄瀉，小便時清時濁。</p> <p><u>診斷</u> 脈浮澀滿指，舌苔淡白而薄，底面微露鮮紅色。審由燥氣所發，因兼泄瀉，始尚猶豫。繼乃恍然大悟曰：此肺移熱於大腸，病邪自尋去路也。</p> <p><u>療法</u> 即疏喻氏清燥救肺湯，取其寒以制熱、潤而滋燥，為深秋燥熱傷肺之主方。</p> <p><u>處方</u> 霜桑葉（三錢） 北沙參（三錢） 原麥冬（錢半） 生石膏（二錢） 生甘草（七分） 陳阿膠（八分，烊沖） 黑芝麻（一錢，炒） 甜杏仁（一錢） 枇杷葉露（一兩，沖）</p> <p><u>效果</u> 一劑知，再劑已。</p> <p>廉按：喻氏宗繆仲醇甘涼滋潤之法制出此方，名曰清燥，實以滋水，即易所謂潤萬物者莫潤乎水是也；名曰救肺，實以補胃，以胃液為肺津之母也。此案借治白喉兼瀉，雖不脫養陰清肺之法，而其妙在煅石膏一味，石膏經煅，味淡微咸，西醫推為鹽類利尿藥。尿利則腸中水分從小便排泄，不止瀉而其瀉自止。況煅過石質堅凝，又有堅腸之作用。蕭君可謂善用鹹方矣。</p> <h3>瀉轉白喉案</h3> <p>蕭琢如（住湘鄉水口山礦局）</p> <p><u>病者</u> 工人王某，年近三十，住湘鄉。</p> <p><u>病名</u> 瀉轉白喉。</p> <p><u>原因</u> 初患秋燥泄瀉，日數十行。醫以表散溫燥藥進，瀉略減，而咽喉痛，雜見白點。</p> <p><u>證候</u> 身大熱，汗出，遍體紅斑，咳痰中帶鮮血，口乾，不甚喜飲，小溲短赤而數。</p> <p><u>診斷</u> 年未三十，兩人掖而求診。脈浮數而促，舌鮮紅多刺，苔微黃。余曰：此乃秋燥證。泄瀉者，肺熱移於大腸，臟邪傳腑，自尋出路，正是佳兆，乃反其道以行之，幸泄未全止，治節之權，尚存一線。而喉關見白而痛，咳嗽帶血，則肺金受傷，已非淺鮮，及今圖治，或可挽救。</p> <p><u>療法</u> 與大劑養陰清肺湯加石膏、知母，清胃燥以救肺，保肺液以制腐。</p> <p><u>處方</u> 鮮生地（一兩） 烏元參（八錢） 原麥冬（六錢） 生白芍（四錢） 丹皮（四錢） 川貝母（四錢） 蘇薄荷（錢半） 生甘草（二錢） 生石膏（六錢） 知母（四錢）</p> <p><u>效果</u> 連進三帖，症減大半。嗣就原方加減，又十餘帖，始獲痊愈。</p> <p>康按：此因秋燥傷肺，肺移熱於大腸，故作瀉。若仿喻西昌秋燥泄瀉例治，二三劑即可奏功。前醫不知燥氣病理，率用表散溫燥，勢必升騰燥熱，則火焰愈熾，傷津劫血，以致喉痛白爛，咳痰帶血，幸而不激動肝風，發為痙厥，又未至音啞氣喘，肺炎葉腐，猶可用大劑養陰清肺湯加膏、知以救藥誤，否則殆矣。就余所見，此係伏暑內發，秋燥外搏，因誤藥而轉變白喉，非真時行之義膜白喉也。</p> <h2>第十卷 時疫霍亂病案</h2> <h3>時疫霍亂案</h3> <p>張錫純（住天津）</p> <p><u>病者</u> 寇媼，年過六旬，住奉天小南關。</p> <p><u>病名</u> 時疫霍亂。</p> <p><u>原因</u> 孟秋下旬，偶染霍亂。經醫數人，調治兩日，病勢垂危，醫者辭不治。其子寇汝仁來院，懇往為診治。</p> <p><u>證候</u> 前本吐瀉交作，至此吐瀉已止，奄奄一息，昏昏似睡，肢體甚涼，六脈全無。詢之猶略能言語，惟覺心中發熱難受。</p> <p><u>診斷</u> 此證雖身涼脈閉，而心中自覺發熱，仍當以熱論。其所以身涼脈閉者，因霍亂之毒菌竄入心臟，致心臟行血之機關將停，血脈不達於周身，所以內雖蘊熱，而仍身涼脈閉也。</p> <p><u>療法</u> 當用藥消其菌毒，清其內熱，並以助心房之跳動。症雖危險，仍可挽回。</p> <p><u>處方</u> 鏡面硃砂（錢半） 粉甘草細末（一錢） 冰片（三分） 薄荷冰（二分）</p> <p>共研細，分作三次服。病急者，四十分鐘服一次，病緩者，一點鐘服一次，開水送下。</p> <p><u>效果</u> 將末藥服二次，心熱與難受皆愈強半，而脈猶不出，身仍發涼，知其年過花甲，吐瀉多次，未進飲食，其氣血衰憊己極，所以不能鼓脈外出以溫暖於周身也。遂又為疏方，用野臺參一兩以回陽，生懷山藥一兩以滋陰，淨萸肉八錢以斂肝氣之脫（此證吐瀉之始，肝木助邪侮土，至吐瀉之極而肝氣轉先脫），炙甘草三錢以和中氣之漓，因其心猶發熱，又加玄參四錢以涼潤之。煎湯一大鐘，分兩次溫服下，脈出，周身亦熱。惟自覺心中餘火未清，知其陰分猶虧，而不能潛陽也。又用玄參、沙參、生山藥各六錢，俾煎湯服下，病遂痊愈。</p> <p><u>說明</u> 此證初服之藥末，載在拙著《衷中參西錄》，名急救回生丹。因己未孟秋霍亂盛行時，愚在奉天擬得此方，登報廣告，凡用此方者皆愈。友人袁林普為故城縣尹，用此方施藥二百六十劑，即全活二百六十人。次年南半又有霍亂證，復為寄去衛生防疫寶丹方。（此方亦與前方同時擬者，方用粉甘草細末十兩、細辛細末兩半、白芷細末一兩、冰片細末二錢、薄荷冰細末三錢、鏡面硃砂三兩。將前五味共和，泛水為丸，桐子大，陰乾透，用硃砂為衣，勿令餘剩，每服百丸，病重者可服一百三四十丸。）袁君按方施藥六大料，自救愈千人。大抵前方治霍亂陽證最宜，後方則無論陰證陽證，用之皆效。《三三醫書》第八種時行伏陰芻言，載此二方井能治愈伏陰若干證，謂霍亂為至險之證，而千古治霍亂無必效之方，幸拙擬二方用之皆效云。</p> <p>廉按：張氏壽甫曰：霍亂之證，或因飲食過量，或因寒涼傷其脾胃，將有吐瀉之勢，疫毒即乘虛內襲，遂揮霍燎亂而吐瀉交作矣。吐瀉不已，其毒可由腸胃而入心（胃大絡虛里、小腸乳糜管，皆與心相通，其症間有自心胞直傳心者，多不及治），更由心而上竄於腦（心有四支血脈管通腦），致腦髓神經與心俱病，左心房輸血之力與右心房收血之力為之頓減，是以周身血脈漸停而通體皆涼也。故治此證者，當以解毒之藥為主，以助心活血之藥為佐，以調陰陽奠中土之藥為使，爰擬急救回生丹一方。若霍亂吐瀉已極，精神昏昏，氣息奄奄，虛極將脫，危在目前，病勢至此，其從前之因涼因熱，皆不暇深究，惟急宜重用急救回陽湯，固其陰陽之將離，是此湯雖為回陽之劑，實則交心腎和陰陽之劑也。服此湯後，若身溫脈出，覺發熱有煩躁之意者，直急滋其陰分，若玄參、生芍藥之類，加甘草以和之，煎一大劑，分數次溫飲下。其言如此。發明霍亂之病理及其處方，可謂獨出心裁，別開生面者矣。似此佳案，的是傳作，宜其《衷中參西錄》山西醫學校定為教授學生之講本也。</p> <h3>時疫霍亂案</h3> <p>李竹溪（住蕪湖米市街）</p> <p><u>病者</u> 吳二，年逾三十，撥船頭，住河南三街。</p> <p><u>病名</u> 時疫霍亂。</p> <p><u>原因</u> 濕熱遏郁，兼貪涼飲冷而發。</p> <p><u>證候</u> 中秋後三日夜半，突來吐瀉，及至天明，已瀉數十次矣。身雖冷，反煩渴，喜飲涼水，得水旋嘔，溲閉面赤，目合汗泄。</p> <p><u>診斷</u> 脈伏苔白。脈證合參，此濕熱亂於腸胃也。其來也暴，其勢亦危。際此水逆溲閉，脈伏心煩，渴飲汗泄，雖瀉已多，邪猶未化，縱神疲目合，有主挽正回陽者。予力違其議曰：此病此時，尚慮其陽未通邪未化，如心煩溲閉渴飲等證，可溫補乎？獨主通陽化氣，以免實實之咎。</p> <p><u>療法</u> 太陽不開，陽明不合，故三焦氣化不宣，仲聖古法可師，五苓加黃連以堅腸。</p> <p><u>處方</u> 大面桂心（三分） 生蒼朮（錢半，米泔泡製） 雲苓（三錢） 豬苓（二錢） 建澤瀉（二錢） 小川連（五分） 開水為引，陰陽水煎服，服後飲暖水一杯。</p> <p><u>次診</u> 一劑吐止瀉減，而心仍煩，口仍渴，溲行不爽，苔色轉黃，體仍未溫，是陰可堅，而陽猶未布，氣不化液也。五苓加三石法，以清陽明伏熱。</p> <p><u>次方</u> 前方五苓加生石膏（四錢，研細） 滑石（三錢，包煎） 寒水石（三錢） 甘瀾水煎服。</p> <p><u>三診</u> 煩渴已蠲，足先回溫，瀉止呃來，苔轉黃滑，是中宮濕熱無力輸送而蒸痰，反致胃氣上逆。治以竹茹橘皮湯，合丁香、柿蒂，加蠶沙導濁。</p> <p><u>三方</u> 薑汁炒竹茹（二錢） 橘皮（錢半） 潞黨參（錢半） 法半夏（錢半） 水炙枇杷葉（五錢） 麥冬（錢半，米炒） 炙甘草（五分） 晚蠶沙（三錢，包煎） 公丁香（一分） 柿蒂（三十枚） 河水煎服。</p> <p><u>效果</u> 終以調和脾胃，祛痰滌熱而愈。</p> <p>廉按：濕熱夾瓜果生冷，寒熱相搏，陡然亂於腸胃，成為霍亂吐瀉。方用五苓散加黃連，苦辛通降、芳淡滲利，瀉雖減而煩渴如前；繼用桂苓甘露飲法，煩渴除而轉呃；終用竹茹橘皮湯加減，而收全功。藥隨病變，醫不執方，具見一片靈機活潑潑地。</p> <h3>時疫霍亂案</h3> <p>李伯鴻（住汕頭仁安里）</p> <p><u>病者</u> 李明德，年五十二歲，工廠伙伕，住汕頭。</p> <p><u>病名</u> 時疫霍亂吐而不瀉，大寒似熱證。</p> <p><u>原因</u> 以貧不能購溫補食物，且年老所啖皆殘羹冷飯，濕寒積而不化，欲吐則胃力不足，不能吐出食物，欲瀉則肺胃力不能下達大腸，故只吐痰水而無物。</p> <p><u>證候</u> 大汗如洗，全身冰冷，吐止痰水，藥入即吐，病日余而大劇。</p> <p><u>診斷</u> 夜深懇余往診，到時病者遺囑後事，已奄奄一息不能言矣。兩手脈微欲絕，以聽脈筒聽其心臟尚活，而舌有苔垢，此凝寒似熱。索閱日中所服方，果誤為胃熱，一派涼瀉品。藥入雖未幾吐出，然胃氣更因此大傷，肺之喘促愈甚，所以大劇。此凝寒霍亂，治之須慎也。</p> <p><u>療法</u> 熱水溫罨、運用人工呼吸二法，額鼻喉耳旁腹均抹以香竄行氣藥油，約十分鐘，汗止息續，能言語。以濃薑汁和熊膽液灌之，少瘥。繼以理中湯加減治之。</p> <p><u>處方</u> 生於術（三錢） 黨參（六錢） 乾薑（五錢） 炙甘草（二錢） 姜半夏（二錢） 貢川樸（二錢） 雄豬膽汁、童便各半，拌藥炒干，用水碗半，煎至半碗，溫服。</p> <p><u>效果</u> 凝寒以膽便，同氣相投，理中開化其閉結，故藥入不拒，二日即霍然愈，幹事如常。</p> <p>廉按：案中所敘欲吐則胃力不足不能吐出食物，欲瀉則肺胃力不能下達大腸，故只吐痰水而無物，現此則乾霍亂之屬寒濕一種。方用理中加豬膽汁童便炒透，逆治之中參以從治，法從通脈四逆加人溺豬膽汁湯脫化而來。研究古醫學術者夫人而知之，妙在先用人工呼吸法喚醒神氣，故能速效。處當今中西學術競爭之時代，為中醫者勤求古訓、博採眾方而外，不可不進取新醫學術也。</p> <h3>時疫霍亂案</h3> <p>燕慶祥（住永修官塘區）</p> <p><u>病者</u> 吳相水，年三十餘歲，江西永修人。</p> <p><u>病名</u> 時疫霍亂。</p> <p><u>原因</u> 其人素系中寒，春傷於風，兼感山嵐瘴氣，故至六月熱盛之時發為嘔泄霍亂，大論曰：「歲土不及，民病飧泄。」</p> <p><u>證侯</u> 身熱微寒，渴不喜飲，少腹微疼，嘔泄並行，手足拘攣。</p> <p><u>診斷</u> 六脈沉伏，脈證合參，是土鬱發為霍亂也。愚謂此等證候，須以風木為本，以陰寒為標，以少陽之火熱為中見，而其所以然者，三陰至太陰為陰之己極，故不從本而從中見。治者能平其木以扶中土，未有不驗者。且手足所以拘攣，是即轉筋之名，然非木之剋土而何？蓋手足乃脾胃所司，土受木克，何怪乎手足拘攣。若兼制其肝木，則病雖危，亦可挽回。</p> <p><u>療法</u> 用藿香正氣散加減，方以藿香為君，白朮為臣，加吳茱萸以除陰寒而降肝逆，木瓜扶脾伐肝以舒筋。</p> <p><u>處方</u> 藿香（錢半） 焦野術（一錢三分） 廣皮（八分） 桔梗（八分） 大腹皮（一錢） 紫蘇（八分） 川樸（八分） 香白芷（一錢） 仙半夏（八分） 茯苓（三錢） 吳茱萸（一錢） 木瓜（錢半）</p> <p><u>次診</u> 服兩劑，嘔瀉痊愈，熱亦退，手足亦不拘牽，處善後方而歸。</p> <p><u>效果</u> 囑其禁米七日。用香砂六君子湯，二劑即復原矣。</p> <p>廉按：藿香正氣散治風寒外感、食滯內停，或兼濕邪，或吸瘴氣，或傷生冷，或不服水土等證，的是良方。若治霍亂轉筋，亦惟濕蘊於中寒襲其外者，方可酌用。此案加吳萸、木瓜，辛酸合用，疏肝氣以舒筋，尚屬穩健。若溫暑伏熱發為霍亂轉筋者，在所切禁。</p> <h3>時疫霍亂案</h3> <p>李伯鴻（住汕頭仁安里）</p> <p><u>病者</u> 花月娥，年十八歲，詞女，住汕頭。</p> <p><u>病名</u> 時疫霍亂腹痛、瀉而不吐大熱似寒證。</p> <p><u>原因</u> 平日嗜食油炸膾，每日必啖數枚，以致伏火內發，陡變霍亂。</p> <p><u>證候</u> 腹痛暴瀉，精神錯亂，面白目昏，瀉時有聲，四肢筋抽痠痛，視物不見。</p> <p><u>診斷</u> 兩手脈沉伏而微，惟久之則有一躍彈指。按脈微乃腹痛所致，瀉時肛門有聲響，試以手按其腹，病者覺痛，脈微中有一躍彈指。而面白目昏，雖似虛寒，經云：大熱似寒，其為火鬱無疑。前醫施以附桂理中，所以不能治標也。然此伏火霍亂，未易辨矣。</p> <p><u>療法</u> 《內經》云：「火鬱則發之。」遵是義先施以加味火鬱湯，後以加減竹葉石膏湯、加減平胃湯。</p> <p><u>處方</u> 柴胡（二錢） 防風（二錢） 葛根（三錢） 升麻（七分） 羌活（二錢） 白芍（四錢） 炙草（二錢） 生甘草（二錢） 蔥白（四株） 蒼朮（三錢）</p> <p><u>次方</u> 竹葉（三錢） 生石膏（四錢，研細） 六一散（二錢，包煎） 薄荷（二錢） 生白芍（三錢） 花粉（三錢） 赤茯苓（一兩） 原麥冬（二錢）</p> <p><u>三方</u> 蒼朮（二錢） 陳皮（錢半） 貢樸（二錢） 甘草（一錢） 木瓜（二錢） 烏梅（二枚） 山楂（二錢） 麥芽（二錢）</p> <p><u>效果</u> 翌日火發，口渴痛減，面紅唇焦。服竹葉石膏後，渴瀉均止，惟胃未開不思食。最後服加味平胃湯，食進而病痊。</p> <p>廉按：此即西醫所謂急性腸炎症也，似霍亂而實非霍亂，治法先發後清，秩序井然，非得力於東垣仲景者不辦。</p> <h3>時疫霍亂案</h3> <p>李伯鴻（住汕頭仁安里）</p> <p><u>病者</u> 李秉乾，年五十餘歲，住汕頭。</p> <p><u>病名</u> 時疫霍亂。</p> <p><u>原因</u> 病者體碩大雄偉，生平無病，行年五十餘，只在滬一病，連此二次而已。惟素具怪脈，遭病必重，在滬為其摯友治愈。此次在酒樓赴宴回，忽患霍亂，囑家人急請伯鴻。余到診時，病者已失知覺。</p> <p><u>證候</u> 吐瀉腹痛抽筋，大汗淋漓，面黃土色，失知覺，不能言語。</p> <p><u>診斷</u> 病者素具怪脈，一至即止，代復如散沙，無病時亦如此。脈已難據，體溫又因霍亂而難探，只按其外候，斷為霍亂而已。</p> <p><u>療法</u> 下以熱水溫罨，上以還魂水醒腦，約十分鐘，面色紅活，手足能動，略知人事。即以止痛藥止其痛，病者安臥睡去。隨以後方服之，遂霍然愈。</p> <p><u>處方</u> 廣鬱金（錢半，生打） 杜藿香（三錢） 製蒼朮（二錢） 羌活（二錢） 木瓜（三錢） 六神麯（三錢） 臺烏藥（二錢） 生白芍（三錢） 貢樸（二錢） 益元散（三錢，包煎）</p> <p><u>效果</u> 翌日痊愈。</p> <p>康按：案云奇證，方卻尋常，而能競奏捷效者，全在的對固症而已。</p> <h3>霍亂轉筋案</h3> <p>王經邦（住天台柵門樓）</p> <p><u>病者</u> 蒼石匠，年四十餘歲，住溫嶺縣。</p> <p><u>病名</u> 霍亂轉筋。</p> <p><u>原因</u> 六月間由於先食酒肉，後食瓜果，後半夜袒臥，猝中陰寒而發。</p> <p><u>證候</u> 大瀉大吐，兩膝拘攣，汗出如注，手足冰冷，精神困倦，言蹇語低。</p> <p><u>診斷</u> 脈象沉細無神。由前醫誤用藿香正氣散以治內傷霍亂，吐止而渴生，致證愈劇，將成陰陽兩脫。</p> <p><u>療法</u> 急用生脈散以復脈，附子理中湯以回陽，枸杞以救陰，木瓜以舒筋。</p> <p><u>處方</u> 海南參（三錢） 破麥冬（三錢） 五味子（一錢） 炮薑炭（二錢） 宣木瓜（二錢） 淡附片（一錢） 焦冬朮（二錢） 枸杞子（二錢） 炙甘草（八分）</p> <p><u>效果</u> 一劑脈腹瀉止，汗斂筋舒。繼用清養善後而愈。</p> <p>廉按：汗多雖曰亡陽，未必不亡其陰，下多雖曰亡陰，未必不亡其陽。此案急救陰陽以固其脫，方用生脈散合附子理中湯加杞子、木瓜，較之孫真人用附子理中湯加麥冬、茯苓，尤為周到。</p> <h3>霍亂轉筋案</h3> <p>錢蘇齋（住蘇州謝衙前）</p> <p><u>病者</u> 金寶三室，年五十歲，住蘇城古市巷。</p> <p><u>病名</u> 霍亂轉筋。</p> <p><u>原因</u> 既傷暑熱，又食瓜果，夜臥當風，遂成寒熱暑濕風火錯亂之症。</p> <p><u>證候</u> 形寒嘔吐，暴瀉洞泄，神昏壯熱，目眶陷腡癟，肉脫口渴，兩足筋隆起如繩、轉動牽掣、腷膊有聲，腹痛有汗，四肢厥冷。子病午劇，危象畢露。</p> <p><u>診斷</u> 脈搏弦細。憑脈斷證，此由瓜果生冷，露臥當風，遏其內伏之暑熱，暑火入肝，激動厥陰風木，沖激陽明，使人身胃中之津液、肝藏之血液、頃刻劫奪無餘。吐瀉口渴，汗流壯熱，胃津已亡也。眶陷腡癟肉脫，血液已劫也。而腹痛轉筋、脈弦肢振者，表裡寒熱錯雜之邪未去，風火內旋，尚鬱而未伸、蓄而未泄也。宜先用從治法，急去其邪，俾屈者伸而蓄者泄，然後再圖其已亡之津液。</p> <p><u>療法</u> 先用辣蓼草、生薑、燒酒煎湯置盆中，使病人兩足浸入。再用粗麻繩蘸湯，使有力者將繩在轉筋上牽搓之，左右上下不稍停息。再用內服湯劑以取速效。</p> <p><u>處方</u> 姜炒川連（七分） 蘇梗（二錢） 晚蠶沙（三錢） 陳皮（一錢） 烏藥（錢半） 吳茱萸（四分） 石菖蒲（三錢） 生苡仁（三錢） 廣鬱金（二錢） 大腹絨（錢半） 杜藿香（三錢） 宣木瓜（錢半） 小枳實（錢半） 佩蘭葉（三錢） 飛龍奪命丹（二分，溫開水先下）</p> <p><u>效果</u> 用繩擦二小時，轉筋漸定。服湯藥腹痛安，身熱緩，吐瀉止。改用芳香清暑藥，大勢俱定。乃加石斛、扁豆等養液，五日而起。</p> <p>廉按：六氣之邪，燥氣發霍亂少，風邪發霍亂輕，若暑火挾濕邪為熱霍亂，寒挾濕邪為寒霍亂，霍亂多兼飲食過飽乃發，亦有觸穢惡發者。此案暑濕伏於內，風寒中於外，又夾瓜果食滯。長夏初秋，霍亂轉筋最多之原因，不外如此。方用藿香左金湯加減，尚屬穩當。妙在先服飛龍奪命丹，芳香闢穢，化毒祛邪，宣氣通營。全體大用，真有斬關奪隘之功，而具起死回生之力也。</p> <h3>霍亂轉筋案</h3> <p>楊德馨（住黑龍江育和堂）</p> <p><u>病者</u> 李煥亭，年四十餘歲，保定人。</p> <p><u>病名</u> 霍亂轉筋。</p> <p><u>原因</u> 由暑濕挾穢，擾亂腸胃所致。</p> <p><u>證候</u> 上吐下瀉，腹痛轉筋，目陷肢厥，口渴溺無，音嘶汗多，煩躁不寧。</p> <p><u>診斷</u> 六脈皆伏。脈證合參，乃時行霍亂之急病也。</p> <p><u>療法</u> 初仿王夢隱蠶矢湯加減，清暑利濕以和其中。服一劑，瀉止、汗止、音清，脈息已起，惟溺閉呢逆。照原方去米仁、豆卷、條芩，加石菖蒲、川樸、蘆根、滑石。小便利，口渴止，飲食進，惟脈微數，胸悶發呃，此是胃氣不和餘熱未清耳。後服駕輕湯，三劑痊愈。</p> <p><u>處方</u> 晚蠶沙（五錢，包煎） 生苡仁（八錢） 大豆卷（三錢） 陳木瓜（三錢） 條芩（一錢） 鮮竹茹（三錢） 法半夏（二錢） 絲通草（錢半） 紅靈丹（一分，沖） 左金丸（錢半） 拌滑石（六錢，包煎） 陰陽水煎，稍涼塗服。</p> <p><u>效果</u> 連服駕輕湯兩劑而痊。</p> <p>生扁豆（四錢） 淡香豉（四錢） 鮮石斛（三錢） 鮮枇杷葉（五錢，去毛，抽筋） 廣橘紅（一錢） 焦山梔（一錢） 陳木瓜（一錢） 鮮竹葉（四錢）</p> <p>廉按：王孟英曰：丁酉八九月間，杭州盛行霍亂轉筋之證。有沈氏婦者，夜深患此，繼即音啞厥逆。比曉，診脈弦細以澀，兩尺如無，口極渴，而沾飲即吐不已，足腓堅硬如石，轉時痛楚欲絕。乃暑濕內伏，阻塞氣機，宣降無權，亂而上逆也。為仿《金匱》雞矢白散例，而處蠶矢湯一方，令以陰陽水煎成，候涼徐服，此藥入口競不吐。外以燒酒令人用力摩擦其轉戾堅硬之處，擦及時許，鬱熱散而筋結始軟。再以鹽滷浸之，遂不轉戾，吐瀉漸止。晡時復與前藥半劑，夜得安寐，次日但覺困極耳，與致和湯數服而痊。後治相類者多人，悉以是法出入獲效。此案純系夢隱方法，略為加減，競奏全功，益見王氏蠶矢湯之確有成效也。</p> <h3>霍亂轉筋案</h3> <p>莊虞卿（住麗水第十一中學）</p> <p><u>病者</u> 余南，年逾三稔，師範學校學生，住校。</p> <p><u>病名</u> 霍亂轉筋。</p> <p><u>原因</u> 天氣炎熱，因熱貪涼，飲冷過度，脾受濕侵。</p> <p><u>證候</u> 吐瀉轉筋，苔黃口渴，手足厥冷，小便微黃。</p> <p><u>診斷</u> 兩手無脈。此係陰陽逆亂，清濁混淆，氣機鬱塞，脈息因之潛伏，非氣血散上神脫脈絕也。《靈樞·經脈篇》云：「足太陰厥氣上逆則霍亂。」足太陰脾土臟也，其應在濕，其性喜燥，鎮中樞而主升清降濁之司，飲冷過多，濕盛於中，升降之機為之阻滯，則濁反厥逆於上，清反抑陷於下，而為霍亂轉筋者，風木之變也。濕土為風木所克，濕熱爍於筋則為轉筋。苔黃口渴、小便黃者，為濕鬱化熱之象。張路玉云：「霍亂有一毫口渴，即是伏熱，種種燥熱之藥，誤服即死。」按張君此言，獨具隻眼，堪為治霍亂之金針。</p> <p><u>療法</u> 用茯苓、澤瀉、豬苓、廣皮為君以祛其濕，焦梔、香豉為臣以解其鬱熱，佐苡仁、木瓜、木香以舒筋而調氣，使以扁豆花消其暑，每日服三劑。外以好燒酒辣寥，令人用力摩擦其轉筋之處。</p> <p><u>處方</u> 茯苓（四錢） 澤瀉（三錢） 豬苓（二錢） 廣皮（二錢） 焦梔（二錢半） 香豉（三錢） 苡仁（五錢） 木瓜（一錢） 木香（八分） 扁豆花（三十朵）</p> <p><u>外治</u> 燒酒（六兩） 辣蓼（一把）</p> <p><u>效果</u> 擦將一時許，筋乃不轉。一日吐瀉止，三日諸恙退。繼用調理，康健如常。</p> <p>廉按：診斷頗有發明，處方亦尚穩健，此為濕熱霍亂之正治法。</p> <h3>霍亂轉筋案</h3> <p>錢存濟（住廣德城內）</p> <p><u>病者</u> 蘇春霆，年近六旬，身體強健，早年就館，現解職賦閒，住廣德城內。</p> <p><u>病名</u> 霍亂轉筋。</p> <p><u>原因</u> 素性嗜酒，每飲必醉。茲因酒後食瓜，納涼露宿，醒則腹痛下利，既而嘔吐。</p> <p><u>證候</u> 身熱煩渴，欲臥冰中，氣粗滿悶，厥逆躁擾，兩腳搐筋，腹痛下利，小便不通，嘔吐清水有如菜汁，酸苦異常。</p> <p><u>診斷</u> 六脈沉伏，微有弦意，舌亦無苔。合症參之，乃霍亂轉筋也。《六元正紀大論》云：『』太陰所至為中滿、霍亂吐下。」又云：「土鬱發之，為嘔吐霍亂。」又云：「不遠熱則熱至，熱至則身熱、吐下霍亂。」經脈篇云：「足太陰厥氣上逆則霍亂。」此證由濕熱內蘊，飲冷停食，猝傷暑邪，致升降機窒，清濁相干，亂於腸胃，而陡然霍亂轉筋，正與《內經》之旨符合。蓋吐利者，濕土之變也。轉筋者，風木之變也。濕土為風木所克，則為霍亂轉筋。證從熱化，病甚沉重，所幸眼眶未陷，津未告竭，尚屬可治。</p> <p><u>療法</u> 用藿、薷透表解穢，芩、連清熱敗毒，芩、朮、滑、澤利濕宣郁，雪水、車前解煩清暑，厚朴推滯，木瓜舒筋，黨參扶氣，甘草和中，俾表邪透而暑邪清，郁土宣而中機建，肝平筋舒，濕利滯行，而吐利自止矣。</p> <p><u>處方</u> 西香薷（三錢） 廣藿香（三錢） 川雅連（三錢） 條黃芩（二錢） 澤瀉（二錢） 生於術（三錢） 雲茯苓（六錢） 西滑石（八錢，包煎） 卷川樸（二錢） 潞黨參（錢半） 宣木瓜（四錢） 炙甘草（一錢） 鮮車前（三株） 以臘雪水煎服。</p> <p><u>效果</u> 進一劑，身得微汗，熱減、煩平、脈起。復診去香薷、藿香，加花粉、白芍各三錢以生津液。再診病愈大半，原方分兩減輕，又進一劑乃痊。遂止藥，以糜粥調之。未及一周，即如常人矣。</p> <p>廉按：霍亂，寒熱相搏者多，雖知其為寒為熱，亦須反佐以治，方中芩、連、滑石為君，佐以藿、樸、香薷，蓋即此理。惟吐瀉多，中氣必傷，故參以四君子湯培其中氣，法從黃連瀉心湯脫化而出。</p> <h3>霍亂轉筋案</h3> <p>梁右齋（住玉山湖塘沿）</p> <p><u>病者</u> 劉腮狗仔，年四十六歲，住橫路巷裁縫店。</p> <p><u>病名</u> 霍亂轉筋。</p> <p><u>原因</u> 熱中厥陰。</p> <p><u>證候</u> 昨日夜半，忽然消渴（大渴大飲之謂），大吐大瀉，足內股大筋揪痛不堪，不能轉側，足指揪強，玉莖揪縮，茶水入口即時自覺就走大便出，神識尚清，至晨全身大肉盡削，瘦如雞骨。</p> <p><u>診斷</u> 脈浮弦數，舌苔白膩，兩邊黃燥。脈證合參，系因熱勢過度，氣機旋捷，故食不待化而即出。內經曰：「肝主疏泄」。肝經厥陰，氣化風木，熱中其經，木挾熱以侮土，則嘔吐作而不能制水生津，化血生肌，故大肉削矣。風挾熱以劫水，則腎水亦暴虧矣。水虧則木失養，故筋轉之症作矣。經又曰：「腎為胃關。」腎虛則無能司關，故飲食入即直出，玉莖亦因而致縮也。其症有可救的把握，惟神清脈浮。傷寒書曰：厥陰病、脈浮欲愈。</p> <p><u>療法</u> 仿孟英法，治注重瀉熱平肝舒筋。</p> <p><u>處方</u> 生苡仁（三錢） 晚蠶沙（三錢，包煎） 赤芍（二錢） 條芩（錢半） 鮮竹茹（三錢） 滑石粉（錢半，包煎） 生甘草（一錢） 連翹（錢半） 木瓜（八分） 康熙青錢（四枚）</p> <p><u>復診</u> 前症悉除，脈細氣餒。以前方去滑石、連翹，加生地汁一瓢、北沙參三錢、生杭芍三錢、柏子仁二錢，四劑。病者曰：是病幸得先生上午即來，若延至下午，恐命不保。述其揪痛不堪的情況，自覺即時就要脫氣。服藥一劑筋揪定，二劑吐瀉止，昨日三劑，遂起床，感謝不己。</p> <p><u>說明</u> 此證即世俗所稱吊腳痧，朝發夕死之證也，據西醫解剖試驗，則系細菌。按吾方內並無殺菌的藥，而見效又有如是之迅速，其理安在？或此藥能助人身之白細胞撲滅細菌也，抑或解其熱而細菌自斃也。</p> <p><u>效果</u> 以前方去連翹、滑石，加柏子仁二錢、生地汁一瓢沖、蘇沙參三錢、杭白芍三錢。四劑痊愈。</p> <p>廉按：熱中厥陰，由暑熱直中厥陰，陡然亂於腸胃而為霍亂轉筋者。正《內經》所謂「諸轉反戾，水液渾濁，諸嘔吐酸，暴注下迫，皆屬於熱」也。方用黃芩湯合天水散清肝消暑以堅腸為君，參以蠶沙、木瓜、竹茹、苡仁等皆為熱霍亂轉筋之要藥，妙在康熙青錢善制肝橫以舒筋，法從聖濟總錄脫胎而來，非偏用新藥以欺人也。</p> <h3>抽筋霍亂案</h3> <p>陳務齋（住梧州四方井街）</p> <p><u>病者</u> 潘盧氏，年三十八歲，廣西容縣，住縣底墟，體壯。</p> <p><u>病名</u> 抽筋霍亂（西醫謂虎列拉傳染病）。</p> <p><u>原因</u> 素因不究衛生，過食生冷物質，適夏月天氣乍熱，畏熱貪涼，感受風邪不覺，遂至口渴過飲湯茶，消化不良，傷脾蓄濕。誘因產後血虛凝瘀，新陳不能代謝，月事不調，房勞縱欲，思慮抑鬱，肝腎虧損。</p> <p><u>證候</u> 驟然四肢麻木，體中戰慄，腹痛胸滿，上吐下瀉，由辰至午，足筋攣縮，聲音嘶啞，汗出如珠，目直、口開氣促。</p> <p><u>診斷</u> 左右手脈沉微似絕。脈證合參，此虛脫之抽筋霍亂證也。其吐者胃氣上逆，其瀉者脾氣下陷，其吐瀉抽筋自汗如漿者，陽越於外陰盛於內也。中氣將脫，危在頃刻。</p> <p><u>療法</u> 附桂理中湯加麝香、砂仁、法夏。取熟附、肉桂壯腎暖水能收散失之陽為君，乾薑、白朮扶土理中溫脾暖胃為臣，人參、甘草補氣生津培元救脫為佐，法夏降逆止吐、砂仁、麝香興奮神經為使，急煎頻灌於口。甚難嚥下，約數時服盡後，氣復微微，又將前方再服。次日脈復能言，診脈微弱，繼用十全大補湯，取其補氣壯陽，活血養陰，溫脾和胃，化氣生津。</p> <p><u>處方</u> 附桂理中湯加減方</p> <p>黑附塊（三錢） 原乾薑（三錢） 高麗參（四錢） 法半夏（二錢） 揀砂仁（錢半） 正肉桂（五分） 貢白朮（六錢） 炙甘草（二錢）</p> <p>煎成，臨服沖麝香五釐，徐徐冷服。</p> <p><u>又方</u> 十全大補湯方</p> <p>高麗參（四錢） 貢白朮（五錢） 雲茯苓（三錢） 歸身（四錢） 熟地黃（三錢） 北黃耆（四錢） 炙甘草（錢半） 熟附子（三錢） 川芎（一錢） 炒白芍（二錢）</p> <p><u>效果</u> 二日氣復脈復，十日精神已健，元氣復舊。</p> <p>廉按：此治陰寒霍亂元氣將脫之急救正法，妙在用麝香興奮神經，使參朮附桂發力愈速，奏功愈峻，方從陶氏回陽急救湯脫化而來。</p> <h3>陰寒霍亂案</h3> <p>陳在山（住遼陽咸春堂）</p> <p><u>病者</u> 陳永芳，年二十五歲，住奉天牛莊城。</p> <p><u>病名</u> 陰寒霍亂。</p> <p><u>原因</u> 秉氣虛弱，身體羸瘦，曾患嘔血愈而未痊，外受寒溫之邪所襲。</p> <p><u>證候</u> 初黨中滿，小腹微痛，夜間吐瀉暴作，口燥不思飲，四肢厥逆，身寒冷汗，唇青面白。</p> <p><u>診斷</u> 脈來沉遲欲絕，純陰之脈也。按本歲己酉，陽明燥金司大，正在七月中氣，是四氣司令，主客寒濕，天運為太陽寒水，地運為太陰濕土，更夾伏暑余邪相延不盡，人在氣交之中，感受蒸淫之氣為病，輕則時邪，重則霍亂。六無正紀大論曰：「陽明之政，多陽少陰。」是指司天之常，非指運氣之變。今者寒水加臨濕土之上，乃運氣之變也，知常知變，醫道近焉。此證脈象病形，皆屬純陰。王孟英曰：霍亂之屬寒者，地氣之逆也，逆則為陰，急用回陽助氣之劑以救之，庶可回春於再造。</p> <p><u>療法</u> 用大劑附子理中湯，方以人參助氣培元為君，白朮健脾燥濕為臣，甘草和中補土為佐，黑姜辛溫散寒為使，加附子扶陽破陰，以奏速功。</p> <p><u>處方</u> 潞黨參（一兩） 炙甘草（五錢） 白朮（二錢，土炒） 乾薑（五錢，炒黑） 淡附片（五錢）</p> <p><u>又方</u> 潞黨參（五錢） 蒼朮（四錢，炒） 陳皮（三錢） 生甘草（三錢） 川樸（三錢） 大紅棗（七枚）</p> <p><u>效果</u> 服前方一劑，吐瀉頓止，手足漸溫，面色微和。接服後方，白朮易蒼朮，減附子、黑姜，加陳皮、厚朴和胃，二劑而痊。</p> <p>廉按：陰寒霍亂，即西醫所謂真性霍亂也。當然回陽急救，強心機以補元氣為止治法。方用大劑附子理中，與西醫用強心針、鹽水注射，異曲同工。幸而嘔血舊恙來發，否則一波遂平，一波又起。尋繹其方，乾薑炒黑，附子用淡，亦曾顧慮及此，大膽之中，仍寓小心也。</p> <h3>陰寒霍亂案</h3> <p>顧振呼（住南匯做雪村）</p> <p><u>病者</u> 蔡阿新，年近三旬，業農，浦東籍。</p> <p><u>病名</u> 陰寒霍亂。</p> <p><u>原因</u> 夏日酒醉後，狂飲冷水，繼啖西瓜，露宿一夜，晨即霍亂大作。</p> <p><u>證候</u> 腹痛水瀉，色如米漿，嘔吐清水，飲即吐出，呃逆連聲，四肢厥逆，手指白胖，汗泄淋漓。旋即眶陷肌削，氣急失音，咽痛口渴，面赤戴陽，煩躁暴至，有欲坐臥泥水之態。</p> <p><u>診斷</u> 六脈沉微似伏，舌苔灰白滑黏。此陰寒霍亂危證也。陰盛於下，格陽於上，上熱假，下寒真，中陽困頓，轉旋無權，陰陽否格，暴脫在邇。</p> <p><u>療法</u> 內外井治。速令醋打生附子四枚，塗兩足心湧泉穴，以引其上越之陽；研化龍骨、生牡蝸粉各二兩，遍撲周身，以固其外散之陽；隨迸白通加人尿豬膽汁法，參人麝香、肉桂、丁香、柿蒂諸品，徐徐冷服，防其拒納，以俟動靜。</p> <p><u>處方</u> 生附子（三錢） 炒黨參（三錢） 肉桂（一錢） 丁香（一錢） 淡乾薑（三錢） 淡吳萸（錢半） 麝香（五釐） 柿蒂（二十四枚） 草果（錢半） 蔥白（三莖） 清童便（一杯） 豬膽汁（一匙，同沖）</p> <p><u>效果</u> 服藥後，煩躁漸靜，四肢轉暖，汗呃止，咽痛緩，面赤亦退，余候依然。惟脈象初則續續漸出，未及半時倏又雙伏，煩躁復作，此陰寒過厲，氣竭陽微，遽難旋轉回陽也。今將原方加別直參三錢 速煎冷灌。臍貼回陽膏一張（回陽膏，用當門子五釐，母丁香、桂心、生附子各一分，硫磺三分五釐，研細，置膏貼臍。治陰寒霍亂，溫通脾腎有特效。藥肆中多不備，急難湊手，殊為憾事。醫者宜修合儲瓶以備急需，庶免臨渴鑿井之苦。）以溫運脾腎。招納浮陽後，脈漸續出，但虛細耳。諸恙均除，乃以前方去蔥白、膽汁、童便、當門子、柿蒂，加戈製半夏一錢、赤苓三錢，減參薑桂附之制，予二劑而愈。</p> <p>康按：陰寒霍亂，即西醫所謂真性霍亂也。其症最怕汗多瀉多，汗多則亡陽，瀉多則亡陰、轉瞬陰陽離決、精神乃絕。雖用白通加人尿豬膽汁法，往往不及救治者，因購藥費時，煎藥費時故耳。此案加入桂麝，奮興神經，強心機以回陽，較漢方奏功尤速。附以各種外治，以助湯方之不逮。其最易建功者，臍貼回陽膏一張，立消陰寒以通陽。若再加姜復艾灸，較但用貼法尤勝。</p> <h3>寒濕霍亂案</h3> <p>李竹溪（住蕪湖米市街）</p> <p><u>病者</u> 張有才，年四十餘歲，煤炭船主。</p> <p><u>病名</u> 寒濕霍亂。</p> <p><u>原因</u> 病由船居無定，且喜露臥，多嗜瓜汁，故濕從寒化，陡發霍亂。</p> <p><u>證候</u> 一起即腹痛泄瀉，繼則嘔吐清水，三五次後，己覺汗泄肢冷，冷過肘膝，眶陷形脫，螺癟音啞，腿足轉筋，神揚氣促，躁擾不寧，其溲清冷。</p> <p><u>診斷</u> 苔白脈大，按之脈細欲脫。此寒濕傷中、陽氣欲亡之霍亂也。霍亂入手，先分寒熱，勘此脈症，不獨病屬寒濕，且已中樞無權，有波撼岳陽、土奔岸敗之勢，岌岌殆哉。際此千鈞一髮，未可因循，姑擬一法，先服局方來復丹三錢，繼以水藥，至成敗利鈍，未敢逆料也。</p> <p><u>療法</u> 急當挽正回陽。以參附為君，薑桂為臣，佐以術草守中，茯苓淡滲，吳萸逐其中下陰寒，使以木瓜舒筋，蠶沙導濁。</p> <p><u>處方</u> 別直參（三錢） 黑附塊（錢半） 乾薑（錢半） 猺桂心（六分） 宣木瓜（錢半） 焦白朮（三錢） 炙甘草（八分） 雲苓（四錢） 吳茱萸（七分） 晚蠶沙（五錢，包煎）</p> <p>陰陽水煎，船居救急，可以甘瀾水代之，先煎參附二十餘沸，次下諸藥。</p> <p><u>接方</u> 西潞參（三錢，米炒） 生蒼朮（錢半） 炙甘草（五分） 老生薑（五分） 熟附子（四分） 小雅連（五分，姜炒） 甘瀾水煎如前法。</p> <p><u>次診</u> 昨以加味理中，嘔雖平，瀉未止而神倦，苔仍淡白，口微干，溲稍黃。是中陽未振，脾胃未和之咎。主以異功加穀芽、和曲建立中州，以佐升降。</p> <p><u>次方</u> 西潞參（三錢，米炒） 焦白朮（錢半） 雲茯苓（三錢） 炙甘草（六分） 炒廣皮（錢半） 炒穀芽（三錢） 六和曲（三錢，炒） 河水煎服。</p> <p><u>策應</u> 用滴醋三斤置床前，燒鐵器，俟紅淬之，使病人鼻納醋氣，可免陽越。手足曲池、委中、勞宮諸穴，多以薑汁摩擦，則可回溫。再以吳萸、木瓜各二兩，煎水熏腿，另以火酒擦之，以筋不轉而止。</p> <p><u>三診</u> 狂瀾力挽，險象已平，手足溫，筋不轉，惟瀉減而未除，脈象按之仍細。仿孫真人千金方法，改用附子理中加茯苓、麥冬。</p> <p><u>效果</u> 兩服前方，知飢納穀而瀉止矣，囑以甘淡調理而愈。</p> <p>廉按：病責認證，藥難浪投，若非真寒，此等方法，慎勿輕用，一經誤用，轉見渾身青紫而斃矣。即不見青紫，往往眼白皆紅，腹灼心煩，甚則神識昏蒙，或發呃逆而亡。予見甚多，故臨證時必要審慎周詳也。</p> <h3>風火霍亂案</h3> <p>李竹溪（住蕪湖米市街）</p> <p><u>病者</u> 姊氏汪，年三十四歲，住後家巷。</p> <p><u>病名</u> 風火霍亂（俗稱癟螺痧，古名化銅疫）。</p> <p><u>原因</u> 今年相火司天，風木在泉，又兼素稟肝強，天人相感，疫氣乘之，遂發霍亂。</p> <p><u>證候</u> 晨起頭暈脘𩞄，午飯後脘𩞄尤甚，自嚼青銅錢百餘枚。飛函召予，至則見其心煩口渴，嘔吐酸苦，迫瀉溲熱，螺癟眶陷，氣竭音嘶。</p> <p><u>診斷</u> 脈沉弦數似伏，而尚未全伏。此肝木挾風火披猖之象。金受火熾則音嘶氣竭，土被木削則螺癟眶陷，所幸肢未全冷，脈未全伏，其勢雖危，可毋深慮。</p> <p><u>療法</u> 議左金降火以泄肝陽，合溫膽開痞以止嘔吐，加黃芩去三焦鬱熱而止瀉，滑石利水以分清濁，獨取連梗荷葉一味取汁，為全方之主持。荷葉其色青，其象震，其氣芳香，其味苦平，受雨露輕清之氣，故功能清暑解疫，連梗取汁，又得通氣下降而逐穢也。</p> <p><u>處方</u> 吳茱萸（四分，鹽水泡） 小川連（六分，薑汁炒） 姜炒竹茹（二錢） 雲茯苓（三錢） 醋製半夏（二錢） 生甘草（六分） 廣橘皮（一錢） 枳殼炭（一錢） 淡黃芩（一錢） 西滑石（三錢，包煎） 連梗荷葉汁（一匙，沖） 陰陽水煎十餘沸，溫服，沖荷葉汁。</p> <p><u>二診</u> 一服嘔平，溲長瀉止。惟神倦多汗，口渴脘悶，胃猶覺𩞄，改以清火益氣法。君竹葉、石膏以清陽明，臣西瓜翠衣、鮮石斛、西洋參、生草清養胃氣而緩肝橫，佐法夏以通陰陽，使川通草以泄余邪。</p> <p><u>二方</u> 淡竹葉（一錢） 生石膏（四錢，研細） 西瓜翠衣（三錢） 鮮石斛（三錢） 西洋參（一錢） 生甘草（六分） 仙半夏（錢半） 川通片（一錢） 甘瀾水煎滾，加入西瓜翠數沸飲之。</p> <p><u>效果</u> 兩劑諸恙均減，神略健。仍欠納，以前方加入荷花露一兩、穀芽露一兩而興。</p> <p>廉按：風自火生，火隨風轉，乘入陽明則嘔，賤及太陰則瀉，是名霍亂。竄入筋中則攣急，是名霍亂轉筋。總由濕熱與風淆亂清濁、升降失常之故。此案即屬此證，方用藿香左金湯加減，妙在用鮮荷葉汁一味，清芬闢疫，疏泄火風，案中發明功用確有理由，巧思正不可及。接方用竹葉石膏湯加減，亦屬對症良方。</p> <h3>中熱霍亂案</h3> <p>劉倫正（住泰安顏張鎮）</p> <p><u>病者</u> 劉興順，山東泰安縣人，城東西埠前莊。</p> <p><u>病名</u> 中熱霍亂。</p> <p><u>原因</u> 自幼業農，生活辛苦，猝然中暑夾食，陡發霍亂。</p> <p><u>證候</u> 手足冰冷，吐瀉轉筋，大渴喜飲，腹不疼痛，目反白眼，下瀉臭穢。</p> <p><u>診斷</u> 兩手無脈，舌苔垢膩，邊白中黃。此中熱霍亂也。口大渴不止，瀉有臭味，熱無疑也。若是寒證，胳臂裡面外面俱冷，渴不欲飲，目眶塌陷，無反白眼之象，有抽筋無轉筋之理，腹必大疼。雖寒熱均能使腹疼痛，然熱痛時疼時止，寒痛大疼不止。又熱證手足冷，爪甲紅色；寒證手足俱冷，爪甲不紅，重則青黑色難治。此證寒有熱，皆在夏令，必要辨證的確，始可對證發藥也。</p> <p><u>療法</u> 用六合湯加桃、紅、銀花。方以銀花、扁豆解暑毒，藿香清夏，赤苓消暑氣為君，杏仁、川樸下氣寬胸為臣，佐以桃仁、紅花活血通絡，木瓜舒筋平肝，使以甘草，調和諸藥，西參略扶正氣。</p> <p><u>處方</u> 杜藿香（二錢） 卷川樸（二錢） 光杏仁（三錢） 清半夏（三錢） 陳木瓜（二錢） 西洋參（一錢） 生扁豆（三錢） 光桃仁（錢半） 紅花（錢半） 赤苓（三錢） 濟銀花（五錢） 甘草（一錢） 荷花露（一兩，沖）</p> <p><u>效果</u> 初服一劑藥不納，病者閤家恐慌，預備後事。余曰：再煎服第二劑，可保有效。遂連服兩劑，六脈皆現，後用清理而愈。</p> <p>廉按：中暑夾食，陡發霍亂轉筋者，為熱霍亂。方用六合湯加桃、紅、銀花，消暑化食，活血舒筋，大旨不差。惟轉筋多因肝橫乘脾，其肝火必內熾，當佐左金丸，既能泄肝以止轉筋，又能上止吐而下止瀉，加此則更周備矣。</p> <h3>伏暑霍亂案</h3> <p>袁桂生（住鎮江京口）</p> <p><u>病者</u> 程姓，年約二十餘歲，住蘇州閶門外營盤場。</p> <p><u>病名</u> 伏暑霍亂。</p> <p><u>原因</u> 素性畏熱，最喜飲冷，適天氣酷熱，因事外出，途中吸受暑氣，致暑熱內伏、不得外達，遂釀變霍亂。</p> <p><u>證候</u> 吐瀉不已，煩躁畏熱，身無寸縷而猶畏熱異常，欲臥冷地，四肢悉冷，胸腹部亦均不熱，口渴欲食西瓜，小便短赤，頭項微汗，腳腓痙攣。</p> <p><u>診斷</u> 脈息寸關俱數，舌苔黃燥無津。此暑熱內伏，熱深厥深，內真熱而外假寒之病也。</p> <p><u>療法</u> 以白虎湯合黃連香薷飲加減。</p> <p><u>處方</u> 生石膏（一兩，研細） 白知母（四錢） 生甘草（五分） 原麥冬（二錢） 小川連（一錢） 西香薷（一錢） 生扁豆（三錢） 生苡仁（三錢） 鮮石斛（三錢） 陰陽水煎。</p> <p><u>效果</u> 一服吐止，再劑利亦止，而煩渴亦大定矣。惟肢體尚冷，囑以稀粥與飲。安睡一夜，體溫遂復常度。於是但以飲食調養，不勞他藥而瘳。</p> <p>廉按：伏暑霍亂，世俗稱為熱霍亂，夏秋之交為最多。孟英治法，每用竹葉石膏湯，地漿水煎，反佐薑汁、細辛，以治熱深厥深之證，輒多奏效。此案大旨相同，而以香薷為反佐，則同中略異耳。</p> <h3>乾霍亂案</h3> <p>劉榮年（住濟南東流水）</p> <p><u>病者</u> 王清臣，年五十餘歲，住省城。</p> <p><u>病名</u> 乾霍亂（俗名為絞腸痧）。</p> <p><u>原因</u> 猝受時行痧穢而發。</p> <p><u>證候</u> 欲吐不得吐，欲瀉不得瀉，腹中絞痛異常，手足厥逆。</p> <p><u>診斷</u> 兩手脈皆沉伏。脈證合參，此乾霍亂也。因大地不正之氣中人臟腑，上下不通，故吐瀉不得、腹中絞痛，榮衛不行，故脈閉而伏、手足厥逆。非芳香宣竅之品，何以驅穢惡之氣那。</p> <p><u>療法</u> 湯丸並進。方用藿香快氣和中，開胃止嘔，為霍亂聖藥，故用以為君，香附通行十二經絡，故用以為臣，佐以檀香、沉香、木香宣通利氣之藥，再加陳皮、枳實、川樸以為使，又恐穢惡之氣，盤踞中宮不易掃除，再用蘇合香丸諸香竄之藥，直達病所而驅疫氣。</p> <p><u>處方</u> 廣藿香（五錢） 制香附（三錢） 白檀香（二錢） 上沉香（錢半） 廣木香（錢半） 廣陳皮（二錢） 生枳實（錢半） 上根樸（錢半） 藥煎好後，去渣，研入蘇合香丸二粒，溫服。</p> <p><u>效果</u> 服藥一句鍾後，即能安睡。醒後諸病皆去，手足溫暖，脈象照常而愈。</p> <p>廉按：暑穢之毒，擾亂腸胃而病乾霍亂。故仿景岳十香丸法，闢穢通竅以奏功。</p> <h3>乾霍亂案</h3> <p>莊虞卿（住麗水第十一中學）</p> <p><u>病者</u> 馬金玩乃室，年逾三稔，體強，住回回堂後。</p> <p><u>病名</u> 乾霍亂。</p> <p><u>原因</u> 痰食停滯，胸悶不食，復受暑穢，倏忽病作。</p> <p><u>證候</u> 心腹絞痛，欲吐不吐，欲瀉不瀉，面青舌強，足膝拘攣。</p> <p><u>診斷</u> 左手脈澀，右關滑實。脈證合參，此於霍亂證也。既因停積而壅塞腑氣，復受穢濁而阻逆經氣，則中州擾亂，胃脘氣逆，此腹痛而不吐瀉等證所由作也。面青舌強者，是邪已入營，營血凝而不流之象。驟發之病，勿慮其虛，非內外急救，鮮克有濟。周時內飲食米湯，切勿下咽，免致脹逆莫救。</p> <p><u>療法</u> 內外兼治。以磁鋒刺委中穴深青色之筋出血，以泄其毒，復用鹽湯探吐，以宣其滯。得吐後，再以梔子豉湯加香附、益母草、川樸、菖陽、法夏、茯苓、生草，調氣行血，解毒安中，以善其後，日服二劑。</p> <p><u>處方</u> 磁鋒 極尖銳者（二枚）</p> <p>鹽（一撮） 放刀上用火炙透，用陰陽水和服，以鵝羽探吐。</p> <p><u>又方</u> 梔炭（一錢五分） 香豉（三錢） 制香附（二錢） 川樸（一錢） 菖蒲（八分） 法夏（一錢） 茯苓（三錢） 益母草（二錢） 生草（五分）</p> <p><u>效果</u> 磁鋒砭後，手足遂舒。用鹽湯探吐，當吐黃碧色之痰涎碗許，腹痛遂愈。三日胃能納食，五日康健如常矣。</p> <p>廉按：乾霍亂病因不一，驟傷飲食者宜探吐，宿食為患者宜消導，氣鬱感邪者宜宣豁，暑火直侵者宜清解。前哲張三錫、郭右陶早有發明。張氏曰：「乾霍亂俗名絞腸痧，急宜探吐，得吐則生，不吐則死。吐後方可理氣和中，隨症調治。」郭氏曰：「心胸脹悶，腹中㽲痛，或如板硬，或如繩縛，或如筋吊，或如錐刺刀刲，雖痛極而不吐瀉者，名乾霍亂。乃邪已入營，宜以針刺出血，則毒有所泄，然後再審其因而藥之。」此案內外急救，深得兩家之心傳？宜其應手奏功也。</p> <h3>霍亂後轉變熱病案</h3> <p>葉鑑清（住上海）</p> <p><u>病者</u> 何芳浩，年約二十，海昌人，寓大馬路。</p> <p><u>病名</u> 霍亂後轉變熱病。</p> <p><u>原因</u> 飲食不潔，吸受穢邪，病起驟然。</p> <p><u>證候</u> 三日前霍亂吐瀉無度，腹痛轉筋。今諸恙均平，而四肢厥冷，冷過脛臂，日夜煩躁不寐，環唇焦燥，渴思生冷，便閉溺少，形色渾赤。</p> <p><u>診斷</u> 六脈全伏。此霍亂變症，一團邪火，結實陽明。前醫主用附桂回陽，不知溺赤便閉，唇焦煩躁，乃腸胃之真熱；脈伏肢冷，是邪滯壅遏，氣血不通之假冷。《傷寒論》云：「熱深厥亦深」，即此病也。且舌苔干糙中裂，邊尖絳根垢厚，邪實腸胃，尤為顯著。病勢已險，若陷入包絡，燃及厥陰，即刻昏痙變端，就難援救。</p> <p><u>療法</u> 急以清泄潤導，峻通大便。用涼膈散原方。</p> <p><u>處方</u> 生大黃（四錢） 焦山梔（四錢） 淡黃芩（二錢） 薄荷葉（八分） 白蜜（兩匙，衝入） 元明粉（三錢） 淨連翹（四錢） 生甘草（八分） 鮮竹葉（四錢）</p> <p><u>次診</u> 進涼膈散後，大便連通兩次，初燥屎，繼稍軟，色均黑。稍能交睫，煩躁渴飲尚盛，四肢轉溫，脈道亦通，往來細數不揚，溺更渾赤，腸胃之郁邪猶夥，宿垢亦未清澈，面紅目赤，舌苔干糙，根厚尖邊絛。病勢未出險途，防變昏痙，治再清導，佐以生津。</p> <p><u>次方</u> 生大黃（三錢） 鮮石斛（五錢） 天花粉（四錢） 淨連翹（四錢） 元明粉（二錢） 肥知母（二錢） 黑山梔（三錢） 金銀花（四錢） 生甘草（八分） 大竹葉（三錢） 鮮茅根（一兩，去心、衣並節）</p> <p><u>三診</u> 大便又行三次，前兩次猶是黑鞕，第三次始帶溏漿，醬色奇臭。今日診脈，脈數而揚，舌苔較化，質亦稍潤，煩躁渴飲目赤，一派火象，均見退舍，稍飲稀粥湯，夜寐尚安適。火邪初退，津液灼傷殊甚，慎防昏痙滋變。</p> <p><u>三方</u> 鮮石斛（五錢） 鮮生地（五錢） 淨連翹（四錢） 大竹葉（三錢） 生甘草（八分） 天花粉（四錢） 焦山梔（三錢） 金銀花（四錢） 蓮子心（八分） 茅根（去衣心）、蘆根（去節，各一兩）</p> <p><u>四診</u> 夜寐較安，胃納較展，四肢溫熱，頭面有汗。今晨咳出厚痰頗多，無形之熱釀蒸有形之痰，煩躁渴飲目赤等又見輕減，溺尚深黃，脈數右部較甚，舌苔黃尖邊仍絳，大病小愈，最易生變。治再生津清化，小心飲食，靜養勿躁，亦為病中要事。</p> <p><u>四方</u> 鮮石斛（四錢） 瓜蔞仁（四錢） 淨連翹（四錢） 生竹茹（二錢） 生竹心（卅根） 冬瓜子（四錢） 黑山梔（三錢） 川貝母（三錢，去心） 金銀花（四錢） 嫩蘆根（一兩，去節） 蓮子心（七分，沖） 鮮荷梗（尺許，去刺）</p> <p><u>五診</u> 胃納日展，大便又行頗爽，溺色淡，渴飲和，夜寐亦安，右脈尚形滑數。治再和胃生津，清化余邪。</p> <p><u>五方</u> 南沙參（三錢） 川貝母（二錢，去心） 連翹（三錢） 嫩蘆根（八錢，去節） 淡竹葉（錢半） 原金斛（三錢） 冬瓜子（三錢） 綠豆衣（四錢） 生竹茹（錢半） 鮮稻葉（十片）</p> <p><u>六診</u> 徹夜安寐，食欲亦佳，脈來右部已靜，濡滑有神，邪熱已化，津液漸復。再以清養善其後。</p> <p><u>六方</u> 西洋參（一錢） 淨連翹（三錢） 生竹茹（錢半） 淡竹葉（錢半） 鮮荷梗（一尺，去刺） 南沙參（三錢） 扁豆衣（錢半，生） 嫩蘆根（八錢，去節） 橘白（一錢） 鮮稻葉（十片）</p> <p><u>效果</u> 服三劑痊愈</p> <p>康按：霍亂吐瀉，有陽性陰性之分，且有虛脫實閉之別，臨症時診斷不精，輒致誤治。至若霍亂後轉熱證，陽性霍亂，固多從火化，即陰性霍亂，服熱藥後，一經肢溫脈出亦從火化者多。中醫所謂重陰必陽，物極必反者，即西醫所謂反動力反應性也。前哲陳修園輩謂霍亂服通脈四逆湯後，由陰轉陽，可用竹葉石膏湯急救津液以清伏熱，為霍亂善後之要圖。此案暑穢夾食，當然都從火化，而轉為陽明之實證。初用涼膈散清瀉積熱，尚非孟浪之峻劑，第二方猶用清導，此非確有卓識者不辦。以後四方，由清化而轉清養，層次井然，的是所輪老手。</p> <h3>霍亂暴脫案</h3> <p>張錫純（住鹽山西門內）</p> <p><u>病者</u> 劉氏婦，年近四旬，住鹽山城北故縣。</p> <p><u>病名</u> 霍亂暴脫。</p> <p><u>原因</u> 受孕五六月，時屆孟秋，偶染霍亂，吐瀉約一日夜。霍亂稍愈，而胎忽滑下，神氣頓散，心搖搖似不能支持。時愚在其鄰村訓蒙，遂急延為診治。</p> <p><u>證候</u> 迨愚至欲為診視，則病勢大革，殮服已備著於身，將舁諸床，病家辭以不必診視。愚曰：此係暴脫之證，一息尚存，即可挽回。入視之，氣息若有若無，大聲呼之亦不知應。</p> <p><u>診斷</u> 脈象模糊，如水上浮麻。此證若系陳病，斷無可救之理，惟因霍亂吐瀉已極，又複流產，則證系暴脫，仍可用藥挽救。</p> <p><u>療法</u> 暴脫之證，其所脫者元氣也，然元氣之脫，必由肝上升，所以人之將脫者肝風先動。當用酸斂之藥，直趨肝臟以收斂之，即所以堵塞元氣上脫之路，再用補助氣分之藥輔之，勢雖垂危，亦可挽救。</p> <p><u>處方</u> 淨萸肉（二兩） 野臺參（八錢） 生懷山藥（一兩）</p> <p>方雖開就，而藥肆相隔數里，取藥迫不及待。幸其比鄰劉玉珍有愚所開藥方，取藥二劑未服，中有萸肉共六錢，遂急取來，暴火煎湯灌之。</p> <p><u>效果</u> 藥下須臾，氣息稍大，呼之能應，遂又按方取藥，煎湯兩茶杯。此時已能自服藥，遂作三次溫服下，精神頓復。繼用生懷山藥細末煮作茶湯，連服數日，以善其後。蓋萸肉治脫之力實勝於人參，若單用人參治脫，恆有氣高不返之弊（說見喻嘉言），若單用萸肉治脫，轉能立見功效，惟重用萸肉，輔以人參，尤為穩善。</p> <p>廉按：辨證立論，多閱歷之言，謂萸肉固脫勝於人參，亦卻有至理。</p> <h2>第十一卷 時行痢疫病案</h2> <h3>急性疫痢案</h3> <p>陳務齋（住梧州四方井街）</p> <p><u>病者</u> 林衡，年五十餘歲。</p> <p><u>病名</u> 急性疫痢，西名赤痢。</p> <p><u>原因</u> 素因過食辛燥，臟腑鬱熱，腸胃發炎。誘因天氣不佳，微菌飛揚，空氣不潔，由口鼻吸受，直接傳染。</p> <p><u>證候</u> 驟然惡寒發熱，頭痛口渴，四肢煩疼，腹中絞痛，大便下赤白痢，前急後重，日夜達數十次。繼則全體大熱不休，噤口粥飯不能下咽，食量全缺，口渴連連飲水，不能制止。排便之後，生劇烈之疼痛，肛門灼熱。下痢則加多二倍，日夜達一百餘次。排泄之物絕無糞色，俱是赤多白少，赤者系稀量之血水，白者脂膏之類。肌肉消瘦，形體枯黑，唇焦而裂，齒黑而枯，面黑目赤，氣逆喘急，熱臭非常，晝夜不眠，勢甚猛烈。</p> <p><u>診斷</u> 診左脈沉伏，右脈浮數已極，體溫升騰達一百零四度，舌苔黑燥起刺。脈證合參，乃急性傳染病之赤痢證也。查閱前醫數方，或用驅風解毒喻氏倉廩湯加減，以助其炎燥，或用清潤之劑仲景黃芩湯加味，而緩不濟急，遂致釀成危急不治之證。余見一息尚存，豈能坐視，不得不立方援救。</p> <p><u>療法</u> 急用大承氣湯加味，取生軍、芒硝、桃仁、滑石推蕩大腸而除鬱熱為君，石膏、粉葛平陽明熱燥，生津解肌為臣，黃柏、山梔、銀花、生地、白芍瀉心肝伏火，涼血敗毒為佐，厚朴、枳實下氣寬中而除急重為使。一服後則平平，無加無減。將方每味再加倍，連二服後，則痛渴痢略減。將方每味再加二倍，連三服後，則瀉稀量膠黃之糞數次。然後燥渴大減，急重已除，赤痢減少，日夜達數十次，食能下咽，略能睡眠。診脈左右弦數，又用清熱解毒厚腸湯，取生軍、石膏、山梔、粉葛、黃連、銀花、錦地羅、白芍、甘草、木香、地榆、歸身、生地去臟腑鬱熱，涼血敗毒，平肝潤燥，理氣厚腸。連五服後，則燥渴更減，赤痢已除。惟瀉黃白膠漏，日夜尚有十餘次，食量略進。診脈緩滑而弱，又用參歸蓮子湯，取其補氣生津，活血潤燥，運脾健胃，厚腸去濕。連數服後，則燥渴已平，而瀉痢更減，惟腹尚有微痛。診脈滑滯，又用急止痛瀉丸，取其運脾理氣，平肝厚腸，降逆去濕，利水導滯。</p> <p><u>處方</u> 大承氣湯加減方</p> <p>生大黃（六錢） 川厚朴（三錢） 元明粉（四錢） 川枳實（四錢） 生石膏（八錢，研細） 生葛根（一錢） 滑石粉（四錢，包煎） 光桃仁（三錢） 生白芍（八錢） 川黃柏（三錢） 金銀花（三錢） 鮮生地（一兩） 焦山梔（三錢） 煎服後，將各味加倍，後再將各味加二倍。</p> <p><u>次方</u> 清熱敗毒厚腸湯</p> <p>生大黃（五錢） 生石膏（八錢，研細） 焦山梔（四錢） 生葛根（二錢） 川黃連（三錢） 大歸身（錢半） 生白芍（八錢） 金銀花（三錢） 錦地羅（三錢） 廣木香（一錢） 粉甘草（一錢） 地榆炭（錢半） 鮮生地（八錢） 煎服。</p> <p><u>三方</u> 參歸蓮子湯</p> <p>西洋參（三錢） 當歸身（二錢） 生白芍（三錢） 開蓮子（四錢） 淮山藥（五錢） 雲茯苓（四錢） 阿膠珠（二錢） 炒薏仁（六錢） 云楂肉（三錢） 南芡實（五錢） 閩澤瀉（二錢） 粉甘草（錢半） 煎服</p> <p><u>四方</u> 急止痛瀉丸</p> <p>川黃連（五錢） 廣木香（三錢） 延胡索（三錢） 生白芍（四錢） 茅蒼朮（一錢） 雲茯苓（六錢） 川鬱金（三錢） 藿香梗（二錢） 制香附（二錢） 良薑片（一錢） 川厚朴（二錢） 粉甘草（一錢） 罌粟殼（四錢） 閩澤瀉（四錢） 共為細末，蜜丸，每重一錢，用好濃茶送服二丸。</p> <p><u>效果</u> 十日燥平渴止，痢減，急重除，食量略進。二十日痢止食進，元氣已復。</p> <p><u>說明</u> 是年乙卯，噤口痢疾死亡者不少。所起症狀無異，各人原因不同，而症有差異。施治不對症者，而症變亂複雜，多莫能救。是役余所治者，不下數百人，療法亦不外如是，隨症加減，亦無不愈。</p> <p>廉按：此疫痢中之胃腸炎，其症最急而重。凡赤痢、赤白痢、五色痢等起病之初，屬於實熱性質者，則由病原菌所釀成之病毒，充滿於腸內，宜先之以通利劑掃蕩腹內之郁毒，而後以調理劑作後療法，乃為至當之順序。若不先掃蕩病毒，而惟下痢之是恐，先防遏之，則死於腹滿熱盛苦悶之下，是即由逆治致逆證者也。此時之逆證，與實證相一致。今觀此案，可知其因證方藥之所以然矣。</p> <h3>急性疫痢案</h3> <p>陳務齋（住梧州四方井街）</p> <p><u>病者</u> 陳偉明女士，年十二歲，廣西容縣，住鄉，學生，體壯。</p> <p><u>病名</u> 急性疫痢。</p> <p><u>原因</u> 素因飲食不節，膩滯太過，消化不良，蓄積腸胃。誘因往探姻戚，適痢疾流行，微菌飛揚，空氣不潔，防衛不慎，傳染而來。</p> <p><u>證候</u> 驟然腹中絞痛大作，大便屢次下痢，前急後重，日夜達百餘次，排便之後，生劇烈之疼痛，肛門灼熱，口渴連連飲水不能制止，食物不能下咽，排泄之便，絕無糞色，俱是赤多白少，赤者稀量之血水，白者乃脂肪膏油之類，面色黑緊，唇焦齒枯，舌苔黃厚，邊尖赤起刺，晝夜不能安眠，全體大熱不休，瞬息不絕，勢甚急逼，危在旦夕。</p> <p><u>診斷</u> 左右六脈浮弦數極，一吸已動七星（見真人脈法）。脈證合參，傳染病中之赤痢證也，查閱前醫之方，多用耗散之藥，耗其津，劫其血，損其氣，則焦躁異常，肺胃氣逆，津液枯竭，渴飲不止，腸胃炎熱已極，則噤口不能食，至成危急不治之症。余於此症，略有經驗，不得不力圖救濟。</p> <p><u>療法</u> 速用大承氣湯，加桃仁、黃柏、銀花、粉葛、石膏、生地，取推蕩大腸，急下存津，涼血敗毒，平胃清熱。連服三劑後，急重已除，赤痢略減，燥渴略平，食量略進。診脈浮數退去，轉為滑弱，又用參歸蓮子湯，取其補氣生津，活血潤燥，運脾健胃，厚腸去濕。連服五劑後，食量更迸，下痢更減，精神略好，元氣稍復。診脈微滑，又用急止痛瀉丸，取其運脾理氣，平肝厚腸，降逆去濕，利水導滯。</p> <p><u>處方</u> 大承氣湯加減</p> <p>生大黃（六錢） 川厚朴（三錢） 金銀花（三錢） 芒硝（四錢） 粉葛（四錢） 光杏仁（三錢） 川枳實（四錢） 鮮生地（八錢） 生石膏（八錢，研細） 川黃柏（三錢）</p> <p><u>次方</u> 參歸蓮子湯</p> <p>高麗參（錢半） 當歸身（二錢） 生白芍（三錢） 開蓮子（四錢） 淮山藥（五錢） 雲茯苓（四錢） 阿膠珠（二錢） 炒薏苡（六錢） 云楂肉（三錢） 南芡實（五錢） 閩澤瀉（二錢） 粉甘草（一錢） 煎服。</p> <p><u>三方</u> 急止痛瀉丸</p> <p>川黃連（五錢） 廣木香（三錢） 延胡索（三錢） 生白芍（四錢） 茅蒼朮（四錢） 雲茯苓（六錢） 川鬱金（三錢） 藿香梗（二錢） 制香附（五錢） 良薑片（二錢） 川厚朴（三錢） 罌粟殼（四錢） 閩澤瀉（四錢） 粉甘草（二錢） 十四味，共為細末，煉蜜為丸，每重一錢，辰砂為衣，每服一丸至二丸，用好濃熱茶送下。</p> <p><u>效果</u> 五日痢減，急重除，米量略進。十五日食量更進，燥渴已除。二十日痢止痛除，食量大進，元氣已復。後其家人老少患此症者，十之八九，余俱用此方法，十愈八九。</p> <p>廉按：疫痢，《內經》謂之奇恆痢，即德日醫所謂赤痢也，為八大傳染病之一。據西醫實地經驗研究所得，謂其病毒非菌則蟲，約有二種：一為菌毒赤痢，一為變蟲形赤痢。大旨以清熱解毒，防腐生肌等法為主治，兼用血清注射，及灌腸法以佐之。此案遵《內經》通因通用之法，即日本醫衍德醫之法。謂赤痢初期，腸中毒熱腫疼，當務去腸內之刺激，流通糞便，以防病勢上進，為治赤痢療法第一義。故病有上進之象，當相機而投以下劑，但下劑易增進患者之衰弱，不可不謹慎用之。至滋腸及注腸，不但足以疏通其積滯，且有緩解裡急後重之效，是以用之最宜。與陳案療法，大致相同。然就余所經驗，傳染性赤痢亦有不宜用硝、黃盪滌者，只可清血解毒，滑以去著，如犀角地黃湯合五仁湯，加醋炒芫花，重用貫仲二兩，地漿水煎藥，亦多奏效。醫不執藥，隨宜而施，神而明之，存乎其人耳。</p> <h3>急性疫痢案</h3> <p>王經邦（住天台柵門樓）</p> <p><u>病者</u> 車昌前，年二十七歲，業商，住天台南鄉桃花莊。</p> <p><u>病名</u> 急性疫痢。</p> <p><u>原因</u> 暑穢水毒，互結腸胃，均從火化，醞釀成疫。</p> <p><u>證候</u> 下痢純紅，腹痛，裡急後重，晝夜百餘次，溺短赤澀。</p> <p><u>診斷</u> 脈六部洪數搏指，按之有神，舌紅苔黃。脈證合參，此乃暑毒挾穢，蘊蓄於內，若不急治，防驟有腐腸之變端也。</p> <p><u>療法</u> 以貫仲、銀花，玉樞丹解毒痢為君，芩、連、柏清熱為臣，荷葉、生芍消暑斂血為佐，玉泉、竹葉涼解大渴為使也。</p> <p><u>處方</u> 青子芩（三錢） 川黃連（二錢） 生川柏（錢半） 生白芍（八錢） 淡竹葉（三錢） 鮮荷葉（一錢） 玉泉散（二錢，鮮荷葉包） 玉樞丹（五粒，研細，藥湯調服）</p> <p>先用生貫仲（一兩） 濟銀花（八錢） 煎湯代水。</p> <p><u>效果</u> 一劑病減大半，再劑大勢已平。原方略減用量，加鮮生地一兩、鮮石斛五錢，清養胃陰而痊。</p> <p>廉按：此時疫赤痢也，俗稱爛腸瘟。前喻西昌治此證，重用生大黃四兩，黃連、甘草各二兩，以猛藥直攻腸胃。此案但以平劑清解疫毒，方亦穩健著力，切合病情，貫仲、玉摳丹尤為解毒闢穢之要藥。</p> <h3>急性疫痢案</h3> <p>何拯華（紹興同善局）</p> <p><u>病者</u> 王傳榮，年念八歲，業農，住紹興東關鎮。</p> <p><u>病名</u> 急性疫痢。</p> <p><u>原因</u> 仲秋久晴無雨，天氣燥熱，疫痢流行，感染時氣而陡發。</p> <p><u>證候</u> 身熱口渴，臍腹大痛，如刺如割，裡急後重，下痢頻並，或腸垢帶血，或純下鮮血，日夜數十度，或百餘次，面赤唇紅，吐酸嘔苦，胸腹如焚，按之灼手，小溲赤澀，點滴而痛。</p> <p><u>診斷</u> 脈右洪數，左弦勁，舌紅刺如楊梅狀，苔黃燥如刺。此由血分熱毒，與積滯相併，內攻腸胃，劫奪血液下趨，即《內經》所謂「腸僻下血，身熱者死。」亦即吳又可所謂「下痢膿血，更加發熱而渴，心腹痞滿，嘔而不食。此疫痢兼症，最為危急」是也。</p> <p><u>療法</u> 若以痢勢太頻，妄用提澀，或但用涼斂，必至腸胃腐爛而斃。即以楂、曲、檳、樸、香、連、芩、芍、銀花炭等普通治痢之法，以治此種毒痢，亦必胃腸液涸而亡。惟有仿吳氏急症急攻之法，用檳芍順氣湯加減，日夜連服二三劑，純服頭煎，以先下其疫毒。</p> <p><u>處方</u> 花檳榔（二錢） 赤白芍（各五錢） 青子芩（三錢） 小枳實（二錢） 生甘草（一錢） 元明粉（三錢） 拌炒生錦紋（六錢） 先用鮮貫仲一兩、銀花五錢，煎湯代水。</p> <p><u>次診</u> 次日復診，赤痢次數已減其半，腹痛亦漸輕減，嘔吐酸苦亦除。惟身仍熱，胸腹依然灼手，黃苔雖退，舌轉紫紅起刺，捫之少津。脈左弦勁已減，轉為沉數。此胃腸血液漸傷，而疫毒尚未肅清也。議以拔萃犀角地黃湯加玉樞丹，涼血瀉火，撲滅毒菌，以救濟之。</p> <p><u>次方</u> 犀角粉（一錢） 鮮生地（四兩，搗汁，沖） 青子芩（二錢） 小川連（一錢） 生錦紋（三錢，酒洗） 生西草（一錢） 生白芍（一兩） 玉樞丹（五粒，研細，藥湯調下）</p> <p><u>三診</u> 痢雖十減七八，而腹中切痛，常常後重，所便之物多如爛炙，且有腐敗之臭，深恐腸中腐爛，病勢尚在險途，幸而脈勢稍柔，舌紫漸轉紅活，姑以解毒生化湯加鮮生地、金汁化腐生肌，滋陰消毒，以救腸中之潰爛。</p> <p><u>三方</u> 金銀花（一兩） 生白芍（八錢） 生甘草（錢半） 參三七（二錢） 鮮生地（四兩，搗汁，沖） 陳金汁（二兩，沖） 鴉膽子（四十九粒，去皮，揀成實者，用龍眼肉一顆包七粒，以七七之數為劑）</p> <p><u>四診</u> 下痢次數僅五六次，赤色己淡，夾有膿毒黑垢，切痛後重已除，胃亦知飢思食。惟舌色淡紅而干，乃陰液大虧之候。議以大劑增液救陰，以其來勢暴烈，一身津液隨之奔竭，待下痢止，然後生津養血，則枯槁一時難回。今脈勢既減，則火邪俱退，不治痢而痢自止，豈可泥滯潤之藥而不急用乎。用增液湯合參燕麥冬湯，以善其後。</p> <p><u>四方</u> 大生地（六錢） 元參（四錢） 提麥冬（三錢） 西洋參（錢半） 光暹燕（一錢） 奎冰糖（三錢）</p> <p><u>效果</u> 連服四劑，下痢盡止，但遺些少白沫，胃已能進稀粥。後用四君子湯加麥冬、石斛，調理旬余，方能消穀而痊。</p> <p>廉按：疫邢失下，其禍已不可勝言，若疫痢失下，其禍更可知矣。究其失下之由，每有一等不明事理，自命知醫之病家，橫攔豎遮，言火道寒，恐大黃下斷中氣，多方掣肘。殊不知疫痢兼證，下證已具，越怕下者越得急下，蓋邪熱多留一日，有一日之禍，早下一日，有一日之福。然下之之法，亦有緩急輕重之殊，非謂以承氣湯一概而論也。愚每見赤痢之人，其初起之日即見面赤拂鬱，舌苔黃糙，壯熱口渴，脈息滑實而數，下痢裡急，沿門闔境，率皆如此。此即疫痢相兼之證，愚每以喻氏倉廩湯、吳氏檳芍順氣湯兩方加減，罔不應手奏效。設遇有應下失下，日久痢不止，外見煩熱口渴自汗，舌苔滿布黃厚芒刺，腹癰拒按，胸滿嘔吐，不食，痢見敗色，一日夜數十行，後重裡急，面垢神慘，脈息或沉微欲無，乍見乍隱，或疾數鼓指，或堅大若革、按之反空，此皆疫痢兼證，應下失下之壞證也。邪熱一毫米除，元神將脫，補之則邪毒愈甚，攻之則幾微之氣不勝其攻，攻不可，補不可，攻補不及，兩無生理，良可慨焉。此案辨證處方，悉從吳又可治疫痢正法，所用之藥，涼血攻毒，滅菌制腐，叉皆脫胎前哲成方而來，非師心自用者可比，且與赤痢菌痢疫之原因療法適相符合。</p> <h3>五色疫痢案</h3> <p>何拯華（紹興同善局）</p> <p><u>病者</u> 徐德生之妻胡氏，年三十五歲，住紹城市門閣。</p> <p><u>病名</u> 五色疫痢。</p> <p><u>原因</u> 內因肝熱，外因久晴亢旱，秋令疫痢盛行，傳染而發。</p> <p><u>證候</u> 下痢五色，青黃赤白黑雜下，晝夜三四十次，胸腹如灼，其痛甚厲，按其臍旁，衝任脈動，胯縫結核腫大，肛門如火烙，揚手擲足，躁擾無奈，不能起床，但飲水而不進食。</p> <p><u>診斷</u> 六脈弦勁緊急，不為指撓，舌色純紅，苔焦黑。脈證合參，即張仲景所謂「五液注下，臍築痛，命將難全」之證也。</p> <p><u>療法</u> 毒勢如焚，救焚須在頃刻，若延二三日外，腸胃朽腐，不及救矣。急宜重用犀角五黃湯合金鈴子散，苦甘化陰，急下存津，以保胃腸之腐爛，晝夜連進三劑，純服頭煎，循環急灌，或可挽回於萬一。</p> <p><u>處方</u> 犀角粉（一錢） 鮮地黃（四兩，搗汁，沖） 青子芩（三錢） 小川連（錢半） 生錦紋（四錢） 延胡索（二錢，蜜炙） 川楝子（三錢，醋炒） 生川柏（錢半）</p> <p>先用鮮茅根（三兩，去衣） 鮮貫仲（一兩） 二味煎湯代水。</p> <p><u>次診</u> 下痢次數已減其半，青黑之色已除，惟赤如爛血，白如魚腦，間下黃汁，胸腹雖熱，痛勢漸緩，小溲赤澀，舌仍鮮紅，焦苔大退，脈雖弦急，勁勢大減，病勢較前漸緩，但用急法，不用急藥，三黃白頭翁湯加減。</p> <p><u>次方</u> 青子芩（二錢） 小川連（一錢） 生川柏（一錢） 白頭翁（三錢） 犀角粉（八分） 全當歸（二錢） 干艾葉（三分） 生甘草（八錢） 左牡蠣（四錢，生打） 鮮石榴（一錢）</p> <p><u>三診</u> 前用三黃瀉火逐疫，犀、草涼血解毒，白頭翁疏氣達郁，歸、艾和血止痛，因其所下已多，佐牡蠣固脫斂津，鮮石榴酸甘收澀。連進二劑，幸而腹痛下痢大減，衝任脈動已低，胯縫結核收小，脈轉弦軟，舌紅漸淡，捫之少津。顯系毒火爍液，下多亡陰。法當甘苦鹹寒，以滋液救焚，養陰解毒。犀角五汁飲合鴉膽子主之。</p> <p><u>三方</u> 黑犀角（五分，磨沖） 鮮生地汁（四瓢） 雅梨汁（三瓢） 甘蔗汁（兩瓢） 四汁用重湯燉溫，臨服衝入陳金汁二兩。</p> <p>另用豆腐皮泡軟，包鴉膽子七粒，吞服，五汁飲送下，以服至四十九粒為度。</p> <p><u>四診</u> 連進二劑，初下鮮紅血絲，繼下紫黑瘀塊，終下白黏膿毒。約十餘次後，下紅黃醬糞四五次，腹痛已除，衝任脈動亦止，舌轉嫩紅而潤，脈轉柔軟。此邪少虛多之候，用三參冬燕湯滋養氣液，調理以善其後。</p> <p><u>四方</u> 太子參（一錢） 西洋參（一錢） 北沙參（四錢） 提麥冬（二錢） 光暹燕（八分） 青蔗漿（一酒杯） 建蘭葉（三片）</p> <p><u>效果</u> 連服四劑，下痢盡止，胃動思食，能進稀粥，每日大便嫩黃。後用一味霍石斛湯，調養旬余而痊。</p> <p>廉按：熊聖臣謂白色其來淺，浮近之脂膏也，赤者其來深，由脂膏而切膚絡也，純血者陰絡受傷，多由熱毒以迫之，故隨溢隨下，此最深者也。紅白相兼者，是則深淺皆及也。大都諸血鮮紅者多熱證，蓋火性最急，迫速而下也；紫紅紫白、色黯不鮮明者少熱證，以陰凝血敗，漸損而致然也；純白清淡，或如膠腖鼻涕者無熱症，以臟寒氣薄滑而致然也。余謂凡人患痢疾時，其腸中之黏膜必有紅腫之處，其處生出之膿液，即白痢也。若血管爛破有血液流出，即赤痢也。膿血兼下，即赤白痢也。若青黃赤白黑雜下，即五色痢也。其青者膽汁，黃者糞，赤者血，白者膿，黑者宿垢，最重難治。此案系五色疫痢之實證，屬毒火蘊伏胃腸所致。初方以涼血解毒、急攻逐疫為主，仿喻氏疫在下焦者決而逐之之法；次方千金三黃白頭翁湯加減，於瀉火逐疫之中參以固脫斂津；三方犀角五汁飲，於滋液救焚之中，妙在佐鴉膽子一味，善治熱性赤痢，最能清血分之熱及腸中之熱，為防腐生肌，涼血解毒之要藥；四方用三參冬燕湯，清滋氣液，為善後必不可少之方法。然就余所經驗，除疫痢外，多屬陰虛證，張石頑所謂痢下五色，膿血稠黏，滑泄無度，多屬陰虛是也。不拘次數多寡，便見腰膝痠軟，耳鳴心悸，咽乾目眩，不寐多煩，或次數雖多，而胸腹不甚痛，或每痢後，而煩困更增，掣痛反甚，飲食不思，速用豬膚湯合黃連阿膠湯加茄楠香汁，小川連、陳阿膠、青子芩、生白芍、雞子黃，先用豬膚、淨白蜜各一兩煎湯代水，甘鹹救陰，苦味堅腸。若虛坐努責，按腹不癰，一日數十度，小腹腰膂抽掣痠軟，不耐坐立，寢食俱廢者，陰虛欲垂脫之候也。急宜增損復脈湯，高麗參、提麥冬、大生地、炙甘草、生白芍、真阿膠、山萸肉、北五味、烏賤骨、淨白蠟提補酸澀以止之，遲則無濟。幸而挽救得轉，可用參燕麥冬湯，米炒西洋參、光燕條、提麥冬、奎冰糖滋養氣液以善其後。若痢止後，猶有積滯來淨，郁在下焦，小腹結痛，心煩口燥，夜甚不寐，宜用加味雪羹煎，淡海蜇、大荸薺、真阿膠另燉烊沖、山楂炭、陳細芽茶，標本兼顧，肅清余積，其間亦有用白頭翁加阿膠甘草湯收功者。惟西醫實驗療法，謂疫痢非蟲即菌，一為赤痢菌赤痢，一為扁蟲形赤痢，皆各用血清注射，以收成績。若陰虛五色痢，終歸無效。故舉歷驗咸法，附志於此。</p> <h3>熱毒赤痢案</h3> <p>張錫純（住天津）</p> <p><u>病者</u> 懷姓，年三十餘，官署中車伕，住奉天白塔寺旁。</p> <p><u>病名</u> 熱毒赤痢。</p> <p><u>原因</u> 因吸鴉片消去差事，歸家懊憹異常，又患痢疾。</p> <p><u>證候</u> 初次所下之痢，赤白參半，繼則純下赤痢，繼則變為腥臭，血水夾雜脂膜，或如爛炙，時時腹中切疼，心中煩躁，不能飲食。</p> <p><u>診斷</u> 其脈弦而微數，一呼吸約五至，重按有力。知其因懊憹而生內熱，其熱下移腸中，釀為痢疾。調治失宜，痢久不愈，腸中脂膜為痢所侵，變為潰瘍性而下注。再久之則腸爛而穿，藥無所施矣。今幸未至其候，猶可挽回。</p> <p><u>療法</u> 當用治瘡治痢之藥合併治之，以清熱解毒，化瘀生肌，自然就愈。</p> <p><u>處方</u> 金銀花（一兩） 生白芍（六錢） 粉甘草（三錢） 旱三七（三錢，細末） 鴉膽子（六十粒，去皮，揀成實者） 共藥五味，先將三七、鴉膽子，用白糖水各送服一半，即將餘三味煎湯服。當日煎渣再服，亦先服所餘三七及鴉膽子。（此方載《衷中參西錄》名解毒生化丹）</p> <p><u>效果</u> 如法服藥一劑，腹疼即止，脈亦和緩，所便已見糞色，次數亦減。繼投以通變白頭翁湯（見前痢疾案中），服兩劑痊愈。</p> <p>康按：此由瘀熱生毒，腸中最易潰爛，如所下多似爛炙，色臭皆腐，時時切癰後重，即其明證，治必化腐生肌，以救腸中之腐爛。此方妙在鴉膽子、野三七兩味。張君試驗說明曰：東西醫治痢之藥，其解毒清血之力遠不如鴨蛋子（即鴉膽子），其防腐生肌之力遠不如野三七。且於挾虛之痢，而不知輔以山藥、人參，於挾熱之痢，而不知重用石膏，宜其視赤痢為至險之證，而治之恆多不收全功也。</p> <h3>熱毒赤痢案</h3> <p>莊虞卿（住麗水第十一中學）</p> <p><u>病者</u> 盧從之，年逾四稔，體弱，住泗洲樓。</p> <p><u>病名</u> 熱毒赤痢。</p> <p><u>原因</u> 平時陰虛，目疾時作，夏受暑而不覺，至秋後乃發赤痢。</p> <p><u>證候</u> 手足麻木，腹中絞痛，下痢純赤，小便澀少。</p> <p><u>診斷</u> 脈左關弦長，右手虛緩。脈證合參，此暑邪與積熱下陷足厥陰肝。肝主筋，所以手足筋麻，肝主痛，所以腹痛，肝藏血，肝病而失其藏血之司，所以血痢時下，種種現象，莫非肝病。</p> <p><u>療法</u> 治宜滋養肝血，清解伏熱，用阿膠、歸、芍以養其肝血，白頭翁、川連、黃柏、黃芩、秦皮、丹皮以清肝經之濕熱，再加金銀花、生甘草、滑石以解暑而清熱毒。</p> <p><u>處方</u> 陳阿膠（錢半，烊沖） 油當歸（錢半） 生白芍（三錢） 青子芩（一錢） 小川連（一錢） 川黃柏（一錢） 北秦皮（一錢） 粉丹皮（錢半） 雙寶花（三錢） 白頭翁（錢半） 生甘草（八分） 飛滑石（三錢，包煎）每日服二劑。</p> <p><u>效果</u> 三日痢減，七日諸恙悉退，十日其病霍然矣。</p> <p>廉按：此治厥陰熱痢之正法。方用《金匱》白頭翁加阿膠甘草湯為主，因其平日陰虛，再加歸、芍養血和肝，芩、丹、滑、銀肅清伏熱，療法固恰當周到，斷語亦深切病機。</p> <h3>伏熱赤痢案</h3> <p>周小農（住無錫）</p> <p><u>病者</u> 嚴君，年五十九歲，住本鎮。</p> <p><u>病名</u> 伏熱赤痢。</p> <p><u>原因</u> 素因體實肝熱，十月望略受感冒，觸動伏熱，陡發血痢。</p> <p><u>證候</u> 背寒腹熱，便痢後重，腹中㽲痛，初下殷紅挾積，翌日少腹痛，覺轟熱，純系鮮血，口渴少寐，少溲赤痛。</p> <p><u>診斷</u> 脈左弦，右大無倫，舌紅兼紫。此心營素虧，伏熱內襲之血痢重證也。</p> <p><u>療法</u> 涼血堅腸，清透伏熱為君，佐以導滯。</p> <p><u>處方</u> 銀花炭（三錢） 白頭翁（三錢） 黃柏炭（八分） 生白芍（三錢） 益元散（三錢，包煎） 焦秫米（三錢，荷葉包） 山楂炭（三錢） 側柏炭（三錢） 扁豆花（甘朵） 茉莉花（十四朵，沖） 槐花（八分） 香連丸（一錢） 蘿蔔汁（一酒鍾，送下）</p> <p><u>次診</u> 十八日猶有轟熱迫注，小溲色紅，血痢日夜百餘次，連宵失眠，脈弦右大，又疏涼血，清伏熱。</p> <p><u>次方</u> 鮮生地（六錢） 白頭翁（三錢） 槐花（八分） 金銀花（三錢） 北秦皮（一錢） 粉丹皮（錢半） 赤白芍（各三錢） 金鈴子（錢半） 黑山梔（三錢） 側柏葉（三錢） 扁豆花（廿朵） 百草霜（錢半） 阿膠梅連丸（二錢，包煎）</p> <p><u>三診</u> 十九日服後，痢之紅色較淡，肛口之熱較輕。然痢下如漏，肛脫不收，陽不藏而欲升，指振自汗，溲赤少寐。乃伏熱未清，陰虛陽升，氣不收斂也。治以滋陰斂腸，泄熱清氣。</p> <p><u>三方</u> 西洋參（錢半） 辰茯神（四錢） 白頭翁（三錢） 北秦皮（一錢） 金鈴子（錢半） 赤、白芍（各三錢） 扁豆花（廿朵） 槐花（六分） 金銀花（三錢） 真石蓮（三錢，杵） 鮮荷蒂（三個） 阿膠梅連丸（二錢，包煎）</p> <p><u>四診</u> 二十日服後，血痢雖減，而血少風翔，腹中有聲，顴紅火升，沉迷不欲言，姑守原方以消息之。</p> <p><u>五診</u> 廿一日指搐神煩已定，足亦溫，寐少安，尻痠氣滯，口氣尚穢，與周仲萼商進養胃陰，清伏熱。</p> <p><u>五方</u> 西洋參（錢半） 東白芍（三錢） 油當歸（二錢） 川石斛（三錢） 萊菔子（三錢） 花檳榔（二錢） 金銀花（三錢） 扁豆花（廿朵） 地榆炭（三錢） 槐花（二分）</p> <p><u>六診</u> 廿二日原方加茯神、棗仁。至廿四日上午，氣升顴紅面赤又作，肛熱作痛，按腹灼熱，仍用十九日方意。</p> <p><u>七診</u> 廿八日，一夜十餘次，紅少糞多，虛坐努責，肛脫寐遺，進攝脾固腎法。</p> <p><u>七方</u> 生白芍（三錢） 白歸身（二錢，煅炭） 菟絲餅、川斷（各二錢） 真石蓮（三錢，炒鬆） 提麥冬（二錢） 山萸肉（三錢） 甘杞子（三錢） 扁豆花（廿朵） 煨木香（八分） 鮮荷蒂（三個） 並食豬肚湯、薺菜。</p> <p><u>八診</u> 廿九日下午，痢止，轉瀉黃沫，未化菜食，似為中寒食不消之象，是前養血扶正，虛陽漸斂，脈轉沉細，氣虛見徵。轉與薛君文元酌用扶中益氣，柔肝斂腸。</p> <p><u>八方</u> 西潞黨（三錢） 生於術（二錢） 益智仁（三錢） 炒扁豆（三錢） 煨木香（八分） 炙甘草（五分） 新會皮（一錢） 玫瑰花（兩朵，沖） 生葛根（一錢） 甘杞子（三錢） 生白芍（三錢） 赤石脂（三錢）</p> <p><u>效果</u> 脈漸振，便溏僅兩次。最後潘君德孚擬運脾和肝小劑，如白芍、香椽皮、茯苓、大腹皮、焦穀芽、佛手花之類，胃旺便堅，日就康復而痊。</p> <p>廉按：赤痢或稱血痢，初起多屬實熱，瘀血積滯者，以桃仁承氣湯去桂，加酒炒芩、連、金鈴子散之類；虛熱無滯者，宜白頭翁湯合四物湯；若脾濕痢疾下血，宜蒼朮地榆湯。惟赤痢日久，肝傷不能藏血，血色鮮紫成塊者，肝絡傷則血下行，以逍遙散去朮，加烏梅炭、白殭蠶、玫瑰瓣之類；若脾虛不能攝血，血色淺淡而黃者，此脾胃虛弱，中氣下陷也，宜補中益氣湯，加烏梅炭、春砂仁之類。至於時疫赤痢，亦有水毒郁於腸中，積化為燒，乘人胃弱腸虛，或大孔癢，或從穀道溢出，痢出之蟲，形細如線，此巢氏《病源》所謂燒蟲痢也。雖非扁蟲形之赤痢，然亦赤痢屬蟲之一種。以黃連犀角散，加貫仲、陳石榴皮、海南子之類。此案以望六高年，血痢百餘次，證已虛陽上升，肢振神糊，險象疊生，幸而多方救濟，確中病機，由痢轉瀉而痊，可謂僥倖之至矣。</p> <h3>暑毒赤痢案</h3> <p>錢蘇齋（住蘇州謝衙前）</p> <p><u>病者</u> 汪栽之，年四十，徽州人，寓蘇城。</p> <p><u>病名</u> 暑毒赤痢。</p> <p><u>原因</u> 夏秋暑熱，留於腸胃，得油膩積滯，或瓜果生冷，醞釀遏抑而成，病未發而不自覺也。</p> <p><u>證候</u> 發熱一二日，口渴腹痛，由瀉轉痢，裡急後重，澼澼不爽，滯下赤多白少，膿血相雜。</p> <p><u>診斷</u> 初病發熱，脈弦苔黃，必有暑熱；下痢赤白膿血，腸中必有潰瘍；赤白多而糞少、腹痛者，腸中瘡潰膿血由漸而下，故必裡急後重，極力努掙，其滯方下少許也。其病類多發於夏秋，乃大小腸內皮瘡潰證也。</p> <p><u>療法</u> 須與排膿逐瘀之劑，非徒關乎食積也。予觀仲景《金匱》治腸癰，用大黃牡丹湯，因得治痢之法，以凡屬赤自下痢，皆系大小腸內皮生瘡已潰之症，蓋白而膩者為膿，赤而膩者為血，膿血齊下，其瘡已潰可知，非排膿逐瘀，不足以去腸間之蘊毒。凡人皮膚生瘡，以夏秋為多，痢亦猶是，故予治赤白痢，以大黃、丹皮、赤芍、楂炭排膿逐瘀為主，以黃連、木香、檳榔、枳實疏利泄降為佐，表熱者加蘇梗、藿香之類，濕重者加川樸、蒼朮之類，挾食者加萊菔、神麯之類，痛甚者加烏藥、乳香之類，隨宜酌用，其效頗速。予觀昔人治痢驗方，有用當歸、枳殼二味者，治痢用血藥，即此意也。</p> <p><u>處方</u> 秋水丸（三錢，絹包） 山楂炭（四錢） 川連（七分） 小枳實（錢半） 佩蘭葉（三錢） 丹皮炭（三錢） 牛膝炭（三錢） 煨木香（錢半） 大腹絨（錢半） 焦六曲（三錢） 赤芍炭（三錢） 蘇梗（錢半） 檳榔（錢半） 赤茯苓（三錢）</p> <p>方中秋水丸，或改用製大黃及大黃炭，均可。俟膿血積滯暢下後，腹痛止，赤白淨，然後改用實脾利水，生肌等藥收功。</p> <p><u>次方</u> 真於朮（三錢） 製半夏（三錢） 浙茯苓（三錢） 懷山藥（三錢） 穭豆衣（三錢） 廣陳皮（一錢） 粉澤瀉（三錢） 生甘草（五分） 扁豆衣（三錢） 炒苡仁（三錢） 紅棗肉（一枚）</p> <p><u>效果</u> 前方一二劑得暢下，腹痛止，赤白淨，續進後方二三劑而愈。治夏秋赤白痢，用此法其效頗速，並無久延不愈，或成休息痢者。</p> <p>康按：學說參諸西醫，處方仍選中藥，從《金匱》大黃牡丹湯治腸癰，借證腸闢之便膿血，靈機妙悟，獨得新詮，為中醫學別開生面，真仲景之功臣也。</p> <h3>暑毒赤痢案</h3> <p>丁佑之（住南通東門）</p> <p><u>病者</u> 張惟慎，年二十五歲，住南通。</p> <p><u>病名</u> 暑毒赤痢。</p> <p><u>原因</u> 內有宿食，兼夾暑熱。</p> <p><u>證候</u> 裡急後重，初起紅白相兼，繼則純赤，滯下腹疼，苔黃溺赤，嘔逆不食。</p> <p><u>診斷</u> 脈象滑數。滑有宿食，數即熱徵，滑而兼數，暑熱食積互蘊腸胃，閉塞不通，致成噤口赤痢。</p> <p><u>療法</u> 此時祛暑不及，消食不遑，惟有釜底抽薪一法，以冀穢毒下行，或可挽回。</p> <p><u>處方</u> 生大黃（三錢） 川黃連（一錢） 枳實（二錢） 厚朴（錢半） 金銀花（三錢） 鮮生地（五錢） 原麥冬（三錢） 元參（三錢） 連翹（三錢） 元明粉（三錢，沖）</p> <p><u>效果</u> 一劑平，二劑微效，三劑大效，後調理半月而安。</p> <p>廉按：暑毒赤痢夏秋最多，釜底抽薪卻是去痢之捷法。方用大承氣湯加銀、翹、川連，已足攻其病毒，其中增液法似嫌用得太早。</p> <h3>伏暑赤痢案</h3> <p>何拯華（紹興同善局）</p> <p><u>病者</u> 徐國梁，年三十三歲，業商，住州山項里。</p> <p><u>病名</u> 伏暑赤痢。</p> <p><u>原因</u> 夏傷於暑，為食所遏，伏於小腸□膜之間，醞釀成積，至秋後而發病。</p> <p><u>證候</u> 發熱自汗，面垢嘔惡，渴欲引飲，腹中攻痛，痢下純紅，稠黏氣穢，裡急後重，溺短赤澀。</p> <p><u>診斷</u> 脈弦數，左甚於右，舌紅苔黃。此王氏《準繩》所謂暑氣成痢，痢血頻迸者是也。</p> <p><u>療法</u> 以芩、芍、益元涼血導赤為君，青蒿、銀花清透伏暑為臣，然既有積而成滯下，故又以淨楂肉、蘿蔔纓消滯蕩積為佐，而使以鮮茅根、西瓜翠衣者，助青蒿等以涼透伏熱也。</p> <p><u>處方</u> 青子芩（錢半） 益元散（三錢，包煎） 炒銀花（一錢） 蘿蔔纓（三錢） 生白芍（一兩） 青蒿腦（二錢） 淨楂肉（三錢） 先用鮮茅根（二兩，去衣） 西瓜翠衣（二兩） 二味煎湯代水</p> <p><u>次診</u> 身熱已減，惟下痢仍紅，右腰肋連腸中切痛，痛而後行，裡急後重，便艱不爽，行後稍止，氣機終覺不利，與白痢之痛緩酸墜而不裡急艱澀，大便溏而多者有別，脈雖如前，舌則紫紅起刺，此朱丹溪所謂赤屬小腸而內關肝藏也。治以清肝導滯為君，消暑佐之。</p> <p><u>次方</u> 當歸（二錢） 生白芍（八錢） 蜜炙延胡（錢半） 川楝子（二錢） 薺菜乾（三錢） 黃芩（二錢） 香連丸（一錢） 拌益元散（三錢，包煎） 淨楂肉（三錢） 玫瑰瓣（三朵，沖）</p> <p><u>三診</u> 痛緩痢減，便中夾有活蛔二條，此肝熱下逼於腸，而蛔因熱灼而出，幸而脈轉弦軟，舌紫轉為紅活，前方已中病機。姑於原方去益元散，加烏梅肉三分、棗兒檳榔肉二錢以安蛔，加左牡蠣、春砂仁、川黃草以調氣和胃。</p> <p><u>效果</u> 兩劑後赤痢已除，便轉紅黃，腹痛亦止。後用四物湯加經霜甘蔗，調養四劑而痊。</p> <p>廉按：伏暑赤痢傷及肝絡者，丹溪翁謂之肝痢，每用當歸黃岑湯合金鈴子散、香連丸等，或加香附、砂仁舒肝，或加松柏子仁潤肝，終以調肝法得愈。此案仿其成法，竟奏全功，是得力于丹溪學派者。</p> <h3>赤痢轉虛案</h3> <p>吳宗熙（住汕頭永平馬路）</p> <p><u>病者</u> 鄭之光，年四十餘歲，住汕頭。</p> <p><u>病名</u> 赤痢轉虛。</p> <p><u>原因</u> 素有煙癖，質本中寒，夏間偶食瓜果，冷氣傷胃，忽患痢疾，紅白雜下，久之純下清血。</p> <p><u>證候</u> 大便純下清血，少雜稀粕，日六七行，病延月餘，面目萎黃，兩足浮腫無力，唇赤如朱。</p> <p><u>診斷</u> 六脈俱沉細數，兩尺尤弱，舌無苔，紅絳多津。此久痢氣血兩虛之證也。《內經》通評虛實論云：「腸澼便血，身熱則死，寒則生。」「腸澼下白沫，脈沉則生，脈浮則死。」蓋久病而身熱脈浮，因正虛邪盛，故必死也。身寒脈沉，正衰邪亦衰，故可治也。據西醫論痢疾一證，謂由大腸發炎生瘍，久則其糞中必雜有肝□肺□。此解與中醫書由腑傳臟之說，同其理也。今此證已由大腸受傷，延及肝脾腎，三經均受其病，是以清血下陷，虛陽上升，上而寒極似火，唇舌絳紅，外而虛極似實，面足浮腫，危象種種，將兆戴陽。彼醫者徒知見積治積，見血治血，殊不知積雖去而正虛，血下多而氣陷。夫氣即腎中真陽之所生也，真陽既衰，臟腑益寒，肝有血而不能藏，脾有血而不能攝，而血安得不頻下哉。今所幸者，胃氣尚存，脈象沉緩，正邪俱虛，溫補無礙，生機即在是耳。</p> <p><u>療法</u> 下焦滑脫，故君石脂、禹糧以澀之，脾虛不攝，故臣白朮、炙草以補之，然氣既下陷，非參、附無以振其式微之陽，血既受傷，非歸、膠無以生其已虧之血，故用之為佐，但血去則陰火動，虛陽升，故用白芍以清其虛熱為使，此方仿《金匱》黃土湯之法，而加減其藥味也。</p> <p><u>處方</u> 赤石脂（四錢，研細） 禹餘糧（四錢，研細） 白朮（三錢） 炙甘草（二錢） 白芍（二錢五分） 東洋參（錢半） 製附子（一錢） 當歸（二錢半） 陳阿膠（二錢半，烊，沖）</p> <p>上藥煎湯，日服一劑。</p> <p><u>效果</u> 五日而血止。原方去石脂、禹糧，加炙耆三錢，再服十餘日，精神漸健，浮腫漸消，一月而復原矣。</p> <p>廉按：古之腸澼下血，即今之所謂赤痢也。其證有實熱，有虛熱，有寒。此案系赤痢久病，從原因勘出虛寒，斷語徵引頗詳，中西並參，方從《金匱》黃土湯加減，合赤石脂禹餘糧湯，足為久患赤痢，體氣虛寒者，樹一標準。</p> <h3>疫痢末期案</h3> <p>劉萬年（住太谷東關運興店）</p> <p><u>病者</u> 姚其銳，年三十六歲，家小康，住山西太谷縣城。</p> <p><u>病名</u> 疫痢末期。</p> <p><u>原因</u> 素有煙癮，案牘煩勞，退後精神不支，當夏令痢疾盛行，忽染此病。</p> <p><u>證候</u> 下痢膿血參半，小腹疼痛，裡急後重。經醫七八位，時見小效，總不能痊愈。至冬月肚腹不痛，痢亦微少，按之小腹有塊，如李如杏狀，痢能便出，燥糞不下。延至正月初，形容羸瘦，飲食俱廢。病者恐慌，更醫數手，或下奪，或潤腸，或滋補，全然無效。後用西醫灌腸器導之，亦依然如故，始延愚診視。</p> <p><u>診斷</u> 脈左右皆大而緩。西人謂痢為腸中生炎，此乃陽盛陰虛，伏火上炎，肺氣失降，大便燥結所致。頭不痛、口知味者，無外感之徵也，口不乾渴者，火在血分也。肺與大腸相表裡，主制節周身之氣，《素靈蘭秘典》論曰：「肺者相傅之官，治節出焉，大腸者傳導之官，變化出焉。」肺氣不降，大腸無由傳導，以致凝結而成燥糞。《素問》陰陽應象大論曰：「燥勝則干。」由瀉久亡陰，內水虧竭，譬如行舟無水，任憑推送，其何以行？</p> <p><u>療法</u> 仿吳氏增液潤腸法，以玄、地、二冬、阿膠、歸、芍為君，大生津液，作增水行船之策，用錢氏瀉白散加桑、杏為臣，使肺氣肅降，推蕩燥糞，佐以西參以助瀉白散降肺氣之力，使以桔梗開肺氣以寬大腸。若用硝黃峻下以治陰虛燥痢，深恐大便水瀉而中氣亦隨脫矣。</p> <p><u>處方</u> 大元參（五錢） 大生地（四錢） 原麥冬（四錢） 蜜炙桑皮（三錢） 地骨皮（三錢） 生甘草（一錢） 桔梗（一錢） 青子芩（一錢） 西洋參（五錢，另燉） 真阿膠（五錢，化沖） 酒杭芍（二錢） 白歸身（二錢） 淡天冬（二錢） 炒杏仁（錢半） 水煎熱服，阿膠另溶化分沖。</p> <p><u>效果</u> 服藥一劑，覺腹中似有行動之機。次日照原方加蜜炙枳殼錢半、生枇杷葉五錢去毛，服後約六點鐘，忽然肛門矢氣，喧響如擂鼓狀，燥糞隨下如石，如栗子大，用斧搗之，分毫不動。第三日服原方一劑，腹中燥糞始盡。至四日去黃芩，加鮮石斛，又服一劑，飲食能進，身體如常。後服葉氏益胃養陰法，平調而愈。</p> <p>廉按：此疫痢將愈未愈，下多亡陰，液枯腸燥之治法。若用於初起，大非所宜。故臨證之時，查明症候之初中末，亦診斷者所必要也。</p> <h2>第十二卷 時行痘疫病案</h2> <h3>疫痘順證案</h3> <p>嚴繼春（住紹興安昌）</p> <p><u>病者</u> 朱天彪之郎，年九歲，住朱家權。</p> <p><u>病名</u> 疫痘順證。</p> <p><u>原因</u> 素稟氣虛血熱。曾種牛痘一次，又發水痘一度。三月抄天氣暴熱，天花盛行，遂感染而發痘，第二日即邀予診。</p> <p><u>證候</u> 初發身熱，狀類傷寒，雖覆單被，喜露頭面，嘔吐足冷，耳後隱現紅絲。</p> <p><u>診斷</u> 脈來浮數，舌紅而潤。予斷之曰：此時行疫痘也。其父曰不然，昔五歲時已出過痘，其跡尚在。予審視之曰：水痘瘢，非正痘瘢也。其父又堅執為夾食傷寒。予辨之曰：痘證發熱，卻與傷寒夾食相似。但傷寒發熱，則形寒面紅，手足微溫，傷食發熱，則面黃白，手足壯熱，痘瘡發熱，男多面黃耳涼，女多面赤腮燥，其足俱冷。令郎身熱面黃，耳後已現紅絲，乃痘證，非夾食傷寒也。其父又曰，嘗聞痘乃胎毒，兒科書曰，其發也，五臟各具見證，如發熱呵欠，心也；項急頓悶，肝也；吐瀉昏睡，脾也；咳嗽噴嚏，肺也，耳涼骩涼足冷，腎也。今只嘔吐足冷，恐非痘之確徵。予曰：令郎脾胃素弱，痘瘡乘虛，故發在脾，此痘科書所謂脾經之痘也。</p> <p><u>療法</u> 熱方二日，姑以疏表藥消息之，與蔥豉湯加味。</p> <p><u>處方</u> 鮮蔥白（四枚） 淡香豉（三錢） 生薑皮（八皮） 廣皮（八分）</p> <p><u>次診</u> 第三日視之，皮下隱隱紅點，而面上唇邊已報痘矣，顆粒分明，部位正當，色紅而活，頂平似陷，身不過熱，肢亦不冷，脈舌如前。其父只有一子，深以為憂。予慰之曰：疫痘固多險證，但亦有辨。凡出痘者，以氣血和平為主，尖圓堅實者，氣也；紅活明潤者，血也；紅活而平陷者，血至而氣不足也；圓實而色白者，氣至而血不足也；平塌灰白者，氣血俱不足也；焮腫紅綻者，氣血俱有餘也。令郎痘色紅活而平頂陷者，血足而氣不足故耳。但能漸次起發，尚屬順痘。且與參蘇三豆飲加減，益其氣以透托之，佐以解毒稀痘。</p> <p><u>次方</u> 潞黨參（一錢） 紫蘇嫩枝（一錢） 荊芥穗（一錢） 梗桔（八分） 大黑豆（二錢） 杜赤小豆（錢半） 防風（一錢） 生甘草（三分）</p> <p>先用綠豆芽（一兩） 青箬尖（三錢） 煎湯代水</p> <p><u>三診</u> 第四日證無進退，照前方加炒牛蒡錢半，又服一劑。第五日往診，痘已漸次出齊，亦漸起脹，痘頂已起，痘腳紅活，頂漸放白，肥潤圓滿。熱退喜食，二便如常，脈數退而舌紅潤，勢將灌漿。痘毒正化，法當益氣和營，使易貫膿。</p> <p><u>三方</u> 潞黨參（錢半） 當歸（一錢） 酒炒白芍（錢半） 小津棗（三枚） 生綿耆（錢半） 川芎（六分） 生、炙甘草（各二分） 生糯米（五十粒）</p> <p><u>四診</u> 病家見勢頗順，前方連服三劑，漿足收靨，先如黃蠟，後如慄殼，狀似螺形，不疾不徐，循次結痂。痂潤身和。不料兒要蜜棗過藥，疊嚼六枚，一句鍾後，忽然便泄兩次，陡發暈厥，肢冷目閉。急足邀診，一家痛哭，手忙腳亂。予診畢戒之曰：切勿擾亂，待其自蘇。若見暈厥，便將抱動，呼喚號哭，神氣一散，由厥而脫，其不救者多矣。時有世弟傅醫在側，謂起病日，適犯太歲天符，故靨後尚有急變。予日：運氣之論，岐黃秘旨，乃但論其理，非謂起病日也。況主客之氣，勝復之變，一歲之中，難以預料，豈可以是料吉凶耶。信如老世弟言，太乙天符日起病者多凶，然則太乙大符年有病者，皆不可治也？傅又曰，然則尚有餘毒焉。予笑曰：錢氏《幼科真決》云，痘後餘毒有四：一者疥，二者癰，三者目赤，四者牙疳。亦未嘗言有暈厥也。蓋痘瘡或出不盡發不透，靨不齊，或空殼無水，或清水非膿，此則有餘毒也。今此痘起發胖壯，膿水飽滿，靨結將脫之際，而有此急變者，蜜棗滑腸連瀉後，大氣下陷，勢將驟脫之險候也。故脈亦沉微似伏，急與保元湯合理中湯，扶元固脫，尚可挽回。其父從旁嘆曰，甚矣飲食之不可不慎也，衛生常識之不可不明也。撫膺而慟者久之。</p> <p><u>四方</u> 別直參（二錢） 炒於朮（二錢） 炒川薑（一錢） 升麻（五分） 清炙耆（二錢） 清炙草（五分） 煨肉果（一錢） 南棗（二枚，炒香）</p> <p><u>五診</u> 瀉住肢溫，神蘇能言，六脈已起，奕奕有神。予笑慰之曰：伍子胥已出昭關矣，拜謝大地可也。此後務宜調其飲食，適其寒溫。其父微哂曰，敢不唯命是從。方用十全大補湯加減。</p> <p><u>五方</u> 老東參（錢半） 炒於朮（錢半） 白歸身（一錢，酒炒） 熟地炭（二錢） 清炙耆（錢半） 雲茯苓（錢半） 炒白芍（錢半） 淮山藥（三錢，生打） 霞天曲（錢半） 清炙草（七分） 小津棗（三枚）</p> <p><u>效果</u> 連服八劑，幸收全功。</p> <p>廉按：疫痘順證，世俗每稱為狀元痘，可不服藥。惟吳氏鞠通，謂三四日間，亦須用辛涼解毒藥一帖，毋庸多服。七八日間，亦宜用甘溫托漿藥一帖，多不過二帖，務令漿行滿足，以免後患。予謂痘疫病也，當以藥調。惟藥之不當，反不如勿藥耳。所云三四日、七八日者，當參之形色，不可執一。此案診斷中討論病理，確有見地，方皆切中病情。惟當結痂之期，多食蜜棗，忽生變證者，正諺所云病從口入也。陳氏《痘疹方論》，謂痘根五臟六腑穢液之毒，皮膜筋肉穢液之毒，氣血骨髓穢液之毒，三毒既出，發為痘證。子母俱忌食蔥、韭、薤、蒜、酒、醬、雞、羊、魚腥、等物。世俗未曉，將為舉發，往往不顧其後，誤傷者多矣云云。奈世人不察，一遇小兒痘瘡見點時，即用雞、羊、魚腥、麻菇、糯粥種種舉發，謂之提漿，不知時行天痘，與所種之痘，大有區別。鼻孔種痘，欲其液毒引之使出，不得不於種後，假食品以為引發之路。若天痘，則五臟之熱毒，本感六淫而舉發，安可再用發食以助其為虐耶。甲寅、乙卯之間，吾紹痘證盛行，每見小兒患痘者十斃七八，大半皆受食品舉發之害，深願世之有子女患痘疫者，慎勿用食品舉發而貽後悔也。</p> <h3>疫痘逆證案</h3> <p>嚴繼春（住紹興安昌）</p> <p><u>病者</u> 沈山谷君之令郎，年一周零十個月，住園裡沈。</p> <p><u>病名</u> 疫痘逆證。</p> <p><u>原因</u> 素因缺乳體虛，肌色白嫩。適冬令大花盛行，陡發逆痘。第二日即延予診。</p> <p><u>證候</u> 發熱二日，面赤腮燥，口角兩旁已見紅點，狀如蚊跡，不成顆粒。昏睡乾嘔，驚啼腹痛。</p> <p><u>診斷</u> 指紋淡紫，舌嫩紅，苔淡白。予斷之曰：此中氣素虛，不能驅毒外出，乃險中逆痘，最防內陷致變。病家問曰：何謂逆痘？予曰：痘點隱約，細如蚊跡，一逆也；昏睡，二逆也；乾嘔，三逆也；腹痛驚啼，四逆也。其母遂痛哭不止。予謂面色明潤，指紋淡紫，痘點初見於口角，大劑補托，尚可轉逆為順，再三慰之而出。</p> <p><u>療法</u> 用大劑保無湯，提補中氣為君，歸芎芍活血透絡為臣，佐神黃痘以托痘起脹，使以生甘、燈心，解毒清神。</p> <p><u>處方</u> 潞黨參（一錢） 生黃耆（一錢） 酒炒赤芍（七分） 神黃痘（一對） 當歸（八分） 川芎（五分） 生甘草（二分） 燈心（一分） 煎成，乳兒只服一酒鍾，余歸乳母服完。</p> <p><u>次診</u> 每日一劑，連服三日，忽然發戰，目閉口噤，神色俱變，急來邀診。診畢，即告曰：此欲發戰汗之候，汗出痘亦隨出。萬氏《痘疹心法》所謂冒痘也。約午後三鍾視之，果得大汗，而痘盡出，遂神清而啼止，睡臥寧靜，嘔除嗜乳。改用錢氏異功散加黃耆燕根白芍，助痘成漿。</p> <p><u>次方</u> 潞黨參（錢半） 生於術（八分） 暹燕根（一錢） 炒廣皮（三分） 生黃耆（錢半） 雲茯苓（一錢） 清炙草（三分） 東白芍（一錢）</p> <p><u>效果</u> 連進四劑，漿足結痂而愈。</p> <p>廉按：治痘之法，形色為本，證狀為標。若形逆，如干枯陷伏，空癟癢塌之類；色逆，如氣色昏黯，皮肉黧黑之類；證逆，如煩躁悶亂，腹脹足冷之類。兒大者又當診脈，脈逆，如躁疾鼓搏者，陽盛陰虛也；沉微儒弱者，陰盛陽虛也。四逆俱全，標本同病，氣血陰陽皆傷，必死不治。如但形逆、證逆，而脈有神氣，色尚明潤者，此標病本不病也，急治其標以救其本，猶可轉逆為順，使之出險關而走坦途，此業兒科者之責任也。若一見險象，誤認為逆，畏而卻走，未免太無膽識矣。此案雖斷為逆，而尚青負責，可見膽本於識，識本於學。法用大劑提補，兩方即奏全功，非學驗兼優者不辦。</p> <h3>疫痘逆證案</h3> <p>程文鬆（住南京上新螺螄橋大街）</p> <p><u>病者</u> 吳君之子，年十四歲，蒙童，住上河南街。</p> <p><u>病名</u> 疫痘逆證。</p> <p><u>原因</u> 早經種過牛痘，現由時氣傳染而發。</p> <p><u>證候</u> 發熱三日，吐黃稠痰。滿見天花，花頂色黑。</p> <p><u>診斷</u> 脈來洪大而數，痘頂色黑，其熱毒深匿血分可知。須知天花與種花不同：種花者不發不出；天花者自然之花，自開自落。況此痘系疫毒蘊釀而成。今年天花流行，十不救一二，若照正痘例治，斷難幸全，勿謂言之不預也。</p> <p><u>療法</u> 用解毒、和中、涼血透營，王孟英加味三豆飲，減輕痘毒為君，臣以犀角地黃，涼血清營，佐以甘桔開上，使以千金葦莖湯，清化韌痰。</p> <p><u>處方</u> 赤小豆（三錢） 銀花（二錢） 黑犀角（二分，磨汁） 生甘草（五分） 枳殼（一錢） 黑豆皮（三錢） 青連翹（三錢） 鮮生地（二錢） 桔梗（八分） 丹皮（錢半） 生黃豆（二錢） 生苡仁（三錢） 冬瓜子（三錢） 當歸（一錢） 赤芍（錢半） 白殭蠶（二錢） 淨蟬蛻（八分） 葦莖（一錢） 燈心（一尺）</p> <p><u>效果</u> 三日漿足，十二日結痂，痊愈。</p> <p>康按：疫痘紅紫干滯，黑陷焦枯者，皆表熱而實；大便秘結，小便赤澀，身熱鼻干唇燥，口氣熱，神煩大渴者，皆裡熱而實。見點之初，頂若火刺，紅而乾枯，紫而昏黯，夾斑帶疹，白而枯澀，黑若塵鋪者，皆為毒滯色重。此案痘頑色黑，顯然血熱毒遏。若黑如烏羽而有沙眼，模過轉色，其血猶活者可救；若黑如煤炭，摸過不轉色，其血已死者不治。案中未及敘明，未免掛漏。惟方用涼血解毒，宣氣透營為主，尚能奏效者，則其頂色黑，尚為毒滯之黑，非血瘀而死之黑也明矣。噫，險矣哉，亦幸矣哉。</p> <h3>春溫疫痘案</h3> <p>何拯華（紹興同善局）</p> <p><u>病者</u> 朱三寶之子，年七歲，住朱家□。</p> <p><u>病名</u> 春溫疫痘。</p> <p><u>原因</u> 素稟肌色蒼而多火，曾種牛痘兩次，適暮春天氣暴熱，天花盛行，感春溫時氣而發痘。第三日始就予診。</p> <p><u>證候</u> 壯熱自汗，面紅頰赤，目中淚出，噴嚏，咳嗽。痘已見點，中夾紅疹，胸悶氣粗，神煩不寧。</p> <p><u>診斷</u> 脈右浮洪搏數，左弦滑數。舌尖邊紅，苔滑，微黃。此疫痘為春溫引發而出，前哲錢仲陽所謂痘夾疹者，半輕半重也。</p> <p><u>療法</u> 凡痘在七日以前，多由外感，用事必先審其所感何邪，在何病所，而清解之。為七日以後上漿之地，仿吳氏辛涼解肌，芳香透絡，使痘化多為少，清絡而易出起脹，銀翹散加減。</p> <p><u>處方</u> 淨銀花（二錢） 淨蟬衣（七分） 冬桑葉（二錢） 苦桔梗（一錢） 青連翹（三錢） 牛蒡子（錢半） 粉丹皮（錢半） 生甘草（五分） 鮮蘆根（五錢） 青箬尖（二錢）</p> <p><u>次診</u> 連服兩劑，痘疹井發。色皆焰紅，頭面獨多，餘部尚少。唇赤舌紅，脈仍搏數。此毒參陽位，最怕上衝神經，陡發痙厥。急與涼血敗毒，以預防之，五花三豆飲加羚角。</p> <p><u>次方</u> 滁菊花（二錢） 夏枯花（錢半） 扁豆花（廿朵） 杜赤小豆（二錢） 紫葳花（二錢） 藏紅花（五分） 大黑豆（三錢） 生粉甘草（四分）</p> <p>先用鮮茅根一兩（去皮）、碎羚角八分，煎湯代水。</p> <p><u>三診</u> 連進兩劑，頭面陸續灌漿，胸腹亦多起脹，勢將灌膿。惟腰背不足，手足尚空，皮膚捫之，雖熱而不過灼。既不發厥，又無痙狀。舌仍鮮紅，脈尚洪數有力。此血分尚有蘊熱也。議於涼血解毒之中，參以清滋氣液，助痘灌漿。蓋多得一分漿，少得一分後患。鞠通明訓，諒不我欺。</p> <p><u>三方</u> 鮮生地（五錢） 紫地丁（三錢） 銀花（二錢） 珠兒參（一錢） 粉丹皮（二錢） 青連翹（二錢） 元參（二錢） 暹燕根（一錢）</p> <p>先用鮮茅根一兩、綠豆芽八錢、冬米一錢，煎湯代水。</p> <p><u>四診</u> 連投兩劑，腰背手足漿亦滿足，惟餘毒尚重。舌紅脈數，不必用溫補，亦不可寒瀉，猶宜用辛涼甘潤，以為結癡之地，仿吳氏法，銀翹散去荷蒡荊豉，加生地大青元參丹皮湯。</p> <p><u>四方</u> 淨銀花（錢半） 白桔梗（八分） 細生地（三錢） 鮮大青（三錢） 青連翹（錢半） 生西草（一錢） 元參（二錢） 粉丹皮（錢半）</p> <p>先用鮮茅根一兩、甘蔗梢五錢，煎湯代水。</p> <p><u>五診</u> 痂雖漸結，回漿甚緩，上則微咳，下則便微溏。舌轉淡紅，脈右浮數沉濡，左小數。此肺有餘熱，而脾氣漸虛也。議清肺，稍兼實脾。錢氏瀉白散合吳氏四苓湯加減。</p> <p><u>五方</u> 生桑皮（錢半） 炙生甘草（各二分） 淮山藥（二錢，生打）生苡仁（三錢） 地骨皮（錢半） 生於術（五分） 雲茯苓（錢半） 新會白（五分） 天津紅（兩枚） 金橘脯（一枚）</p> <p><u>效果</u> 疊進五劑，沖咳已止，二便亦調，漿盡回，胃氣旺，盡收全功。囑其調飲食，適寒溫，不必服藥，自能恢復原狀。</p> <p>廉按：吳氏鞠通，謂風木司天之年，又當風木司令之候，內合相火，每逢春溫，時有痘疹。無論但受風溫，身熱而不發痘，或因風溫，而競多發痘，或發斑疹，皆忌辛溫表藥。但與辛涼解肌透絡最穩。此兒科時醫所不知。蓋風淫所勝，治以辛涼，佐以苦甘，《內經》之正法也。銀翹散加減，治痘初起，最能化多為少，涼絡而易出，見點亦服此。惟勢將上漿，則宜易方。此案方法，多從吳氏脫化，競收全功。可見鞠通於痘疹學，素有研究。惜其於解兒難，引而不發，語焉而不詳耳。</p> <h3>夏熱天痘案</h3> <p>汪竹安（住紹興斷河頭）</p> <p><u>病者</u> 謝姓男嬰，六個月，住紹城大云橋。</p> <p><u>病名</u> 夏熱大痘。</p> <p><u>原因</u> 現當痘疫盛行之際，感染時氣而即發天痘。</p> <p><u>證候</u> 身熱煩啼，氣急咳嗽，心悸，口乾，耳涼肢冷。</p> <p><u>診斷</u> 舌紫，苔赤。指紋浮露，此錢仲陽所謂天行之病也。</p> <p><u>療法</u> 先開腠理，以透發之。</p> <p><u>處方</u> 荊芥穗（五分） 浙苓皮（錢半） 光杏仁（錢半） 前胡（一錢） 陳皮（五分） 生枳殼（一錢） 蘇薄荷（一錢） 防風（六分） 桔梗（六分） 蟬衣（一錢）</p> <p><u>次診</u> 身熱面腫，目封，痰滯，便下。苔紋兼赤。此疫毒尚郁，將發未發之候。治以升提內托。</p> <p><u>次方</u> 升麻（三分） 炒牛蒡（錢半） 生甘草（三分） 浙茯苓（錢半） 桔梗（五分） 文元參（八分） 生黃耆（六分） 瓜蔞皮（錢半） 陳皮（五分）</p> <p><u>三診</u> 壯熱神煩，質小火重，腠密難透，故痘尚未見點。紋舌同前。治以扶中托毒，活血養營，冀其痘出而起脹。</p> <p><u>三方</u> 文元參（一錢） 清炙甘草（三分） 酒炒當歸（錢半） 陳皮（五分） 生、炙綿耆（各六分） 蒲公英（錢半） 根生地（三錢） 蟬衣（一錢）</p> <p><u>四診</u> 痘一出而灌漿，皮尚的，而便泄。苔微，指紋漸淡。治以補托，為結痂善後之地。</p> <p><u>四方</u> 料豆衣（錢半） 別直參（五分） 炙、生綿耆（各六分） 浙茯苓（錢半） 陳皮（五分） 清炙甘（三分） 焦冬朮（錢半） 炒枳殼（八分） 絲通草（一錢）</p> <p><u>五診</u> 多吮母乳。地閣面頰告回，日見好象。惟鼻塞痰多，大便如沫。若皮面又起炎性，運水蒸痂，固有之病，勿揣可也。巨與清宣肺氣，以化結痰，兼實大便。</p> <p><u>五方</u> 東白薇（錢半） 淨楂肉（二錢） 生於術（錢半） 通草（一錢） 淡子芩（六分） 浙茯苓（錢半） 生枳殼（一錢） 大腹皮（錢半） 杭菊（錢半） 淡竹茹（錢半）</p> <p><u>六診</u> 痰滯不出，肺失健旋，深慮停漿化燥。治仍清金化痰，解除痘毒。</p> <p><u>六方</u> 淡子芩（八分） 銀花（二錢） 炒楂肉（二錢） 瓜蔞皮（錢半） 生甘草（三分） 京川貝（一錢） 連翹（錢半） 大腹皮（二錢） 炒枳殼（八分） 鮮竹茹（二錢）</p> <p><u>七診</u> 天痘日見消回，惟鼻塞目封，胃肝火上冒，吮乳痰多。舌苔潤。如不多吮母乳，勿受外感，可保無慮。</p> <p><u>七方</u> 淡子芩（八分） 炙百部（錢半） 光杏仁（二錢） 杭菊（二錢） 生甘（三分） 金銀花（二錢） 夏枯草（錢半） 炒楂肉（二錢） 黃草石斛（錢半）</p> <p><u>效果</u> 連進三劑，諸證痊愈。</p> <p>廉按：痘為先天欲火之遺毒，蘊藏於骨髓深處，至熱毒流行之歲，則因而外發。夏令正歲火流行之際，痘易升發。初方解肌開膳，先清外感，以發痘毒。二三兩方，升提內托，活血養營，助其起脹而灌漿，厥後輕清宣化，以解痘後餘毒，為輕性疫痘之正治法。</p> <h3>冬溫疫痘案</h3> <p>汪竹安（住紹興斷河頭）</p> <p><u>病者</u> 徐姓男嬰，年三歲，住本城駙馬樓。</p> <p><u>病名</u> 冬溫疫痘。</p> <p><u>原因</u> 從冬溫時氣傳染而發。</p> <p><u>證候</u> 身發壯熱，天痘微現。氣急作嘔，大便溏泄。</p> <p><u>診斷</u> 舌苔糜白，關紋淡紫。此《內經》所謂溫癘大行。適感其氣而發疫痘也。</p> <p><u>療法</u> 輕清透發，使痘毒隨感邪而出。</p> <p><u>處方</u> 淨蟬衣（八分） 炒牛蒡（一錢） 生枳殼（八分） 苦桔梗（五分） 絲通草（六分） 仙露夏（一錢） 淡竹茹（一錢） 廣陳皮（六分） 生甘草（三分）</p> <p><u>次診</u> 頭面漸見腫赤，稍兼清漿痘泡。氣急已減，身熱未除。指紋舌苔同前。此因兒小元弱不能托痘外達也。最防漿未滿而驟變內陷，姑以保元湯加味，扶元透毒，助痘成漿。</p> <p><u>次方</u> 文元參（一錢） 淨蟬衣（一錢） 炒枳殼（一錢） 浙茯苓（一錢） 升麻（二分） 生、炙綿耆（各六分） 陳皮（六分） 絲通草（八分） 炙甘草（三分）</p> <p><u>三診</u> 身熱咬牙，口燥神煩，大便泄瀉。舌色紫絳。審此現象，恐化驚痘，先以輕透健運，使痘毒清化，變症自除。</p> <p><u>三方</u> 升麻（三分） 生葛根（七分） 淨蟬衣（五分） 天花粉（錢半） 西紫草（三分） 水蘆筍（三錢） 鮮竹葉（十片） 廣木香（磨汁，沖一小匙）</p> <p><u>四診</u> 目鼻俱封，咽阻，多痰，咬牙，肢瘛。頭面腫，口燥，便溏，尿赤澀。舌肉有痘，苔白燥。形色合參，熱盛風動，正由險轉逆之危候。仿前明李重興先生《金鏡玉函》例，清化涼解。</p> <p><u>四方</u> 羚角片（五分，先煎） 滁菊花（一錢） 前胡（八分） 天花粉（一錢） 桔梗（五分） 水蘆根（錢五） 豬尾血（十滴） 梅冰（一釐，研勻同沖） 白頸蚯蚓（三小支，洗去泥）</p> <p><u>五診</u> 目開鼻通，咬牙止，痰亦少，頭面腫退，口燥大減，二便尚赤。舌轉紅潤，痘形平扁。病已轉機，出險就順，仍仿《金鏡玉函》中清養法調理以善後。</p> <p><u>五方</u> 鮮生地（三錢） 鮮石斛（錢半） 北沙參（錢半） 原麥冬（一錢） 鮮茅根（廿支，去衣） 嫩桑芽（一枝） 廣陳皮（三分）</p> <p><u>效果</u> 連服三劑，諸證悉瘥，痘亦結痂，胃健善食而愈。</p> <p><u>說明</u> 此為天花痘之險證，出險就順，由險轉逆，吉凶在二三日間，全在醫家心靈眼快，病家看護周到，始能轉危為安。予於十五日四診之際，頗為躊躇，悟到李重興先生《金鏡玉函》中，載有羚角二妙湯一方，為治險痘歷試輒驗之良方，酌而用之，果有特效。快何如之，益信前哲專科之善本，不可不精究於平時也。</p> <p>廉按：小兒血氣來充，臟腑嬌嫩，痘瘡不能起發，良由元虛不能足漿，漿不足，則毒不泄。若再以毒攻毒，不但毒不肯出，而正氣更受其害，未有正虛而毒能化者也。然亦有因熱極而槳不起者，以正氣為壯火所食也。宜瀉火，忌補托。至痘後生毒，多由妄投毒藥，誤用溫補所致。此案初用輕清透發，為治痘開先之正法；次用保元補托，反變咬牙熱瀉、口燥神煩等症者，顯因壯火食氣也；又次輕透健運，反變咬牙肢瘛，熱盛風動之危候，諒因升葛升陽，反助壯火以生風。迨改用李重興先生法，大劑清化涼解，以瀉痘毒之火，而病始轉機，出險就順。終用清養調理，而競收全功，此吳鞠通所謂始終實熱者，則始終用錢之涼解。蓋痘本有毒可解，但須解之於七日之前，有毒鬱而不放肥，不上槳者，烏得不解毒哉？旨哉言乎。</p> <h3>風溫疫痘案</h3> <p>徐伯川（住紹興倉橋街）</p> <p><u>病者</u> 連長汪夢飛君令郎，年三歲，住本城車水坊。</p> <p><u>病名</u> 風溫疫痘。</p> <p><u>原因</u> 三月間傳染天花，外因風溫而引發，見點始延診治。</p> <p><u>證候</u> 痘點隱隱，大小不勻。頭身壯熱，心神煩躁，咳嗽痰多，大便秘，溺短數。</p> <p><u>診斷</u> 指紋青紫浮露，舌鮮紅，無苔。此痘瘡已發未透之候。病勢可順可逆，務宜慎風寒，節飲食為要。</p> <p><u>療法</u> 輕清開達，銀翹透毒湯主之。</p> <p><u>處方</u> 銀花（錢半） 淨蟬蛻（五分） 光杏仁（錢半） 桔梗（八分） 生甘草（二分） 青連翹（錢半） 炒牛蒡（錢半） 蘇薄荷（五分） 廣橘紅（五分） 燈心（廿支）</p> <p><u>次診</u> 痘已透明，神靜安寐。惟身仍熱，咳痰尚多，大便仍秘。舌與指紋同前。治仿前法。原方去薄荷牛蒡，加升麻五分，制佳蠶錢半。</p> <p><u>三診</u> 痘已發齊，顆粒鮮明，己見水漿，嗽減痰活，神安喜寐，小便漸利。舌轉紅淡，指紋亦隱。治以解毒托漿為君，宣氣消痰佐之。</p> <p><u>三方</u> 青連翹（錢半） 甜桔梗（錢半） 生甘草（三分） 制殭蠶（錢半） 光杏仁（錢半） 廣橘紅（四分） 暹燕根（一錢） 皂角刺（三分）</p> <p><u>四診</u> 痘粒圓綻，貫膿充滿，如黃褐色。痰少胃動，溺利神安。大便紅黑，舌與指紋同前。治以雙補氣血，略佐清化。</p> <p><u>四方</u> 潞黨參（錢半） 暹燕根（一錢） 銀花（三分） 制殭蠶（五分） 生黃耆（錢半） 當歸身（錢半） 丹皮（五分） 生甘草（三分）</p> <p><u>五診</u> 膿已貫足，痘將回而結痂，胃氣已健，二便如常。不過略有餘熱而已。前方去佳蠶、銀花，加細生地三錢，生白芍錢半，紫草五分，夏枯花八分。</p> <p><u>效果</u> 調補四劑而痊。</p> <p>廉按：此為輕性疫痘之療法，方皆輕穩，層次亦清，然此持治順境之常痘耳。蓋常者可必，而變者不可必，當細觀痘之形色部位，及病兒氣分之虛實、血液之通滯，隨機策應，斟酌用藥，安可執藥以應無窮之變哉！總之變通之妙，要在隨時制宜也。</p> <h3>風熱疫痘案</h3> <p>嚴繼春（住紹興安昌）</p> <p><u>病者</u> 王三義郎，年三歲，住四康。</p> <p><u>病名</u> 風熱疫痘。</p> <p><u>原因</u> 仲春發東南風，天氣暴熱，痘疫盛行，適感風熱而引發。</p> <p><u>證候</u> 初起狀似傷寒，頭疼身痛，乍寒乍熱，噴嚏呵欠，面赤唇紅，咳嗽痰涎。耳後己現紅絲，惟耳骩中指俱冷。</p> <p><u>診斷</u> 脈浮數，指紋青紫而浮，此疫痘已發未發之候。</p> <p><u>療法</u> 托裡解表，使其易出，鬆肌透毒湯加減。</p> <p><u>處方</u> 荊芥穗（三分） 淨蟬衣（三分） 前胡（一錢） 桔梗（四分） 嫩桑芽（一錢） 滁菊花（八分） 生葛根（五分） 生甘草（二分）</p> <p><u>次診</u> 連進兩劑，痘發不起，形色紫陷，煩渴壯熱，咽喉腫痛，咳痰氣喘，啼聲不清，腹灼便閉，指紋青紫且滯。此熱盛毒重，上壅於肺之險象也。急急清涼解毒，使痘易出而透齊，清金攻毒飲加減。</p> <p><u>處方</u> 牛蒡子（一錢） 生枳殼（七分） 前胡（一錢） 蟬退（五分） 桔梗（二分） 元參（一錢） 淨楂肉（八分） 粉重樓（一錢） 殭蠶（八分） 生甘草（二分） 生錦紋（五分） 用銀花露浸出黃汁，分沖。</p> <p><u>三診</u> 前方以清涼解毒為主，連服兩劑，幸而大便微下，咽喉痛除，咳喘煩熱，均已輕減。聲音清亮，痘點出齊，指紋青紫色淡。議於清滋氣液之中，仍兼解毒，使易於貫膿，且兔癰毒泡瘡之後患。參燕三豆飲主之。</p> <p><u>處方</u> 北沙參（錢半） 金銀花（一錢） 生綠豆（錢半） 杜赤小豆（一錢） 毛暹燕（五分，包煎） 青連翹（一錢） 小黑豆（錢半） 生西甘草（二分）</p> <p><u>四診</u> 連進兩劑，膿漿貫足，根窠充滿，紅而且潤。胃氣大動，知飢喜食，便通溺利。法當調補氣血，資養脾胃以善後。保嬰百補湯主之。</p> <p><u>處方</u> 潞黨參（錢半） 浙茯苓（一錢） 白歸身（八分） 細生地（一錢） 小津棗（兩枚） 生於術（八分） 清炙草（三分） 炒、生白芍（各五分） 淮山藥（一錢，生打）</p> <p><u>效果</u> 連服四劑而痊。</p> <p>廉按：痘疫雖以原蟲為原因，而其發原動之誘因。翁仲醇曰：或因傷風熱而得，或時氣傳染而得，或內傷飲食嘔吐而得，或跌撲驚恐蓄血而得。葉天士云：痘疫為六氣鬱遏者，從時氣治；為內傷停滯者，從里證治。亦有表裡兩解治，亦有下奪者，但下法寒涼之中，必須活血理氣，防其凝澀冰伏。此案初方輕清疏達，次方穩健著力，皆屬對症發藥，妙在第三方清滋氣液，助痘成槳，與魏氏用保元湯，溫補法催漿者相對待。劉丙生曰：痘科托漿之法，前賢多用保元湯等參耆溫補之法，其於金水二臟陰虛，津液不足，帶火干收之證，則闕如也。如今年甲寅歲氣，由去冬先天時而至，相火司天，引動胎毒，天痘大行，且多兼溫疫之痘，雖成人尚不免重出，況嬰兒乎？種牛痘而未泄盡胎毒者，皆不免焉。此多由陰精之氣，不足以抵拒先天相火之毒，故毒氣留連，天津液蒸為膿漿，每有九日外意外之變，知其虛而補助之，泥用古方溫補，必無生理。因思得一法，專為培補先天金水二臟之氣，創為滋補陰氣一法，以補前人之闕，屢用有效，能轉危為安。凡金水不足者，富者用濂珠，貧者用毛燕，赤貧者用木耳，皆能培補金水二臟之淡氣，以排泄毒氣於體外。木耳，淡氣最富，凡脈極數者用之有效。單腎氣不足者，用豬腰子湯。此治腎經逆痘，有殊功。此外如增液湯、三才湯、生脈散等，皆可採用。因本年泥用古方溫補，多有遺憾，特提出滋補一法，令溫補滋補對樹旗鼓，欲為痘科者，當辨其陰陽虛實，審慎擇用，方不誤事。其方意與劉說更相符合。若第四方，雙補氣血，調養脾胃，亦屬翁氏善後之良方，足見學有淵源，非率爾處方者可比。</p> <h3>風寒疫痘案</h3> <p>嚴繼春（住紹興安昌）</p> <p><u>病者</u> 黃麓隱君之令郎，年八歲，住白馬山。</p> <p><u>病名</u> 風寒疫痘。</p> <p><u>原因</u> 素體肌肉粗厚，二歲時曾種牛痘一次，去年冬傳染痘疫，適感風寒而外發，見點後始延余診。</p> <p><u>證候</u> 頭疼，身熱，惡寒，無汗。痘點隱約，心神煩躁，睡臥不寧，氣粗胸悶，毛鑑面浮，咳嗽白痰。</p> <p><u>診斷</u> 脈左浮緊，右浮沉滯。舌邊尖紅，苔白滑。此痘毒內發，風寒外束，郁遏而不得達表，所以痘出不快也。</p> <p><u>療法</u> 發表為先，非升葛不能直達，非麻桂不能橫行，二麻散郁湯主之。使皮腠疏通，痘出自快。</p> <p><u>處方</u> 升麻（五分） 生葛根（八分） 生赤芍（錢半） 炙甘草（四分） 麻黃（五分） 桂枝尖（四分） 光杏仁（二錢） 廣皮紅（八分）</p> <p><u>次診</u> 一劑即惡寒除，周身汗出，痘亦隨透，色紅帶紫。間有痘母，形大色黃，雜於常痘之內，神煩少寐，渴喜熱飲，咳嗽痰多，眼漲若怒，便閉溺赤。脈轉洪數，舌紅，苔黃。此熱毒壅遏之險候。急急泄熱解毒，內外分消，使毒化痘齊為要。仿費建中先生法。</p> <p><u>次方</u> 紫草（錢半） 青連翹（三錢） 生石膏（六錢，杵）</p> <p>光桃仁（九粒） 蜜炙川甲（一錢） 丹皮（錢半） 生赤芍（錢半） 生錦紋（三錢，酒洗） 藏紅花（七分） 白頸蚯蚓（三錢） 犀角粉（三分，藥湯調下）燈心二分、銀花露一斤，代水煎藥。</p> <p><u>三診</u> 一劑大便微下，痘已催足，色紫轉紅，痘母先見清漿，頂滿而圓，痘盤圈紅緊附，是為毒化，前哲葉天士所謂體強質實者多火，以清涼解毒之劑，則火解漿成，其言洵不欺我也。脈數漸緩，舌紅漸淡。仍當涼血解毒仿前法減其制。</p> <p><u>三方</u> 鮮生地（五錢） 藏紅花（五分） 銀花（錢半） 青連翹（三錢） 炒牛蒡（錢半） 制殭蠶（錢半） 廣鬱金（二錢，杵）</p> <p>紫草（錢半） 苦桔梗（一錢） 生西草（三分）</p> <p><u>四診</u> 疊進兩劑，痘已催齊，火色漸退。惟漿未全透，或有半漿，頂若笠形，不克充灌。病勢尚在險途，幸而痰嗽已除，胃動神靜，大便色紅，溺赤而利。脈轉軟數，舌轉淡紅。此由火毒下泄，而血液已虧。當清滋氣液為君，佐以清化餘毒。參燕三鮮湯加味。</p> <p><u>四方</u> 真西參（一錢） 鮮生地（五錢） 原麥冬（一錢） 活桑蟲（三錢） 銀花（三錢） 毛暹燕（一錢） 鮮石斛（三錢） 雞冠血（二滴，分沖）</p> <p>鮮茅根（二兩，去皮切寸，煎湯代水）</p> <p><u>五診</u> 連服兩劑，引漿飽滿，痘頂亦充，痘母已先乾紅結痂，胃納日增，二便色淡。脈舌同前。議於滋補之中，略解餘熱。麥門冬湯合歸芍異功散加減。</p> <p><u>五方</u> 麥冬（錢半） 潞黨參（錢半） 生於術（八分） 清炙草（四分） 歸身（錢半） 生白芍（一錢） 辰茯神（三錢） 新會皮（五分） 鮮石斛（三錢） 地骨皮（三錢） 冬米（五十粒） 青蔗漿（二瓢，分沖）</p> <p><u>效果</u> 連服四劑，諸證皆除，氣血復元而愈。</p> <p>廉按：身初發熱，及痘見點之際，適為風寒所抑，致肌腠堅閉，經絡阻滯，使清氣不得引毒達表，循竅而出，則熱毒壅遏於內，往往為喘急，為狂亂，為驚搐，為失血，為脹滿，為秘結者，皆痘毒壅遏之證。余見甚多，辨證不差，即直開提發散，佐以解毒透表，則熱不壅而痘出自易矣。此案初方，放膽用升葛湯合麻黃湯，卻是古方之最有效力者。蓋固郁之愈甚，則發之愈暴，方亦不得不用猛劑也。第二方費氏必勝湯加減，於大劑涼血攻毒之中，佐以桃紅活血通絡，疏暢氣機，亦用得剛剛恰好。第三四五等方，皆穩健適當，有實學且多實驗，真博歷知病，屢用達藥之斫輪老手也。</p> <h3>陰寒疫痘案</h3> <p>嚴繼春（住紹興安昌）</p> <p><u>病者</u> 胡世義之郎，年七歲，住馬回橋。</p> <p><u>病名</u> 陰寒疫痘。</p> <p><u>原因</u> 夏令風雨大作，約有旬余，天氣應熱而反寒，非其時而有其氣，致小兒多染疫痘，第三日始延予診。</p> <p><u>證候</u> 痘雖見點，大小不勻，四肢多見痘脹肉腫，先時便眼封鼻塞，身微熱而怕冷。</p> <p><u>診斷</u> 脈緩而滯，按之無力。舌苔滑白帶灰。此陰寒疫痘也。最防不長不快，痘毒內陷而生變。</p> <p><u>療法</u> 此時若專用發散以逐毒，非惟毒不可逐，且使氣衰弱而不能拒守乎中。若但用輕清以解毒，非惟毒不可解，且使毒水伏而不能驅出於外。惟有用藍真人流氣飲加減，辛甘芳透，使陰毒外散，正氣內守，庶痘易於起脹而灌漿。</p> <p><u>處方</u> 當歸（三錢，酒洗） 川芎（錢半） 白芷（一錢） 獨活（五分） 川桂枝（八分） 防風（一錢） 廣皮紅（五分） 甘草節（三分）</p> <p><u>次診</u> 第四日復診，痘不起脹，肉多浮腫，懶言嗜臥，手足厥冷，遍身紫暗，狀如蚊跡。面色青白，便溏溺利。脈舌如前。此痘出於脾之險證也。幸而無口臭，腹疼，青癍如靛等逆證，否則二三日即凶變矣。且與藍真人生生飲以急救之。</p> <p><u>次方</u> 別直參（錢半） 生綿耆（錢半） 川芎（五分） 煨肉果（五分） 廣木香（五分） 當歸（一錢，酒洗） 鹿角尖（一錢） 青化桂（三分） 廣皮（四分，炒） 炙甘草（四分）</p> <p><u>三診</u> 第五日復診，痘已漸次起脹。先起脹者，亦漸灌漿。肢溫瀉止，遍身紅活。紫暗已除。脈漸流利，舌灰亦退。惟上漿而瘡口不斂，兩腰痠痛。此由昨日重用參耆保元以起脹，歸芎鹿角以催漿，肉桂補命陽，香橘暢脾氣，肉果阻其下陷之路，炙草調其諸藥之性，則氣焉有不上騰而生者乎？氣生而痘焉有不起脹者乎？且氣能生血，血盈而痘焉有不灌漿者乎？僥倖而領出險關，且與藍真人補脾湯，溫補氣血以貫脈。</p> <p><u>三方</u> 別直參（一錢） 炒於朮（二錢） 當歸（一錢） 廣皮（五分） 雲茯苓（五分） 川芎（五分） 炙綿耆（錢半） 紫猺桂（二分） 炙草（三分） 胡桃肉拌炒補骨脂（一錢）</p> <p><u>四診</u> 第六日復診，凡漿足而貫膿，膿潰而瘡口不斂者，肌肉不長也。肌肉不長者，脾胃氣血虛寒也。故囑疊服補脾湯者，甘溫香燥以大補脾胃之氣血也。脾得所補，則肌肉自生，而瘡口漸次收斂，腰脊痠痛亦除者，峻補氣血之功用也。惟脈尚軟弱，後來貫漿者，猶有毒潰而膿清，尚屬氣血不足，深恐結痂維艱。議用藍真人十全湯大補氣血，以為結痂之地步。</p> <p><u>四方</u> 別直參（一錢） 生、炒於朮（各五分） 當歸（一錢） 紫猺桂（二分） 川芎（五分） 炙綿耆（錢半） 炙西草（五分） 直熟地（二錢，炒） 廣木香（五分） 廣皮（五分）</p> <p><u>五診</u> 第十日復診，漿稠而靨漸次結痂，胃納日增。脈圓舌潤。用藍真人十味百和湯加減，調補氣血津液以善後。</p> <p><u>五方</u> 潞黨參（一錢） 清炙耆（錢半） 生地（二錢） 東白芍（一錢） 浙茯苓（一錢） 北沙參（一錢） 提麥冬（一錢） 熟地（二錢） 當歸（錢半） 清炙草（五分）</p> <p><u>效果</u> 連服六劑而痊。</p> <p>廉按：黃帝逸典曰：痘之生死，繫於漿之有無。漿之有無，繫於脹之起伏。脹之起伏，繫於身之氣血。身之氣血，繫於中之水火。水乃後天之形氣，火乃先天之元氣。苟能從此穎悟，則由玄而入於妙矣。藍采和真人云：予得道後，欲立功人寰，計莫若醫。遍檢方書，率多浮議，後得黃帝逸典於御藏中，再四展讀，與吾家玄門宗旨相合。且其中語，多引而不發，以俟能者之從，故予詳盡說明。然有論天方，烏能濟眾？予又著藥性藥方二論，以傳於世。此案初中末五方，皆遵藍真人方藥脫化，故能方方取效，轉險為順，碻收成績。後賢如陳文仲十一味木香散、十二味異功散，魏桂岩保元湯、聶久吾參歸鹿茸湯，皆藍本於此。此從醫者所以貴博覽而約取也。</p> <h3>溫毒疫痘案</h3> <p>嚴繼春（住紹興安昌）</p> <p><u>病者</u> 郁文卿郎，年五歲，住遺風鬱家□。</p> <p><u>病名</u> 溫毒疫痘。</p> <p><u>原因</u> 素稟陽旺血熱，適冬令痘疫盛行，傳染而發。已服過兩劑升麻葛根湯合麻杏甘膏湯，不效，而病勢反劇，延余往診。</p> <p><u>證候</u> 痘瘡已發未發，發則紫豔深紅，或有黑陷，或有紫硬，或有歪斜，或如麻芥。實而不鬆，點而不活，壯熱大渴，心胸煩悶，揭衣棄被，揚手躑足，神識昏狂，便閉溺赤。</p> <p><u>診斷</u> 脈洪數實，舌色紫赤，起刺如楊梅。此由梟毒衝突，氣血不能駕馭，一任疫毒之縱橫，所以頑而不鬆，伏而不透，乃病勢最險之危候也。</p> <p><u>療法</u> 此毒不除，諸痘皆陷，治不以攻，治之何益。急仿翁嘉德先生法，大劑散結攻毒飲挽救之。</p> <p><u>處方</u> 蘇薄荷（一錢） 荊芥穗（一錢） 生枳殼（一錢） 生錦紋（三錢） 赤芍（二錢） 牛蒡子（二錢） 生西草（四分） 桔梗（六分） 小川連（一錢） 絳通（一錢） 鮮生地（五錢） 生石膏（八錢） 鮮大青（四錢） 豬尾膏（一瓢，分沖） 燈心（一分） 紫花地丁（三錢） 鮮淡竹葉（三十片）</p> <p><u>次診</u> 疊進兩劑頭煎，身仍壯熱，腮紅臉赤，毛焦皮燥，面浮目突，多哭善怒。氣粗喘滿，腹脹煩躁，狂言亂語，睡臥不寧。大便仍秘，溺尚赤澀。惟痘點較前起發，形色外黑裡赤，間有外白里黑。脈舌如前，總屬血熱毒壅，病勢仍凶。急進涼血攻毒飲，力圖挽救於萬一。</p> <p><u>處方</u> 犀角尖（五分，磨汁沖）</p> <p>粉丹皮（二錢） 小川連（二錢） 光桃仁（二錢） 牛旁子（三錢） 鮮生地（一兩） 生錦紋（六錢） 生石膏（一兩，杵）</p> <p>藏紅花（一錢） 紫地丁（三錢） 陳金汁（二兩，沖）</p> <p>燈心（一分） 痘疫奪命丹兩顆，先用藥湯調下。</p> <p><u>附方</u> 飛辰砂（一錢） 西牛黃（七分） 雄精（三分） 梅冰（三分） 蟾酥（一釐） 用淨豬尾血搗丸，如火麻仁大。</p> <p><u>三診</u> 一劑後，二便暢利，諸證轉輕。前方去生軍奪命丹，減輕用量，又進一劑，從此痘色黑者變紫，紫者變紅，外白里黑者，亦轉淡紅。見點活動，高鬆而圓，根窠收緊，潤澤有光。險證已平，勢將行漿。急以灌膿為主，助痘成膿，從益元透肌散加減。</p> <p><u>處方</u> 潞黨參（三錢） 炙、生甘草（各三分） 紫草（一錢） 川芎（五分） 蟬退（三分） 炒牛蒡（一錢） 淨楂肉（一錢） 新會皮（五分） 桔梗（四分） 絳通（八分） 生糯米（五十粒） 燈心（十四支） 小津棗（二枚）</p> <p><u>四診</u> 疊進保和元氣，活血解毒，助痘成漿，使其易痂等法。果然漿足，別無他證。惟氣血兩虧，脈來虛弱。法當調補氣血，滋養脾胃，以復其元。保元合保嬰百補湯主之。</p> <p><u>處方</u> 潞黨參（二錢） 生於術（錢半） 清炙西草（五分） 白歸身（錢半） 清炙耆（錢半） 雲茯苓（錢半） 生淮山藥（二錢，打）</p> <p>細生地（二錢） 生白芍（一錢） 小津棗（三枚）</p> <p><u>效果</u> 連服八劑，結痂褪淨而痊。</p> <p>廉按：溫毒疫痘，最多險證，如根竄順而部位險，部位順而日期險，日期順而多寡險，多寡順而顏色險，顏色順而飲食險，飲食順而雜證險，雜徵順而治療險，治療順而觸穢險。而猶有最險者，則在元氣與邪氣耳。若邪氣雖強，元氣亦強者無害。若元氣一餒，邪氣雖微者亦危。設或犯之而不速治，則順者逆而吉者凶矣。此案尤為險中之急。初方用散結攻毒飲，五歲小兒，敢用生錦紋三錢、小川連一錢、生石膏八錢、豬尾膏一瓢，以急攻溫毒，處方不可為不峻，疊進兩劑頭煎，而病勢依然，可見梟毒之頑強抵抗，驟難制伏。必用大劑涼血攻毒飲，減加出入，疊進兩劑，始得僥倖出險，妙在於涼瀉之中，仍佐桃紅等活血疏暢，不致凝滯氣血。幸而此兒元氣尚強，能勝任大劑峻攻，否則由險轉逆，壽可立傾。厥後三四兩方，助痘咸漿，催漿結痂，步驟井然，轉機極速，非於痘科學素有研究，臨證富有經驗者，曷克擔此重任。似此佳案，卓卓可傳。</p> <h3>瘟毒疫痘案</h3> <p>周禹錫（住成都）</p> <p><u>病者</u> 胡姓兒，年四歲，住城外鄉間。</p> <p><u>病名</u> 瘟毒疫痘。</p> <p><u>原因</u> 素未種過牛痘，適冬令疫病盛行，遂染天花。五日後病勢甚險，始延余診。</p> <p><u>證候</u> 周身攢簇，大小不勻，幾無空隙，煩熱嘔逆。</p> <p><u>診斷</u> 脈浮洪數實，舌紅帶紫。此血瘀毒盛之險候也。</p> <p><u>療法</u> 除瘟毒為首要，用王氏通經逐瘀湯加黃耆、知母。</p> <p><u>處方</u> 光桃仁（二錢） 片紅花（一錢） 生赤芍（八分） 青連翹（一錢） 川柴胡（五分） 皂莢刺（六分） 生黃耆（八分） 肥知母（一錢） 蜜炙川甲（八分） 白頸蚯蚓（三錢） 當門子（三釐，絹包）</p> <p><u>次診</u> 疊進活血宣竅，益氣解毒，兩劑而痘即起漿。先清漿，其次白漿，又次混漿，又次黃膿。脈轉虛弱。改用足衛和榮湯以善後。</p> <p><u>次方</u> 潞黨參（一錢） 清炙耆（錢半） 生於術（一錢） 清炙草（五分） 當歸（一錢） 東白芍（錢半） 炒棗仁（五分） 光桃仁（五分） 藏紅花（三分）</p> <p><u>效果</u> 兩劑結痂，又兩劑，胃健體強而愈。</p> <p>廉按：王清任曰：痘非胎毒，乃胞胎內血中之濁氣也。兒在母腹，始固一點真精，凝結成胎，以後生長臟腑肢體，全賴母血而成。胞胎內血中濁氣，降生後，仍藏榮血之中，遇天行觸濁氣之瘟疫，由口鼻而入氣管，由氣管達於血管，將血中濁氣逐之自皮膚，而出色紅似花，故名天花。形圓如豆，故名曰痘。總之受瘟疫輕，瘟毒隨花而出，出花必順。受瘟疫重，瘟毒在內逗留，不能隨花而出，出花必險。受瘟疫至重，瘟疫在內燒煉其血，血受燒煉，其血必凝。血凝色必紫，血死色必黑，痘之紫黑，是其證也。死血阻塞道路，瘟疫之毒外不得由皮膚而出，必內攻臟腑，臟腑受毒火煎熬，隨變生各臟逆證，正對痘科書中所言某經逆痘，不知非某經逆痘也，乃某經所受之瘟毒也。痘之順逆，在受瘟疫之輕重。治痘之緊要，全在除瘟毒之方法。瘟毒不除，花雖少而必死，瘟毒若除，花雖多不致傷生。痘科書中，但論治胎毒，而不知治瘟毒。縱知治瘟毒，而不知痘毒巢穴在血。若辨明瘟毒輕重，血之通滯，氣之虛實，可立救逆痘於反掌之間。即痘漿亦不是血化，痘出時是紅色，五六天後，忽變清漿，次變白漿，次變混漿，次變黃膿，終而結痂。此由痘本血管內血中濁氣，遇天行濁氣之瘟疫，自口鼻而入於氣管，達於血管，將血管中濁氣與血，並氣管中，津液逐之，自毛孔而出，所以形圓色紅。五六天後，痘中之血，仍退還血管，痘內止存濁氣津液。津液清，名曰清槳。清漿為瘟毒燒煉，稠而色白，故名白漿。白漿再煉更稠而混，故名混漿。混漿再煉稠如瘡膿，故名黃膿。將黃膿煉干而結痂，痘不行漿，皆因血不退還血管。血不退還血管，皆因血管內有瘟毒燒煉，血凝阻塞血之道路。若通血管之瘀滯，何患痘漿之不行。其言如此，已扼痘疫病源之概要矣。惟近據弗垤氏、派伊弗爾氏、乖爾氏等，言本病原為一種之原蟲，名企篤利苦的斯懷利阿列，由於直達接觸空氣，介立人體及物體而傳染。罹本病一次，即得免疫性，後天再罹本病者。其流行有一定期限，以二年乃至四年現出為常例。考原蟲，即微生蟲，吾國通稱小蟲。桃仁善殺小蟲，載在《神農本經》，譚其濂撰鼠疫一書，推桃仁為殺小蟲之特效藥。清任通經逐瘀湯，以桃仁為君藥，愜合痘疫之原因療法，故其方善用者多收成效。此案前後二方，悉遵清任治則以收功，可見王氏當時，必是親治其證屢驗之方，所以方中自注云：此方無論痘形攢簇，矇頭覆釜，周身細碎成片，或夾疹夾癍，浮衣水泡，其色或紫或暗或黑，其證或乾嘔煩躁，晝夜不眠，逆形逆證，皆是瘀血凝滯於血管，並宜用此方治之。其方中藥性，不大寒大熱，不大攻大下，真良方也。五六日後見清漿白漿，將麝香去之，加黃耆五錢，將山甲皂刺減半。至七八日後，桃仁紅花亦減半，黃耆可用八錢。若溫毒極重者，余每遵丹溪翁法，與犀角地黃湯合用。一則清透血毒，一則善殺原蟲。以犀角桃仁為君藥，雙方兼顧，改定方名，曰十二味犀角桃仁湯。較之王氏本方，尤為穩健而周到，凡治瘟毒痘疫，屢奏殊功。故表出之，以貢獻於專門痘證科者。</p> <h3>氣虛疫痘案</h3> <p>賈清琳（住泰安東海子街）</p> <p><u>病者</u> 劉步堂，泰邑清文庠，住城東小觀莊，其第三子，年一周半，患痘。</p> <p><u>病名</u> 氣虛疫痘。</p> <p><u>原因</u> 素稟胎怯。</p> <p><u>證候</u> 身熱肢冷，神昏不乳，時常寒戰。痘已見點五日，遍身灰白，摸不礙手。</p> <p><u>診斷</u> 虎口絡脈紅線已由風關通氣關，以證合參，此氣血虛寒之候。故痘色灰白。</p> <p><u>療法</u> 方用參耆朮益氣補托為君，臣以歸芎活其血，木香陳皮調其中，佐以升柴引氣透表，邊桂補火暖血，使以甘草協和諸藥而已。</p> <p><u>處方</u> 高麗參（錢半） 生箭耆（錢半） 生於術（錢半） 歸身（錢半） 川芎（六分） 陳皮（五分） 安邊桂（二分） 川柴胡（三分） 升麻（三分） 青木香（三分） 清炙草（六分）</p> <p>水煎，日夜連服二劑，第七日加炒山甲八分，清雞湯煎服。一劑漿足轉紅，二劑乳食大進。</p> <p><u>又方</u> 潞黨參（二錢） 白歸身（錢半） 酒炒生地（錢半） 丹皮（一錢） 炒銀花（一錢） 山萸肉（一錢） 清炙甘草（七分）</p> <p><u>效果</u> 服四劑，至十五日始落痂，月半平復。</p> <p>廉按：凡嬰孩體虛染痘，首必辨其表裡。若痘灰白不紅綻，初起發出不快，昏暗陷頂，皆表寒而虛；若二便清利，身熱不揚，手足口氣俱冷，不渴少食，唇白涕清，飲食不化，皆裡寒而虛。次必辨其氣血；若痘色淡白，頂不堅實，不硬指，不起脹者，皆為氣虛；若根窠不紅，或紅而散亂，手摸過即轉白，痘上如寒毛豎起，枯澀不活者，皆為血虛。此皆診斷虛痘之看法也。至若治法，痘必以發透為吉，其起發必賴氣血滋培，方能自內達外，齊苗灌漿結癡，無非氣血為之主。此時一忌清熱敗毒，二忌克伐氣血，三忌雜藥亂投，四忌吞服醫家小丸。此案的系虛痘，方用保元合補中益氣加川芎木香面面顧到，深合魏莊二家心傳，可謂扼虛痘之主要矣。</p> <h3>疫痘黑陷案</h3> <p>嚴繼春（住紹興安昌）</p> <p><u>病者</u> 朱曉翁公子，年八歲，住本鎮。</p> <p><u>病名</u> 疫痘黑陷。</p> <p><u>原因</u> 素稟肌蒼多火，適逢冬令溫燥，天花盛行，遂傳染而發病。</p> <p><u>證候</u> 痘已起發，間有變黑陷而不起，余尚紅活。形多肥澤，身尚壯熱，神煩少寐，便溏溺利。</p> <p><u>診斷</u> 脈左搏數，右浮洪，重按則軟，舌紅苔薄滑。予斷之曰：痘瘡紅活之中，間有黑陷不起，較一身盡成黑痘者，尚為逆中之順，然亦險矣，慎毋因循，恐漸變加多，不可救藥矣。曉翁問曰：曾聞痘瘡變黑歸腎者不治。予曰：凡痘黑陷，約有二證。一則乾枯變黑者，此名倒陷，乃疫火大熾，真水已涸，故曰歸腎者不治；一則痘色變黑，未至於塌，此疫毒爍血，血色被灼而熏黯者也。令郎之痘，與第二證相類，況黑陷者尚鮮，茲蒙堅信不疑，急急挽救猶可為也。</p> <p><u>療法</u> 用犀角尖、鮮生地、當歸頭、酒紅花清透營熱，活血提頂為君，銀翹升蒡甘中黃等，解毒舉陷，從里達表為臣。然痘色之黑者，雖由毒火熏黯而痘頂之陷者，多由元氣衰弱。故佐參耆以提補元氣，重用茅根為使者，取其生髮最速，從下透上，從營達衛，走心肺而清導血分，較蘆筍之純走氣分，為尤良也。</p> <p><u>處方</u> 犀角尖（八分，磨汁沖）</p> <p>鮮生地（六錢，酒洗） 當歸頭（錢半） 藏紅花（七分，灑炒）</p> <p>銀花（二錢） 青連翹（三錢） 炒牛蒡（二錢） 升麻（五分） 甘中黃（一錢，包煎）</p> <p>潞黨參（錢半） 生黃耆（錢半）</p> <p>先用鮮茅根二兩，去衣，煎湯代水。</p> <p><u>次診</u> 痘黑轉紅，頂陷起發，漸次上漿，勢將貫膿，壯熱神煩已減。脈數漸緩，舌紅漸淡，病勢幸有轉機。仿芎歸保元湯為主治，參以宣氣活絡，不必敗毒清血，致令便溏內陷。</p> <p><u>次方</u> 川芎（五分，酒洗）</p> <p>歸身、須（各一錢，酒洗） 太子參（一錢） 生綿耆（錢半，生炙）、粉甘草（各三分） 廣木香（四分） 廣皮（五分） 藏紅花（七分） 廣橘絡（七分，酒洗）</p> <p>麻菇（四分）</p> <p><u>三診</u> 連進三劑，先貫膿者多結痂，已結痂者漸收靨，胃健喜食，氣足神完。與保元異功合法，以善後而收功。</p> <p><u>三方</u> 潞黨參（二錢） 清炙耆（二錢） 生於術（錢半） 清炙草（四分） 浙茯苓（二錢） 炒廣皮（五分） 淮山藥（三錢，生打）</p> <p>小津棗（三枚）</p> <p><u>效果</u> 連服六劑而痊。</p> <p>廉按：凡痘自內不出，謂之伏；自外復入，謂之陷。痘瘡黑陷，當分四證，以明辨之：一則外感風寒，肌腠閉塞，血凝不行，必身痛肢厥，痘點不長，或變黑色，或變青紫者，此為倒伏也。治宜辛溫解肌，以透發之。二則痘毒太盛，內外蒸爍，毒氣上衝，必心煩狂躁，氣喘妄言，如見鬼神，大小便閉，腹脹足冷者，此為倒陷也。勢輕者，宜利小便以解毒；重者宜表裡雙解以攻毒。三則陽氣內虛，而不能運行營衛，出而覆沒，痘變黑色，或白色。證多不能飲食，二便自利，或嘔或厥，此元氣虛而黑陷者，謂之陷伏也。治宜保元溫托為君，間有因誤下之後，毒氣入里而黑陷者，則宜溫托而透發之。四則被房室等雜穢惡氣感觸而黑陷者，則宜芳香以熏解之。此案但屬黑陷之險證，尚非逆證惡候，用藥的對，猶可由險轉順。案中發明病理，確切病情，頭頭是道，故能方方見效。善診斷者善治病，吾於此證而益信。</p> <h3>疫痘夾瘄案</h3> <p>嚴繼春（住紹興安昌）</p> <p><u>病者</u> 俞丹霞君之令郎，年四歲，住陶里村。</p> <p><u>病名</u> 疫痘夾瘄。</p> <p><u>原因</u> 暮春痘疫盛行，適感風溫而痘瘄併發。</p> <p><u>證候</u> 身熱二日，痘已見形，隱伏不透，中夾細粒，狀似麻疹，如雲密布，痰嗽氣粗，煩躁不寧。</p> <p><u>診斷</u> 脈浮滑數，右甚於左，舌紅，苔罩白滑。此因染疫痘時恰遇風溫時氣，感受其氣，一時而痘瘄併發也。</p> <p><u>療法</u> 當先輕清透瘄，瘄透而痘亦隨出。河間桔梗湯加減。</p> <p><u>處方</u> 蘇薄荷（七分） 淨蟬衣（七隻） 栝蔞皮（一錢） 苦桔梗（四分） 青箬葉（二錢） 青連翹（錢半） 炒牛蒡（錢半） 廣皮紅（五分） 生西草（三分） 嫩桑芽（一枚）</p> <p><u>次診</u> 宿已發透，但有點粒，一無片片，大顆如痘略有根盤。頭面多見，胸背尚鮮。頭身仍熱，咳嗽痰多，氣粗神煩。脈舌同前。當以托痘為要，活血疏肌以透發之。</p> <p><u>次方</u> 紫草（八分） 藏紅花（四分） 光杏仁（錢半） 淨蟬衣（七隻） 青連翹（錢半） 丹皮（一錢） 生赤芍（一錢） 廣皮紅（六分） 生葛根（七分） 淡筍尖（兩枚）</p> <p><u>三診</u> 時瘄已回，痘亦催齊。點至足心，色多紫赤。溺赤便閉，身雖仍熱，神已安靜，痰嗽輕減。脈尚搏數，苔退，舌紅。此血分尚有蘊毒也。治以涼血解毒，使血熱痘疹，內外分消。翁氏十神解毒湯加減。</p> <p><u>三方</u> 鮮生地（三錢） 紫草（錢半） 蜜銀花（錢半） 瓜蔞皮（二錢） 藏紅花（五分） 丹皮（錢半） 青連翹（二錢） 漢木通（八分）</p> <p>先用生綠豆二兩煎取青汁，去渣，代水煎藥。</p> <p><u>四診</u> 痘頂屬氣，根盤屬血。血充則圈紅緊附，氣盛則頂滿滾圓，皆由氣領血載，痘瘡得煅煉化漿。便通溺利，身涼脈靜，是為毒化之佳徵。易痂易落，可預料焉。用三合湯加減，滋養脾胃，免生痘後虛證。</p> <p><u>四方</u> 潞黨參（錢半） 生於術（六分） 浙茯苓（一錢） 生甘草（三分） 小津棗（三顆） 白歸身（一錢） 生白芍（錢半） 細生地（二錢） 新會皮（五分） 金橘脯（一枚）</p> <p><u>效果</u> 連服五劑，痂落胃健而愈。</p> <p>廉按：瘄為寧紹麻疹之俗稱。痘有夾麻疹者，有夾丹疹者。麻疹多屬於肺，故咳而始出，起而成粒，勻淨而小，頭面愈多者為佳。治以透疹為先，疹散而痘瘡自發矣。丹疹多屬於脾，隱在肌腠之間。發則多癢而麻木者，兼濕痰也；色紅塊赤，如雲頭而突者，兼火化也。多發於手足身背之上。治以托痘為主，痘出而丹疹自淡矣。此案痘瘄併發，先透瘄而後托痘者，蓋因瘄屬肺胃，易於透發，痘由腎至肝至心脾及肺，自里至外，從深及淺，全藉身中氣血領載充長，以化毒為漿，必待膿厚蒼老而始結痂，毒乃外泄，元氣內返，始無變證。此亦一定之步驟也。初中末四方，皆輕清靈穩，深得葉氏薪傳。</p> <h3>疫痘夾驚案</h3> <p>嚴繼春（住紹興安昌）</p> <p><u>病者</u> 胡世寶之郎，年約周歲，住馬回橋。</p> <p><u>病名</u> 疫痘夾驚。</p> <p><u>原因</u> 兒肌蒼黑，素稟多火，三月間痘疹盛行，外感風溫，陡發驚痘。</p> <p><u>證候</u> 發熱一日，痘未見點，即現驚竄。甚則手足瘛瘲，神識昏迷。頭部獨灼，兩太陽及耳前，筋皆跳動震手。耳後已起紅絲，呵欠噴嚏，腮紅臉赤，睡臥不寧。</p> <p><u>診斷</u> 指紋青紫浮露，舌紅而苔白滑。此翁氏所謂頭身灼熱，不時發驚搐者，痘自心經而出也。其痘瘡發熱之際，正心火妄動之時，切忌舉動匆莽，猝作巨聲。及其痘發灌膿，元氣升浮，營血消耗，尤宜靜攝，否則神不守舍，血不循經。輕則停漿，重則頻頻驚厥，最多悶痘。此皆看護要言，切宜慎重。勿執痘前驚者，多吉率爾大意焉。</p> <p><u>療法</u> 平肝息風，透熱發痘，痘出則驚搐自止，錢氏消毒飲加味。</p> <p><u>處方</u> 羚角片（五分，先煎）</p> <p>荊芥穗（七分） 炒牛蒡（錢半） 生甘草（二分） 嫩桑芽（一枚） 淡筍尖（一枚）</p> <p><u>次診</u> 嬰兒火體，胎毒必盛，故痘未出之先，熱蘊於內，內風為外風引動，即作驚搐。幸而痘出驚止，見點徐徐而出，既出即長，熱緩嗜乳，神氣較靜，指紋舌質漸淡。此為順痘之佳兆。但乳孩身小元弱，全藉助身中元氣，領載充長以化毒為漿。魏氏保元湯為君，略佐三豆飲以解毒。</p> <p><u>次方</u> 黨參尖（五分） 生耆尖（五分） 生西草（二分） 杜赤豆（五粒） 小黑豆（五粒） 生綠豆（十粒）</p> <p><u>三診</u> 連進兩劑，漿貫膿厚蒼老，其痘早見者，首先結痂。毒已外泄，元氣內返，謹慎護持，可無變證。惟痂後血液必虛，當以甘潤增液資養胃氣為要。</p> <p><u>三方</u> 暹燕根（四分） 煎成去渣，乘熱沖。蔗漿二小匙以代糖。</p> <p><u>效果</u> 連服四日，諸痘痂靨乾結，肌肉完固而痊。</p> <p>廉按：痘瘡夾驚搐，或因風熱所激而發，或因心經蘊熱而發，其間先發驚而後發痘者，此熱在痘而不在心，為順；先發痘而後發驚者，此熱在心而不在痘，為逆，其大端也。就余所驗，痘瘡將出，驚搐一二次即止者，可許為順；若驚搐十數次而報點少，其痘必密，報痘一二日而驚搐不止者，其痘多重；或短氣如喘，或嘔或瀉者，最多悶痘，未可概以為順。此案見點徐徐，痘出驚止，既出即長，長即灌漿，一路順風，斯無變證。案中諄囑病家，言言切要，方皆輕清靈穩，真兒科之三折膿者也。</p> <h3>疫痘夾疔案</h3> <p>嚴繼春（住紹興安昌）</p> <p><u>病者</u> 徐紹剛君之孫，年七歲，住本鎮。</p> <p><u>病名</u> 疫痘夾疔。</p> <p><u>原因</u> 素稟體壯多火，適初冬痘疫盛行，遂傳染而痘疔併發。第二日即延余診。</p> <p><u>證候</u> 身發壯熱，面赤唇紅，兩顴鼻準皆有黑點。心神煩躁，大叫疼痛，手足麻木，爪甲色紫。痘已見點，色多紫赤。</p> <p><u>診斷</u> 脈弦緊搏數，舌紅且紫，間有黑刺。此葉氏所謂痘苗已長，晝夜煩躁不止者，最防隱處發疔也。況兩顴有黑點，兩腋必有疔；準頭有黑點，四肢必有疔，余已歷驗不爽。一經現出，則痘毒不能宣發，痘瘡不能成漿，最為痘證之險候。勿謂言之不預焉。</p> <p><u>療法</u> 先除疔毒為首要，急用銀針刺破四圍以泄毒血。後用四聖膏貼患處，內服清毒活血湯加減。</p> <p><u>處方</u> 紫草（錢半） 生赤芍（錢半） 皂角刺（五分） 銀花（二錢） 炒牛蒡（二錢） 丹皮（錢半） 藏紅花（七分） 蒲公英（三錢） 青連翹（三錢）白頸蚯蚓（三錢）</p> <p>先用紫花地丁八錢、鮮菊葉梗根一兩、燈心三分，煎湯代水。</p> <p><u>四聖膏</u> 真綠豆粉（五分） 珍珠粉（一分） 羅漢豆四十粒，火煅存性 血餘炭（一分）</p> <p>以上四味，共研細末，以蔥頭和白蜜搗勻成膏，塗之，再用桑皮紙蓋之。</p> <p><u>次診</u> 前於兩腋及兩手臂間，見有痘疔各一，用挑痘疔法逐一挑破，頭面胸前兩手，痘已起發。惟兩腿之疔各一，前雖刺破，仍然硬脹，手捻有核，則疔已成根。故其證仍壯熱，心尚煩躁，大渴唇焦，便閉溺澀，脘腹腿足痘點隱約。舌生芒刺，脈弦洪數。病勢尚在險途，急急內外並治，希望由險轉順。外用拔疔根法，內服歸宗湯加減。</p> <p><u>次方</u> 生錦紋（三錢） 鮮生地（六錢） 藏紅花（八分） 紫草（錢半） 小川連（七分） 生石膏（八錢，研細）</p> <p>蜜炙川甲（一錢） 皂角刺（七分） 炒牛蒡（二錢） 乾地龍（三錢）</p> <p>先用紫花地丁一兩、鮮茅根一兩，去皮節，燈心三分，煎湯代水，臨服調下犀角粉五分。</p> <p><u>拔疔根法</u> 用銀刀從痘疔四邊剖開，以小鉗鉗出，其形如釘，有半寸許長，拔去其疔。外用山慈菇、蜣螂肉各一錢，搗爛塗之。</p> <p><u>三診</u> 服藥一劑，及疔根拔出後，痘疔四旁皆起紅色細瘡，毒已外泄，脘腹兩腿痘已催齊起脹。大便紫黑，溺赤而利，痛止神安。舌紅潤，紫色退，脈雖搏數，洪弦已減。當以涼血解毒，助痘灌漿為正治。</p> <p><u>三方</u> 生玳瑁（一錢） 藏紅花（五分） 西紫草（一錢） 銀花（錢半） 活桑蟲（三錢） 鮮生地（五錢） 粉丹皮（錢半） 生赤芍（錢半） 連翹（二錢）青蔗漿（兩瓢，分沖）</p> <p><u>四診</u> 疊進兩劑，先起脹者，痘先灌漿，漸漸肥滿，色多光澤，然間有漿行收早，或痘根紫豔，或痘皮軟薄，或血泡夾雜於痘中，脘腹尚灼，口乾不渴。舌色鮮紅，脈尚搏數。此餘熱尚在血分，毒未化盡也。議仍仿前法，涼血清毒飲加減。</p> <p><u>四方</u> 鮮生地（四錢） 蜜銀花（錢半） 真絳通（一錢） 毛西參（一錢） 生白、赤芍（各錢半） 青連翹（二錢） 丹皮（一錢） 暹燕根（一錢）</p> <p>先用鮮茅根（一兩，去皮）、生藕肉（一兩，去皮節），兩味煎湯代水。</p> <p><u>五診</u> 漿已貫足，勢將結痂。惟瘢痕乾燥，根色紅豔，或渴欲飲冷，或夜寐不安。脈舌如前。此尚有餘毒伏熱鬱結於血分也。議導赤兼清滋法。</p> <p><u>五方</u> 鮮生地（六錢） 漢木通（八分） 濮竹葉（錢半） 銀花露（一兩，分沖） 鮮石斛（三錢） 生甘細梢（八分） 燈心（三小帚） 地骨皮露（一兩，分沖）</p> <p>先用鮮茅根二兩（去衣）、甘蔗梢一兩，兩味煎湯代水。</p> <p><u>六診</u> 疊進三劑，瘢轉潤滿，色亦紅活，痘痂已次序而脫。雖腿腳之痂遲落，下焦之陰尚未充足，然不足慮。所幸胃口大開，可以育陰潛陽法，以滋填之。</p> <p><u>六方</u> 大生地（四錢） 山萸肉（一錢） 生龜甲心（四錢，打）</p> <p>生白芍（錢半） 元參（三錢） 淮山藥（三錢，生打） 生真珠母（四錢，打） 原麥冬（一錢）</p> <p>先用熟地露八兩、地骨皮露八兩，代水煎藥。</p> <p><u>效果</u> 連服八劑，血氣調和，陰陽既濟而痊。</p> <p>廉按：疫痘夾疔，通稱痘疔，由瘟毒入血，血熱毒盛，氣血腐壞而成也。就余所驗，狀有數種。有初出紅點，漸變黑色，其硬如石者，此肌肉已敗，氣血中虛，不能載毒而出，反致陷伏也。有肌肉微腫，狀如堆粟，不分顆粒者，此氣滯血凝，毒氣鬱結也。有中心黑陷，四畔突起戴漿者，此血隨毒走，氣不為用也。有中心戴漿，四畔干陷焦黑者，此氣附毒出，血不為使也。有頭戴白漿，自破潰爛者，此氣血不充，皮膚敗壞也。有變為水泡，溶易破者，此濕火併行，氣血不能斂束也。有變為血泡，色紫易破者，此血熱妄行，不能自附於氣也。有瘡頭針孔，漿水自出者，此衛氣已敗，其液外脫也。似此數證，於五六日之間，但見一證，多不可治。惟痘疔生髮之初終部位，亦要辨明。大抵痘初出者，痘疔多發於頭面。中候出者，痘疔多發於胸背，勢皆最急。末候痘疔多生於手足骨節間者，其勢稍緩。一疔之外，別生小瘡者，名曰應候。四圍赤腫而不散漫者，名曰護場。四旁多生小瘡者，名曰滿天星。有此者緩，無此者急。疫痘初起，或發寒熱，或發麻木，或嘔吐，或煩躁，或頭暈眼花，或舌硬口乾，或手足青黑，或心腹脹悶，或精神沉困，或言語顛倒，宜即於偏體尋認。凡須發眼耳口鼻肩下兩腋手足甲縫糞門陰戶等處，先要留心細看。若不早除，勢必轉險為逆。此案痘疔併發，幸生於兩腋四肢，尚屬旁枝，非頭面胸背要害處可比。開拔痘疔後，四旁續出紅色細瘡，瘟毒半從外泄，半從內蘊。故初中末三候，尚多險象。此證正在可順可逆之際，非大劑清毒活血，涼血攻毒，多方急救，決難轉險為順。似此方方對證，精心結撰，真治痘疔之佳案也。</p> <h3>疫痘夾癍案</h3> <p>嚴繼春（住紹興安昌）</p> <p><u>病者</u> 漏嘯貌之郎，年七歲，住遺風。</p> <p><u>病名</u> 疫痘夾癍。</p> <p><u>原因</u> 素稟體強質實，去年冬痘疫盛行，適感冬溫而暴發，至第二日始延余診。</p> <p><u>證候</u> 痘瘡見點，出而不透。壯熱煩躁，晝夜不止。口渴引飲，目睛呆瞪，眼白紅絲，五心如烙。痘癍間雜，便閉溺赤。</p> <p><u>診斷</u> 脈右洪盛搏數，左勁數而駛，舌紫赤有朱點。此心經血熱，挾胃經梟毒暴發於肌表。所慮者，紫癍漸起，痘反隱伏，已現悶陷之逆候，幸而天稟茁實，竭力挽救或可轉危為安。</p> <p><u>療法</u> 大劑清營托痘，透毒提癍，使血分轉出氣分，痘能發透，癍亦自化。犀角大青合麻杏甘膏湯加味。</p> <p><u>處方</u> 犀角尖（五分，磨汁）</p> <p>鮮大青（五錢） 焦山梔（三錢） 淡香豉（二錢） 生甘草（四分） 生石膏（八錢，杵） 光杏仁（錢半） 淨麻黃（四分） 陳金汁（二兩） 鮮地龍汁（兩瓢，同沖）</p> <p>先用鮮茅根二兩、鮮青箬五錢、冬筍尖五個（切碎），三味煎湯代水。</p> <p><u>次診</u> 前於大劑涼血透毒之中，反佐以一味麻黃，直達橫開，互相救濟。疊進兩劑頭煎，果能痘癍齊發，形圓而綻，色亦鮮紅。間有紫陷，痘毒尚有蘊伏，便仍閉，溺仍赤澀。幸而脈雖搏數，駛象已無，舌雖紫赤，朱點已隱，病勢漸有轉機。議以涼血解毒，使痘易長而貫漿。</p> <p><u>次方</u> 鮮生地（五錢） 藏紅花（八分） 紫草（二錢） 銀花（錢半） 桔梗（一錢） 生西草（四分） 青連翹（三錢） 制殭蠶（錢半） 活桑蟲（三錢） 陳金汁（二兩，沖） 綠豆清煎藥。</p> <p><u>三診</u> 前用伍氏涼血解毒湯加金汁，善泄血中濁氣，桑蟲最能清血催漿。連服兩劑，根盤即化，一線圈紅緊附，頂滿滾圓，紫陷已起清漿。亦見便通溺利，神靜喜寐。脈圓，舌紅漸淡。此為血毒已化之佳兆。當轉機清滋氣液，使血活灌膿，而成漿自易也。參燕異功煎加減。</p> <p><u>三方</u> 真西參（一錢） 光暹燕（八分） 細生地（三錢） 藏紅花（三分） 紫草（八分） 川芎（五分） 生西草（三分） 炙甘草（三分） 生糯米（五十粒，干荷葉包煎）</p> <p><u>四診</u> 連服兩劑，漿已貫足，脈靜神安，胃動喜食，二便均調。雖有虛熱，但宜扶正，正足則虛熱自平。八珍湯加減以善後。</p> <p><u>四方</u> 潞黨參（錢半） 光暹燕（一錢） 浙茯苓（錢半） 炙西草（五分） 白歸身（錢半） 細生地（三錢） 生白芍（錢半） 淮山藥（三錢） 小津棗（三枚） 金橘脯（一枚，切片）</p> <p><u>五診</u> 膿窠已結，胃氣亦健，別無他證。略有餘熱。脈軟微數，舌淡少津。但宜調養脾胃，以復元。《金匱》麥門冬湯加減。</p> <p><u>五方</u> 鮮石斛（二錢） 北沙參（三錢） 提麥冬（錢半） 炙西草（四分） 生於術（八分） 生白芍（錢半） 蘋果片（三錢） 甜石榴（四十粒）</p> <p><u>效果</u> 疊進四劑而痊。</p> <p>廉按：痘點初出，皮肉紅腫，片片如錦紋者，此痘內夾癍也。皆由瘟毒入血，血熱毒盛，乘其痘毒之熱而發為癍。紅癍易退，紫癍稍難，藍癍黑癍則不治。就余所驗，服藥後，其癍漸退，痘粒堅實者吉，否則皮膚癍爛，痘易瘙癢，皮嫩易破者凶。如紫癍成塊，其肉浮腫結硬者，又名⿸疒丹瘤。其血瘀實，其毒最酷。痘未發齊而癍先爛者，證多不治。此案初方，於大劑涼血透毒之中，反佐以一味麻黃，橫開腠理，迅達皮膚，使瘟毒從表排泄，則痘易於起齊，而癍亦隨之退化，最為對證發藥之妙法。第二方涼血解毒，亦不可緩，一俟癍退血附，毒化痘齊，則血中之氣液必虧，即轉機而清滋氣液，助痘咸漿，托漿貫膿，亦屬適當之方法。處方用藥，井井有條，似此驗案，洵堪為後學師範。</p> <h3>痘夾癍疹案</h3> <p>嚴繼春（住紹興安昌）</p> <p><u>病者</u> 沈仁齋先生郎，年二歲，尚吃乳，住本鎮沈家□。</p> <p><u>病名</u> 痘夾癍疹。</p> <p><u>原因</u> 素稟火體，適深秋天氣溫燥，天花盛行，遂傳染而痘夾癍疹併發。第二日即延予診。</p> <p><u>證候</u> 壯熱多啼，煩躁不寧。面赤目紅，咋唇弄舌。痘雖發現，一片紅點，癍疹錯雜，殊難分辨。形同攢簇，又類堆聚。</p> <p><u>診斷</u> 指紋青紫浮露，舌紅苔白，兼有朱點。予斷之曰：此夾疹挾癍，險中逆痘。由乳孩身小元弱，表氣虛而時毒重，一齊奔潰而出，最怕不能上漿。急則驟變癢塌，緩則成為潰爛，勿謂言之不預焉。</p> <p><u>療法</u> 涼血消毒，透解癍疹為首要。使疹透癍化，則痘可陸續發出。《千金》犀角地黃湯加減。</p> <p><u>處方</u> 黑犀角（三分，先煎） 鮮生地（三錢） 銀花（一錢） 淨蟬衣（七隻） 皂角針（五分） 羚角片（五分，先煎）</p> <p>粉丹皮（八分） 連翹錢（半牛蒡子錢半） 白頸蚯蚓（三錢） 先用鮮茅根五錢、紫花地丁四錢、青箬尖三錢煎湯代水，臨服調服三酥餅一分。</p> <p><u>次診</u> 一劑後，症狀脈舌如前。病勢既不進行，亦不退化。皆由梟毒把持，亢陽太盛可知。便已三日不通，溺短赤澀，由熱熬干血液，後恐不能上漿，深為可慮。翁氏曰：堆聚攢簇者，必用攻，姑遵其法以消息之。</p> <p><u>次方</u> 前方去鮮地丹皮，加光桃仁五粒，酒洗生錦紋錢半。</p> <p><u>三診</u> 連進兩劑頭煎，大便紫赤帶黑，疹透癍化，攢簇盡散，痘已陸續起發，或裡外肥紅，或外黑裡赤，甚或外白里黑，形色不一。證尚弄口咂唇，唇舌色絳，指紋仍紫而滯。心火太重，猶是血熱毒盛之險候。病勢方張，切宜慎重。且與大劑涼血敗毒，毒化則痘易長而灌漿。</p> <p><u>三方</u> 犀角尖（五分，磨沖） 鮮生地（三錢） 銀花（錢半） 鮮大青（三錢） 桔梗（八分） 羚角片（八分，先煎）</p> <p>老紫草（一錢） 連翹（錢半） 白頸蚯蚓（三錢） 甘草（三分，生用）</p> <p>豬尾膏（一小匙） 藥湯調下。</p> <p><u>四診</u> 一劑後，大便又下，初則紫黑，繼如紅漿。咂唇弄舌已除，神寧喜寐。較昨日雖有起色，然痘色紫紅而滯，根鬆殼薄，面赤唇紅，指紋鮮紅而紫，此血分尚有蘊毒。姑用前法，參以活血提頂。</p> <p><u>四方</u> 前方去犀羚豬尾膏，加生玳瑁錢半，紫花地丁二錢，三妙血（雞冠血三滴、豬尾血一小匙、活地龍汁一小瓢，梅冰一釐，和勻同沖）一服。</p> <p><u>五診</u> 進一劑後，險中逆痘，頭面起發而色鮮，周身色淡，險而逆者，漸轉順境。現有行漿之勢，乘此氣血用事之機會，一以保和元氣，助疫貫漿為主，活血解毒佐之。</p> <p><u>五方</u> 潞黨參（一錢） 炙生甘草（各三分） 藏紅花（四分） 桔梗（七分） 麻菇（三分） 生綿耆（一錢） 細生地（二錢） 暹燕根（一錢） 生糯米（五十粒） 鮮茅根（三錢）</p> <p><u>六診</u> 痘雖貫漿，漿行薄弱，腰下多未結痂。便溏溺利，面唇色淡，指紋已隱。此皆兒小元弱之確徵。議用回漿飲加減，助其收結。</p> <p><u>六方</u> 老東參（一錢） 清炙耆（一錢） 炒於朮（一錢） 浙茯苓（一錢） 嫩閩姜（四分） 淮山藥（二錢，生打）</p> <p>南芡實（二錢） 炒白芍（一錢） 清炙草（四分） 小津棗（三枚）</p> <p><u>七診</u> 連進三劑，漿足色蒼，形勢圓綻，四肢陸續貫漿，皮膚捫之平和，不冷亦不過熱，大勢已有成功之象。但大便略滯，口舌略干，吮乳不休，此係元氣雖復，津液尚虧。當用氣液雙補，參燕冰糖飲以善後。</p> <p><u>七方</u> 潞黨參（一錢） 光暹燕（一錢） 奎冰糖（一錢）</p> <p><u>效果</u> 連服八日，結痂落靨，喜笑活潑而痊。</p> <p>廉按：凡看痘證，專科皆謂先疏後密者，輕而多順；先密後疏者，重而多逆。然亦有辨。如輕性痘證，作三四次出，大小不一等，先似疏而後漸密，此順證也，結果多吉，若初出時，只見面上胸前有三五處，顆粒模糊，根腳腫硬，待至起發，則一齊湧出，故先疏而後尤密，此逆證也，結果多凶。至若先密後疏，形同攢簇者，就予所驗，夾癍夾疹者多。其初出也，看之一片紅點癍疹相雜，臨證時頗難診斷，至起發時，癍疹盡散，惟痘獨在。故先似密而後實疏，不比真正堆聚攢簇之怪痘，如遊蠶、燕窩、雁行、鼠跡、蟹爪、鳥跡、蛇皮、蟢窩、螺疔珠殼、疊錢、紫背、履底環珠、覆釜、兩截、矇頭托腮、鎖口、鎖唇、鎖項、鎖喉、抱鬢、披肩、攢背、蒙骫、咽關、攢胸、囊腹、纏腰、抱膝、鱗生、囊球等，為數大惡證，治之無益，徒招怨尤。此案初診，即斷其為夾疹挾癍，首用透解癍疹，固已扼其首要，以後多方救濟，或涼血攻毒，或活血提頂，或涼血解毒，皆治血熱疫痘初中期間之必要。自中以後至末期，始轉機而用補法，亦屬一定之步驟。</p> <h3>痘夾喉痧案</h3> <p>嚴繼春（住紹興安昌）</p> <p><u>病者</u> 陸世貴君之女，年九歲，住山頭村。</p> <p><u>病名</u> 痘夾喉痧。</p> <p><u>原因</u> 去冬瘟毒盛行，或發疫痘，或發疫瘄，或發喉痧。此女素稟火體，一染疫而痘夾喉痧併發，第二日即延予及傳醫會診。</p> <p><u>證候</u> 身發壯熱，二日見點。痘形不大，頂圓而平，狀類水痘，根反甚紅，不止一線，中夾細小如粟，瑣碎如沙，喉痛紅腫，湯水難嚥，氣粗而逆。 診斷 脈浮洪滑數，兩寸獨大。舌尖邊紅，苔黃而糙。予斷之曰：此痘夾喉痧之險證。《醫宗金鑑》所謂痧亦熱毒所發，往往夾痘而出也。幸而尚未夾⿸疒丹，否則喉爛而腐矣。惟傳醫謂痘毒攻喉，心胃熱盛，上衝於肺。喉屬肺系之口，故首當其衝。世翁無所可否，一無主張。</p> <p><u>療法</u> 予謂痘初起時即見痧者，莫妙於先用透托，既可托痘，又兼透痧。痧透而痘能起脹，且使疫毒外達，而喉痛自輕。世弟傳醫亦贊成之。獨方藥則意見各殊。傳則主甘桔湯加射干牛蒡銀花連翹，三豆飲代水煎藥。予開麻杏甘膏湯，加翹蒡蟬退重樓為主。世翁謂明日再當奉請而別。</p> <p><u>處方</u> 帶節麻黃（四分） 光杏仁（錢半） 青連翹（錢半） 炒牛蒡（錢半） 生石膏（八錢，研細） 生西草（三分） 粉重樓（錢半） 淨蟬衣（十隻水楊柳葉錢半） 外用冰硼散吹喉</p> <p><u>傳方</u> 生甘草（三分） 苦桔梗（八分） 射干（八分） 炒牛蒡（錢半） 金銀花（錢半） 青連翹（錢半） 三豆飲（一兩） 代水煎藥。</p> <p><u>次診</u> 第三日復診，知病者先服傳劑，繼服予方。痧雖滿布，痘未出齊，咽喉尚痛，咳痰氣急，聲音不清，壯熱煩渴，胸悶便閉。脈舌如前。此痧雖外達，而痘毒上壅於肺也，病勢正在險途。議以翁氏清金攻毒飲加減。</p> <p><u>次方</u> 生石膏（八錢，研細） 炒牛蒡（錢半） 前胡（錢半） 淨蟬衣（十隻） 生錦紋（錢半，切絲用薄荷湯浸取黃汁沖） 生枳殼（一錢） 制殭蠶（半錢） 粉重樓（二錢）</p> <p>先用鮮茅根二兩（去衣）、青箬尖五錢、燈心一分，煎湯代水。</p> <p><u>三診</u> 第四日會診，知病家除去生軍，自以陳金汁二兩代之，服一劑，而痰喘如前，便亦不通，咽喉干痛，黏涎滿口，水穀不入，呼吸困難，勢將潰爛。予曰勢急矣，議先用外治法，俟痰涎瘀濁掃除，乃可進藥，稍一遲誤，大事去矣。方以急攻瘟毒為主，順氣開痰藥佐之。藍真人六一換花煎加減。</p> <p><u>三方</u> 犀角尖（五分，另煎沖）</p> <p>紫草（錢半） 栝蔞仁（五錢，杵） 紫菀（二錢） 羚角片（一錢，另煎沖） 丹皮（一錢） 牛蒡子（二錢，杵） 前胡（二錢） 生桑皮（三錢） 生甘節（一錢） 青連翹（三錢） 川貝母（錢半，去心）</p> <p>先用生蘿蔔汁兩茶鍾 淨白蜜一調羹，開水沖兩湯碗，代水煎藥。</p> <p><u>附外治法</u></p> <p>首用開水一湯碗，生桐油半瓢。先以筷掉撥，繼用鵝毛一根，蘸浮面桐油探喉，以攪去痰涎。終則蘸鮮杜牛膝汁掃喉，以除去瘀濁，俟痰涎瘀濁掃除後，再用瓜霜紫雪，化水以漱喉，乃可進藥。</p> <p><u>四診</u> 第五日會診，痰涎已除，喉痛輕減，大便亦通，氣急亦平，痘漸起脹，惟白似水痘。此因痧出太多，耗去血液使然。議以助血灌漿為君，兼理肺氣，肺氣一清，則瘟毒自徹於上矣。</p> <p><u>四方</u> 毛西參（一錢） 鮮生地（五錢） 拌搗淡香豉（一錢） 炒牛蒡（錢半） 桔梗（八分） 暹燕根（一錢） 全當歸（一錢） 藏紅花（四分） 淨蟬衣（七隻） 制殭蠶（錢半）</p> <p>先用鮮茅根二兩（去衣）、青箬尖五錢，煎湯代水。</p> <p><u>五診</u> 第六日復診，膿貫而平薄，氣不充也，點紅而不澤，血毒不清也。此尚屬氣虛毒盛之候。幸而胃動喜食，神氣清寧。議用藍真人驅熱回生散，使氣不燥而血以清。則痘先起脹者先灌漿，自頭面以及周身，庶幾至八九日，漿老則蒼色如黃蠟，而顯結痂之形矣。</p> <p><u>五方</u> 潞黨參（一錢） 鮮生地（四錢） 元參（一錢） 青子芩（五分，酒炒） 白桔梗（七分） 生綿耆（一錢） 當歸（錢半） 丹皮（七分） 小川連（五分，酒炒） 生甘草（四分）</p> <p><u>六診</u> 第八日復診，前方連服兩劑，漿雖灌足，而色有蒼有不蒼，痘漸結痂而靨，或脫或不脫，是為收靨之險證。幸而飲食強健，二便調和，自能化險為順，不必過慮也。議用參耆回漿飲，助其收靨以善後。</p> <p><u>六方</u> 潞黨參（錢半） 生於術（一錢） 制首烏（二錢） 生白芍（一錢） 炒白芍（一錢） 清炙耆（錢半） 清炙草（五分） 浙茯苓（錢半） 廣皮（五分）</p> <p><u>效果</u> 連服四劑，靨已收結，漸次脫落而痊。</p> <p>廉按：《黃帝逸典》曰：痘有別物乎，氣血中六淫之毒也。治痘有別法乎，消解六淫之毒，保全其氣血也。藍采和真人云：凡除六淫之疫毒，必先審其一歲中暴戾之氣。始則潰其大勢，繼則散其應援，終則盡其餘黨，除疫痘之法盡矣。故痘於將出未出之際，與以六一換花煎，隨六淫之毒而出入加減，則毒勢散而不見。若過時餘毒復作，再以六一換花煎加減服之。又過時恐毒不盡，更服之，服至三次則毒無不盡。毒既盡，則痘有不順者乎。此案轉險為順，全賴六一換花煎加減。蓋痘疫之為病，多由火而發。六氣之中，暑燥火居其三，風濕居其二，寒居其一。故治疫痘者多以此等方藥取效者，良有以也。雖然痘雖火毒居多，而虛實異稟，則攻補異宜，又多兼雜感，亦不可偏拘清涼之一說也。</p> <h3>疫痘夾疳案</h3> <p>嚴繼春（住紹興安昌）</p> <p><u>病者</u> 王玉安先生孫女，年七歲，住本鎮三板橋。</p> <p><u>病名</u> 疫痘夾疳。</p> <p><u>原因</u> 素患疳積，適染時疫而發痘。其父亦業兒科，曾進升麻葛根湯加蟬蠶蒡翹兩劑，因病勢頗險，第三日邀予會診，時正二月中旬也。</p> <p><u>證候</u> 蒸熱煩渴，面黃頰赤，肢細腹大，口生疳蝕，痘雖齊發而多不起脹，且多血泡，間有水泡，心神躁擾，晝夜不安。</p> <p><u>診斷</u> 脈浮洪搏數，舌純紅無苔。此血熱毒盛，銷爍氣液。況患疳者，氣液素虧，既不起脹，焉能灌漿，乃險中之逆證。惟且敬謝不敏而已。其父謂痘科書中雲：素有疳而患痘者，痘多無恙。蓋胎毒從久病而化，肌腠由疳熱而鬆。且兒既黃瘦，必骨勁筋強，腎元多實，他疾雖多，而於痘瘡則恆多無苦也。予曰：此但就濕熱蟲積肥熱疳之有餘者而言。若脾胃氣液兩虧之虛疳，又當別論。其父乃滿面憂容，謂同業三分親，務托盡心力而挽救之。予一再躊躇曰：證雖犯逆，幸而胃健善食，破格出奇以制勝，或有挽回之希望。</p> <p><u>療法</u> 起脹之由，必氣先至，而血乃行火上蒸，而水乃騰。藍真人曰：血少益氣，血干滋氣。故以吉林參潞黨參為君。又曰：血熱清氣，血滯通氣。故以真西參、蘇丹參為臣。然必佐以雞冠血之溫蒸提頂，豬尾血、蚯蚓血之活血透毒，庶痘可起脹而灌漿，使以提清雞湯者，大滋氣液以托漿也。</p> <p><u>處方</u> 吉林參（一錢） 真西參（錢半） 雞冠血（十滴） 蚯蚓血（一瓢） 潞黨參（錢半） 蘇丹參（錢半） 豬尾血一瓢，用棉紙濾清和梅冰少許三妙血和勻同沖。</p> <p>先用提清雞湯兩碗，代水煎藥。</p> <p><u>次診</u> 一劑後，痘已漸次起脹，清漿如露。二劑後，漸次灌漿，漿如蠟色，或如茶色濃厚。予曰：奇哉！何藥之神應如斯耶。其父喜形於色，謂方奇特，奏效當然奇特。予曰：效不更方，囑仍服原方去雞冠血、豬尾血，加生耆尖錢半，暹燕窩二錢，再進一劑。消息其有否變端。</p> <p><u>三診</u> 痘將結痂，忽起口臭齦腫，牙隨齒疼，神煩啼哭，口渴引飲。大便閉，溺如米泔。此痘後牙疳也，乃素有疳積之餘毒，上攻牙齒而然。予已早料及此。故前方去溫蒸血氣之雞冠血，幸未色黑腐爛，諒不致牙齒脫落，穿腮破頰，蝕唇透鼻。然必急急救療，以免轉險為逆。內服清毒涼血飲，以瀉火而攻毒，外敷人中白散，以消疳而保齒。</p> <p><u>三方</u> 尿浸石膏（四錢） 知母（三錢） 鮮生地（五錢） 生赤芍（錢半） 胡連（四分） 酒洗生川軍（錢半） 連翹（二錢） 粉丹皮（錢半） 人中白（三分） 生甘草（四分）</p> <p><u>外治方</u> 人中白（二錢，煅） 制硼砂（一錢） 上青黛（一錢） 兒茶（一錢） 腰黃（八分） 頭梅冰（四分） 共為細末，搽敷患處。</p> <p><u>四診</u> 大便兩次，色紅帶黑。牙宣齒痛、煩熱等證已除，胃健喜食。舌潤淡紅，脈轉虛數。法當補氣生津，養胃陰而解餘毒。</p> <p><u>四方</u> 北沙參（三錢） 生玉竹（錢半） 蜜銀花（錢半） 生西草（四分） 原麥冬（錢半） 甘蔗漿（一大瓢，分沖）</p> <p><u>五診</u> 今已回漿，十分全功。惟痂癢，便溏。脈虛不數。法當補氣以實脾。仿錢氏參苓白朮散加減，以善其後。</p> <p><u>五方</u> 米炒黨參（錢半） 浙茯苓（三錢） 廣木香（四分） 五穀蟲（三錢） 生、炒於朮（各一錢） 清炙草（五分） 生苡仁（三錢） 炒廣皮（五分）</p> <p><u>效果</u> 連服四劑，諸證皆愈。後用飲食調補，恢復原狀。</p> <p><u>說明</u> 此病告痊，其父虛心請益。予謂醫貴實學，尤貴實驗。自問數十年來，於疫痘甘苦備嘗，姑以一得之見，為吾兄略言其要。</p> <p>一、首辨疫痘形色</p> <p>痘瘡吉凶，全在形色。始出之形，尖圓堅厚；起壯之形，發榮滋長；成漿之形，飽滿充足；收靨之形，斂束完固，與水珠光澤者，皆為正形。或平或陷，形之變也。若初出之時，隱如蚊蚤之跡，空若蠶種之脫，薄如麩片，密似針頭，如熱之痱，如寒之粟者，必不能起發而死。黏聚模糊，肌肉虛浮，溶軟嫩薄，皮膚潰爛者，必不能收靨而死。痘之色，喜鮮明而惡昏暗，喜潤澤而惡乾枯，喜蒼蠟而惡嬌嫩。紅不欲豔，豔則易破；白不欲灰，灰則難靨。由紅而白，白而黃，黃而黑者，此始終次第漸變之正色。若出形而帶紫，起發而灰白，色之變也。至於根欲其活，窠欲其起，腳欲其固，地欲其寬，四者俱順，痘雖重而無慮；四者俱逆，痘雖輕而必險。然形色為氣血之標，氣血乃形色之本。氣盛則痘窠圓滿而周淨，氣虛則頂陷，氣散則窠塌。亦有氣虛極而不塌陷者，乃火載之故，外狀雖見圓滿，實空殼如水泡。血盛則痘窠光明而紅活，血虛則暈淡，血憊則暈結。亦有血虛極而外面猶紅者，乃火浮之故，外狀雖見圓暈，實枯槁而不潤澤。至於形色相較，寧可形平塌而色紅活，不可形光圓而色晦滯；寧可有色無形，不可有形無色。蓋形屬乎氣，氣可旺於斯須；色屬乎血，補血難圓速效也。</p> <p>二、辨疫痘部位</p> <p>痘瘡為陽毒，諸陽皆聚於面，吉凶善惡，但以面之部位占之即可。概其餘額屬心火。如印堂以上，髮際以下，橫兩日月角位，先見點，先作漿，先結靨者，為惡候。蓋心為君主，毒發於心，故先見其位。君危則十二官皆危，故凶。左臉屬肝木，右臉屬肺金。如兩臉先見紅點磊落者吉，如相聚作塊其肉腫硬者死。蓋肝藏魄，肺藏魄，生意既絕，魂魄將離，故不治。頦屬腎水，承漿橫抵兩頤。先見紅點，先發先靨者吉。此位雖屬腎，然三陰三陽之脈皆聚於此，陰陽和，故可治。鼻屬脾土，若準頭先出先靨者凶。蓋四臟稟命於脾土，敗則四臟相隨而敗，必綿延日久而死。腎之竅在耳，又心開竅於耳，心腎皆少陰君火。又少陽相火之脈，行耳之前後。凡在耳輪先見紅點者凶。蓋君相二火用事，則燔灼之勢難以撲滅。惟口唇四圍先出先起先靨者吉。因陽明之脈，挾口環唇，胃與大腸主之，無物不受故也。（一說前法亦時有不應，大抵從正額間及兩顴先見者多順，人中口鼻先見者多險。或口唇目胞預為浮腫者，此脾胃受毒尤險。太陽頤頰腮耳先見者多逆。其不能先見於上而反見於下部者，此元氣不振，起漿收靨亦同。凡初見點於正面吉部，相去一二寸，一顆尖細，淡淡桃紅色者，其痘必稀而輕，若初見於正面凶部，二三相併，五六成叢，或赤或白，頂平而少神者，其痘必密而重。）</p> <p>三、辨痘疫傳變日期</p> <p>痘非有外氣來召，則不出，所召或非其類亦不出。出而不能逐去其毒，人即不生。欲逐其毒，悉由氣血固托，元陽蒸化。氣血不能出自一經，心以供血，初傳在心。肝以納之，血足實綻，二傳在肝。肺以供氣，氣到泛白，三傳在肺。腎以納之，腎伏真火，上蒸於脾，四傳在腎。脾得真火，生氣化血，各經之東道主人，故五傳到脾，而功成循環無端，缺一不可。傳經訣自見點時算起，歷一周有半是也。見點一日半，共十八時，心經主事。第二日下半日，與三日十八時，肝經主事。起脹一日半，共十八時，肺經主事。第二日下半日，與第三日十八時，腎經主事。貫膿一日半，共十八時，脾經主事，初傳一遍矣。其貫膿第二日下半日，與三日十八時，心經主事，回靨一日半，共十八時，肝經主事。第二日下半日，與第三日十八時，肺經主事。結痂一日半，共十八時，腎經主事。第二日下半日，與第三日十八時，脾經主事，凡傳兩遍方畢。惟各經之用，有時有日，何經先到何經，後接相連不絕，危而後安，離而復合，若或離絕橋斷，船敗陷溺可。必所以輕重不均，吉凶不一。此傳經之言，要妙微密。時者十八時也，日者一周半也。先後者，氣血之程途也。到與接者，經之傳也。不絕者，各經用命也。危而後安者，氣血之應也。離而復合者，毒之化也。心到而肝不應，則不高聳。肝到而肺不應，則不橫鋪。肺到而腎不應，則乾枯，或抬空亮。腎到而脾不應，則氣血無來路，而諸證蜂起矣。各經互用，變化相連，毒無所容，必至消化。七日有零，而復一經有疵，氣血至此而敗絕，毒至此而得反攻，不亡何待。能明乎此，思過半矣。此就急性疫痘而言，若慢性疫痘，發熱三日而後見標，出齊三日而後起脹，蒸長三日而後貫膿，漿滿三日而後收靨，發熱之初，耳尻中指俱冷，耳後起紅絲，呵欠噴嚏，眼目困倦，兩顴之間，有花紋見者，預知其為痘也。</p> <p>四、辨疫痘用藥宜忌</p> <p>活血宜紫草、紅花，惟見點紅甚，或便滑者忌。山楂散血消積，胃虛不能食則忌，甘草解毒和中，中滿則忌。陳皮健脾行氣，自汗則忌。大腹皮利水治脹，發散則忌。牛蒡子疏風潤色，滑竅通肌，泄瀉則忌。木通疏利膀胱，溺多則忌。訶子、烏梅止瀉渴斂汗，便實則忌。人參、白朮扶元益胃，血燥毒盛則忌。升麻、葛根升發開提，痘密汗多，毒盛裡實則忌。羌活、白芷敗毒追膿，氣虛則忌。當歸、川芎活血補血，血熱痘爛則忌。芍藥、地黃涼血助陰，血寒不發則忌。辰砂定神除熱卻煩，灰白不發則忌。糯米暖胃實脾，氣滯則忌。防風散風解熱，氣喘則忌。木香調氣散寒，止腹痛瀉青，斑黑燥渴則忌。厚朴溫胃寬脹，煩渴則忌。細辛發散上行通肺，燥熱則忌。柴胡發表透熱，氣升則忌。前胡除痰治嗽，便泄則忌。半夏消痰止嗽，燥渴則忌。麻黃、紫蘇散表逐寒，表虛則忌。生薑、肉桂助胃溫中，血熱妄行，乾紅焦紫則忌。附子回陽補元，治虛寒厥冷，煩亂則忌。大黃盪滌實熱，胃虛食少則忌。人牙起發腎邪陷伏，血熱毒陷則忌。山梔降火下行，氣虛便溏則忌。犀角涼血止衄，時值行漿則忌。牡丹皮行血歸經，痘前多汗則忌。肉豆蔻健脾止瀉，便實則忌。桔梗開鬱發導，瀉下則忌。蟬蛻驅風散毒，表虛汗脫則忌。枳殼寬胸下氣，氣虛下陷則忌。胡荽、乳香焚之開竅，血熱毒盛，煩渴衄汗則忌。黃耆能密腠，痘未出齊則忌。</p> <p>五、辨疫痘看護宜忌</p> <p>痘瘡自初出至收靨時，臟腑俱虛，外邪易觸，飲食易傷，凡起居、飲食、服藥皆宜注意。</p> <p>（一）嚴冬多設炭火，盛暑多置冰水，務使室中寒暖和勻，臥處最要無風，又要通明，忌暗。常令親人看守，夜中燈火莫離。若遇烈風迅雷暴雨之變，更當謹慎。幃幙潔被服，除穢氣，忌見僧道師巫、孝服孕婦、生人六畜、掃地梳頭等事。忌觸油漆氣、燒頭髮氣、吹滅燈燭氣、熏抹瘡藥氣、硫磺腦麝諸香氣、韭蒜糞穢諸濁氣、魚腥煎炒諸油氣、房中淫液氣、婦人月經氣、狐臭氣、諸瘡腥臭氣、死人屍厭氣。忌聞哭泣詈罵呼怒歌樂及鑼鈸金器之聲。忌洗面，恐生水入瘡而釀他證，生水入目而成眼患。眼鼻部之痘痂，不可動，恐有眼吊鼻齆之患。愈後行坐勿太早，恐成腰痠腳痛之痼疾。</p> <p>（二）痘初起時，宜食筍尖、雞腦、雞冠，飯內煮肉，酒釀桑蟲。能食者，與鯽魚白鯗之類（脾胃弱者，筍尖、鮮魚，皆不宜食）。至釀膿時，宜食鵝尾肉、雄雞頭，煮爛蓮肉、棗子，年深醃肉、圓眼肉、白黏米粥、嫩羊汁、頂大桑蟲。及收靨時，惟宜清淡，忌食毒物。始終忌食蔥、蒜、韭、薤、茄子、栗子、螃蟹、鮮魚、蜜浸椒辣、時果、圓蛤、雞鵝雞子、糕粽、醋、醬、酒糟、鮮豬肉，及豬之心、腎、血、髓、肝、腸等物。小米麥面、火酒，瓜、柿、梨、杏、櫻桃、荸薺、荔枝、橘子之類。犯之則有伏匿、焦紫喘脹聲瘖之患。誤食糖霜，則多發疳蝕。</p> <p>六、辨疫痘應用書籍</p> <p>學說惟《黃帝逸典》，最為高古，唐藍采和真人注。自序謂立功人寰，莫如醫藥，乃注此書，而附撰藥性藥方於後。藥性兼及構造之原理，藥方兼及配合之方法，可為治痘之綱要。看法惟翁仲仁《痘疹金鏡錄》最為精確。其書總括痘疹之病源、治法及處方，頗為簡明，且無偏於寒熱攻補之弊。吳鞠通贊為痘科寶筏。其妙處全在於看，認證確實，治之自效。初學必須先熟讀其書，而後歷求諸家，方不誤事。故今之研究痘疹者，多以此為入門之書。而俞茂鯤撰《痘科金鏡賦集解》，取翁仲仁賦十一篇，加以註釋，亦不可不參看也。又次葉天士《幼科痘疹要略》，其看法有補翁仲仁不及之條，治法則參考諸家，廣收眾法，集前哲之長，而融化之。徐靈胎贊為不僅名家，可稱大家，良有以也。陸履安謂葉氏治痘，夙稱神奇。觀其案中寒熱攻補，不膠於一見，如毒火深伏，氣血壅遏者，藉芳香以搜逐，用紫雪丹。氣滯血凝，毒重火伏者，以酒大黃、石膏、青皮桃仁、荊芥、犀角、豬尾血之類主治。肝肺毒火不宣，氣血有焦燔之勢者，用犀角、羚羊、紫草、丹皮、石膏、鮮生地之類。元氣不支，陽虛內陷而見灰白濕爛泄瀉嘔惡等證者，用辛香溫煦，如陳文仲之法為要。氣血極虛而漿清塌癢，全無實證相兼者，當峻補氣血，用參歸鹿茸湯及坎炁湯之類。氣虛莫外乎保元及四君子，血虛不離於四物及補血湯。又於氣虛血熱者，補氣之中兼涼血。血虛氣滯者，補血之中佐辛香。用攻法須分部位經絡，用補法當辨寒熱燥濕。過清則有冰伏之慮，偏熱則有液涸之虞，此皆先生採擇先賢之法，因人見證而施治，可謂善法。古者矣！近世小兒痘疹，多挾熱疫時氣而發，故費建中救偏瑣言，法多中肯，必勝湯一方，《金鑑痘疹心法要訣》每採用之，以救非常之怪痘，厥功偉矣。葉氏《痘疹要略》云：近世布痘，每盛發於君相風木燥金司令，蓋非火不發也。火鬱發之，升陽散火是已。但前證若裡熱甚重，煎灼脂液，苟非苦寒下奪，佐以升表，不能用也。費建中方，頗為中的。妙在寒涼清火解毒，必佐活血疏暢，預防其凝滯氣血也。乃後人不察，訾其偏任寒涼。蓋未知痘疫之同於熱疫也。審其為熱疫，必宗其法，又可曾亦論及。近惟王清任知之。即麻疹亦多因熱疫之氣而發，故治法亦與溫疫相埒。習幼科者，於溫熱暑疫諸證因，不可不細心研究也。總之書不在多，在乎精。苟能於此四種，明辨篤行，融會貫通，則於痘疫，已得其要矣。今承下問，容敢實告，願與吾兄一商榷之。</p> <p>廉按：疫痘夾疳，較尋常痘疫為難治，以其實中夾虛，虛中夾實也。況痘已發齊，多不起脹，正聶久吾所謂出齊後，當起脹而不起脹，則漿不行，而五陷之症作矣。所謂五陷者，如痘稠密，暈紅紫，而頂陷下，紫陷也。甚則暈腳乾枯，中有黑臍，而成黑陷，此毒熱熾盛，蔽其氣，凝其血而陷也。若痘出稠密，色淡白，根無紅暈而頑陷者，白陷也。甚則遲一二日，轉為灰陷，此血氣虛寒，不能運化毒氣以成漿，故陷也。又有一種痘，顆粒通紅，成血泡而不成漿，此氣虛不能統血，而血反上居氣位也。血泡失治，則氣愈虛而為血陷。此案實為血陷之證，初方出奇制勝，妙在三血合用。雞冠居至高之分，取其陽氣充足，痘頂不起者，須此透發。但系盛陽之品，故加豕蚓等血為佐。豕，陰畜，尾又居至陰，凡血皆熱，惟此清涼。尾善動，故尤活血。地龍善竄，活血通經，能引諸藥直破惡毒所聚之處，且雞冠提漿，升表治上。豬尾性動，入里治下，二者更有上下表里兼顧之妙。服後速奏特效，洵非虛誇。迨至漿足結痂，忽發牙疳，雖屬應有之變證，而內服、外敷二方，尤為中的。案後說明，足見學有心得，證多經驗，非老成練達者不能道。至若應用書籍，如上述四種外，又有《祝氏痘科良方》，簡當切用，後之學者，不可不瀏覽也。</p> <h3>天痘夾癰案</h3> <p>陳務齋（住梧州四方井街）</p> <p><u>病者</u> 陳火土，年四歲，住廣西容縣。</p> <p><u>病名</u> 天痘夾癰。</p> <p><u>原因</u> 素因胎毒未清，食乳不潔，乳母常抱腫黃之疾，濕濁遺傳，常發疥瘡。誘因天花痘流行，斃者甚眾，空氣不潔，口鼻吸受，直接傳染。</p> <p><u>證候</u> 全體發熱，二三日發現痘粒遍體。再二三日，則現結板凹陷，形似蜂窩，黑暗干殼。數日無運水漿，全體大熱，煩躁渴飲，氣粗喘逆，人事昏迷，譫語。手左右曲池、足膝左右及胸背起癰十餘枚，大如桃子，黑暗堅硬。</p> <p><u>診斷</u> 左右脈浮數無力，脈證合參，定為錫版蜂窩痘兼痘癰證也。由痘疫微菌飛揚，口鼻吸受，直接傳染，直中血分，與胎毒連合，急走皮膚，發泄泡粒。時中氣虛弱，不能運漿灌膿，而毒內陷，蘊聚經絡，流於骨節之間，發而成癰。前醫以托裡透膿，不獨不效，反至燥渴神昏譫語，而痘轉黑黯，骨節起癰，勢成危急不治之證。病家懇求甚切，不得已勉為設法。</p> <p><u>療法</u> 湯劑用敗毒飲子加減，取生地、紅花、赤芍，涼血生新為君；黃連、犀角、羚角、蓮心，清心肝火為臣；銀花、牛蒡、連翹，敗毒去瘀為佐；升麻、粉葛、木通，升發疏通為使。接連二服，並用錫器煎水洗後，譫語己除，人事已醒，體熱已退，渴飲已止。痘新不黑，起而不陷。診脈左右緩弱，又用保元湯加減，取其補氣升提，活血生新，運脾和胃，托裡運漿。連三服後，痘已運漿起頂，由首至足，逐漸成熟。又用胃脾湯加減，取其益脾和胃，安心寧神，活血補氣。一連數服，逐漸結痂。惟左右手曲池，並膝背胸之癰未散。又用八珍湯加減，取其托裡透膿，活血補氣。連十餘服後，而癰己潰破流膿水，腥臭異常。又用外洗茶甘敗毒湯，則膿水己淨，惟癰潰深七八分，難已結痂。又用十全大補湯，取其大補氣血，生長肌肉。然後月餘，始得肌肉結合，數月方能步履如常。</p> <p><u>處方</u> 敗毒飲子加減方</p> <p>生地黃（三錢） 西紅花（錢半） 赤芍（錢半） 川黃連（錢半） 連翹（二錢） 羚羊角（一錢） 蓮子心（三錢） 銀花（二錢） 牛蒡子（三錢） 升麻（五分） 犀角尖（七分，磨） 粉葛根（一錢） 木通（七分） 煎服。</p> <p><u>又方</u> 保元湯加減方</p> <p>東洋參（三錢） 貢白木（二錢） 當歸身（三錢） 生黃耆（三錢） 生甘（錢半） 紫草茸（錢半） 金山蝦（五錢） 大黃豆（六錢） 雲茯苓（二錢） 紅花（七分）</p> <p><u>又方</u> 胃脾湯方</p> <p>貢白朮（錢半） 遠志肉（錢半） 酸棗仁（一錢） 破麥冬（二錢） 五味子（錢半） 白歸身（錢半） 東洋參（二錢） 北沙參（錢半） 辰茯神（三錢） 粉甘草（一錢） 廣陳皮（七分）</p> <p><u>又方</u> 八珍湯加減方</p> <p>當歸身（二錢） 生白芍（二錢） 生地黃（四錢） 川芎藭（一錢） 大防黨（四錢） 貢白朮（二錢） 雲茯苓（三錢） 粉甘草（一錢） 川貝母（二錢） 酸棗仁（一錢）</p> <p>煎服後去川貝棗仁，加黃耆、肉桂，即十全大補湯。</p> <p><u>又方</u> 外洗茶甘敗毒湯</p> <p>當歸身（三錢） 銀花蕊（四錢） 陳茶葉（三錢） 粉甘草（四錢） 紫草茸（三錢） 五倍子（三錢） 片紅花（二錢） 煎湯洗</p> <p><u>效果</u> 五日全體痘新不黑，起頂不陷。十日結痂。三十日痘癰膿水已淨。四十日結痂，食量已進。三月步履如常，元氣復舊。</p> <p>廉按：痘髮夾疹者毒輕，夾斑者毒重，夾疔癰者毒尤重。此案痘瘡併發，氣血交蒸，方用敗毒飲子，清營活血宣氣透肌解毒，五者兼用，使熱毒得伸越而達表，則內外有所分消，不致蹈陷痘悶痘之險。然猶恐四歲孩兒，氣血不足，升散太過，或成表虛；清涼太峻，或成冰硬。故接方即改用保元湯加減，助氣和血。以痘之始終，全憑氣血為之主也。其餘兩方，亦皆穩切，非於痘科多所實驗者不辦。</p> <h3>痘毒攻心案</h3> <p>車伯鴻（住汕頭仁安里）</p> <p><u>病者</u> 溫和德，年歲半，暹羅圖書印務公司溫士貞之子，住行街德鄰里。</p> <p><u>病名</u> 痘毒攻心。</p> <p><u>原因</u> 孩體壯盛，感染痘疫。前醫溫補太過，致痘瘡黑陷，毒氣攻心。</p> <p><u>證候</u> 痘頂黑陷，額上痘爛，失音不乳，咳喘腹瀉，咬牙寒戰，已危在旦夕。</p> <p><u>診斷</u> 額為心陽，痘毒攻心，故額上痘瘡爛。失音不乳，因痘毒停蓄肺間，炎火衝上，閉塞咽喉，不能納乳，甚至失音。肺氣不能下達胃中，又有瘡腐爛，故便下黑豆汁。本屬不治之證，病家再三哀求，因血心想救治法。</p> <p><u>療法</u> 患者危在萬分，若用煎劑，緩不濟急，且散又不能下，因想得一法，急用熊膽濃液，以解心毒而止便瀉，繼則以透解血毒，清肺化痰之品。</p> <p><u>處方</u> 真金絲熊膽（二分） 汽水（小半杯） 以清潔指頭乳融為液。</p> <p><u>初方</u> 黑犀角（三分） 桔梗（三分） 生甘草（一錢） 葶藶子（錢半） 杏仁（一錢） 連心麥冬（一錢） 射干（錢半） 牛蒡（錢半） 當歸尾（六分） 童便（一鍾，沖） 蓮子心（念支）</p> <p><u>次方</u> 羚羊角（三分） 瓜蔞皮（錢半） 麥冬（一錢） 花粉（錢半） 桔梗（五分） 生甘草（一錢） 牛蒡子（錢半） 歸尾（六分） 赤芍（七分）</p> <p><u>三方</u> 北沙參（三錢） 阿膠珠（八分） 雲茯苓（錢半） 川貝母（一錢） 陳皮（五分） 甜桔梗（五分） 炙甘草（五分）</p> <p><u>效果</u> 熊膽汁入，即吐熱痰半碗，聲出。再灌二次，思乳，瀉止。服後列數方各二帖而愈。迄今該兒健壯，痘痕亦少，無麻子相。其父在暹感余勞，由暹寄回兒科聖手匾贈余。</p> <p>廉按：痘毒攻心，十難救一。今現此案，血熱太盛，上蒸心肺，故用苦寒咸降，清營解毒而幸全，非真痘毒直攻心藏也。然歲半嬰兒，得此危證，不救者多，勿謂此法定能獲效焉。</p> <h3>時疫水痘案</h3> <p>何拯華（住紹興同善局）</p> <p><u>病者</u> 蔣四九，年二十一歲，業商，住本城南街。</p> <p><u>病名</u> 時疫水痘。</p> <p><u>原因</u> 初夏濕熱當令，水痘盛行，感染風熱而發。</p> <p><u>證候</u> 初起見點，狀如真痘相似，尖圓而大，內含清水，身熱二三日而出。面赤唇紅，眼光如水，噴嚏咳嗽，涕唾稠黏。</p> <p><u>診斷</u> 脈右軟滯，左浮弦數。舌尖邊紅，苔膩，微黃。此時行水痘也。發於脾肺二經，由濕熱醞釀而成，感風逗引而外發也。</p> <p><u>療法</u> 先與疏風化濕，以透發之。荊防敗毒散加減。</p> <p><u>處方</u> 荊芥（錢半） 川芎（五分） 羌活（七分） 浙苓皮（錢半） 桔梗（八分） 防風（一錢） 枳殼（一錢） 白芷（八分） 新會皮（八分） 生甘草（四分）</p> <p><u>次診</u> 一劑即遍身起脹，但不灌漿，亦不作膿，身熱已輕，面唇淡紅。惟咳嗽痰多，口膩胃鈍，四肢倦怠。脈右仍滯，舌紅苔黃膩。此風邪去而濕熱尚盛也。治以辛淡芳透，吳氏四苓湯加味。</p> <p><u>次方</u> 赤苓（三錢） 澤瀉（錢半） 光杏仁（三錢） 竹瀝半夏（三錢） 前胡（錢半） 豬苓（二錢） 廣皮（錢半） 生苡仁（四錢） 絲通草（一錢） 桔梗（八分） 三診 二劑後身熱已除，痰嗽亦減，胃動思食，大便通暢。惟心煩少寐，溺短赤澀。舌紅苔薄，脈轉沉數，左尺尤甚。此痰濕輕而伏熱獨重也。治以清心利溺，導赤散加減。</p> <p><u>三方</u> 鮮生地（四錢） 漢木通（一錢） 赤苓（三錢） 淡竹葉（錢半） 小青皮（六分） 小川連（六分） 生甘草細梢（七分） 滑石（四錢，包煎） 焦山梔（二錢） 燈心（二分）</p> <p><u>效果</u> 連服二劑，神安溺利，後以飲食調養而痊。</p> <p>廉按：時行水痘，西醫謂之假痘，與真痘似同實異。往往但為水疱，而不成膿疱。其熱度於痘發之時，即降為常溫，不再升騰。痘疱亦早就干固，不復有瘢痕之遺留。痘瘡之中，凡屬假痘，其預後必良。若已種牛痘者，縱罹本證，亦惟發假痘最多，發真痘甚少。故痘疫之預防法，以種牛痘為必要。此案敘證清切，治法恰當，方亦輕穩。</p> <h3>妊痘案</h3> <p>孫少培（住南京倉巷）</p> <p><u>病者</u> 前清候補道陳公子聲之次媳，年十七歲，住南京湘軍公所。</p> <p><u>病名）</u> 妊婦痘。</p> <p><u>原因</u> 新婚後，月事愆期未至，忽發熱腰腹痛。前醫以停經兼感冒治，乃病未輕減，而痘點萌芽。</p> <p><u>證候</u> 灼熱氣喘，譫語煩渴，坐臥不寧，腰腹疼痛不已。妊娠三月，忽然漏下，見痘稠密如魚子，色紫黯弗榮。</p> <p><u>診斷</u> 脈右滑數搏指，左甚弦數，舌紅兼紫，苔黃膩。憑脈參證，此血熱毒壅之險候也。凡痘欲萌芽，固多發熱，今發熱而腰腹疼痛，又非尋常之痘證，發熱可比，更兼三月妊娠，倏然漏下，若僅以尋常治痘之法治之，猶南轅而北轍也。審視周身痘點密布如痱如□，色似胭脂，熱如火烙，此毒火之現於外者。至譫語發狂，大渴大飲，乾嘔便秘，此毒火之壅於內者。渾身痛楚，腰如被杖，此毒火之留於筋骨間者，古人所謂毒攻百竅是也。當以主治方法相告。陳公作色而言曰：聶久吾云，疹要清涼痘要溫，且孕婦出痘，安胎為主。乃詳告以《內經》論婦人重身，有大積大聚，其可犯也。及有故無殞，亦無殞也之義。況費建中論治痘，有云輕者不治自愈，緩者從容可圖，重若忽而必敗，急若懈而何追。又云痘證惡極，劑雖至重，毒其受之，毒解而胎自安矣。斯證因毒壅於胃，則嘔惡不眠，毒銅於脾則便秘腹痛。若泥於孕婦百病首安胎一語，任毒火蔓延而不治，未有不傷及胎元者也。陳公聞是語首肯者。再爰用費氏必勝湯加減為法。</p> <p><u>療法</u> 首當清解血毒，故以生軍為君；以生地、紫草、桃紅、歸芍為臣，取其有涼血、生血、活血、破血之功；佐以紫花地丁、人中黃、牛蒡子，透毒敗毒；使以荊芥、木通，疏散血中伏火，導熱下行，蟬衣、楂肉，鬆肌透達，再加無地不透之地龍為引。</p> <p><u>處方</u> 細生地（四錢） 紫草（二錢） 赤芍（錢半） 紫花地丁（三錢） 牛蒡子（二錢） 蟬衣（一錢二分） 生山楂肉（三錢） 當歸（三錢） 紅花（八分） 桃仁泥（二錢） 木通（一錢二分） 人中黃（一錢二分） 荊芥穗（錢半） 錦紋大黃（四錢，後下）</p> <p>白頸地龍（即蚯蚓，七條）</p> <p><u>效果</u> 服一劑，午後復診，腹中轆轆有聲，欲作大解，而未能劇解。爰用珠黃散四分，荸薺湯和服。有頃即得大解甚暢，繼下溏解及水糞三四次。壯熱即退，安睡數小時始醒。復診，陳公喜形於色曰：我家新婦有命矣。服君之方，不獨百病消除，胎亦見安。視之果然，以後悉用涼血化毒之劑，居然依期脹灌，至成痂落靨，均安然無恙。次年生一男。</p> <p>廉按：娠婦出痘，平順輕鬆者，以安胎為主，兼治其痘，是百病以末治之之謂也。安法不外乎保脾養血，寬氣道，清子宮等項。然放標時，則以寬氣為重，而帶升發。氣鬆則痘亦易透，升發亦無礙於胎，為兩全無害之道。起齊候則以清子宮為重，而帶涼解。清則與痘適宜，涼解與痘適合，有並行不悖之妙。行漿時，則以保脾為重，而帶排膿。痘之成膿本於血，血之根本出於脾，保脾為催漿之基礎。回漿時則以養血為重，而帶斂陰。胎之所養，全賴乎血，血之所有，皆耗於漿，補血自得陰收之義。然此蓋語其常，非所以論其變也。藉令痘犯裊毒烈火，血受其殃者，如紫豔礬紅等色，失血內瘀等證。氣受其虐者，如貫珠攢聚等形，躁亂燔熱等證，勢必制其亢，攻其毒，令氣血歸於和暢，乃得化而成膿。若泥於百病且安胎，惟知胎以血養，血以脾統，而不治其毒，必得胎前之毒。不治而自解則可，否則任其燔灼，聽其內攻，可有身外之胎乎。如痘證本輕，妄投重劑，胎必受之，胎損則母亦隨之矣。若痘證惡極，劑雖極重，則毒受之，毒解而胎自安矣。此案治裊毒烈火之疫痘，放膽用費氏必勝湯，去蘆根、葛根、青皮，加人中黃一味，非膽識兼全者，不敢用此猛劑。且方中大黃、桃紅、通芍，病家皆知為墮胎之藥，往往易滋口實。然病當吃緊關頭，不急急於對病發藥，則母命必不可保，遑論胎元，豈有母先亡而胎元可保之理？如陽明熱實，則膏黃必不可缺。容有大府通調而胎不礙者，即使墮胎，亦是兩害取輕，當為達人所共許。惟俗子不知此中緩急，則必明告之而聽其從違而已。若不明言於先，而欲權術以冀得一當，則必有竊議於其後者。且亦有胎先墮而母命隨之者，更必授讒慝者以口矣。此守經行權，各有其分，尤行道者之所必不可忽者也。</p> <h3>產後痘證案</h3> <p>孫少培（住南京倉巷）</p> <p><u>病者</u> 鄧某氏，年三十三歲，造幣廠工人鄧桂生之妻，住南京施家巷。</p> <p><u>病名</u> 產後痘證。</p> <p><u>原因</u> 新產後眠食如常，逾半月忽然發熱，自以為感冒，用薑蔥湯取汁，繼見痘發頗重，照治痘方法治之，無效。</p> <p><u>證候</u> 見痘十日，例屆回期，乃痘不起發，更不食不眠，喉息見痰聲，四肢動則發戰，惡露極多，色極淡，語言微細，已有脫象。</p> <p><u>診斷</u> 脈浮大，按之豁然，舌質淡紅胖嫩。此陰血大虧陽氣外脫之危候也。凡痘證至十朝，已屆成熟之期，既未見漿，且未大壯。費建中雲：順證常不及期，逆證常過期。徐靈胎氏以為痘至八九旬日以外，無漿則里毒不化，必至嗆啞，瘙癢，痰湧，不食，眼開。審察斯證，逆象固見，雖語言低微，尚未至音啞悶亂，且大解亦未見泄。翁仲仁有塌陷咬牙便實，聲清猶可治之論可徵焉。前醫齘齘以起發托漿為急，固未可厚非，然產後氣血兩虛，氣虛焉能製毒外化，血虛焉能載毒成漿？此一定之理也。乃連日所服藥餌，非行氣即化血，實犯《內經》虛虛之戒，以致惡露日多，而色愈淡，不食不眠，四肢動則發戰，是虛象畢露矣。即論產後普通治法，惡露少者固當行血，惡露多而色淡者，則當從補。張石頑謂產後半月十日之間，適遇出痘者，此氣血新虛，必以大補氣血為主。旨哉斯言！古人又有胃得補則納，脾得補則行之說。若拘拘於痘證非漿無以化毒，要知補正即所以勝邪，不能通權達變，又何藉乎醫哉！況翁氏原有大虛少毒之說，足為後世法。</p> <p><u>療法</u> 湯液療法。用參耆補氣，歸地補血為君；鹿角膠補陽，阿膠補陰為臣；茯神安神，冬朮補中，甘草健脾胃為佐；杜仲、續斷入肝腎，為產後要藥，用以為使；再加桂元肉甘溫補血為引。</p> <p><u>處方</u> 潞黨參（五錢） 清炙耆（三錢） 當歸（三錢） 大熟地（三錢） 鹿角膠（三錢） 陳阿膠（三錢，二膠用甜酒燉化和服） 焦冬朮（三錢） 朱茯神（三錢） 川杜仲（三錢） 續斷（三錢） 桂圓肉一錢為引。</p> <p><u>效果</u> 上藥濃煎，去滓溫服一劑，次日即安睡思食。又二劑，惡露見少，頭面見漿，四肢痘亦壯起。復診，去鹿角膠，加柏子仁二錢，遠志二錢。又二劑，食飲較旺，繞唇成痂，正身亦略含漿汁，惡露已淨。即於原方加金銀花三錢，浸至痂落收功。</p> <p>康按：產後出痘，多屬虛證，前哲每用保元合四物湯加減。此案處方大旨相同。妙在鹿驢兩膠，陰陽並補，較之專補氣血者，奏效尤捷。其診斷亦頗有發明，足見研究功深。</p> <h3>產後疫痘案</h3> <p>汪竹安（住紹興斷河頭）</p> <p><u>病者</u> 鮑鄉谷君令媳，年二十歲，住本城前觀巷。</p> <p><u>病名</u> 產後疫痘。</p> <p><u>原因</u> 妊娠挾感化痘，熱迫即產。</p> <p><u>證候</u> 身熱口燥，囈語兼悸，頭腹俱痛，惡露淋瀝。</p> <p><u>診斷</u> 脈數，舌苔滿布白膩。病勢方張，最防瘀熱上衝。</p> <p><u>療法</u> 先開肌腠，分消瘀滯為首要。</p> <p><u>處方</u> 升麻（四分） 生甘（三分） 炒牛蒡（二錢） 光桃仁（三錢） 桔梗（一錢） 陳皮（六分） 防風（八分） 枳殼（錢半，炙） 竹瀝（半夏錢半） 佛手片（八分） 服兩頭煎</p> <p><u>次診</u> 產後患痘，咽門梗滯，咳嗽更甚，面頰微腫。苔白脈數，惡露囈語，悸動較少。治以達表托裡。</p> <p><u>次方</u> 西紫草（四分） 大腹皮（三錢） 酒炒當歸（錢半） 杜紅花（三分） 防風（八分） 光杏仁（三錢） 佛手花（四分） 白黏米（四十九粒） 桔梗（八分）</p> <p><u>三診</u> 已起淡黃薄漿，昨有紫痘夾雜，今已退去，胃亦思納。咽門尚屬紅腫，大便未下。數脈較減，舌苔兩邊微帶紅潤，惟白膩未祛。治以升透痘毒，扶助氣血為先。</p> <p><u>三方</u> 米炒文元參（錢半） 清炙甘（四分） 炒枳殼（錢半 ） 陳皮（六分） 生、炙綿耆（各八分） 蒲公英（二錢） 廣鬱金（二錢，生打）</p> <p>象貝（三錢） 佛手花（五分） 生藕肉（一兩） 桔梗（八分） 通草（錢半）</p> <p><u>四診</u> 咽門紅腫稍退，齶上舌肉連帶有痘，痘漿尚屬黃薄。因新產血虛，且惡露未完，氣血較耗。脈數大減，舌苔紅白相兼。治以調和氣血，充灌痘漿。</p> <p><u>四方</u> 細生地炭（三錢） 清炙甘（三分） 浙茯苓（三錢） 生、炙綿耆（各六分） 酒炒當歸（二錢） 文元參（錢半） 陳皮（六分） 炒枳殼（錢半） 紫花地丁（二錢） 大腹皮（三錢） 絲通草（一錢）</p> <p><u>五診</u> 黃漿尚未充灌，神門倉庫不闔，肌肉焮赤，血熱極重，悉因產後去血過多，以致行漿滯鈍，咳痰微黃夾血。惟胃較健，脈象舌苔如昨。治以滋營養陽。</p> <p><u>五方</u> 別直參（一錢） 雲茯苓（四錢） 撫芎（五分） 杜紅花（五分） 陳皮（六分） 炙綿耆（錢半） 清炙草（四分） 炒枳殼（錢半） 酒炒當歸（二錢） 絳通（八分）</p> <p><u>六診</u> 昨進滋營養陽方法，面腫漸退，痘漿全軀充灌，回期一至，微發蒸熱，即能結痂消回矣。惟氣津血液較虧，大便雖下不暢。脈象微數，舌苔潤。治以養陰潤肺。</p> <p><u>六方</u> 東白薇（錢半） 京川貝（一錢，去心）</p> <p>忍冬藤（三錢） 生甘梢（三分） 炙橘紅（五分） 赤芍（錢半） 絳通（八分） 炒丹皮（錢半） 瓜蔞皮（二錢） 細生炭地（三錢）</p> <p><u>七診</u> 上部漸漸消回，四肢以及中下，痘皮已現皺紋。大便溏暢，胃氣日健。脈象尚數，舌質亦潤，白膩苔紋全退。病已漸趨順境，大勢無妨。治以清營分，化餘毒善其後。</p> <p><u>七方</u> 根生地（三錢） 炒楂肉（三錢） 赤苓（三錢） 炙百部（錢半） 大腹皮（三錢） 赤芍（錢半） 鹽水炒知母（二錢） 新會皮（六分） 新絳（錢半） 全當歸（二錢，酒炒）</p> <p>炒銀花（三錢）</p> <p><u>效果</u> 連服三劑而痊。</p> <p>廉按：產後疫痘始發，欲其透，繼則欲漿滿，挾瘀者兼活血，無瘀者須養血。此案先後七方，大旨如斯，方皆穩健適當。</p> <h2>第十三卷 時行瘄疫病案</h2> <h3>春溫時瘄案</h3> <p>周小農（住無錫）</p> <p><u>病者</u> 榮成鰲次子，年八歲，住錫山。</p> <p><u>病名</u> 春溫時瘄。</p> <p><u>原因</u> 素因先天不足，九月而產，平日肝旺，或目赤牙痛。現因暮春瘄疫盛行，傳染而得。</p> <p><u>證候</u> 瘄未齊而已回，熱經二旬有餘，顴紅目於，鼻燥口渴，咳痰韌黃，必須以手探取，暮則氣逆不舒，懊煩少寐，鼻不覺暖，按腹臍則甚痛，溲短而赤，便艱不爽，耳聾有膿。</p> <p><u>診斷</u> 脈數而重按無力，舌絳，苔有白糜。此由溫邪夾痰夾積，留戀熏蒸，熱久傷陰，痧癆堪虞。</p> <p><u>療法</u> 宗吳鞠通法，以兜鈴、天冬、焦梔、丹皮、杏仁、貝母、枇杷葉、冬瓜子、蘆茅根等肅肺清熱為君，元參、生地、石斛、沙參、茯神生津安神為臣，兼以珠粉、雄精月石、辰砂、竹瀝、梨汁、蘿蔔汁等化痰潤下為佐。</p> <p><u>處方</u> 馬兜鈴（一錢） 淡天冬（一錢） 焦山梔（一錢） 牡丹皮（一錢） 光、甜杏仁（各一錢） 浙、川貝（各一錢） 元參（二錢） 細生地（二錢） 鮮石斛（錢半） 北沙參（二錢） 辰茯神（錢半）</p> <p>先用鮮茅根（一兩，去衣）、活水蘆根（一兩，去節）、鮮枇杷葉（一兩，去毛筋淨）、鮮冬瓜子一兩，四味煎湯代水。</p> <p><u>另方</u> 濂珠粉、制雄精西月石、飛辰砂各一分，研和。用竹瀝、梨汁、生蘿蔔汁各一瓢，重湯燉熱，候溫送下。</p> <p><u>次診</u> 服二劑，得眠頗安，大便初堅黑、後溏，氣逆已平，痰仍韌黃，鼻柱已暖，竅仍干，晡熱尚久，則增煩懊，餘熱熏蒸，五液均干，脈數苔糜，尖紅而碎，此因稚體陰氣素虧，去臘少雪，目赤甚久，即其機倪。再存陰退熱，清化熱痰而止蒸糜。</p> <p><u>處方</u> 鮮沙參（二錢） 鮮石斛（二錢） 鮮生地（三錢） 淡天冬（一錢） 元參（三錢） 原麥冬（一錢） 粉丹皮（錢半） 冬瓜子（三錢） 肥知母（二錢） 花粉（錢半） 光、甜杏仁（各錢半） 枯黃芩（一錢） 玉泉散（二錢，包前）</p> <p>先用活水蘆根、鮮茅根、鮮枇杷葉各一兩、鮮淡竹葉三錢，煎湯代水。</p> <p><u>另方</u> 濂珠粉、制雄精各一分，川貝三分，共研和。仍以竹瀝、梨汁、萊菔汁各一瓢，燉溫調服。</p> <p><u>三診</u> 連服三劑，舌糜漸化，身熱得暢汗而解。惟便復閉，原方去枯芩、花粉、玉泉散，加金沸草（包煎）、紫菀各一錢、火麻仁錢半、鮮首烏錢半、瓜蔞皮三錢。</p> <p><u>四診</u> 進兩劑便復解，熱清而苔糜淨，顴紅除，兩目潤，鼻生涕，咳大減，痰亦少，耳略聰，膿亦止。惟裡熱掌灼，脈靜轉細，舌紅布新苔，可進養陰以善後。</p> <p><u>處方</u> 川石斛（二錢） 細生地（三錢） 鮮首烏（錢半） 淡大冬（一錢） 原麥冬（一錢） 元參（錢半） 粉丹皮（一錢） 蘇百合（一錢） 天花粉（一錢） 火麻仁（錢半） 甜杏仁（錢半） 冬瓜子（二錢） 鮮枇杷葉（四錢，去毛筋淨）</p> <p><u>效果</u> 三劑而裡熱淨，胃氣醒，日漸向愈而復元。</p> <p>廉按：瘡為麻疹之俗稱，浙江名瘩子，江蘇名疹子，名雖異而治則同。必先察乎四時之氣候，隨其時氣之勝復，酌以辛勝，或辛涼，及甘涼苦辛，淡滲鹹寒等法，對症發藥，隨機應變。名其病曰時瘄者，以其因時制宜，辨其為風溫，為濕溫，為暑濕，為燥熱，為伏邪，仍以時感法清其源耳。</p> <h3>風溫時瘄案</h3> <p>何拯華（紹興同善局）</p> <p><u>病者</u> 俞四姑，年六歲，住紹興昌安門外瓦窯頭。</p> <p><u>病名</u> 風溫時瘄。</p> <p><u>原因</u> 暮春暴熱，肺感溫風而發。</p> <p><u>證候</u> 頭痛身熱，惡風自汗，繼即頭面項下均見紅疹隱隱，咳嗽氣逆，神煩少寐。</p> <p><u>診斷</u> 脈右浮滑數，左浮弦，舌邊尖紅，苔薄白。此葉天士所謂「溫邪上受，首先犯肺，熱入孫絡」而成疹也。</p> <p><u>療法</u> 從上焦治，以薄荷、蟬衣、牛蒡、連翹辛涼散風為君，桑葉、銀花、蔞皮、箬葉輕清透疹為臣，佐以前胡，使以桔梗，開降疏達以宣暢肺氣也。</p> <p><u>處方</u> 蘇薄荷（八分） 淨蟬衣（七分） 炒牛蒡（錢半） 青連翹（錢半） 前胡（一錢） 濟銀花（一錢） 栝蔞皮（一錢） 冬桑葉（錢半） 青箬葉（三錢） 桔梗（六分）</p> <p><u>效果</u> 二日疹雖透足，而咳甚氣急，口渴引飲。原方去薄荷、蟬衣、桔梗，加生石膏四錢、知母二錢、甜梨皮三錢、枇杷葉五錢。連進二劑，至第五日，熱退身涼，氣平咳減。前方再去石膏、牛蒡、前胡，加川貝二錢、鮮石斛二錢、蔗漿兩瓢。連服三日，咳止胃動而痊。</p> <p>廉按：小兒風溫發疹，四時皆有，而以春冬兩季為最多。其病從傳染而來，吾紹謂之時瘄，又稱麻疹；蘇州謂之疹子，又名痧子。暇時遍查字典，並無瘄字，《辭源》謂痧為麻疹之俗稱。余謂瘄亦麻疹之俗名。名稱因地方而異，方藥以因證而殊，同一時瘄，當按四時法治，春時用春溫法，夏時用暑風法，秋時用秋燥法，冬時用冬溫法。初起用辛涼開透法，液燥者佐甘寒，如鮮生地、鮮茅根之類，挾濕者佐淡滲，如生苡仁、浙茯苓之類，火盛者佐鹹寒，如犀角、羚角、金汁之類。至於俗傳單方，如棉絲線、櫻桃核、銅板草紙等，最為大忌。奉勸病家，切勿以最憐愛之嬰孩，斷送生命於有百害無一利之土方也。此案風溫時瘄，理當用春溫法治。方亦輕清靈穩，從葉法脫化而出。惟牛蒡子為透發瘄疹之要藥，若初起作嘔者，用之嘔更甚。然經謂「在上者，因而越之。」風痰嘔出，瘄反出透，亦不必怕。若怕其嘔，加白蔻仁三四分，即不嘔。大便瀉者，兒科方書皆禁用，以牛蒡子多油，善能作瀉也。然瘄將出而作瀉者，不藥可愈，亦不必禁。若瘄後水瀉，用甘寒復以淡滲，加銀花炭最妙。慎勿用溫熱提補，如理中湯等，誤用反危，往往咯血、便血，不可救藥矣。</p> <h3>風溫疫痧案</h3> <p>孫少培（住南京倉巷）</p> <p><u>病者</u> 夏玉笙之女公子，年二歲，鳳陽關司事，住南京土街口。</p> <p><u>病名</u> 風溫疫痧（即疹）。</p> <p><u>原因</u> 因乳食不濟，飼以牛乳，又酷嗜香甜之品。風溫病頭面見痧，服升達劑轉劇。</p> <p><u>證候</u> 風溫七八日，熱壯無汗，晝夜煩躁，飲水無度，兩足逆冷，腹痛脹，得瀉稍鬆。少頃又脹，痧點僅見於頭面，自頸以下無點，氣喘鼻扇，喉音乾澀，血上溢。細視其面部痧點，乾紅焦萎，有退縮之象，周身全無點粒，身半以上發熱，身半以下冰冷，腹膨氣喘，目瞑眵多，鼻血咯血，時而索飲，時而下利。晝夜如是，不能安枕，逆象已見。</p> <p><u>診斷</u> 脈細數少神。審察前醫所用方劑，類皆升發藥品。費建中氏有云：放點時而升發者，理也。執升發於放點時者，障也。蓋痧證本由熱邪遏郁所化，古人謂痧本於陽而生於陰。《內經》曰：陽主天氣，陰主地氣。本乎天者親上，本乎地者親下。今痧點但擁於頭面，而不見於正身，是但親其上而不親其下，用藥僅執一升發為不二法門，是不明剝復之道也。經云，亢則害，承乃制。又曰：病在上，取之下。證勢本屬棘手，所幸兩手之脈尚不散亂，而所見逆象，純是藥誤，尚有一線生機。欲挽救此證，猶逆水行舟，有稍縱即逝之勢。用大劑涼血清金之品，以冀挽回於萬一。</p> <p><u>療法</u> 湯液療法，鮮生地有涼血止血之功，用以為君。生石膏、黃芩有滌熱清金之妙，均屬肺家要藥，肺與大腸相表裡，用以導熱下行為臣。玄參清熱解毒，梔子能去曲折之火，用以為佐。夏枯草能開火府之閉，用以為使。外加梨汁、藕汁各一酒杯，並鮮生地汁和入，緩緩喂之。</p> <p><u>處方</u> 鮮生地（半斤，榨汁，和服）</p> <p>生石膏（一兩，研細） 黃芩（二錢） 玄參（四錢） 黑山梔（三錢） 夏枯草（三錢） 梨汁、藕汁各一酒杯，和服。</p> <p><u>效果</u> 上藥分為數次，頻頻灌之。服藥甘之如飴，甫及半，躁亂略平。次晨藥已灌完，便能熟睡，至日中始醒，知索乳。視其正身，痧點甚密，兩足轉熱，亦有點。復診，舉家歡慰，視為奇事。擬一清化之方，為之調理。越數日痊愈。</p> <p>廉按：葉氏謂春令發痧從風溫濕，夏季從暑風、或從暑濕，秋令從熱爍燥氣，冬月從風寒、或從冬溫。痧本六氣客邪，風寒暑濕，必從火化。痧既外發，世人皆云邪透。孰謂出沒之際，升必有降，勝必有復。常有痧雖外發，身熱不除，致咽啞齦腐，喘急腹脹，下痢不食，煩躁昏沉，竟以告斃者，皆屬裡證不清致變。須分三焦受邪孰多，或兼別病累瘁，須細體認。此案風溫疫痧，當以辛涼開肺為首要，乃服升達劑轉劇者，大抵前醫執用古方，如升麻葛根湯、荊防敗毒散等，升散太過，痧毒上衝，以致喉干氣喘，鼻衄咯血，面部痧點、乾紅焦萎，變證蜂起。方用大劑涼血清金，力圖挽救，處方固屬雄健，診斷多所發明，真膽識兼全之佳案也。</p> <h3>夏熱瘟疹案</h3> <p>張錫純（住天津）</p> <p><u>病者</u> 友人朱貢九君之哲嗣交治，年五歲，住奉天北關。</p> <p><u>病名</u> 夏熱瘟疹。</p> <p><u>原因</u> 素有心下作疼之病。於庚申立夏後，因傳染而出疹，貪食鮮果。</p> <p><u>證候</u> 周身壯熱，疹甚稠密，咳嗽喘逆，氣粗喉疼。</p> <p><u>診斷</u> 脈甚洪數，舌苔白厚。舌其疹而兼瘟也。</p> <p><u>療法</u> 因前一日猶覺作痛，不敢投以重劑，姑用辛涼輕劑以清解之。</p> <p><u>處方</u> 生石膏（六錢，搗細） 元參（六錢） 薄荷葉（一錢） 青連翹（二錢） 蟬蛻（一錢）</p> <p><u>次診</u> 晚間服藥，至翌日午後視之，其熱益甚，喉疼，氣息甚粗，鼻翅扇動，且自鼻中出血少許，有煩躁不安之意。不得已，重用石膏為君，仍佐以發表諸藥。</p> <p><u>次方</u> 生石膏（三兩，搗細） 玄參（四錢） 原麥冬（四錢） 薄荷葉（一錢） 青連翹（三錢）</p> <p><u>三診</u> 翌日視之，則諸證皆輕減矣。然餘熱猶熾，其大便雖下一次，仍系燥糞。詢其心猶煩熱，脈仍有力，遂於前方涼解藥中，仍用生石膏一兩。</p> <p><u>效果</u> 連服兩劑，壯熱始退。繼用涼潤清解之劑，調之痊愈。</p> <p><u>說明</u> 疹證多在小兒，想小兒臟腑間原有此毒，又外感時令之毒氣而發，一發則表裡俱熱。若溫病初得之劇者，其陽明經府之間，皆為熱毒所瀰漫。故治此證，始則辛涼發表，繼則清解，其有實熱者，皆宜用石膏。至喉疼聲啞者，尤為熱毒上衝，石膏更宜放膽多用。惟大便滑瀉者，石膏知母皆不宜用，可去此二藥，加滑石一兩、甘草三錢。蓋即滑瀉亦非涼證，因燥渴飲水過多，脾胃不能運化故也。故加滑石以利其小便，甘草以和其脾胃，以緩水飲下趨之勢。若其滑瀉之甚者，可用拙擬滋陰宣解湯，滑石一兩（包煎）、甘草三錢、連翹三錢、蟬退三錢（去足土）、生杭芍四錢、淮山藥六錢（生打），既可止瀉，又可表疹外出也。然此證最忌滑瀉，恐其毒因滑瀉內陷，即無力托毒外出矣。是以愚用大劑寒涼治此等證時，必分三四次徐徐溫飲下，俾其藥長在上焦，及行至下焦，其寒涼之性已為內熱所化，自無泄瀉之弊也。而始終又須以表散之藥輔之，若薄荷、連翹、蟬退、殭蠶之類。如清疹湯，生石膏一兩（搗細）、知母六錢、羚羊角二錢、金線重樓三錢（切片）、薄荷葉二錢、青連翹二錢、蟬退錢半（去足土）、殭蠶二錢、鮮葦根四兩（活水中者更佳）先煎代水，則火消毒淨，疹愈之後，亦斷無他患矣。至若升麻、羌活之藥，概不敢用。</p> <p>廉按：張氏自述云：此證初次授以生石膏、玄參各六錢，其熱不但不退，而轉見增加，則石膏之性原和平，確非大涼可知也。至其證現種種危象，而放膽投以生石膏三兩，又立能挽回，則石膏對於有外感實熱諸證，直勝金丹可知。若因心下素有痛病，稍涉遊移，並石膏、玄參亦不敢用。再認定疹毒宜托之外出，而多發表之品，則翌日現證之危象，必更加劇，即後投以大劑涼藥，亦不易挽回也。目睹耳聞，知孺子罹瘟疹之毒，為俗醫藥誤者甚多，故於記此案時，而再四詳為申明，願任救人之責者，尚其深思愚言哉。觀此，則凡屬瘟疹，皆由口鼻感染疫氣，熏蒸肺胃，故當以清解瘟毒為君，發表透疹為輔，如張氏清疹湯一方，為治瘟疹之良法。案後說明，語多精確，堪為後學師範。</p> <h3>夏熱疫點案</h3> <p>錢赤楓（住東臺青蒲莊）</p> <p><u>病者</u> 沈伯陽子，年未周歲，住東臺羅村。</p> <p><u>病名</u> 夏熱疫點，俗名痧子，亦名疹子，又名麻子，又俗名痧斑。</p> <p><u>原因</u> 五月間發有疫點，解托未透，時靨時現。前醫疊治，依然如故。</p> <p><u>證候</u> 遍身疫點，紅而夾紫，右目焮腫，身熱如灼，神煩喘喝，乳汁不進，大便秘結。</p> <p><u>診斷</u> 疫點系六淫之氣混淆不分，變為一種癘疫。發是點者，沿門傳染，若役使然。經云：醜未之歲，二之氣，溫癘大行，遠近咸若。又云：少陽司天，客勝則丹疹外發。又云：少陰有餘，病皮痹隱疹。此兒疫點初見，由前醫誤用燥烈溫散，津被熱劫，絡邪未解，肺胃反受其災，所以疹點紅而夾紫，證變危篤。此時非大隊辛涼苦甘鹹寒急清肺胃之熱，斷不能化疫毒於無形，起沉疴於片晌也。</p> <p><u>療法</u> 立進自制瘟疫復生湯，蓋疫點久延，梟毒已甚，故用石膏、知母、黃芩、蘆根直入肺胃二經，使其敷布於各臟各腑，清其疫熱。再以犀角、羚羊、黃連、丹皮、山梔清心肝之疫火；蔞皮、蔞根、貝母、竹葉、竹茹清肌絡之熱；元參、麥冬既能清熱，又有救陰；單以一味人中黃解其疫毒，使之從濁道而出，共成解疫清熱之功。彼時有議其人小藥重，請減分兩。愚曰：杯水車薪，焉能濟事，遂令急煮兩頭煎，陸續用茶匙灌之。</p> <p><u>處方</u> 生石膏（八錢） 黃芩（錢半） 犀角（四分，磨服）</p> <p>羚羊角（四分，磨服） 小川連（五分） 粉丹皮（三錢） 生山梔（三錢） 連心麥冬（三錢） 瓜蔞皮、根（各三錢） 元參（三錢） 人中黃（三錢） 川貝母（三錢） 竹葉（三十片） 竹茹（錢半） 蘆根（一兩） 同石膏煎代水</p> <p><u>效果</u> 服前方一劑便通，點色轉紅，目腫微消。二帖神安，知吮乳，點漸回靨。去犀角、羚羊，加連翹、銀花各三錢。接服二帖，去黃連，加赤芍二錢。前後計進石膏八帖，後以此兒祖父禁止用石膏，並止服藥，疫毒未清，臑部發癰，潰後服藥，調理而愈。</p> <p>廉按：此即余師愚所謂疫疹，王孟英所謂瘄疫也。方亦從清瘟敗毒飲加減，卻是對證友藥。如病勢極重，已成悶瘄者，必先用紫雪，辛涼芳透，始能轉危為安。去年冬及今年春，吾紹此證盛行，能用此種方藥者，輒多幸全。若初起誤服俗傳粗草紙、櫻桃核、棉紗線等單方者，每不及救。</p> <h3>秋溫疫瘄案</h3> <p>汪竹安（住紹興斷河頭）</p> <p><u>病者</u> 滕姓男孩，年四歲，住東陳鄉。</p> <p><u>病名</u> 秋溫疫瘄。</p> <p><u>原因</u> 時瘄失潮。</p> <p><u>證候</u> 患瘄六日未噴，氣急口燥，唇赤聲嘶，便溏尿短。</p> <p><u>診斷</u> 脈數，舌赤。深恐內陷，病變迭出。</p> <p><u>療法</u> 清宣達表以透瘄。</p> <p><u>處方</u> 葦莖（八分） 安南子（三枚） 炒車前（三錢） 京川貝（錢半，去心） 鮮竹茹（三錢） 瓜蔞皮（二錢） 大力子（錢半） 青連翹（二錢） 蜜炙橘紅（六分） 青箬尖（三錢）</p> <p><u>次診</u> 時瘄至七日，尚未得噴，氣急口燥，兼有臭惡，涕淚全無，便沫尿短，脈象緊盛，舌肉乾赤，最防咬牙痰湧等變證。治以清透營熱，開達肺氣，犀羚白虎合二鮮加味。</p> <p><u>次方</u> 活水蘆筍（一兩） 犀角片（五分） 羚角片（八分） 三味先煎代水。</p> <p>鮮生地（三錢） 鮮石斛（二錢） 生石膏（三錢，研細） 生甘草（三分） 炒知母（錢半） 大力子（錢半） 前胡（錢半） 紫草（四分） 桔梗（五分）</p> <p><u>三診</u> 時瘄內陷，氣急聲啞，嘔蟲，涕淚仍無，神昏囈語，大便較少，脈仍數，舌肉乾燥，病勢仍凶。仿前法出入以消息之。</p> <p><u>三方</u> 肥蘆筍（一兩） 銀花露（半斤） 二味先煎代水。</p> <p>羚角片（八分） 鮮生地（四錢） 鮮石斛（二錢） 生石膏（四錢，研細） 炒知母（錢半） 元參（三錢） 生甘草（三分） 西紫草（五分）</p> <p><u>四診</u> 氣急稍平，身熱如恆，涕淚仍無，唇舌燥裂，大便不多。深恐瘄毒凝結肺胃，陡變內閉外脫，勉擬宣上清中導下，三焦兼治。</p> <p><u>四方</u> 蜜炙麻黃（三分） 生石膏（四錢，研細） 光杏仁（三錢） 西紫草（三分） 生甘草（三分） 京川貝（錢半，去心）</p> <p>紫雪丹（二分，沖） 小枳實（八分） 栝蔞仁（三錢） 烏元參（三錢） 鮮生地（六錢）</p> <p>銀花露（半斤） 羚角片（八分） 二味先煎代水</p> <p><u>五診</u> 昨藥服後，身熱氣急輕減，惟涕淚尚無，大便未下，舌肉紅白相兼，脈象轉出細數。病勢稍有轉機，宗前法減去羚角。</p> <p><u>五方</u> 蜜炙麻黃（三分） 鮮生地（六錢） 生石膏（四錢，研細） 光杏仁（三錢） 栝蔞仁（三錢，杵） 鮮石斛（二錢） 生甘草（三分） 炙枳實（錢半） 青連翹（二錢） 紫雪丹（一分半，沖）</p> <p>銀花露（一斤，代水煎藥）</p> <p><u>六診</u> 氣急已退，身熱亦輕，涕有淚少，便下較多，舌苔色赤。尚有瘄毒留伏，再能發㾦，庶無大礙。治以清胃滋營，解毒透伏為要。</p> <p><u>六方</u> 鮮生地（四錢） 鮮石斛（二錢） 金汁水（一兩，分兩次煎沖） 炙枳實（一錢） 廣鬱金（二錢，生打） 金銀花（三錢） 焦梔子（三錢） 淨楂肉（三錢） 淡芩（錢半）</p> <p><u>七診</u> 營熱雖減，肝腎起炎，發生咬牙口燥，欲睡不安，苔潤脈數。治以清肝胃、救腎水。</p> <p><u>七方</u> 鮮大青葉（三錢） 鮮生地（四錢） 鮮石斛（二錢） 淡黃芩（錢半） 元參（三錢） 生白芍（二錢） 京川貝（錢半，去心）</p> <p>炒知母（錢半） 瓜蔞皮（二錢） 炒楂肉（三錢）</p> <p><u>八診</u> 依然身熱煩躁，口乾咬牙，脈浮數，舌乾絳。治以解毒清熱。</p> <p><u>八方</u> 銀花（二錢） 青連翹（錢半） 陳皮（五分） 竹瀝半夏（錢半） 杭菊（二錢） 桔梗（四分） 大力子（二錢） 淡芩（一錢） 生甘草細梢（三分） 鮮竹茹（三錢）</p> <p><u>九診</u> 瘄後伏熱，消爍陰液，口乾咬牙，牙床兼糜，化為瘄後疳證。脈仍浮數，舌仍兼絳。治以清化胃肝，制火壯水為要。</p> <p><u>九方</u> 羚角片（八分） 元參心（三錢） 生白芍（二錢） 陳山萸（二分） 丹皮（錢半） 北沙參（二錢） 人中白（五分，杵）</p> <p>鹽炒麥冬（錢半） 鮮石斛（錢半） 杭菊（二錢）</p> <p>外用珠黃散敷吹疳患處。</p> <p><u>十診</u> 咬牙告退，身熱亦除，鼻有涕來，牙肉尚兼糜腫，苔肉滋潤，脈象數減。病無所礙，看護謹慎，靜以調養可也。治以增進胃液，清化伏熱。</p> <p><u>十方</u> 鮮生地（四錢） 鮮石斛（二錢） 北沙參（三錢） 生白芍（錢半） 通草（一錢） 金銀花（三錢） 炒知母（錢半） 大腹皮（二錢） 生甘草（三分）</p> <p><u>效果</u> 連服四劑，諸證悉除而愈。</p> <p>廉按：疫瘄變幻不亞於疫痘。此案前後十方，雖皆對證發藥，而著力全在二三四五四方，故能反掌收功，病機治法，賅括已盡，此真扼要制勝，瘄疫之綱領也。</p> <h3>冬溫麻疹案</h3> <p>蘭豁中醫專校畢業生 何益贊 蔡濟川會診</p> <p><u>病者</u> 沈湘漁孫女，年十三歲，住蘭谿城中。</p> <p><u>病名</u> 冬溫麻疹。</p> <p><u>原因</u> 勤於女工，往往深夜篝鐙針黹。髫齡稚陰未充，肺胃陽邪易動，又值冬陽不藏，至節將屆，一陽初萌，午夜圍爐，以火引火，遂發冬溫。初起身熱無寒，頭痛，咽喉微痛，咳嗽不揚，胸膈氣懣。先延某醫診視，授疏風清熱降火之劑，以病家告知大便三日不行，徑投生大黃二錢，服之泄瀉如水，喉痛頓瘳，而頭痛益劇，身熱尤熾，肺氣仍閉，呼吸俱艱。</p> <p><u>證候</u> 肌膚色紅，麻疹稠密，周身骨節痛痹，不能轉側，支節亦不能屈伸，甚至面目亦浮，手臂膚腫，指掌麻木，不可以握。</p> <p><u>診斷</u> 脈數且大，獨右寸不顯，舌色尖邊皆紅，中心後根黃苔頗膩。此仲景所謂「太陽病，發熱不惡寒者，為溫病。」成聊攝注謂發熱不惡寒為陽明者，此也。查閱某醫處方，用牛蒡、射干、桑葉、菊花、丹皮、藍根、二陳等味，以大便未行，遽加生軍若干。服後大便水泄，喉痛雖除，但稚齡真陰尚弱，徑與直瀉，陰氣先傷，陽熱浮越，遂令頭痛加甚，體熱益高，夜不成寐，證情漸劇。蓋病在肺胃，法宜輕宣，而乃重濁通府，直攻其下，已過病所，原非正治。二十六日上午，乃招餘二人同往視之。</p> <p><u>療法</u> 只宜開宣肺郁，即能透疹解肌，佐以泄熱滌痰，便是疏通胸膈，又不可寒涼直折，反致閉遏，藥貴輕清，庶合分寸。</p> <p><u>處方</u> 瓜蔞皮（錢半） 白蒺藜（二錢） 生紫菀（二錢） 廣鬱金（錢半，生打） 浙茯苓（錢半） 酒炒黃芩（錢半） 浙貝母（二錢） 苦桔梗（錢半） 光杏仁（二錢，勿研）</p> <p>焦梔子（二錢） 廣陳皮（一錢） 路路通（二錢，去刺）</p> <p><u>次診</u> 廿六日午後診視，是日節交冬至，葭管灰飛，陽氣萌動，病體應之，勢難退舍。午後三時，又偕同湘漁先生往視，正在陽明旺於申酉之交，體熱烙手，頭痛大劇，體痛且木，不可屈伸，肌膚不仁，腕臂俱腫，十指浮脹，手不能握，紅疹稠密，面部亦浮。詢得腹背皆紅，疹俱滿布，惟膝脛以下未遍。脈數且洪，弦勁搏指，右手寸部亦起，唇色鮮豔，有若塗朱，舌尖邊深絳，中心後根黃濁之苔皆化，幾於全舌殷紅，但不燥渴引飲，齒齦紅胖，頰車不利，舌本頑木，而顴亦紅。可知肺家鬱熱，已漸透露於肌膚之表，但咳猶未爽，呼吸仍艱，則肺氣猶未宣通，而陽明之胃火大熾，痰熱互結，且令肝膽陽邪，乘機恣肆，升多降少，互為糾纏。總之冬令久晴，燥火用事，加以客氣司天，正值陽明在泉主令，尤助燥金氣火，致令肺藏失其清展之權。仲師麻杏甘膏成法，正為是證針對良劑。當援引經方，參合開痰泄壅，兼用喻氏專清肺火之意，倚重黃芩、桑皮清肅肺家燥熱，弗疑支節痹著，誤投風藥活絡，反以助桀為虐，庶幾擊其中堅，首尾自能互應。</p> <p><u>次方</u> 陳麻黃（五分） 生甘草（四分） 生石膏（六錢，研細）</p> <p>光杏仁（三錢） 天竺黃（三錢） 陳膽星（錢半） 枯黃芩（四錢） 生桑白皮（四錢） 瓜蔞皮（二錢） 鮮葦莖（五錢） 象貝母（三錢） 焦梔子（二錢）</p> <p><u>三診</u> 二十七日上午診視，表熱大減，僅未全退，膚腫已減，疹亦漸回，而足部亦已透達，臂腕赤色漸化，頭痛未蠲，木火猶潛，身痛未盡，已緩十五，昨宵安眠四小時，大便仍溏，小溲已暢，均是佳境。但肺家呼吸，猶未安和，咳嗽聲揚，猶未大爽，則燥金未盡清肅，氣火未盡潛藏。脈之弦勁已和，惟滑數未靜。舌之紅豔已減，而滑澤無苔。蓋津液受燥熱之累，余焰猶慮復然。大府雖通，而矢氣頻轉，則陽明氣結未宣，腸中必有燥矢未去，所謂熱結旁流，確有明證。仍當宣展呼吸之機，兼以滌除痰濁，和柔肝木之旺，且以顧護胃津，尤須佐之化滯以助消磨，俾兩陽明府下行為順，庶能氣不升騰，火焰潛降，諸恙漸以即安。若夫脈絡未和，痹著未去，則止當偶涉一筆，以為之使，聊助點綴，當能捷登泰境，就我範圍。</p> <p><u>三方</u> 石決明（八錢，生打） 金石斛（三錢，二味先煎） 生紫菀（三錢） 象貝母（三錢） 苦桔梗（錢半） 光杏仁（三錢，勿研）</p> <p>炒薤白頭（二錢） 陳膽星（錢半） 羌活（四分） 獨活（四分） 瓜蔞皮（二錢） 陳麻黃（三分） 生甘草（三分） 炒神麯（二錢） 焦楂肉（二錢）</p> <p><u>四診</u> 二十八日午前診視，昨方一服，日人夜半，兩度更衣，鶩溏之中，夾以堅粒數塊，可知宿滯未去，恰符逆料。今雖身熱未淨，然已退十之八九，咳嗽清揚，頰車便利，呼吸俱順，滿悶胥蠲，是肺金已復清宣之職，痰熱俱得泄化。惟胃猶未醒，矢氣仍轉，腹鳴漉漉，則腸中余滯，尚有留存。且支節猶痛，轉側猶未自如。紅疹已化七八，肌膚之浮，猶存一二。此為熱邪痹著，絡脈未和，脈雖尚數，然較之昨晨已非其比，內熱退舍，一望可知。舌紅不赤，滑潤無苔，亦不燥渴。雖是餘熱未盡，卻非寒涼所宜。只須清宣絡脈，以化余邪，仍應稍參導滯，庶乎陳莝去而胃納來復。</p> <p><u>四方</u> 左秦艽（二錢） 羌、獨活（各四分） 全當歸（錢半） 川斷肉（二錢） 宣木瓜（錢半） 威靈仙（錢半） 生紫菀（二錢） 象貝母（二錢） 瓜蔞皮（二錢） 海桐皮（二錢） 桑寄生（二錢） 焦六曲（二錢） 焦楂肉（二錢） 炒麥芽（錢半）</p> <p><u>五診</u> 二十九日服藥後，自思粥飲，身痛漸安，日入時已能轉側，大便又行，仍有堅屎，但支痛未淨，尚有矢氣。即以昨方去楂炭，又減神麯、麥芽各三之一。連進一劑，身熱盡退，頭痛胥蠲，膚腫俱消，疹亦全化，起坐便利，肢節皆和，胃納漸醒，能啜稀粥，但微有燥咳，而不咳痰，脈已靜穆，舌滑無苔，自云睡醒口燥，思得茶飲。是胃已安和，惟肺家差有餘熱，清養肺胃，弗遽呆補，善後良圖，已為能事。但尚需暫避肥膩礙化之物，方為盡善盡美。</p> <p><u>五方</u> 小生地（三錢） 象貝母（二錢） 生紫菀（二錢） 生桑皮（二錢） 北沙參（二錢） 鮮竹茹（二錢） 柔白前（二錢） 雲茯苓（二錢） 橘紅（一錢） 生雞內金（錢半） 炒穀芽（錢半） 砂仁殼（五分）</p> <p>原支金釵斛三錢，弗炒，擘開先煎。</p> <p><u>效果</u> 連服四劑，諸證悉平。胃健神安而愈。</p> <p><u>說明</u> 此證在二十六日午後，熱勢最劇，身痛尤甚。苟以尋常理法言之，未有不大劑清熱而兼以通經活絡為要務者。然須知此皆麻疹未得透泄之時，所當應有之證，觀其咳聲不揚，呼吸短促，都緣肺氣團窒，皮毛衛氣亦不得宣展，所以麻疹尚未外達，則膚腠壅遏，熱勢益熾，而脈絡亦痹，此肢節疼痛之真實原因。如其專與清涼，必使肺衛之氣重其閉塞，麻疹即無透達之望，病變且可翹足而待，禍將立至，安得有功。若此時專與通絡，而不知開宣肺衛，則疹既不透，絡脈之痹亦不能通。此乃審證圖治之最宜明辨處，非泛言見病治病，遽可無投不利者也。惟能開展肺家之閉，而兼以大劑清泄陽明，並清肺火，斯麻疹無遏抑之虞，而諸恙皆迎刃自解。故第二方中，竟無一味通經舒絡之藥，止求腠理疏通，疹得透泄，亦不患其絡痛之不鬆，最是切中肯綮。所謂以無厚入有間，自然遊刃有餘，披卻道𦽏。直至二十八日，紅疹已回，熱解胸舒，諸重要證，均已銳減，而僅有肢節疼痛，脈絡尚未和諧。乃始投羌、獨、歸、斷、靈仙、木瓜、寄生等，從事疏絡，則賈其餘勇，一舉手而奏膚功矣。要知臨證時，最應識得輕重緩急，然後方寸中乃有主宰，自不為證情所眩惑，胸有成竹，目無全牛，看來四五方已收全功，措置亦屬易易，然成如容易卻艱辛，恐非老斫輪手，未必如是簡捷。迨後同人等初三日復往視之，則已步出堂前矣，談笑自若，而周身膚蛻，有若鼓屑，亦可知此病之不為輕渺矣。</p> <p>康按：張山雷君附志：某醫第一方，藥味輕靈，尚屬妥適，惟以耳為目，據述一端，遽投攻下，病輕藥重，殊非所宜。猶幸病本溫邪，早下不為大害，然固之胸膈益悶，呼吸益艱，未始非表證誤下，陽邪內陷，變作結胸之一例。雖此證如麻，在乍病時已有端倪，不以誤下結胸而變劇。然設使其人中氣本虛，則一下之後，陽陷入陰，麻疹不能透發，害將不可勝言。以此知醫家必須自有主張，認定入手方法，斷不可人云亦云，姑與周旋，以為迎合計也。至二十六日上午，診病時雖胸悶已甚，表裡之熱皆顯，未始不合麻杏甘膏之例。然身熱猶未大盛，唇舌之紅未至裝朱，且不渴飲，則石膏猶非針對，麻杏亦嫌峻利，不得不從事於輕靈平淡一途，蓋見症治症，分寸只宜如此。不得以午後熱盛，而歸咎於午前一方之病重藥輕，訾為不負責任者也。迨至午後陽明正旺之時，陽熱大盛，而肺氣猶閉遏不宜，則除麻杏甘膏湯外，必無恰對方法，加以頰車之強，舌本之頑，非僅氣火上燔，實有濁痰助虐。所以竺黃、膽星、貝母、蔞皮連鑣並進。而膚表腫脹，疹色鮮紅，小溲不多，氣粗且促，是肺為熱痹，最是吃緊關頭。惟一物黃芩，專清肺火，最為嘉言氏得意之筆，古人成作，可法可師。復佐之以桑白、蘆根，借作麻杏之應，斯清肅之力量既專，痰熱斷無不降之理，而又能宣展肺氣，雖是寒涼，不虞遏抑，方與麻疹之利於開發者，絕無矛盾之弊。貌視之，藥量甚重，頗不免膽氣粗豪，蓋亦鄭重經營，兒經斟酌而後出此，非敢以臨床為嘗試之計也。至於二十七日處方之時，則證情銳減，駭浪俱平，僅有頭痛未除，咳嗽未爽。治宜潛息肝火，清展肺金，踵步增損，原是尋常理法，殊不足道。惟大便通而且溏，反轉矢氣，是可知本有宿食，積滯在中。但前手不助運化，遽與攻逐，大府雖通，陳莝不去，選藥終是未允。而今在既服生軍之後，又不當再投泄劑重耗津液，惟有楂曲緩為消磨，庶乎導滯而不傷津，此又隨機變化，相體裁衣，較量虛實之一定理法。又至二十八日，大便兩行，燥矢自去，諸恙俱減，而惟有肢節之疼，尚無捷效。乃始專事於宣通脈絡，以收全績。此證始末，雖病狀未至危險，要之前後數方，層次秩序，一絲不亂，故皆隨手桴應，覆杯有功，可謂一方有一方之應驗。歷時不過五日，果能以次即安，竟無波折，未始非審證明析，知所先後之效果也。其言如此，可謂發明盡致矣。</p> <h3>冬溫疫痧案</h3> <p>袁桂生（住鎮江京口）</p> <p><u>病者</u> 孫姓子，年七歲，住本鎮。</p> <p><u>病名</u> 冬溫疫痧。</p> <p><u>原因</u> 臘月間疫痧盛行，適感冬溫而觸發。</p> <p><u>證候</u> 初起發熱惡寒，咳嗽體倦，飲食減少，尚未見有痧點。</p> <p><u>診斷</u> 脈緩不數，舌邊尖紅起刺，苔薄白滑。此冬令寒邪外束，溫邪內伏之變證也。</p> <p><u>療法</u> 初用蔥豉湯加味，輕清疏解。</p> <p><u>處方</u> 鮮蔥白（三枚） 淡香豉（錢半）</p> <p>蘇薄荷（八分） 桔梗（八分） 杏仁（錢半） 甘草（四分）</p> <p><u>次診</u> 服後，頸項及胸背等處發現痧點，猶隱約在皮膚間，尚未大現於外也。仍用原方，再進一劑。</p> <p><u>三診</u> 第三日痧大現，胸背頸項手臂等處均密布而色紅豔，夜間熱甚，口渴。遂改用桑葉、金銀花等味，清熱解毒，活血透痧。</p> <p><u>三方</u> 冬桑葉（二錢） 金銀花（二錢） 光杏仁（二錢） 益母草（二錢） 天花粉（二錢） 川貝母（錢半，去心）</p> <p>生甘草（四分） 青連翹（三錢）</p> <p><u>四診</u> 第四日熱仍不退，舌色紅赤起刺，毫無苔垢。遂易方，用地骨皮、生地、沙參等品生津滋液，清化餘熱以善後。</p> <p><u>四方</u> 地骨皮（三錢） 干生地（三錢） 川貝母（一錢，去心）</p> <p>白茅根（三錢，去衣）</p> <p>北沙參（一錢） 原麥冬（二錢） 鮮枇杷葉（一片，去毛筋淨）</p> <p><u>效果</u> 一服熱退神安，舌色亦淡而無刺矣，接服一劑痊愈。</p> <p>廉按：痧疹初起，無傳染性者，謂之時痧，有傳染性者，謂之疫痧，疫痧較時痧重而難治。此案初則輕清疏解，使痧毒外達；繼則清熱解毒，活血透痧，使痧毒肅清；終則生津滋液，清化餘熱，為此證善後之要法。處方選藥，初中末層次井然。</p> <h3>冬溫疫痧案</h3> <p>葉鑑清（住上海）</p> <p><u>病者</u> 陳男孩，年二歲，蘇州人。</p> <p><u>病名</u> 冬溫疫痧。</p> <p><u>原因</u> 痧子內隱。</p> <p><u>證候</u> 發熱一候，熱壯無汗，痧子隱沒，痰多神蒙，煩躁，舌乾絳無津，唇燥渴飲，便閉，溺少色赤。</p> <p><u>診斷</u> 脈來細數無序，紋色深紫，直透三關。襁褓質弱，邪陷津液已涸，勢難挽救，防驟然厥閉。</p> <p><u>療法</u> 溫邪痧毒，深入胃腑，劫津爍液。故用石膏、竹葉大劑清胃，生地、石斛生津增液為君，銀翹、生草清解痧毒為臣，余如象貝、菖蒲之開痰宣竅，茅根、鬱金、葛根透達陷邪為佐使也。</p> <p><u>處方</u> 生石膏一兩，研細 鮮石斛（六錢） 連翹（四錢） 象貝（四錢） 生甘草（五分） 鮮生地（八錢） 生葛根（錢半） 銀花（四錢） 廣鬱金（錢半） 鮮竹葉（三錢） 茅根肉（五紮，去心）</p> <p>鮮石菖蒲（一錢）</p> <p>病家情急，藥前先服燉溫雪水一碗。</p> <p><u>次診</u> 昨藥服後，有汗津津，熱灼之勢已淡，渴飲唇燥煩躁等證亦見退舍，舌仍絳，尚潤澤，大便色黑黏稠，小溲短赤，紫紋較淡，脈至數而有序，能寐飲乳，似有轉機佳象。惟質小邪盛，最易傳變，治再生津清泄。</p> <p><u>次方</u> 生石膏（八錢，研細） 鮮石斛（五錢） 連翹（四錢） 廣鬱金（錢半） 鮮生地（六錢） 天花粉（四錢） 銀花（四錢） 象貝母（四錢） 生甘草（五分） 大竹葉（三錢） 茅根肉（五紮，去心衣）</p> <p><u>三診</u> 表熱已解，咳嗽有痰，尚渴飲，口氣甚重，脈來右滑數，左手較和，右部脈隸屬肺胃也，舌紅潤，紫紋僅至風關，色亦較淡，邪熱日退，津液日回，大便暢行，小溲亦長。治再清化肺胃痰熱，佐以生津，小心護持，可保無虞。</p> <p><u>三方</u> 鮮石斛（四錢） 川象貝（各二錢） 冬桑葉（錢半） 淨連翹（四錢） 天花粉（四錢） 冬瓜子（四錢） 光杏仁（二錢） 金銀花（三錢） 生竹茹（錢半） 生竹心（卅根） 茅根（五紮，去心衣）</p> <p>蘆根（一兩，去節） 鮮枇杷葉（三片，去毛，包煎）</p> <p><u>四診</u> 脈來數象已和，右寸關尚滑大，咳嗽有痰，口渴喜飲，溺淡黃，大便帶溏，舌苔紅潤，肺胃痰熱，猶未清澈。治再生津清化，以肅余邪。</p> <p><u>四方</u> 西洋參（一錢） 川象貝（各二錢） 連翹殼（三錢） 冬瓜子（四錢） 鮮石斛（三錢） 瓜蔞皮（三錢） 金銀花（三錢） 通大草（三錢） 生竹茹（錢半） 生竹心（卅根） 茅根（四紮，去心衣）</p> <p>蘆根（一兩，去節） 鮮枇杷葉（三片，去毛，包煎）</p> <p><u>五診</u> 諸恙皆和，安眠安乳，脈來軟滑不數，舌苔紅潤不絳。治再清養，以收全功。</p> <p><u>五方</u> 西洋參（一錢） 川貝母（二錢，去心） 淨連翹（三錢） 生竹茹（錢半） 生竹心（卅根） 綠豆衣（四錢） 原金斛（三錢） 瓜蔞皮（三錢） 金銀花（三錢） 嫩蘆根（一兩，去節） 燈心（三紮）</p> <p><u>效果</u> 服三劑痊愈。愈後胃火頗旺，每飲食不節，即欲發熱嘔吐，仍是胃病。隨來寓就診，服清化消導藥一二方，至多三方，必愈。現在學校讀書，頗壯健。</p> <p>廉按：痧屬陽腑經邢，初起必從表治，當用辛涼解肌，使痧毒外透。若七日外隱伏不透，邪反內攻，痰多氣逆，煩躁神蒙，此為痧閉，證最危險。此案初則清透，繼則清化，終則清養。對證發藥，層次井然，臨危取勝，殊為高手。</p> <h3>伏熱發疹案</h3> <p>過允文（住宜興徐舍）</p> <p><u>病者</u> 胡仲芬令孫，年五歲，住宜興西察院。</p> <p><u>病名</u> 伏熱發疹。</p> <p><u>原因</u> 伏邪內發，風熱外感。</p> <p><u>證候</u> 身熱咳嗽，口渴神煩，便溏溲赤，痧透未足，熱鬱不退，苔白而花，舌質乾燥。</p> <p><u>診斷</u> 脈數，右甚於左。乃伏邪與新感同發，熱鬱肺絡，疊用生津宣透之劑。自二月迄於三月，連透紅痧三次，繼透白㾦，色枯不潤，進大劑甘寒養液，猶是半枯半潤，時灌頻溉，疹色方能晶亮。</p> <p><u>療法</u> 重用生津，佐以宣透，沙參、石斛、生地、蔗汁生津為君，桑葉、豆豉、前胡、茅根宣透為臣，川貝、枇杷葉清金肅肺，蔞皮、鹽夏寬運中氣。惟便溏一證，既不能澀，又不能補，只入扁豆為和中健脾之用。</p> <p><u>處方</u> 鮮生地（五錢） 青蔗汁（半鍾） 川貝母（三錢） 鮮石斛（三錢） 淡豆豉（三錢） 北沙參（三錢） 冬桑葉（二錢） 青鹽夏（錢半） 生扁豆（三錢） 枇杷葉（五片，去毛） 栝蔞皮（二錢） 前胡（二錢）</p> <p>先用白茅根（二兩，去心），煎湯代水。</p> <p><u>次診</u> 服二劑，痧回熱退。數日後，驟然厥逆，脈弦而滑。此乃乳食不化，生痰阻氣，上壅肺氣使然，急宜開痰降氣。</p> <p><u>次方</u> 枳實 鬱金 花檳榔 玉樞丹（磨沖，各五分） 鮮菖蒲汁（五錢） 淡竹瀝（一兩） 薑汁（五滴，沖）</p> <p><u>三診</u> 煎服半劑，吐出膠痰二塊，厥回氣平。明日又大熱口渴，舌紅，脈數而細。治以清熱生津，參以化痰。</p> <p><u>三方</u> 鮮鐵斛（三錢） 川貝（三錢） 花粉（三錢） 鮮生地（五錢） 桑葉（二錢） 老竹黃（二錢） 銀花（五錢） 知母（三錢） 杜膽星（錢半）</p> <p><u>四診</u> 服二劑，熱少平，又透痧一身，甚密。再與生津托邪法，熱退痧回。後二日復厥，勢較輕，即與前方。又吐出膠痰數口，厥回而身又熱，復透出痧一身，而津液之桔尤甚，令頻灌蔗汁。數日後，發出白㾦一身，色枯，即與大劑甘寒養液。</p> <p><u>四方</u> 鐵皮斛（五錢） 北沙參（三錢） 栝蔞皮（二錢） 鮮生地（三錢） 天麥冬、蓮心（各三錢） 青蔗汁（半鍾，沖） 生甘草（一錢） 旋覆花（錢半，包煎）</p> <p><u>效果</u> 服三劑，白㾦轉潤，五劑全亮，又五劑而愈。有患此者，他醫見其厥，用羚羊角煎送牛黃丸服下，未二時即死。</p> <p>廉按：痧為麻疹之俗稱，杭寧紹通稱曰瘄，江蘇總名曰疹。此案伏熱發疹，陰氣先傷，較之但感風熱發疹者，輕重懸殊。故疊用清透甘涼，證多反復，次方重用開痰降氣，末方大劑甘寒救液，均極有力，宜乎厥疾乃瘳。此為痧疹之正法眼藏。</p> <h3>食積悶瘄案</h3> <p>周小農（住無錫）</p> <p><u>病者</u> 錢桂桐之侄，童年，住壩橋。</p> <p><u>病名</u> 食積悶瘄。</p> <p><u>原因</u> 伏溫發瘄，因食糯米麵食，內鬱而不出透，至九日始延余診。</p> <p><u>證候</u> 身熱七日始見麻點，不出表，頭面極少，手足冷，按其腹作痛，疹毒內攻，全夜不寐，氣喘煩躁，發狂起坐，揚手擲足。</p> <p><u>診斷</u> 脈濡滯不起，舌絳，苔浮黃如糜，唇紫。此即《麻疹闡注》所謂食閉兼火閉證也。</p> <p><u>療法</u> 宜治其積，其火方泄，痧立外透。用自制陸氏潤字丸，先通里積，以治食閉。又遵繆仲醇清透參入溫宣法，以治火閉。</p> <p><u>處方</u> 牛蒡子（三錢，杵）</p> <p>淨蟬衣（錢半） 青連翹（三錢） 萊菔纓（三錢） 蘇薄荷（一錢） 片鬱金（三錢） 玉泉散（七錢） 浮萍（一錢，同包） 鮮竹葉（廿片） 西河柳（錢半） 水蘆筍尖（五個） 鮮茅根（二兩，去心）</p> <p>先用陸氏潤字丸（一錢） 開水迭服。</p> <p><u>外治方</u> 以西河柳、櫻桃核、艾葉、姜煎水，放盆熏足；後以吳萸、生礬末、雞子白、燒酒搗敷足底，引火下趨，以治足厥。</p> <p><u>次診</u> 詢知潤字丸僅服十粒，大便仍閉，全夜不寐，發狂起坐，氣喘煩躁，揚手擲足如前，脈細如伏，苔變深黃，目封，痧點似回。此積橫於中，裡氣不通，痧火不從外達，毒即內攻，有犯心逆肺之險。再用清透法以達邪，通血法以消積。先與潤字丸二錢，督令研碎，開水服畢，方與開方。</p> <p><u>次方</u> 牛蒡子（三錢，杵）</p> <p>片鬱金（三錢） 蟬衣（一錢） 地骷髏（五錢） 枯黃芩（二錢） 薄荷葉（一錢） 蘇丹參（三錢） 連翹（三錢） 生雅（七分） 鮮竹葉（三十片） 黑山梔（二錢） 赤芍（二錢） 玉泉散（九錢） 浮萍草（錢半，同包） 木通（一錢，辰砂拌） 蘆、茅根（各二兩）</p> <p>另玳瑁七分、西藏紅花（三分，研細如霜），燈心湯下。代茶鮮茅根一兩、鮮芫荽一錢、鮮西河柳錢半，水煎。</p> <p><u>效果</u> 服後大便通解，痧疹齊透，布滿一身，壞象如掃而痊。</p> <p><u>說明</u> 但以大黃起瘄，如方內開出，無論貧富，萬不肯服。故必自制攜用，乃方便之一術。</p> <p>康按：悶瘄由瘟毒鬱閉，悶而不發，其證最急。但其所以悶而不發者，必有所因。或因寒閉，或固火閉，或固痰閉，或因食閉，治必先其所因，伏其所主，而閉自開。開則悶瘄自透，病可轉危為安。此案食閉兼火閉，方用湯丸並進，潤字丸攻其食閉，湯藥開其火閉，使裡氣通，表氣自疏。表氣疏，瘄自齊透，故壞象如掃而痊。</p> <h3>麻疹痰閉案</h3> <p>周小農（住無錫）</p> <p><u>病者</u> 外科鄭鶴琴之侄，年甫齠齡，住日暉巷。</p> <p><u>病名</u> 麻疹痰閉。</p> <p><u>原因</u> 孩體乳痰上壅，以致麻疹不出表，溫邪熏蒸，咽喉腫痛。</p> <p><u>證候</u> 麻疹隱而未透，咳嗽氣急，痰多，喉關有聲，咽喉紅碎。</p> <p><u>診斷</u> 指紋隱隱。此即張廉《麻疹闡注》所謂痰閉之證，痧火不得外泄，或延爛喉。</p> <p><u>療法</u> 商用宣痹通血，化痰透達法。（通血為孫復初《麻疹要訣》，近賢梁達樵亦時用之。）</p> <p><u>處方</u> 廣鬱金（三錢，生打） 泡射干（七分） 光杏仁（三錢） 牛蒡子（三錢，杵） 丹參（二錢） 鮮薄荷（四錢） 象貝母（三錢） 赤芍（二錢） 元參（三錢） 制殭蠶（三錢） 鮮枇杷葉（五片，去毛） 鮮茅根（一兩，去心） 紫菀（三錢）</p> <p>另用西月石（三分） 月雄精（二分） 猴棗（一分） 研細末，茅根湯送下。</p> <p><u>效果</u> 一劑而痰降氣平，二劑而麻疹透足，繼用清肅而瘳。</p> <p>廉按：此開痰閉以透悶瘄之一法。另方月石、猴棗同雄精並用，豁痰解毒，最為著力，故能奏效如神。</p> <h3>疫痧內隱案</h3> <p>葉鑑清（住上海）</p> <p><u>病者</u> 朱孩，年二歲，太倉人，寓新閘路福康里。</p> <p><u>病名</u> 疫痧內隱。</p> <p><u>原因</u> 因冒風致痧子內隱。</p> <p><u>證候</u> 寒熱無汗，四日痧見，兩日胸頸兩手雖稠，而面顴額部隱約不透。痧為陽邪，頭面屬陽，尤為要緊。咳聲不揚，目紅多眵，脘悶，氣急微喘，泛嘔乳汁，便溏溺少。</p> <p><u>診斷</u> 紫紋已至氣關。此由風邪重受，痰熱交阻，抑遏肺氣，有痧陷昏喘之險。擬以宣透，必得痧達，邪勢向外，方有轉機。</p> <p><u>療法</u> 風痧為肺病，紅痧是胃病。今風痧內隱，當宣肺發表為首要。方中荊、蒡、蘇、薄、葛根辛散透發為君，天蟲、蟬衣祛風泄熱為臣，甘、桔、枳殼開肺宣喉，象貝、前胡解肌化痰為佐使，外用香菜湯揩者，亦取其辛香鬆肌，痧易透達也。</p> <p><u>處方</u> 荊芥穗（一錢） 紫蘇葉（八分） 炒天蟲（錢半） 熟牛蒡（三錢） 生甘草（四分） 薄荷葉（八分，後入） 煨葛根（一錢） 淨蟬衣（八分） 象貝母（三錢） 苦桔梗（五分） 生枳殼（一錢） 嫩前胡（錢半）</p> <p>外用香菜煎湯，用毛巾絞乾揩面頸。</p> <p><u>次診</u> 身已有汗，膚腠已鬆，面額兩顴痧子漸透，色赤，肢體尤稠，尚脘悶煩躁，啼哭淚少，咳嗽有痰，口乾干惡，目紅多眵，溺短，便溏、日行一二次，關紋色紫，此痧未透發，痰熱交阻，肺失清肅之令。慎防昏喘變端，治再宣泄。</p> <p><u>次方</u> 炒牛蒡（三錢） 炒天蟲（錢半） 象貝（三錢） 生甘草（四分） 生枳殼（一錢） 薄荷葉（八分，後下） 淨蟬衣（八分） 光杏仁（二錢） 苦桔梗（五分） 嫩前胡（錢半） 廣鬱金（錢半）</p> <p>仍用香菜煎湯，乘熱揩面、顴、頸及兩手。</p> <p><u>三診</u> 痧子齊布，紅潤尖透，邪勢已從汗外達，佳象也。咳頻，聲音較揚，便溏溺赤，脖悶泛惡雖減，尚煩躁少寐，啼哭有淚，紫紋色淡，脈來滑數，右部較甚。痰熱熏蒸，肺不清肅，慎防傳變，再以清化治之。</p> <p><u>三方</u> 炒牛蒡（三錢） 蟬衣（八分） 光杏仁（二錢，勿研） 生甘草（四分） 嫩前胡（錢半） 炒天蟲（錢半） 象貝（三錢） 青連翹（三錢） 生枳殼（一錢） 茅根肉（三紮，去衣）</p> <p><u>四診</u> 表熱已解，痧子漸回，交一候病勢轉鬆，最為正當。煩躁較平，夜寐較安，惟咳嗽尚甚，痰多艱咯，便溏溺暢，舌尖邊紅，苔膩口穢。此肺邪未清，胃熱亦盛，脈來右部滑數，當兩清之。</p> <p><u>四方</u> 炒牛蒡（二錢） 冬桑葉（錢半） 淨連翹（三錢） 茅根（三紮） 蘆根（八錢） 生竹茹（錢半） 象貝（三錢） 炒蔞皮（三錢） 冬瓜子（三錢） 嫩前胡（錢半） 枇杷葉（三片，去毛）</p> <p><u>五診</u> 痧子漸回，諸恙均平，惟咳嗽痰多，脈來數象已和，當再清肅肺胃。</p> <p><u>五方</u> 冬桑葉（錢半） 炒蔞皮（三錢） 金銀花（三錢） 生竹茹（錢半） 茅根（三紮） 蘆根（八錢） 象貝（四錢） 淨連翹（三錢） 冬瓜子（三錢） 嫩前胡（錢半） 枇杷葉（三片，去毛）</p> <p><u>六診</u> 咳嗽較減，邪勢漸化，脈來右滑。滑屬痰邪，痰與餘熱，尚流連肺胃，仍主清化。</p> <p><u>六方</u> 象貝（四錢） 嫩蘆根（七錢，去節） 生苡仁（三錢） 淨連翹（三錢） 通草（一錢） 瓜蔞皮（三錢） 冬瓜子（三錢） 生蛤殼（四錢，打） 生竹茹（錢半） 鮮地慄（三枚）</p> <p><u>效果</u> 服二劑，咳嗽仍未平，即停藥。旬日後，咳始痊愈。</p> <p>廉按：凡發疫痧，最怕冒風內隱。隱則痧毒內攻，勢必痰熱交阻，氣喘神迷，險象蜂起。此案內外並治，仍使痧毒外達，幸而痧子齊布，紅潤尖透。後用兩清肺胃，轉危為安，的是兒科能手。</p> <h3>瘄後受風夾食案</h3> <p>汪竹安（住紹興斷河頭）</p> <p><u>病者</u> 梁姓男孩，年三歲，住本城觀音弄。</p> <p><u>病名</u> 瘄後受風夾食。</p> <p><u>原因</u> 時瘄回後，不忌風寒，恣食油膩而發。</p> <p><u>證候</u> 咳嗽痰多，咬牙弄舌。</p> <p><u>診斷</u> 脈浮弦，苔紋干膩，最防陡變驚癇。</p> <p><u>療法</u> 宣肺化痰，兼消食滯。</p> <p><u>處方</u> 生桑皮（錢半） 地骨皮（三錢） 生甘草梢（四分） 杭菊（二錢） 生雞金（錢半，打） 莖葦（八分） 佛手片（六分） 炒枳殼（一錢） 絲通（一錢） 嫩前胡（錢半）</p> <p><u>次診</u> 弄舌雖止，咬牙未除，咳痰漸減，惟脘滿胸逆，脈象仍弦，膩苔未法，慎防化為驚癇。治以宣肺清肝，佐以益腎。</p> <p><u>次方</u> 羚角片（五分，另燉，和沖） 杭茶菊（二錢） 生甘草梢（五分） 生桑皮（錢半） 前胡（錢半） 甘杞子（四分） 搗生東芍（錢半） 陳皮（六分） 桔梗（八分）</p> <p><u>三診</u> 咳嗽更甚，仍然咬牙，惟大便已下，神識較清，弦脈稍退，舌肉轉潤。病勢略有轉機，治守前法出入。</p> <p><u>三方</u> 甘杞子（六分） 搗生東芍（二錢） 陳皮（五分） 清炙甘草（三分） 辰染茯神（三錢） 白滁菊（二錢） 北沙參（二錢） 破麥冬（二錢） 羚角片（五分，煎透，分沖）</p> <p><u>四診</u> 咬牙較緩，神識已清，咳嗽亦減，惟潮熱往來，舌苔微黃。尚有餘邪逗留營分，恐再病變。治以參、麥益胃，參斂肝救腎法。</p> <p><u>四方</u> 北沙參（二錢） 玄參（二錢） 原麥冬（二錢） 清炙甘草（三分） 生東芍（錢半） 川石斛（錢半） 佛手片（五分） 陳皮（六分） 鮮竹茹（二錢） 細生地炭（三錢）</p> <p><u>五診</u> 咬牙潮熱均除，咳嗽未瘳，肺胃尚有積熱，舌苔微黃兼膩。治以清潤肺胃，並疏厥陰，分消余積。</p> <p><u>五方</u> 北沙參（二錢） 生玉竹（一錢） 大腹皮（三錢） 炒楂肉（二錢） 清炙甘（三分） 生東芍（錢半） 炙橘紅（六分） 破麥冬（二錢） 白滁菊（一錢） 絲通草（八分）</p> <p><u>效果</u> 連服三劑，餘熱肅清而愈。</p> <p>廉按：萬氏密齋曰：凡疹初收，要避風寒，勿食煎炒葷腥酸成之物，宜淡滋味，至一月，可少與雞鴨肉食之物。若食葷太早者，外毒雖泄，內毒復萌，再出者亦有之，或屢出者亦有之。若誤食酸鹹，則增痰咳，遲延日久而難愈也。若誤食煎炒，則生毒熱，或變餘熱。冒觸風寒者，或咳而加喘，或生壯熱，或成瘧疾，變證百出，難以治療矣。此案病固，適犯此弊。故必多方救濟，始奏全功。凡病後調其飲食，適其寒溫，為善後切要之良圖。</p> <h3>時瘄夾斑案</h3> <p>嚴繼春（住紹興安昌）</p> <p><u>病者</u> 婁麗生令郎，年五歲，住本鎮西市。</p> <p><u>病名</u> 時瘄夾斑。</p> <p><u>原因</u> 冬應寒而反溫，瘄疫盛行，有瘄痘夾發者，有瘄斑併發者。今感染疫氣，而瘄與斑夾發。</p> <p><u>證候</u> 初起憎寒壯熱，噴嚏流涕，腮紅眼赤，咳嗽氣急。繼則蒸蒸內熱，現形成片，並無頭粒，色紅帶紫，神識煩躁，腹滿便閉。</p> <p><u>診斷</u> 脈右洪盛而數，左三部沉實，舌鮮紅帶有紫光。診畢，先有傅醫在座，謂：近來出瘄夾痘者甚多，先宜透發，不可涼遏，方用升麻、葛根、荊芥、薄荷、牛蒡、蟬蛻、桔梗、甘草等味。予謂：一齊湧出，粒粒可數者，瘄也。顆粒分明，先稀後稠者，痘也。成片現形，或稀或密，或癢或麻，以手撫摩平坦而無頭粒者，斑也。病由吸受瘟毒，犯肺則發瘄，入胃則發斑，必然之勢也。</p> <p><u>療法</u> 當以清營解毒，透瘄化斑為主治。病家極口贊成傅方，予遂不開方面出。</p> <p><u>傅氏處方</u> 升麻（五分） 生葛根（七分） 荊芥（八分） 蘇薄荷（六分） 炒牛蒡（錢半） 淨蟬衣（十隻） 桔梗（七分） 生甘草（三分）</p> <p><u>次診</u> 據述服傅方一劑，身發大熱，譫語發狂，揚手躑足，痰聲如鋸，氣尤急促，不時昏暈，手足厥冷，脈兩寸沉伏，關尺滑數，舌絳且干。此瘟毒胃熱，上蒸於肺，痰隨氣上而昏厥也。病勢甚危，急用犀羚白虎湯，加紫雪西黃以挽救之。</p> <p><u>次方</u> 犀角汁（五分，磨沖） 羚角片（八分，先煎） 生石膏（八錢，先煎） 白知母（三錢） 生甘草（四分） 紫雪（四分） 西黃（一分，二味和勻，藥湯調下）</p> <p><u>三診</u> 服後，厥回神清，斑瘄透齊。惟咳喘痰多，便閉溺澀，脈甚滑數，按之沉實，舌絳轉紅，中心現黃濁苔。此肺氣為痰熱所阻，不能下輸大腸也。仍以清熱降痰為治。</p> <p><u>三方</u> 生石膏（八錢，先煎） 白知母（三錢） 栝蔞仁（四錢，杵） 竹瀝半夏（錢半） 濟銀花（二錢） 青連翹（三錢） 滾痰丸（二錢） 拌滑石（三錢，包煎）</p> <p><u>四診</u> 服後腹痛異常，即解燥糞十餘枚。繼則白痰稠積齊下，諸證大減，脈之滑數亦輕。遂於前方去丸藥，加鮮生地五錢、鮮石斛三錢、雅梨汁兩瓢沖。</p> <p><u>五診</u> 熱勢復劇，氣又喘急，甚至痰壅發厥。原方去二鮮，又加丸藥。如是者二次，大便又下如膠漆者頗多，脈證漸和，險浪始息。改用竹葉石膏湯，甘涼濡潤，充津液以搜餘熱。</p> <p><u>五方</u> 鮮竹葉（三十片） 毛西參（一錢） 竹瀝半夏（錢半） 青皮甘蔗（兩節） 生石膏（四錢，先煎） 原麥冬（一錢） 生甘草（五分） 鮮白茅根（六十支，去衣）</p> <p><u>效果</u> 連進兩劑，諸證漸瘥，胃能納粥。後用鮮石斛三錢，煎湯代茶頻飲，調養旬余而痊。</p> <p>廉按：瘄因時疫而發，故謂之時瘄。其發雖由於瘟毒，傳染多吸自口鼻，鼻通於肺，肺受瘟毒則發瘄，口通於胃，胃受瘟毒則發斑。正治之法，當以清營解毒，透瘄化斑為主，隨證佐以他藥，其大要也。奈病家無醫藥常識，反信用治瘄套方，直至變端蜂起，遂敢服大劑涼解，近世俗見，大抵皆然。幸而犀羚白虎湯加紫雪西黃挽救著力，第三方白虎合小陷胸加減合滾痰丸跟踵急進，始得轉危為安。可見瘟毒勢重者，清瘟敗毒之藥亦不得不重用也。孫氏《千金方》曰：膽欲大而心欲細。斯言也，不但醫家當作模範，即病家亦當奉為圭臬。</p> <h3>瘄夾喉痧案</h3> <p>嚴繼春（住紹興安昌）</p> <p><u>病者</u> 汪元洪之令侄，年七歲，住大義。</p> <p><u>病名</u> 瘄夾喉痧。</p> <p><u>原因</u> 去年冬瘄疫盛行，輕者但發時瘄，重者或夾斑，或夾痘，極重者夾爛喉⿸疒丹痧。今兒感染疫毒而併發。</p> <p><u>證候</u> 一起即壯熱煩渴，咳嗽氣喘，先發瘄疹，色赤如丹。繼則痧密肌紅，宛如錦紋，咽喉腫疼，神昏譫語。</p> <p><u>診斷</u> 脈右洪盛滑數，左沉弦小數，舌赤且紫，刺如楊梅。此疫毒外竄血絡，瘄與⿸疒丹痧併發，乃瘄疫最重極險之惡候也。</p> <p><u>療法</u> 涼解血毒為首要。上午先進普濟消毒飲加減，以透其瘄疹；下午續進清營解毒湯，以化其⿸疒丹痧。</p> <p><u>處方</u> 蘇薄荷（一錢） 炒牛蒡（二錢） 青連翹（三錢） 金銀花（二錢） 西紫草（二錢） 鮮大青（五錢） 粉丹皮（錢半） 元參心（二錢，直擘去皮）</p> <p>先用活水蘆筍二兩、鮮茅根二兩，去皮，煎湯代水。</p> <p><u>次方</u> 鮮生地（八錢） 拌搗淡香豉（二錢） 金銀花（二錢） 粉丹皮（錢半） 連翹心（一錢） 元參心（二錢） 粉重樓（二錢） 甘中黃（一錢）</p> <p>先用野菰根尖二兩、紫背浮萍五錢（藕池中取），煎湯代水。</p> <p><u>次診</u> 前方各進兩頭煎，均無大效。而面色青晦，神昏不語，惟煩躁陣作，發躁時將臂亂挖，若不知痛，挖破處血出紫黯不流，喉間紫赤，間有白腐，舌仍如前，脈浮診混糊，沉按細數，左寸搏勁而躁。此瘟毒郁於營中，半從外潰，半攻心肺，其壽可立而傾也。欲圖急救，必使瘟毒有外泄之機，乃有挽回希望。姑以紫雪芳透於前，神犀丹清解於後，再用大劑清營逐毒湯。</p> <p><u>三方</u> 紫雪（一錢） 葉氏神犀丹（一顆）</p> <p>均用鮮捲心竹葉三錢、燈心五分、鮮石菖蒲根葉（錢半，剪碎後煎），煎取清湯調下。</p> <p><u>四方</u> 犀角尖（八分，磨汁） 鮮生地（四兩，磨汁） 生川軍（四錢，開水浸半點鐘，絞取清汁） 生玳瑁（三錢，剪碎） 金銀花（三錢） 元參心（三錢） 粉重樓（三錢） 羚角片（錢半，先煎） 青連翹（三錢，帶心） 陳金汁（二兩，分沖） 藏紅花（一錢）</p> <p><u>三診</u> 陸續頻灌，從上午至黃昏，僅得大便溏黑者一次。灌至次日清晨，盡藥兩劑，又得黑溏極穢臭不可聞者兩次，神識時清時昏，昏少清多，舌上翻出浮膩黃苔，喉間白腐，時退時起，頸肘腰腿，發現紫痕硬塊，大小不一，脈皆浮洪搏數。此血毒雖從下泄，而營中之伏火尚熾也。姑用伍氏清血解毒湯合絳復湯、葉氏神犀丹，涼透血毒，宣絡清神，以消息之。</p> <p><u>五方</u> 鮮生地（一兩） 粉丹皮（二錢） 藏紅花（八分） 青連翹（三錢，帶心） 老紫草（三錢） 真新絳（二錢） 旋覆花（錢半，包煎） 拌神犀丹（三顆）</p> <p>先用紫花地丁八錢、銀花露一斤，煎湯代水。</p> <p><u>四診</u> 一日夜藥盡兩劑，大便又秘，小溲赤澀，神識多昏少清。凡上部如頸肩手臂，下部如腰脊膝膕等處，從前有紫痕硬塊者，亦皆紅腫作膿，不特咽喉潰爛，並肛門亦潰爛流膿，脈仍搏數、按之有力。血毒雖從外潰，病勢總在險途。急擬救陰活血、敗膿逐毒，背城一戰，以圖幸功。用仲景敗膿散合大黃牡丹湯加味。</p> <p><u>六方</u> 生錦紋（三錢） 粉丹皮（二錢） 小枳實（錢半） 生赤芍（五錢） 元明粉（二錢，後入） 光桃仁（錢半） 桔梗（一錢） 鮮生地（一兩）</p> <p>先用冬雪水、銀花露各一湯碗，代水煎藥。</p> <p><u>五診</u> 藥仍陸續頻灌，灌至一晝夜，約服四五湯碗，二便始暢。惟糞帶膿血雜下，一節黃燥，一節溏黑。從此神識清醒，時時叫痛，咽喉肛門潰爛均減，六脈搏數已轉弦軟。治以養陰活血，敗膿化毒，與五汁飲加味。外用紫金錠一錢、制月石三分，和以淨白蜜，時時掃喉，清化其毒。</p> <p><u>七方</u> 鮮生地（二兩，開水浸，搗汁） 雅梨汁（各兩瓢） 甘蔗汁、生藕汁（各一瓢） 陳金汁（二兩，分沖）</p> <p>先用鮮茅根二兩（去皮）、金銀花五錢，煎取清湯；再燉四汁，滾十餘沸；沖金汁，時時灌之。</p> <p><u>六診</u> 連服三日，咽喉及遍身潰爛處，均已漸次收功，便中亦無膿瘀，胃納綠豆清湯，舌轉嫩紅，脈轉虛數。此瘟毒雖皆外泄，而血液已經兩虧，與五鮮湯滋養以善其後。</p> <p><u>八方</u> 鮮生地（六錢） 鮮梨肉（一兩） 鮮建蘭葉（五錢） 鮮石斛（五錢） 鮮茅根（一兩）</p> <p><u>效果</u> 連服六日，胃健納穀，喜笑語言如常。囑其用北沙參四錢、光燕條一錢、奎冰糖三錢，日進一劑，以調補之。</p> <p>廉按：此種瘟毒瘄疫，十中難救一二。設病家膽小如鼷，醫家遲迴審慎，不敢連用峻攻大劑，無論如此重篤之病，不能挽救於垂危。即使幸而轉機，而後半如此風浪，亦不敢冒險擔任，則不能收全功於末路。況大便一節黃燥，一節溏黑，此等疫證，其宿垢最不易清，即毒火亦不易淨，往往有停一二日再行，有行至五六次至十餘次者，須看其病情如何，以定下與否，切勿震於攻下之虛聲，遂謂一下不可再下，因致留邢生變，而釀功虧一簣之慨也。此案膽識兼全，非確有經驗，博歷知病者，斷不敢擔此重任，背城借一以圖功。</p> <h3>瘄夾水痘案</h3> <p>嚴繼春（住紹興安昌瑞安橋）</p> <p><u>病者</u> 徐子青之令嬡，年十四歲，住遺風。</p> <p><u>病名</u> 瘄夾水痘。</p> <p><u>原因</u> 素稟體肥多濕，適逢春末夏初，瘄疫盛行，感染其氣。先發瘄，後發水痘。</p> <p><u>證候</u> 身熱煩悶，咳嗽鼻塞，面目有水紅光，喉痛氣急，指尖時冷，二日即現瘄點，色鮮紅，頭面先見，顆粒分明。</p> <p><u>診斷</u> 脈右浮洪搏數，左弦小數，舌紅，苔白膩。此雖時瘄之順證，而濕熱內郁，所防者水痘之夾發耳。</p> <p><u>療法</u> 先用防風解毒湯加減，發表透瘄。</p> <p><u>處方</u> 防風（八分） 炒牛蒡（錢半） 光杏仁（錢半） 前胡（一錢） 生甘草（三分） 荊芥（八分） 青連翹（錢半） 廣皮紅（七分） 桔梗（七分） 青箬尖（一錢）</p> <p><u>次診</u> 第三日下午赴診，據述一日三潮，潮則熱勢盛而煩躁，逾時方退。三日共作九潮，瘄已透齊。現已徐徐回退，惟面目手足微腫，小溲短熱，渴不喜飲，便溏不爽，脈右軟滯，左微弦帶數，苔白微黃。此瘄毒雖出，而濕熱為患也。姑以杏蘇五皮飲消息之。</p> <p><u>次方</u> 光杏仁（錢半） 新會皮（錢半） 冬瓜皮（三錢） 絲通草（一錢） 嫩蘇梗（錢半） 浙苓皮（三錢） 大腹皮（錢半） 生薑皮（一錢）</p> <p><u>三診</u> 連服兩劑，身又發熱，皮膚覺癢，水痘先現於頭面，漸及周身四肢，小如蠶豆，大如豌豆，狀如水泡，中多凹陷，脈浮滑沉緩，舌苔黃白相兼。此內蘊之濕熱，化為水痘而發泄也。治以七葉蘆根湯透解之。</p> <p><u>三方</u> 藿香葉（錢半） 佩蘭葉（錢半） 炒黃枇杷葉（五錢，去毛筋淨） 薄荷葉（一錢） 青箬葉（二錢） 淡竹葉（錢半）</p> <p>先用活水蘆筍一兩、鮮荷葉一錢、北細辛五分，煎湯代水。</p> <p><u>四診</u> 一劑而水痘色淡漿稀，二劑而乾燥成為灰色，勢將結痂，身熱大減，胃動思食，便黃而溏，溺亦漸利，脈轉緩滑，舌苔黃薄。此濕熱從肌皮而出也。治以調中開胃，兼利余濕。</p> <p><u>四方</u> 新會皮（一（錢 浙茯苓（二錢） 川黃草（二錢） 生穀芽（一錢） 炒穀芽（一錢） 生薏苡（三錢） 金橘脯（一枚，切片） 陳南棗（一枚）</p> <p><u>效果</u> 胃能納穀，精神復舊而瘥。</p> <p>廉按：色淡漿稀，故曰水痘。多由濕熱兼風，郁於肌表而發。約有黃赤二種：色黃而含有氣水者，曰黃痘，一出如豆殼水疱，東醫名含氣性水痘；色赤而含有血液者，曰赤痘，一出有紅點水疱，東醫名出血性水痘。始初為透明漿液，繼則變為不透明乳液狀，且帶膿性，皆從水疱膿疱而結痂，然總不如正痘之根窠圓淨緊束也。其間有夾疹而出者，亦有夾正痘而出者，間有夾喉痧而出者。此案先出瘄，後發水痘，其瘄及痘皆輕者，因病毒從雙方排泄。故前後四方皆屬尋常藥品，能奏全功。</p> <h3>疫瘄化疳案</h3> <p>汪竹安（住紹興斷河頭）</p> <p><u>病者</u> 羅姓男孩，年五歲，住本城。</p> <p><u>病名</u> 疫瘄化疳。</p> <p><u>原因</u> 先患泄，繼發瘄，後化疳。</p> <p><u>證候</u> 瘄雖消回，泄瀉半月未痊，目鼻赤爛作疼，口噴臭惡。</p> <p><u>診斷</u> 脈緊數，舌苔糜白。猶恐喉爛穿腮等變迭起。</p> <p><u>療法</u> 瀉肝胃鬱熱，以存津液。</p> <p><u>處方</u> 龍膽草（四分，酒炒） 生石膏（四錢，研細） 鹽水炒知母（二錢） 根生地（三錢） 豬苓（三錢） 木蝴蝶（五對） 生白芍（二錢） 浙茯苓（四錢） 清炙甘草（三分） 淡竹葉（錢半）</p> <p><u>次診</u> 疳爛身熱均減，便泄未愈，苔糜亦輕，脈兼滑數。尚防熱毒下移，轉化便血脫肛等證。治以清化胃腸，並退伏熱。</p> <p><u>次方</u> 酒炒川連（三分） 炙百部（一錢） 焦梔子（三錢） 炒楂肉（三錢） 漢木通（一錢） 炒知母（錢半） 地骨皮（四錢） 人中白（五分） 生桑皮（錢半） 陳皮（六分） 浙苓（五錢）</p> <p><u>三診</u> 疳爛漸瘳，惟咽門糜赤，聲音尚嘶，脾泄久困，右寸仍兼滑數，苔糜未盡，預後恐無良好結果。擬清胃熱，司化膀胱。</p> <p><u>三方</u> 木蝴蝶（五對） 炒車前（三錢） 浙苓（四錢） 赤芍（錢半） 細生地（四錢） 元參（三錢） 尿浸石膏（四錢） 淡竹葉甘（四片） 淡子芩（錢半） 福澤瀉（二錢） 陳皮（六分）</p> <p><u>四診</u> 久瀉雖瘥，咽門等處糜爛又起，脈數苔糜。瘄後最怕患疳，醫頗棘手，治用玉女煎加減。</p> <p><u>四方</u> 生石膏（四錢，杵） 人中白（五分，杵） 金銀花（三錢） 中生地（四錢） 焦梔子（二錢） 地骨皮（四錢） 生白芍（錢半） 鹽水炒牛膝（錢半） 炒楂肉（二錢） 烏元參（二錢） 淡竹葉（廿四片） 陳金汁（二兩，分沖） 鮮建蘭葉（三錢，後入）</p> <p><u>效果</u> 連服三劑，咽爛已愈。後以燕窩、柿霜等代藥，調養而痊。</p> <p>廉按：瘄後化疳，葉氏謂之痧疳。多由里證不清，濕盛熱蒸，釀生細菌，或化微蟲，上則腐蝕七竅，下則腐敗胃腸，尤以眼疳生翳為難治，牙疳穿腮為最急。其藥如雞內金之殺蟲磨積，膽草、川連、烏梅、胡連之清肝殺蟲，生地、石斛、元參之甘涼養胃，白朮、芩、陳之健運脾陽，金汁、人中白、尿浸石膏之防腐制爛，皆治斯證不兆之要藥。此案前後四方，大半用此等藥品配合為劑，故能消疳以收功，惟外治法必不可少，尚需平時預備以應用。</p> <h3>瘄後痢案</h3> <p>汪竹安（住紹興斷河頭）</p> <p><u>病者</u> 金姓女，五歲，住本城咸歡河沿。</p> <p><u>病名</u> 瘄後痢。</p> <p><u>原因</u> 時瘄回期太早，多食生冷而化痢。</p> <p><u>證候</u> 口燥腹痛，裡急後重，大便滯下，膿血稠黏。</p> <p><u>診斷</u> 脈沉緊，舌苔白。此積滯移於大腸也。</p> <p><u>療法</u> 疏中扶脾，消食祛積。</p> <p><u>處方</u> 浙茯苓（四錢） 炒楂肉（二錢） 小青皮（八分） 焦雞金（錢半） 豬苓（二錢） 廣木香（五分） 清炙甘草（三分） 小川連（三分，姜炒） 炒芍（錢半） 土炒於朮（八分）</p> <p><u>次診</u> 口燥肢冷，皮灼氣急，唇裂，仍痢，舌焦且胖。此津液內耗，最防木橫則驚。治以清營潤燥，扶土瀉木。</p> <p><u>次方</u> 鮮生地（三錢） 鮮石斛（錢半） 木蝴蝶（五對） 清炙甘草（三分） 元參（二錢） 炒知母（錢半） 浙茯苓（二錢） 新會白（六分） 生東芍（錢半） 條芩（一錢）</p> <p><u>三診</u> 氣急稍平，涕淚已有，滯下亦鬆，苔轉黃潤，脈尚弦澀。治以清肺潤燥，拯津消滯為妥。</p> <p><u>三方</u> 生桑皮（錢半） 鮮生地（四錢） 鮮石斛（二錢） 淡芩（八分） 地骨皮（三錢） 元參（二錢） 賴氏紅（六分） 安南子（三枚） 丹皮（錢半） 佛手片（五分）</p> <p><u>四診</u> 氣逆而喘，滯下尚重，口乾脈數，積熱糾纏，終非善果。治以清宣肺胃，通潤府氣。</p> <p><u>四方</u> 牛蒡子（一錢） 光杏仁（三錢） 鮮生地（三錢） 鮮石斛（錢半） 栝蔞仁（三錢，杵） 炒枳殼（一錢） 絲通草（一錢） 元參（二錢） 淡竹茹（二錢） 炙橘紅（六分）</p> <p><u>五診</u> 氣急雖已漸瘳，痢疾尚未痊愈，舌苔干，脈細數，氣液兩虧之候。且與救津液以拯胃脾，兼消余積。</p> <p><u>五方</u> 甜石蓮（二錢，杵） 鮮生地（三錢） 鮮石斛（錢半） 陳皮（六分） 炒知母（錢半） 萊菔纓（錢半） 生東芍（三錢） 毛西參（八分，另燉沖）</p> <p><u>效果</u> 三劑後，痢除胃健，後以飲食調養復元。</p> <p>康按：瘄後成痢，或因熱毒內陷，或因熱積下移，均忌升提補澀。葉氏治法，初則分利宣通，終則甘潤增液。此案大旨近是，方亦清穩。</p> <h3>妊娠疫疹案</h3> <p>羅端毅（住台州）</p> <p><u>病者</u> 徐姓婦，年三十歲，住台州。</p> <p><u>病名</u> 妊娠疫疹。</p> <p><u>原因</u> 妊娠六月，患疫疹，邀毅診視。</p> <p><u>證候</u> 頭目浮腫而赤，遍身疼痛，胸腹鬱悶，頭腦劇痛，疹形略見頭面，狂躁不安。</p> <p><u>診斷</u> 脈數，舌紅。家人惶恐，祈神許願。毅曰：神鬼之事，何足信哉。蓋熱毒盤踞於中，則煩躁不安，熱氣上蒸，則頭腦劇痛。疫疹欲出不能出，正在戰出之候，則遍身疼痛。妊娠患是證者，最為危險。何則？母病熱疫則胎亦熱，胎熱則動，疫火煎熬，恐有墮胎之患。少頃，疫疹通身遍出，鄰人在旁云：麻疹全身既己出齊，雖有煩躁，亦無妨害。余曰：汝等不知本年患是證者，皆非真正之麻疹，古人所謂瘟疫流行者，即此等之證候是也。雖全身出齊，而亦有異同之點，疹形鬆浮者輕，緊束者重，紅活者輕，紫黑者重。況伊之證，疹形緊束而兼紫黑，形雖見於外，而毒根深藏於內，故胸腹鬱悶不安，前人謂胃熱將爛之候，指斯時也。若不急治，危在頃刻。</p> <p><u>療法</u> 用余師愚清瘟敗毒飲加紫草茸，大劑涼血以消毒。</p> <p><u>處方</u> 生石膏（六兩，研細） 小生地（一兩） 烏犀角（二錢） 小川連（四錢） 焦梔子（四錢） 肥知母（六錢） 淡黃芩（三錢） 苦桔梗（錢半） 赤芍（三錢） 生甘草（一錢） 元參心（四錢） 青連翹（四錢） 牡丹皮（二錢） 紫草茸（二錢） 鮮竹葉（四十片）</p> <p><u>次診</u> 服後片時，即小產一女。產後瘀血不行，腹大如未產之狀，患者似覺尚有一胎在內，少頃又產一男，但腹痛如前。家人隨向鄰家尋覓姜來煎湯與服（吾颱風俗產後必食姜炒米飯等）。余聞其言，竭力阻止，若服此等熱物，人必狂躁，不可療救，不但目前不可服，即至數日，亦切勿一滴沾唇。再擬一清熱去瘀之方。</p> <p><u>次方</u> 全當歸（三錢） 芎藭（八分） 鮮生地（六錢） 粉丹皮（錢半） 光桃仁（錢半） 澤蘭（三錢） 淡黃芩（錢半） 益母草（五錢） 制香附（二錢） 紫草茸（一錢） 生赤芍（二錢） 生甘草（八分）</p> <p><u>效果</u> 囑服數劑，余即返舍。隨後伊母家請一專科麻痘之老醫來診，病家即將余之言告曰：不可服姜等云云。老醫曰：產後無姜，不能去瘀，不妨服下。幸病家素信鄙人，且觀其證果系熱病，老醫之言似欠妥當，姜等未敢與飲。老醫書方與服（未知擬何等方），服後煩躁。仍用毅所擬清熱去瘀之原方，服數劑而愈。</p> <p><u>說明</u> 本年瘟疫流行，正月起至今尚未斷絕。如疫痘、疫瘡、疫疹、疫咳等病證，東南未平，西北又起。死於非命者，不知凡幾，殊深慘痛，如吾黃之新橋管、廓嶼嶴、上云墩數村為尤甚。患疫痘死者十之八九，疫疹死者十之三，醫者作正痘麻療治，用溫補頂托、錯藥而死者，亦十之二三。惟疫咳侵於小兒，村村俱有，極其繁多，父母不知，以小人咳嗽為平常之證，不服藥可愈，至咳久醫不及而死者，亦十之二。鄙人診治，見有疫氣傳染，不論痘瘡麻疹之屬，如遍身疼痛，有汗煩躁，其脈浮沉皆數，則用清瘟敗毒飲加減；無汗煩躁，遍身疼痛，胸腹脹悶，脈數便結，憎寒壯熱，則用防風通聖散加減；若輕證，但寒熱咳嗽發疹，用銀翹散加減，或用荊芥穗、防風、連翹、牛蒡，桔梗、杏仁、前胡、葛根、甘草之屬。如用加味，或生地、丹皮、紫草，或花粉、銀花之類相出入。治愈者約十之八九。觀此，醫者必須隨機達變，切不可拘泥於專科之書明矣。</p> <p>廉按：台州所謂疫疹，杭寧紹謂之疫瘄，江蘇則稱疫痧。王孟英曰：麻也，痧也，疹也，瘄也，各處方言不同也，其實一也。其辨證首要，端在形色。先論疹形，鬆浮灑於皮面，或紅或赤，或紫或黑，此毒之外現者，雖有惡證，不足慮也；若緊束有根，如從皮里鑽出，其色青紫，宛如浮萍之背，多見於胸背，此胃熱將爛之徵，即宜大清胃熱，兼涼其血，以清瘟敗毒飲加紫草、紅花、桃仁、歸尾，務使鬆活色淡，方可挽回，稍存疑慮，即不能救。次論疹色，血之體本紅，血得其暢，則紅而活，榮而潤，敷布洋溢，是疹之佳境也。淡紅有關有疵，色淡而潤，此色之上者也。若淡而不榮，或嬌而豔，干而滯，血之最熱者。深紅者，較淡紅而稍重，亦血熱之象，涼其血，即轉淡紅。色豔如胭脂，此血熱之極，較深紅而更惡，必大用涼血始轉深紅，再涼其血而淡紅矣。紫赤類雞冠花而更豔，較豔紅而火更盛，不急涼之，必至變黑，須服清涼敗毒飲加紫草、桃仁。細碎宛如粟米，紅者謂之紅砂，白者謂之白砂，疹後多有此症。乃餘毒盡透，最美之境，愈後蛻皮。若初病未認是疫，後十日半月而出者，煩躁作渴，大熱不退，毒發於頷者，死不可救。至若妊娠疫證，母之於胎，一氣相連，蓋胎賴母血以養，母病熱疫，毒火蘊於血中，是母之血即毒血矣，苟不亟清其血中之毒，則胎能獨無恙乎。須知胎熱則動，胎涼則安，母病熱疫，胎自熱矣。竭力清解以涼血，使母病去而胎可無虞，若不知此，而舍病以保胎，必至母子兩不保也。至於產後以及病中適逢經至，當以類椎。若云產後經期禁用涼劑，則誤人性命，即在此言。此皆余氏師愚實地經驗獨出心裁之名論也。此案診斷頗有發明，方法悉宗余氏，胎雖不保，而產婦生命幸賴此以保全。即產後清熱去瘀，亦屬適當之療法。似此危證，幸收全功，蓋不執產後宜溫之謬說，對症發藥之效能耳。案後說明，確有見地。</p> <h2>第十四卷 時行鼠疫病案</h2> <h3>肺鼠疫案</h3> <p>張錫純（住鹽山西門內）</p> <p><u>病者</u> 施蘭孫，年三十餘，浙江人，奉天中國銀行經理。</p> <p><u>病名</u> 肺鼠疫。</p> <p><u>原因</u> 庚申冬令，黑龍江哈爾濱一帶，鼠疫流行。奉天防範甚嚴，疫毒之傳染，未嘗入境。惟中國銀行，與江省銀行，互有交通，鼠疫之毒菌，因之有所傳染，而發生鼠疫。</p> <p><u>證候</u> 神識時明時憤，恆作讝語，四肢逆冷，心中發熱，思食涼物，小便短赤，大便數日未行。</p> <p><u>診斷</u> 脈沉細，左右皆然，且遲甚，一分鐘五十八至，舌上無苔，干亮如鏡。此證雖有外感傳染，實乃因寒生燥，（香港之地有時鼠疫流行，又是因熱生燥），因燥生熱，腎氣不能上達，陰陽不相接續，故證象脈象如此，其為鼠疫無疑也。此證若燥熱至於極點，肺葉腐爛，咳吐血水則不能治矣。幸猶未至其候。急用藥調治，尚可挽回。</p> <p><u>療法</u> 治此證當以潤燥清熱為主。又必須濟其腎氣，使之上達，與上焦陽分互相接續，則脈變洪大，始為吉兆。</p> <p><u>處方</u> 生石膏（三兩，研細） 知母（八錢） 元參（八錢） 生懷山藥（六錢） 野臺參（五錢） 甘草（三錢）</p> <p>此方即拙著《衷中參西錄》白虎加人參以山藥代粳米湯，又加玄參也。本方後所載治愈寒溫病脈虛熱實之證甚夥，可參觀。煎湯三茶鍾，分三次溫飲下。</p> <p><u>效果</u> 將藥服盡一劑，身熱，脈起，舌上微潤，精神亦明瞭。又按原方再服一劑，大便亦通下，病從此遂愈。</p> <p>廉按：鼠疫為八大傳染病之一，西醫名黑死病，又名配斯篤，有肺配斯篤、腺配斯篤等之別。吾國《鼠疫彙編》、《鼠疫集成》，專發明此病而設，大旨以清解血毒為君。此案療法潤燥清熱，從人參白虎湯加減，乃治肺配斯篤清燥救肺之方法，為治鼠疫者別豎一幟。雖然鼠疫之毒由鼻入肺則為肺鼠疫，其證比腺鼠疫重而且速，甚者有一二日即死。湖北冉雪峰君曰，丁已戊午冬春之交，歸綏鼠疫蔓延，浸浸南下，而晉而魯而寧，武漢亦有此項疫證發現。除糧道街黃姓少東、後長街夏姓內眷誤藥在前，肺部潰爛，已吐膿血不救外，其餘候補街宋姓、府後街朱姓、百壽巷袁姓等多人均以一二劑起之。經此番實驗，似有把握。夫肺鼠疫為陰燥，陰燥體陰用陽，純是一派熱象。即兼外感，不可用辛溫發表，且熱雖甚，亦不可用苦寒盪滌。蓋肺位最高，燥先傷肺，肺主氣，當治氣分。倘邪來入營，開手即用連翹、紅花、丹皮、桃仁之類，是鑿空血管，引賊入室。必也清芳潤透，不溫不烈，不苦不燥，不黏不滯，其庶幾乎。爰制二方於後，為世之治肺鼠疫者進一解。一太素清燥救肺湯（冬桑葉三錢、杭菊花二錢、薄荷葉一錢、栝蔞皮三錢、甜杏仁三錢、鮮石斛三錢、鮮蘆根六錢、生甘草一錢、真柿霜三錢，津梨汁二茶匙沖。以上十味，除柿霜、梨汁，以水三杯微煮，以香出為度，去滓，入柿霜、梨汁溫服。身熱或入暮發熱，本方薄荷再加一錢，或加麻絨六分至八分，取微似汗，得汗去麻絨）。此方治燥氣怫鬱之在氣分者。桑葉、菊花、薄荷芳香輕透，清肺熱，解肺郁，利肺竅，俾燥邪外泄皮毛；蔞皮、杏仁利膈導滯，內氣得通，則外氣易化；石斛、蘆根涼而不滯，清而能透；柿霜、梨汁柔潤而不滋膩；甘草補土生金，和諸藥，解百毒，合之為清涼透表，柔潤養液，絕不犯上論各弊。有熱加薄荷麻絨者，肺合皮毛，開之以殺其勢，勿俾久遏而令肺臟發炎也。二急救通竅活血湯。（川升麻錢半、青蒿葉三錢、藏紅花二錢、淨桃仁三錢、犀角尖一錢、生鱉甲三錢、真麝香五釐，絹包、鮮石斛三錢、鮮蘆根六錢。以上丸味，以水五杯，先煮升麻等七味，令汁出，再入蘆根、石斛，微煮五六十沸，去滓溫服。外竅閉加麻絨一錢五分，如內竅未閉，去麝香，勢緩亦去麝香。得微似汗微吐者愈。急刺足委中穴以助藥力。）此方治燥邪怫鬱，直襲血分，氣血交阻，面目青，身痛如被杖，肢厥，體厥，脈厥，或身現青紫色。倘僅氣分鬱閉，未可誤用，界限務宜分明，青蒿、升麻透達氣分之邪，紅花、桃仁透達血分之邪；犀角、鱉甲直入血分而攻之；石斛、蘆根轉從氣分而泄之；而又加麝香以利關節，以期立速透達。合之為由陰出陽，通竅活血，而仍不落黏滯，犯以上各弊。不用柔潤者，急不暇擇，以疏通氣血為要務也；外竅閉加麻絨，亦閉者開之之意也；內竅未閉及勢緩去麝香，恐耗真氣也；急刺足委中穴，恐藥力緩不濟，急刺之以助其疏利也。或問石斛、蘆根後煮，取其輕透氣分，固已，升麻、青蒿亦氣分藥，何以不後煮。曰石斛、蘆根原取清輕，過煮則腐濁，失其功用若升麻、青蒿混合久煮，取其深入血分，透出氣分，若亦後煮，則兩兩判然，安能由陰出陽乎噫，微矣。</p> <h3>肺鼠疫案</h3> <p>吳興南（住遼陽城南戴二屯）</p> <p><u>病者</u> 巴宏鈞，年二十一歲，奉天省遼陽縣人，住巴家崗子。</p> <p><u>病名</u> 肺鼠疫。</p> <p><u>原因</u> 苦寒勞力，居室不潔，每多鼠患，適哈埠長春盛行鼠疫。時屆深冬嚴寒，微覺背寒而發，於民國二年臘月二十日夜間病作。</p> <p><u>證候</u> 四肢逆冷，胸部反溫，心神恍惚，遽不知人，面現灰暗，目不能視。</p> <p><u>診斷</u> 左右三部脈均散亂、乍大乍小、若有若無，滿舌濁垢，若白若黃若灰若黑，黏滑殆遍。呼問久之，微言咽痛、心煩，次即昏去，遂斷為肺鼠疫證。其先有杏花村蘇某新從長春歸，遽患類此，延余診治，謂為鼠疫，均非笑之，未曾用藥，下午即死。今巴宏鈞系屬至戚，年邁孀母僅此孤兒，死即絕嗣矣。余壯膽診斷，問得痛在咽喉，必有疙瘩，此鼠疫之一；自言心煩，為邪壅心房，此鼠疫之二；面現灰白，目不能視，又鼠疫之三。審斷已諦，余曉之曰，勢迫難緩，正在生死關頭矣。</p> <p><u>療法</u> 先以手法按摩其四肢，使氣血微活，即以銀針臥刺百會、直刺神庭、土星、印堂左右、太陽等穴，再放兩尺澤之血與十宣勞宮。雖取紅汗，惟所出之血均黑紫毒重。刺畢，患者知人矣。遂用加減二花解毒湯。金銀花性善解毒，人所共知，且功專入肺。肺屬嬌臟，最易感邪，用至二兩使肺金清肅，咽痛疫邪開矣。性涼下降，與地丁合用，下降之力愈速，使邪不少留。得大力子、苦桔梗，順胸中之氣，解咽喉之危，其疙瘩立化。紅花少則養血，多則破血，正藉其破血大力，使心房之紫血，回管之黑血排泄，以清新血復原，神明出矣。人之左右心房一司出、一司入，排泄跳動，瞬息不止。紅花重用五錢，猶恐其力薄，佐以生桃仁三錢，尤能破瘀生新，直入心經使邪無遺留，少入麝香，善行善竄，周身之經絡不為毒壅，四肢返溫暹邏角直透心臟，性最解毒，為治疫毒內陷之特效藥。</p> <p><u>處方</u> 金銀花（二兩） 南紅花（五錢） 生甘草（三錢） 生桃仁（三錢，搗） 苦桔梗（三錢） 青連翹（三錢） 野菊花（三錢） 大力子（三錢） 紫花地丁（五錢）</p> <p>加入暹邏角一錢（磨汁）、麝香三釐，入藥內沖服。</p> <p><u>效果</u> 服此一帖，病去大半。次服各減其半。繼用太乙紫金錠二錢作四次服，幸慶更生。後於新正節近，治此證十有餘人，無不奏效。噫，世事變遷，災殃亦異。遭斯證而死者，形體黑紫，謂為黑死證，但指其形色而言，實則皆由血毒。必先放血泄毒，藥則活血逐毒，庶幾白血輪不致為毒菌吞滅，其人方免立斃矣。</p> <p>廉按：鼠疫既染，危險萬狀，大要分肺鼠疫（肺百斯篤）、腺鼠疫（腺百斯篤）兩種。其為證也，先犯心臟，使心力衰弱，凡脈搏如絲即為疫毒由鼻入肺侵犯心臟惟一之確據；其次體溫速升，頭痛眩暈，或作嘔吐，漸漸神識檬朧，陷於昏睡譫語，狀態癡呆，步行蹣跚，眼白純紅，舌苔白色如石灰撒上，或汙紫如熟李頭，腺液窩、大腿上、近陰處起腫脹疼痛劇烈者，一二日即死，其神氣清，核每作癰，亦遷延數日而死。初起以宣透穢毒為第一妙法。閩省梁君達樵云，病者發熱頭痛，四肢倦怠，骨節禁銅，或起紅點，或發丹疹，或嘔或瀉，舌乾喉痛，間有猝然神昏，痰湧竅閉者，此係穢毒內閉，毒氣攻心。宜用芳香闢穢，解毒護心，闢穢驅毒飲主之（西牛黃八分研沖、人中黃三錢、九節葛蒲三分、靛青葉一錢五分、銀花五錢，鮮者蒸露亦可，野鬱金一錢，水煎成取出，調牛黃服）。如見核子，或發斑，或生疔，（加藏紅花八分、單桃仁三錢、熊膽四分）；大渴引飲，汗多，（加犀角金汁）；神昏譫語（宜用至寶丹或安宮牛黃丸開水和服），先開內竅。按此方乃透穢之良劑。疫核雖重病，初起不可即下，審其口燥神昏熱熾有下證者，先闢穢解毒，然後議下，每每獲效。下法用大黃三錢泡紫雪丹五分最良。案系肺鼠疫，其毒菌從口鼻傳染，首先犯肺，逆傳心臟之危篤急症。識病既明，方亦頗有大力，惟麝香不如用太乙紫金丹，即吾浙胡慶餘堂闢瘟丹，皆有遂穢殺菌之作用，吾友離塵山人在奉天時，曾親見其效如神。</p> <h3>肺鼠疫案</h3> <p>劉蔚楚（住上海邢家橋路祥餘里）</p> <p><u>病者</u> 族叔蔭庭之母，年近古稀，住什湖鄉。</p> <p><u>病名</u> 肺鼠疫。</p> <p><u>原因</u> 素有哮喘證，因媳婦患鼠疫病，不免勞苦，遂感染而哮喘復作。</p> <p><u>證候</u> 初起但熱不寒，神昏嗜臥，目不欲開，口不思食，而又無核。</p> <p><u>診斷</u> 脈不浮不沉、中按洪長滑數、右手反盛於左手，舌邊尖紅、苔黃而滑，此疫邪引動宿病。其神昏嗜臥者，痰迷清竅也；熱雖盛而無核者，疫毒首先犯肺也。病在高年，最防惡注而驟變疫厥。</p> <p><u>療法</u> 解毒活血為君，參以順氣開痰，鼠疫經驗力加減。</p> <p><u>處方</u> 光桃仁（二錢） 全當歸（一錢） 青連翹（三錢） 鮮竹茹（三錢） 藏紅花（一錢） 真川樸（一錢） 生赤芍（二錢） 小枳實（錢半） 栝蔞仁（四錢，杵） 川貝母（四錢，去心，擘）</p> <p><u>效果</u> 一劑而平。次日復發，連服二劑而愈。</p> <p>廉按：此案感疫無核，顯系肺鼠疫之明徵。惟老年氣衰質弱，雖同一患疫而用藥輕重各殊，就使認證已確，峻猛之藥只可用至四分之一，和平之藥亦不得過十成之五，吾願醫之志在安老者，幸毋忽諸案中斷證處方，雖不越王氏活血解毒之範圍，而善為加減、酌斟用量，即能三劑奏功，宜乎粵醫公推為鼠疫之經驗方也。同社友余伯陶君，謂江南嶺表兩地，地形之卑濕雖同，而地氣之寒溫迥別，是以人之體質亦隨地而異，即藥之分量亦固人而殊。羅氏所定之加減活血解毒湯，即吳又可所謂急症急攻法也，施之於壯體重病，誰曰不宜。第強弱有相懸，陰陽有偏勝，或老或幼，或其人本有夙疾，或病後元氣未復，是在用藥者神而明之，變而通之也。爰是權其輕重之宜，增補加減冶法數條：如肝陽素盛者，去柴胡、葛根，加桑葉、菊花；肺陰素虛者，去柴胡、葛根、厚朴，加桑葉、貝母、知母；腎陰素虛者，減去柴葛，加知母、穭豆；氣分素虛者，去柴胡，微加防風；血分素虛者，去柴胡、葛根，加桑葉、丹皮，幼稚純陽者同；胃熱素重者，生地干者易鮮；痰濕素重者，住以平胃二陳；大病之後，去柴胡、葛根，加丹參、蘇梗，老年氣衰者同；亡血之後，去柴胡、葛根、桃仁、紅花，加丹參、桑葉、側柏、白薇；產後血去過多者，去桃仁、紅花、柴胡、葛根，加荊芥穗，蘇丹參；產後血枯生風者，去柴胡、葛根、桃仁、紅花，加蘇丹參、荊芥穗、天麻、穭豆。</p> <h3>腺鼠疫案</h3> <p>陳務齋（住梧州四方井街）</p> <p><u>病者</u> 梁建廷，年五十歲，廣東南海縣，住廣西容縣友記店，商界。</p> <p><u>病名</u> 腺鼠疫（又名核疫證、西名百斯篤證、又名黑死證、傳染病）。</p> <p><u>原因</u> 素因不究衛生，飲食不節，過食辛辣酸鹹，腸胃蓄濕生熱。誘因鼠疫流行，城市疫斃甚眾，菌毒飛揚，由口鼻吸受直接傳染而發。</p> <p><u>證候</u> 驟然頭痛，惡寒發熱，頸股腋下發結核十餘枚，灼熱疼痛，全體大熱，晝夜不休，面色紫黑，目赤血絲敷蓋，唇色瘀黑焦腫，氣逆粗喘，呃逆頻頻，神識昏迷，皮膚髮赤，灼熱如焚。</p> <p><u>診斷</u> 左右六脈洪大弦數，一吸已動七至，體溫升騰達一百零六度。脈證合參，斷為腺鼠疫證。其菌毒侵逼諸腺，故頸股腋下結核腫實，堅如鐵石，灼熱疼痛，勢甚凶猛，危在旦夕。是日延醫十餘會診，無一立方，本在不治之證，今承病家懇求甚切，不得不力圖援救也。</p> <p><u>療法</u> 內外並治。先用竹茹刀柿湯以止呃平喘，取竹茹、柿蒂、刀豆降逆下氣，開胸快膈為君；膽草、白芍降肝膽之沖逆為臣；釵斛、知母、生地平胃逆，涼陰血為佐；花粉、杏仁潤肺降逆，生津化痰為使。服後呃逆已除，氣平不喘。又用除疫羚犀敗毒湯，取羚羊、犀角、川連、膽草、黃芩瀉心肝伏火而清三焦，生地、紅花涼血去瘀，石膏、知母平胃清熱，大青、地丁、中白、銀花、真珠敗毒滅菌，蘆筍、茅根透解毒熱，連進五服。並外敷清熱敗毒之藥，常熱常換。疼痛已除，人事漸醒，體熱略退，始能瞬息。惟皮膚多現結核，大者如指，小者如豆，全體布滿，形似熟荔枝狀。診脈洪大已減，只現弦數。又用羚犀桃花敗毒湯，取清熱降火，涼血解毒，去瘀生新，連進五服後，則結核俱消，體熱己除，能起立，略進食。惟睡眠不寧，咽乾口燥，頭部微暈，體中內熱，診脈仍數。又用犀角地黃湯合人參白虎湯加杭菊花，取其清熱涼血，潤燥生津，解表和里也。</p> <p><u>處方</u> 竹茹刀柿湯</p> <p>柿蒂（三錢） 馬刀豆仁（二十枚，燒存性） 鮮竹茹（五錢） 龍膽草（三錢） 生白芍（三錢） 知母（四錢） 鮮生地（六錢） 鮮釵斛（三錢） 天花粉（四錢） 苦杏仁（四錢，去皮）</p> <p><u>次方</u> 除疫羚犀敗毒湯</p> <p>羚羊角（二錢） 犀角尖（三錢，磨沖） 鮮生地（六錢） 鮮大青（四錢） 紫地丁（三錢） 人中白（一錢） 生石膏（一兩，研細） 肥知母（五錢） 金銀花（三錢） 西紅花（三錢） 川黃連（三錢） 龍膽草（三錢） 淡黃芩（四錢） 真珍珠（五分，研末沖服）</p> <p>先用活水蘆根三兩（去節）、鮮茅根二兩（去皮），煎湯代水。</p> <p><u>三方</u> 羚犀桃花敗毒湯</p> <p>羚羊角（二錢） 犀角尖（三錢） 光桃仁（五錢） 金銀花（三錢） 西紅花（二錢） 生石膏（一兩，研細） 粉葛根（五錢） 生赤芍（三錢） 鮮生地（五錢） 鮮大青（四錢） 牛蒡子（四錢，杵） 人中白（三錢） 淮木通（二錢） 蓮子心（五錢） 煎服。</p> <p><u>四方</u> 犀角地黃湯合人參白虎湯加杭菊花</p> <p>犀角尖（二錢，磨沖） 鮮生地（五錢） 生白芍（三錢） 牡丹皮（二錢） 生甘草（一錢） 生石膏（五錢，研細） 西洋參（三錢） 杭菊花（二錢） 肥知母（四錢） 生粳米（五錢）</p> <p><u>五方</u> 外敷拔毒消核膏方</p> <p>生錦紋（一兩） 鮮生地（一兩五錢） 赤芍（一兩） 鮮桃葉（四兩） 生芭蕉根（八兩） 生蒲公英（二兩） 生蒲水蓮（二兩） 鮮地丁（一兩） 人中白（一兩） 生苧麻根（兩半） 生狼毒根（二兩） 生白頸蚯蚓（二兩） 山慈姑（六錢） 西紅花（四錢） 木鱉仁（一兩，去殼）</p> <p>共捶勻如膏，入大梅片三錢、麝香一錢，復捶和，分三十貼敷各核，隨熱隨換，至不熱痛止消盡為度。</p> <p><u>效果</u> 十日核消熱退，人事已醒。二十日燥平渴止，食量已進。三十日食量進至如常，元氣回覆而痊。</p> <p><u>說明</u> 是年丙辰夏末秋初，容縣城區鼠疫流行，幾至無人來市。所起症狀個個如是，驟然起核疼痛，後則惡寒發熱，煩躁譫語，或先惡寒發熱、然後起核疼痛者有之。倘醫藥罔效而證變壞，全體起黑粒黑泡，或現一二者，毒盛正敗，而血先死，即不救之證。是役斃者數百人。余所醫治數十，依上列方法，內服外敷後，多起紅粒，毒散正復而血復活，幸而一一痊愈。</p> <p>廉按：腺鼠疫初起，用王孟英治結核方合神犀丹，多服累效（銀花二兩、皂角刺錢半、蒲公英二兩、粉甘草一錢）。嘔者去甘草，加鮮刮竹茹一兩；便秘熱重者加生錦紋三錢，水煎，和神犀丹服；如嘔仍不止，用真熊膽二分、藏紅花二錢、水煎服，即止。此方用蒲公英、金銀花、角刺合神犀丹，不但解毒，兼解血熱，以蒲公英為瘡毒發汗良劑，神犀丹為解血毒之聖藥也。若白泡疔，本方去角刺，加白菊花一兩，有效。兼黑痘，用神犀丹紫金錠間服，均效。（神犀丹見溫熱）此案確係腺鼠疫，方從王勳臣解毒活血湯脫化而來，然較王氏原方力量尤強，病重藥重，病峻藥峻，本不必拘守成方也。其餘兩方，隨證加減，大旨相同。至若外治一方，解毒消核，涼血瀉火，亦極有效力。案後閱歷之談殊堪深信。</p> <h3>腺鼠疫案</h3> <p>陳務齋（住梧州四方井街）</p> <p><u>病者</u> 陳瑞彬，年二十九歲，廣西容縣人住鄉。</p> <p><u>病名</u> 腺鼠疫。又名核疫，西名百斯篤、又名黑死證。</p> <p><u>原因</u> 遠行勞苦過度，血氣乍傷，適鄉村鼠疫流行，桿菌傳播，由口鼻吸受直接傳染。</p> <p><u>證候</u> 驟然股陰腺起核三枚、脛腺起核二枚、灼熱極疼。惡寒發熱，頭目均痛，肢麻腰疼，煩躁口渴。繼則全體大熱，目赤深紅，朦黯不見，譫語狂躁，乍醒乍昏，面唇紫黑，氣逆喘急，肌肉脫落，形枯黑瘦，危在旦夕。</p> <p><u>診斷</u> 脈左沉伏、右浮洪數，用溫度針檢驗熱度，升騰達一百零七度。脈證合參，鼠疫危證也，總由菌毒直入血分，血傷絡郁，凝瘀不運，故左脈伏，神識昏亂異常。證本不治，但一息尚存，豈能坐視，不得不立方援救。</p> <p><u>療法</u> 湯劑並外敷法。用除疫羚犀桃花湯加北柴胡、絲瓜絡，取羚、犀、蓮心、赤芍、生地、桃仁、紅花清心平肝，涼血逐瘀為君；生石膏、粉葛、柴胡平胃清熱，疏表解肌為臣；銀花、大青、人中白、牛蒡敗毒滅菌為佐；木通、絲瓜絡利水通竅為使。</p> <p><u>處方</u> 羚羊角（二錢） 磨犀尖（三錢） 光桃仁（四錢） 西紅花（二錢） 川柴胡（二錢） 銀花（三錢） 蓮子心（五錢） 生石膏（一兩） 粉葛根（二錢） 赤芍藥（三錢） 絲瓜絡（三錢） 鮮生地（八錢） 大青葉（五錢） 人中白（三錢） 淮木通（二錢） 牛蒡子（四錢）</p> <p><u>次診</u> 連進二服並外敷後，熱退體和，人事已醒，核亦略消。惟燥渴仍前，脈左起而弦數、右亦洪數，舌苔枯黑。用涼膈散加犀角、石膏、葛根、桃仁，取其推蕩大腸，清熱生律，平肝潤胃，開胸利膈。</p> <p><u>次方</u> 犀角片（四錢） 生山梔（四錢） 生錦紋（四錢） 薄荷葉（錢半） 黃芩（三錢） 粉葛根（一錢） 生石膏（六錢） 光桃仁（三錢） 淡竹葉（錢半） 粉甘草（一錢） 連翹（三錢） 芒硝（三錢）</p> <p><u>三診</u> 連服五劑後，大便下黑燥糞，兼下瘀血，燥渴已減，目赤黑苔已退，結核亦消。惟不能安眠，診脈數而微弦。用犀角地黃湯加柴芩，取其清熱降火，涼血潤燥，兼和表裡。</p> <p><u>三方</u> 犀角片（三錢） 鮮生地（五錢） 生白芍（三錢） 粉丹皮（二錢） 北柴胡（二錢） 黃芩（三錢）</p> <p><u>四診</u> 連進五服後，燥渴已除，食進眠安。惟肢體麻倦，步履困難，診脈滑數，舌苔膠黃。用榮筋活絡湯，寬其筋絡。</p> <p><u>四方</u> 川木瓜（三錢） 桑寄生（五錢） 威靈仙（二錢） 歸鬚（錢半） 生薏苡（六錢） 雲茯苓（四錢） 漢防己（三錢） 川黃柏（二錢） 絲瓜絡（四錢） 生淮牛膝（二錢） 楊柳枝（四錢）</p> <p><u>外治方</u> 外敷拔毒消核膏</p> <p>生錦紋（一兩） 生地（兩半） 赤芍（一兩） 西紅花（四錢） 生桃木葉（四兩） 芭蕉根（八兩，生） 蒲公英（二兩，生） 蒲水蓮（二兩，生） 生狼毒根（二兩） 生地丁（一兩） 苧麻根（兩半，生） 人中白（一兩） 木鱉仁（一兩） 山慈姑（一兩） 白頭蚯蚓（二兩）</p> <p>共捶勻，加入大梅片錢半、麝香一錢、真珠粉錢半，復捶和，分四十貼，敷核處，隨熱隨換，至熱退痛止、消盡為度。</p> <p><u>效果</u> 五日人事已醒，熱退體和，覈減痛止。十五日躁平渴止，結核俱消，食量略進。一月食量大進，元氣已復，蒙贈橫額「鼠疫良醫」四字。</p> <p>廉按：鼠疫見症不一，輕重懸殊，江浙兩省，殊鮮見聞，故鼠疫素乏專書。惟廣東羅氏芝園，經驗宏富，細心揣摹，剖察病情，如老吏斷獄，羅列治法，如名將談兵，以活血去瘀之方，劃清鼠疫主治界限，允推卓識，爰為節述其因證方藥，俾後學有所取法。</p> <p>一探原因。城市汙穢必多，鬱而成珍，其毒先見；鄉村汙穢較少，鬱而成沴，其毒次及。故熱毒熏蒸，鼠先受之，人隨感之，由毛孔氣管入，達於血管，所以血壅不行也。血已不行，漸紅漸腫，微痛微熱，結核如瘰癧，多見於頸、脅、醃、膀、大腿間，亦見於手、足、頭、面、腹、背，爾時體雖不安，猶可支持，病尚淺也。由淺而深，愈腫愈大，邪氣與正氣相搏而熱作矣，熱作而見為頭痛身痹，熱甚而見為大汗作渴，則病已重矣。</p> <p>二辨證候。鼠疫初起，有先惡寒者，有不惡寒者，既熱之後即不惡寒；有先核而後熱者，有先熱而後核者；有熱核同見者，有見核不見熱者，有見熱不見核者；有汗有不汗者；有渴有不渴者；皆無不頭痛身癰，四肢痠痹。其兼見者，疔瘡、斑疹、衄、嗽、咯、吐，甚則煩躁懊憹、昏譫癲狂、痞滿腹痛、便結旁流、舌焦起刺、鼻黑如煤、目瞑耳聾、骨痿足腫、舌裂唇裂、脈厥體厥，種種惡證，幾難悉數，無非熱毒迫血成瘀所致。然其間亦有輕重。核小色白，不發熱，為輕證；核小而紅，頭微痛，身微熱，體微痠痹，為稍重證；單核紅腫，大熱大渴，頭痛身痛，四肢痠痹，為重證；或陡見熱渴癰痹四證，或初惡寒，旋見四證，未見結核，及舌黑起刺，循衣摸床，手足擺舞，脈厥體厥，與疫證盛時，忽手足抽搐，不省人事，面身紅赤，不見結核，感毒最盛，壞人至速，皆至危證。</p> <p>三論治法方藥。古方如普濟消毒飲、銀翹敗毒散，近方如銀翹散、代賑普濟散等，雖皆能清熱解毒，而無活血去瘀之藥，用之多下效。惟王清任活血解毒湯（桃仁八錢去皮尖打、紅花五錢、當歸錢半、川樸一錢、柴胡一錢、連翹三錢、赤芍三錢、生地五錢、葛根一錢、生甘草一錢），方以桃仁為君，而輔以歸，去瘀而通壅，翹芍為臣，而兼以地清熱而解毒，樸甘為佐使，疏氣而和藥，氣行則血通，柴葛以解肌退熱而拒邪，邪除則病愈。惟其對證用藥，故能投無不效。蓋此證熱毒本也，瘀血標也，而標實與本同重，故標本來甚者，原方可愈；標本已甚者，傳表宜加白虎，傳里宜加承氣，毒甚宜加羚犀。如連追後，汗出熱清，可減除柴葛；毒下瘀少，可減輕桃紅，其他當隨證加減。輕證照原方一服，稍重證日夜二服，加銀花、竹葉各二錢，如口渴微汗，加石膏五錢、知母三錢。重證、危證、至危證，初起惡寒，照原方服，柴胡、葛根各加一錢；若見大熱，初加銀花、竹葉各三錢，西藏紅花一錢，危證錢半，或加紫草三錢、蘇木三錢；疔瘡加紫花地丁三錢、洋菊葉汁一杯沖；小便不利加車前草三錢；痰多加川貝母三錢、生萊菔汁兩瓢沖；若痰壅神昏又非前藥可治，當加鮮石菖蒲汁一瓢沖，鮮竹瀝兩瓢沖，或礞石滾痰丸三錢包煎；若見癲狂，雙劑合服，加重白虎，並竹葉心、羚角、犀角、西藏紅花各三錢；血從上逆見衄咯等證，加犀角、丹皮各三錢，鮮茅根、鮮蘆根各四兩；見癍加石膏一兩、知母五錢、元參三錢、犀角二錢；見疹加銀花、牛蒡子各三錢，竹葉、大青葉、丹皮各二錢。老弱幼小，急追只用單劑，日夜惟二服，加石膏、大黃減半，所加各藥，小兒皆宜減半，五六歲一劑同煎，分二次服，重危之證，一劑作一服。幼小不能服藥，用針刺結核三四刺，以如意油調經驗塗核散（山慈姑三錢、真青黛一錢、生黃柏錢半、浙貝錢半、赤小豆二錢共研細末），日夜頻塗十餘次可愈。婦女同治，惟孕婦加黃芩、桑寄生各三錢以安胎，初起即宜急服，熱甚尤宜急追，熱火胎必墜。若疑桃仁、紅花墮胎，可改用紫草、紫背天葵各三錢，惟宜下者除朴硝。以上諸法，俱從屢次試驗得來。證以強壯者為多，故於人屬強壯，毒盛熱旺，家資有餘者，每於重危之證，必加羚角、犀角、西藏紅花，取其見效較捷耳，無如人情多儉，富者聞而退縮，貧者更可知矣。茲為推廣，分別熱盛毒盛兩途，隨症加藥，亦足以治病。如初起系熱盛之證，加石膏、知母、淡付葉、或螺靨菜（或名雷公根）、龍膽草、白茅根之類，便可以清熱；如兼有毒盛之證，加金銀花、牛蒡子、人中黃之類，便可以解毒；若熱毒入心包，羚角、犀角、藏紅花雖屬緊要，然加生竹葉心、生燈心、黃芩、梔子、麥冬心、蓮子心、元參心之類，便可除心包之熱毒；若熱毒入里，加大黃、朴硝、枳殼以瀉之，便可去腸胃之熱毒。如此，則貧者亦所費無幾矣。</p> <p>此案辨證處方與羅氏療法大同小異，所用藥品尤為清純無疵，足徵學驗兼優。</p> <h3>鼠疫血瘀結核案</h3> <p>劉蔚楚（住上海邢家橋路祥餘里）</p> <p><u>病者</u> 陳君花埭之妻黃氏，年二十餘，住福建泛船浦。</p> <p><u>病名</u> 鼠疫血瘀結核。</p> <p><u>原因</u> 餘年三十外，到閩省親時，鼠疫大作，死人如麻。有不結核者，結則多在腋下髀。鼠疫同而治法仍不盡同。黃氏病發於春日下午。</p> <p><u>證候</u> 微熱頭痛，肢痠焦渴，夜即兩腋結核，壯熱屍厥，唇面色紫，其狀如死。猶微有息，陳諸正寢。</p> <p><u>診斷</u> 次晨邀余往診。脈沉大，舌尖黑而滑。余曰，此疫毒血瘀也。由鼠先受毒，傳染於人。是毒由地氣矣，毒氣遊溢於空氣之間，則地氣而及於天氣矣。氣由口鼻傳入，則毒中於人矣。今核結兩腋，屬肺經部位，然核結於頸項別處較少，結於腋下髀厭者較多。意腋厭皆大枝血管所經，旋曲易於阻梗。既現狀純是血瘀，似不必拘定腋下屬手太陰肺，髀厭屬足少陽膽也。</p> <p><u>療法</u> 總以通其血瘀為主要，內治，加王清任血府逐瘀湯加減；外治，用山慈姑、紅芽大戟末各五錢，蘆薈末一兩，冰片五分，雄黃八分，搗神仙掌，蔥汁開塗。另生蛤膜開腹，小雄雞連毛開背，俱入研冰片二分，再貼之。</p> <p><u>處方</u> 川柴胡（三錢） 原桃仁（三錢） 生赤芍（二錢） 生甘草（一錢） 大黃（二錢） 紫花地丁（三錢） 紫背天葵（三錢） 小薊（三錢） 王不留行（三錢）</p> <p>另先煎蟬退二兩、殭蠶一兩、皂角刺一兩，去渣熬藥。又取廣東萬年青根汁一杯沖。</p> <p>疊次往診，灌藥不外前方加減。診治六日，所有紫雪、紫金錠、牛黃至寶、飛龍奪命諸丹，凡可以助其穿通經絡者皆用，而效力猶甚微焉。余思鼠疫最重者，猝然倒斃，及一起但見微燒頭暈，神志昏昏，不數時亦斃。其次結核，多死於三四日。病發稍輕者，能延過一來復，便可希望生全。此病重甚，然姑用麝香六分，分十餘次，用前方藥水調灌。大穿經絡，作背城借一之謀。幸夜半核消，能轉側，能顧視，若注意其左足也者。陳君檢視，則左足心起一血泡，如小蓮子，奔告余曰，血毒下行，現於湧泉穴，未始非吉兆。銀針挑破，擠去惡血為宜。</p> <p>第七日診，人大醒，能坐言，述其昨夜左足心作痛矣。小水通，無大便，左腹脹。與調胃承氣湯，大黃四錢、芒硝三錢、甘草八分，加皂莢仁三錢，服後得下。</p> <p>第八日診，脈轉長大，多汗，惡熱引飲。與白虎湯，生石膏二兩、知母一兩、舊稻穀五錢、甘草六分，加鮮竹茹四錢。</p> <p>第九日診，渴不少止，舌乾紅。遂加至每劑生石膏一斤余，知母四兩、鮮竹茹八兩、全麥冬四錢、舊稻穀一兩，熬水，長日與之。半月後，渴始漸止。以後多用鮮竹茹五錢，茅根、蘆根各一兩，青天葵錢半，板藍根、小薊、知母、稻穀各四錢。</p> <p><u>效果</u> 共逾月餘，熱乃清而病愈。甚矣毒火之可畏也。</p> <p><u>說明</u> 西人發明鼠疫原因，由微生蟲，其形如杆，發於鼠死蝨飛，吸入傳染。又發明鼠疫起於鼠族本體之桿菌。吸入人之黏膜器、口鼻、生殖器及淋巴腺，發為急性熱疫之傳染病。考驗極真，防護法亦最密。然我國每年一埠中，如初現於某處者，轉移於別處，則前處消滅，歷歷不爽。誰畫其界線耶，或地力亦有轉運耶，抑鼠族亦有遷移耶。以此疑點，屢由譯者請教外國大醫，其說明尚少的解。</p> <p>廉按：天津張壽甫君曰：孫真人《千金方》，謂惡核病者，肉中忽有核累，大如梅李核，小如豆粒，皮肉疹痛，壯熱□索惡寒是也。與諸瘡根瘰癧結筋相似。其瘡根瘰癧因瘡而生，似緩無毒。惡核病猝然而起有毒，若不治，入腹煩悶殺人。皆由冬受溫風，至春夏有暴寒相搏，氣結成此毒也。觀此論所謂惡核，似即系鼠疫之惡核。觀其所謂冬受溫風，至春夏又感寒而發，又似愚所謂伏氣化熱，下陷少陰，由寒溫而變為鼠疫也。蓋伏氣化熱之後，恆有因薄受外感而激發者，由斯知鼠疫之證，自唐時已有，特無鼠疫之名耳。然鼠疫之名，非起自西人也。德州李保初《藥言隨筆》曰：滇黔兩粵，向有時疫癢子證，患之者，十中難愈二三，甚至舉家傳染，俗名耗子病，以其鼠先感受。如見有斃鼠，人觸其臭氣則病，室中或不見鼠時，證必流行。所感病象，無論男女壯弱，一經發熱，即生癢子。或在腋下，或現兩胯兩腮，或痛而不見其形，遲則三五日，速則一晝夜即斃。辛丑夏，邑適有患此證者，診之，其脈輕則細數，重則伏澀，遂悟時證之由，其所以鼠先感受者，非有奇異之毒，實感天地之氣偏耳。以鼠穴居之性，晝伏夜動，藉地氣以生存，如地氣不達，陰氣失職，鼠失其養，即不能居，是以他徙，不徙則斃。人居陰陽氣交之中，必二氣均調，臟腑始順適無病。設或二氣有偏，其偏之極，更至於孤獨，人處其間，即大為所累。是以天地之氣，通則為泰，塞則為否，泰則萬物生，否則萬物枯，此自然之理也。今即物性以證人病，則知二氣何者偏勝，補偏救弊，必能奏效。觀《藥言隨筆》之所云云，知滇黔兩粵，早有鼠疫之病，亦早知其病起點於鼠，而有鼠疫之名也。民國十二年春，哈爾濱防疫官趙含章君報告原文，斯年鼠疫之病狀，染後三日至七日，為潛伏期。先有頭癰眩暈，食慾不振，倦怠嘔吐等前驅證。或有不發前驅證者，繼則惡寒戰慄，忽發大熱，達三十九至四十度以上，或稽留，或漸次降下，淋巴管發生腫脹，在發熱前，或發熱後之一二日內，概發腫塊一個，有時一側同發兩個，如左股腺與左腋窩腺而併發是也。該腫塊或化膿，或消散，殊不一定。大部沉嗜眠睡（此即少陰證之但欲寐也）。夜間每發譫語。初期多泄瀉二三次，尿含蛋白（此傷少陰之徵）。病後一二日，肝脾常見肥大，輕證三四日，體溫下降可愈，重證二日至八日，多心臟麻痹難愈。（心臟麻痹其脈象細微同於少陰病脈可知）。此證可分腺腫性，敗血性，肺百斯篤（西人名鼠疫為百斯篤）三種。腺腫、百斯篤，最佔多數。一處或各處之淋巴管，並其周圍組織，俱發炎證。其鼠蹊腺，及大腿上三角部之淋巴腺，尤易罹之，腋窩腺及頭部腺次之。又間侵後頭腺、肘前後腺、耳前後腺、膝膕腺等。其敗血性百斯篤，發大如小豆之斑，疼痛頗甚，且即變為膿疱，或更進而變壞疽性潰瘍。又有誘起淋巴腺炎者，肺百斯篤之證，劇烈殊甚。一如加答兒性肺炎，或格魯布性肺炎，咳出之痰，中含有百斯篤菌，乃最猛惡者。按上段述鼠疫之情狀，可為詳悉盡致，而竟未言及治法。想西醫對於此證無確切之治法也。且其謂輕證三四日，體溫下降可愈；至其重證，體溫不下降，豈不可用藥使之下降；至言重證垂危，恆至心臟麻痹，其脈因心臟麻痹，必沉細欲無可知。推其麻痹之由，即愚所謂腎氣不上達於心，其陰陽之氣不相接續，心臟遂跳動無力，致脈象沉遲細弱也。此證若當其大熱之初，急投以拙擬坎離互根湯（生石膏三兩，軋細、元參八錢、知母八錢、野臺參五錢、生懷山藥五錢、甘草三錢、生雞子黃三枚，將前六味煎湯三茶杯，分三次溫服下，每服一次，調入生雞子黃一枚，上方乃取《傷寒論》少陰篇黃連阿膠湯，與《太陽篇》白虎加人參湯之義，而合為一方也。黃連阿膠湯，原黃連、阿膠、雞子黃並用，為此時無真阿膠，故以元參代之，為方中有石膏知母，可以省去黃連。西人謂雞子黃中，含有副腎髓質之分泌素，故能大滋腎中真陰，實為黃連阿膠湯中主藥，而不以名湯者，以其宜生調入，而不可煎湯也）。既能退熱，又能升達腎氣，其心臟得腎氣之助，不至麻痹，即不難轉危為安也。又其謂大部沉嗜眠睡，與愚所經歷者之狀似昏睡，皆有少陰病但欲寐之現象，亦足徵愚謂此證系伏氣化熱，入腎變成者，原非無稽之談也。王西人之說，則謂肺百斯篤，由鼻腔、肺、胃腸中，而吸收其毒於血中。其症狀因種類而殊多，有陡然惡寒，繼以發熱，一二日間，或頭疼，或有劇烈之腦證，發狂而死者；有狀似昏睡，而起嘔吐腹痛雷嗚，或大便泄瀉，或便秘，或便血者，腺百斯篤，病毒首侵股腺、鼠蹊腺而發腫癰，或先犯腋下腺，而後及他，其他該腫腺鄰近之皮膚，潮紅灼熱，終則呈敗血症狀而死。無論何地，苟發生此種病，當盡力防其傳染。觀此論言肺鼠疫毒侵臟腑，由口鼻傳入，而腺鼠疫止言其毒侵人身之腺，而未言其侵入之路。以愚斷之，亦由口鼻隨呼吸之氣傳入。蓋人身之腺，為衛氣通行之路，衛氣固與肺氣相貫通者也，其人若先有伏氣之邪在內，則同氣相招，疫毒即深入臟腑；其人若無伏氣之邪，疫毒由口鼻入，即隨衛氣流轉，侵入腺中，發生毒核。其果發生毒核也，固宜用吳君錫璜所言消核逐穢解毒諸方；其非結核而內陷也，如西人所謂狀似昏睡，及趙君所謂心臟麻痹，吳君所謂熱甚口渴無津者，皆與愚所論少陰證變鼠疫之狀況相似，又當參用拙擬之方；若其人腺鼠疫、肺鼠疫並見者，則愚與吳錫璜君之方，又當並用，或相其所緩急，而或先或後，接續用之亦可也。惟時賢劉蔚楚君，治鼠疫結核之劇者，曾重用麝香六分，作十餘次，用解毒活血之藥煎湯，連連送下而愈。至冉君治鼠疫方中，亦有用藥湯送服麝香，以通絡透毒者，又可補吳君方中所未備也。</p> <h3>鼠疫結核案</h3> <p>鄭肖岩（住福州）</p> <p><u>病者</u> 錢業王君，年三十餘，住後洋里牛肉衖內。</p> <p><u>病名</u> 鼠疫結核。</p> <p><u>原因</u> 四月間得核疫證，因誤藥而重，於昏亂中忽呼家人曰，速延中州鄭先生來治。因昔年其母病重，系予救治得愈，渠偶憶及。其戚即來請診，諱言發核。</p> <p><u>證候</u> 大熱神昏，癍核並見，煩躁譫語，不省人事，口渴喉燥，便秘溺赤。</p> <p><u>診斷</u> 脈沉數，舌紫赤，苔焦厚。此《千金》所謂惡核，現今所謂核疫也。非大劑涼血逐毒，不能急救，而家又清貧，無力服犀角，更形棘手。</p> <p><u>療法</u> 急疏涼膈散，加元參、牛蒡、紫草、紫地丁，沖金汁水，並佐葉天士神犀丹。囑其連服二劑。</p> <p><u>處方</u> 蘇薄荷（錢半） 青連翹（四錢） 元參（三錢） 牛蒡子（三錢） 生軍（四錢） 焦山梔（三錢） 青子芩（三錢） 紫草（三錢） 紫地丁（四錢） 芒硝（三錢，沖） 鮮竹葉（三錢） 淨白蜜（一兩，沖） 葉氏神犀丹（一粒，研細，藥湯調下）</p> <p><u>次診</u> 是晚服一劑，證不減。翌晨始再服一劑，又服神犀丹一粒，午後下醬糞數次，神識清爽，肌熱悉退。脈數大減，舌苔亦淨。繼以前方去硝黃，加鮮生地五錢、銀花三錢。</p> <p><u>效果</u> 病雖愈，尚有八核腫甚，大腿後腫如黃瓜，色帶紫，按之甚軟。囑其速針，潰去膿水兩大碗，胯縫之核漸消。後以涼解收功。</p> <p><u>說明</u> 其時未得《鼠疫彙編》，然葉氏神犀丹中有犀角、生地、元參、銀翹、紫草、糞清等味，皆活血行瘀，解毒清熱之品，與是書活血解毒之意，若合符節。同時鹽倉前又用此法，復救兩人，附識於此，足見下焦發核，邪結厥陰血絡，非活血行瘀，透邪解毒，萬難大奏奇功。</p> <p>廉按：鼠疫之毒，盤踞血分為巢穴，傳染甚易，轉變甚速。初見證勢尚輕，繼則忽變為重症，每致猝不及救。閩粵諸名醫，每用王氏活血解毒湯加減，毒重勢猛者加犀羚金汁，大渴煩躁者加石膏知母，腹脹便秘者加硝黃枳實，其勢稍輕者用王氏原方單劑急服，勢甚猛烈者用原方雙劑急追。據廣東石城羅芝園氏報告統計見效之處；石城以陀村石嶺一方為最，城內安鋪及各鄉次之；化州以新安一方為最，州城及各鄉次之；廉府以城廂內外為最，山口北海及各鄉次之；瓊府以海口為最，海田及府城次之；雷府以平石為最，城月及各鄉又次之，救人不知凡幾矣。廈門梁君達樵，亦以此法治之，愈者不下十萬人，實為中醫治疫之成績，足勝西醫也。此案雖不用王氏成方，而清熱攻毒、涼血行瘀等法，恰合清任原方，故能競奏全功。由此類推，輕則驅瘟化核湯（西牛黃、人中黃、金銀花、大青葉、蒲公英、紫地丁、鮮菊葉、鮮石菖蒲根、鮮竹茹、象貝、制殭蠶、赤芍、皂角刺），重則清瘟攻毒飲（犀角、羚羊角、川黃連、黃芩、連翹、牛蒡、紫草、紫花地丁、紫背天葵、桃仁、紅花、枳實、厚朴、大黃、芒硝、澤瀉、車前），隨病者強弱輕重為加減，亦皆治腺鼠疫之良方。</p> <h3>鼠疫結核案</h3> <p>陳務齋（住梧州四方井街）</p> <p><u>病者</u> 黃樹文，年三十九歲，廣西容縣，住鄉。</p> <p><u>病名</u> 鼠疫結核，西名腺百斯篤，又名黑死病。</p> <p><u>原因</u> 素因飲食不節，過食辛辣酸鹹，及生冷物質，消化不良。誘因各鄉鼠疫流行，桿菌傳播，由口鼻吸受而傳染。</p> <p><u>證候</u> 驟然惡寒發熱，頭目骨節皆疼，四肢麻木。繼則全體大熱，狂躁譫語，目白深紅，血絲敷蓋，膝黯不見，面唇緊黑，耳聾聲嘎，燥渴異常，小便赤澀，神識昏迷，氣逆喘急。後現脛腺起核三枚，赤腫堅實，疼痛灼熱。</p> <p><u>診斷</u> 左右六脈皆浮大數，大則滿指，數則九至，按之則散，檢驗體溫，升騰達一百零七度。脈證合參，鼠疫之結核症也。由微菌熱毒，直中血分，則血瘀不行，阻遏神氣。其瘀血熱毒，勢將攻心，病已危而不治，惟一息尚存，不得不議方救治。</p> <p><u>療法</u> 湯劑用除疫羚犀敗毒湯。取羚、犀、芩、連、膽草，瀉心肝伏火，清透毒疫為君，生地、紅花、石膏、知母，涼血去瘀，平胃清熱為臣，大青、地丁、人中白、銀花、真珠，敗毒滅菌，鎮心安魂為佐，紫葛解表透毒，生津潤燥為使。</p> <p><u>處方</u> 羚羊角（二錢） 磨犀尖（三錢） 鮮生地（六錢） 紫地丁（三錢） 葛根（二錢） 鮮大青（四錢） 人中白（四錢） 生石膏（一兩，杵） 肥知母（五錢） 金銀花（三錢） 西紅花（二錢） 真珠粉（五分，沖） 川黃連（三錢） 龍膽草（三錢） 川柴胡（二錢） 黃芩（二錢）</p> <p><u>次診</u> 連三服後，人事始醒，體熱略減。惟脛腺起核，灼熱疼痛，燥渴仍前。診脈浮大已除，現轉洪數。用羚犀桃花敗毒湯，取其去瘀涼血，清熱平心肝，生津平胃，敗毒滅菌。</p> <p><u>次方</u> 羚羊角（二錢） 原桃仁（五錢） 金銀花（三錢） 鮮生地（五錢） 生石膏（一兩） 犀角尖（三錢，磨） 西紅花（二錢） 牛蒡子（四錢） 赤芍藥（三錢） 人中白（三錢） 大青葉（四錢） 粉葛根（二錢） 淮木通（二錢） 蓮子心（五錢）</p> <p><u>三診</u> 連五服，並外敷拔毒膏後，痛止核消，燥渴亦減，惟不能安眠，診脈弦數。用犀角地黃湯合白虎湯，取其清泄心肝，涼血潤燥，平胃生津。</p> <p><u>三方</u> 犀角尖（二錢） 生白芍（三錢） 生石膏（五錢） 粳米（五錢，荷葉包） 川柴胡（二錢） 鮮生地（五錢） 牡丹皮（二錢） 肥知母（四錢） 甘草（一錢） 青子芩（三錢）</p> <p><u>四診</u> 連五服後，燥平渴止能眠，食量略進，惟咳嗽頻頻，聲破而嘎，診脈弦澀。用百合固金湯，加黃柏、杏仁、桑白皮，取其潤肺降逆，清熱瀉火，生津化痰。</p> <p><u>四方</u> 野百合（三錢） 生地（五錢） 歸身（錢半） 元參（四錢） 苦桔梗（三錢） 原麥冬（三錢） 熟地（三錢） 白芍（三錢） 川貝（二錢） 生甘草（一錢） 川黃柏（三錢） 光杏仁（五錢） 桑白皮（四錢）</p> <p><u>外治方</u> 外敷拔毒消核膏。</p> <p>生大黃（一兩） 赤芍藥（一兩） 生地丁（一兩） 生蒲公英（二兩） 生地黃（兩半） 西紅花（四兩） 木鱉仁（一兩，去殼） 生蒲水連（二兩） 山慈姑（六錢） 桃木葉（四兩） 芭蕉根（八兩，生用） 生狼毒根（二兩） 生苧麻根（兩半） 生白頸蚯蚓（二兩）</p> <p>上藥共捶勻，入大梅片三錢、麝香一錢、珍珠粉錢半，復捶和勻，分三十貼，敷各核，隨熱隨換，至不熱痛止消盡為度。</p> <p><u>效果</u> 五日人事己醒，體熱略退。十日核消痛止。二十日燥平渴止，食量已進。一月咳止體健，元氣已復而痊。</p> <p><u>說明</u> 是年庚申，市鎮鄉村，鼠疫盛行，傳染甚眾，醫藥不效者，死亡數百人。所起症狀，大略相同，或先起核疼痛，後則全體大熱，譫語昏迷；或先全體大熱，後則起核疼痛。倘醫治不及，或醫藥不效，而證變壞，全體起黑粒黑泡，或現二三，而血已死，不治之症，頃刻而亡。余是役醫治百餘人，依案內方劑，內服外敷，證量大小，藥分輕重。倘證之標本不同，用藥須加詳察。胎前產後，尤當酌量，加減施治，幸而一一痊愈。特錄數案，以便研究。</p> <p>康按：鼠疫結核，其熱毒由血分直竄肝絡。肝為全體一大腺，故凡肝絡所到之處，輒多發見結核。結核即西醫所為腺，故通稱為腺鼠疫。治必以活血解毒、清熱透絡為主。初起若體強證重，非如此案初二三三方，重劑急服，萬難挽回。迨由血分轉出氣分，證見咳嗽頻頻，聲破而嘎，外象雖白於疫毒竄肺，而內因實由於痰火，此時尚宜肅肺解毒，如天竺黃、川貝、廣鬱金、牛蒡、桑葉、連翹、銀花、山慈姑、竹瀝、萊菔汁、金汁、枇杷露等品，為清源潔流之計。第四方百合固金湯加減，中有麥冬、熟地，未免滋膩留邪，恐遺後患。</p> <h3>鼠疫結核案</h3> <p>鄭肖岩（住福州）</p> <p><u>病者</u> 京茶莊司賬方姓，年三十餘，住塔亭觀音佛衕。</p> <p><u>病名</u> 鼠疫結核。</p> <p><u>原因</u> 今夏六月初，晨起頭痛發熱，口渴胸悶，即來請診，午後赴視。其東人云，昨夕飲酒啖荔，今早始病。</p> <p><u>證候</u> 大熱神昏，人已身僵，不能轉側，左胯邊核大如李。</p> <p><u>診斷</u> 脈右洪大有力，舌苔黃濁，此核疫證也。病重勢猛，非病家信任，一手醫治，萬難挽回。</p> <p><u>療法</u> 急當內外並治。內服活血解毒湯，因無惡寒，去柴胡，加竹葉、銀花，外治用經驗塗核散。</p> <p><u>處方</u> 光桃仁（五錢） 藏紅花（三錢） 當歸（錢半） 赤芍（三錢） 生葛根（一錢） 真川樸（一錢） 鮮生地（五錢） 金銀花（五錢） 青連翹（三錢） 鮮竹葉（三錢） 生甘草（一錢）</p> <p><u>外治方</u> 經驗塗核散。</p> <p>飛辰砂（五錢） 木鱉仁（八錢） 雄黃（五錢） 生川軍（五錢） 上冰片（二錢） 真蟾酥（二錢） 紫地丁（五錢） 山慈姑（八錢）</p> <p>上藥共研細末，用小磁瓶分貯數十罐。瓊州鮑遊府，用此散調如意油頻塗，甚效。須先四面輕針結核後塗藥。凡小兒不能服藥，用此法塗，甚妙。</p> <p><u>次診</u> 翌日復診，渠能起坐。自述病情，視其手有斑點，令脫衣細驗，上半身皆有紅斑，再以前方加犀角錢半、牛蒡子三錢、元參五錢、陳金汁三兩分沖。</p> <p><u>三診</u> 第三日赴診，斑透身涼，脈轉緩。再以前法去柴葛加減與之，並佐葉氏神犀丹數粒代茶，病去有八。</p> <p><u>四診</u> 因渠不喜服藥，停三天後再赴診，左喉邊結腫甚大，幸喉里不痛。予改用普濟消毒飲去升柴，加浙貝、牡蠣、元參、銀花、天葵之屬，外塗手定化核散。</p> <p><u>四方</u> 青連翹（一兩） 蘇薄荷（三錢） 馬勃（四錢） 殭蠶（五錢） 苦桔梗（一兩） 牛蒡子（六錢） 荊芥穗（三錢） 黃芩（一兩） 黃連（一兩） 生甘草（五錢） 板藍根（五錢） 元參（一兩） 金銀花（一兩） 浙貝（五錢） 生牡蠣（一兩，打） 紫背天葵（一兩）</p> <p>上藥共為粗末，每服六錢，重者八錢，鮮蘆根湯煎去渣服，約二時一服。重者一時許一服。</p> <p><u>外治方</u> 手定經驗化核散</p> <p>山慈姑（三錢） 真青黛（一錢） 生黃柏（錢半） 浙貝（錢半） 赤小豆（二錢）</p> <p>共研細末，調麻油塗，日塗三四次，以消為度，甚效。</p> <p><u>效果</u> 服完，結核腫消過半，胯邊核破，出黃水甚多。孰料腋下又發一核，幸不甚痛。足見停藥誤事，致餘毒走竄。再以解毒活血湯去柴葛，桃仁用五錢，西藏紅花用三錢，加紫花地丁五錢，車前草一兩，浙貝三錢，渠連服六劑，諸核均消，即能溺管司賬，料理生意。</p> <p>廉按：鼠疫由於死鼠腐爛之毒氣，釀成鼠疫惡菌。有腺鼠疫、肺鼠疫之分。腺鼠疫由鼠蚤傳染，肺鼠疫由空氣傳染。此案前後皆用活血解毒湯加減，足見此方為治腺鼠疫之神劑。第四方普濟消毒飲加減，亦用得恰當。</p> <h3>鼠疫吐血案</h3> <p>高玉麟（住黑龍江南門退思堂）</p> <p><u>病者</u> 朱星五，年四十八歲，直隸臨榆人，前黑龍江大賚廳右堂，病時住省城直隸會館。</p> <p><u>病名</u> 鼠疫吐血。</p> <p><u>原因</u> 運蹇抑鬱，素有內傷，前清宣統二年正月間，江省鼠疫流行，星五固契友李云亭染疫而亡，未獲面訣，哀痛過甚，肝火妄動，復感疫氣而不支。</p> <p><u>證候</u> 頭痛如破，吐血盈盆，身熱如焚，神昏不語。</p> <p><u>診斷</u> 脈左手弦數而大，右手洪數而滑，脈證合參，斷為鼠疫熱毒，由胃沖腦，故頭痛如破，胃血管開裂，故吐血甚多，舌根為腎所司，腎藏智，瘟毒竄腎，故神昏而舌不能言，毒菌滿布血管，如火燎原，不可響爾。故身熱如火。據當時皆稱患鼠疫，頭痛見血即斃者，其證大率類此。茲更吐血過多，神昏不語，誠險急之危候也。</p> <p><u>療法</u> 仿《金匱》瀉心湯治吐血法，用黃連瀉犯心之邪熱為君，黃芩瀉肺之邪熱為臣，大黃之通而不守，使其血不停瘀，又加羚羊角去惡血為佐，殭蠶、蟬蛻、銀花、連翹、梔子、赤芍、石膏，解瘟毒以清邪熱為使，日二服。</p> <p><u>處方</u> 小川連（四錢） 黃芩（五錢） 大黃（六錢） 羚羊角（二錢） 殭蠶（三錢） 蟬蛻（二錢） 生石膏（五錢，研細） 銀花（五錢） 連翹（四錢） 焦梔子（三錢） 赤芍（五錢）</p> <p><u>接方</u> 白殭蠶（三錢） 蟬蛻（二錢） 全當歸（三錢） 鮮生地（四錢） 木通（三錢） 金銀花（三錢） 川連（二錢） 焦梔子（三錢） 淡黃芩（二錢） 澤蘭（二錢） 肥知母（三錢） 丹皮（三錢） 原麥冬（三錢） 車前子（三錢） 水煎入蜂蜜元酒各一匙，溫服。</p> <p><u>效果</u> 服一劑，約三小時，大瀉三次，頭痛若失。吐血減半，二劑服後，血即不吐。嗣用大清涼散，二劑而愈。</p> <p>廉按：斷證發明甚確，處方斟酌亦精，洵治鼠疫血溢之佳案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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