類經
目录
- 1 類經
- 2 序
- 3 序
- 4 一卷
- 5 二卷
- 6 三卷
- 7 四卷
- 8 五卷
- 9 六卷
- 9.1 脈色類
- 9.1.1 十九、臟脈六變病刺不同
- 9.1.2 二十、搏堅耎散為病不同
- 9.1.3 二十一、諸脈證診法
- 9.1.4 二十二、關格
- 9.1.5 二十三、孕脈
- 9.1.6 二十四、諸經脈證死期
- 9.1.7 二十五、決死生
- 9.1.8 二十六、脈有陰陽真臟
- 9.1.9 二十七、骨枯肉陷真臟脈見者死
- 9.1.10 二十八、真臟脈死期
- 9.1.11 二十九、陰陽虛搏病候死期
- 9.1.12 三十、精明五色
- 9.1.13 三十一、五官五閱
- 9.1.14 三十二、色藏部位脈病易難
- 9.1.15 三十三、色脈諸診
- 9.1.16 三十四、能合脈色可以萬全
- 9.1.17 三十五、經有常色絡無常變
- 9.1.18 三十六、新病久病毀傷脈色
- 9.1.19 三十七、五臟五色死生
- 9.1 脈色類
- 10 七卷
- 11 八卷
- 12 九卷
- 13 十卷
- 14 十一卷
- 15 十二卷
- 15.1 論治類
- 15.1.1 一、治病必求於本
- 15.1.2 二、為治之道順而已矣
- 15.1.3 三、治有緩急方有奇偶
- 15.1.4 四、氣味方制治法逆從
- 15.1.5 五、方制君臣上下三品
- 15.1.6 六、病之中外治有先後
- 15.1.7 七、寒之而熱取之陰熱之而寒取之陽
- 15.1.8 八、邪風之至治之宜早諸變不同治法亦異
- 15.1.9 九、五方病治不同
- 15.1.10 十、形志苦樂病治不同
- 15.1.11 十一、有毒無毒制方有約必先歲氣無伐天和
- 15.1.12 十二、久病而瘠必養必和
- 15.1.13 十三、婦人重身毒之何如
- 15.1.14 十四、揆度奇恆脈色主治
- 15.1.15 十五、湯液醪醴病為本工為標
- 15.1.16 十六、祝由
- 15.1.17 十七、治之要極無失色脈治之極於一
- 15.1.18 十八、五過四德
- 15.1.19 十九、四失
- 15.1.20 二十、闢療五疫
- 15.1 論治類
- 16 十三卷
- 17 十四卷
- 18 十五卷
- 18.1 疾病類
- 18.1.1 二十五、宣明五氣
- 18.1.2 二十六、情志九氣
- 18.1.3 二十七、八風五風四時之病
- 18.1.4 二十八、風證
- 18.1.5 二十九、風傳五臟
- 18.1.6 三十、風厥勞風
- 18.1.7 三十一、腎風風水
- 18.1.8 三十二、酒風
- 18.1.9 三十三、賊風鬼神
- 18.1.10 三十四、厥逆
- 18.1.11 三十五、十二經之厥
- 18.1.12 三十六、厥逆頭痛、五有餘二不足者死
- 18.1.13 三十七、厥腰痛
- 18.1.14 三十八、厥逆之治須其氣並
- 18.1.15 三十九、傷寒
- 18.1.16 四十、兩感
- 18.1.17 四十一、溫病暑病
- 18.1.18 四十二、遺證
- 18.1.19 四十三、陰陽交
- 18.1.20 四十四、五臟熱病刺法
- 18.1.21 四十五、寒熱病、骨痹肉苛
- 18.1.22 四十六、移熱移寒
- 18.1.23 四十七、乳子病熱死生
- 18.1 疾病類
- 19 十六卷
- 20 十七卷
- 21 十八卷
- 21.1 疾病類
- 21.1.1 七十九、口問十二邪之刺
- 21.1.2 八十、涕淚
- 21.1.3 八十一、神亂則惑、善忘、飢不嗜食
- 21.1.4 八十二、不得臥
- 21.1.5 八十三、不臥多臥
- 21.1.6 八十四、陰陽之逆厥而為夢
- 21.1.7 八十五、夢寐
- 21.1.8 八十六、癰疽
- 21.1.9 八十七、風寒癰腫
- 21.1.10 八十八、胃脘癰頸癰
- 21.1.11 八十九、癰疽五逆
- 21.1.12 九十、瘰癧
- 21.1.13 九十一、失守失強者死
- 21.1.14 九十二、五逆緩急
- 21.1.15 九十三、風痹死證
- 21.1.16 九十四、病傳死期
- 21.1.17 九十五、陰陽氣絕死期
- 21.1.18 九十六、四時病死期
- 21.1.19 九十七、十二經終
- 21.1 疾病類
- 22 十九卷
- 23 二十卷
- 24 二十一卷
- 25 二十二卷
- 25.1 針刺類
- 25.1.1 四十七、刺胸背腹病
- 25.1.2 四十八、上膈下膈蟲癰之刺
- 25.1.3 四十九、刺腰痛
- 25.1.4 五十、刺厥痹
- 25.1.5 五十一、刺四肢病
- 25.1.6 五十二、久病可刺
- 25.1.7 五十三、刺諸病諸痛
- 25.1.8 五十四、刺癰疽
- 25.1.9 五十五、冬月少針非癰疽之謂
- 25.1.10 五十六、貴賤逆順
- 25.1.11 五十七、刺有大約須明逆順
- 25.1.12 五十八、五禁五奪五過五逆九宜
- 25.1.13 五十九、針分三氣失宜為害
- 25.1.14 六十、用針先診反治為害
- 25.1.15 六十一、勿迎五里能殺生人
- 25.1.16 六十二、得氣失氣在十二禁
- 25.1.17 六十三、刺禁
- 25.1.18 六十四、刺害
- 25.1 針刺類
- 26 二十三卷
- 27 二十四卷
- 28 二十五卷
- 29 二十六卷
- 30 二十七卷
- 31 二十八卷
- 32 二十九卷
- 33 三十卷
- 34 三十一卷
- 35 三十二卷
- 35.1 會通類
- 35.1.1 十三、疾病(下)
- 35.1.1.1 (十三)風證
- 35.1.1.2 (十四)寒熱病
- 35.1.1.3 (十五)傷寒
- 35.1.1.4 (十六)喘咳嘔噦
- 35.1.1.5 (十七)腫脹
- 35.1.1.6 (十八)諸痛
- 35.1.1.7 (十九)積聚癥瘕
- 35.1.1.8 (二十)癲狂驚癇
- 35.1.1.9 (二十一)消隔
- 35.1.1.10 (二十二)胎孕
- 35.1.1.11 (二十三)厥痹痿證
- 35.1.1.12 (二十四)汗證
- 35.1.1.13 (二十五)臥證
- 35.1.1.14 (二十六)疝證
- 35.1.1.15 (二十七)腸澼泄瀉
- 35.1.1.16 (二十八)癰腫
- 35.1.1.17 (二十九)雜病
- 35.1.1.18 (三十)死證
- 35.1.1 十三、疾病(下)
- 35.1 會通類
類經
- 作者
- 張介賓
- 朝代
- 明
- 年份
- 公元1624年(明·天啟四年)
- 底本
- 《欽定四庫全書·子部五·醫家類·類經》(漢リポ掃描及文字化本)
序
上古時神農、黃帝君而醫,岐伯諸公師而醫,而醫實首於伏羲。羲懼天下後世離天地人而二之也,首立一畫以為天地人之總,仲尼名之為太極。太極者,天地人之心也,即所謂性命也。由一心而生八卦,復生六十四卦,列為三百八十四畫。而世人之病,病在於三百八十四畫中求活計,而不知一畫為總,此羲之所以醫千萬世之病原也。自是神農有本草經,軒岐有靈素經,兩大經出而言醫者咸宗之。顧易卦有文王、周公、孔子三大聖人為之羽翼,然後易義昭明於天地;而靈素之後,無能羽翼之者。自秦越人以下,世稱神醫,而實非文王、周公、孔子之偶,況如王太僕之儔乎?!今略舉其大者,如三焦胞絡本有形也,而二十五難以為無形,兩腎皆藏精也,而三十六難以右腎為藏精系胞之命門,頭為諸經之會也,而四十七難以為諸陽之會,此秦越人之與內經左也。君火以明,相火以位,而王注改明為名,是君火第有空名而都無真明也,此王太僕之與內經左也。夫曰難曰注而失有如是,軒岐再起,其謂之何?此吾友張景岳所以慨然而嘆,毅然而起,直以發明內經為己任也。景岳名介賓,字會卿,為會稽之傑士,幼稟明慧,自六經以及諸子百家無不考鏡,而從其尊人壽峰公之教,得觀內經,遂確然深信,以為天地人之理盡備於此,此即所為伏羲之易也。於是出而治世之病,一以內經為主,小試則小效,大試則大效,無所不試則無所不效,而醫林之諸子百家咸聽吾所用,而不為諸子百家用。如關格之脈,本以人迎、氣口辨陰陽之否絕,而仲景祖難經之說,云在尺為關,在寸為格,關則不得小便,格則吐逆,遂致後世誤傳,此則用仲景而不為仲景用也。上以候上,下以候下,此臟氣脈候之正理,而脈經以小腸大腸附配兩寸,藏象豈容顛倒乎?人迎系陽明之腑脈,氣口系太陰之臟脈,而脈經以左為人迎,右為氣口,以左候表,以右候里,表裡豈容混亂乎?此則用叔和而不為叔和用也。病機十九條,此明五臟六氣病化所屬之本,非皆言其太過也,而原病式盡以有餘為訓,則不足之候,何以能堪?此則用河間而不為河間用也。至陰虛天氣絕,至陽盛地氣不足,此明陰陽不交之敗亂也,而丹溪引之,以證陽道實、陰道虛,而謂陽常有餘,陰常不足,斫伐生機,莫此為甚,此則用丹溪而不為丹溪用也。脈有更代,是名代脈,自仲景以中止為代,而後世述之,是代脈之不明也,至今日而明矣。傷寒本傳十二經,自劉草窗有傳足不傳手之說,而諸家宗之,是傳經之不明也,至今日而明矣。凡皆景岳之主持內經,運用諸子,軒岐之後,文不在茲乎!猶恐內經資其自用,而不能與天下共用,遂乃著而為類經,一曰攝生,二曰陰陽,三曰藏象,四曰脈色,五曰經絡,六曰標本,七曰氣味,八曰論治,九曰疾病,十曰針刺,十一曰運氣,十二曰會通,共三十二卷,犁為三百九十條,更益以圖翼十一卷,附翼四卷。觀其運氣諸圖注,則天道可悉諸掌;觀其經絡諸布置,則藏象可洞其垣;觀其治法之玄機,則見之諸條詳按。凡其辨疑發隱,補缺正訛,別精氣,析神明,分真假,知先後,察氣數初中之妙,審陰陽闔闢之機,原始要終,因常知變,靡不殫精極微,秋毫無漏。此書一出,當使靈素與羲易並行,其有功於軒岐大矣。要之,此書不但有功於軒岐,而並有功於羲易。景岳於內經外,更作醫易等篇,余嘗觀邵子之圓圖方圖,多所未白,得景岳之圖解而瞭然無疑也,孰知此類經者,合羲易與內經而兩相發明哉?!余初與景岳交,自癸卯歲始。余以苦心誦著,耗脾家之思慮,兼耗腎家之伎巧,於是病泄瀉者二十年,醫家咸以為火盛,而景岳獨以為火衰,遂用參朮桂附之劑,培命門之火,而吠者競起,余獨堅信不回,服之五年而不輟,竟使前病全瘥而脾腎還元。余之敢於多服者,膽力之決斷也;景岳之敢於多用者,識力之明透也。非景岳不能有此識,非余不能有此膽,余兩人之相與亦奇矣。余既受景岳之賜,因問景岳何以及此,則歸功於內經。因是每持內經相與談論,余才得其皮毛,而景岳已得其精髓。景岳謂余:將注內經,為世人式。余喜之甚,從臾成之。及余官汴梁,又迎景岳治余母太安人,延壽者八載,時類經尚未竣也。余自江右參藩歸家十餘年,而景岳亦自長安歸家,特從會稽過⿰車韋水,見余於崢嶸山下,曰:類經成矣。余得而讀之,一讀一踴躍,再讀再踴躍,即請付之梓,而景岳猶慮識者寡也。余曰:太陽未出,爝火生明;太陽一出,孤燈失照。向日之內經不明,而諸家橫出,燈之光也;今類經一出,太陽中天,而燈失色矣。人情不甚相遠,既能見燈,豈不見日?景岳又何慮焉?於是意決,將付之梓,而請余為序。夫景岳之妙旨,載在類經,不待余序;余所序者,謂其注內經而並著醫易。世之能注易者,不出於程、朱;能注內經者,不出於秦越人、王太僕。景岳一人,卻並程朱秦王之四人合為一人,而直接羲黃之脈於千古之上,恐非程朱秦王所能駕也。今程氏易傳、朱氏本義業遍天下,家傳戶誦,而張氏之類經,非特醫家所當傳習,儒者尤當服膺,自今以後,家傳戶誦,景岳之造福於天下者不小,而造福於千萬世者胡可量哉?!余獲此編,大喜大快,冀速其傳,遂為序之而贊其刻之。
時皇明天啟四載,歲在甲子,陽月上浣,賜進士第,湖廣按察司副使,分守荊西道,前奉敕提督河南學政,江西布政使司右參政,分巡南瑞道,通家友弟葉秉敬頓首拜撰。
序
內經者,三墳之一。蓋自軒轅帝同岐伯、鬼臾區等六臣,互相討論,發明至理以遺教後世,其文義高古淵微,上極天文,下窮地紀,中悉人事,大而陰陽變化,小而草木昆蟲,音律象數之肇端,臟腑經絡之曲折,靡不縷指而臚列焉。大哉!至哉!垂不朽之仁慈,開生民之壽域,其為德也,與天地同,與日月並,豈直規規治疾方術已哉!按晉皇甫士安甲乙經敘曰:黃帝內經十八卷,今針經九卷,素問九卷,即內經也。而或者謂素問、針經、明堂三書,非黃帝書,似出於戰國。夫戰國之文能是乎?宋臣高保衡等敘,業已闢之,此其憶度無稽,固不足深辨。而又有目醫為小道並是書且弁髦置之者,是豈巨慧明眼人歟。觀坡仙楞伽經跋云:經之有難經,句句皆理,字字皆法。亦豈知難經出自內經而僅得其什一,難經而然,內經可知矣。夫內經之生全民命,豈殺於十三經之啟植民心。故玄晏先生曰:人受先人之體,有八尺之軀,而不知醫事,此所謂遊魂耳。雖有忠孝之心,慈惠之性,君父危困,赤子塗地,無以濟之,此聖賢所以精思極論,盡其理也。由此言之,儒其可不盡心是書乎?奈何今之業醫者,亦置靈素於罔聞,昧性命之玄要,盛盛虛虛而遺人夭殃,致邪失正而絕人長命,所謂業擅專門者如是哉!此其故,正以經文奧衍,研閱誠難,其於至道未明,而期冀夫通神運微,印大聖上智於千古之邈,斷乎不能矣。自唐以來,雖賴有啟玄子之注,其發明玄秘盡多,而遺漏亦復不少,蓋有遇難而默者,有於義未始合者,有互見深藏而不便檢閱者。凡其闡揚未盡,靈樞未注,皆不能無遺憾焉。及乎近代諸家,尤不過順文敷演,而難者仍未能明,精處仍不能發,其何裨之與有?初余究心是書,嘗為摘要,將以自資,繼而繹之,久久則言言金石,字字珠璣,竟不知孰可摘而孰可遺,因奮然鼓念,冀有以發隱就明,轉難為易,盡啟其秘而公之於人,務俾後學瞭然,見便得趣,由堂入室,具悉本原,斯不致誤己誤人,咸臻至善。於是乎詳求其法,則唯有盡易舊制,顛倒一番,從類分門,然後附意闡發,庶晰其韞,然懼擅動聖經,猶未敢也。粵稽往古,則周有扁鵲之摘難,晉有玄晏先生之類分,唐有王太僕之補削,元有滑攖寧之撮鈔,鑑此四君子而後意決。且此非十三經之比,蓋彼無須類,而此欲醒瞶指迷,則不容不類以求便也。由是遍索兩經,先求難易,反復更秋,稍得其緒,然後合兩為一,命曰類經。類之者,以靈樞啟素問之微,素問發靈樞之秘,相為表裡,通其義也。兩經既合,乃分為十二類。夫人之大事,莫若死生,能葆其真,合乎天矣,故首曰攝生類。生成之道,兩儀主之,陰陽既立,三寸位矣,故二曰陰陽類。人之有生,臟氣為本,五內洞然,三垣治矣,故三曰藏象類。欲知其內,須察其外,脈色通神,吉凶判矣,故四曰脈色類。臟腑治內,經絡治外,能明終始,四大安矣,故五曰經絡類。萬事萬殊,必有本末,知所先後,握其要矣,故六曰標本類。人之所賴,藥食為天,氣味得宜,五宮強矣,故七曰氣味類。駒隙百年,誰保無恙,治之弗失,危者安矣,故八曰論治類。疾之中人,變態莫測,明能燭幽,二豎遁矣,故九曰疾病類,藥餌不及,古有針砭,九法搜玄,道超凡矣,故十曰針刺類。至若天道茫茫,運行今古,苞無窮,協惟一,推之以理,指諸掌矣,故十一曰運氣類。又若經文連屬,難以強分,或附見於別門,欲求之而不得,分條索隱,血脈貫矣,故十二曰會通類。匯分三十二卷,此外復附著圖翼十五卷。蓋以義有深邃而言不能該者,不拾以圖,其精莫聚;圖象雖顯而意有未達者,不翼以說,其奧難窺。自是而條理分,綱目舉,晦者明,隱者見,鉅細通融,歧貳畢徹,一展卷而重門洞開,秋毫在目,不惟廣裨乎來學,即凡志切尊生者,欲求茲妙,無不信手可拈矣。是役也,余誠以前代諸賢,注有未備,間多舛錯,掩質埋光,俾至道不盡明於世者,迨四千余祀矣。因敢忘陋效顰,勉圖蚊負,固非敢弄斧班門,然不屑沿街持缽,故凡遇駁正之處,每多不諱,誠知非雅,第以人心積習既久,訛以傳訛,即決長波,猶虞難滌,使辨之不力,將終無救正日矣,此余之所以載思而不敢避也。籲!余何人斯,敢妄正先賢之訓,言之未竟,知必有闞余之謬而隨議其後者,其是其非,此不在余而在乎後之明哲矣。雖然,他山之石,可以攻玉,斷流之水,可以鑑形,即壁影螢光,能資志士,竹頭木屑,曾利兵家,是編者倘亦有千慮之一得,將見擇於聖人矣,何幸如之!獨以應策多門,操觚隻手,一言一字,偷隙毫端,凡歷歲者三旬,易稿者數四,方就其業。所謂河海一流,泰山一壤,蓋亦欲共掖其高深耳。後世有子云,其憫余勞而錫之斤正焉,豈非幸中又幸,而相成之德,謂孰非後進之吾師云。
時大明天啟四年,歲次甲子,黃鐘之吉,景岳子自序於通一齋。
一卷
類經名義(類經者,合兩經而匯其類也。兩經者,曰靈樞,曰素問,總曰內經。內者性命之道,經者載道之書。平素所講問,是謂素問。神靈之樞要,是調靈樞。)
攝生類
一、上古之人春秋百歲今時之人半百而衰
(素問上古天真論)
昔在黃帝,生而神靈,弱而能言,幼而徇齊,長而敦敏,成而登天。(按史記:黃帝姓公孫,名軒轅,有熊國君少典之子,繼神農氏而有天下,都軒轅之丘,以土德王,故號黃帝。神靈,聰明之至也,以質言。徇,順也。齊,中正也。敦,厚大也。敏,感而遂通,不疾而速也。此節乃群臣紀聖德稟賦之異,發言之早。方其幼也,能順而正;及其長也,既敦且敏。故其垂拱致治,教化大行。其於廣制度以利天下,垂法象以教後世,自古帝王,無出其右者。成而登天,謂治功成,天年盡,在位百年,壽百十一歲而升遐也。凡人之死,魂歸於天,今人云死為昇天者,蓋本諸此。世傳黃帝后鑄鼎於鼎湖之山,鼎成而白日昇天者,似涉於誕。徇,徐俊切。長,上聲。)乃問於天師曰:余聞上古之人,春秋皆度百歲,而動作不衰;今時之人,年半百而動作皆衰者,時世異耶?人將失之耶?(內經一書,乃黃帝與岐伯、鬼臾區、伯高、少師、少俞、雷公等六臣,平素講求而成。六臣之中,惟岐伯之功獨多,而爵位隆重,故尊稱之為天師。)岐伯對曰:上古之人,其知道者,法於陰陽,和於術數,(上古,太古也。道,造化之名也,老子曰,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獨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為天下母,吾不知其名,字之曰道者是也。法,取法也。和,調也。術數,修身養性之法也。天以陰陽而化生萬物,人以陰陽而榮養一身,陰陽之道,順之則生,逆之則死,故知道者,必法則於天地,和調於術數也。)食飲有節,起居有常,不妄作勞,故能形與神俱,而盡終其天年,度百歲乃去。(節飲食以養內,慎起居以養外,不妄作勞以保其天真,則形神俱全,故得盡其天年。天年者,天畀之全。百歲者,天年之概。去者,五臟俱虛,神氣皆去,形骸獨居而終矣。)今時之人不然也,(不同於古也。)以酒為漿,(甘於酒也。)以妄為常,(肆乎行也。)醉以入房,(酒色並行也。)以欲竭其精,以耗散其真,(欲不可縱,縱則精竭。精不可竭,竭則真散。蓋精能生氣,氣能生神,營衛一身,莫大乎此。故善養生者,必寶其精,精盈則氣盛,氣盛則神全,神全則身健,身健則病少,神氣堅強,老而益壯,皆本乎精也。廣成子曰:必靜必清,無勞女形,無搖女精,乃可以長生。正此之謂。)不知持滿,不時御神,(持,執持也。御,統御也。不知持滿,滿必傾復。不時御神,神必外馳。)務快其心,逆於生樂,起居無節,故半百而衰也。(快心事過,終必為殃,是逆於生樂也。起居無節,半百而衰,皆以斫喪精神,事事違道,故不能如上古之盡其天年也。老子曰:生之徒,十有三;死之徒,十有三;民之生動之死地,亦十有三。其今人之謂歟。樂音洛。)
二、上古聖人之教下
(素問上古天真論)
夫上古聖人之教下也,皆謂之虛邪賊風,避之有時,(此上古聖人之教民遠害也。虛邪,謂風從沖後來者主殺主害。故聖人之畏虛邪,如避矢石然,此治外之道也。虛邪義詳運氣類三十五、六及疾病類四。夫音扶。恬憺虛無,真氣從之,精神內守,病安從來?(恬,安靜也。憺,樸素也。虛,湛然無物也。無,窅然莫測也。恬憺者,泊然不願乎其外;虛無者,漠然無所動於中也。所以真氣無不從,精神無不守,又何病之足慮哉?此治內之道也。又無為恬憺詳義見陰陽類二。恬音甜。憺音淡。窅音杳。是以志閒而少欲,心安而不懼,形勞而不倦,(志閒而無貪,何欲之有?心安而無慮,何懼之有?形勞而神逸,何倦之有?)氣從以順,各從其欲,皆得所願。(氣得所養,則必從順。惟其少欲,乃能從欲,故無所往而不遂。)故美其食,(精粗皆甘也。)任其服,(美惡隨便也。)樂其俗,(與天和者,樂天之時;與人和者,樂人之俗也。)高下不相慕,其民故曰樸。(高忘其貴,下安其分,兩無相慕,皆歸於樸,知止所以不殆也。)是以嗜欲不能勞其目,淫邪不能惑其心,(嗜欲,人慾也。目者,精神之所注也。心神既樸,則嗜欲不能勞其目;目視不妄,則淫邪焉能惑其心?)愚智賢不肖,不懼於物,故合於道。(無論愚智賢不肖,但有養於中,則無懼於物,故皆合養生之道矣。)所以能年皆度百歲而動作不衰者,以其德全不危也。(執道者德全,德全者形全,形全者聖人之道也,又何危焉?)
三、古有真人至人聖人賢人
(素問上古天真論)
黃帝曰:余聞上古有真人者,提挈天地,把握陰陽,(真,天真也。不假修為,故曰真人。心同太極,德契兩儀,故能斡旋造化,燮理陰陽,是即提挈把握之謂。)呼吸精氣,獨立守神,肌肉若一,(呼接於天,故通乎氣。吸接於地,故通乎精。有道獨存,故能獨立。神不外馳,故曰守神。神守於中,形全於外,身心皆合於道,故云肌肉若一。即首篇形與神俱之義。按此節所重者,在精氣神三字,惟道家言之獨詳,今並先賢得理諸論,採附於左以助參悟。白樂天曰;王喬赤松,吸陰陽之氣,食天地之精,呼而出故,吸而入新。方揚曰:凡亡於中者,未有不取足於外者也。故善養物者守根,善養生者守息,此言養氣當從呼吸也。曹真人曰:神是性兮氣是命,神不外馳氣自定。張虛靜曰:神若出,便收來,神返身中氣自回。此言守神以養氣也。淮南子曰:事其神者神去之,休其神者神居之。此言靜可養神也。金丹大要曰:氣聚則精盈,精盈則氣盛。此言精氣之互根也。契秘圖曰:坎為水為月,在人為腎,腎藏精,精中有正陽之氣,炎升於上;離為火為日,在人為心,心藏血,血中有真一之液,流降於下。此言坎離之交構也。呂純陽曰:精養靈根氣養神,此真之外更無真。此言修真之道,在於精氣神也。胎息經曰:胎從伏氣中結,氣從有胎中息,氣入身來為之生,神去離形為之死,知神氣可以長生,固守虛無以養神氣,神行即氣行,神住即氣住,若欲長生,神氣須注,心不動念,無來無去,不出不入,自然常住,勤而行之,是真道路。胎息銘曰:三十六咽,一咽為先。吐唯細細,納唯綿綿。坐臥亦爾,行立坦然。戒於喧雜,忌以腥膻。假名胎息,實曰內丹。非只治病,決定延年。久久行之,名列上仙。此言養生之道,在乎存神養氣也。張紫陽曰:心能役神,神亦役心,眼者神遊之宅,神遊於眼而役於心,心欲求靜,必先制眼,抑之於眼,使歸於心,則心靜而神亦靜矣。此言存神在心,而靜心在目也。又曰:神有元神,氣有元氣,精得無元精乎?蓋精依氣生,精實而氣融,元精失則元氣不生,元陽不見,元神見則元氣生,元氣生則元精產。此言元精元氣元神者,求精氣神於化生之初也。李東垣省言箴曰:氣乃神之祖,精乃氣之子,氣者精神之根蒂也,大矣哉!積氣以成精,積精以全神,必清必靜,御之以道,可以為天人矣,有道者能之。余何人哉,切宜省言而已。此言養身之道,以養氣為本也。愚按諸論,無非精氣神之理。夫生化之道,以氣為本,天地萬物莫不由之。故氣在天地之外,則包羅天地,氣在天地之內,則運行天地,日月星辰得以明,雷雨風雲得以施,四時萬物得以生長收藏,何非氣之所為?人之有生,全賴此氣。故天元紀大論曰:在天為氣,在地為形,形氣相感而化生萬物矣。惟是氣義有二:曰先天氣,後天氣。先天者,真一之氣,氣化於虛,因氣化形,此氣自虛無中來;後天者,血氣之氣,氣化於谷,因形化氣,此氣自調攝中來。此一形字,即精字也。蓋精為天一所生,有形之祖。龍虎經曰:水能生萬物,聖人獨知之。經脈篇曰:人始生,先成精,精成而腦髓生。陰陽應象大論曰:精化為氣。故先天之氣,氣化為精,後天之氣,精化為氣,精之與氣,本自互生,精氣既足,神自王矣。雖神由精氣而生,然所以統馭精氣而為運用之主者,則又在吾心之神,三者合一,可言道矣。今之人,但知禁欲即為養生,殊不知心有妄動,氣隨心散,氣散不聚,精逐氣亡。釋氏有戒欲者曰:斷陰不如斷心,心為功曹,若止功曹,從者都息,邪心不止,斷陰何益?此言深得制欲之要,亦足為入門之一助也。又呼吸精氣、存三守一詳按,見運氣類四十一。又氣內為寶義,見論治類十八。膻,世連切。)故能壽敝天地,無有終時,此其道生。(敝,盡也。真人體合於道,故後天地而生,原天地之始,先天地而化,要天地之終,形去而心在,氣散而神存,故能壽敝天地而與道俱生也。)
中古之時,有至人者,淳德全道,(至,極也。淳,厚也。至極之人,其德厚,其道全也。)和於陰陽,調於四時,(和,合也,合陰陽之變化。調,順也,順時令之往來。)去世離俗,積精全神,(去世離俗,藏形隱跡也。積精全神,聚精會神也。)遊行天地之間,視聽八遠之外,(至道之人,動以天行,故神遊宇宙。明察無外,故聞見八荒。)此蓋益其壽命而強者也,亦歸於真人。(此雖同歸於真人,然但能延壽而不衰,已異於壽敝天地者矣。故曰亦者,有間之辭也。)
其次有聖人者,處天地之和,從八風之理,(次真人、至人者,謂之聖人。聖,大而化也。聖人之道,與天地合德,日月合明,四時合序,鬼神合吉凶。所以能處天地之和氣,順八風之正理,而邪弗能傷也。八風義見運氣類三十五,有圖。)適嗜欲於世俗之間,無恚嗔之心,(適,安便也。恚?怒也。嗔,惡也。欲雖同俗,自得其宜,隨遇皆安,故無嗔怒。嗜音示。恚音畏。嗔,昌真切。)行不欲離於世,(和其光,同其塵也。)被服章,(五服五章,尊德之服。皋陶謨曰:天命有德。五服五章哉。)舉不欲觀於俗,(聖人之心,外化而內不化。外化所以同人,故行不欲離於世;內不化所以全道,故舉不欲觀於俗。觀俗者,效尤之謂。)外不勞形於事,內無思想之患,以恬愉為務,以自得為功,形體不敝,精神不散,亦可以百數。(恬,靜也。愉,悅也。敝,壞也。外不勞形則身安,故形體不敝;內無思想則心靜,故精神無傷。內外俱有養,則恬愉自得而無耗損之患,故壽亦可以百數。恬音甜。愉音俞。)
其次有賢人者,法則天地,(次聖人者,謂之賢人。賢,善也,才德之稱。法,效也。則,式也。天地之道,天圓地方,天高地厚,天覆地載,天動地靜。乾為天,乾者健也;坤為地,坤者順也。君子之自強不息,安時處順,能復能載,能包能容,可方可圓,可動可靜,是皆效法天地之道。)象似日月,(象,放也。似,肖也。日為陽精,月為陰精,月以夜見,日以晝明,日中則昃,月盈則虧,日去則死,日來則生,故賢人象似之。)辨列星辰,(辨,別也。列,分解也。二十八宿為星之經,金木水火土為星之緯,經有度數之常,緯有進退之變,日月所會謂之辰,辰有十二謂之次,會當朔晦之期,次定四方之位,故賢人辨列之。)逆從陰陽,(逆,反也。從,順也。陽主生,陰主死,陽主長,陰主消,陽主升,陰主降,升者其數順,降者其數逆,然陽中有陰,陰中有陽,盛衰不可不辨也,故賢人逆從之。)分別四時,(四時義見下章。)將從上古,合同於道,亦可使益壽,而有極時。(將,隨也。極,盡也。賢人從道於上古,故亦可益壽,而但有窮盡耳。嗚呼!人操必化之器,托不停之運,烏飛兔走,誰其免之?獨怪夫貪得者忘殆,自棄者失時,時其有止也,若之何?蓋不知時命耳,彼賢人者則不然也。)
四、四氣調神
(素問四氣調神論)
春三月,此謂發陳,(發,啟也。陳,故也。春陽上升,發育庶物,啟故從新,故曰發陳。)天地俱生,萬物以榮,(萬象更新也。夜臥早起,廣步於庭,廣,大也。所以布發生之氣也。)被髮緩形,以使志生,(緩,和緩也。舉動和緩以應春氣,則神定而志生,是即所以使也。後彼此。)生而勿殺,予而勿奪,賞而勿罰,(皆所以養髮生之德也。故君子於啟蟄不殺,方長不折。予,與同。)此春氣之應,養生之道也。(四時之令,春生夏長,秋收冬藏。凡此應春氣者,正所以養生氣也。)逆之則傷肝,夏為寒變,奉長者少。(逆,不順也。奉,承也。肝屬木,王於春。春失所養,故傷肝,肝傷則心火失其所生。故當夏令則火有不足,而寒水侮之,因為寒變。寒變者,變熱為寒也。春生既逆,承生氣而夏長者少矣。
夏三月,此謂蕃秀,(蕃,茂也。陽王已極,萬物俱盛,故曰蕃秀。蕃音煩。)天地氣交,萬物華實,(歲氣陰陽盛衰,其交在夏,故曰天地氣交。斯時也,陽氣生長於前,陰氣收成於後,故萬物華實。)夜臥早起,無厭於日,(起臥同於春時,不宜藏也。無厭於長日,氣不宜惰也。)使志無怒,使華英成秀,(長夏火土用事,怒則肝氣易逆,脾土易傷,故欲使志無怒,則華英成秀。華英,言神氣也。)使氣得泄,若所愛在外,(夏氣欲其疏泄,泄則膚腠宣通,故若所愛在外。)此夏氣之應,養長之道也。(凡此應夏氣者,正所以養長氣也。長,上聲。)逆之則傷心,秋為痎瘧,奉收者少,(心屬火,王於夏。夏失所養,故傷心,心傷則暑氣乘之,至秋而金氣收斂,暑邪內郁,於是陰欲入而陽拒之,故為寒,火欲出而陰束之,故為熱,金火相爭,故寒熱往來而為痎瘧。夏長既逆,承長氣而秋收者少矣。痎音皆。)冬至重病。(火病者畏水也。)
秋三月,此謂容平,(陰升陽降,大火西行,秋容平定,故曰容平。)天氣以急,地氣以明,(風氣勁疾曰急。物色清肅曰明。)早臥早起,與雞俱興,(早臥以避初寒,早起以從新爽。)使志安寧,以緩秋刑,(陽和日退,陰寒日生,故欲神志安寧,以避肅殺之氣。)收斂神氣,使秋氣平,無外其志,使肺氣清,(皆所以順秋氣,欲使肺金清淨也。)此秋氣之應,養收之道也。(凡此應秋氣者,正所以養收氣也。)逆之則傷肺,冬為飧泄,奉藏者少。(肺屬金,王於秋。秋失所養,故傷肺,肺傷則腎水失其所生,故當冬令而為腎虛飧泄。飧泄者,水穀不分而為寒泄也。秋收既逆,承收氣而冬藏者少矣。飧音孫。)
冬三月,此謂閉藏,(陽氣藏伏,閉塞成冬也。)水冰地坼,無擾乎陽,(坼,裂也。天地閉塞,故不可煩擾以泄陽氣。坼音策。)早臥晚起,必待日光,(所以避寒也。)使志若伏若匿,若有私意,若已有得,(皆所以法冬令,欲其自重,無妄動也。)去寒就溫,無泄皮膚,使氣亟奪,(去寒就溫。所以養陽,無使泄奪,所以養氣。亟,數也。 真氏曰:冬氣閉藏不密,溫暖無霜雪,則來年陽氣無力,五穀不登;人身亦是如此,靜時紛擾,則動時安能中節?故周子以主靜為本,程子以主敬為本,其理一也。亟,棘、器二音。)此冬氣之應,養藏之道也。(凡此應冬氣者,正所以養臟氣也。)逆之則傷腎,春為痿厥,奉生者少。(腎屬水,王於冬。冬失所養,故傷腎,腎傷則肝木失其所生,肝主筋,故當春令而筋病為痿。陽欲藏,故冬不能藏,則陽虛為厥。冬藏既逆,承臟氣而春生者少矣。)
五、天氣清靜藏德不止聖人從之故無奇病
(素問四氣調神論)
天氣,清靜光明者也,(天之氣,至清靜、至光明者也,人稟此氣而生,故特言之,以明人之本質亦猶是也。)藏德不止,故不下也。(天德不露,故曰藏德。健運不息,故曰不止。惟其藏德,故應用無窮,惟其健運,故萬古不下,天道無為故無不為,天猶若此,可以修身之士而不知所藏德乎?天明則日月不明,邪害空竅,惟天藏德,不自為用,故日往月來,寒往暑來,以成陰陽造化之道。設使天不藏德,自專其明,是大明見則小明滅,日月之光隱矣,晝夜寒暑之令廢,而陰陽失其和矣 此所以大明之德不可不藏也。所喻之意,蓋謂人之本元不固,發越於外而空竅疏,則邪得乘虛而害之矣。 空,孔同。)陽氣者閉塞,地氣者冒明,(若天氣自用,必孤陽上亢,而閉塞乎陰氣,則地氣隔絕,而冒蔽乎光明矣。)雲霧不精,則上應白露不下。(霧者云之類,露者雨之類。陰陽應象大論曰:地氣上為云,天氣下為雨;雨出地氣,云出天氣。若上下痞隔,則地氣不升,而云霧不得精於上,天氣不降,而白露不得應於下,是即至陰虛天氣絕,至陽盛地氣不足之謂也。吳氏曰:人身膻中之氣,猶雲霧也。膻中氣化則通調水道,下輸膀胱。若膻中之氣不化,則不能通調水道,下輸膀胱,而失降下之令,猶之白露不降矣。)交通不表萬物命,故不施,不施則名木多死。(獨陽不生,獨陰不成,若上下不交,則陰陽乖而生道息,不能表見於萬物之命,故生化不施,不施則名木先應,故多死。)惡氣不發,風雨不節,白露不下,則菀藁不榮。(惡氣不發,濁氣不散也。風雨不節,氣候乖亂也。白露不下,陰精不降也。氣交若此,則草木之類,皆當抑菀枯藁而不榮矣。菀,郁同。藁音稿。)賊風數至,暴雨數起,天地四時不相保,與道相失,則未央絕滅。(央,中半也。陰陽既失其和,則賊風暴雨,數為殘害。天地四時,不保其常,是皆與道相違,故凡稟化生氣數者,皆不得其半而絕滅矣。數音朔。)唯聖人從之,故身無奇病,萬物不失,生氣不竭。(從,順也。唯聖人者,順承乎天,故能存神葆真以從其藏,純亦不已以從其健、知乾坤不用坎離代之之義,以從其不自明,察地天之交泰,水火之既濟,以從其陰陽之升降,是聖人之體藏乎天,故身無奇病,而於萬物之理既無所失,此所以生氣不竭也。
六、四時陰陽從之則生逆之則死
(素問四氣調神論,前篇四氣調神,言四時相承之病,此言當時之病。)
逆春氣,則少陽不生,肝氣內變。(一歲之氣,春夏為陽,秋冬為陰;春夏主生長,秋冬主收藏。春令屬木,肝膽應之。藏氣法時論曰:肝主春,足厥陰少陽主治。故逆春氣,則少陽之令不能生髮,肝氣被郁,內變為病。此不言膽而止言肝者,以臟氣為主也。後彼此。)逆夏氣,則太陽不長,心氣內洞。(夏令屬火,心與小腸應之。藏氣法時論曰:心主夏,手少陰太陽主治。故逆夏氣,則太陽之令不長,而心虛內洞,諸陽之病生矣。)逆秋氣,則太陰不收,肺氣焦滿。(秋令屬金,肺與大腸應之。藏氣法時論曰:肺主秋,手太陰陽明主治。故逆秋氣,則太陰之令不收、而肺熱葉焦,為脹滿也。)逆冬氣,則少陰不藏,腎氣獨沉。(冬令屬水,腎與膀胱應之。藏氣法時論曰:腎主冬,足少陰太陽主治。故逆冬氣,則少陰之令不藏,而腎氣獨沉。藏者藏於中,沉者沉於下。腎氣不蓄藏,則注泄沉寒等病生矣。)夫四時陰陽者,萬物之根本也,生成之所由也。所以聖人春夏養陽,秋冬養陰,以從其根,(夫陰根於陽,陽根於陰,陰以陽生,陽以陰長。所以聖人春夏則養陽,以為秋冬之地,秋冬則養陰,以為春夏之地,皆所以從其根也。今人有春夏不能養陽者,每因風涼生冷,傷此陽氣,以致秋冬,多患瘧瀉,此陰勝之為病也。有秋冬不能養陰者,每因縱欲過熱,傷此陰氣,以致春夏,多患火證,此陽勝之為病也。善養生者,宜切佩之!)故與萬物沉浮於生長之門,逆其根則伐其本,壞其真矣。(能順陰陽之性,則能沉浮於生長之門矣。萬物有所生,而獨知守其根,百事有所出,而獨知守其門,則聖人之能事也。)故陰陽四時者,萬物之終始也,死生之本也,(陰陽之理,陽為始,陰為終。四時之序,春為始,冬為終。死生之道,分言之,則得其陽者生,得其陰者死;合言之,則陰陽和者生,陰陽離者死。故為萬物之始終,死生之本也。逆之則災害生,從之則苛疾不起,是謂得道。(苛音呵,殘虐也。)道者,聖人行之,愚者佩之。(聖人與道無違,故能行之;愚者信道不篤,故但佩服而已。夫既佩之,已匪無悟,而尚稱為愚;今有並陰陽不知而曰醫者,又何如其人哉?!老子曰:上士聞道,勤而行之;中士聞道,若存若亡;下士聞道大笑之,不笑不足以為道。正此謂也。)從陰陽則生,逆之則死,從之則治,逆之則亂。反順為逆,是謂內格。(陰陽即道,道即陰陽,從道則生,何者不治?逆道則死,何者不亂?若反順為逆,則陰陽內外,皆相格拒。內格者,逆天者也。世有逆天而能生者,吾未之見也。)
七、不治已病治未病
(素問四氣調神論 連前篇)
是故聖人不治已病治未病,不治已亂治未亂,此之謂也。(此承前篇而言聖人預防之道,治於未形,故用力少而成功多,以見其安不忘危也。)夫病已成而後藥之,亂已成而後治之,譬猶渴而穿井,鬥而鑄兵,不亦晚乎!(渴而穿井,無及於飲,鬥而鑄兵,無濟於戰,誠哉晚矣,而病不早為之計者,亦猶是也。觀扁鵲之初見齊桓侯曰:君有疾,在腠理,不治將深。後五日復見曰:君有疾,在血脈,不治將深。又五日復見曰:君有疾,在腸胃間,不治將深。而桓侯俱不能用。再後五日復見,扁鵲望顏而退走曰:疾之居腠理也,湯熨之所及也;在血脈,針石之所及也;在腸胃,酒醪之所及也;其在骨髓,雖司命無奈之何矣。後五日桓侯疾作,使人召扁鵲,而扁鵲已去,桓侯遂死。夫桓侯不早用扁鵲之言,及其病深而後召之,是即渴而穿井,鬥而鑄兵也。故在聖人則常用意於未病未亂之先,所以災禍不侵,身命可保。今之人多見病勢已成,猶然隱諱,及至於不可為,則雖以扁鵲之神,亦云無奈之何,而醫非扁鵲,又將若之何哉?嗟夫!禍始於微,危因於易,能預此者,謂之治未病,不能預此者,謂之治已病,知命者其謹於微而已矣。)
二卷
陰陽類
一、陰陽應象
(素問陰陽應象大論)
黃帝曰:陰陽者,天地之道也,(道者,陰陽之理也。陰陽者,一分為二也。太極動而生陽,靜而生陰,天生於動,地生於靜,故陰陽為天地之道。)萬物之綱紀,(大曰綱,小曰紀,總之為綱,周之為紀,物無鉅細,莫不由之,故為萬物之綱紀。王氏曰,滋生之用也,陽與之正氣以生,陰為之主持以立者,亦是。)變化之父母,(天元紀大論曰:物生謂之化,物極謂之變。易曰:在天成象,在地成形,變化見矣。朱子曰:變者化之漸,化者變之成。陰可變為陽,陽可化為陰。然而變化雖多,無非陰陽之所生,故為之父母。)生殺之本始,(生殺之道,陰陽而已,陽來則物生,陽去則物死。凡日從冬至以後,自南而北謂之來,來則春為陽始,夏為陽盛,陽始則溫,溫則生物,陽盛則熱,熱則長物;日從夏至以後,自北而南謂之去,去則秋為陰始,冬為陰盛,陰始則涼,涼則收物,陰盛則寒,寒則藏物,此陰陽生殺之道也。然如下文曰:陽生陰長,陽殺陰藏。則陽亦能殺,陰亦能長矣。六節藏象論曰:生之本,本於陰陽。則陰亦能生矣。故生於陽者,陰能殺之,生於陰者,陽能殺之,萬物死生,皆由乎此,故謂之本始。本,根本也。始,終始也。)神明之府也,(神,變化不測也。明,三光著象也。府,所以藏物也。神明出於陰陽,故陰陽為神明之府,此自首節陰陽二字,一貫至此,義當聯玩。天元紀大論亦有以上數句,見運氣類第三。)治病必求於本。(本,致病之原也。人之疾病,或在表,或在裡,或為寒,或為熱,或感於五運六氣,或傷於臟腑經絡,皆不外陰陽二氣,必有所本。故或本於陰,或本於陽,病變雖多,其本則一。知病所從生,知亂所由起,而直取之,是為得一之道。譬之伐木而引其柢,則千枝萬葉,莫得弗從矣。倘但知見病治病,而不求其致病之因,則流散無窮,此許學士所謂廣絡原野,以冀一人之獲,誠哉疏矣。)故積陽為天,積陰為地。(陰陽體象,大小不同,形氣生成,不積不厚,故必積陽至大而為天,積陰至厚而為地。)陰靜陽躁,(陰性柔,陽性剛也。)陽生陰長,陽殺陰藏。(此即四象之義,陽生陰長,言陽中之陽陰也;陽殺陰藏,言陰中之陰陽也。蓋陽不獨立,必得陰而後成,如發生賴於陽和,而長養由乎雨露,是陽生陰長也;陰不自專,必因陽而後行,如閉藏因於寒冽,而肅殺出乎風霜,是陽殺陰藏也。此於對待之中,而復有互藏之道,所謂獨陽不生,獨陰不成也。如天元紀大論曰:天以陽生陰長,地以陽殺陰藏。實同此義。詳運氣類三,所當互考。一曰:陽之和者為發生,陰之和者為成實,故曰陽生陰長。陽之亢者為焦枯,陰之凝者為固閉,故曰陽殺陰藏。此以陰陽之淑慝言,於義亦通。)陽化氣,陰成形。(陽動而散,故化氣。陰靜而凝,故成形。)寒極生熱,熱極生寒。(陰寒陽熱,乃陰陽之正氣。寒極生熱,陰變為陽也;熱極生寒,陽變為陰也。邵子曰:動之始則陽生,動之極則陰生;靜之始則柔生,靜之極則剛生。此周易老變而少不變之義。如人傷於寒,則病為熱,本寒而變熱也;內熱已極,而反寒慄,本熱而變寒也。故陰陽之理,極則必變。)寒氣生濁,熱氣生清。(寒氣凝滯,故生濁陰。熱氣升散,故生清陽。)清氣在下,則生飧泄;濁氣在上,則生䐜脹。(清陽主升,陽衰於下而不能升,故為飧泄;濁陰主降,陰滯於上而不能降,故為䐜脹。飧泄,完穀而泄也。䐜脹,胸膈滿也。飧音孫。䐜音嗔。)此陰陽反作,病之逆從也。(作,為也。此字,承上文治病必求其本以下而言。如陰雲長,陽云殺,寒生熱,熱生寒,清在下,濁在上,皆陰陽之反作,病之逆從也。順則為從,反則為逆,逆從雖殊,皆有其本,故必求其本而治之。)
故清陽為天,濁陰為地;地氣上為云,天氣下為雨;雨出地氣,云出天氣。(此下言陰陽精氣之升降,以見天人一理也。天地者,陰陽之形體也。雲雨者,天地之精氣也。陰在下者為精,精者水也,精升則化為氣,云因雨而出也;陽在上者為氣,氣者云也,氣降則化為精,雨由云而生也。自下而上者,地交於天也,故地氣上為云,又曰云出天氣;自上而下者,天交於地也,故天氣下為雨,又曰雨出地氣。六微旨大論曰:升已而降,降者謂天;降已而升,升者謂地。天氣下降,氣流於地;地氣上升,氣騰於天。可見天地之升降者,謂之雲雨;人身之升降者,謂之精氣。天人一理,此其為最也。氣水同類詳義,有按在後第四章,所當參閱。)故清陽出上竅,濁陰出下竅;(本乎天者親上,本乎地者親下也。上竅七,謂耳目口鼻。下竅二,謂前後二陰。)清陽發腠理,濁陰走五臟;(腠理,肌表也。陽發散於皮膚,故清陽歸之。陰受氣於五臟,故濁陰走之。腠音湊。)清陽實四肢,濁陰歸六腑。(四肢為諸陽之本,故清陽實之。六腑傳化水穀,故濁陰歸之。)水為陰,火為陽,(水潤下而寒,故為陰。火炎上而熱,故為陽。水火者,即陰陽之徵兆;陰陽者,即水火之性情。凡天地萬物之氣,無往而非水火之運用,故天以日月為水火,易以坎離為水火,醫以心腎為水火,丹以精氣為水火。夫腎者水也,水中生氣,即真火也;心者火也,火中生液,即真水也。水火互藏,乃至道之所在,醫家首宜省察。)陽為氣,陰為味。(氣無形而升,故為陽。味有質而降,故為陰。此以藥食氣味言也。)味歸形,形歸氣,(歸,依投也。五味生精血以成形,故味歸於形。形之存亡,由氣之聚散,故形歸於氣。)氣歸精,(氣者,真氣也,所受於天,與穀氣並而充身者也。人身精血,由氣而化,故氣歸於精。)精歸化。(精者,坎水也,天一生水,為五行之最先。故物之初生,其形皆水,由精以化氣,由氣以化神,是水為萬化之原,故精歸於化。)精食氣,形食味,(食,如子食母乳之義。氣歸精,故精食氣。味歸形,故形食味。)化生精,(萬物化生,必從精始,故化生精。前言精歸化者,言未化之前,由精為化也。此言化生精者,言既化之後,由化生精也。)氣生形。(氣聚則形生,氣散則形死也。)味傷形,氣傷精,(味既歸形,而味有不節,必反傷形。氣既歸精,而氣有失調,必反傷精。)精化為氣,(精化為氣,謂元氣由精而化也。珠玉集曰:水是三才之祖,精為元氣之根。其義即此。然上文既雲氣歸精,是氣生精也;而此又曰精化氣,是精生氣也。二者似乎相反,而不知此正精氣互根之妙,以應上文天地雲雨之義也。夫陽化氣。即云之類;陰成形,即雨之類。雨乃不生於地而降於天之云,氣歸精也。云乃不出於天而升於地之氣,精化為氣也。人身精氣,全是如此。故氣聚則精盈,精盈則氣盛,精氣充而形自強矣。帝所以先舉雲雨為言者,正欲示人以精氣升降之如此耳。(氣傷於味。)上文曰味傷形,則未有形傷而氣不傷者。如雲味過於酸,肝氣以津,脾氣乃絕之類,是皆味傷氣也。)陰味出下竅,陽氣出上竅。(味為陰故降,氣為陽故升。)味厚者為陰,薄為陰之陽;氣厚者為陽,薄為陽之陰。(此言氣味之陰陽,而陰陽之中,復各有陰陽也。味為陰矣,而厚者為純陰,薄者為陰中之陽;氣為陽矣,而厚者為純陽,薄者為陽中之陰。)味厚則泄,薄則通;氣薄則發泄,厚則發熱。(陰味下行,故味厚者能泄於下,薄者能通利;陽氣上行,故氣薄者能泄於表,厚者能發熱也。)壯火之氣衰,少火之氣壯。壯火食氣,氣食少火;壯火散氣,少火生氣。(火,天地之陽氣也。天非此火,不能生物;人非此火,不能有生。故萬物之生,皆由陽氣。但陽和之火則生物,亢烈之火反害物,故火太過則氣反衰,火和平則氣乃壯。壯火散氣,故云食氣,猶言火食此氣也。少火生氣,故云食火,猶言氣食此火也。此雖承氣味而言,然造化之道,少則壯,壯則衰,自是如此,不特專言氣味者。)氣味辛甘發散為陽,酸苦湧泄為陰。(此言正味之陰陽也。辛散甘緩,故發肌表。酸收苦泄,故為吐瀉。 湧,湧同。)
陰勝則陽病,陽勝則陰病。(此下言陰陽偏勝之為病也。陰陽不和,則有勝有虧,故皆能為病。)陽勝則熱,陰勝則寒。(太過所致。)重寒則熱,重熱則寒。(物極則變也。此即上文寒極生熱、熱極生寒之義。蓋陰陽之氣,水極則似火,火極則似水,陽盛則隔陰,陰盛則隔陽。故有真寒假熱,真熱假寒之辨,此而錯認,則死生反掌。重,平聲。)寒傷形,熱傷氣。(寒為陰,形亦屬陰,寒則形消故傷形。熱為陽,氣亦屬陽,熱則氣散故傷氣。)氣傷痛,形傷腫。(氣欲利,故傷之則痛。形有質,故傷之則腫。)故先痛而後腫者,氣傷形也;先腫而後痛者,形傷氣也。(氣先病而後及於形,因氣傷形也。形先病而後及於氣,因形傷氣也。)風勝則動,(風勝者,為振掉搖動之病,即醫和云風淫末疾之類。)熱勝則腫,(熱勝者,為丹毒癰腫之病,即醫和雲陽淫熱疾之類。)燥勝則干,(燥勝者,為津液枯涸、內外乾澀之病。)寒勝則浮,(寒勝者陽氣不行,為脹滿浮虛之病,即醫和云陰淫寒疾之類。)濕勝則濡瀉。(脾惡濕而喜燥,濕勝者必侵脾胃,為水穀不分濡瀉之病,即醫和雲雨淫腹疾之類。濡音如,濕滯也。)天有四時五行,以生長收藏,以生寒暑燥濕風。(四時者,春夏秋冬。五行者,木火土金水。合而言之,則春屬木而主生,其化以風;夏屬火而主長,其化以暑;長夏屬土而主化,其化以濕;秋屬金而主收,其化以燥;冬屬水而主藏,其化以寒。五行各一,惟火有君相之分。此言寒暑燥濕風者,即五行之化也。五運行等論言寒暑燥濕風火者,是為六氣也。)人有五臟,化五氣,以生喜怒悲憂恐。(五臟者,心肺肝脾腎也。五氣者,五臟之氣也。由五氣以生五志。如本論及五運行大論,俱言心在志為喜,肝在志為怒,脾在志為思,肺在志為憂,腎在志為恐。天元紀大論亦以悲作思。)故喜怒傷氣,寒暑傷形。(喜怒傷內故傷氣,寒暑傷外故傷形。舉喜怒言,則悲憂恐同矣。舉寒暑言,則燥濕風同矣。上文言寒傷形、熱傷氣,與此二句似乎不同,蓋彼以陰陽分形氣,此以內外分形氣也。)暴怒傷陰,暴喜傷陽。(氣為陽,血為陰。肝藏血,心藏神。暴怒則肝氣逆而血亂,故傷陰。暴喜則心氣緩而神逸,故傷陽。如行針篇曰:多陽者多喜,多陰者多怒。亦各從其類也。)厥氣上行,滿脈去形。(厥,逆也。言寒暑喜怒之氣,暴逆於上,則陽獨實,故滿脈。陽亢則陰離,故去形。此孤陽之象也。脈經曰:諸浮脈無根者死。有表無里者死。其斯之謂。)喜怒不節,寒暑過度,生乃不固。(固,堅也。)故重陰必陽,重陽必陰。(重者,重疊之義,謂當陰時而復感寒,陽時而復感熱,或以天之熱氣傷人陽分,天之寒氣傷人陰分,皆謂之重。蓋陰陽之道,同氣相求,故陽傷於陽,陰傷於陰;然而重陽必變為陰證,重陰必變為陽證,如以熱水沐浴身反涼,涼水沐浴身反熱,因小可以喻大,下文八句,即其徵驗。此與上文重寒則熱、寒極生熱,義相上下,所當互求。重,平聲。)故曰:冬傷於寒,春必病溫;(冬傷於寒者,以類相求,其氣入腎,其寒侵骨。其即病者,為直中陰經之傷寒;不即病者,至春夏則陽氣發越,營氣漸虛,所藏寒毒,外合陽邪而變為溫病。然其多從足太陽始者,正以腎與膀胱為表裡,受於陰而發於陽也。愚按:傷寒溫疫,多起於冬不藏精,及辛苦飢餓之人。蓋冬不藏精,則邪能深入,而辛苦之人,其身常暖,其衣常薄,暖時竅開,薄時忍寒,兼以飢餓勞倦,致傷中氣,則寒邪易入,待春而發,此所以大荒之後,必有大疫,正為此也。但此輩疫氣既盛,勢必傳染,又必於虛者先受其氣,則有不必冬寒而病者矣。避之之法,必節欲節勞,仍勿忍飢而近其氣,自可無慮。)春傷於風,夏生飧泄;(春傷於風,木氣通於肝膽,即病者乃為外感,若不即病而留連於夏,脾土當令,木邪相侮,變為飧泄也。飧音孫,完穀而泄也。)夏傷於暑,秋必痎瘧;(夏傷於暑,金氣受邪,即病者乃為暑證,若不即病而暑汗不出,延至於秋,新涼外束,邪郁成熱,金火相拒,寒熱交爭,故病為痎瘧。痎音皆。)秋傷於濕,冬生咳嗽。(夏秋之交,土金用事,秋傷於濕,其即病者,濕氣通脾,故為濡泄等證,若不即病,而濕蓄金藏,久之變熱,至冬則外寒內熱,相搏乘肺,病為咳嗽。生氣通天論亦云:秋傷於濕,上逆而咳。按此四節,春夏以木火傷人而病反寒,秋冬以寒濕傷人而病反熱,是即上文重陰必陽、重陽必陰之義。)故曰:天地者,萬物之上下也;(天覆物,故在上。地載物,故在下。五運行大論曰:所謂上下者歲上下見陰陽之所在也。以司天在泉言,見運氣類四。)陰陽者,血氣之男女也;(陽為氣為男,陰為血為女。左右者,陰陽之道路也;(陽左而升,陰右而降。五運行大論曰:左右者,諸上見厥陰,左少陰,右太陽之類。以司天在泉左右間氣言,見同前。)水火者,陰陽之徵兆也;(徵,證也。兆,見也。陰陽不可見,水火即其證而可見也。)陰陽者,萬物之能始也。(能始者,能為變化生成之元始也,能始則能終矣。)故曰:陰在內,陽之守也;陽在外,陰之使也。(陰性靜,故為陽之守;陽性動,故為陰之使。守者守於中,使者運於外。以法象言,則地守於中,天運於外;以人倫言,則妻守於中,夫運於外;以氣血言,則營守於中,衛運於外。故朱子曰:陽以陰為基,陰以陽為偶。)
二、法陰陽
(素問陰陽應象大論)
帝曰:法陰陽奈何?(法,則也,以辨病之陰陽也。)岐伯曰:陽勝則身熱,腠理閉,喘粗為之俛仰,汗不出而熱,齒干,以煩冤腹滿死,能冬不能夏。(陽勝者火盛,故身熱。陽盛者表實,故腠理閉。陽實於胸,則喘粗不得臥,故為俛仰。汗閉於外,則熱鬱於內,故齒干。陽極則傷陰,故以煩冤腹滿死。陰竭者,得冬之助,猶可支持;遇夏之熱,不能耐受矣。冤,鬱而亂也。腠音湊。俯,俛同。能,耐同。)陰勝則身寒,汗出身常清,數慄而寒,寒則厥,厥則腹滿死,能夏不能冬。(陰勝則陽衰,故身寒。陽衰則表不固,故汗出而身冷。慄,戰慄也。厥,厥逆也。陰極者,陽竭於中,故腹滿而死。陽衰者,喜暖惡寒,故能夏不能冬也。脈要精微論亦曰:陽氣有餘為身熱無汗,陰氣有餘為多汗身寒。見脈色二十一。)此陰陽更勝之變,病之形能也。(更勝,迭為勝負也,即陰勝陽病、陽勝陰病之義。形言陰陽之病形,能言氣令之耐受也。)帝曰:調此二者奈何?(帝以陰陽為病俱能死,故問調和二者之道。)岐伯曰:能知七損八益,則二者可調,不知用此,則早衰之節也。(上文言陰陽之變病,此言死生之本原也。七為少陽之數,八為少陰之數。七損者言陽消之漸,八益者言陰長之由也。夫陰陽者,生殺之本始也。生從乎陽,陽不宜消也;死從乎陰,陰不宜長也。使能知七損八益之道,而得其消長之幾,則陰陽之柄,把握在我,故二者可調,否則未央而衰矣。愚按:陰陽二氣,形莫大乎天地,明莫著乎日月。雖天地為對待之體,而地在天中,順天之化;日月為對待之象,而月得日光,賴日以明。此陰陽之徵兆,陰必以陽為主也。故陽長則陰消,陽退則陰進,陽來則物生,陽去則物死,所以陰邪之進退,皆由乎陽氣之盛衰耳。故生氣通天等論皆專重陽氣,其義可知。又華元化曰:陽者生之本,陰者死之基。陰常宜損,陽常宜盈。順陽者多長生,順陰者多消滅。中和集曰:大修行人,分陰未盡則不仙;一切常人,分陽未盡則不死。亦皆以陽氣為言。可見死生之本,全在陽氣。故周易三百八十四爻,皆卷卷於扶陽抑陰者,蓋恐其自消而剝,自剝而盡,而生道不幾乎息矣。觀聖賢慮始之心,相符若此,則本篇損益大義,又安能外乎是哉?一曰:七損八益者,乃互言陰陽消長之理,欲知所預防也。如上古天真論云,女得七數,男得八數。使能知七之所以損,則女可預防其損而益自在也;能知八之所以益,則男可常守其益而損無涉也。陰陽皆有損益,能知所預,則二者何不可調哉?此說亦通。按啟玄子注此,謂女為陰七可損,則海滿而血自下,男為陽八宜益,交會而精泄,以用字解為房事。然經血宜調,非可言損,交會精泄,何以言益?故馬氏因之而注為採取之說,豈此論專為男而不為女耶?矧褻狎之訓,亦豈神聖正大之意哉?)年四十,而陰氣自半也,(陰,真陰也。四十之後,精氣日衰,陰減其半矣。然此言常人之大較,至若彭殤椿菌,稟賦不齊,而太極初中,則又各有其局象。愚按:真陰之義,即天一也,即坎水也,丹家謂之元精。道書曰:涕唾精津汗血液,七般靈物總屬陰。又曰:四大一身皆屬陰,不知何物是陽精?此陽精二字,專指神氣為言,謂神必由精而生也。又鍾呂集曰:真氣為陽,真水為陰。陽藏水中,陰藏氣中。氣主於升,氣中有真水;水主於降,水中有真氣。真水乃真陰也,真氣乃真陽也。凡此之說,皆深得陰陽之精義。試以人之陽事驗之,夫施而泄者,陰之精也,堅而熱者,陽之氣也,精去而陽痿,則陰之為陽,尤易見也。此即陰氣自半之謂。故本神篇曰:五臟主藏精者也,不可傷,傷則失守而陰虛,陰虛則無氣,無氣則死矣。由此觀之,可見真陰者,即真陽之本也。夫水火皆宅於命門,拆之則二,合之則一,造化由此而生,萬物由此而出。其在人身,為性命之根柢,為臟腑之化原。故許叔微云:補脾不若補腎。誠獨見之玄談,醫家之宗旨也。後世有以苦寒為補陰者,伐陰者也,害莫甚矣,不可不為深察。)起居衰矣。(真陰已半,所以衰也。)年五十,體重,耳目不聰明矣。(肝受血而能視,足受血而能步,今精血漸衰,故體重而耳目不聰矣。)年六十,陰痿,氣大衰,九竅不利,下虛上實,涕泣俱出矣。(陰痿,陽不舉也。陰氣內虧,故九竅不利。陰虛則陽無所歸而氣浮於上,故上實下虛而涕泣俱出。)故曰:知之則強,不知則老,(知,謂知損益之道。)故同出而名異耳。(同出者,人生同此陰陽也。而知與不知,則智愚之名異矣。)智者察同,(愚者察異,智者所見,皆合於道,故察同。愚者聞道則笑,而各是其是,故察異。)愚者不足,智者有餘,(愚者失之,智者得之也。)有餘則耳目聰明,身體輕強,老者復壯,壯者益治。(此智者有餘之徵驗。)是以聖人為無為之事,樂恬憺之能,(無為者,天地之道也。恬憺者,自然之樂也。老子曰:道常無為而無不為。又曰: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夫自然而然者,即恬憺無為之道也。莊子曰:天無為以之清,地無為以之寧,故兩無為相合,萬物皆化。芒乎芴乎而無從出乎?芴乎芒乎而無有象乎?萬物職職,皆從無為殖。故曰天地無為也,而無不為也,人也孰能得無為哉?二子之言,皆本乎此。能者,如關尹子所謂惟有道之士能為之,亦能能之而不為之之義。)從欲快志於虛無之守,故壽命無窮,與天地終,此聖人之治身也。(從欲,如孔子之從心所欲也。快志,如莊子之樂全得志也。虛無之守,守無為之道也。故欲無不從,志無不快,壽命可以無窮,而與天地同其終矣。愚按:聖人之道,惟聖人能之,人非生知,誠未能也。然而效法聖賢,則在明哲之所必不容己者,欲得其門,當自養心保身始。故但能於動中藏靜,忙裡偷閒,致遠鉤深,庶乎近矣。觀譚景升曰:明鏡無心,無物不照,昊天無心,萬象自馳;行師無狀,敵不敢欺;至人無慮,元精自歸。能師於無者,無所不之。故鏡以察物,物去而鏡自鏡;心以應事,事去而心自心。此養心之道也。南華經曰:知道者,必達於理;達於理者,必明於權,明於權者,不以物害己。故至德者,火弗能熱,水弗能溺,寒暑弗能害,禽獸弗能賊,非謂其薄之也,言察乎安危,寧於禍福,謹於去就,莫之能害也。淮南子曰:得道之士,內有一定之操,而外能詘伸卷舒,於物推移,故萬舉而不陷。所以貴聖人者,以其能龍變也,此保身之道也。知此二者,則躋聖功夫,必有能因學而至者矣。又恬憺虛無義,見攝生類二。
三、天不足西北地不滿東南
(素問陰陽應象大論)
岐伯曰:天不足西北,故西北方陰也,而人右耳目不如左明也。地不滿東南,故東南方陽也,而人左手足不如右強也。(天為陽,西北陰方,故天不足西北。地為陰,東南陽方,故地不滿東南。日月星辰,天之四象,猶人之有耳目口鼻,故耳目之左明於右,以陽勝於東南也。水火土石,地之四體,猶人之有皮肉筋骨,故手足之右強於左,以陰強於西北也。)帝曰:何以然?岐伯曰:東方陽也,陽者其精並於上,並於上則上明而下虛,故使耳目聰明而手足不便也。西方陰也,陰者其精並於下,並於下則下盛而上虛,故其耳目不聰明而手足便也。(並,聚也。天地之道,東昇西降,升者為陽,降者為陰。陽氣生於子中,極於午中,從左升而並於上,故耳目之明亦在左,而左之手足不便也。陰氣生於午中,極於子中,從右降而並於下,故手足之強亦在右,而右之耳目不聰也。)故俱感於邪,其在上則右甚,在下則左甚,此天地陰陽所不能全也,故邪居之。(俱,兼上下而言也。夫邪之所湊,必因其虛。故在上則右者甚,在下則左者甚。蓋以天之陽不全於上之右,地之陰不全於下之左,故邪得居之而病獨甚也。)
四、天精地形氣通於人
(素問陰陽應象大論)
故天有精,地有形,天有八紀,地有五里,(五行精氣,成象於天,則為七政二十八宿,以定天之度;布位於地,則為山川河海,以成地之形。惟天有精,故八節之紀正;惟地有形,故五方之裡分。紀,考記也。里,道里也。)故能為萬物之父母。(乾知大始,坤作成物,陽以化氣,陰以成形,陰陽合德,變化見矣,故天地為萬物之父母。)清陽上天,濁陰歸地,(陽升陰降也。)是故天地之動靜,神明為之綱紀,(神明者,陰陽之情狀也。天地動靜,陰陽往來,即神明之綱紀也。易曰:神也者,妙萬物而為言者也。動萬物者莫疾乎雷,撓萬物者莫疾乎風,燥萬物者莫熯乎火,說萬物者莫說乎澤,潤萬物者莫潤乎水,終萬物始萬物者莫盛乎艮。故水火相逮,雷風不相悖,山澤通氣,然後能變化既成萬物者。是皆神明綱紀之義。故能以生長收藏,終而復始。一陰一陽,互為進退,故消長無窮,終而復始。)惟賢人上配天以養頭,下象地以養足,中傍人事以養五臟。(清陽在上,故頭配天以養其清。濁陰在下,故足象地以養其靜。五氣運行於中,故五臟傍人事以養其和。此雖以頭足五臟為言,而實謂上中下,無非法於天地人也。)天氣通於肺,地氣通於嗌,(天氣,清氣也,謂呼吸之氣。地氣,濁氣也,謂飲食之氣。清氣通於五臟,由喉而先入肺。濁氣通於六腑,由嗌而先入胃。嗌,咽也。六節藏象論曰:天食人以五氣,地食人以五味。五氣入鼻,藏於心肺;五味入口,藏於腸胃。太陰陽明論曰:喉主天氣,咽主地氣。其義皆同。嗌音益。)風氣通於肝,風為木氣,肝為木臟,同氣相求,故通於肝。上文二句,總言天地陰陽通於人;此下四句,分言五行氣候通於人。此詳言天氣通肺,以及於五臟者也。)雷氣通於心,(雷為火氣,心為火臟,故相通。)穀氣通於脾,(山谷土氣,脾為土臟,故相通。)雨氣通於腎。(雨為水氣,腎為水臟,故相通。)六經為川,腸胃為海,(六經者,三陰三陽也,周流氣血,故為人之川。腸胃者,盛受水穀,故為人之海。此詳言地氣通於嗌也。)九竅為水注之氣。(上七竅,下二竅,是為九竅。水注之氣,言水氣之注也,如目之淚,鼻之涕,口之津,二陰之尿穢皆是也。雖耳若無水,而耳中津氣濕而成垢,是即水氣所致。氣至水必至,水至氣必至,故言水注之氣。愚按:陰陽合一之妙,於氣水而見之矣。夫氣者陽也,氣主升;水者陰也,水主降。然水中藏氣,水即氣也;氣中藏水,氣即水也。升降雖分陰陽,氣水實為同類。何也?請以釜觀,得其象矣。夫水在釜中,下得陽火則水乾,非水乾也,水化氣而去也;上加復固則水生,非水生也,氣化水而流也。故無水則氣從何來?無氣則水從何至?水氣一體,於斯見矣。而人之精氣亦猶是也,故言氣注之水亦可,言水注之氣亦可;然不曰氣注之水,而曰水注之氣者,至哉妙哉!此神聖發微之妙,於顛倒中而見其真矣。)以天地為之陰陽,(此重申上文,言賢人之養身,皆法乎天地之陰陽,如天氣地氣、風雷穀雨、川海九竅之類皆是也。)陽之汗,以天地之雨名之;(汗出於陽而本於陰,故以天地之雨名之。雨即人之汗,汗即天之雨,皆陰精之所化。知雨之為義,則可與言汗矣。)陽之氣,以天地之疾風名之。氣本屬陽,陽勝則氣急,故以天地之疾風名之。知陰陽之權衡,動靜之承製,則可與言氣矣。)暴氣象雷,(天有雷霆,火鬱之發也;人有剛暴,怒氣之逆也。故語曰雷霆之怒。)逆氣象陽。(天地之氣,升降和則不逆矣。天不降,地不升,則陽亢於上,人之氣逆亦猶此也。)故治不法天之紀,不用地之理,則災害至矣。(上文言人之陰陽,無不合乎天地,故賢人者必法天以治身。設不知此,而反天之紀,逆地之理,則災害至矣。此理字與前五里之裡不同,蓋彼言廣輿之裡,此言理氣之理。)
五、陰陽之中復有陰陽
(素問金匱真言論)
故曰:陰中有陰,陽中有陽。(故曰,引辭也。既言陰矣,而陰中又有陰;既言陽矣,而陽中又有陽。此陰陽之道,所以無窮,有如下文云者。)平旦至日中,天之陽,陽中之陽也;日中至黃昏,天之陽,陽中之陰也;合夜至雞鳴,天之陰,陰中之陰也;雞鳴至平旦,天之陰;陰中之陽也。(一日之氣,自卯時日出地上為晝,天之陽也;自酉時日入地中為夜,天之陰也。然於陰陽之中,復有陰陽,如午前為陽中之陽,午後則陽中之陰也;子前為陰中之陰,子後為陰中之陽也。故以一日分為四時,則子午當二至之中,卯酉當二分之令;日出為春,日中為夏,日入為秋,夜半為冬也。)故人亦應之。(人之陰陽,亦與一日四時之氣同。故子後則氣升,午後則氣降,子後則陽盛,午後則陽衰矣。)夫言人之陰陽,則外為陽,內為陰。(以表裡言。)言人身之陰陽,則背為陽,腹為陰。(以前後言。)言人身之臟腑中陰陽,則臟者為陰,腑者為陽。肝心脾肺腎五臟皆為陰,膽胃大腸小腸膀胱三焦六腑皆為陽。(五臟屬裡,藏精氣而不瀉,故為陰。六腑屬表,傳化物而不藏,故為陽。)所以欲知陰中之陰、陽中之陽者何也?為冬病在陰,夏病在陽,春病在陰,秋病在陽,皆視其所在,為施針石也。(此舉一歲之候,以明病治之陰陽也。冬氣伏藏故在陰,夏氣發越故在陽。春病在陰者,以春陽尚微而余陰尚盛也。秋病在陽者,以秋陰尚微而余陽尚盛也。必當體察氣宜,庶無誤治。此雖以四時針石言,而凡藥食之類,無不皆然,不可不為詳察也。)故背為陽,陽中之陽,心也;背為陽,陽中之陰,肺也;腹為陰,陰中之陰,腎也;腹為陰,陰中之陽,肝也;腹為陰,陰中之至陰,脾也。(人身背腹陰陽,議論不一。有言前陽後陰者,如老子所謂萬物負陰而抱陽是也。有言前陰後陽者,如此節所謂背為陽、腹為陰是也。似乎相左。觀邵子曰:天之陽在南,陰在北;地之陰在南,陽在北。天陽在南,故日處之;地剛在北,故山處之。所以地高西北,天高東南。然則老子所言,言天之象,故人之耳目口鼻動於前,所以應天陽面南也。本經所言,言地之象,故人之脊膂肩背峙於後,所以應地剛居北也。矧以形體言之,本為地象,故背為陽,腹為陰,而陽經行於背,陰經行於腹也。天地陰陽之道,當考伏羲六十四卦方圓圖,圓圖象天,陽在東南,方圖象地,陽在西北,其義最精,燎然可見。又如人之五臟,何以心肺為背之陽,肝脾腎為腹之陰?蓋心肺居於膈上,連近於背,故為背之二陽臟;肝脾腎居於膈下,藏載於腹,故為腹之三陰臟。然陽中又分陰陽,則心象人之日,故曰牡臟,為陽中之陽。肺象人之天,天象玄而不自明。朱子曰:天之無星空處謂之辰。故天體雖陽,而實包藏陰德,較乎日之純陽者,似為有間。故肺曰牝臟,為陽中之陰。若陰中又分陰陽,則腎屬人之水,故曰牝臟,陰中之陰也。肝屬人之木,木火同氣,故曰牡臟,陰中之陽也,脾屬人之土,其體象地,故曰牝臟,為陰中之至陰也。)此皆陰陽表裡、內外雌雄相輸應也,故以應天之陰陽也。(雌雄,即牝牡之謂。輸應,轉輸相應也。此總結上文以人應天之義。地即天中之物,言天則地在其中矣。牝牡義,見針刺類十七。)
三卷
藏象類
一、十二官
(素問靈蘭秘典論 全)
黃帝問曰:願聞十二臟之相使貴賤何如?(臟,藏也。六臟六腑,總為十二。分言之,則陽為腑,陰為臟;合言之,則皆可稱臟,猶言庫藏之藏,所以藏物者。如宣明五氣篇曰,心藏神、肺藏魄之類是也。相使者,輔相臣使之謂。貴賤者,君臣上下之分。藏,去聲。)岐伯對曰:悉乎哉問也,請遂言之。心者,君主之官也,神明出焉。(心為一身之君主,稟虛靈而含造化,具一理以應萬幾,臟腑百骸,惟所是命,聰明智慧,莫不由之,故曰神明出焉。肺者,相傅之官,治節出焉。(肺與心皆居膈上,位高近君,猶之宰輔,故稱相傅之官。肺主氣,氣調則營衛臟腑無所不治,故曰治節出焉。節,制也。相,去聲。)肝者,將軍之官,謀慮出焉。(肝屬風木,性動而急,故為將軍之官。木主發生,故為謀慮所出。)膽者,中正之官,決斷出焉。(膽稟剛果之氣,故為中正之官,而決斷所出。膽附於肝,相為表裡,肝氣雖強,非膽不斷。肝膽相濟,勇敢乃成。故奇病論曰:肝者中之將也,取決於膽。)膻中者,臣使之官,喜樂出焉。(膻中在上焦,亦名上氣海,為宗氣所積之處,主奉行君相之令而布施氣化,故為臣使之官。行針篇曰:多陽者多喜,多陰者多怒。膻中為二陽臟所居,故喜樂出焉。按十二經表裡,有心包絡而無膻中。心包之位正居膈上,為心之護衛。脹論曰:膻中者,心主之宮城也。正合心包臣使之義,意者其即指此歟?膻,唐坦切。)脾胃者,倉廩之官,五味出焉。(脾主運化,胃司受納,通主水穀,故皆為倉廩之官。五味入胃,由脾布散,故曰五味出焉。 刺法論曰:脾為諫議之官,知周出焉。見運氣類四十三。)大腸者,傳道之官,變化出焉。(大腸居小腸之下,主出糟粕,故為腸胃變化之傳道。)小腸者,受盛之官,化物出焉。(小腸居胃之下,受盛胃中水穀而分清濁,水液由此而滲於前,糟粕由此而歸於後,脾氣化而上升,小腸化而下降,故曰化物出焉。)腎者,作強之官,伎巧出焉。(伎,技同。腎屬水而藏精,精為有形之本,精盛形成則作用強,故為作強之官。水能化生萬物,精妙莫測,故曰伎巧出焉。)三焦者,決瀆之官,水道出焉。(決,通也。瀆,水道也。上焦不治則水泛高原,中焦不治則水留中脘,下焦不治則水亂二便。三焦氣治,則脈絡通而水道利,故曰決瀆之官。)膀胱者,州都之官,津液藏焉,氣化則能出矣。(膀胱位居最下,三焦水液所歸,是同都會之地,故曰州都之官,津液藏焉。膀胱有下口而無上口,津液之入者為水,水之化者由氣,有化而入,而後有出,是謂氣化則能出矣。營衛生會篇曰:水穀俱下而成下焦,濟泌別汁,循下焦而滲入膀胱。正此謂也。然氣化之原,居丹田之間,是名下氣海,天一元氣,化生於此。元氣足則運化有常,水道自利,所以氣為水母。知氣化能出之旨,則治水之道,思過半矣。氣化大義,又見三焦胞絡命門辨及膀胱圖注中。)凡此十二官者,不得相失也。(失則氣不相使而災害至矣。)故主明則下安,以此養生則壽,歿世不殆,以為天下則大昌。(心主明則十二官皆安,所以不殆。能推養生之道,以及齊家治國平天下,未有不大昌者矣。)主不明則十二官危,使道閉塞而不通,形乃大傷,以此養生則殃,以為天下者其宗大危,戒之戒之!(心不明則神無所主,而臟腑相使之道閉塞不通,故自君主而下。無不失職,所以十二藏皆危,而不免於殃也。身且不免,況於天下乎?重言戒之者,甚言心君之不可不明也。)至道在微,變化無窮,孰知其原?(至道之大,其原甚微,及其變化,則有莫測,人能見其多,而不能見其少,安得知原者相與談是哉?!)窘乎哉,消者瞿瞿,孰知其要?閔閔之當,孰者為良?(窘,窮也。瞿瞿,不審貌。閔閔,憂恤也。消者瞿瞿,孰知其要,謂十二官相失,則精神日消,瞿瞿然莫審其故,誠哉窘矣,然所致之由,果孰得而知其要也?閔閔之當,孰者為良,謂能憂人之憂而恤人之危者,又孰知以當其明哲之良哉?蓋甚言知道之少也。氣交變大論作肖者瞿瞿,其義稍異,見運氣類十一。瞿音劬。)恍惚之數,生於毫釐,(恍惚者,無形之始。毫釐者,有象之初。即至道在微之徵也。)毫釐之數,起於度量,千之萬之,可以益大,推之大之,其形乃制。(毫釐者,度量之所起也。千之萬之者,積而不已,而形制益多也。喻言大必由於小,著必始於微,是以變化雖多,原則一耳。故但能知一。則無一之不知也;不能知一,則無一之能知也。正以見人之安危休咎,亦惟心君為之原耳。)黃帝曰:善哉。余聞精光之道,大聖之業,而宣明大道,非齋戒擇吉日,不敢受也。黃帝乃擇吉日良兆,而藏靈蘭之室,以傳保焉。(洗心曰齋,遠欲曰戒。蓋深敬大道,而示人以珍重之甚也。)
二、藏象
(《素問·六節藏象論》)
帝曰:藏象何如?(象,形象也。藏居於內,形見於外,故曰藏象。)岐伯曰:心者,生之本,神之變也,其華在面,其充在血脈,為陽中之太陽,通於夏氣。(心為君主而屬陽,陽主生,萬物系之以存亡,故曰生之本。心藏神,神明由之以變化,故曰神之變。心主血脈,血足則面容光彩,脈絡滿盈,故曰其華在面,其充在血脈。心屬火,以陽藏而通於夏氣,故為陽中之太陽。)肺者,氣之本,魄之處也,其華在毛,其充在皮,為陽中之太陰,通於秋氣。(諸氣皆主於肺,故曰氣之本。肺藏魄,故曰魄之處。肺主身之皮毛,故其華在毛,其充在皮。肺金以太陰之氣而居陽分,故為陽中之太陰,通於秋氣。)腎者,主蟄,封藏之本,精之處也,其華在發,其充在骨,為陰中之少陰,通於冬氣。(腎者,胃之關也,位居亥子,開竅二陰而司約束,故為主蟄封藏之本。腎主水,受五臟六腑之精而藏之,故曰精之處也。發為血之餘,精足則血足而發盛,故其華在發。腎之合骨也,故其充在骨。腎為陰臟,故為陰中之少陰,通於冬氣。愚按:新校正言全元起本及《甲乙經》、《太素》,俱以肺作陽中之少陰,腎作陰中之太陰。蓋謂肺在十二經雖屬太陰,然陰在陽中,當為少陰也;腎在十二經雖屬少陰,然陰在陰中,當為太陰也。此說雖亦理也,然考之《刺禁論》云:膈肓之上,中有父母。乃指心火肺金為父母也。父曰太陽,母曰太陰,自無不可;腎雖屬水而陽生於子,即曰少陰,於義亦當。此當仍以本經為正。)肝者,罷極之本,魂之居也,其華在爪,其充在筋,以生血氣,其味酸,其色蒼,此為陽中之少陽,通於春氣。(人之運動,由乎筋力,運動過勞,筋必罷極。肝藏魂,故為魂之居。爪者筋之餘,故其華在爪,其充在筋,肝屬木,位居東方,為發生之始,故以生血氣。酸者木之味。蒼者木之色。木王於春,陽猶未盛,故為陽中之少陽,通於春氣。按:上文三臟,皆不言色味,而肝脾二臟獨言之,意必脫簡也。五臟色味,詳載《五運行大論》及《陰陽應象大論》等篇,見後五、六。罷音皮。)脾胃大腸小腸三焦膀胱者,倉廩之本,營之居也,名曰器,能化糟粕轉味而入出者也,(此六者皆主盛受水穀,故同稱倉廩之本。營者水穀之精氣也,水穀貯於六腑,故為營之所居而皆名曰器,凡所以化糟粕轉五味者,皆由乎此也。粕音樸。)其華在唇四白,其充在肌,其味甘,其色黃,此至陰之類,通於土氣。(四白,唇之四際白肉也。唇者脾之榮。肌肉者脾之合。甘者土之味。黃者土之色也。脾以陰中之至陰而分王四季,故通於土氣。此雖若指脾為言,而實總結六腑者,皆倉廩之本,無非統於脾氣也,故曰此至陰之類。)凡十一臟,取決於膽也。(五臟六腑,共為十一,稟賦不同,情志亦異,必資膽氣,庶得各成其用,故皆取決於膽也。愚按:五臟者,主藏精而不瀉,故五臟皆內實;六腑者,主化物而不藏,故六腑皆中虛。惟膽以中虛,故屬於腑;然藏而不瀉,又類乎臟。故足少陽為半表半裡之經,亦曰中正之官,又曰奇恆之府,所以能通達陰陽,而十一臟皆取決乎此也。然東垣曰:膽者少陽春升之氣,春氣升則萬化安。故膽氣春升,則餘臟從之,所以十一臟皆取決於膽。其說亦通。)
三、臟腑有相合三焦曰孤府
(《靈樞·本輸篇》)
肺合大腸,大腸者,傳道之府。(此言臟腑各有所合,是為一表一里。肺與大腸為表裡,故相合也。傳道之官義見前一。)心合小腸,小腸者,受盛之府。(心與小腸為表裡,故相合也。受盛之義亦見前。)肝合膽,膽者,中精之府。(肝與膽為表裡,故相合也。膽為中正之官,藏清淨之液,故曰中精之府。蓋以他府所盛者皆濁,而此獨清也。)脾合胃,胃者,五穀之府。(脾與胃為表裡,而胃司受納,故為五穀之府。)腎合膀胱,膀胱者,津液之府也。(腎與膀胱為表裡,而津液藏焉,故為津液之府。)少陽屬腎,腎上連肺,故將兩臟。(少陽,三焦也。三焦之正脈指天,散於胸中,而腎脈亦上連於肺;三焦之下腧屬於膀胱,而膀胱為腎之合,故三焦亦屬乎腎也。然三焦為中瀆之府,膀胱為津液之府,腎以水臟而領水府,理之當然,故腎得兼將兩臟。將,領也。兩臟,腑亦可以言臟也。《本藏篇》曰:腎合三焦膀胱。其義即此。)三焦者,中瀆之府也,水道出焉,屬膀胱,是孤之府也。是六腑之所與合者。(中瀆者,謂如川如瀆,源流皆出其中也。即水穀之入於口,出於便,自上而下,必歷三焦,故曰中瀆之府,水道出焉。膀胱受三焦之水,而當其疏泄之道,氣本相依,體同一類,故三焦下腧出於委陽,並太陽之正入絡膀胱約下焦也。然於十二臟之中,惟三焦獨大,諸臟無與匹者,故名曰是孤之府也。三焦下腧義見經絡類十六。愚按:本篇之表裡相配者,肺合大腸皆金也,心合小腸皆火也,肝合膽皆木也,脾合胃皆土也,腎合膀胱皆水也;惟三焦者,雖為水瀆之府,而實總護諸陽,亦稱相火,是又水中之火府。故在本篇曰三焦屬膀胱,在《血氣形志篇》曰少陽與心主為表裡。蓋其在下者為陰,屬膀胱而合腎水;在上者為陽,合包絡而通心火。此三焦之所以際上極下,象同六合,而無所不包也。觀本篇六腑之別,極為明顯。以其皆有盛貯,因名為府;而三焦者曰中瀆之府,是孤之府,分明確有一府。蓋即臟腑之外,軀體之內,包羅諸臟,一腔之大府也。故有中瀆是孤之名,而亦有大府之形。《難經》謂其有名無形,誠一失也。是蓋譬之探囊以計物,而忘其囊之為物耳。遂致後世紛紛,無所憑據,有分為前後三焦者,有言為腎旁之脂者,即如東垣之明,亦以手三焦足三焦分而為二。夫以一三焦,尚云其無形,而諸論不一,又何三焦之多也?畫蛇添足,愈多愈失矣,後世之疑將焉釋哉?余因著有《三焦包絡命門辨》,以求正於後之君子焉。詳見《附翼》第三卷。)
四、五臟之應各有收受
(《素問·金匱真言論》)
帝曰:五臟應四時,各有收受乎?(收受者,言同氣相求,各有所歸也。)岐伯曰:有。東方青色,入通於肝,開竅於目,藏精於肝,(東為木王之方,肝為屬木之臟,故相通也。青者木之色。目者肝之竅。木之精氣,藏於肝曰魂。)其病發驚駭,(風木之氣多振動,故病為驚駭。)其味酸,其類草木,(酸者木之味。)其畜雞,(《易》曰:巽為雞。東方木畜也。)其穀麥,(麥成最早,故應東方春氣。《五常政大論》曰:其畜犬,其谷麻。)其應四時,上為歲星,(木之精氣,上為歲星。)是以春氣在頭也,(木王春,春氣上升也。)其音角,(木音曰角,其應春,其化丁壬巳亥。)其數八,(河圖數,天三生木,地八成之。)是以知病之在筋也,(肝主筋也。)其臭臊。(臭,氣之總名也。臊為木氣所化。《禮月令》曰:其臭膻。膻與臊類。臭,許救、尺救二切。臊音騷。)
南方赤色,入通於心,開竅於耳,藏精於心,(南為火王之方,心為屬火之臟,其氣相通。赤者火之色。耳者心之竅。火之精氣,藏於心曰神。《陰陽應象大論》曰:心在竅為舌,腎在竅為耳。可見舌本屬心,耳則兼乎心腎也。)故病在五臟,(心為五臟之君主,心病則五臟應之。)其味苦,其類火,(火之味苦。)其畜羊,(《五常政大論》曰其畜馬,而此曰羊者,意謂午未俱屬南方耳。)其谷黍,(黍之色赤,糯小米也。《五常政大論》曰其穀麥。)其應四時,上為熒惑星,(火之精氣,上為熒惑星。)是以知病之在脈也,(心主血脈也。)其音徵,(火音曰徵,其應夏,其化戊癸子午。)其數七,(地二生火,天七成之。)其臭焦。(焦為火氣所化。)
中央黃色,入通於脾,開竅於口,藏精於脾,(土王四季,位居中央,脾為屬土之臟,其氣相通。黃者土之色。口者脾之竅。土之精氣,藏於脾曰意。)故病在舌本,(脾之脈連舌本,散舌下。)其味甘,其類土,(土之味甘。)其畜牛,(牛屬醜而色黃也。《易》曰坤為牛。)其谷稷,(稷,小米也。粳者為稷,糯者為黍,為五穀之長,色黃屬土。)其應四時,上為鎮星,(土之精氣,上為鎮星。)是以知病之在肉也,(脾主肌肉也。)其音宮,(土音曰宮,其應長夏,其化甲己丑未。)其數五,其臭香。(香為土氣所化。)
西方白色,入通於肺,開竅於鼻,藏精於肺,(西為金王之方,肺為屬金之臟,其氣相通。白者金之色。鼻者肺之竅。金之精氣,藏於肺曰魄。)故病在背,(肺在胸中,附於背也。)其味辛,其類金(,金之味辛,)其畜馬,(肺為乾象,《易》曰乾為馬。)其谷稻,(稻堅而白,故屬金。)其應四時,上為太白星,(金之精氣,上為太白星。)是以知病之在皮毛也,(肺主皮毛也。)其音商,(金音曰商,其應秋,其化乙庚卯酉。)其數九,(地四生金,天九成之。)其臭腥。(腥為金氣所化。)
北方黑色,入通於腎,開竅於二陰,藏精於腎,(北為水王之方,腎為屬水之臟,其氣相通。黑者水之色。二便者腎之竅。水之精氣,藏於腎曰志。)故病在溪,(《氣穴論》曰:肉之大會為谷,肉之小會為溪。溪者,水所流注也,故病在溪。)其味鹹,其類水,(水之味鹹。)其畜彘,(彘,豬也。《易》曰坎為豕。彘音治。)其谷豆,(菽也,黑者屬水。)其應四時,上為辰星,(水之精氣,上為辰星。)是以知病之在骨也,(腎主骨也。)其音羽,(水音曰羽,其應冬,其化丙辛辰戌。)其數六,(天一生水,地六成之。)其臭腐。(腐為水氣所化。《禮月令》云其臭朽。朽與腐類。)
故善為脈者,謹察五臟六腑,一逆一從,陰陽表裡,雌雄之紀,藏之心意,合心於精,(善診者,必能察此陰陽藏象之精微,而合於吾心,庶神理明而逆從變化無遁情矣。)非其人勿教,非其真勿授,是謂得道。(不得賢智而教之,適足以害道;不得真人而授之,適足以亂真。《氣交變大論》曰:得其人不教,是謂失道;傳非其人,慢泄天寶。此之謂也。義詳運氣類十。)
五、四時陰陽外內之應
(《素問·陰陽應象大論》)
帝曰:余聞上古聖人,論理人形,列別臟腑,端絡經脈,會通六合,各從其經,氣穴所發,各有處名,溪谷屬骨,皆有所起,分部逆從,各有條理,四時陰陽,盡有經紀,外內之應,皆有表裡,其信然乎?(論理,講求也。列別,分辨也。端言經脈之發端,絡言支脈之橫絡。兩經交至謂之會,他經相貫謂之通。十二經之表裡,謂之六合。氣穴溪谷、分部逆從等義,如《經脈篇》及《氣穴》、《氣府》、《皮部》、《骨空》等論,各有詳載,而此篇所答,則惟四時五行藏象氣味之化,其他則散見各篇也。別,必列切。)岐伯對曰:東方生風,(風者天地之陽氣,東者日升之陽方,故陽生於春,春王於東,而東方生風。)風生木,(風動則木榮也。)木生酸,(《洪範》曰:木曰曲直,曲直作酸。故凡物之味酸者,皆木氣之所化。)酸生肝,(酸先入肝也。)肝生筋,(肝主筋也。)筋生心,(木生火也。)肝主目。(目者肝之官也。)其在天為玄,(玄,深微也。天道無窮,東為陽升之方,春為發生之始,故曰玄。)在人為道,(道者,天地之生意也。人以道為生,而知其所生之本,則可與言道矣。)在地為化。(化,生化也。有生化而後有萬物,有萬物而後有終始。凡自無而有,自有而無,總稱曰化。化化生生,道歸一氣,故於東方首言之。)化生五味,(萬物化生,五味具矣。)道生智,(生意日新,智慧出矣。)玄生神。(玄冥之中,無有而無不有也,神神奇奇,所從生矣。按:在天為玄至此六句,他方皆無,而東獨有之。蓋東方為生物之始,而元貫四德,春貫四時,言東方之化,則四氣盡乎其中矣。此蓋通舉五行六氣之大法,非獨指東方為言也。觀《天元紀大論》有此數句,亦總貫五行而言,其義可見。詳運氣類三。)神在天為風,(飛揚散動,風之用也。鼓之以雷霆,潤之以雨露,無非天地之神,而風則神之一者。又風為六氣之首,故應東方。)在地為木,(五行在地,東方屬木。)在體為筋,(筋屬眾體之木。)在臟為肝,(肝屬五臟之木。)在色為蒼,(蒼屬五色之木。)在音為角,(角屬五音之木。)在聲為呼,(怒則叫呼。)在變動為握,(握同搐搦,筋之病也。)在竅為目,(肝之竅也。)在味為酸,(木之味也。)在志為怒。(強則好怒,肝之志也。《宣明五氣篇》曰:並於肝則憂。)怒傷肝,(怒出於肝,過則傷肝。)悲勝怒;(悲憂為肺金之志,故勝肝木之怒。悲則不怒,是其徵也。)風傷筋,(同氣相求,故風傷筋。)燥勝風;(燥為金氣,故勝風木。)酸傷筋,(酸走筋,過則傷筋而拘攣。)辛勝酸。(辛為金味,故勝木之酸。)
南方生熱,(陽極於夏,夏王於南,故南方生熱。)熱生火,(熱極則生火也。)火生苦,(《洪範》曰:火曰炎上,炎上作苦。故物之味苦者,由火氣之所化。)苦生心,(苦先入心也。)心生血,(心主血脈也。)血生脾,(火生土也。)心主舌。(舌為心之官也。)其在天為熱,(六氣在天者為熱。)在地為火,(五行在地者為火。)在體為脈,(脈屬眾體之火。)在臟為心,(心屬五臟之火。)在色為赤,(赤屬五色之火。)在音為徵,(徵屬五音之火。)在聲為笑,(喜則發笑,心之聲也。)在變動為憂,(心藏神,神有餘則笑,不足故憂。)在竅為舌,(心之竅也。)在味為苦,(火之味也。)在志為喜。(心之志也。)喜傷心,(喜出於心,過則傷心。)恐勝喜;(恐為腎水之志,故勝心火之喜。恐則不喜,是其徵也。)熱傷氣,(壯火食氣也。)寒勝熱;(水勝火也。)苦傷氣,(苦從火化,故傷肺氣,火剋金也。又如陽氣性升,苦味性降,氣為苦遏,則不能舒伸,故苦傷氣。)咸勝苦。(咸為水味,故勝火之苦。愚按:氣為苦傷而用鹹勝之,此自五行相制之理。若以辛助金,而以甘泄苦,亦是捷法。蓋氣味以辛甘為陽,酸苦鹹為陰,陰勝者制之以陽,陽勝者制之以陰,何非勝復之妙?而其中宜否,則在乎用之權變耳。)
中央生濕,(土王中央,其氣化濕。)濕生土,(濕潤則土氣王而萬物生。)土生甘,(《洪範》曰:土爰稼穡,稼穡作甘。凡物之味甘者,皆土氣之所化。)甘生脾,(甘先入脾也。)脾生肉,(脾主肌肉也。)肉生肺,(土生金也。)脾主口。(口唇者脾之官也。)其在天為濕,(氣化於天,中央為濕。)在地為土,(形成於地,中央屬土。)在體為肉,(肉屬眾體之土。)在臟為脾,(脾屬五臟之土。)在色為黃,(黃屬五色之土。)在音為宮,(宮屬五音之土。)在聲為歌,(得意則歌,脾之聲也。)在變動為噦,(噦,於決切,呃逆也。)在竅為口,(脾之竅也。)在味為甘,(土之味也。)在志為思。(脾之志也。宣明五氣篇曰:並於脾則畏。)思傷脾,(脾志為思,過則傷脾。怒勝思;怒為肝木之志,故勝脾土之思。怒則不思,是其徵也。)濕傷肉,(脾主肉而惡濕,故濕勝則傷肉。風勝濕;木勝土也。)甘傷肉,(過於甘也。)酸勝甘。(酸為木味,故勝土之甘。)
西方生燥,(金王西方,其氣化燥。)燥生金,(燥則剛勁,金氣所生也。)金生辛,(洪範曰:金曰從革,從革作辛。故味辛者,皆金氣之所化。)辛生肺,(辛先入肺也。)肺生皮毛,(肺主皮毛也。)皮毛生腎,(金生水也。)肺主鼻。(鼻者肺之官也。)其在天為燥,(氣化於天,在西為燥。)在地為金,(形成於地,在西屬金。)在體為皮毛,(皮毛屬眾體之金。)在臟為肺,(肺屬五臟之金。)在色為白,(白屬五色之金。)在音為商,(商屬五音之金。)在聲為哭,(悲哀則哭,肺之聲也。)在變動為咳,(邪傷於肺,其病為咳。)在竅為鼻,(肺之竅也。)在味為辛,(金之味也。)在志為憂。(肺之志也。金氣慘淒,故令人憂。宣明五氣篇曰:並於肺則悲。)憂傷肺,(憂則氣消,故傷肺也。)喜勝憂;(喜為心火之志,能勝肺金之憂。喜則神暢,故勝憂也。)熱傷皮毛,(熱勝則津液耗而傷皮毛,火剋金也。)寒勝熱;(水制火也。)辛傷皮毛,(辛能散氣,故傷皮毛。)苦勝辛。(苦為火味,故勝金之辛。)
北方生寒,(水王北方,其氣化寒。)寒生水,(寒氣陰潤,其化為水。)水生咸,(洪範曰:水曰潤下,潤下作咸。故物之味鹹者,皆水氣之所化。)咸生腎,(咸先入腎也。)腎生骨髓,(腎主骨髓也。)髓生肝,(水生木也。)腎主耳。(耳者腎之官也。)其在天為寒,(氣化於天,在北為寒。)在地為水,(形成於地,在北屬水。)在體為骨,(骨屬眾體之水。)在臟為腎,(腎屬五臟之水。)在色為黑,(黑屬五色之水。)在音為羽,(羽屬五音之水。)在聲為呻,(氣鬱則呻吟,腎之聲也。)在變動為慄,(戰慄也。大寒甚恐則有之,故屬水。)在竅為耳,(腎之竅也。按前篇金匱真言論云:南方赤色,開竅於耳。北方黑色,開竅於二陰。則耳又為心之竅。如本藏篇以耳之高下堅脆而驗腎,則耳信為腎之竅,而又屬於心也。)在味為咸,(水之味也。)在志為恐。(腎之志也。)恐傷腎,(恐則精卻,故傷腎。凡猝然恐者多遺尿,甚則陽痿,是其徵也。)思勝恐;(思為脾土之志,故勝腎水之恐。深思見理,恐可卻也。)寒傷血,(寒則血凝澀,故寒傷血。陰陽應象大論云:寒傷形。蓋形即血也。)燥勝寒;(燥則水涸故勝寒。)咸傷血,(咸從水化,故傷心血,水勝火也。食鹹則渴,傷血可知。)甘勝咸。(甘為土味,故勝水之咸。按:新校正云:詳此篇論所傷之旨,其例有三:東方云風傷筋、酸傷筋,中央云濕傷肉、甘傷肉,是自傷者也;南方云熱傷氣、苦傷氣,北方云寒傷血、咸傷血,是傷己所勝也;西方云熱傷皮毛,是被勝傷己也,辛傷皮毛,是自傷者也。凡此五方所傷,有此三例不同。愚按北方云燥勝寒,若以五行正序,當云濕勝寒;但寒濕同類,不能相勝,故曰燥勝寒也。諸所不同如此,蓋因其切要者為言也。)
故曰:天地者,萬物之上下也;陰陽者,血氣之男女也;左右者,陰陽之道路也;水火者,陰陽之徵兆也;陰陽者,萬物之能始也。故曰陰在內,陽之守也;陽在外,陰之使也。(此節重出,注見陰陽類一。又天元紀大論亦稍同,詳運氣類三。)
六、五氣之合人萬物之生化
(素問五運行大論)
帝曰:寒暑燥濕風火,在人合之奈何?其於萬物,何以生化?(此明人身之表裡,萬物之化生,皆合乎天地之氣也。)岐伯曰:東方生風,風生木,木生酸,酸生肝,肝生筋,筋生心。(此東方之生化也。明此者,可以治肝補心。)其在天為玄,在人為道,在地為化。化生五味,道生智,玄生神,化生氣。(氣由化生,物因氣化也。此下二節,與天元紀大論同,見運氣類三。)神在天為風,在地為木,(凡此篇文義與前篇陰陽應象大論相同者,注皆見前。後准此。)在體為筋,在氣為柔,(得木化者,其氣柔耎,筋之類也。)在臟為肝。其性為暄,(暄,溫暖也。肝為陰中之陽,應春之氣,故其性暄。暄音萱。)其德為和,(春陽布和,木之德也。)其用為動,(春風動搖,木之用也。)其色為蒼,(淺青色也。)其化為榮,(物色榮美,木之化也。)其蟲毛,(毛蟲叢植,得木氣也。)其政為散,(陽散於物,木之政也。按散義有二:一曰升散,木氣之升也;一曰散落,金氣之殺也。)其令宣發,(宣揚升發,春木令也。)其變摧拉,(摧拉,損折敗壞也。風氣剛強,木之變也。摧,坐陪切。拉音臘。)其眚為隕,(眚,災也。隕,墜落也。木兼金化,隕為災也。眚,詩梗切。隕音允。)其味為酸,其志為怒。怒傷肝,悲勝怒;風傷肝,(前篇曰風傷筋者,其義同。)燥勝風;酸傷筋,辛勝酸。(此東方之性用德化政令,皆本乎木,而內合人之肝氣者也,故肝主於左。)
南方生熱,熱生火,火生苦,苦生心,心生血,血生脾。(此南方之生化也。明此者,可以治心補脾。)其在天為熱,在地為火,在體為脈,在氣為息,(經絡流行,脈之體也。血氣和平,息之調也。心主血脈,故皆屬火。)在臟為心。其性為暑,(南方暑熱,火之性也。心為火臟,其氣應之。)其德為顯,(陽象明顯,火之德也。)其用為燥,(陽用躁動,火之性也。)其色為赤,其化為茂,(萬物茂盛,火之化也。)其蟲羽,(羽蟲飛揚,得火氣也。)其政為明,(陽明普照,火之政也。)其令鬱蒸,(暑熱鬱蒸,夏火令也。)其變炎爍,(炎爍焦枯,火之變也。爍,收勺切。)其眚燔焫,(燔焫焚燒,火之災也。燔音煩,焫,如歲切。)其味為苦,其志為喜。喜傷心,恐勝喜;熱傷氣,寒勝熱;苦傷氣,咸勝苦。(此南方之性用德化政令,皆本乎火,而內合人之心氣者也,故心主於前。)
中央生濕,濕生土,土生甘,甘生脾,脾生肉,肉生肺。(此中央之生化也。明此者,可以治脾補肺。)其在天為濕,在地為土,在體為肉,在氣為充,(土之施化,其氣充盈,故曰充氣。脾健則肉豐,此其徵也。)在臟為脾。其性靜兼,(脾屬至陰,故其性靜。土養萬物,故其性兼。)其德為濡,(濡潤澤物,土之德也。)其用為化,(萬化所歸,土之用也。)其色為黃,其化為盈,(萬物充盈,土之化也。)其蟲倮,(赤體曰倮,土應肉也。倮,即果切。)其政為謐,(謐,靜也。安靜寧謐,土之政也。謐音密。)其令雲雨,(雲雨濕蒸,土之令也。)其變動注,(風雨動注,土之變也。)其眚淫潰,(霖淫崩潰,土之災也。)其味為甘,其志為思。思傷脾,怒勝思;濕傷肉,風勝濕;甘傷脾,酸勝甘。(此中央之性用德化政令,皆本乎土,而內合人之脾氣者也,故脾主乎中。)
西方生燥,燥生金,金生辛,辛生肺,肺生皮毛,皮毛生腎。(此西方之生化也。明此者,可以治肺補腎。)其在天為燥,在地為金,在體為皮毛,在氣為成,(庚桑子曰:春氣發而百草生,正得秋而萬寶成。蓋物得金氣而後堅,故金曰堅成。)在臟為肺。其性為涼,(西方涼爽,金之氣也。肺為金臟,故應之。)其德為清,(秋氣清肅,金之德也。)其用為固,(堅而能固,金之用也。)其色為白,其化為斂,(萬物收斂,金之化也。)其蟲介,(皮甲堅固,得金氣也。)其政為勁,(風氣剛勁,金之政也。)其令霧露,(涼生霧露,秋金令也。)其變肅殺,(凋殘肅殺,金之變也。)其眚蒼落,(青蒼毀敗,金之災也。)其味為辛,其志為憂。憂傷肺,喜勝憂;熱傷皮毛,寒勝熱;辛傷皮毛,苦勝辛。(此西方之性用德化政令,皆本乎金,而內合人之肺氣也,故肺主乎右。
北方生寒,寒生水,水生咸,咸生腎,腎生骨髓,髓生肝。(此北方之生化也。明此者,可以治腎補肝。)其在天為寒,在地為水,在體為骨,在氣為堅,(物之熱者,遇寒則堅,此其徵也。)在臟為腎。其性為凜,(凜烈戰慄,水之性也。)其德為寒,(冬氣寒冷,水之德也。)其用為藏,(藏字原闕,脫簡也,今補之。閉藏生氣,水之用也。)其色為黑,其化為肅,(肅然靜定,水之化矣。)其蟲鱗,(鱗潛就下,得水氣也。)其政為靜,(清靜澄徹,水之政也。)其令閉塞,(閉塞二字原闕,今補足之。天地閉塞,冬水令也。)其變凝冽,(寒凝嚴冽,水之變也。)其眚冰雹,(非時冰雹,水之災也。雹音泊。)其味為咸,其志為恐。恐傷腎,思勝恐;寒傷血,燥勝寒;咸傷血,甘勝咸。(此北方之性用德化政令,皆本乎水,而內合人之腎氣者也,故腎主於下。)五氣更立,各有所先,(五行之氣,化有不同。天干所臨,是為五運;地支所司,是為六氣。五運六氣,皆有主客之分。故歲時變遷,五氣更立,各有所先,以主歲氣也。)非其位則邪,當其位則正。(運氣既立,則位之當與不當,氣之或邪或正,可得而察矣。此與六微旨大論同,見運氣類七。)
帝曰:病之生變何如?岐伯曰:氣相得則微,不相得則甚。(主客相遇,上下相臨,氣有相得不相得,則病變由而生矣。相得者,如彼此相生,則氣和而病微;不相得者,如彼此相剋,則氣乖而病甚也。)帝曰:主歲何如?歧伯曰:氣有餘,則制己所勝而侮所不勝;其不及,則己所不勝侮而乘之,己所勝輕而侮之。(主歲,謂五運六氣各有所主之歲也。己所勝,我勝彼也。所不勝,彼勝我也。假令木氣有餘,則制己所勝而土受其克,濕化乃衰;侮所不勝,則金反受木之侮,而風化大行也。木氣不足,則己所不勝者,乘虛來侮,而金令大行;己所勝者,因弱相輕,而土邪反甚也。六節藏象論曰:未至而至,此謂太過,則薄所不勝而乘所勝也,命曰氣淫。至而不至,此謂不及,則所勝妄行,而所生受病,所不勝薄之也,命曰氣迫。運氣相同,舉此可類推矣。)侮反受邪,(若恃己之強,肆行暴侮,有勝必復,反受其邪。五常政大論曰:乘危而行,不速而至,暴虐無德,災反及之。正此謂也。)侮而受邪,寡於畏也。(五行之氣,各有相制,畏其所制,乃能守位,寡於畏則肆無忌憚,而勢極必衰,所以反受其邪,此天道之盈虛,自毫髮無容爽者。上文自五氣更立至此詳義,見五運太少齊兼化逆順圖解及主氣客氣、主運客運、司天在泉各圖說中,在圖翼二卷。)帝曰:善。
七、脾不主時
(素問太陰陽明論)
帝曰:脾不主時何也?(些言時惟四而臟有五,如肝心肺腎分主四時,而脾為五臟之一,獨無所主者何也?)岐伯曰:脾者土也,治中央,常以四時長四臟各十八日寄治,不得獨主於時也。(五臟所主,如肝木主春而王於東,心火主夏而王於南,肺金主秋而王於西,腎水主冬而王於北;惟脾屬土而蓄養萬物,故位居中央,寄王四時各一十八日,為四臟之長,而不得獨主於時也。考之曆法:凡於辰戌醜未四季月,當立春立夏立秋立冬之前,各土王用事十八日,一歲共計七十二日。凡每季三月各得九十日,於九十日中除去十八日,則每季亦止七十二日,而為五行分王之數。總之五七三十五,二五一十,共得三百六十日,以成一歲之常數也。)脾藏者常著胃土之精也,土者生萬物而法天地,故上下至頭足,不得主時也。(脾胃相為表裡,脾常依附於胃,以膜連著,而為之行其精液;然脾胃皆屬乎土,所以生成萬物,故曰法天地也。土為萬物之本,脾胃為臟腑之本,故上至頭,下至足,無所不及,又豈得獨主一時而已哉?平人氣象論曰:人無胃氣曰逆,逆者死。脈無胃氣亦死。此所以四時五臟,皆不可一日無土氣也。)
八、五臟所合所榮所主五味所宜所傷之病
(素問五臟生成篇)
心之合脈也,其榮色也,其主腎也。(心生血,血行脈中,故合於脈。血華在貌,故榮於色。心屬火,受水之制,故以腎為主。)肺之合皮也,其榮毛也,其主心也。(肺屬金,皮得金之堅,故合於皮。毛得皮之養,故榮於毛。五臟之應天者肺,故肺主皮毛。凡萬物之體,其表必堅,正合乾金之象,所謂物物一太極也。金受火之制,故肺以心為主。)肝之合筋也,其榮爪也,其主肺也。(肝屬木,木曲直而柔,筋體象之,故合於筋。爪者筋之餘,故榮於爪。木受金之制。故肝以肺為主。)脾之合肉也,其榮唇也,其主肝也。(脾屬土,肉象地之體,故合肉也。脾氣通於唇,故榮唇也。土受木之制,故脾以肝為主。)腎之合骨也,其榮發也,其主脾也。(腎屬水,腎藏精,骨藏髓,精髓同類,故腎合骨。發為精血之餘,精髓充滿,其發必榮,故榮在發。水受土之制,故腎以脾為主。)是故多食鹹,則脈凝泣而變色;(咸從水化,水能剋火,故病在心之脈與色也。五味篇曰:心病禁咸。泣,澀同。)多食苦,則皮槁而毛拔;(苦從火化,火能剋金,故病在肺之皮毛也。五味篇曰:肺病禁苦。)多食辛,則筋急而爪枯;(辛從金化,金能剋木,故病在肝之筋爪也。五味篇曰:肝病禁辛。)多食酸,則肉胝䐢而唇揭;(胝,皮厚也,手足駢胝之謂。酸從木化,木能剋土,故病在脾之肉與唇也。五味篇曰:脾病禁酸。胝音支。䐢音縐。)多食甘,則骨痛而發落。此五味之所傷也。(甘從土化,土能剋水,故病在腎之骨與發也。五味篇曰:腎病禁甘。)故心欲苦,(合於火也。)肺欲辛,(合於金也。)肝欲酸,(合於木也。)脾欲甘,(合於土也。)腎欲咸,(合於水也。)此五味之所合,五臟之氣也。(凡此皆五味之合於五臟者。舊本也字在合字之下,於義不通,按全元起本及太素,俱云此五味之所合五臟之氣也,今改從之。)
九、本神
(靈樞本神篇)
黃帝問於岐伯曰:凡刺之法,必先本於神。血脈營氣精神,此五臟之所藏也,至其淫泆離臟則精失、魂魄飛揚、志意恍亂、智慮去身者,何因而然乎?天之罪與?人之過乎?何謂德氣生精神魂魄心意志思智慮?請問其故。(泆,淫放也,恍,恍惚也。詳如下文。泆音逸。)岐伯答曰:天之在我者德也,地之在我者氣也,德流氣薄而生者也。(人稟天地之氣以生。天地者,陰陽之道也。自太極而生兩儀,則清陽為天,濁陰為地;自兩儀而生萬物,則乾知大始,坤作成物。故易曰:天地之大德曰生。寶命全形論曰:人生於地,懸命於天。然則陽先陰後,陽施陰受,肇生之德本乎天,成形之氣本乎地,故天之在我者德也,地之在我者氣也。德流氣薄而生者,言理賦形全,而生成之道斯備矣。)故生之來謂之精,(太極動而生陽,靜而生陰,陰陽二氣,各有其精。所謂精者,天之一、地之六也。天以一生水,地以六成之,而為五行之最先。故萬物初生,其來皆水,如果核未實猶水也,胎卵未成猶水也,即凡人之有生,以及昆蟲草木無不皆然。易曰:男女構精,萬物化生。此之謂也。)兩精相搏謂之神,(兩精者,陰陽之精也。搏,交結也。易曰:天數五,地數五。五位相得而各有合。周子曰:二五之精,妙合而凝。是皆兩精相搏之謂。凡萬物生成之道,莫不陰陽交而後神明見。故人之生也,必合陰陽之氣,構父母之精,兩精相搏,形神乃成,所謂天地合氣,命之曰人也。又決氣篇曰:兩神相搏,合而成形,常先身生,是謂精。見本類後二十五。愚按;神者,靈明之化也,無非理氣而已。理依氣行,氣從形見,凡理氣所至,即陰陽之所居,陰陽所居,即神明之所在,故曰陰陽者,神明之府也。天元紀大論曰:陰陽不測之謂神。氣交變大論曰:善言化言變者,通神明之理。易曰:知變化之道者,其知神之所為乎!是皆神之為義。然萬物之神,隨象而應,人身之神,惟心所主。故本經曰:心藏神。又曰:心者君主之官,神明出焉。此即吾身之元神也。外如魂魄志意五神五志之類,孰匪元神所化而統乎一心?是以心正則萬神俱正,心邪則萬神俱邪,迨其變態,莫可名狀。如八正神明論曰:神乎神,耳不聞,目明心開而志先,慧然獨悟,口弗能言,俱視獨見,適若昏,昭然獨明,若風吹雲,故曰神。淮南子曰:或問神。曰:心。請聞之。曰:潛天而天,潛地而地,天地神明而不測者也。黃庭經曰:至道不煩訣存真,泥丸百節皆有神。金丹大要曰:心為一身君主,萬神為之聽命。以故虛靈知覺,作生作滅,隨機應境,千變萬化,瞬息千里,夢寢百般;又能逆料未來,推測禍福,大而天下國家,小而僻陋罅隙,無所不至。然則神至心必至,心住神亦住。邪客篇曰:心者,五臟六腑之大主也,精神之所舍也。心傷則神去,神去則死矣。故曰事其神者神去之,休其神者神居之。則凡治身者,太上養神,其次養形也。諸神詳義見藏象會通。搏音博。)隨神往來者謂之魂,並精而出入者謂之魄,(精對神而言,則神為陽而精為陰;魄對魂而言,則魂為陽而魄為陰。故魂則隨神而往來,魄則並精而出入。愚按:精神魂魄,雖有陰陽之別,而陰陽之中,復有陰陽之別焉。如神之與魂皆陽也,何謂魂隨神而往來?蓋神之為德,如光明爽朗、聰慧靈通之類皆是也。魂之為言,如夢寐恍惚、變幻遊行之境皆是也。神藏於心,故心靜則神清;魂隨乎神,故神昏則魂蕩。此則神魂之義,可想象而悟矣。精之與魄皆陰也,何謂魄並精而出入?蓋精之為物,重濁有質,形體因之而成也。魄之為用,能動能作,痛癢由之而覺也。精生於氣,故氣聚則精盈;魄並於精,故形強則魄壯。此則精魄之狀,亦可默會而知也。然則神為陽中之陽,而魂則陽中之陰也;精為陰中之陰,而魄則陰中之陽者乎。雖然,此特其陰陽之別耳;至若魂魄真境,猶有顯然可鞠者,則在夢寐之際。如夢有作為而身不應者,乃魂魄之動靜,動在魂而靜在魄也;夢能變化而寤不能者,乃陰陽之離合,離從虛而合從實也。此雖皆魂魄之證,而實即死生之幾。苟能致心如太虛,而必清必靜,則夢覺死生之關,知必有洞達者矣。又神氣魂魄詳義,見後十四,所當互考。)所以任物者謂之心,(心為君主之官,統神靈而參天地,故萬物皆其所任。)心有所憶謂之意,(憶,思憶也。謂一念之生,心有所向而未定者,曰意。)意之所存謂之志,(意之所存,謂意已決而卓有所立者,曰志。因志而存變謂之思,因志而存變,謂意志雖定,而復有反復計度者,曰思。)因思而遠慕謂之慮,(深思遠慕,必生憂疑,故曰慮。)因慮而處物謂之智。(疑慮既生,而處得其善者,曰智。按此數者,各有所主之臟,今皆生之於心,此正諸臟為之相使,而心則為之主宰耳。)故智者之養生也,必順四時而適寒暑,和喜怒而安居處,節陰陽而調剛柔,如是則僻邪不至,長生久視。(此言四時也、寒暑也、喜怒也、居處也,皆明顯易曉;惟節陰陽調剛柔二句,其義最精,其用最博,凡食息起居、病治脈藥,皆有最切於此而不可忽者。欲明是理,當求易義而漸悟之。)是故怵惕思慮者則傷神,神傷則恐懼流淫而不止。(此節言情志所傷之為害也。怵,恐也。惕,驚也。流淫,謂流泄淫溢,如下文所云恐懼而不解則傷精、精時自下者是也。思慮而兼怵惕,則神傷而心怯,心怯則恐懼,恐懼則傷腎,腎傷則精不固。蓋以心腎不交,故不能收攝如此。怵,出、恤二音。)因悲哀動中者,竭絕而失生。(悲則氣消,悲哀太甚則胞絡絕,故致失生。竭者絕之漸,絕則盡絕無餘矣。)喜樂者,神憚散而不藏。(喜發於心,樂散在外,暴喜傷陽,故神氣憚散而不藏。憚,驚惕也。)愁憂者,氣閉塞而不行。(愁憂則氣不能舒,故脈道為之閉塞。)盛怒者,迷惑而不治。(怒則氣逆,甚者必亂,故致昏迷皇惑而不治。不治,亂也。)恐懼者,神蕩憚而不收。(恐懼則神志驚散,故蕩憚而不收。上文言喜樂者神憚散而不藏,與此稍同;但彼云不藏者,神不能持而流蕩也,此云不收者,神為恐懼而散失也,所當詳辨。)
心怵惕思慮則傷神,神傷則恐懼自失,破䐃脫肉,毛悴色夭,死於冬。(此下言情志所傷之病,而死各有時也。心藏神,神傷則心怯,故恐懼自失。䐃者,筋肉結聚之處。心虛則脾弱,故破䐃脫肉。毛悴者,皮毛憔悴也。下文准此。色夭者,心之色赤,欲如白裹赤,不欲如赭也。火衰畏水,故死於冬。䐃,劬允切。)脾愁憂而不解則傷意,意傷則悗亂,四肢不舉,毛悴色夭,死於春。(憂本肺之志,而亦傷脾者,母子氣通也。憂則脾氣不舒,不舒則不能運行,故悗悶而亂。四肢皆稟氣於胃而不得至經,必因於脾乃得稟也,故脾傷則四肢不舉。脾色之夭者,黃欲如羅裹雄黃,不欲如黃土也。土衰畏木,故死於春。悗,美本切。)肝悲哀動中則傷魂,魂傷則狂忘不精,不精則不正,當人陰縮而攣筋,兩脅骨不舉,毛悴色夭,死於秋。肝藏魂,悲哀過甚則傷魂,魂傷則為狂為忘而不精明,精明失則邪妄不正,其人當陰縮攣筋。兩脅骨不舉者,皆肝經之敗也。肝色之夭者,青欲如蒼璧之澤,不欲如藍也。木衰畏金,故死於秋。)肺喜樂無極則傷魄,魄傷則狂,狂者意不存人,皮革焦,毛悴色夭,死於夏。(喜本心之志,而亦傷肺者,暴喜傷陽,火邪乘金也。肺藏魄,魄傷則神亂而為狂。意不存人者,旁若無人也。五臟之傷無不毛悴,而此獨云皮革焦者,以皮毛為肺之合,而更甚於他也。肺色之夭者,白欲如鵝羽,不欲如鹽也。金衰畏火,故死於夏。)腎盛怒而不止則傷志,志傷則喜忘其前言,腰脊不可以俯仰屈伸,毛悴色夭,死於季夏。(怒本肝之志,而亦傷腎者,肝腎為子母,其氣相通也。腎藏志,志傷則意失,而善忘其前言也。腰脊不可俯仰屈伸者,腰為腎之府也。腎色之夭者,黑欲如重漆色,不欲如地蒼也。水衰畏土,故死於季夏。)恐懼而不解則傷精,精傷則骨痠痿厥,精時自下。(此亦言心腎之受傷也。蓋盛怒雖云傷腎,而恐懼則腎臟之本志,恐則氣下而陷,故能傷精。腎主骨,故精傷則骨痠。痿者陽之痿。厥者陽之衰。命門不守則精時自下,是雖腎臟受傷之為病,然邪氣臟腑病形篇曰,愁憂恐懼則傷心,上文曰神傷則恐懼流淫而不止,義與此通。痠,酸同。)是故五臟主藏精者也,不可傷,傷則失守而陰虛,陰虛則無氣,無氣則死矣。(此總結上文而言五臟各有其精,傷之則陰虛,以五臟之精皆陰也。陰虛則無氣,以精能化氣也。氣聚則生,氣散則死,然則死生在氣,而氣本於精,故陰陽應象大論曰,年四十而陰氣自半者,正指此陰字為言也。詳陰陽類二,當互求之。)是故用針者,察觀病人之態,以知精神魂魄之存亡得失之意,五者以傷,針不可以治之也。(此承篇首之問而言。凡用針者,必當察病者之形態,以酌其可刺不可刺也。設或五臟精神已損,必不可妄用針矣。故五閱五使篇曰:血氣有餘,肌肉堅緻,故可苦以針。邪氣臟腑病形篇曰:諸小者陰陽形氣俱不足,勿取以針而調以甘藥也。根結篇曰:形氣不足,病氣不足,此陰陽氣俱不足也,不可刺之。觀此諸篇之訓,可見針能治有餘而不可治虛損明矣。凡用針者,當知所慎也。)
十、五臟異藏虛實異病
(靈樞本神篇連前章)
肝藏血,血舍魂,肝氣虛則恐,實則怒。(宣明五氣篇曰:肝藏魂。五臟生成篇曰:人臥則血歸於肝。調經論曰:肝藏血,血有餘則怒,不足則恐。)脾藏營,營舍意,脾氣虛則四肢不用、五臟不安,實則腹脹經溲不利。(營出中焦,受氣取汁,變化而赤是謂血,故曰脾藏營。營舍意,即脾藏意也。脾虛則四肢不用,五臟不安,以脾主四肢,而脾為五臟之原也。太陰脈入腹絡胃,故脾實則腹脹經溲不利。調經論曰:形有餘則腹脹經溲不利。經當作涇。溲音搜。)心藏脈,脈舍神,心氣虛則悲,實則笑不休。(宣明五氣篇曰:心主脈。調經論曰:心藏神,神有餘則笑不休,神不足則悲。)肺藏氣,氣舍魄,肺氣虛則鼻塞不利少氣,實則喘喝胸盈仰息。(喘喝者,氣促聲粗也。胸盈,脹滿也。仰息,仰面而喘也。宣明五氣篇曰:肺藏魄。調經論曰:氣有餘則喘咳上氣,不足則息利少氣。)腎藏精,精舍志,腎氣虛則厥,實則脹。(九針論曰:腎藏精、志也。調經論曰:腎藏志,志有餘則腹脹飧泄,不足則厥。)五臟不安;必審五臟之病形,以知其氣之虛實,謹而調之也。(此與前本神原屬同篇,彼言情志損傷,此分五臟虛實。故凡五臟有不安者,必審其病形虛實情志所屬,乃可隨其藏以調之。此總結前章而言其治法也。)
十一、氣口獨為五臟主
(素問五臟別論)
帝曰:氣口何以獨為五臟主?(氣口之義,其名有三:手太陰肺經脈也,肺主諸氣,氣之盛衰見於此,故曰氣口;肺朝百脈,脈之大會聚於此,故曰脈口;脈出太淵,其長一寸九分,故曰寸口。是名雖三而實則一耳。五臟六腑之氣味,皆出於胃,變見於氣口,故為五臟之主。義見下文。愚按:氣口寸口脈口之義,乃統兩手而言,非獨指右手為氣口也。如經脈篇曰:手太陰之脈入寸口,上循魚際。又曰:經脈者,常不可見也,其虛實也,以氣口知之。經筋篇曰:手太陰之筋,結於魚後,行寸口外側。經脈別論曰:權衡以平,氣口成寸,以決死生。平人氣象論曰:欲知寸口太過與不及。小針解曰:氣口虛而當補,盛而當瀉。本篇曰:氣口何以獨為五臟主?難經曰:十二經皆有動脈,獨取寸口,以決五臟六腑死生吉凶之法,何謂也?曰:寸口者,脈之大會,五臟六腑之所終始,故取法於寸口也。諸如此者,豈獨指右手為言耶?而王叔和未詳經旨,突謂左為人迎,右為氣口,左手寸口人迎以前、右手寸口氣口以前等說,自晉及今,以訛傳訛,莫可解救;甚至以左候表,以右候里,無稽之言,其謬為甚。夫肝心居左,豈不可以為里?腸胃在右,豈不可以言表?如仲景為傷寒之祖,但曰大浮數滑動者,此名陽也;沉澀弱弦微者,此名陰也。又曰:表有病者,脈當浮而大;里有病者,脈當沉而細。又如其上取寸口,太陰脈也;下取趺陽,陽明脈也。是皆陰陽表裡之謂。初未聞以左為人迎而候表,右為氣口而候里。即余初年亦嘗為左表右里之說所惑,及今見多識定,乃知脈體自有陰陽,諸經皆具表裡。凡今之習訛者,但見左強,便曰外感而攻其表;但見右盛,便曰內傷而攻其里。亦焉知臟氣有不齊,脈候有稟賦,或左脈素大於右,或右脈素大於左,孰者為常?孰者為變?或於偏弱中略見有力,已隱虛中之實;或於偏盛中稍覺無神,便是實中之虛。設不知此而執欲以左右分表裡,豈左無里而右無表乎?故每致攻伐無過,顛倒陰陽,非惟大失經旨,而遺害於人不小,無怪乎脈之日難也,此不得不為辨正。再按:人迎氣口之脈,本皆經訓;但人迎為足陽明之脈,不可以言於手,氣口總手太陰而言,不可以分左右,如動輸、本輸、經脈等篇,明指人迎為結喉旁胃經動脈。愚嘗考之四時氣篇曰:氣口候陰,人迎候陽。五色篇曰:人迎盛堅者傷於寒,氣口盛堅者傷於食。禁服篇曰:寸口主中,人迎主外。經脈、終始等篇曰,人迎一盛二盛三盛,脈口一盛二盛三盛等義。皆言人迎為陽明之腑脈,故主乎表;脈口為太陰之臟脈,故主乎里。如太陰陽明論曰:太陰為之行氣於三陰,陽明為之行氣於三陽。陰陽別論曰三陽在頭,正言人迎行氣於三陽也;三陰在手,正言脈口行氣於三陰也。蓋上古診法有三:一取三部九候以診通身之脈,一取太陰陽明以診陰陽之本,一取左右氣口以診臟腑之氣。然則人迎自有其位,脈經則扯人迎於左手,而分氣口於右手,不知何據何見而云然?愚初惑之,未敢遽辯,及見綱目之釋人迎氣口者,亦云人迎在結喉兩旁,足陽明之脈也。又見龐安常論脈曰:何謂人迎?喉旁取之。近見徐東皋曰:脈經謂左手關前一分為人迎,誤也。若此數君者,已覺吾之先覺矣,茲特引而正之。嗚呼!夫一言之謬,遺誤千古,成心授受,何時復正哉?立言者,可不知所慎乎?)岐伯曰:胃者,水穀之海,六腑之大源也。五味入口,藏於胃以養五臟氣,氣口亦太陰也。是以五臟六腑之氣味,皆出於胃,變見於氣口。(人有四海而胃居其一,是為水穀之海。臟腑之屬,陽為腑,陰為臟,胃屬陽而為六腑之本,故云六腑之大源。然五味入口,藏於胃以養五臟氣,故又曰胃為五臟六腑之海。氣口本屬太陰,而曰亦太陰者何也?蓋氣口屬肺,手太陰也;布行胃氣,則在於脾,足太陰也。按營衛生會篇曰:谷入於胃,以傳於肺,五臟六腑,皆以受氣。厥論曰:脾主為胃行其津液者也。經脈別論曰:飲入於胃,遊溢精氣,上輸於脾,脾氣散精,上歸於肺。然則胃氣必歸於脾,脾氣必歸於肺,而後行於臟腑營衛,所以氣口雖為手太陰,而實即足太陰之所歸,故曰氣口亦太陰也。是以五臟六腑之氣味,皆出於胃而變見於氣口,故胃為臟腑之大源,然無不由脾達肺也。見音現。)故五氣入鼻,藏於心肺,心肺有病,而鼻為之不利也。(氣味之化,在天為氣,在地為味。上文言五味入口藏於胃者,味為陰也;此言五氣入鼻藏於心肺者,氣為陽也。鼻為肺之竅,故心肺有病而鼻為之不利。觀此兩節曰味曰氣,皆出於胃而達於肺,既達於肺,亦必變見於氣口,故氣口獨為五臟主。)凡治病必察其下,適其脈,觀其志意,與其病也。(此治病之四要也。下言二陰,二陰者,腎之竅,胃之關也。脈要精微論曰:倉廩不藏者,是門戶不要也。得守者生,失守者死。故二便為胃氣之關鎖,而系一身元氣之安危,此下之不可不察也。適,測也。脈為氣血之先,故獨取寸口以決吉凶之兆。如平人氣象論曰:人無胃氣曰逆,逆者死。脈無胃氣亦死。此脈之不可不察也。志意者,如本藏篇曰:志意和則精神專直,魂魄不散,悔怒不起,五臟不受邪矣。是志意關乎神氣而存亡系之,此志意之不可不察也。病有標本,不知求本,則失其要矣;病有真假,不知逆從,則及於禍矣。此病因之不可不察也。合是四者而會觀之,則治病之妙,無遺法矣。)拘於鬼神者,不可與言至德。陽之靈曰神,陰之靈曰鬼。張子曰:鬼神者,二氣之良能也。程子曰:鬼神只是一個造化,天尊地卑,乾坤定矣,鼓之以雷霆,潤之以風雨是也。然則鬼神者,即天地之靈耳。禍福有因,惟人自作,天地無私,鬼神焉得而蔽之?彼昧理者,不知鬼神不可媚,而崇尚虛無,不求實濟,何益之有?若此者,即與論天人至德,必不見信,又何足與道哉?故曰信巫不信醫,一不治也。即此之謂。)惡於針石者,不可與言至巧。(針石之道,法三才而調陰陽,和氣血而通經絡,故曰知機之道者,不可掛以發,蓋言其至精至微也;而或有惡於針石者,誠不可與言至巧矣。)病不許治者,病必不治,治之無功矣。(不治已病治未病,聖人之道也。其有已病而尚不許治者,特以偏見不明,信理不篤,如拘於鬼神、惡於針石之類皆是也。既不相信,不無掣肘,強為之治,焉得成功?即有因治而愈者,彼亦猶謂不然,總亦屬之無功也。)
十二、食飲之氣歸輸臟腑
(素問經脈別論)
食氣入胃,散精於肝,淫氣於筋。(精,食氣之精華也。肝主筋,故胃散穀氣於肝,則浸淫滋養於筋也。)食氣入胃,濁氣歸心,淫精於脈。(濁,言食氣之厚者也。如陰陽清濁篇曰,受谷者濁,受氣者清是也。心主血脈,故食氣歸心,則精氣浸淫於脈也。)脈氣流經,經氣歸於肺,肺朝百脈,輸精於皮毛。(精淫於脈,脈流於經,經脈流通,必由於氣,氣主於肺,故為百脈之朝會。皮毛為肺之合,故肺精輸焉。)毛脈合精,行氣於府。(肺主毛,心主脈;肺藏氣,心生血。一氣一血,稱為父母,二臟獨居胸中,故曰毛脈合精,行氣於府。府者,氣聚之府也,是謂氣海,亦曰膻中。)府精神明,留於四臟,氣歸於權衡。(宗氣積於肺,神明出於心,氣盛則神王,故氣府之精為神明。神王則臟安,故肺肝脾腎四臟,無不賴神明之留以為主宰,然後臟氣鹹得其平而歸於權衡矣。權衡,平也,故曰主明則下安,主不明則十二官危。)權衡以平,氣口成寸,以決死生。(臟腑之氣既得其平,則必變見於氣口而成寸尺也。氣口者,脈之大會,百脈俱朝於此,故可以決生死。凡如上文所言者,皆食氣之所化,而食氣之化,又必由於胃氣,故上文言食氣入胃,下文言飲入於胃也。)飲入於胃,遊溢精氣,上輸於脾。脾氣散精,上歸於肺。(遊,浮游也。溢,湧溢也。水飲入胃,則其氣化精微,必先輸運於脾,是謂中焦如漚也。脾乃散氣,上如雲霧,而歸於肺,是謂上焦如霧也。)通調水道,下輸膀胱。(肺氣運行,水隨而注,故肺能通調水道,下輸膀胱,是謂水出高原,下焦如瀆也。)水精四布,五經並行,(水因氣生,氣為水母,凡肺氣所及,則水精布焉。然水名雖一,而清濁有分。清者為精,精如雨露;濁者為水,水如江河。故精歸五臟,水歸膀胱,而五經並行矣。五經,五臟之經絡也。)合於四時五臟、陰陽揆度以為常也。(若是則食飲精氣,即得其滋養升降之宜,故四時五臟,皆合於陰陽揆度以為常也。)
十三、有子無子女盡七七男盡八八
(素問上古天真論 附:種子說)
帝曰:人年老而無子者,材力盡邪?將天數然也?(材力,精力也。天數,天賦之限數也。)岐伯曰:女子七歲腎氣盛,齒更髮長。(七為少陽之數,女本陰體而得陽數者,陰中有陽也。人之初生,先從腎始,女至七歲,腎氣稍盛。腎主骨,齒者骨之餘,故齒更。腎為精血之臟,發者血之餘,故髮長。愚按:男子屬陽,當合陽數,女子屬陰,當合陰數;而今女反合七,男反合八何也?蓋天地萬物之道,惟陰陽二氣而已,陰陽作合,原不相離,所以陽中必有陰,陰中必有陽,儒家謂之互根,道家謂之顛倒,皆所以發明此理也。如離火屬陽居南,而其中則偶,是外陽而內陰也;坎水屬陰居北,而其中則奇,是外陰而內陽也。震坎艮是為三男,而陰多於陽;巽離兌是為三女,而陽多於陰。悟真篇曰;日居離位反為女,坎配蟾宮卻是男。是皆陰陽顛倒之義。故女子外為陰體而內合陽數,男子外為陽體而內合陰數。如左傳昭公元年醫和云,女陽物而晦時,乃亦以女為陽矣,此皆醫家當察也。更,平聲。長,上聲。下同。)二七而天癸至,任脈通,太衝脈盛,月事以時下,故有子。(天癸者,天一之氣也。任沖者,奇經之二也,任主胎胞,沖為血海,氣盛脈通,故月事下而有子。月事者,言女子經水按月而至,其盈虛消長應於月象。經以應月者,陰之所生也。愚按:天癸之義,諸傢俱即以精血為解;然詳玩本篇謂女子二七天癸至,月事以時下,男子二八天癸至,精氣溢瀉,是皆天癸在先,而後精血繼之,分明先至後至,各有其義,焉得謂天癸即精血,精血即天癸?本末混淆,殊失之矣。夫癸者,天之水,干名也。干者支之陽,陽所以言氣;癸者壬之偶,偶所以言陰。故天癸者,言天一之陰氣耳,氣化為水,因名天癸,此先聖命名之精而諸賢所未察者。其在人身,是為元陰,亦曰元氣。人之未生,則此氣蘊於父母。是為先天之元氣;人之既生,則此氣化於吾身,是為後天之元氣。第氣之初生,真陰甚微,及其既盛,精血乃王,故女必二七、男必二八而後天癸至。天癸既至,在女子則月事以時下,在男子則精氣溢瀉,蓋必陰氣足而後精血化耳。陰氣陰精,譬之雲雨,云者陰精之氣也,雨者陰氣之精也,未有云霧不布而雨雪至者,亦未有云霧不濃而雨雪足者。然則精生於氣,而天癸者,其即天一之氣乎,可無疑矣。列子曰:有生者,有生生者;有形者,有形形者。其斯之謂。)三七腎氣平均,故真牙生而長極。(腎氣,即天癸也。平均,充滿之謂。真牙,謂牙之最後生者。腎主骨,故腎氣平則真牙生而長極。)四七筋骨堅,髮長極,身體盛壯。(女子天癸之數,七七而止,年當四七,正及材力之中,故身體盛壯,髮長極矣。)五七陽明脈衰,面始焦,發始墮。(女為陰體,不足於陽,故其衰也,自陽明始。陽明之脈行於面,循髮際,故面焦發墮。)六七三陽脈衰於上,面皆焦,發始白。(三陽脈皆盛於面也。)七七任脈虛,太衝脈衰少,天癸竭,地道不通,故形壞而無子也。(至是則衝任血少,陰氣竭,故經水止絕而坤道不通也。天癸竭絕,故形體衰壞而不能有子矣。)丈夫八歲腎氣實,髮長齒更。(八為少陰之數,男本陽體而得陰數者,陽中有陰也。髮長齒更義同前。)二八腎氣盛,天癸至,精氣溢瀉,陰陽和,故能有子。(男女真陰,皆稱天癸,天癸既充,精乃溢瀉,陰陽和合,故能生子。子者統男女而言,男曰男子,女曰女子。愚按:有子之道,必陰陽合而後胎孕成,故天一生水而成於地之六,地二生火而成於天之七,所以萬物之生,未有不因陰陽相感而能成其形者,此一陰一陽之謂道也。至於成男成女之說,按北齊褚澄曰:男女之合,二精交暢,陰血先至,陽精後沖,血開裹精,精入為骨,而男形成矣;陽精先入,女血後參,精開裹血,血入為本,而女形成矣。啟玄子曰:男女有陰陽之質不同,天癸則精血之形亦異。故自後醫家皆宗其說,而近者玄臺馬氏駁之曰:男女之精,皆可以天癸稱;今王注以女子之天癸為血,則男子之天癸亦為血耶?易曰:男女構精,萬物化生。故交構之時,各有其精,而行經之時,方有其血。未聞交構之時,可以血言。廣嗣諸書,皆言精裹血、血裹精者亦非。此馬氏之說誠是也。又按李東垣曰:經水斷後一二日,血海始淨,精勝其血,感者成男;四五日後血脈已王,精不勝血,感者成女。朱丹溪曰:夫乾坤,陰陽之情性也;左右,陰陽之道路也;男女,陰陽之儀象也。陰陽交構,胎孕乃凝,所藏之處,名曰子宮,一系在下,上有兩岐,中分為二,形如合缽,一達於左、一達於右。精勝其血,則陽為之主,受氣於左子宮而男形成;精不勝血,則陰為之主,受氣於右子宮而女形成。若此諸說不同,未必皆為確論;然以愚見,亦有謂焉。如王氏以精血為天癸,蓋以經文言女子之血,男子之精,皆隨天癸而至故也。此雖未得其真,而其義猶不相遠。至於褚氏之說,則必所不然。蓋男女相合,兩精和暢,本無血至之事。惟是結胎之後,男以精而肇其元,女以血而成其體,此以男精女血而謂之構,自是正理。若以交會之際,而言其精裹血、血裹精者,誠然謬矣。此不若丹家以陽精為天壬、陰精為地癸者為妥。其說曰:天壬先至,地癸隨至,癸裹壬則成男子;地癸先至,天壬隨至,壬裹癸則成女子;壬癸齊至,則成雙胎;一遲一速,俱不成胎。天壬地癸者,乃天地元精元氣也。雖然,此固一說也,但亦涉於渺茫耳。若東垣之說,則以數日之後,感必成女。第以近驗,求男者每用三十時辰、兩日半之法,而有必不免於女者,有在二十日以外而得男者,此皆與東垣相反矣。若丹溪以左右者陰陽之道路一句為論,乃指既受之後為言,而亦未明其所以然。且左右者,言陰陽升降之理,豈此兩岐之謂,尤屬太奇。若必欲得其實理,則乾道成男,坤道成女,陽勝陰者為男,陰勝陽者為女,此為不易之至論。然陰陽盛衰之說固如此,而亦何以見其詳?如老陽少陰,強弱判矣;羸陽壯陰,盛衰分矣。壯而不蓄,同乎弱矣;老而知養,同於少矣。期候有陰陽,忽之者其氣衰;起居有消長,得之者其氣盛。兩軍相對,氣可奪於先聲;一靜自持,機待時而後動。以寡擊眾,孰謂無方?轉弱為強,果由妙用。受與不受在闔闢,不在淺深,言遲疾者殊謬;男與不男在盈虛,不在沖裹,道先後者尤差。凡寡欲而得之男女貴而壽,多欲而得之男女濁而夭,何莫非乾坤之道乎?!知之者,豈惟擅璋瓦之權,而藍田久無煙焰者,不外此也;子女生而夭弱者,不外此也。有子女之念者,其留意於是焉。)三八腎氣平均,筋骨勁強,故真牙生而長極。(腎水生肝血,故筋亦勁強也。余注同前女子。)四八筋骨隆盛,肌肉滿壯。(男子氣數至此,盛之極也。)五八腎氣衰,發墮齒槁。(男為陽體,不足於陰,故其衰也自腎始,而發齒其徵也。)六八陽氣衰竭於上,面焦,髮鬢頒白。(陽氣,亦三陽氣也。頒,班同。)七八肝氣衰,筋不能動,天癸竭,精少,腎臟衰,形體皆極。(肝主筋,肝衰故筋不能動。腎主骨,腎衰故形體疲極。)八八則齒髮去。(衰之甚也。)腎者主水,受五臟六腑之精而藏之,故五臟盛乃能瀉。(腎為水臟,精即水也,五臟六腑之精,皆藏於腎,非腎臟獨有精也,故五臟盛則腎乃能瀉。)今五臟皆衰,筋骨解墮,天癸盡矣。故髮鬢白,身體重,行步不正,而無子耳。(凡物壯則老,此上文所謂天數也。解,懈同。)帝曰:有其年已老而有子者何也?岐伯曰:此其天壽過度,氣脈常通,而腎氣有餘也。(此天稟有餘,即所謂材力也。)此雖有子,男不過盡八八,女不過盡七七,而天地之精氣皆竭矣。(天癸大數,女已盡於七七,男已盡於八八,精氣既竭,此外多難於子矣。)帝曰:夫道者年皆百數,能有子乎?岐伯曰:夫道者能卻老而全形,身年雖壽,能生子也。道者,言合道之人也。既能道合天地,則其材力天數,自是非常,卻老全形,壽而生子,固有出人之表,而不可以常數限者矣。此篇大意,帝以材力天數為問,而岐伯之答,如天癸盛衰者,言材力也;七七八八者,言天數也。雖材力之強者,若出於數限之外,而其所以能出者,又何莫非天稟之數乎?其有積精全神,而能以人力勝天者,惟法則天地而合同於道者,為能及之也。)
十四、天年常度
(靈樞天年篇 全)
黃帝問於岐伯曰:願聞人之始生,何氣築為基?何立而為楯?何失而死?何得而生?(基,址也。楯,材具也。楯音巡。)岐伯曰:以母為基,以父為楯,失神者死,得神者生也。(人之生也,合父母之精而有其身。父得乾之陽,母得坤之陰,陽一而施,陰兩而承,故以母為基,以父為楯。譬之稼穡者,必得其地,乃施以種。種劣地優,肖由乎父;種優地劣,變成乎母;地種皆得而陰陽失序者,雖育無成也。故三者相合,而象變斯無窮矣。夫地者基也,種者楯也,陰陽精氣者神也,知乎此則知人生之所以然矣。)黃帝曰:何者為神?岐伯曰:血氣已和,榮衛已通,五臟已成,神氣舍心,魂魄畢具,乃成為人。(神者,陰陽合德之靈也。二氣合而生人,則血氣榮衛五臟,以次相成,神明從而見矣。惟是神之為義有二:分言之,則陽神曰魂,陰神曰魄,以及意志思慮之類皆神也。合言之,則神藏於心,而凡情志之屬,惟心所統,是為吾身之全神也。夫精全則氣全,氣全則神全,未有形氣衰而神能王者,亦未有神既散而形獨存者,故曰失神者死,得神者生。至於魂魄之義,如前本神篇曰:隨神往來者謂之魂,並精而出入者謂之魄。及諸家得理之論,再附於左以詳其義。唐。孔氏曰:人之生也,始變化為形,形之靈曰魄,魄內自有陽氣,氣之神曰魂。魂魄,神靈之名,初生時耳目心識手足運動,此魄之靈也;又其精神性識漸有知覺,此則氣之神也。樂祁曰:心之精爽是謂魂魄,魄屬形體,魂屬精神。精又是魄,魄是精之神;神又是魂,魂是氣之神。邵子曰:氣形盛則魂魄盛,氣形衰則魂魄亦從而衰。魂隨氣而變,魄隨形而化,故形存則魄存,形化則魄散。朱子曰:魂神而魄靈,魂陽而魄陰,魂動而魄靜。生則魂載於魄,而魄檢其魂;死則魂遊散而歸於天,魄淪墜而歸於地。運用動作底是魂,不運用動作底是魄。魄盛則耳目聰明,能記憶,老人目昏耳瞶記事不得者,魄衰也。又曰:人生則魂魄相交,死則各相離去。月之黑暈是魄,其光是魂,魂是魄之光焰,魄是魂之根柢。火是魂,鏡是魄,燈有光焰,物來便燒,鏡雖照見,卻在裡面。火日外景,金水內景,火日是魂,金水是魄。陰主藏受,故魄能記憶在內;陽主運用,故魂能發用出來。二物本不相離,精聚則魄聚,氣聚則魂聚,是為人物之體;至於精竭魄降,則氣散魂遊而無所知矣。)黃帝曰:人之壽夭各不同,或夭壽,或卒死,或病久,願聞其道。岐伯曰:五臟堅固,血脈和調,肌肉解利,皮膚緻密,營衛之行,不失其常,呼吸微徐,氣以度行,六腑化谷,津液布揚,各如其常,故能長久。(堅固者不易損,和調者不易亂,解利者可無留滯,緻密者可免中傷。營衛之行不失其常者,經脈和也。呼吸微徐氣以度行者,三焦治也。六腑化谷,津液布揚,則臟腑和平,精神充暢,故能長久而多壽也。)黃帝曰:人之壽百歲而死,何以致之?岐伯曰:使道隧以長,基牆高以方,通調營衛,三部三里,起骨高肉滿,百歲乃得終。(禮記:百歲謂之期頤。使道指七竅而言,謂五臟所使之道路,如肺氣通於鼻,肝氣通於目,脾氣通於口,心氣通於舌,腎氣通於耳,是即五官之道路也。隧,深邃貌。基牆,指面部而言。骨胳為基,蕃蔽為牆,義見脈色類三十一、二等篇。凡營衛部里及骨高肉滿若此者,即致壽之道,故得百歲而終。)黃帝曰:其氣之盛衰,以至其死,可得聞乎?岐伯曰:人生十歲,五臟始定,血氣已通,其氣在下,故好走。(天地之氣,陽主乎升,升則向生;陰主乎降,降則向死。故幼年之氣在下者,亦自下而升也。)二十歲,血氣始盛,肌肉方長,故好趨。三十歲,五臟大定,肌肉堅固,血脈盛滿,故好步。(盛滿則不輕捷,故好步矣。)四十歲,五臟六腑十二經脈,皆大盛以平定,腠理始疏,榮華頹落,發頗斑白,平盛不搖,故好坐。(天地消長之道,物極必變,盛極必衰,日中則昃,月盈則虧,人當四十,陰氣已半,故發頗斑白而平盛不搖好坐者,衰之漸也。)五十歲,肝氣始衰,肝葉始薄,膽汁始減,目始不明。六十歲,心氣始衰,苦憂悲,血氣懈惰,故好臥。七十歲,脾氣虛,皮膚枯。八十歲,肺氣衰,魄離,故言善誤。九十歲,腎氣焦,四臟經脈空虛。百歲,五臟皆虛,神氣皆去,形骸獨居而終矣。(魄離者,形體衰敗也。腎氣焦者,真陰虧竭也。此與前篇上古天真論女盡七七男盡八八互相發明。彼以七八言者,言陰陽之限數;此以十言者,言人生之全數。然則人之氣數,固有定期;而長短不齊者,有出於稟受,有因於人為。故惟智者不以人慾害其天真,以自然之道,養自然之壽,而善終其天年,此聖智之所同也。今之人非惟不能守其所有,而且欲出塵逃數,解脫飛昇,因人惑己,因己惑人,是焉知無則無極,有則有盡,而固竊竊然自以為覺,亦何異夢中占夢,其不覺也亦甚矣。)黃帝曰:其不能終壽而死者,何如?(謂不及天數而早歿者也。)岐伯曰:其五臟皆不堅,使道不長,(使道如上文。不長,短促也。)空外以張,(九竅張露也。)喘息暴疾,(喘息者氣促,暴疾者易傷,皆非延壽之徵也。)又卑基牆,薄脈少血,其肉不石,(石,堅也。)數中風寒,血氣虛,脈不通,真邪相攻,亂而相引,(數中風寒,表易犯也。血氣虛,中不足也。脈不通,經絡多滯也。故致真邪易於相攻。然正本拒邪,正氣不足,邪反隨之而入,故曰相引。數音朔。)故中壽而盡也。(凡此形體血氣,既已異於上壽,則其中壽而盡,固有所由,此先天之稟受然也。夫人生器局,既稟於有生之初,則其一定之數,似不可以人力強者。第稟得其全而養能合道,必將更壽;稟失其全而養復違和,能無更夭。故知之者下可以希中,中可以希上;不知者上僅得其次,次僅得其下矣。所謂天定則能勝人,人定亦能勝天也。夫稟受者,先天也,修養者,後天也,先天責在父母,後天責在吾心。
十五、壽夭
(靈樞壽夭剛柔篇)
黃帝問於伯高曰:余聞形有緩急,氣有盛衰,骨有大小,肉有堅脆,皮有厚薄,其以立壽夭奈何?(此欲因人之形體氣質而知其壽夭也。)伯高答曰:形與氣相任則壽,不相任則夭。(任,相當也。蓋形以寓氣,氣以充形,有是形當有是氣,有是氣當有是形,故表裡相稱者壽,一強一弱而不相勝者夭。)皮與肉相果則壽,不相果則夭。(肉居皮之裡,皮為肉之表,肉堅皮固者是為相果,肉脆皮疏者是為不相果,相果者氣必蓄故壽,不相果者氣易失故夭。)血氣經絡勝形則壽,不勝形則夭。(血氣經絡者,內之根本也。形體者,外之枝葉也。根本勝者壽,枝葉勝者夭也。)黃帝曰:何謂形之緩急?伯高答曰:形充而皮膚緩者則壽,形充而皮膚急者則夭。(形充而皮膚和緩者,氣脈從容,故當壽。形充而皮膚緊急者,氣脈促迫,故當夭。)形充而脈堅大者順也,形充而脈小以弱者氣衰,衰則危矣。(形充脈大者,表裡如一,故曰順。形充脈弱者,外實內虛,故曰危。)若形充而顴不起者骨小,骨小則夭矣。(人之形體,骨為君,肉為臣,君勝臣者順,臣勝君者逆。顴者骨之本也,故形充而顴不起者,其骨必小,骨小肉充,臣勝君者也,故當夭。)形充而大肉䐃堅而有分者肉堅,肉堅則壽矣;形充而大肉無分理不堅者肉脆,肉脆則夭矣。(大肉,臀肉也。䐃者,筋肉結聚之處堅而厚者是也。有分者,肉中分理明顯也。此言形體雖充,又必以肉之堅脆分壽夭,其必驗於大肉者,以大肉為諸肉之宗也。故凡形充而臀削者,必非福壽之兆。䐃,劬允切。臀音豚。)此天之生命,所以立形定氣而視壽夭者。必明乎此立形定氣,而後以臨病人,決死生。黃帝曰:余聞壽夭,無以度之。(度,入聲。)伯高答曰:牆基卑高不及其地者,不滿三十而死;其有因加疾者,不及二十而死也。(牆基者,面部四旁骨胳也。地者,面部之肉也。基牆不及其地者,骨衰肉勝也,所以不壽;再加不慎而致疾,其夭更速,故不及二十而死也。按五色篇曰:明堂者鼻也,闕者眉間也,庭者顏也,蕃者頰側也,蔽者耳門也,其間欲方大,去之十步皆見於外,如是者壽必中百歲。詳脈色類三十二。)黃帝曰:形氣之相勝以立壽夭奈何?伯高答曰:平人而氣勝形者壽;(人之生死由乎氣,氣勝則神全,故平人以氣勝形者壽。設外貌雖充而中氣不足者,必非壽器。)病而形肉脫,氣勝形者死,形勝氣者危矣。(若病而至於形肉脫,雖其氣尚勝形,亦所必死。蓋氣為陽,形為陰,陰以配陽,形以寓氣,陰脫則陽無所附,形脫則氣難獨留,故不免於死。或形肉未脫而元氣衰竭者,形雖勝氣,不過陰多於陽,病必危矣。按:本篇大義,乃自天稟而言;又如五常政大論以陰陽高下言人壽夭,則地勢使然,又不可不知也。詳運氣類十六。)
十六、人身應天地
(靈樞邪客篇)
黃帝問於伯高曰:願聞人之肢節以應天地奈何?(四肢骨節也。)伯高答曰:天圓地方,人頭圓足方以應之。圓者徑一圍三,陽奇之數;方者徑一圍四,陰偶之數。人首屬陽居上,故圓而應天;人足屬陰居下,故方而應地。)天有日月,人有兩目。(天有日月而照臨萬方,人有眼目而明見萬象。)地有九州,人有九竅。(九州者,荊梁雍豫徐揚青兗冀也。九竅者,上有七竅、下有二陰。清陽出上竅,而有陽中之陰陽;濁陰出下竅,而有陰中之清濁。)天有風雨,人有喜怒。(和風甘雨天之喜,摧拉霖潰天之怒。)天有雷電,人有音聲。(陰陽相搏,天地發為雷電;情志所見,人物發為音聲。)天有四時,人有四肢。(四肢者,兩手兩足也。)天有五音,人有五臟。(五音者,宮商角徵羽。五臟者,心肺脾肝腎。)天有六律,人有六腑。(六律者,黃鐘太簇姑洗蕤賓夷則無射為六陽律,大呂夾鍾仲呂林鐘南呂應鐘為六陰律。六腑者,胃膽大腸小腸三焦膀胱也。)天有冬夏,人有寒熱。(寒應冬,熱應夏也。)天有十日,人有手十指。(十日者,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是謂天干,故應人之手指。)辰有十二,人有足十指莖垂以應之,女子不足二節,以抱人形。(十二辰者,子醜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是謂地支,故應人之足趾,足趾惟十,並莖垂為十二。莖者,宗筋也。垂者,睪丸也。女子少此二節,故能以抱人形。抱者,懷胎之義,如西北稱伏雞為抱者是也。睪音高。)天有陰陽,人有夫妻。天為陽,地為陰,夫為陽,妻為陰,故曰夫乃婦之天。)歲有三百六十五日,人有三百六十節。(節,骨節也。)地有高山,人有肩膝。(肩膝骨大而高,故以應山。)地有深谷,人有腋膕。(腋膕深陷,故以應谷。膕音國。)地有十二經水,人有十二經脈。(詳見經絡類三十二。)地有泉脈,人有衛氣。(泉脈出於地下,衛氣行於肉中。地有草蓂,人有毫毛。(蓂莢,瑞草也,堯時生於庭,隨月凋榮,朔後一日莢生,望後一日莢落。歷得其分度,則蓂莢生。)天有晝夜,人有臥起。(晝為陽,人應陽而動;夜為陰,人應陰而靜。)天有列星,人有牙齒。(齒牙疏朗,故象似列星。說文云:牙,牡齒也。一曰銳者為牙,齊者為齒。上古天真論以女子三七,男子三八,則真牙生而長極,是以後生之大者為牙也。女子七歲,男子八歲,齒更,是以前生之小者為齒也。故男子八月生齒,八歲而齔;女子七月生齒,七歲而齔。齔,毀齒也。齔,抄近切。)地有小山,人有小節。(小節者,小骨指節之類。)地有山石,人有高骨。(高骨者,顴肩膝踝之類。)地有林木,人有募筋。(募者。筋脈聚蓄之處。募音暮。)地有聚邑,人有䐃肉。(䐃肉者,脂肉之聚處也。䐃,劬允切。)歲有十二月,人有十二節。(四肢各三節,是為十二節。)地有四時不生草,人有無子。(地有不毛之地,人有不育之人。)此人與天地相應者也。(人身小天地即此之謂。)
十七、婦人無須氣血多少
(靈樞五音五味篇)
黃帝曰:婦人無須者,無血氣乎?岐伯曰:衝脈任脈,皆起於胞中,上循背裡,為經絡之海。(凡男婦之有須無須者,皆由於衝任二脈之血有盛衰也。衝任為經絡之海,其起脈之處,則在胞中而上行於背裡。所謂胞者,子宮是也,此男女藏精之所,皆得稱為子宮;惟女子於此受孕,因名曰胞。然衝任督脈皆起於此,所謂一原而三岐也。胞義詳氣味類三。子宮命門詳義具附翼三卷,三焦包絡命門辨中。)其浮而外者,循腹右上行,會於咽喉,別而絡唇口。血氣盛則充膚熱肉,血獨盛則澹滲皮膚,生毫毛。(衝任,陰脈也,故循腹右上行。然左乳之下,則有胃之大絡,此正左陽右陰,相配之妙也。詳脈色十一。)今婦人之生,有餘於氣,不足於血,以其數脫血也,衝任之脈,不榮口唇,故須不生焉。(數脫血,謂血不留而月事以時下也。衝任為血之海,須為血之餘,血不足則衝任之脈不榮於口,而須不生矣。數音朔。)黃帝曰:士人有傷於陰,陰氣絕而不起,陰不用,然其須不去,其故何也?宦者獨去何也?願聞其故。(陰不用者,陽痿不舉也。此言士人之陰傷而絕者,須尚不去,何宦官之血不常脫而須獨無也。)岐伯曰:宦者去其宗筋,傷其衝脈,血瀉不復,皮膚內結,唇口不榮,故須不生。(士人者,陰氣雖傷而宗筋未壞;彼宦官者,去其宗筋,則傷其衝脈矣。血一瀉而不能復,皮膚內結而經道不行,故衝脈不榮於口,而須不生也。)黃帝曰:其有天宦者,未嘗被傷,不脫於血,然其須不生,其故何也?(謂身為男子,而終身無須,若天生之宦官然,故曰天宦。)岐伯曰:此天之所不足也,其任沖不盛,宗筋不成,有氣無血,唇口不榮,故須不生。(天之所不足,言先天所稟,有任沖之不足者,故亦不生須也。)黃帝曰:善乎哉!聖人之通萬物也,若日月之光影,音聲鼓響,聞其聲而知其形,其非夫子,孰能明萬物之精?(日月有光,見影可識,音聲有應,聞響可知。惟聖人者,能明物理之精,故因此可以知彼,因外可以知內也。)是故聖人視其顏色,黃赤者多熱氣,青白者少熱氣,黑色者多血少氣。(黃赤者為陽,青白黑者為陰也。)美眉者太陽多血,通髯極須者少陽多血,美須者陽明多血,此其時然也。(在頰曰髯,在口下及兩頤者曰須,在口上曰髭。凡此所言者,即其經行之地。)夫人之常數,太陽常多血少氣,少陽常多氣少血,陽明常多血多氣,厥陰常多氣少血,少陰常多血少氣,太陰常多血少氣,此天之常數也。(十二經之血氣多少,各有不同,兩經所言之數凡三,皆有互異。意者氣血多少四字,極易混亂,此必傳錄之誤也,當以素問血氣形志篇者為是。詳見經絡二十。)
四卷
藏象類
十八、老壯少小脂膏肉瘦之別
(靈樞衛氣失常篇)
黃帝問於伯高曰:人之肥瘦大小寒溫,有老壯少小,別之奈何?(寒溫者,言稟有陰陽也。)伯高對曰;人年五十以上為老,二十以上為壯,十八以上為少,六歲以上為小。黃帝曰:何以度知其肥瘦?伯高曰:人有肥有膏有肉。(肥者,即下文所謂脂也。)黃帝曰:別此奈何?伯高曰:䐃肉堅,皮滿者,肥。䐃肉不堅,皮緩者,膏。皮肉不相離者,肉。(䐃肉,肉之聚處也。此言偉壯之人,而有脂膏肉三者之異:脂者緊而滿,故下文曰肉堅身小;膏者澤而大,故下文曰肉淖垂腴;皮肉連實而上下相應者曰肉,故下文曰身體容大。䐃,劬允切。)黃帝曰:身之寒溫何如?伯高曰:膏者其肉淖,而粗理者身寒,細理者身熱。脂者其肉堅,細理者熱,粗理者寒。(淖,柔而潤也。膏者肉淖,脂者肉堅。若其寒熱,則粗理者皆寒,細理者皆熱。淖音鬧。)黃帝曰:其肥瘦大小奈何?伯高曰:膏者,多氣而皮縱緩,故能縱腹垂腴。肉者,身體容大。脂者,其身收小。(縱,寬縱也。腴,脂肥也。膏者縱腹垂腴,脂者其身收小,是膏肥於脂也。肉為皮肉連實,自與脂膏者有間。縱,去聲。腴,音俞。)黃帝曰:三者之氣血多少何如?伯高曰:膏者多氣,多氣者熱,熱者耐寒。肉者多血則充形,充形則平。脂者其血清,氣滑少,故不能大。此別於眾人者也。(膏者多氣,氣為陽,故質熱而耐寒也。肉者多血。血養形,故形充而氣質平也。脂者血清而氣滑少,故不能大。若此三者,雖肥盛皆別於眾人,而脂者之氣血,似不及乎膏肉也。愚按:世傳肥白之人多氣虛,而此云膏者多氣,不無相左。若據余聞見之驗,則蒼瘦之氣虛者,固不減於肥白,是以不宜膠柱也。)黃帝曰:眾人奈何?伯高曰:眾人皮肉脂膏不能相加也,血與氣不能相多,故其形不小不大,各自稱其身,命曰眾人。(眾人者,言三者之外,眾多之常人也。其皮肉脂膏血氣各有品格,故不能相加,亦不能相多,而形體大小皆相稱而已。)黃帝曰:善。治之奈何?伯高曰:必先別其三形,血之多少,氣之清濁,而後調之,治無失常經。(三形既定,血氣既明,則宜補宜瀉,自可勿失常經矣。)是故膏人縱腹垂腴,肉人者上下容大,脂人者雖脂不能大也。(此重言其詳也。)
十九、血氣陰陽清濁
(靈樞陰陽清濁篇 全)
黃帝曰:余聞十二經脈,以應十二經水者,其五色各異,清濁不同,人之血氣若一,應之奈何?(十二經水義,詳經絡類三十三。此言經脈經水各有清濁之異,而人之血氣如一,其何以分別應之?)岐伯曰:人之血氣,苟能若一,則天下為一矣,惡有亂者乎?(人之血氣若果如一,則天下皆同,當無雜亂矣,蓋言其必不能同也。惡音烏。)黃帝曰:余問一人,非問天下之眾。岐伯曰:夫一人者,亦有亂氣,天下之眾,亦有亂人,其合為一耳。(察之一人亦有亂氣,況於天下乎?故推於一人,即可以知天下,然則人己血氣本不一,而不一之理則一也。)黃帝曰:願聞人氣之清濁。岐伯曰:受谷者濁,受氣者清。(人身之氣有二:曰清氣,曰濁氣。濁氣者,穀氣也,故曰受谷者濁;清氣者,天氣也,故曰受氣者清。二者總稱真氣。刺節真邪篇曰:真氣者,所受於天,與穀氣並而充身也。五味篇曰:天地之精氣,其大數常出三入一,故谷不入,半日則氣衰,一日則氣少矣。是指入者為天氣,出者為穀氣。)清者注陰,濁者注陽。(喉主天氣,故天之清氣,自喉而注陰,陰者五臟也。咽主地氣,故谷之濁氣,自咽而注陽,陽者六腑也。)濁而清者上出於咽,清而濁者則下行,清濁相干,命曰亂氣。(濁之清者,自內而出,故上行。清之濁者,自外而入,故下行。一上一下,氣必交併,二者相合而一有不正,則亂氣出乎其中矣。)黃帝曰:夫陰清而陽濁,濁者有清,清者有濁,清濁別之奈何?岐伯曰:氣之大別,清者上注於肺,濁者下走於胃。胃之清氣,上出於口;肺之濁氣,下注於經,內積於海。(大別,言大概之分別也。上文以天氣穀氣分清濁,而此言清中之濁,濁中之清,其所行復有不同也。清者上升故注於肺,濁者下降故走於胃。然而濁中有清,故胃之清氣上出於口,以通呼吸津液;清中有濁,故肺之濁氣下注於經,以為血脈營衛。而其積氣之所,乃在氣海間也。上氣海在膻中,下氣海在丹田。)黃帝曰:諸陽皆濁,何陽濁甚乎?岐伯曰:手太陽獨受陽之濁,手太陰獨受陰之清。(手太陽,小腸也,小腸居胃之下,承受胃中水穀,清濁未分,穢汙所出,雖諸陽皆濁,而此其濁之濁者也,故曰獨受陽之濁。手太陰,肺也,肺者五臟六腑之蓋也,為清氣之所注,雖諸陰皆清,而此其清之清者也,故曰獨受陰之清。)其清者上走空竅,其濁者下行諸經。(此即上文胃之清氣上出於口、肺之濁氣下注於經之義。空,孔同。)諸陰皆清,足太陰獨受其濁。(足太陰,脾也。胃司受納水穀,而脾受其氣以為運化,所以獨受其濁,而為清中之濁也。)黃帝曰:治之奈何?岐伯曰:清者其氣滑,濁者其氣澀,此氣之常也。故刺陰者,深而留之;刺陽者,淺而疾之;清濁相干者,以數調之也。(此又以針下之氣,言清濁陰陽也。清者氣滑,針利於速;濁者氣澀,針利於遲。陰者在裡,故宜深而留之;陽者在表,故宜淺而疾之。其或清中有濁,濁中有清,乃為清濁相干,當察其孰微孰甚,而酌其數以調之也。)
二十、首面耐寒因於氣聚
(靈樞邪氣臟腑病形篇)
黃帝問於岐伯曰:首面與身形也,屬骨連筋、同血合於氣耳。天寒則裂地凌冰,其卒寒 或手足懈惰,然而其面不衣何也?(人之頭面身形,本同一氣,至於猝暴嚴寒,則地裂水冰,肢體為之凜慄,而面獨不懼,故以為問。)岐伯答曰:十二經脈,三百六十五絡,其血氣皆上於面而走空竅,(頭面為人之首,凡周身陰陽經絡無所不聚,故其血氣皆上行於面而走諸竅。空,孔同。)其精陽氣上走於目而為睛,(精陽氣者,陽氣之精華也,故曰五臟六腑之精氣,皆上注於目而為之精。)其彆氣走於耳而為聽,(彆氣者,旁行之氣也。氣自兩側上行於耳,氣達則竅聰,所以能聽。)其宗氣上出於鼻而為臭,(宗氣,大氣也。宗氣積於胸中,上通於鼻而行呼吸,所以能臭。)其濁氣出於胃,走唇舌而為味。(濁氣,穀氣也。谷入於胃,氣達於唇舌,所以知味。)其氣之津液,皆上熏於面,(凡諸氣之津液,皆上熏於面。如脈度篇曰:五臟常內閱於上七竅也,故肺氣通於鼻,心氣通於舌,肝氣通於目,脾氣通於口,腎氣通於耳。此五臟之氣皆上通乎七竅,不獨諸陽經絡乃得上頭也。)而皮又厚,其肉堅,故天氣甚寒,不能勝之也。(一身血氣既皆聚於頭面,故其皮厚肉堅異於他處,而寒氣不能勝之也。愚按:本篇所言首面耐寒之義,原無陰陽之分。考之四十七難曰:人面獨耐寒者何也?然。人頭者,諸陽之會也。諸陰脈皆至頸胸中而還,獨諸陽脈皆上至頭耳,故令面耐寒也。此說殊有不然。夫頭為諸陽之會則是,曰陰不上頭則非。蓋陰陽升降之道,亦焉有地不交天藏不上頭之理?即如本篇有曰:諸陽之會,皆在於面。蓋言面為陽聚之處,而非曰無陰也。義見疾病類三。又如陰陽別論曰:三陽在頭,三陰在手。蓋一言陽明主表,指人迎也;一言太陰主裡,指脈口也。亦非云陰不上頭也。又如本輸篇所列頸項諸經行次,止言六陽而不言陰者,蓋單言諸陽之次序,如傷寒止言足經而手在其中之意,亦非無陰之謂也。難經之意,本據此數者,而實未究其詳。觀太陰陽明論曰:陰氣從足上行至頭,而下行循臂至指端;陽氣從手上行至頭,而下行至足。及本篇所謂十二經脈,三百六十五絡,其血氣皆上於面而走空竅,豈陰經獨不上頭耶?第近代所傳經穴諸圖,亦但云陽穴上頭,而陰穴止於胸腋者,蓋陽穴之見於肌表者若此,而陰脈之內行者不能悉也。矧陰陽表裡,俱有所會,故但取陽穴則可為陰經之帥,而陰亦在其中矣。及詳考經脈等論,則手足六陰無不上頭者,今列諸脈於下,以便明者考校。手少陰上挾咽,走喉嚨,系舌本,出於面,系目系,合目內眥。手厥陰循喉嚨,出耳後,合少陽完骨之下。手足少陰太陰皆會於耳中,上絡左角。手太陰循喉嚨。足少陰循喉嚨,系舌本,其筋上至項,結於枕骨,與足太陽之筋合。足太陰合於陽明上行結於咽,連舌本;支者結舌本,貫舌中,散舌下。足厥陰循喉嚨之後,上入頏顙,絡於舌本,連目系,上出額,與督脈會於巔;其支者從目系,下頰裡,環唇內。)
二十一、堅弱勇怯受病忍痛不同
(靈樞論勇篇 全 附:酒悖)
黃帝問於少俞曰:有人於此,並行並立,其年之長少等也,衣之厚薄均也,卒然遇烈風暴雨,或病或不病,或皆病,或皆不病,其故何也?(卒音猝。)少俞曰:帝問何急?黃帝曰:願盡聞之。(急者,先也。)少俞曰:春青風,夏陽風,秋涼風,冬寒風。凡此四時之風者,其所病各不同形。(春之青風得木氣,夏之陽風得火氣,秋之涼風得金氣,冬之寒風得水氣。凡此四時之風,各有所王,有所王則有所制,故其所病各不同形也。)黃帝曰:四時之風,病人如何?少俞曰:黃色薄皮弱肉者,不勝春之虛風。(黃者,土之色。黃色薄皮弱肉者,脾氣不足也,故不勝春木之虛風。虛風義見運氣類三十五。)白色薄皮弱肉者,不勝夏之虛風。(白者,金之色。白色薄皮弱肉者,肺氣不足也,故不勝夏火之虛風而為病。)青色薄皮弱肉,不勝秋之虛風。(青者,木之色。青色薄皮弱肉者,肝氣不足也,故不勝秋金之虛風而為病。)赤色薄皮弱肉,不勝冬之虛風也。(赤者,火之色。赤色薄皮弱肉者,心氣不足也,故不勝冬水之虛風而為病。)黃帝曰:黑色不病乎?少俞曰:黑色而皮厚肉堅,固不傷於四時之風;其皮薄而肉不堅、色不一者,長夏至而有虛風者病矣。(黑者,水之色。黑色而皮薄肉不堅,及色時變而不一者,腎氣不足也,故不勝長夏土令之虛風而為病。)其皮厚而肌肉堅者,長夏至而有虛風,不病矣;其皮厚而肌肉堅者,必重感於寒,外內皆然乃病。黃帝曰:善。(若黑色而皮厚肉堅者,雖遇長夏之虛風,亦不能病;但既感於風,又感於寒,是為重感,既傷於內,又傷於外,是為外內俱傷,乃不免於病也。然則黑色而皮肉堅者,誠有異於他色之易病者矣。)
黃帝曰:夫人之忍痛與不忍痛者,非勇怯之分也。夫勇士之不忍痛者,見難則前,見痛則止;夫怯士之忍痛者,聞難則恐,遇痛不動。夫勇士之忍痛者,見難不恐,遇痛不動;夫怯士之不忍痛者,見難與痛,目轉面盻,恐不能言,失氣驚悸,(一本無悸字。)顏色變更,(一本作變化。)乍死乍生。余見其然也,不知其何由,願聞其故。(此問能忍痛與不能忍痛者,非由勇怯而然也,夫勇士之氣剛,而有不能忍痛者,見難雖不恐,而見痛則退矣。怯士之氣餒,而有能忍痛者,聞難則恐,而遇痛不動也。又若勇而忍痛者,見難與痛皆不懼。怯而不忍痛者,見難與痛則目轉眩旋,面盻驚顧、甚至失言變色,莫知死生。此四者之異,各有所由然也。)少俞曰:夫忍痛與不忍痛者,皮膚之薄厚,肌肉之堅脆緩急之分也,非勇怯之謂也。(此性質之當辨也。)黃帝曰:願聞勇怯之所由然。少俞曰:勇士者,目深以固,長衡直揚,三焦理橫,其心端直,其肝大以堅,其膽滿以傍,怒則氣盛而胸張,肝舉而膽橫,眥裂而目揚,毛起而面蒼,此勇士之由然者也。(目者五臟六腑之精也,目深以固,臟氣之堅也。長衡,闊大也,即從衡之意。直揚,視直而光露也。三焦理橫,凡剛急者肉必橫,柔緩者肉必縱也。其心端直者,剛勇之氣也。大以堅、滿以傍者,傍即傍開之謂,過於人之常度也。怒則氣盛而胸張、眥裂而目揚者,勇者之肝膽強,肝氣上衝也。毛起者,肝血外溢也。面蒼者,肝色外見也。此皆勇士之由然。然則勇怯之異,其由於肝膽者為多,故肝曰將軍之官,而取決於膽。)黃帝曰:願聞怯士之所由然。少俞曰:怯士者,目大而不減,陰陽相失,其焦理縱,𩩲藇短而小,肝系緩,其膽不滿而縱,腸胃挺,脅下空,雖方大怒,氣不能滿其胸,肝肺雖舉,氣衰復下,故不能久怒,此怯士之所由然者也。(減,當作緘,封藏之謂。目大不緘者,神氣不堅也。陰陽相失者,血氣易亂也,即轉盻驚顧之意。其焦理縱者,肉理不橫也。𩩲藇短小者,其心卑小而甘出人下也。肝系緩者,不急也。膽不滿而縱者,汁少形長也。腸胃挺者,曲折少也。脅下空者,肝氣不實也,此其肝膽不充,氣不能滿,以故旋怒旋衰,是皆怯士之由然。愚按:勇者剛之氣,怯者懦之質。然勇有二:曰血氣之勇,曰禮義之勇。若臨難不恐,遇痛不動,此其資稟過人;然隨觸而發,未必皆能中節也。若夫禮義之勇,固亦不恐不動,而其從容有度,自非血氣之勇所可並言者。蓋血氣之勇出乎肝,禮義之勇出乎心。苟能守之以禮,制之以義,則血氣之勇可自有而無;充之以學,擴之以見,則禮義之勇可自無而有。昔人謂勇可學者,在明理養性而已。然則勇與不勇雖由肝膽,而其為之主者,則仍在乎心耳。縱,平聲。𩩲藇,音結於。)
黃帝曰:怯士之得酒,怒不避勇士者,何臟使然?少俞曰:酒者,水穀之精,熟谷之液也。其氣慓悍,其入於胃中則胃脹,氣上逆,滿於胸中,肝浮膽橫。當是之時,固比於勇士,氣衰則悔,與勇士同類,不知避之,名曰酒悖也。(慓,急也。悍,猛也。酒之性熱氣悍,故能脹胃浮肝,上氣壯膽。方其醉也,則神為之惑,性為之亂,自比於勇而不知避;及其氣散肝平,乃知自悔。是因酒之所使,而作為悖逆,故曰酒悖。愚按:酒為水穀之液,血為水穀之精,酒入中焦,必求同類,故先歸血分。凡飲酒者身面皆赤,即其徵也。然血屬陰而性和,酒屬陽而氣悍,血欲靜而酒動之,血欲藏而酒亂之,血無氣不行,故血亂氣亦亂,氣散血亦散,擾亂一番,而血氣能無耗損者,未之有也。又若人之稟賦,臟有陰陽,而酒之氣質,亦有陰陽。蓋酒成於釀,其性則熱;汁化於水,其質則寒。故陽臟者得之則愈熱,陰臟者得之則愈寒。所以縱酒不節者,無論陰陽,均能為害。凡熱盛而過飲者,陽日勝則陰日消,每成風癉腫脹;寒盛而過飲者,熱性去而寒質留,多至傷腎敗脾。當其少壯,則旋耗旋生,固無所覺;及乎中衰而力有不勝,則宿孽為殃,莫能御矣。然則酒悖之為害也,所關於壽元者非細,其可不知節乎?慓音飄。悍音旱。)
二十二、耐痛耐毒強弱不同
(靈樞論痛篇)
黃帝問於少俞曰:筋骨之強弱,肌肉之堅脆,皮膚之厚薄,腠理之疏密,各不同,其於針石火焫之痛何如?腸胃之厚薄堅脆亦不等,其於毒藥何如?願盡聞之。(焫,火焫也,灸灼之類。毒藥,謂藥之峻利者。人有能勝毒者,有不能勝毒者,義見末節。焫,如稅切。)少俞曰:人之骨強筋弱、肉緩皮膚厚者耐痛,其於針石之痛、火焫亦然。黃帝曰:其耐火焫者,何以知之?少俞答曰:加以黑色而美骨者,耐火焫。黃帝曰:其不耐針石之痛者,何以知之?少俞曰:堅肉薄皮者,不耐針石之痛,於火焫亦然。(美骨者,骨強之謂。砭,音邊,石針也。)黃帝曰:人之病,或同時而傷,或易已,或難已,其故何如?少俞曰:同時而傷,其身多熱者易已,多寒者難已。(此皆指外邪致病為言也。多熱者病在陽分,故易已;多寒者病在陰分,故難已。)黃帝曰:人之勝毒,何以知之?少俞曰:胃厚色黑、大骨及肥者,皆勝毒;故其瘦而薄胃者,皆不勝毒也。(胃厚者臟堅,色黑者表固,骨大者體強,肉肥者血盛,故能勝峻毒之物。若肉瘦而胃薄者,氣血本屬不足,安能勝毒藥也。勝,平聲。)
二十三、奇恆臟腑藏瀉不同
(素問五臟別論)
黃帝問曰:余聞方士,或以腦髓為臟,或以腸胃為臟,或以為腑,敢謂更相反,皆自謂是,不知其道,願聞其說。(方士,謂明悟方術之士。臟腑之稱,異同不一,故欲辨正之也。即在本經亦有之矣,如靈蘭秘典論曰:願聞十二臟之相使。六節藏象論曰:凡十一臟取決於膽也。是亦此類。)岐伯對曰:腦髓骨脈膽女子胞,此六者地氣之所生也,皆藏於陰而象於地,故藏而不瀉,名曰奇恆之府。(凡此六者,原非六腑之數,以其藏蓄陰精,故曰地氣所生,皆稱為腑。然膽居六腑之一,獨其藏而不瀉,與他腑之傳化者為異。女子之胞,子宮是也,亦以出納精氣而成胎孕者為奇。故此六者,均稱為奇恆之府。奇,異也。恆,常也。胞音包。)夫胃大腸小腸三焦膀胱,此五者天氣之所生也,其氣象天,故瀉而不藏,此受五臟濁氣,名曰傳化之府,此不能久留輸瀉者也。(凡此五者,是名六腑,膽稱奇恆,則此惟五矣。若此五腑,包藏諸物而屬陽,故曰天氣所生;傳化濁氣而不留,故曰瀉而不藏;因其轉輸運動,故曰象天之氣。)魄門亦為五臟使,水穀不得久藏。(魄門,肛門也。大腸與肺為表裡,肺藏魄而主氣,肛門失守則氣陷而神去,故曰魄門。不獨是也,雖諸腑糟粕固由其瀉,而臟氣升降亦賴以調,故亦為五臟使。)所謂五臟者,藏精氣而不瀉也,故滿而不能實。六腑者,傳化物而不藏,故實而不能滿也。(五臟主藏精氣,六腑主傳化物。精氣質清,藏而不瀉,故但有充滿而無所積實;水穀質濁,傳化不藏,故雖有積實而不能充滿。)所以然者,水穀入口,則胃實而腸虛;(食未下也。)食下,則腸實而胃虛。(水穀下也。)故曰實而不滿,滿而不實也。
二十四、逆順相傳至困而死
(素問玉機真藏論)
五臟受氣於其所生,傳之於其所勝,氣舍於其所生,死於其所不勝。病之且死,必先傳行至其所不勝,病乃死。(凡五臟病氣,有所受,有所傳,有所舍,有所死。舍,留止也。受氣所生者,受於己之所生者也。傳所勝者,傳於己之所克者也。氣舍所生者,舍於生己者也。死所不勝者,死於克己者也。)此言氣之逆行也,故死。(不勝則逆,故曰逆行,逆則當死。)肝受氣於心,傳之於脾,氣舍於腎,至肺而死。(此詳言一臟之氣,皆能遍及諸臟也。肝受氣於心,心者肝之子,受氣於其所生也。脾者肝之克,傳其所勝也。腎者肝之母,氣舍所生也。肺者肝之畏,死所不勝也。)心受氣於脾,傳之於肺,氣舍於肝,至腎而死。脾受氣於肺,傳之於腎,氣舍於心,至肝而死。肺受氣於腎,傳之於肝,氣舍於脾,至心而死。腎受氣於肝,傳之於心,氣舍於肺,至脾而死。此皆逆死也。(逆死之義如上文,下言順傳之序也。)一日一夜五分之,此所以占死生之早暮也。(五分者,朝主甲乙,晝主丙丁,四季土主戊己,晡主庚辛,夜主壬癸。此一日五行之次,而臟有不勝,即其死生之期也。)黃帝曰:五臟相通,移皆有次,五臟有病,則各傳其所勝。(傳其所勝者,如本篇下文云,風入於肺為肺痹,弗治,則肺傳之肝為肝痹,弗治,則肝傳之脾為脾風,弗治,則脾傳之腎曰疝瘕,弗治,則腎傳之心曰瘛,弗治,則心復反傳而行之肺,法當死者是也。見疾病類二十九,原與此同篇,所當並考。)不治,法三月若六月,若三日若六日,傳五臟而當死,(病不早治,必至相傳,遠則三月六月,近則三日六日,五臟傳遍,於法當死。所謂三六者,蓋天地之氣,以六為節。如三陰三陽,是為六氣,六陰六陽,是為十二月,故五臟相傳之數,亦以三六為盡。若三月而傳遍,一氣一臟也;六月而傳遍,一月一臟也。三日者,晝夜各一臟也;六日者,一日一臟也。臟惟五而傳遍以六者,假令病始於肺,一也;肺傳肝,二也;肝傳脾,三也;脾傳腎,四也;腎傳心,五也;心復傳肺,六也。是謂六傳。六傳已盡,不可再傳,故五十三難曰:一臟不再傷,七傳者死也。又如以三陰三陽言三六之數,則三者陰陽之合數,六者陰陽之拆數,合者奇偶交其氣,拆者牝牡異其象也。觀熱論云,傷寒一日巨陽受之,二日陽明,三日少陽,四日太陰,五日少陰,六日厥陰,亦六數也;至若日傳二經,病名兩感者,則三數也。啟玄子曰:三月者,謂一歲之遷移。六月者,謂至其所勝之位。三日者,三陽之數以合日也。六日者,謂兼三陰以數之爾。是亦三六之義也。故有七日而病退得生者,以真元未至大傷,故六傳畢而經盡氣復,乃得生也。易曰:七日來復,天行也。義無二焉。)是順傳所勝之次。(上文言逆者,言臟之氣。蓋五臟受克,其氣必逆,故曰逆行。此言順者,言病之傳。凡傳所勝,必循次序,故曰順傳。是順傳者,即氣之逆也,故五臟傳遍者當死。)故曰別於陽者,知病從來;別於陰者,知死生之期。(陽者言表,謂外候也;陰者言里,謂臟氣也。凡邪中於身,必證形於外,察其外證,即可知病在何經,故別於陽者,知病從來;病傷臟氣,必敗真陰,察其根本,即可知危在何日,故別於陰者,知死生之期。此以表裡言陰陽也。如陰陽別論曰:所謂陰者,真臟也,見則為敗,敗必死也。所謂陽者,胃脘之陽也。別於陽者,知病處也;別於陰者,知死生之期。乃以脈言陰陽也。詳脈色類二十六。)言知至其所困而死。(至其所困而死,死於其所不勝也。凡年月日時,其候皆然。)
二十五、精氣津液血脈脫則為病
(靈樞決氣篇 全)
黃帝曰:余聞人有精氣津液血脈,余意以為一氣耳,今乃辨為六名,余不知其所以然。(六者之分,總由氣化,故曰一氣,而下文云六氣者,亦以形不同而名則異耳,故當辨之。)岐伯曰:兩神相搏,合而成形,常先身生,是謂精。(兩神,陰陽也。搏,交也。精,天一之水也。凡陰陽合而萬形成,無不先從精始,故曰常先身生是謂精。按:本神篇曰:兩精相搏謂之神。而此曰:兩神相搏,合而成形,常先身生,是謂精。蓋彼言由精以化神,此言由神以化精,二者若乎不同,正以明陰陽之互用者,即其合一之道也。詳見本類前九。)何謂氣?岐伯曰:上焦開發,宣五穀味,熏膚充身澤毛,若霧露之溉,是謂氣。(上焦,胸中也。開發,通達也。宣,布散也。氣者,人身之大氣,名為宗氣,亦名為真氣。邪客篇曰:宗氣積於胸中,出於喉嚨,以貫心脈而行呼吸焉。刺節真邪篇曰:真氣者,所受於天,與穀氣並而充身也。營衛生會篇曰:人受氣於谷,谷入於胃,以傳於肺,五臟六腑皆以受氣。故能熏膚充身澤毛,若霧露之溫潤,而溉養萬物者,為氣也。)何謂津?岐伯曰:腠理髮泄,汗出溱溱,是謂津。(津者陽之液,汗者津之泄也。腠理者皮膚之隙。溱溱,滋澤貌。溱音臻。)何謂液?岐伯曰:谷入氣滿,淖澤注於骨,骨屬屈伸泄澤,補益腦髓,皮膚潤澤,是謂液。(淖澤,濡潤也。液者,陰之津。谷入於胃,其氣滿而化液,故淖澤而注於骨。凡骨屬舉動屈伸,則經脈流行而泄其澤,故內而補益腦髓,外而潤澤皮膚,皆謂之液。愚按:津液本為同類,然亦有陰陽之分。蓋津者,液之清者也;液者,津之濁者也。津為汗而走腠理,故屬陽;液注骨而補腦髓,故屬陰。觀五癃津液別篇曰:三焦出氣以溫肌肉、充皮膚為其津,其留而不行者為液。其義正與此合。詳疾病類五十八。淖音鬧。洩,泄同。)何謂血?岐伯曰:中焦受氣取汁,變化而赤,是謂血。(中焦者,並胃中,出上焦之下。凡水穀之入,必先歸胃,故中焦受谷之氣,取谷之味,輸脾達臟,由黃白而漸變為赤,以奉生身者,是謂之血。)何謂脈?岐伯曰:壅遏營氣,令無所避?是謂脈。(壅遏者,堤防之謂,猶道路之有封疆,江河之有涯岸,俾營氣無所迴避而必行其中者,是謂之脈。然則脈者,非氣非血,而所以通乎氣血者也。)黃帝曰:六氣者,有餘不足,氣之多少,腦髓之虛實,血脈之清濁,何以知之?(前言一氣,總言之也;此言六氣,分言之也。蓋精氣津液血脈,無非氣之所化也。)岐伯曰:精脫者,耳聾;(腎藏精,耳者腎之竅,故精脫則耳聾。)氣脫者,目不明;(五臟六腑精陽之氣,皆上注於目而為睛,故陽氣脫則目不明。)津脫者,腠理開,汗大泄;(汗,陽津也,汗大泄者津必脫,故曰亡陽。)液脫者,骨屬屈伸不利,色夭,腦髓消,脛痠,耳數鳴;(液所以注骨益腦而澤皮膚者,液脫則骨髓無以充,故屈伸不利而腦消脛痠。皮膚無以滋,故色枯而夭。液脫則陰虛,故耳鳴也。)血脫者,色白,夭然不澤;(血之榮在色,故血脫者色白如鹽。夭然不澤,謂枯澀無神也。)其脈空虛,此其候也。(脈貴有神,其脈空虛,即六脫之候。)黃帝曰:六氣者貴賤何如?岐伯曰:六氣者,各有部主也,其貴賤善惡,可為常主,然五穀與胃為大海也。(部主,謂各部所主也,如腎主精,肺主氣,脾主津液,肝主血,心主脈也。貴賤善惡,以衰旺邪正言,如春夏則木火為貴,秋冬則金水為貴,而失時者為賤也;六氣之得正者為善,而太過不及者為惡也。貴賤善惡,主各有時,故皆可為常主。然六氣資於五谷,五穀運化於胃,是為水穀之海,故胃氣為臟腑之本。)
二十六、腸胃小大之數
(靈樞腸胃篇 全)
黃帝問於伯高曰:余願聞六腑傳谷者,腸胃之小大長短,受谷之多少奈何?(此以水穀之自口而入,以至廣腸所出之處,而統問其詳也。)伯高曰:請盡言之,谷所從出入淺深遠近長短之度:唇至齒長九分,口廣二寸半。(長,深也。廣,闊也。)齒以後至會厭,深三寸半,大容五合。(會厭在咽喉之上,乃所以分水穀,司呼吸,而不容其相混者也。)舌重十兩,長七寸,廣二寸半。咽門重十兩,廣二寸半,至胃長一尺六寸。(咽門,即食喉也,其名曰咽。至胃長一尺六寸,乃並胃脘而言。)胃紆曲屈,伸之,長二尺六寸,大一尺五寸,徑五寸,大容三斗五升。(紆曲,曲折也。大言周圍之數,徑言直過之數,余准此。平人絕谷篇曰:其中之谷常留二斗,水一斗五升而滿。紆音於。)小腸後附脊,左環回周疊積,其注於迴腸者,外附於臍上,回運環十六曲,大二寸半,徑八分分之少半,長三丈二尺。(小腸居胃之下,在臍上二寸所,後附於脊,左旋而環。其下口注於迴腸者,外附近於臍上一寸,當水分穴處是也。八分分之少半,言八分之外,尚有如一分之少半也。余彼此。)迴腸當臍,左環回周葉積而下,回運環反十六曲,大四寸,徑一寸寸之少半,長二丈一尺。(迴腸,大腸也。葉積,如葉之積,亦疊積之義。大腸上口即小腸下口,當臍左旋,而下接廣腸也。)廣腸傳脊以受迴腸,左環葉脊上下,闢大八寸,徑二寸寸之太半,長二尺八寸。(廣腸,大腸下節也,亦名直腸。直腸居後,繞脊而下,故曰傳脊。傳,布也。葉脊上下,言疊於脊之上下而至尾骶也。闢,闢同。以其最廣,故云闢大八寸。)腸胃初入至所出,長六丈四寸四分,回曲環反三十二曲也。(此總結上文自口而入、自便而出之全數。三十二曲,合小腸大腸而言也。)
二十七、平人絕谷七日而死
(靈樞平人絕谷篇 全)
黃帝曰:願聞人之不食,七日而死何也?伯高曰:臣請言其故。
胃大一尺五寸,徑五寸,長二尺六寸,橫屈受水穀三斗五升。其中之谷常留二斗,水一斗五升而滿。上焦泄氣,出其精微慓悍滑疾,下焦下溉諸腸。(精微慓悍滑疾,言水穀之質粕也。)
小腸大二寸半,徑八分分之少半,長三丈二尺,受谷二斗四分,水六升三合合之大半。
迴腸大四寸,徑一寸寸之少半,長二丈一尺,受谷一斗,水七升半。
廣腸大八寸,徑二寸寸之大半,長二尺八寸,受谷九升三合八分合之一。
腸胃之長,凡五丈八尺四寸,受水穀九斗二升一合合之大半,此腸胃所受水穀之數也。(五丈八尺四寸,乃止合腸胃之數,非若前篇總計唇口咽門而言也。)平人則不然,胃滿則腸虛,腸滿則胃虛,更虛更滿,故氣得上下,五臟安定,血脈和利,精神乃居,故神者水穀之精氣也。(上文云受水穀九斗二升一合合之大半者,乃言腸胃能容之總數也。若平人常數,則不皆然。蓋胃中滿則腸中虛,腸中滿則胃中虛,有滿有虛,則上下之氣得以通達,五臟血脈得以和調,而精神乃生,故神為水穀之精氣也。)故腸胃之中,常留谷二斗,水一斗五升。故平人日再後,後二升半,一日中五升,七日五七三斗五升,而留水穀盡矣。故平人不食飲,七日而死者,水穀精氣津液皆盡故也。(平人腸胃之中,所存水穀,惟三斗五升而已;然人之二便,大約日去五升,當七日而盡,故平人不食飲七日而死也。古今量數不同,詳見附翼二卷。)
二十八、本藏二十五變
(靈樞本藏篇 全)
黃帝問於岐伯曰:人之血氣精神者,所以奉生而周於性命者也。(奉,養也。周,給也。人身以血氣為本,精神為用,合是四者以奉生,而性命周全矣。)經脈者,所以行血氣而營陰陽,濡筋骨、利關節者也。(經脈者,即營氣之道。營,運也。濡,潤也。營行脈中,故主於裡而利筋骨。)衛氣者,所以溫分肉,充皮膚,肥腠理,司關闔者也。(肉有分理,故云分肉。衛行脈外,故主表而司皮毛之關闔。)志意者,所以御精神,收魂魄,適寒溫,和喜怒者也。(御,統御也。適,調燮也。)是故血和,則經脈流行,營復陰陽,筋骨勁強,關節清利矣。(復,包藏也。)衛氣和,則分肉解利,皮膚調柔,腠理緻密矣。(緻音致。)志意和,則精神專直,魂魄不散,悔怒不起,五臟不受邪矣。(專直,如易系所謂其靜也專、其動也直,言其專一而正也。)寒溫和,則六腑化谷,風痹不作,經脈通利,肢節得安矣。此人之常平也。(凡此者,是皆常人之平者也。)五臟者,所以藏精神血氣魂魄者也。(如疾病類宣明五氣所謂。)六腑者,所以化水穀而行津液者也。此人之所以具受於天也,無愚智賢不肖,無以相倚也。(倚,偏也。一日當作異。)然有其獨盡天壽 而無邪僻之病,百年之衰,雖犯風雨卒(猝同)。寒大暑,猶有弗能害也。(此言天稟有出常之強者。)有其不離屏蔽室內,無怵惕之恐,然猶不免於病何也?願聞其故。(此言天稟有出常之弱者。)岐伯對曰:窘乎哉問也。五臟者,所以參天地,副陰陽,而連四時,化五節者也。(窘,言難也。參,叅同。副,配也。連,通也。化五節者,應五行之節序而為之變化也。)五臟者,固有小大高下堅脆端正偏傾者,六腑亦有小大長短厚薄結直緩急。凡此二十五者各不同,或善或惡,或吉或凶,請言其方。(言所以為強弱者,皆由臟腑之氣致然也。)
心小則安,邪弗能傷,易傷以憂;心大則憂不能傷,易傷於邪。心高則滿於肺中,悗而善忘,難開以言;心下則藏外,易傷於寒,易恐以言。心堅則臟安守固,心脆則善病消癉熱中。心端正則和利難傷,心偏傾則操持不一、無守司也。(心小則怯,故必多憂。大則不固,故邪易傷之。高則滿於肺而竅多不利,下則陽氣抑而神必不揚,心脆者火必易動,偏傾者不得其中,此其所以各有病也。悗,悶也。消癉,內熱病也。悗,美本切。癉音丹,又上、去二聲。)
肺小則少飲,不病喘喝;肺大則多飲,善病胸痹喉痹逆氣。肺高則上氣肩息咳;肺下則居賁迫肺,善脅下痛。肺堅則不病咳上氣,肺脆則苦病消癉易傷。肺端正則和利難傷,肺偏傾則胸偏痛也。(喘喝,氣喘聲急也。肩息咳,聳肩喘息而咳也。居當作苦,肺下則氣道不利,故苦於賁迫而脅下痛也。賁,奔、秘二音。)
肝小則臟安,無脅下之病;肝大則逼胃迫咽,迫咽則苦膈中且脅下痛。肝高則上支賁切,脅悗,為息賁;肝下則逼胃,脅下空,脅下空則易受邪。肝堅則臟安難傷,肝脆則善病消癉易傷。肝端正則和利難傷,肝偏傾則脅下痛也。(上支賁切,謂肝經上行之支脈,賁壅迫切,故脅為悗悶、為息賁喘急也。左右兩脅皆肝膽之經,所以肝病者多見於脅。)
脾小則臟安,難傷於邪也;脾大則苦湊䏚而痛,不能疾行。脾高則䏚引季脅而痛;脾下則下加於大腸,下加於大腸則臟苦受邪。脾堅則臟安難傷,脾脆則善病消癉易傷。脾端正則和利難傷,脾偏傾則善滿善脹也。(湊,塞也。䏚,脅下軟肉處也。季脅。小肋也。䏚音秒。)
腎小則臟安難傷;腎大則善病腰痛,不可以俯仰,易傷以邪。腎高則苦背膂痛,不可以俛仰;腎下則腰尻痛,不可以俛仰,為狐疝。腎堅則不病腰背痛,腎脆則善病消癉易傷。腎端正則和利難傷,腎偏傾則苦腰尻痛也。(膂音呂,夾脊肉也。俛,俯同。尻,開高切,尾骶骨也。)凡此二十五變者,人之所苦常病。(五變者,曰小大,曰高下,曰堅脆,曰端正,曰偏傾也。人有五臟,臟有五變,是為二十五變,人所苦於常病也。)
黃帝曰:何以知其然也?岐伯曰:赤色小理者心小,粗理者心大。無𩩲藇者心高,𩩲藇小短舉者心下。𩩲藇長者心下堅,𩩲藇弱小以薄者心脆。𩩲藇直下不舉者心端正,𩩲藇倚一方者心偏傾也。(理,肉理也。𩩲藇,音結於,鳩尾骨也。)
白色小理者肺小,粗理者肺大。巨肩反膺陷喉者肺高,合腋張脅者肺下。好肩背厚者肺堅,肩背薄者肺脆。背膺厚者肺端正,脅偏疏者肺偏傾也。(胸前兩旁為膺,胸突而向外者是為反膺。肩高胸突,其喉必縮,是為陷喉。合腋張脅者,腋斂脅開也。脅偏疏者,脅骨欹斜而不密也。)
青色小理者肝小,粗理者肝大。廣胸反骹者肝高,合脅兔骹者肝下。胸脅好者肝堅,脅骨弱者肝脆。膺腹好相得者肝端正,脅骨偏舉者肝偏傾也。(脛骨近足之細處曰骹,今詳此反骹兔骹以候肝,似以脅下之骨為骹也。反骹者,脅骨高而張也。兔骹者,脅骨低合如兔也。骹音敲。)
黃色小理者脾小,粗理者脾大。揭唇者脾高,唇下縱者脾下。唇堅者脾堅,唇大而不堅者脾脆。唇上下好者脾端正,唇偏舉者脾偏傾也。(脾氣通於口,其榮在唇,故脾之善惡,驗於唇而可知也。)
黑色小理者腎小,粗理者腎大。高耳者腎高,耳後陷者腎下。耳堅者腎堅,耳薄不堅者腎脆。耳好前居牙車者腎端正,耳偏高者腎偏傾也。(腎氣通於耳,故腎之善惡,驗於耳而可知也。)凡此諸變者,持則安,減則病也。(凡以上諸變,使能因其偏而善為持守,則可獲安;若少有損減,則不免於病矣。)
帝曰:善。然非余之所問也。願聞人之有不可病者,至盡天壽,雖有深憂大恐怵惕之志,猶不能減也,甚寒大熱不能傷也;其有不離屏蔽室內,又無怵惕之恐,然不免於病者何也?願聞其故。(減,損也。不可病者,病不能入也。不免於病者,常多病也。二者相遠,故以為問。)岐伯曰:五臟六腑,邪之舍也,請言其故。五臟皆小者,少病,苦燋心,大愁憂;五臟皆大者,緩於事,難使以憂。五臟皆高者,好高舉措;五臟皆下者,好出人下。五臟皆堅者,無病;五臟皆脆者,不離於病。五臟皆端正者,和利得人心;五臟皆偏傾者,邪心而善盜,不可以為人平,反復言語也。(五臟六腑,所以藏精神水穀者也,一有不和,邪乃居之,故曰邪之舍也。不可以為人平,謂其心邪多昧,便佞不可化也。)
黃帝曰:願聞六腑之應。岐伯答曰:肺合大腸,大腸者皮其應。心合小腸,小腸者脈其應。肝合膽,膽者筋其應。脾合胃,胃者肉其應。腎合三焦膀胱,三焦膀胱者腠理毫毛其應。(肺本合皮,而大腸亦應之,心本合脈,而小腸亦應之,膽胃皆然,故表裡之氣相同也。惟是腎本合骨,而此云三焦膀胱者腠理毫毛其應何也?如五癃津液別篇曰,三焦出氣以溫肌肉、充皮毛,此其所以應腠理毫毛也。腎合三焦膀胱義,見本類前三。)
黃帝曰:應之奈何?岐伯曰:肺應皮,皮厚者大腸厚,皮薄者大腸薄。皮緩腹裡大者大腸大而長,皮急者大腸急而短。皮滑者大腸直,皮肉不相離者大腸結。(此下皆言六腑之應。肺與大腸為表裡,肺應皮,故大腸腑狀,亦可因皮而知也。不相離者,堅實之謂。)
心應脈,皮厚者脈厚,脈厚者小腸厚;皮薄者脈薄,脈薄者小腸薄。皮緩者脈緩,脈緩者小腸大而長;皮薄而脈衝小者,小腸小而短。諸陽經脈皆多紆屈者,小腸結。(心與小腸為表裡,心應脈,故小腸腑狀,亦可因脈而知也。然脈行皮肉之中,何以知其厚薄?但察其皮肉,即可知也。沖,虛也。諸陽經脈,言脈之浮淺而外見者也。紆屈,盤曲不舒之謂。紆音於。)
脾應肉,肉䐃堅大者胃厚,肉䐃麼者胃薄。肉䐃小而麼者胃不堅;肉䐃不稱身者胃下,胃下者下管約不利。肉䐃不堅者胃緩,肉䐃無小里累者胃急。肉䐃多少里累者胃結,胃結者上管約不利也。(脾與胃為表裡,脾應肉,故胃腑之狀,亦可因肉而知也。䐃,肉之聚處也。麼,細薄也。約,不舒也。少里累之義未詳,高志齋謂揣其䐃肉而少有累然結實者之謂。䐃,劬允切。稱,去聲。)
肝應爪,爪厚色黃者膽厚,爪薄色紅者膽薄。爪堅色青者膽急,爪濡色赤者膽緩。爪直色白無約者膽直,爪惡色黑多紋者膽結也。(肝與膽為表裡,肝應爪,故膽腑之狀,亦可因爪而知也。結者,膽氣不舒之謂。)
腎應骨,密理厚皮者三焦膀胱厚,粗理薄皮者三焦膀胱薄。疏腠理者三焦膀胱緩,皮急而無毫毛者三焦膀胱急。毫毛美而粗者三焦膀胱直,稀毫毛者三焦膀胱結也。(腎與膀胱為表裡,而三焦亦合於腎,故上文曰腎合三焦膀胱,腠理毫毛其應,所以三焦膀胱之狀,可因腠理毫毛而知也。)
黃帝曰:厚薄美惡皆有形,願聞其所病。岐伯答曰:視其外應以知其內臟,則知所病矣。(外形既明,內臟可察,病亦因而可知矣。所謂病者,如上文二十五變之類皆是也。)
二十九、身形候臟腑
(靈樞師傳篇)
黃帝曰:本藏以身形支節䐃肉,候五臟六腑之小大焉。今夫王公大人、臨朝即位之君而問焉,誰可捫循之而後答乎?(本藏,即前本經篇名。捫,摸也。循,摩也。言王公之尊貴,誰可得而摩摸?將何所據而相答也?捫音門。䐃,劬允切。)岐伯曰:身形支節者,臟腑之蓋也,非面部之閱也。黃帝曰:五臟之氣閱於面者,余已知之矣,以支節知而閱之奈何?(身形支節,與面不同,此欲以體貌之形,察其臟腑之侯也。)岐伯曰:五臟六腑者,肺為之蓋,巨肩陷咽,候見其外。黃帝曰:善。(五臟之應天者肺,故肺為五臟六腑之蓋。觀巨肩陷咽者,即其外候,而肺之大小高下堅脆偏正可知矣。大義見前篇,余彼此。)岐伯曰:五臟六腑,心為之主,缺盆為之道,骷骨有餘,以候𩩲藇。黃帝曰:善。(缺盆居肩之前,骨之上,五臟六腑皆稟命於心,故為之主,而脈皆上出於缺盆,故為之道。骷,廣雅曰醆𦙒也,醆𦙒即膝骨之名。𩩲藇,蔽心之骨,亦名鳩尾。觀乎此而心之小大高下堅脆偏正可知矣。骷音枯。𩩲音結。藇音於。)岐伯曰:肝者主為將,使之候外,欲知堅固,視目小大。黃帝曰:善。(肝者將軍之官,其氣剛強,故能捍禦而使之候外。目者肝之外候,故察於目,則可知肝之狀矣。)岐伯曰:脾者主為衛,使之迎糧,視唇舌好惡,以知吉凶。黃帝曰:善。(脾主運化水穀以長肌肉,五臟六腑皆賴其養,故脾主為衛。衛者,臟腑之護衛也。五癃津液別篇亦曰脾為之衛。脾為倉廩之官,職在轉輸,故曰使之迎糧。謂察其飲食及唇舌之善惡,則脾之吉凶可知也。)岐伯曰:腎者主為外,使之遠聽,視耳好惡,以知其性。黃帝曰:善。願聞六腑之候。(腎為作強之官,伎巧所出,故主成形而發露於外。其竅為耳,故試使遠聽及耳之善惡,則腎藏之象可因而知之矣。)岐伯曰:六腑者,胃為之海,廣骸大頸張胸,五穀乃容;(骸,骸骨也。廣骸者,言骨胳之大。又脛骨曰骸。骸音鞋。)鼻隧以長,以候大腸;唇厚人中長,以候小腸;目下果大,其膽乃橫;鼻孔在外,膀胱漏泄;鼻柱中央起,三焦乃約。此所以候六腑者也。上下三等,臟安且良矣。(果,裹同,目下囊裹也。橫,剛強也。在外,掀露也。約,固密也。臟居於中,形見於外,故舉身面之外狀,而可以候內之六腑。然或身或面,又必上中下三停相等,庶臟腑相安而得其善矣。前本藏篇以五臟之皮脈肉爪骨而候六腑,其義與此稍異,所當互求。)
三十、人有陰陽治分五態
(靈樞通天篇 全)
黃帝問於少師曰:余嘗聞人有陰陽,何謂陰人?何謂陽人?少師曰:天地之間,六合之內,不離於五,人亦應之,非徒一陰一陽而已也,而略言耳,口弗能遍明也。黃帝曰:願略聞其意,有賢人聖人,心能備而行之乎。少師曰:蓋有太陰之人,少陰之人,太陽之人,少陽之人,陰陽和平之人。凡五人者,其態不同,其筋骨氣血各不等。黃帝曰:其不等者,可得聞乎?(六合之內,數不離五,義見下章。心能備而行之乎,謂賢聖之心本異於人,其有能兼備陰陽者否也?太陰少陰太陽少陽者,非如經絡之三陰三陽也,蓋以天稟之純陰者曰太陰,多陰少陽者曰少陰,純陽者曰太陽,多陽少陰者曰少陽,並陰陽和平之人而分為五態也。此雖以稟賦為言,至於血氣疾病之變,則亦有純陰純陽、寒熱微甚及陰陽和平之異也。故陽臟者偏宜於寒,陰臟者偏宜於熱,或先陽而後變為陰者,或先陰而後變為陽者,皆醫家不可不察也。)
少師曰:太陰之人,貪而不仁,下齊湛湛,(此下言五人之情性也。下齊,謙下整齊也。湛湛,水澄貌,亦卑下自明之意。)好內而惡出,心和而不發,(心和者,陰性柔也。不發者,陰多藏也。內,納同。)不務於時,(知有己也。)動而後之,(不先發也。)此太陰之人也。(此其深情厚貌,奸狡不露者,是為太陰之人。)
少陰之人,小貪而賊心,(貪小利而心殘賊也。)見人有亡,常若有得,(見他人之有失,為自己之得志,即幸災樂禍之謂。)好傷好害,(陰性殘忍也。)見人有榮,乃反慍怒,(心多忌刻,憂人富貴也。慍音縕。)心疾而無恩,(心存嫉妒,故無恩也。)此少陰之人也。(陰險貪殘,小人之品,此少陰之人也。)
太陽之人,居處於於,(于于,自足貌。)好言大事,無能而虛說,(喜誇張而無實濟也。)志發於四野,(心妄好強也。)舉措不顧是非,(粗疏不精也。)為事如常自用,事雖敗而常無悔,(為事庸常而喜自用,雖至於敗而自是不移,故無反悔之心。)此太陽之人也。(有始無終,虎皮羊質,此太陽之人也。)
少陽之人,諟諦好自貴,(諟諦,審而又審也。小有聰明,因而自貴。諟音是。諦音帝。)有小小官,則高自宜,(局量褊淺,易盈滿也。)好為外交而不內附,(務虛文也。)此少陽之人也。(妄自尊貴,不知大體,此少陽之人也。)
陰陽和平之人,居處安靜,(安靜處順,無妄動也。無為懼懼,心有所主,乃能不動,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是無懼懼也。)無為欣欣,(利慾不能入,富貴不能淫,是無欣欣也。)婉然從物,(君子之接人也,言忠信,行篤敬,雖蠻貊之邦行矣,是婉然從物也。婉音苑。)或與不爭,(聖人之道,為而不爭。老子曰:以其不爭,故天下莫能與之爭。)與時變化,(時移則事變,世更則俗易,惟聖人隨世以為法,因時而致宜,故能陰能陽,能弱能強,隨機動靜,而與化推移也。夫冰炭鉤繩,何時能合?若以聖人為之中,則兼復而並之,未有可是非者也。)尊則謙謙,(位尊而志謙也。狐丘丈人曰:人有三怨:爵高者人妒之,官大者主惡之,祿厚者怨逮之。孫叔敖曰:吾爵益高,吾志益下;吾官益大,吾心益小;吾祿益厚,吾施益博。以是免於三怨可乎?易曰:天道虧盈而益謙,地道變盈而流謙,鬼神害盈而福謙,人道惡盈而好謙。謙尊而光,卑而不可逾,君子之終也。)譚而不治,是謂至治。(譚而不治,無為而治也;無為而治,治之至也。子思子曰: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和也者天下之達道也,致中和,天地位焉,萬物育焉。其陰陽和平之人之謂乎?)
古之善用針艾者,視人五態乃治之,盛者瀉之,虛者補之。(此下言五治也。)黃帝曰:治人之五態奈何?少師曰:太陰之人多陰而無陽,其陰血濁,其衛氣澀,陰陽不和,緩筋而厚皮,不之疾瀉,不能移之。(無陽則氣少,故血濁不清,而衛氣澀滯也。曰陰陽不和者,四態之人無不然,於此而首言之,他可概見矣。氣少不行,故其筋緩。陰體重濁,故其皮厚。皮厚血濁,非疾瀉之不能移易也。)少陰之人,多陰少陽,小胃而大腸,六腑不調,其陽明脈小而太陽脈大,必審調之,其血易脫,其氣易敗也。(小胃,故足陽明之胃脈亦小。大腸,故手太陽之小腸脈亦大。此其多陰少陽者,以陽明為五臟六腑之海,小腸為傳送之腑,胃小則藏貯少而氣必微,小腸大則傳送速而氣不蓄,陽氣既少而又不蓄,則多陰少陽矣。必當審察而善調之,然其氣少不能攝血,故多致血易脫而氣易敗也。)太陽之人,多陽而少陰,必謹調之,無脫其陰,而瀉其陽,陽重脫者易狂,陰陽皆脫者,暴死不知人也。(太陽之人,少陰者也,陰氣既少而復瀉之,其陰必脫,故曰無脫其陰而但可瀉其陽耳。然陰不足者陽亦無根,若瀉之太過則陽氣重脫,而脫陽者狂,甚至陰陽俱脫,則暴死不知人也。)少陽之人,多陽少陰,經小而絡大,血在中而氣外,實陰而虛陽,獨瀉其絡脈則強,氣脫而疾,中氣不足,病不起也。(經脈深而屬陰,絡脈淺而屬陽,故少陽之人,多陽而絡大,少陰而經小也。血脈在中,氣絡在外,所當實其陰經而瀉其陽絡,則身強矣。惟是少陽之人,尤以氣為主,若瀉之太過,以致氣脫而疾,則中氣乏而難於起矣。)陰陽和平之人,其陰陽之氣和,血脈調,謹診其陰陽,視其邪正,安容儀,審有餘不足,盛則瀉之,虛則補之,不盛不虛 以經取之。此所以調陰陽,別五態之人者也。(不盛不虛以經取之者,言本無盛虛之可據,而或有邪正之不調者,但求所在之經以取其病也。)
黃帝曰:夫五態之人者,相與毋故,卒然新會,未知其行也,何以別之?(此下言五人之態度也。毋音無。卒音猝。)少師答曰:眾人之屬,不知五態之人者,故五五二十五人,而五態之人不與焉。五態之人,尤不合於眾者也。(眾人者,即下章陰陽二十五人之謂,與五態之人不同,故不合於眾也。)黃帝曰:別五態之人奈何?少師曰:太陰之人,其狀黮黮然黑色,念然下意,臨臨然長大,膕然未僂,此太陰之人也。(黮黮,色黑不明也。念然下意,意念不揚也,即上文下齊之謂。臨臨然,臨下貌。膕然未僂,言膝膕若屈,而實非傴僂之疾也。蓋以太陰之人,稟質陰濁,故其形色志意有如此者。黮,萏、探二音。僂音呂。)少陰之人,其狀清然竊然,固以陰賊,立而躁嶮,行而似伏,此少陰之人也。(清然者,言似清也。竊然者,行如鼠雀也。固以陰賊者,殘賊之心堅不可破也。立而躁嶮者,陰險之性時多躁暴也。出沒無常,行而似伏,此則少陰人之態度。嶮,險同。)太陽之人,其狀軒軒儲儲,反身折膕,此太陽之人也。(軒軒,高大貌,猶俗謂軒昂也。儲儲,蓄積貌,盈盈自得也。反身折膕,言仰腰挺腹,其膕似折也。是皆妄自尊大之狀,此則太陽人之態度。儲音除。)少陽之人,其狀立則好仰,行則好搖,其兩臂兩肘則常出於背,此少陽之人也。(立則好仰,志務高也。行則好搖,性多動也。兩臂兩肘出於背,喜露而不喜藏也。此則少陽人之態度。)陰陽和平之人,其狀委委然,隨隨然,顒顒然,愉愉然。㼐㼐然,豆豆然,眾人皆曰君子,此陰陽和平之人也。(委委,雍容自得也。隨隨,和光同塵也。顒顒,尊嚴敬慎也。愉愉,悅樂也。㼐㼐,周旋也。豆豆,磊落不亂也。若人者,人人得而敬愛之,故眾人皆曰君子。君子者,賢聖之通稱,如詩指文王為豈第君子,禮運曰禹湯文武成王周公,由此其選也,此六君子者,未有不謹於禮者之謂,即陰陽和平之人,其得天地之正氣者歟?顒,魚容切。愉音余。㼐音旋。)
三十一、陰陽二十五人
(靈樞陰陽二十五人篇 全)
黃帝曰:余聞陰陽之人何如?伯高曰:天地之間,六合之內,不離於五,人亦應之。(由陰陽而化五行,所以天地萬物之理,總不離五,而人身之相應者,亦惟此耳。按:本節引前通天篇少師之答,而此云伯高者,豈少師即伯高之別稱耶?無考矣。)故五五二十五人之政,而陰陽之人不與焉,其態又不合於眾者五,余已知之矣。願聞二十五人之形,血氣之所生,別而以候,從外知內何如?(五行之中,又各有五,如下文以五形之人,而又分左之上下,右之上下,是為五矣。五而五之,計有二十五人也。然此言五行之詳,非若前通天篇所謂太陽少陽太陰少陰和平五態而已,故曰陰陽之人不與焉,又不合於眾者五也。別而以候,欲別其外而知其內也。與,去聲。別,入聲。)岐伯曰:悉乎哉問也,此先師之秘也,雖伯高猶不能明之也。黃帝避席遵循而卻曰:余聞之,得其人弗教,是謂重失,得而泄之,天將厭之。余願得而明之,金櫃藏之,不敢揚之。岐伯曰:先立五形金木水火土,別其五色,異其五形之人,而二十五人具矣。黃帝曰:願卒聞之。(卒,盡也。)岐伯曰:慎之慎之,臣請言之。木形之人,比於上角,似於蒼帝。(比,屬也,下同。角為木音,蒼為木色,木形之人,言稟木氣之全者也,音比上角,而象類東方之蒼帝。)其為人蒼色小頭,(象木之巔也。)長面,(木形長也。)大肩背,(木身大也。)直身,(木體直也。)小手足。(木枝細也,此上以體象而言。)好有才,(隨斫成材,木之用也。)勞心,(發生無窮,木之化也。)少力,(木性柔也。)多憂勞於事,(木不能靜也。)能春夏不能秋冬。(木得陽而生長,得陰而凋落,此以性而言也。能,耐同,下彼此。)感而病生,足厥陰佗佗然。(足厥陰,肝木之經也。肝主筋,為罷極之本,故曰佗佗然。佗佗,筋柔遲重之貌。足厥陰為木之臟,足少陽為木之腑,此言臟而下言腑者,蓋以厥陰少陽為表裡,而臟為腑之主耳。故首云上角厥陰者,總言木形之全也;後云大角左角㾧角判角少陽者,分言木形之詳也。茲於上角而分左右,左右而又分上下,正以明陰陽之中復有陰陽也。余准此。佗音駝。)大角之人,比於左足少陽,少陽之上遺遺然。(稟五形之偏者各四,曰左之上下,右之上下。而此言木形之左上者,是謂大角之人也。其形之見於外者,屬於左足少陽之經,如下文所謂足少陽之上,氣血盛則通髯美長,以及血氣多少等辨,正合此大角之人也。遺遺,柔退貌。愚按:通天篇有云太陰之人、少陰之人、太陽之人、少陽之人、陰陽和平之人,凡五人者其態不同,是統言大體而分其陰陽五態也;此以木火土金水五形之人,而復各分其左右上下,是於各形之中,而又悉其太少之義耳。總皆發明稟賦之異,而示人以變化之不同也。大,太同。)左角之人,比於右足少陽,少陽之下隨隨然。(左角,一曰少角。隨隨,從順貌。下文云足少陽之下,血氣盛則脛毛美長者,正合此少角之人,而此言其右之下也。余彼此。)㾧角之人,比於右足少陽,少陽之上推推然。(一曰右角。角形而並於右足少陽之上者,是謂右角之人,此即言其右之上也。推推,前進貌。㾧音代。)判角之人,比於左足少陽,少陽之下栝栝然。(判,半也。應在大角之下者,是為判角之人,而屬於左足少陽之下,即言其左之下也。栝栝,方正貌。凡此遺遺、隨隨、推推、栝栝者,皆所以表木形之象。)
火形之人,比於上徵,似於赤帝。(徵為火音。火形之人,總言火氣之全者也。音屬上徵,而象類南方之赤帝。)其為人赤色,(火之色也。)廣䏖,(䏖,音引,當脊肉也。)銳面小頭,(火上尖也。)好肩背髀腹,(火勢炎上而盛於中也。)小手足,(火勢之旁者小也。)行安地。(火體下重也。)疾心,(火性速也。)行搖,(火象動也。)肩背肉滿,(即上文廣䏖好肩背之意。)有氣,(火屬陽而多氣也。)輕財,(火性多散也。)少信,(火性易變也。)多慮見事明,(火明而善燭也。)好顏,(火色光明也。)急心,(火性急也。)不壽暴死,(急速之性,不耐久也。)能春夏不能秋冬。(陽王春夏而畏水也。)秋冬感而病生,手少陰核核然。(手少陰,心火經也。火不耐於秋冬,故秋冬生病。核核然,火不得散而結聚為形也。此言手少陰,下言手太陽者,以少陰太陽為表裡,而皆屬於火也。)質徵之人,比於左手太陽,太陽之上肌肌然。(一曰質之人,一曰大徵。以徵形而應於左之上,是謂大徵之人,而屬於左手太陽之上也。肌肌,膚淺貌。此下詳義,同前木形注中。)少徵之人,比於右手太陽,太陽之下慆慆然。(應右徵之下者,是謂少徵之人,而屬於右手太陽之下也。慆慆,不反貌,又多疑也。慆音叨。)右徵之人,比於右手太陽,太陽之上鮫鮫然。(一曰熊熊然。以徵形而屬於右手太陽之上,是為右徵之人。鮫鮫,踴躍貌。鮫音交。)質判之人,比於左手太陽,太陽之下支支頤頤然。(一曰質徵。此居質徵之下,故曰質判,而屬於左手太陽之下,判亦半之義也。支支,枝離貌。頤頤,自得貌。凡此肌肌之類者,皆所以表火形之象。)
土形之人,比於上宮,似於上古黃帝。(宮為土音。土形之人,總言土氣之全者也。音屬上宮,而象類中央之黃帝。)其為人黃色,(土色黃也。)圓面,(土形圓也。)大頭,(土形廣而平也。)美肩背,(土體厚也。)大腹,(土廣載也。)美股脛,(土主四肢也。)小手足,(盛在中也。)多肉,(土之合也。)上下相稱,(土豐盛也。)行安地,(土安重也。)舉足浮。(大氣舉之也。)安心,(土性靜也。)好利人,(土成物也。)不喜權勢,(土自尊也。)善附人也,(藏垢納汙也。)能秋冬不能春夏。(畏風濕也。)春夏感而病生,足太陰敦敦然。(足太陰,脾土經也。敦敦,重實貌。此言太陰,下言足陽明者,以太陰陽明為表裡,而皆屬於土也。)大宮之人,比於左足陽明,陽明之上婉婉然。(以宮形而應於左之上,是謂大宮之人,而屬於左足陽明之上也。婉婉,委順貌。此下詳義同前木形注中。)加宮之人,比於左足陽明,陽明之下坎坎然。(一曰眾之人。應在大宮之下者,是謂加宮之人,而屬於左足陽明之下也。坎坎,深固貌。)少宮之人,比於右足陽明,陽明之上樞樞然。(應在大宮之右,故曰少宮之人,而屬於右足陽明之上也。樞樞,圓轉貌。)左宮之人,比於右足陽明,陽明之下兀兀然。(一曰眾之人,一曰陽明之上。詳此義當是右宮之人,故屬於右足陽明之下也。兀兀,獨立不動貌。凡此婉婉之類者,皆所以表土形之象也。)
金形之人,比於上商,似於白帝。(商為金音。金形之人,總言金氣之全者也。音屬上商,而象類西方之白帝。)其為人方面,(金形方也。)白色,(金色白也。)小頭,小肩背,小腹,小手足,(金形堅小也。)如骨發踵外,(足跟外堅,如有骨發踵外者。)骨輕。(金體皆重而金無骨,故骨不能獨重也。)身清廉,(金性潔也。)急心,(金性剛也。)靜悍,(金性靜,動則悍也。)善為吏,(肅而威也。)能秋冬不能春夏。(金喜寒而畏火也。)春夏感而病生,手太陰敦敦然。(手太陰,肺金經也。敦敦,堅實貌。手足太陰皆曰敦敦,而義稍不同,金堅土重也。此言手太陰,下言手陽明者,以太陰陽明為表裡,而皆屬於金耳。)㾧商之人,比於左手陽明,陽明之上廉廉然。(㾧亦大也。左右之上俱可言㾧,故上文云㾧角者比於右足少陽之上,此㾧商者比於左手陽明之上也。廉廉,稜角貌。此下詳義同前木形注中。)右商之人,比於左手陽明,陽明之下脫脫然。(詳此當是右手陽明,庶與右商之人相屬。脫脫,蕭灑貌。)大商之人,比於右手陽明,陽明之上監監然。(詳此當是左手陽明,庶與左商之人相屬。監監,多察貌。)少商之人,比於右手陽明,陽明之下嚴嚴然。(應在右之下者,是謂少商之人,而屬於右手陽明之下也。嚴嚴,莊重貌。凡此廉廉之類者,皆所以表金形之象也。)
水形之人,比於上羽,似於黑帝。(羽為水音。水形之人,總言水氣之全者也。音屬上羽,而象類北方之黑帝。)其為人黑色,(水色黑也。)面不平,(水有波也。)大頭,(水面廣也。)廉頤,(高流急也。)小肩,(支流細也。)大腹,(容物如海也。)動手足,發行搖身,(水流動也。)下尻長,(水流長也。)背延延然。(亦長意也。)不敬畏,(任性趨下,不向上也。)善欺紿人,(水無實也。)戮死,(水無恆情,故多厄也。)能秋冬不能春夏。(水王秋冬,衰於春夏也。)春夏感而病生,足少陰汗汗然。(足少陰,腎水經也。汗汗,濡潤貌。此言足少陰,下言足太陽者,以少陰太陽為表裡,而皆屬於水也。)大羽之人,比於右足太陽,太陽之上頰頰然。(以水形而應於右之上者,是為大羽之人,而屬於右足太陽之上也。頰頰,得色貌。此下詳義同前木形注中。)少羽之人,比於左足太陽,太陽之下紆紆然。(應在左之下者,是為少羽之人,而屬於左足太陽之下也。紆紆,曲折貌。)眾之為人,比於右足太陽,太陽之下潔潔然。(眾,常也。一曰加之人。應在右之下者,曰眾之為人,而屬於右足太陽之下也。潔潔,清淨貌。諸形皆言大少,而此獨曰眾,意者水形多變,而此獨潔潔,故可同於眾也。)桎之為人,比於左足太陽,太陽之上安安然。(桎,窒同,局窒不通之義。居左之上者曰桎之為人,而屬於左足太陽之上也。安安,定靜貌。諸不言桎而此獨言者,蓋以水性雖流,而為器所局,則安然不動,故云桎也。凡此頰頰之類者,皆所以表水形之象也。)是故五形之人二十五變者,眾之所以相欺者是也。(形分為五,而又分為二十五,稟賦既偏,則不免強弱勝負之相欺,故惟不偏不易,而鍾天地之正氣者,斯為陰陽和平之人,是以有聖蹠賢愚之別也。)
黃帝曰:得其形不得其色何如?岐伯曰:形勝色、色勝形者,至其勝時年加,感則病行,失則憂矣。(此言形色當相合,否則為病矣。得其形者,如上文之所謂二十五形也。形勝色者,如以木形人而色見黃也。色勝形者,如以木形人而色見白也。勝時年者,如木王土衰,而又逢丁壬之木運,或東方之干支,或厥陰氣候之類,值其王氣相加,而感之則病矣。既病而再有疏失,乃可憂也。)形色相得者,富貴大樂。(氣質調和也。)黃帝曰:其形色相勝之時年,加可知乎?(此言形色之相勝者,復有年忌之當知也。)岐伯曰:凡年忌下上之人,大忌常加七歲。(年忌者,忌有常數,所以示人之避患也。下上之人,如上文五形或上或下之人,其年忌常以七歲為始。)十六歲、二十五歲、三十四歲、四十三歲、五十二歲、六十一歲,皆人之大忌,不可不自安也。(此言年忌始於七歲,以至六十一歲,皆遞加九年者,蓋以七為陽之少,九為陽之老,陽數極於九而極必變,故自七歲以後,凡遇九年,皆為年忌。)感則病行,失則憂矣。當此之時,無為奸事,是謂年忌。(當年忌之年,易於感病,失則為憂,故尤宜知慎也。)
黃帝曰:夫子之言脈之上下,血氣之候,以知形氣奈何?岐伯曰:足陽明之上,血氣盛則髯美長;血少氣多則髯短;故氣少血多則髯少;血氣皆少則無髯,兩吻多畫。(此下言手足三陽之外候也。足陽明胃經之脈行於上體者,循鼻外挾口環唇,故此經氣血之盛衰,皆形見於口旁之髯也。吻,口角也。畫,紋也。陽明血氣不充,兩吻故多紋畫。)足陽明之下,血氣盛則下毛美長至胸;血多氣少則下毛美短至臍,行則善高舉足,足趾少肉,足善寒;(足陽明之脈行於下體者,由歸來至氣街,陰陽總宗筋之會,會於氣街而陽明為之長,故形見於下毛,而或有至胸至臍也。行則善高舉足者,因其血多。蓋四肢皆稟氣於胃,足受血而能步也。足趾少肉足善寒者,因其氣少。蓋四肢者諸陽之本,陽氣不足,則指少肉而善寒也。)血少氣多則肉而善瘃;(瘃,寒腫也。血少氣多則浮見於外,故下體肉分多為腫也。瘃音竹。)血氣皆少則無毛,有則稀枯悴,善痿厥足痹。(悴,憔悴也。足陽明為五臟六腑之海,主潤宗筋,束骨而利機關也。今氣血俱少於下,故為痿厥足痹等病。)
足少陽之上,氣血盛則通髯美長;血多氣少則通髯美短;血少氣多則少須;血氣皆少則無須,(足少陽膽經之脈行於上體者,抵於䪼,下頰車,故其氣血之盛衰,必形見於鬚髯也。在頤曰須,在頰曰髯。)感於寒濕,則善痹骨痛爪枯也。(此皆筋骨之病,以少陽厥陰為表裡,而肝主筋也。)足少陽之下,血氣盛則脛毛美長,外踝肥;血多氣少則脛毛美短,外踝皮堅而厚;血少氣多則胻毛少,外踝皮薄而軟;血氣皆少則無毛,外踝瘦無肉。(足少陽之脈行於下體者,出膝外廉,下外輔骨外踝之前,故其形見者皆在足之外側。踝,胡寡切。胻音杭。)
足太陽之上,血氣盛則美眉,眉有毫毛;血多氣少則惡眉,面多少理;血少氣多則面多肉;血氣和則美色。(足太陽膀胱之脈行於上體者,起於目內眥,其筋之支者,下顏結於鼻,故其氣血之盛衰,皆形見於眉面之間也。)足太陽之下,血氣盛則跟肉滿,踵堅;氣少血多則瘦,跟空;血氣皆少則喜轉筋,踵下痛。(足太陽經之行於下體者,從後廉下合膕中,貫腨內,出外踝之後,結於踵,故其形見為病,皆在足之跟踵也。)
手陽明之上,血氣盛則髭美,血少氣多則髭惡,血氣皆少則無髭。(手陽明大腸之脈行於上體者,挾口交人中,上挾鼻孔,故其氣血之盛衰,必形見於髭也。在口上曰髭,在口下曰須。)手陽明之下,血氣盛則腋下毛美,手魚肉以溫;氣血皆少則手瘦以寒。(手陽明之行於下體者,上臑外前廉,下近於腋,且陽明太陰為表裡,而太陰之脈出腋下,故腋下毛美。手魚肉者,大指本節後厚肉也。本經之脈起次指出合谷,故形見於此。)
手少陽之上,血氣盛則眉美以長,耳色美;血氣皆少則耳焦惡色。(手少陽三焦之脈行於上體者,出耳前後,至目銳眥,故其血氣之盛衰,皆見於眉耳之間。)手少陽之下,血氣盛則手卷多肉以溫,血氣皆少則寒以瘦,氣少血多則瘦以多脈。(手少陽之脈行於下體者,起名指端,循手腕出臂外上肘,故其形見若此。)
手太陽之上,血氣盛則有多須,面多肉以平;血氣皆少則面瘦惡色。(手太陽小腸之脈行於上體者,循頰上䪼,斜絡於顴,故其血氣之盛衰,皆形見於須面之間也。)手太陽之下,血氣盛則掌肉充滿,血氣皆少則掌瘦以寒。(手太陽之脈行於下體者,循手外側上腕,故其形見者如此。按:本篇首言五形者,以臟為主而言其稟;此言六陽者,以腑為表而言其形。稟質相合,象變斯具矣,此所以有左右上下之分也。)
黃帝曰:二十五人者,刺之有約乎?(約,度也。)岐伯曰:美眉者,足太陽之脈,氣血多;惡眉者,氣血少;其肥而澤者,血氣有餘;肥而不澤者,氣有餘,血不足;瘦而無澤者,氣血俱不足。審察其形氣有餘不足而調之,可以知逆順矣。(此言足太陽一經之盛衰,而他經之有餘不足亦猶是也,審察既明而後調之,則不失其逆順矣。)黃帝曰:刺其諸陰陽奈何?岐伯曰:按其寸口人迎以調陰陽,(寸口在手,太陰脈也。人迎在頭,陽明脈也。太陰行氣於三陰,陽明行氣於三陽,故按其寸口人迎而可以調陰陽也。如禁服、終始、經脈等篇,所謂人迎脈口一盛二盛三盛等義皆是也。詳具脈色會通。)切循其經絡之凝澀,結而不通者,此於身皆為痛痹,甚則不行,故凝澀。(切,深也。循,察也。經絡為病,身必痛痹,甚則血氣不行,故脈道凝澀也。循音巡。)凝澀者,致氣以溫之,血和乃止。其結絡者,脈結血不行,決之乃行。(血脈凝澀,氣不至也,故當留針以補而致其氣以溫之。致,使之至也。決者。開泄之謂。)故曰:氣有餘於上者,導而下之;(氣有餘於上者,病必在上,故當刺其穴之在下者,以導而下之。導,引也。)氣不足於上者,推而休之;(氣不足於上者,即刺其在上之穴,仍推其針而休息之。休者,留針以待氣也。)其稽留不至者,因而迎之。(稽留不至,言氣至之遲滯者,接之引之而使其必來也。迎,去聲。凡物來而接之,則平聲;物未來而迓之使來,則去聲。)必明於經隧,乃能持之;寒與熱爭者,導而行之;其宛陳血不結者,則而予之。(隧,道也。必明經脈之道路,而後能執持之也。其有寒熱不和者,因其偏而導去之。脈道雖有郁陳而血不結者,則其勢而予治之。則,度也。予,與同。隧音遂。)必先明知二十五人,則血氣之所在,左右上下,刺約畢也。(凡刺之道,須明血氣,故必知此二十五人之脈理,而刺之大約。可以盡矣。)
三十二、五音五味分配臟腑
(靈樞五音五味篇)
右徵與少徵調,右手太陽上。(此下十二條,並後九條,皆所以言六陽之表也。)
左商與左徵調,左手陽明上。
少徵與大宮調,左手陽明上。(義似不合。)
右角與大角調,右足少陽下。
大徵與少徵調,左手太陽上。
眾羽與少羽調,右足太陽下。
少商與右商調,右手太陽下。(義似不合。)
桎羽與眾羽調,右足太陽下。
少宮與太宮調,右足陽明下。
判角與少角調,右足少陽下。
㾧商與上商調,右足陽明下。(義似下合。)
㾧商與上角調,左足太陽下。(義似不合。)
上徵與右徵同,穀麥畜羊果杏。 手少陰藏心,色赤味苦時夏。(此下五條,言五臟之裡,以合四時五色五味也。)
上羽與大羽同,谷大豆畜彘果慄。足少陰藏腎,色黑味鹹時冬。
上宮與大宮同,谷稷畜牛果棗。足太陰藏脾,色黃味甘時季夏。
上商與右商同,谷黍畜雞果桃。手太陰藏肺,色白味辛時秋。
上角與大角同,谷麻畜犬果李。足厥陰藏肝,色青味酸時春。
大宮與上角同,右足陽明上。
左角與大角同,左足陽明上。(義似不合。)
少羽與大羽同,右足太陽下。
左商與右商同,左手陽明上。
加宮與大宮同,左足少陽上。(義似不合。)
質判與大宮同,左手太陽下。
判角與大角同,左足少陽下。
大羽與大角同,右足太陽上。
大角與大宮同,右足少陽上。(按:此篇乃承前篇陰陽二十五人而詳明其五行相屬之義。但前節言調者十二條,後節言同者九條。總計言角者十二,徵者六,宮者八,商者八,羽者七。有重者,如左手陽明上,右足太陽下,右足陽明下,右足少陽下。有缺者,如左手陽明下,右手陽明上,右手陽明下,左足太陽上,左足陽明下。且有以別音互入,而復不合於表裡左右五行之序者。此或以古文深諱,向無明注,讀者不明,錄者不慎,而左右上下大少五音之間,極易差錯,愈傳愈謬,是以義多難曉。不敢強解,姑存其文,以俟後之君子再正。)
右徵、少徵、質徵、上徵、判徵。
右角、㾧角、上角、大角、判角。
右商、少商、㾧商、上商、左商。
少宮、上宮、大宮、加宮、左角宮。
眾羽、桎羽、上羽、大羽、少羽。(此上五條,結上文而總記五音之目也。五音各五,是為二十五人之數。)
五卷
脈色類
一、診法常以平旦
(素問脈要精微論)
黃帝問曰:診法何如?(診,視也,察也,候脈也。凡切脈望色,審問病因,皆可言診,而此節以診脈為言。)岐伯對曰:診法常以平旦,陰氣未動,陽氣未散,飲食未進,經脈未盛,絡脈調勻,氣血未亂,故乃可診有過之脈。(平旦者,陰陽之交也。陽主晝,陰主夜,陽主表,陰主裡。凡人身營衛之氣,一晝一夜五十周於身,晝則行於陽分,夜則行於陰分,迨至平旦,復皆會於寸口。故難經曰:寸口者脈之大會,五臟六腑之所終始也。營衛生會篇曰:平旦陰盡而陽受氣矣。日中而陽隴,日西而陽衰,日入陽盡而陰受氣矣。口問篇曰:陽氣盡,陰氣盛,則目瞑;陰氣盡而陽氣盛,則寤矣。故診法當於平旦初寤之時,陰氣正平而未動,陽氣將盛而未散,飲食未進而穀氣未行,故經脈未盛,絡脈調勻,氣血未至擾亂,脈體未及變更,乃可以診有過之脈。有過,言脈不得中而有過失也。夫脈者氣血之先也,氣血盛則脈盛,氣血衰則脈衰,氣血熱則脈數,氣血寒則脈遲。氣血微則脈弱,氣血平則脈和;又如長人脈長,短人脈短,性急人脈急,性緩人脈緩,此皆其常也。反者為逆。凡此之類,是皆有過之謂。)切脈動靜,而視精明,察五色,觀五臟有餘不足,六腑強弱,形之盛衰,以此參伍,決死生之分。(切者,以指按索之謂。切脈之動靜,診陰陽也。視目之精明,診神氣也。察五色之變見,診生克邪正也。觀臟腑虛實以診其內,別形容盛衰以診其外。故凡診病者,必合脈色內外,參伍以求,則陰陽表裡、虛實寒熱之情無所遁,而先後緩急、真假逆從之治必無差,故可以決死生之分,而況於疾病乎?此最是醫家妙用,不可視為泛常。夫參伍之義,以三相較謂之參,以伍相類謂之伍。蓋彼此反觀,異同互證,而必欲搜其隱微之謂。如易曰:參伍以變,錯綜其數。通其變,遂成天地之文;極其數,遂定天下之象。非天下之至變,其孰能與於此?即此謂也。)
二、部位
(素問脈要精微論)
尺內兩旁,則季脅也,(尺內者,關前曰寸,關後曰尺,故曰尺內。季脅,小肋也,在脅下兩旁,為腎所近。故自季脅之下,皆尺內主之。愚按:尺者,對寸而言。人身動脈雖多,惟此氣口三部,獨長一寸九分,故總曰寸口;分言之,則外為寸部,內為尺部。外為陽,故寸內得九分,陽之數也;內為陰,故尺內得一寸,陰之數也。二難曰:從關至尺是尺內,陰之所治也;從關至魚際是寸口內,陽之所治也。然則關之前曰寸,關之後曰尺,而所謂關者,乃間於尺寸之間,而為陰陽之界限,正當掌後高骨處是也。滑伯仁曰:手太陰之脈,由中焦出行,一路直至兩手大指之端,其魚際後一寸九分,通謂之寸口,於一寸九分之中,曰寸曰尺而關在其中矣。其所以云尺寸者,以內外本末對待為言,而分其名也。如蔡氏云:自肘中至魚際,得同身寸之一尺一寸,自肘前一尺為陰之位,魚際後一寸為陽之位。太陰動脈,前不及魚際橫紋一分,後不及肘中橫紋九寸。故古人於寸內取九分為寸,尺內取一寸為尺,以契陽九陰十之數。其說似通,但考之骨度篇,則自肘至腕長一尺二寸五分,而與此數不合,蓋亦言其意耳。)尺外以候腎,尺裡以候腹。(尺外,尺脈前半部也。尺裡,尺脈後半部也。前以候陽,後以候陰。人身以背為陽,腎附於背,故外以候腎。腹為陰,故里以候腹。所謂腹者,凡大小腸膀胱命門皆在其中矣。諸部皆言左右,而此獨不分者,以兩尺皆主乎腎也。臟腑左右,義詳附翼三卷脈候部位論及三焦包絡命門辨中。)中附上,左外以候肝,內以候膈;(中附上,言附尺之上,而居乎中者,即關脈也。左外,言左關之前半部,內言左關之後半部,余彼此。肝為陰中之陽臟,而亦附近於背,故外以候肝,內以候膈。舉膈而言,則中焦之膈膜膽腑皆在其中矣。)右外以候胃,內以候脾。(右關之前所以候胃,右關之後所以候脾。脾胃皆中州之官,而以表裡言之,則胃為陽,脾為陰,故外以候胃,內以候脾。愚按:寸口者,手太陰也。太陰行氣於三陰,故曰三陰在手而主五臟。所以本篇止言五臟而不及六腑,即始終、禁服等篇,亦皆以寸口候三陰,人迎候三陽也。然胃亦腑也,而此獨言之何也?觀玉機真藏論曰:五臟者皆稟氣於胃,胃者五臟之本也,臟氣者不能自致於手太陰,必因於胃氣乃至於手太陰也。故胃氣當察於此。又如五臟別論曰:五味入口,藏於胃以養五臟氣,氣口亦太陰也。是以五臟六腑之氣味,皆出於胃,變見於氣口。然則此篇雖止言胃,而六腑之氣,亦無不見乎此矣。)上附上,右外以候肺,內以候胸中;(上附上,言上而又上,則寸脈也。五臟之位,惟肺最高,故右寸之前以候肺,右寸之後以候胸中。胸中者,膈膜之上皆是也。)左外以候心,內以候膻中。(以肺皆居膈上,故左寸之前以候心,左寸之後以候膻中。膻中者,兩乳之間,謂之氣海,當心包所居之分也。愚按:本論五臟應見之位,如火王於南,故心見左寸。木王於東,故肝見左關。金王於西,故肺見右寸。土王於中而寄位西南,故脾胃見右關。此即河圖五行之序也。)前以候前,後以候後。(此重申上下內外之義而詳明之也。統而言之,寸為前,尺為後;分而言之,上半部為前,下半部為後,蓋言上以候上,下以候下也。)上竟上者,胸喉中事也;下竟下者,少腹腰股膝脛足中事也。(竟,盡也。言上而盡於上,在脈則盡於魚際,在體則應於胸喉;下而盡於下,在脈則盡於尺部,在體則應於少腹足中。此脈候上下之事也。愚按:本篇首言尺內,次言中附上而為關,又次言上附上而為寸,皆自內以及外者,蓋以太陰之脈,從胸走手,以尺為根本,寸為枝葉也。故凡人之脈,寧可有根而無葉,不可有葉而無根。如論疾診尺篇曰:審其尺之緩急小大滑澀,肉之堅脆,而病形定矣。是蓋所重在本耳。又按:本篇外內二字,諸家之注,皆云內側外側。夫曰內外側者,必脈形扁闊而或有兩條者乃可。若謂診者之指側,則本篇文義乃舉脈體而言,且診者之左外,則病者之右手也,當言候胃,不當言候肝矣。於義不通。如下文前以候前、後以候後、上竟上、下竟下者,是皆內外之謂。觀易卦六爻,凡畫卦者,自下而上,上三爻為外卦,下三爻為內卦,則其上下內外之義明矣。又有以浮取為外、沉取為內者,於義亦通,均俟明者辨正。又按:本篇上竟上者言胸喉中事,下竟下者言少腹足膝中事,分明上以候上,下以候下,此自本經不易之理。而王氏脈經,乃謂心部在左手關前寸口是也,與手太陽為表裡,以小腸合為腑,合於上焦;肺部在右手關前寸口是也,與手陽明為表裡,以大腸合為腑,合於上焦。以致後人遂有左心小腸、右肺大腸之配,下反居上,其謬甚矣。據其所云,不過以臟腑之配合如此;抑豈知經分表裡,脈自不同。如脾經自足而上行走腹,胃經自頭而下行走足,升降交通,以成陰陽之用;又豈必上則皆上,下則皆下,而謂其盡歸一處耶?且自秦漢而下,未聞有以大小腸取於兩寸者,扁鵲仲景諸君心傳可考;自晉及今,乃有此謬,訛以傳訛,愈久愈遠,誤者可勝言哉!無怪乎醫之日拙也。此之不經,雖出於脈訣之編次,而創言者謂非叔和而誰?)
三、呼吸至數
(素問平人氣象論)
黃帝問曰:平人何如?謂氣候平和之常人也。)岐伯對曰:人一呼脈再動,一吸脈亦再動,呼吸定息脈五動,閏以太息,命曰平人。平人者不病也。(出氣曰呼,入氣曰吸,一呼一吸,總名一息。動,至也。再動,兩至也。常人之脈,一呼兩至,一吸亦兩至。呼吸定息,謂一息既盡而換息未起之際也,脈又一至,故曰五動。閏,余也,猶閏月之謂。言平人常息之外,間有一息甚長者,是為閏以太息,而又不止五至也。此即平人不病之常度。然則總計定息、太息之數,大約一息脈當六至,故五十營篇曰:呼吸定息,脈行六寸。乃合一至一寸也。呼吸脈行丈尺,見經絡類二十六。)常以不病調病人,醫不病,故為病人平息以調之為法。(不病者其息勻,病者其息亂。醫者不病,故能為病人平息以調者,以其息勻也。是為調診之法。)人一呼脈一動,一吸脈一動,曰少氣。(脈為血氣之道路,而脈之運行在乎氣。若一呼一吸,脈各一動,則一息二至,減於常人之半矣,以正氣衰竭也,故曰少氣,十四難謂之離經。)人一呼脈三動,一吸脈三動而躁,尺熱曰病溫,尺不熱脈滑曰病風,脈澀曰痹。(若不因定息太息而呼吸各三動,是一息六至矣,難經謂之離經。躁者,急疾之謂。尺熱,言尺中近臂之處有熱者,必其通身皆熱也。脈數躁而身有熱,故知為病溫。數滑而尺不熱者,陽邪盛也,故當病風;然風之傷人,其變不一,不獨在於肌表,故尺不熱也。澀為血不調,故當病痹。風痹二證之詳,見疾病類本條。脈法曰:滑,不澀也,往來流利。澀,不滑也,如雨霑沙。滑為血實氣壅,澀為氣滯血少。)人一呼脈四動以上曰死,脈絕不至曰死,乍疏乍數曰死。(一呼四動,則一息八至矣,況以上乎?難經謂之奪精。四至曰脫精,五至曰死,六至曰命盡,是皆一呼四至以上也,故死。脈絕不至則元氣已竭,乍疏乍數則陰陽敗亂無主,均為死脈。數音朔。)
四、五臟之氣脈有常數
(靈樞根結篇)
一日一夜五十營,以營五臟之精,不應數者,名曰狂生。(營,運也。人之經脈運行於身者,一日一夜凡五十周,以營五臟之精氣,如五十營篇者即此之義。其數則周身上下左右前後凡二十八脈,共長十六丈二尺。人之宗氣積於胸中,主呼吸而行經隧,一呼氣行三寸,一吸氣行三寸,呼吸定息,脈行六寸。以一息六寸推之,則一晝一夜,凡一萬三千五百息,通行五十周於身,則脈行八百一十丈。其有太過不及而不應此數者,名曰狂生。狂猶妄也,言雖生未可必也。)所謂五十營者,五臟皆受氣。持其脈口,數其至也。(凡此五十營者,即五臟所受之氣也。但診持脈口而數其至,則臟氣之衰王可知矣。脈口義詳藏象類十一。數,上聲。)五十動而不一代者,五臟皆受氣;(代,更代之義,謂於平脈之中,而忽見耎弱,或乍數乍疏,或斷而復起。蓋其臟有所損則氣有所虧,故變易若此,均名為代。若五十動而不一代者,五臟受氣皆足,乃為和平之脈。)四十動一代者,一臟無氣;(四十動一代者,是五臟中一臟虧損也。愚按:十一難曰:經言脈不滿五十動而一止,一臟無氣者,何臟也?然。人吸者隨陰入,呼者因陽出,今吸不能至腎,至肝而還,故知一臟無氣者,腎氣先盡也。然則五臟和者氣脈長,五臟病者氣脈短。觀此一臟無氣必先乎腎,如下文所謂二臟三臟四臟五臟者,當自遠而近,以次而短,則由腎及肝,由肝及脾,由脾及心,由心及肺。故凡病將危者,必氣促似喘,僅呼吸於胸中數寸之間。蓋其真陰絕於下,孤陽浮於上,此氣短之極也。醫於此際而尚欲平之散之,未有不隨撲而滅者,良可哀也。夫人之生死由乎氣,氣之聚散由乎陰,而殘喘得以尚延者,賴一線之氣未絕耳,此臟氣之不可不察也。)三十動一代者,二臟無氣;二十動一代者,三臟無氣;十動一代者,四臟無氣;不滿十動一代者,五臟無氣,予之短期,要在終始。(予,與同。短期,死期也。言五臟無氣,可與之定死期矣。終始,本經篇名,具十二經終之義。)所謂五十動而不一代者,以為常也,以知五臟之期。予之短期者,乍數乍疏也。(以為常者,言人之常脈當如是也,故可因此以察五臟之氣。若欲知其短期,則在乎乍疏乍數,此其時相變代,乃與常代者不同,蓋以臟氣衰敗,無所主持而失常如此,故三部九候等論皆云乍疏乍數者死。愚按:代脈之義,自仲景叔和俱云:動而中止,不能自還,因而復動,脈代者死。又曰:脈五來一止,不復增減者死,經名曰代。脈七來,是人一息半時,不復增減,亦名曰代,正死不疑。故王太僕之釋代脈,亦云動而中止,不能自還也。自後滑伯仁因而述之曰:動而中止,不能自還,因而復動,由是復止,尋之良久,乃復強起,為代。故後世以結促代並言,均目之為止脈,豈足以盡其義哉?夫緩而一止為結,數而一止為促,其至則或三或五或七八至不等,然皆至數分明,起止有力。所主之病,有因氣逆痰壅而為間阻者,有因血氣虛脫而為斷續者,有因生平稟賦多滯而脈道不流利者,此自結促之謂也。至於代脈之辨,則有不同。如宣明五氣篇曰脾脈代,邪氣臟腑病形篇曰黃者其脈代,皆言臟氣之常候,非謂代為止也。又平人氣象論曰,長夏胃微耎弱曰平,但代無胃曰死者,乃言胃氣去而真臟見者死,亦非謂代為止也。由此觀之,則代本不一,各有深義。如五十動而不一代者,乃至數之代,即本篇之所云者是也。若脈本平勻而忽強忽弱者,乃形體之代,即平人氣象論所云者也。又若脾主四季而隨時更代者,乃氣候之代,即宣明五氣等篇所云者是也。凡脈無定候,更變不常,則均謂之代。但當各因其變而察其情,庶得其妙。設不明此,非惟失經旨之大義,即於脈象之吉凶,皆茫然莫知所辨矣,又烏足以言診哉?二篇詳義,見後十一及疾病類二十五。又按:本篇但言動止之數,以診五臟無氣之候,未嘗鑿言死期,而王氏脈經乃添出死期歲數,曰:脈來四十投而一止者,一臟無氣,卻後四歲春草生而死。脈來三十投而一止者,二臟無氣,卻後三歲麥熟而死。脈來二十投而一止者,三臟無氣,卻後二歲桑椹赤而死。脈來十投而一止者,四臟無氣,歲中死。脈來五動而一止者,五臟無氣,卻後五日而死。自後諸家言脈者皆宗此說,恐未有一臟無氣而尚活四歲、二臟無氣而尚活三歲之理,診者辨之。)
五、三部九候
(素問三部九候論)
黃帝問曰:余聞九針於夫子,眾多博大,不可勝數。余願聞要道,以屬子孫,傳之後世,著之骨髓,藏之肝肺,歃血而受,不敢妄泄。(屬,付也。著,紀也。歃血,飲血而誓也。數,上聲。歃。所甲切。)令合天道,必有終始,上應天光,星辰曆紀,下副四時五行,貴賤更立,冬陰夏陽,以人應之奈何?願聞其方。岐伯對曰:妙乎哉問也!此天地之至數。(天地雖大,萬物雖多,莫有能出乎數者,數道大矣,故曰至數。)帝曰:願聞天地之至數,合於人形血氣,通決死生,為之奈何?岐伯曰:天地之至數,始於一,終於九焉。(數始於一而終於九,天地自然之數也。如易有太極,是生兩儀,兩儀生四象,四象生八卦,而太極運行乎其中,陽九之數也。又如四象之位,則老陽一,少陰二,少陽三,老陰四;四象之數,則老陽九,少陰八,少陽七,老陰六。以一二三四,連九八七六,而五居乎中,亦陽九之數也。故以天而言歲,則一歲統四季,一季統九十日,是天數之九也。以地而言位,則戴九履一,左三右七,二四為肩,六八為足,五位中宮,是洛書之九也。以人而言事,則黃鐘之數起於九,九而九之,則九九八十一分,以為萬事之本,是人事之九也。九數之外是為十,十則復變為一矣,故曰天地之至數,始於一終於九焉。)一者天,二者地,三者人,因而三之,三三者九,以應九野。(一者奇也,故應天。二者偶也,故應地。三者參也,故應人。故曰天開於子,地闢於醜,人生於寅,所謂三才也。三而三之,以應九野。九野者,即洛書九宮、禹貢九州之義,詳見九宮星野等圖。)故人有三部,部有三候,以決死生,以處百病,以調虛實,而除邪疾。(以天地人言上中下,謂之三才。以人身而言上中下,謂之三部。於三部中而各分其三,謂之三候。三而三之,是謂三部九候。其通身經隧由此出入,故可以決死生,處百病,調虛實,而除邪疾也。愚按:三部九候,本經明指人身上中下動脈如下文所云者,蓋上古診法,於人身三部九候之脈,各有所候,以診諸臟之氣,而針除邪疾,非獨以寸口為言也。如仲景脈法,上取寸口,下取趺陽,是亦此意。觀十八難曰:三部者,寸關尺也;九候者,浮中沉也。乃單以寸口而分三部九候之診,後世言脈者皆宗之,雖亦診家捷法,然非軒岐本旨,學者當並詳其義。)帝曰:何謂三部?岐伯曰:有下部,有中部,有上部,部各有三候,三侯者,有天有地有人也,必指而導之,乃以為真。(指而導之,言必受師之指授,庶得其真也。)上部天,兩額之動脈;(額旁動脈,當頷厭之分,足少陽脈氣所行也。)上部地,兩頰之動脈;(兩頰動脈,即地倉大迎之分,足陽明脈氣所行也。)上部人,耳前之動脈。(耳前動脈,即和髎之分,手少陽脈氣所行也。)中部天,手太陰也;(掌後寸口動脈,經渠之次,肺經脈氣所行也。)中部地,手陽明也;(手大指次指岐骨間動脈,合谷之次,大腸經脈氣所行也。)中部人,手少陰也。(掌後銳骨下動脈,神門之次,心經脈氣所行也。)下部天,足厥陰也;(氣衝下三寸動脈,五里之分,肝經脈氣所行也,臥而取之。女子取太衝,在足大趾本節後二寸陷中。)下部地,足少陰也;(內踝後跟骨旁動脈,太谿之分,腎經脈氣所行也。)下部人,足太陰也。(魚腹上越筋間動脈,直五里下箕門之分,沉取乃得之,脾經脈氣所行也。若候胃氣者,當取足跗上之衝陽。)故下部之天以候肝,(足厥陰脈也,故以候肝。)地以候腎,(足少陰脈也,故以候腎。)人以候脾胃之氣。(足太陰脈也,脾胃以膜相連,故可以候脾胃之氣。)帝曰:中部之候奈何?岐伯曰:亦有天,亦有地,亦有人。天以候肺,(手太陰脈也,故以候肺。)地以候胸中之氣,(手陽明大腸脈也,大腸小腸皆屬於胃,胃脘通於胸中,故以候胸中。)人以候心。(手少陰脈也,故以候心。)帝曰:上部以何候之?岐伯曰:亦有天,亦有地,亦有人。天以候頭角之氣,(兩額動脈,故以候頭角。)地以候口齒之氣,(兩頰動脈,故以候口齒。)人以候耳目之氣。(耳前動脈,故以候耳目。)三部者,各有天,各有地,各有人。三而成天,三而成地,三而成人。(上部中部下部各有天地人,是為三部九候。)三而三之,合則為九,九分為九野,九野為九藏。故神藏五,形藏四,合為九藏。(九野義見前。九藏,即上文九候之謂。神藏五,以肝藏魂,心藏神,肺藏魄,脾藏意,腎藏志也。形藏四,即頭角、耳目、口齒、胸中。共為九藏。此言人之九藏,正應地之九野,乃合於天地之至數。)五臟已敗,其色必夭,夭必死矣。(色者神之幟,臟者神之舍,其色夭者其神去,其神去者其臟敗,故必死矣。夭者,枯暗不澤而色異常也。)帝曰:以侯奈何?岐伯曰:必先度其形之肥瘦,以調其氣之虛實,實則瀉之,虛則補之。(候,謂診候其病情。度,謂度量其虛實。形之肥瘦者,針有淺深之異,如逆順肥瘦篇之謂者是也。病之虛實者,治有補瀉之殊,如終始篇、九針、針解等篇者是也。此雖以針法為言,而用藥者亦可以類推矣。愚按:上古針治之法,必察三部九候之脈證,以調九藏之盛衰;今之人,但知按穴以求病,而於諸經虛實之理,茫然不知,曰神曰聖之罕聞者,其在失其本耳。瀉,去聲。)必先去其血脈而後調之,(凡有瘀血在脈而為壅塞者,必先刺去壅滯,而後可調虛實也。)無問其病,以平為期。(凡病甚者,奏功非易,故不必問其效之遲速,但當以血氣平和為期則耳。此與後二十五章同篇,所當互究。)
六、七診
(素問三部九候論)
帝曰:何以知病之所在?岐伯曰:察九候獨小者病,獨大者病,獨疾者病,獨遲者病,獨熱者病,獨寒者病,獨陷下者病。(此言九候之中,而復有七診之法,謂脈失其常而獨大者、獨小者、獨疾者、獨遲者、獨寒者、獨熱者、獨陷下者,皆病之所在也。獨寒獨熱,謂其或在上,或在下,或在表,或在裡也。陷下,沉伏不起也。此雖以三部九候為言,而於氣口部位,類推為用,亦惟此法。此與後二十五章同篇,七診之義所當並考。愚按:七診之法,本出此篇;而勿聽子謬謂七診者,診宜平旦一也,陰氣未動二也,陽氣未散三也,飲食未進四也,經脈未盛五也,絡脈調勻六也,氣血未亂七也。夫此七者,焉得皆謂之診?總之一平旦診法耳。後世遂爾謬傳,竟致失其本原,是真可以勿聽矣。)
七、診有十度診有陰陽
(素問方盛衰論)
診有十度,度人脈度、臟度、肉度、筋度、俞度。(診法雖有十度,而總不外乎陰陽也。十度,謂脈臟肉筋俞,是為五度,左右相同,各有其二,二五為十也。脈度者,如經脈、脈度等篇是也。臟度,如本藏、腸胃、平人絕谷等篇是也。肉度,如衛氣失常等篇是也。筋度,如經筋篇是也。俞度,如氣府、氣穴、本輸等篇是也。度,數也。度人之度音鐸,餘音杜。)陰陽氣盡,人病自具。(凡此十度者,人身陰陽之理盡之矣,故人之疾病亦無不具見於此。)脈動無常,散陰頗陽,脈脫不具,診無常行。(脈動無常,言脈無常體也。散陰頗陽,言陰氣散失者,脈頗類陽也。何也?如仲景曰:若脈浮大者,氣實血虛也。叔和曰:諸浮脈無根者皆死。又曰:有表無里者死。謂真陰散而孤陽在,脈頗似陽而無根者,非真陽之脈也,此其脈有所脫而陰陽不全具矣,診此者有不可以陰陽之常法行也,蓋謂其當慎耳。)診必上下,度民君卿。(貴賤尊卑,勞逸有異,膏粱藜藿,氣質不同,故當度民君卿,分別上下以為診。度,入聲。)受師不卒,使術不明,不察逆從,是為妄行,持雌失雄,棄陰附陽,不知併合,診故不明,(卒,盡也。雌雄,即陰陽之義。生氣通天論曰:陰陽離決,精神乃絕。故凡善診者,見其陰必察其陽,見其陽必察其陰。使不知陰陽逆從之理,併合之妙,是真庸庸者耳,診焉得明?)傳之後世,反論自章。(理既不明,而妄傳後世,則其謬言反論,終必自章露也。)至陰虛,天氣絕;至陽盛,地氣不足。(至陰至陽,即天地之道也,設有乖離,敗亂乃至。六微旨大論曰:氣之升降,天地之更用也。升已而降,降者謂天;降已而升,升者謂地。天氣下降,氣流於地;地氣上升,氣騰於天。故易以地在天上而為泰,言其交也;天在地上而為否,言其不交也。此云至陰虛者,言地氣若衰而不升,不升則無以降,故天氣絕。至陽盛者,言天氣若亢而不降,不降則無以升,故地氣不足。蓋陰陽二氣,互藏其根,更相為用,不可偏廢。此借天地自然之道,以喻人之陰陽貴和也。丹溪引此虛盛二字,以證陽常有餘,陰常不足,其說左矣。)陰陽並交,至人之所行。(並交者,陰陽不相失而得其和平也。此其調攝之妙,惟至人者乃能行之。)陰陽並交者,陽氣先至,陰氣後至。是以聖人持診之道,先後陰陽而持之。(凡陰陽之道,陽動陰靜,陽剛陰柔,陽倡陰隨,陽施陰受,陽升陰降,陽前陰後,陽上陰下,陽左陰右,數者為陽,遲者為陰,表者為陽,里者為陰,至者為陽,去者為陰,進者為陽,退者為陰,發生者為陽,收藏者為陰,陽之行速,陰之行遲。故陰陽並交者,必陽先至而陰後至。是以聖人之持診者,在察陰陽先後以測其精要也。)奇恆之勢,乃六十首,診合微之事,追陰陽之變,章五中之情;其中之論,取虛實之要,定五度之事,知此乃足以診。(奇,異也。恆,常也。六十首,即禁服篇所謂通於九針六十篇之義,今失其傳矣。診合微之事者,參諸診之法而合其精微也。追陰陽之變者,求陰陽盛衰之變也。章,明也。五中,五臟也。五度,即前十度也。必能會此數者而參伍其妙,斯足以言診矣。)是以切陰不得陽,診消亡,得陽不得陰,守學不湛,知左不知右,知右不知左,知上不知下,知先不知後,故治不久。(切陰不得陽、診消亡者,言人生以陽為主,不得其陽,焉得不亡?如陰陽別論曰:所謂陰者,真臟也,見則為敗,敗必死矣。所謂陽者,胃脘之陽也。平人氣象論曰:人無胃氣死。脈無胃氣死。是皆言此陽字。湛,明也。若但知得陽而不知陽中有陰及陰平陽秘之道者,是為偏守其學,亦屬不明。如左右上下先後者,皆陰陽之道也。使不知左右,則不明升降之理;不知上下,則不明清濁之宜;不知先後,則不明緩急之用,安望其久安長治而萬世不殆哉?)知醜知善,知病知不病,知高知下,知坐知起,知行知止,用之有紀,診道乃具,萬世不殆。(凡此數者,皆有對待之理,若差之毫釐,則繆以千里。故凡病之善惡,形之動靜,皆所當辨。能明此義而用之有紀,診道斯備,故可萬世無殆矣。紀,條理也。殆,危也。)起所有餘,知所不足,(起,興起也。言將治其有餘,當察其不足。蓋邪氣多有餘,正氣多不足。若只知有餘,而忘其不足,則取敗之道也。此示人以根本當慎之意。)度事上下,脈事因格。(能度形情之高下,則脈事因之可格至而知也。)是以形弱氣虛死;(中外俱敗也。)形氣有餘,脈氣不足死;(外貌無恙,臟氣已壞也。)脈氣有餘,形氣不足生。臟氣未傷者,形衰無害,蓋以根本為主也。又如三部九候論曰:形肉已脫,九候雖調猶死。蓋脫與不足,本自不同,而形肉既脫,脾元絕矣,故脈氣雖調,亦所不治。當與此節互求其義。)
八、診有大方
(素問方盛衰論 連前篇)
是以診有大方,坐起有常,(大方者,醫家之大法也。坐起有常,則舉動不苟而先正其身,身正於外,心必隨之,故診之大方必先乎此。)出入有行,以轉神明,(行,德行也。醫以活人為心,其於出入之時,念念皆真,無一不敬,則德能動天,誠能格心,故可以轉運周旋,而無往弗神矣。行,去聲。)必清必靜,上觀下觀,(必清必淨,則心專志一而神明見,然後上觀之以察其神色聲音,下觀之以察其形體逆順。)司八正邪,別五中部,(司,候也。別,審也。候八節八風之正邪以察其表,審五臟五行之部位以察其里。)按脈動靜,循尺滑澀寒溫之意,(按脈動靜,可別陰陽。滑澀寒溫,可知虛實。凡脈滑則尺之皮膚亦滑,脈澀則尺之皮膚亦澀,脈寒則尺之皮膚亦寒,脈溫則尺之皮膚亦溫,故循尺即可以知之。循,揣摩也。)視其大小,合之病能,(大小,二便也。二便為約束之門戶,門戶不要則倉廩不藏,得守者生,失守者死,故視其大小以合病能。能,情狀之謂。)逆從以得,復知病名,(反者為逆,順者為從,必得逆從,必知病名,庶有定見而無差謬。)診可十全,不失人情。(診如上法,庶可十全,其於人情,尤不可失也。愚按:不失人情,為醫家最一難事,而人情之說有三:一曰病人之情,二曰旁人之情,三曰同道人之情。所謂病人之情者,有素稟之情,如五臟各有所偏,七情各有所勝,陽臟者偏宜於涼,陰臟者偏宜於熱,耐毒者緩之無功,不耐毒者峻之為害,此臟氣之有不同也。有好惡之情者,不惟飲食有憎愛,抑且舉動皆關心,性好吉者危言見非,意多憂者慰安云偽,未信者忠告難行,善疑者深言則忌,此情性之有不同也。有富貴之情者,富多任性,貴多自尊,任性者自是其是,真是者反成非是,自尊者遇士或慢,自重者安肯自輕,此交際之有不同也。有貧賤之情者,貧者衣食不能周,況乎藥餌,賤者焦勞不能釋,懷抱可知,此調攝之有不同也。又若有良言甫信,謬說更新,多岐亡羊,終成畫餅,此中無主而易亂者之為害也。有最畏出奇,惟求穩當,車薪杯水,寧甘敗亡,此內多懼而過慎者之為害也。有以富貴而貧賤,或深情而掛牽,慼慼於心,心病焉能心藥,此得失之情為害也。有以急性而遭遲病,以更醫而致雜投,皇皇求速,速變所以速亡,此緩急之情為害也。有偏執者,曰吾鄉不宜補,則虛者受其禍,曰吾鄉不宜瀉,則實者被其傷,夫十室且有忠信,一鄉焉得皆符,此習俗之情為害也。有參朮入唇,懼補心先痞塞,硝黃沾口,畏攻神即飄揚,夫杯影亦能為祟,多疑豈法之良,此成心之情為害也。有諱疾而不肯言者,終當自誤,有隱情而不敢露者,安得其詳?然尚有故隱病情、試醫以脈者,使其言而偶中,則信為明良;言有弗合,則目為庸劣。抑孰知脈之常體,僅二十四,病之變象,何啻百千?是以一脈所主非一病,一病所見非一脈。脈病相應者,如某病得某脈則吉;脈病相逆者,某脈值某病則凶。然則理之吉凶,雖融會在心;而病之變態,又安能以脈盡言哉?故知一知二知三,神聖諄諄於參伍;曰工曰神曰明,精詳豈獨於指端?彼俗人之淺見,固無足怪,而士夫之明慧,亦每有蹈此弊者。故忌望聞者,診無聲色之可辨;惡詳問者,醫避多言之自慚。是於望聞問切,已舍三而取一,且多有並一未明,而欲得夫病情者,吾知其必不能也。所以志意未通,醫不免為病困,而朦朧猜摸,病不多為醫困乎?凡此皆病人之情,不可不察也。所謂旁人之情者,如浮言為利害所關,而人多不知檢。故或為自負之狂言,則醫中有神理,豈其能測?或執有據之鑿論,而病情多亥豕,最所難知。或操是非之柄,則同於我者是之,異於我者非之,而真是真非,不是真人不識;或執見在之見,則頭疼者云救頭,腳疼者云救腳,而本標綱目,反為迂遠庸談。或議論於貴賤之間,而尊貴執言,孰堪違抗,故明哲保身之士,寧為好好先生;或辯析於親疏之際,而親者主持,牢不可拔,雖真才實學之師,亦當唯唯而退。又若薦醫為死生之攸系,而人多不知慎,有或見輕淺之偶中而為之薦者,有意氣之私厚而為之薦者,有信其便便之談而為之薦者,有見其外飾之貌而為之薦者,皆非知之真者也。又或有貪得而薦者,陰利其酬;關情而薦者,別圖冀望。甚有斗筲之輩者,妄自驕矜,好人趨奉,薰蕕不辨,擅肆品評,譽之則盜蹠可為堯舜,毀之則鸞鳳可為鴟鴞,洗垢索瘢,無所不至,而懷真抱德之士,必其不侔。若此流者,雖其發言容易,欣戚無關,其於淆亂人情,莫此為甚,多致明醫有掣肘之去,病家起刻骨之疑,此所以千古是非之不明,總為庸人擾之耳。故竭力為人任事者,豈不岌岌其危哉!凡此皆旁人之情,不可不察也。所謂同道人之情者,尤為閃灼,更多隱微。如管窺蠡測,醯雞笑天者,固不足道;而見偏性拗,必不可移者,又安足論?有專恃口給者,牽合支吾,無稽信口,或為套語以誑人,或為甘言以悅人,或為強辯以欺人,或為危詞以嚇人,儼然格物君子,此便佞之流也。有專務人事者,典籍經書,不知何物,道聽途說,拾人唾餘,然而終日營營,綽風求售,不邀自赴,儇媚取容,偏投好者之心,此阿諂之流也。有專務奇異者,腹無藏墨,眼不識丁,乃詭言神授,偽託秘傳,或假脈以言禍福,或弄巧以亂經常,最覺新奇,動人甚易,此欺詐之流也。有務飾外觀者,誇張侈口,羊質虎皮,不望色,不聞聲,不詳問,一診而藥,若謂人淺我深,人愚我明,此粗疏孟浪之流也。有專務排擠者,陽若同心,陰為浸潤。夫是曰是,非曰非,猶避隱惡之嫌;第以死生之際,有不得不辨者,固未失為真誠之君子。若以非為是,以是為非,顛倒陰陽,掀翻禍福,不知而然,庸庸不免,知而故言,此其良心已喪,讒妒之小人也。有貪得無知,藐人性命者,如事已疑難,死生反掌,斯時也,雖在神良,未必其活,故一藥不敢苟,一著不敢亂,而僅僅冀於挽回;忽遭若輩,求速貪功,謬妄一投,中流失楫,以致必不可救,因而嫁謗自文,極口反噬,雖朱紫或被混淆,而蒼赤何辜受害,此貪幸無知之流也。有道不同不相為謀者,意見各持,異同不決。夫輕者不妨少謬,重者難以略差。故凡非常之病,非非常之醫不能察,用非常之治,又豈常人之所知。故獨聞者不侔於眾,獨見者不合於人,大都行高者謗多,曲高者和寡。所以一齊之傅,何當眾楚之咻,直至於敗,而後群然退散,付之一人,則事已無及矣,此庸庸不揣之流也。又有久習成風,苟且應命者,病不關心,些須惟利。蓋病家既不識醫,則倏趙倏錢;醫家莫肯任怨,則惟芩惟梗。或延醫務多,則互為觀望;或利害攸系,則彼此避嫌。故爬之不癢,撾之不痛,醫稱隱當,誠然得矣;其於坐失機宜,奚堪耽誤乎!此無他,亦惟知醫者不真,而任醫者不專耳。詩云:發言盈庭,誰執其咎?築室於道,不潰於成。此病家醫家近日之通弊也。凡若此者,孰非人情?而人情之詳,尚多難盡。故孔子曰:惡紫之奪朱也,惡鄭聲之亂雅樂也,惡利口之覆邦家者。然則人情之可畏,匪今若是,振古如茲矣。故聖人以不失人情為戒,而不失二字最難措力。必期不失,未免遷就;但遷就則礙於病情,不遷就則礙於人情。有必不可遷就之病情,而復有不得不遷就之人情,其將奈之何哉?甚矣人情之難言也。故余發此,以為當局者詳察之備。設彼三人者,倘亦有因余言而各為儆省,非惟人情不難於不失,而相與共保天年,同登壽域之地,端從此始,惟明者鑑之。)故診之或視息視意,故不失條理。(視息者,察呼吸以觀其氣。視意者,察形色以觀其情。凡此諸法,皆診有大方、診可十全之道,知之者故能不失條理。條者猶干之有枝,理者猶物之有脈,即脈絡綱紀之謂。)道甚明察,故能長久。不知此道,失經絕理,亡言妄期,此謂失道。(不知此道,則亡言妄期,未有不殆者矣。)
九、脈合四時陰陽規矩
(素問脈要精微論)
帝曰:脈其四時動奈何?知病之所在奈何?知病之所變奈何?知病乍在內奈何?知病乍在外奈何?請問此五者,可得聞乎?岐伯曰:請言其與天運轉大也。(凡此五者,即陰陽五行之理,而陰陽五行,即天地之道,故伯以天運轉大為對,則五者之變動,盡乎其中矣。)萬物之外,六合之內,天地之變,陰陽之應,彼春之暖,為夏之暑,彼秋之忿,為冬之怒,四變之動,脈與之上下。(物在天中,天包物外,天地萬物,本同一氣,凡天地之變,即陰陽之應。故春之暖者,為夏暑之漸也;秋之忿者,為冬怒之漸也。春生夏長,秋收冬藏,是即陰陽四變之動,而脈亦隨之以上下也。)以春應中規,(規者,所以為圓之器。春氣發生,圓活而動,故應中規,而人脈應之,所以圓滑也。)夏應中矩,(矩者,所以為方之器。夏氣茂盛,盛極而止,故應中矩,而人脈應之,所以洪大方正也。)秋應中衡,(衡,平也,秤橫也。秋氣萬寶俱成,平於地面,故應中衡,而人脈應之,所以浮毛而見於外也。)冬應中權。(權,秤錘也。冬氣閉藏,故應中權,而人脈應之,所以沉石而伏於內也。凡茲規矩權衡者,皆發明陰陽升降之理,以合乎四時脈氣之變象也。)是故冬至四十五日,陽氣微上,陰氣微下;夏至四十五日,陰氣微上,陽氣微下。陰陽有時,與脈為期,期而相失,如脈所分,分之有期,故知死時。(冬至一陽生,故冬至後四十五日以至立春,陽氣以漸而微上,陽微上則陰微下矣。夏至一陰生,故夏至後四十五日以至立秋,陰氣以漸而微上,陰微上則陽微下矣。此所謂陰陽有時也。與脈為期者,脈隨時而變遷也。期而相失者,謂春規夏矩秋衡冬權不合於度也。如脈所分者,謂五臟之脈,各有所屬也。分之有期者,謂衰王各有其時也。知此者,則知死生之時矣。)微妙在脈,不可不察,察之有紀,從陰陽始,始之有經,從五行生,生之有度,四時為宜,(脈之微妙,亦惟陰陽五行為之經紀,而陰陽五行之生,各有其度。如陽生於冬至,陰生於夏至,木生於亥,火生於寅,金生於巳,水土生於申,此四時生王各有其宜也。紀,綱紀也。經,經常也。即大綱小紀之義。)補瀉勿失,與天地如一,(天地之道,損有餘而補不足。易曰天道虧盈而益謙,地道變盈而流謙。故不足則當補,有餘則當瀉,補瀉不失其宜,則與天地之道如一矣。)得一之精,以知死生。(一之精者,天人一理之精微也。天地之道,陽主乎動,陰主乎靜,陽來則生,陽去則死。知天道之所以不息者,則知人之所以死生矣。)是故聲合五音,色合五行,脈合陰陽。(聲合宮商角徵羽,色合金木水火土,脈合四時陰陽,雖三者若乎有分,而理則一也。)是故持脈有道,虛靜為保。(凡持脈之道,一念精誠,最嫌擾亂,故必虛其心,靜其志,纖微無間,而診道斯為全矣。保,不失也。)春日浮,如魚之遊在波。(脈得春氣,雖浮動而未全出,故如魚之遊在波也。)夏日在膚,泛泛乎萬物有餘。(脈得夏氣,則洪盛於外,故泛泛乎如萬物之有餘也。)秋日下膚,蟄蟲將去。(脈得秋氣,則洪盛漸斂,故如欲蟄之蟲將去也。)冬日在骨,蟄蟲周密,君子居室。(脈得冬氣,沉伏在骨,故如蟄蟲之周密。君子之於斯時,亦當體天地閉藏之道,而居於室也。)故曰:知內者按而紀之,知外者終而始之。此六者持脈之大法。(內言臟氣,藏象有位,故可按而紀之。外言經氣,經脈有序,故可終而始之。然必知此四時內外六者之法,則脈之時動,病之所在,及病變之或內或外,皆可得而知也,故為持脈之大法。)
十、四時臟脈病有太過不及
(素問玉機真藏論)
黃帝問曰:春脈如弦,何如而弦?岐伯曰:春脈者肝也,東方木也,萬物之所以始生也,故其氣來耎弱輕虛而滑,端直以長,故曰弦,反此者病。(弦者,端直以長,狀如弓弦有力也。然耎弱輕虛而滑,則弦中自有和意,肝臟主之。扁鵲曰:春脈弦者,肝東方木也,萬物始生,未有枝葉,故其脈之來,濡弱而長,故曰弦。耎,軟同。)帝曰:何如而反?岐伯曰:其氣來實而強,此謂太過,病在外;其氣來不實而微,此謂不及,病在中。(其氣來實而強,弦之過也。其氣來不實而微,弦之不及也。皆為弦脈之反。太過者病在外,不及者病在中,蓋外病多有餘,內病多不足,此其常也。下准此。)帝曰:春脈太過與不及,其病皆何如?岐伯曰:太過則令人善忘,忽忽眩冒而巔疾;其不及則令人胸痛引背,下則兩脅胠滿。(忘,當作怒。本神篇曰:肝氣虛則恐,實則怒。氣交變大論曰:歲木太過,甚則忽忽善怒,眩冒巔疾。皆同此義。忽忽,恍忽不爽也。冒,悶昧也。巔疾,疾在頂巔也。足厥陰之脈會於巔上,貫膈布脅肋,故其為病如此。胠音區,腋下脅也。)
帝曰:善。夏脈如鉤,何如而鉤?岐伯曰:夏脈者心也,南方火也,萬物之有以盛長也,故其氣來盛去衰,故曰鉤,反此者病。(鉤者,舉指來盛,去勢似衰。蓋脈盛於外而去則無力,陽之盛也,心臟主之。扁鵲曰:夏脈鉤者,心南方火也,萬物之所茂,垂枝布葉,皆下曲如鉤,故其脈之來疾去遲,故曰鉤。長,上聲。)帝曰:何如而反?岐伯曰:其氣來盛去亦盛,此謂太過,病在外;其氣來不盛去反盛,此謂不及,病在中。(其氣來盛去亦盛,鉤之過也。其來不盛去反盛,鉤之不及也。皆為鉤脈之反。去反盛者,非強盛之謂。凡脈自骨肉之分,出於皮膚之際,謂之來;自皮膚之際,還於骨肉之分,謂之去。來不盛、去反盛者,言來則不足,去則有餘,即消多長少之意。故扁鵲於春肝夏心秋肺冬腎,皆以實強為太過,病在外;虛微為不及,病在內。辭雖異而意則同也。)帝曰:夏脈太過與不及,其病皆何如?岐伯曰:太過則令人身熱而膚痛,為浸淫;其不及則令人煩心,上見咳唾,下為氣泄。(夏脈太過,則陽有餘而病在外,故令人身熱膚痛,而浸淫流布於形體。不及則君火衰而病在內,故上為心氣不足而煩心,虛陽侵肺而咳唾,下為不固而氣泄。以本經脈起心中,出屬心系,下膈絡小腸,又從心系卻上肺故也。)
帝曰:善。秋脈如浮,何如而浮?歧伯曰:秋脈者肺也,西方金也,萬物之所以收成也,故其氣來輕虛以浮,來急去散故曰浮,反此者病。(浮者,輕虛之謂。來急去散者,以秋時陽氣尚在皮毛也,肺臟主之。扁鵲曰:秋脈毛者,肺西方金也,萬物之所終,草木華葉,皆秋而落,其枝獨在,若毫毛也,故其脈之來,輕虛以浮,故曰毛。)帝曰:何如而反?岐伯曰:其氣來毛而中央堅、兩旁虛,此謂太過,病在外;其氣來毛而微,此謂不及,病在中。(中央堅,浮而中堅也。凡浮而太過,浮而不及,皆浮之反,而病之在內在外,義與前同。)帝曰:秋脈太過與不及,其病皆何如?岐伯曰:太過則令人逆而背痛,慍慍然;其不及則令人喘,呼吸少氣而咳,上氣見血,下聞病音。(肺脈起中焦,下絡大腸,還循胃口,上膈屬肺,其臟附背,故太過則逆氣為壅而背痛見於外。慍慍,悲鬱貌。其不及則喘咳短氣,氣不歸原,所以上氣。陰虛內損,所以見血。下聞病音,謂喘息則喉下有聲也。)
帝曰:善。冬脈如營,何如而營?岐伯曰:冬脈者腎也,北方水也,萬物之所以合藏也,故其氣來沉以搏,故曰營,反此者病。(營者,營疊之謂,如士卒之團聚不散,亦沉石之義也,腎臟主之。扁鵲曰:冬脈石者,腎北方水也,萬物之所藏也,盛冬之時,水凝如石,故其脈之來,沉濡而滑,故曰石。甲乙經亦作沉以濡。)帝曰:何如而反?岐伯曰:其氣來如彈石者,此謂太過病在外;其去如數者,此謂不及,病在中。(來如彈石者,其至堅強,營之太過也。其去如數者,動止疾促,營之不及也。蓋數本屬熱,而此真陰虧損之脈,亦必緊數。然愈虛則愈數,原非陽強實熱之數,故云如數,則辨析之意深矣。此而一差,禍如反掌也。太過病在外,不及病在中,義俱同前。數音朔。)帝曰:冬脈太過與不及,其病皆何如?岐伯曰:太過則令人解㑊,脊脈痛而少氣不欲言;其不及則令人心懸如病飢,眇中清,脊中痛,少腹滿,小便變。帝曰:善。(冬脈太過,陰邪勝也。陰邪勝,則腎氣傷,真陽虛,故令人四體懈怠,舉動不精,是謂解㑊。脊痛者,腎脈之所至也。腎藏精,精傷則無氣,故少氣不欲言。皆病之在外也。其不及則真陰虛,虛則心腎不交,故令人心懸而怯如病飢也。季脅下空軟之處曰眇中,腎之旁也。腎脈貫脊屬腎絡膀胱,故為脊痛腹滿小便變等證。變者,謂或黃或赤、或為遺淋、或為癃閉之類,由腎水不足而然。是皆病之在中也。解㑊義詳疾病類五十。㑊音跡。眇音秒。)
帝曰:四時之序,逆從之變異也,然脾脈獨何主?(上文言肝心肺腎之脈,既分四時,而逆從之變,自皆有異,然脾亦一臟,當有所主也。)歧伯曰:脾脈者土也,孤臟以灌四旁者也。(脾屬土,土為萬物之本,故運行水穀,化津液以灌溉於肝心肺腎之四臟者也。土無定位,分王四季,故稱為孤臟。詳見藏象類七。)帝曰:然則脾善惡可得見之乎?岐伯曰:善者不可得見,惡者可見。(脾無病則灌溉周而四臟安,不知脾力之何有,故善者不可得見。脾病則四臟亦隨而病,故惡候見矣。)帝曰:惡者何如可見?歧伯曰:其來如水之流者,此謂太過,病在外;如鳥之喙者,此謂不及,病在中。(如水之流者,滑而動也。如鳥之喙者,銳而短也。太過病在外,不及病在中,義俱同前。喙,一本作啄。喙音誨,咮也。)帝曰:夫子言脾為孤臟,中央土以灌四旁,其太過與不及,其病皆何如?岐伯曰:太過則令人四肢不舉;其不及則令人九竅不通,名曰重強。(脾土太過病在外,故令人四肢不舉,以脾主四肢而濕勝之也。不及病在中,故令人九竅不通,以脾氣弱則四臟皆弱而氣不行也。重強,不柔和貌,沉重拘強也。愚按:本篇脾脈一條云:其來如水之流者,此為太過。平人氣象論曰:如水之流曰脾死。此其一言太過,一言危亡,詞同意異,豈無所辨?蓋水流之狀,滔滔洪盛者,其太過也。濺濺不返者,其將竭也。凡此均謂之流,而一盛一危,迥然有異,故當詳別其狀,而勿因詞害意也。又如太過則令人四肢不舉,此以在外之標而概言之,故曰太過。若脾虛不能勝濕者,豈亦同太過之謂耶?濺音箋,淺而疾也。)帝瞿然而起,再拜而稽首曰:善。吾得脈之大要,天下至數,五色脈變,揆度奇恆,道在於一。(瞿然,敬肅貌。道在於一,言至數脈變雖多,而理則一而已矣。)神轉不回,回則不轉,乃失其機。(神即生化之理,不息之機也。五氣循環,不愆其序,是為神轉不回。若卻而回返,則逆其常候而不能運轉,乃失生氣之機矣。)至數之要,迫近以微。(至數之要,即道在於一,是誠切近人身而最稱精微者也。)著之玉版,藏之臟腑,每旦讀之,名曰玉機。(著之玉版以傳不朽。藏之臟腑以志不忘。名曰玉機,以璇璣玉衡可窺天道,而此篇神理可窺人道,故以並言,而實則珍重之辭也。上文自至數以至玉機,又見玉版論要篇,詳論治類十四。)
十一、脈分四時無胃曰死
(素問平人氣象論)
平人之常氣稟於胃,胃者平人之常氣也,人無胃氣曰逆,逆者死。(土得天地中和之氣,長養萬物,分王四時,而人胃應之。凡平人之常,受氣於谷,谷入於胃,五臟六腑皆以受氣,故胃為臟腑之本。此胃氣者,實平人之常氣,有不可以一刻無者,無則為逆,逆則死矣。胃氣之見於脈者,如玉機真藏論曰:脈弱以滑,是有胃氣。終始篇曰:邪氣來也緊而疾,穀氣來也徐而和。是皆胃氣之謂。大都脈代時宜無太過無不及,自有一種雍容和緩之狀者,便是胃氣之脈。)
春胃微弦曰平,春令木王,其脈當弦,但宜微弦而不至太過,是得春胃之充和也,故曰平。(弦義見前章。按:此前後諸篇,皆以春弦夏鉤秋毛冬石分四季所屬者,在欲明時令之脈,不得不然也。然脈之迭見,有隨時者,有不隨時者。故或春而見鉤,便是夏脈,春而見毛,便是秋脈,春而見石,便是冬脈,因變知病,圓活在人,故有二十五變之妙。若謂春必弦、夏必鉤,則殊失胃氣之精義矣。)弦多胃少曰肝病,(弦多者,過於弦也。胃少者,少和緩也。是肝邪之勝,胃氣之衰,故為肝病。)但弦無胃曰死,(但有弦急而無充和之氣者,是春時胃氣已絕,而肝之真藏見也,故曰死。)胃而有毛曰秋病,(毛為秋脈屬金,春時得之,是為賊邪。以胃氣尚存,故至秋而後病。)毛甚曰今病,(春脈毛甚,則木被金傷,故不必至秋,今即病矣。)藏真散於肝,肝藏筋膜之氣也。(春木用事,其氣升散,故藏真之氣散於肝,而肝之所藏則筋膜之氣也。金匱真言論曰:東方青色,入通於肝,是以知病之在筋也。藏,上去聲,下平聲。後皆同。)
夏胃微鉤曰平,(夏令火王,其脈當鉤,但宜微鉤而不至太過,是得夏胃之和也,故曰平。鉤義見前章。)鉤多胃少曰心病,(鉤多者,過於鉤也。胃少者,少充和也。是心火偏勝,胃氣偏衰,故為心病。)但鉤無胃曰死,(但有鉤盛而無平和之氣者,是夏時胃氣已絕,而心之真藏見也,故死。)胃而有石曰冬病,(石為冬脈屬水,夏時得之,是為賊邪。以胃氣尚存,故至冬而後病。)石甚曰今病,(夏脈石甚則無胃氣,火被水傷已深,故不必至冬,今即病矣。)藏真通於心,心藏血脈之氣也。(夏火用事,其氣炎上,故藏真之氣通於心,而心之所藏則血脈之氣也。金匱真言論曰:南方赤色,入通於心,是以知病之在脈也。)
長夏胃微耎弱曰平,(長夏屬土,雖主建未之六月,然實兼辰戌醜未四季之月為言也。四季土王之時,脈當耎弱,但宜微有耎弱而不至太過,是得長夏胃氣之和緩也,故曰平。耎,軟同。)弱多胃少曰脾病,(弱多胃少,則過於弱而胃氣不足,以土王之時而得之,故為脾病。)但代無胃曰死,(代,更代也。脾主四季,脈當隨時而更,然必欲皆兼和耎,方得脾脈之平。若四季相代,而但弦但鉤但毛但石,是但代無胃,見真藏也,故曰死。代脈詳義見本類前第四章及疾病類二十五。)耎弱有石曰冬病,(石為冬脈屬水,長夏陽氣正盛而見沉石之脈,以火土氣衰而水反乘也,故至冬而病。)弱甚曰今病,(弱,當作石。長夏石甚者,火土大衰,故不必至冬,今即病矣。)藏真濡於脾,脾藏肌肉之氣也。(長夏濕土用事,其氣濡潤,故臟真之氣濡於脾,而脾之所藏,則肌肉之氣也。金匱真言論曰:中央黃色,入通於脾,是以知病之在肉也。)
秋胃微毛曰平,(秋令金王,其脈當毛,但宜微毛而不至太過,是得秋胃之和也,故曰平。毛者,脈來浮澀,類羽毛之輕虛也。)毛多胃少曰肺病,(毛多胃少,是金氣偏勝而少和緩之氣也,故為肺病。)但毛無胃曰死,但毛無胃,是秋時胃氣已絕,而肺之真藏見也,故死。)毛而有弦曰春病,(弦為春脈屬木,秋時得之,以金氣衰而木反乘也,故至春木王時而病。)弦甚曰今病,(秋脈弦甚,是金氣大衰,而木寡於畏,故不必至春,今即病矣。)藏真高於肺,以行榮衛陰陽也。(秋金用事,其氣清肅,肺處上焦,故藏真之氣高於肺,肺主乎氣而營行脈中、衛行脈外者,皆自肺宣布,故以行營衛陰陽也。)
冬胃微石曰平,(冬令水王,脈當沉石,但宜微石而不至太過,是得冬胃之和也,故曰平。石者,脈來沉實,如石沉水之謂。)石多胃少曰腎病,(石多胃少,是水氣偏勝,反乘土也,故為腎病。)但石無胃曰死,(但石無胃,是冬時胃氣已絕,而腎之真藏見也,故死。)石而有鉤曰夏病,(鉤為夏脈屬火,冬時得之,以水氣衰而火反侮也,故至夏火王時而病。)鉤甚曰今病,(冬脈鉤甚,是水氣大衰而火寡於畏,故不必至夏,今即病矣。)藏真下於腎,腎藏骨髓之氣也。(冬水用事,其氣閉藏,故藏真之氣下於腎,而腎之所藏,則骨髓之氣也。金匱真言論曰:北方黑色,入通於腎,是以知病之在骨也。)
胃之大絡,名曰虛里,貫膈絡肺,出於左乳下,其動應衣,脈宗氣也。(土為萬物之母,故上文四時之脈,皆以胃氣為主。此言胃氣所出之大絡,名曰虛里,其脈從胃貫膈,上絡於肺而出左乳之下,其動應於衣,是為十二經脈之宗,故曰脈宗氣也。宗,主也,本也。蓋宗氣積於膻中,化於水谷而出於胃也。經脈篇所載十五絡,並此共十六絡,詳具十六絡穴圖中。又脾為陰土義,詳疾病類五十二。)盛喘數絕者,則病在中;(若虛里動甚而如喘,或數急而兼斷絕者,由中氣不守而然,故曰病在中。數音朔。)結而橫,有積矣;(胃氣之出,必由左乳之下,若有停阻則結橫為積,故凡患癥者多在左肋之下,因胃氣積滯而然。如五十六難曰,肝之積名曰肥氣在左脅下者,蓋以左右上下分配五行而言耳,而此實胃氣所主也。)絕不至曰死。(虛里脈絕者,宗氣絕也,故必死。)乳之下,其動應衣,宗氣泄也。(前言應衣者,言其微動,似乎應衣,可驗虛里之胃氣。此言應衣者,言其大動,真有若與衣俱振者,是宗氣不固而大泄於外,中虛之候也。愚按:虛里跳動,最為虛損病本,故凡患陰虛勞怯,則心下多有跳動,及為驚悸慌張者,是即此證,人止知其心跳而不知為虛里之動也。但動之微者病尚微,動之甚者病則甚,亦可因此以察病之輕重。凡患此者,余常以純甘壯水之劑,填補真陰,活者多矣。然經言宗氣之泄,而余謂真陰之虛,其說似左,不知者必謂謬誕,愚請竟其義焉。夫谷入於胃,以傳於肺,五臟六腑,皆以受氣,是由胃氣而上為宗氣也。氣為水母,氣聚則水生,是由肺氣而下生腎水也。今胃氣傳之肺,而腎虛不能納,故宗氣泄於上,則腎水竭於下,腎愈虛則氣愈無所歸,氣不歸則陰愈虛矣。氣水同類,當求相濟,故凡欲納氣歸原者,惟有補陰以配陽一法。)
十二、逆從四時無胃亦死
(素問平人氣象論)
岐伯曰:脈從陰陽病易已,脈逆陰陽病難已。(素問平人氣象論。陰病得陰脈,陽病得陽脈,謂之從,從者易已;脈病相反者為逆,逆者難已。)脈得四時之順,曰病無他;脈反四時及不間臟,曰難已。(春得弦,夏得鉤,秋得毛,冬得石,謂之順四時,雖曰有病,無他虞也。脈反四時,義如下文,及不間臟,皆為難已。不間臟者,如木必乘土則肝病傳脾,土必乘水則脾病傳腎之類,是皆傳其所勝,不相假借,脈證得此,均名鬼賊,其氣相殘,為病必甚。若間其所勝之臟而傳其所生,是謂間臟,如肝不傳脾而傳心,心不傳肺而傳脾,其氣相生,雖病亦微。故標本病傳論曰,間者並行,指間臟而言也;甚者獨行,指不間臟而言也。五十三難曰:七傳者死,間臟者生。七傳者,傳其所勝也。間臟者,傳其所生也。皆此之謂。考之呂氏注五十三難曰:間臟者,間其所勝之臟而相傳也。心勝肺,脾間之;脾勝腎,肺間之;肺勝肝,腎間之;腎勝心,肝間之;肝勝脾,心間之。此謂傳其所生也。其說亦通。又玉機真藏論曰:五臟有病,則各傳其所勝。不治,法三月若六月,若三日若六日,傳五臟而當死,是順傳所勝之次。即此不間臟之義也。詳藏象類二十四。間,去聲。)脈有逆從四時,未有臟形,春夏而脈瘦,秋冬而脈浮大,命曰逆四時也。(逆,反也。從,順也。凡脈之逆從四時者,雖未有真臟之形見,若春夏以木火之令,脈當浮大而反見瘦小,秋冬以金水之令,脈當沉細而反見浮大者,是皆逆四時也。)風熱而脈靜,泄而脫血脈實,病在中脈虛,病在外脈澀堅者,皆難治,命曰反四時也。(風熱者,陽邪也,脈宜大而反靜;泄而脫血,傷其陰也,脈宜虛而反實;病在臟中,脈當有力而反虛;病在肌表,脈當浮滑而反澀堅者,皆為相反難治之證,亦猶脈之反四時也。)人以水穀為本,故人絕水穀則死,脈無胃氣亦死。所謂無胃氣者,但得真臟脈,不得胃氣也。所謂脈不得胃氣者,肝不弦、腎不石也。(人生所賴者水穀,故胃氣以水穀為本,而五臟又以胃氣為本。若脈無胃氣,而真臟之脈獨見者死,即前篇所謂但弦無胃、但石無胃之類是也。然但弦但石雖為真臟,若肝無氣則不弦,腎無氣則不石,亦由五臟不得胃氣而然,與真臟無胃者等耳。)
黃帝曰:(素問玉機真藏論。)凡治病察其形氣色澤,脈之盛衰,病之新故,乃治之無後其時。(察其形氣色澤、脈之盛衰、病之新故者,是即六十一難所謂望聞問切之法也。既得病情,便當速治,若後其時,病必日深,此切戒之詞也。)形氣相得,謂之可治;(形盛氣盛,形虛氣虛,是相得也。)色澤以浮,謂之易已;(澤,潤也。浮,明也。顏色明潤者,病必易已也。)脈從四時,謂之可治;(脈順四時者,其氣和,故可治。)脈弱以滑,是有胃氣,命曰易治,取之以時。(穀氣來也徐而和,故脈弱以滑者,是得胃氣,命曰易治也。)形氣相失,謂之難治;(形盛氣虛,氣盛形虛,皆為相失。此下四節,皆言難治也。)色夭不澤,謂之難已;(夭,晦惡也。不澤,枯焦也。)肺實以堅,謂之益甚;(邪氣來也緊而疾,故實以堅者,病必益甚。)脈逆四時,為不可治。(脈逆四時,義如下文。)必察四難而明告之。(形氣色脈,如上四節之難治者,謂之四難。必察其詳而明告病家,欲其預知吉凶,庶無後怨。)所謂逆四時者,春得肺脈,夏得腎脈,秋得心脈,冬得脾脈,其至皆懸絕沉澀者,命曰逆四時。(春得肺脈,金剋木也。夏得腎脈,水剋火也。秋得心脈,火剋金也。冬得脾脈,土剋水也。加之懸絕沉澀,則陰陽偏絕,無復充和之胃氣矣,是逆四時之脈也。)未有臟形,於春夏而脈沉澀,秋冬而脈浮大,名曰逆四時也。病熱脈靜,泄而脈大,脫血而脈實,病在中脈實堅,病在外脈不實堅者,皆難治。(此節與上文平人氣象論者略同。蓋言脈與時逆者為難治,脈與證逆者亦難治也。如病熱脈靜者,陽證得陰脈也。泄而脈大、脫血而脈實者,正衰而邪進也。此義與前大同。惟病在中脈實堅、病在外脈不實堅者皆難治,與上文平人氣象論者似乎相反。但上文云病在中脈虛,言內積之實者,脈不宜虛也;此云病在中脈實堅,言內傷之虛者,脈不宜實堅也。前云病在外脈澀堅,言外邪之盛者,不宜澀堅,以澀堅為沉陰也;此言病在外脈不實堅,言外邪方熾者,不宜無力,以不實堅為無陽也。四者之分,總皆正不勝邪之脈,故曰難治。詞若相反,理則實然,新校正以謂經誤,特未達其妙耳。)
十三、五臟平病死脈胃氣為本
(素問平人氣象論)
夫平心脈來,累累如連珠,如循琅玕,曰心平,(琅玕,按符瑞圖曰:玉而有光者。說文曰:琅玕似珠。脈來中手如連珠、如琅玕者,言其盛滿滑利,即微鉤之義也,是為心之平脈。前篇脈分四時,已悉五臟平病死脈,而此則詳言其形也。琅玕,音郎干。)夏以胃氣為本。(鉤而和也。)病心脈來,喘喘連屬,其中微曲,曰心病。(喘喘連屬,急促相仍也。其中微曲,即鉤多胃少之義,故曰心病。)死心脈來,前曲後居,如操帶鉤,曰心死。(操,持也。前曲者,謂輕取則堅強而不柔。後居者,謂重取則牢實而不動。如持革帶之鉤,而全失充和之氣,是但鉤無胃也。故曰心死。)
平肺脈來,厭厭聶聶,如落榆莢,曰肺平,(厭厭聶聶,眾苗齊秀貌。如落榆莢,輕浮和緩貌。即微毛之義也,是為肺之平脈。聶,鳥結切。)秋以胃氣為本。(毛而和也。)病肺脈來,不上不下,如循雞羽,曰肺病。(不上不下,往來澀滯也。如循雞羽,輕浮而虛也。亦毛多胃少之義,故曰肺病。)死肺脈來,如物之浮,如風吹毛,曰肺死。(如物之浮,空虛無根也。如風吹毛,散亂無緒也。亦但毛無胃之義,故曰肺死。)
平肝脈來,耎弱招招,如揭長竿末梢,曰肝平,(招招,猶迢迢也。揭,高舉也。高揭長竿,梢心柔耎,即和緩弦長之義,是為肝之平脈。耎音軟。)春以胃氣為本。(弦而和也。)病肝脈來,盈實而滑,如循長竿,曰肝病。(盈實而滑,弦之甚過也。如循長竿 無末梢之和耎也。亦弦多胃少之義,故曰肝病。)死肝脈來,急益勁,如新張弓弦,曰肝死。(勁,強急也。如新張弓弦,弦之甚也。亦但弦無胃之義,故曰肝死。)
平脾脈來,和柔相離,如雞踐地,曰脾平,(和柔,雍容不迫也。相離,勻淨分明也。如雞踐地,從容輕緩也。此即充和之氣,亦微耎弱之義,是為脾之平脈。)長夏以胃氣為本。(耎而和也。)病脾脈來,實而盈數,如雞舉足,曰脾病。(實而盈數,強急不和也。如雞舉足,輕疾不緩也。前篇言弱多胃少,此言實而盈數,皆失中和之氣,故曰脾病。)死脾脈來,銳堅如鳥之喙,如鳥之距,如屋之漏,如水之流,曰脾死。(如鳥之喙,如鳥之距,言堅銳不柔也。如屋之漏,點滴無倫也。如水之流,去而不返也。是皆脾氣絕而怪脈見,亦但代無胃之義,故曰脾死。喙音誨,嘴也。距,權與切,雞足鉤距也。)
平腎脈來,喘喘累累如鉤,按之而堅,曰腎平,(冬脈沉石,故按之而堅。若過於石,則沉伏不振矣。故必喘喘累累,如心之鉤,陰中藏陽,而得微石之義,是為腎之平脈。)冬以胃氣為本。(石而和也。)病腎脈來,如引葛,按之益堅,曰腎病。(脈如引葛,堅搏牽連也。按之益堅,石甚不和也。亦石多胃少之義,故曰腎病。)死腎脈來,發如奪索,辟辟如彈石,曰腎死。(索如相奪,其勁必甚。辟辟如彈石,其堅必甚,即但石無胃之義,故曰腎死。愚按:十五難所載平病死脈,與本經互有異同。如以厭厭聶聶、如循榆葉為春平,如雞舉足為夏病,藹藹如車蓋、按之而益大曰秋平,按之蕭索、如風吹毛曰秋死,上大下兌、濡滑如雀之啄曰冬平,啄啄連屬、其中微曲曰冬病,來如解索、去如彈石曰冬死,此皆與本經之不同者也。至於如引葛、如奪索、如鳥之喙、如鳥之距、耎弱招招如揭長竿末梢、喘喘累累如鉤而堅之類,又皆不載,不知何故異同顛倒若此?意者其必有誤或別有所謂耶?且難經之義,原出本論,學者當以本經為主。)
十四、三陽脈體
(素問平人氣象論)
太陽脈至,洪大以長。(此言人之脈氣,必隨天地陰陽之化,而為之卷舒也。太陽之氣王於穀雨後六十日,是時陽氣太盛,故其脈洪大而長也。)少陽脈至,乍數乍疏,乍短乍長。(少陽之氣,王於冬至後六十日,是時陽氣尚微,陰氣未退,故長數為陽,疏短為陰,而進退未定也。)陽明脈至,浮大而短。(陽明之氣,王於雨水後六十日,是時陽氣未盛,陰氣尚存,故脈雖浮大而仍兼短也。愚按:此論但言三陽而不及三陰,諸家疑為古文脫簡者是也。及閱七難所載,則陰陽俱全。其言少陽之至乍大乍小,乍短乍長。陽明之至,浮大而短。太陽之至,洪大而長。與此皆同。至謂太陰之至,緊大而長。少陰之至,緊細而微。厥陰之至,沉短而敦。此三陰三陽之辨,乃氣令必然之理,蓋陰陽有更變,脈必隨乎時也。又曰:其氣以何月各王幾日?然。冬至之後得甲子少陽王,復得甲子陽明王,復得甲子太陽王,復得甲子太陰王,復得甲子少陰王,復得甲子厥陰王。王各六十日,六六三百六十日,以成一歲。此三陽三陰之王時日大要也。據此二說,則逐節推之可知矣。又按:至真要大論曰:厥陰之至其脈弦,少陰之至其脈鉤,太陰之至其脈沉,少陽之至大而浮,陽明之至短而澀,太陽之至大而長。義若與此有不同者,何也?蓋此篇以寒暑分陰陽,彼以六氣分陰陽也。觀者宜各解其義。詳運氣類三十一。)
十五、六經獨至病脈分治
(素問經脈別論)
太陽臟獨至,厥、喘、虛氣逆,是陰不足、陽有餘也,表裡當俱瀉,取之下俞。(此言臟氣不和而有一臟太過者,氣必獨至,諸證不同,針治亦異也。太陽者,膀胱經也,太陽獨至,則為厥逆,為喘氣,為虛氣衝逆於上。蓋膀胱與腎為表裡,皆水臟也。以水臟而陽氣獨至,則陽有餘、陰不足矣。當於二經,取其下俞,膀胱下俞名束骨,腎經之俞名太谿,腎陰不足而亦瀉之,以陽邪俱盛也,故必表裡兼瀉,而後可遏其勢。)陽明臟獨至,是陽氣重並也,當瀉陽補陰,取之下俞。(陽明者,足陽明胃經也。陽明為十二經脈之海,而行氣於三陽。若其獨至,則陽氣因邪而重並於本臟,故當瀉胃之陽,補脾之陰,而取之下俞也。陽明之俞名陷谷,太陰之俞名太白。)少陽臟獨至,是厥氣也,蹺前卒大,取之下俞。(少陽者,足少陽膽經也。膽經之病連於肝,其氣善逆,故少陽獨至者,是厥氣也。然厥氣必始於足下,故於蹺前察之。蹺,陽蹺也,屬足太陽經之申脈。陽蹺之前,乃少陽之經。少陽氣盛則蹺前卒大,故當取少陽之下俞,穴名臨泣。卒,猝同。蹺有五音:蹺、皎、喬、腳,又極虐切。)少陽獨至者,一陽之過也。(此釋獨至之義,為一臟之太過。舉少陽而言,則太陽陽明之獨至者,其為三陽二陽之太過可知矣。一陽,少陽也。六經次序,詳疾病類七。)太陰臟搏者,用心省真,五脈氣少,胃氣不平,三陰也,宜治其下俞,補陽瀉陰。(太陰者,足太陰脾經也。搏,堅強之謂,即下文所謂伏鼓也。太陰脾脈,本貴和緩,今見鼓搏,類乎真臟,若真臟果見,不可治也,故當用心省察其真。今太陰臟搏,即太陰之獨至,太陰獨至,則五臟之脈氣俱少,而胃氣亦不平矣,是為三陰之太過也。故宜治其下俞,補足陽明之陷谷,瀉足太陰之太白。)一陽獨嘯,少陽厥也,陽並於上,四脈爭張,氣歸於腎,宜治其經絡,瀉陽補陰。(一陽當作二陰,少陽當作少陰。詳此上明三陽,下明三陰;今此復言少陽而不及少陰,新校正疑其誤者是。蓋此前言太陰,後言厥陰,本節言氣歸於腎,末節復有二陰搏至之文,又按全元起本亦云為少陰厥,以四者合之,則其為二陰少陰之誤無疑。二陰者,足少陰腎經也。獨嘯,獨熾之謂。蓋嘯為陽氣所發,陽出陰中,相火上炎,則為少陰熱厥而陽並於上,故心肝脾肺四脈為之爭張,而其氣則歸於腎,故曰獨嘯。宜治其表裡之經絡,而瀉足太陽、補足少陰也。太陽經穴名崑崙,絡穴名飛陽。少陰經穴名復溜,絡穴名大鐘。)一陰至,厥陰之治也,真虛㾓心,厥氣留薄,發為白汗,調食和藥,治在下俞。(一陰者,足厥陰肝經也。至,即獨至之義。治,主也。肝邪獨至,真氣必虛,木火相干,故心為㾓痛。厥氣,逆氣也。逆氣不散,則留薄於經。氣虛不固,則表為白汗。調和藥食,欲其得宜,用針治之,乃在下俞。厥陰之俞,名曰太衝。愚按:此篇何以知其皆言足經?蓋以下俞二字為可知也,亦如熱論篇傷寒言足不言手之義。又如諸經皆言補瀉,而惟少陽一陰不言者,以少陽承三陽而言,一陰承三陰而言,因前貫後,義實相同,虛補實瀉,皆可理會也。至若一陰調食和藥一句,蓋亦總結上文而言,不獨一經為然。古經多略,當會其意。㾓音淵,痠疼也。)帝曰:太陽藏何象?岐伯曰:象三陽而浮也。帝曰:少陽藏何象?岐伯曰:象一陽也,一陽藏者,滑而不實也。帝曰:陽明藏何象?岐伯曰:象太浮也。(此下復明六經獨至之脈象也。太陽之象三陽者,陽行於表,陽之極也,故脈浮於外。少陽之象一陽者,少陽為陽之裡,陰之表,所謂半表半裡,陽之微也,故雖滑不實。陽明雖太陽之裡,而實少陽之表,比之滑而不實者,則大而浮矣。仲景曰:尺寸俱浮者,太陽受病也。尺寸俱長者,陽明受病也。尺寸俱弦者,少陽受病也。義當參會。)太陰臟搏,言伏鼓也。(此即釋上文太陰臟搏之義。伏鼓者,沉伏而鼓擊,即堅搏之謂。仲景曰:尺寸俱沉細者,太陰受病也。)二陰搏至,腎沉不浮也。(二陰,少陰腎經也。二陰搏而獨至者,言腎但沉而不浮也。詳此明言二陰之脈,而前無二陰之至,前有一陰之至,而此無一陰之脈,信為古經之脫簡,而上文一陽少陽之誤,即此節也。仲景曰:尺寸俱沉者,少陰受病也。尺寸俱微緩者,厥陰受病也。)
十六、寸口尺脈診諸病
(素問平人氣象論)
欲知寸口太過與不及,寸口之脈中手短者,曰頭痛。(寸口,氣口也。詳見藏象類十一。短為陽不及,陽不及則陰湊之,故頭痛。一曰短者,短於下也。脈短於下則邪並於上,故頭痛。中,去聲,下同。)寸口脈中手長者,曰足脛痛。(長為陰不足,陰不足則陽湊之,故足脛痛。)寸口脈中手促上擊者,曰肩背痛。(脈來急促而上部擊手者,陽邪盛於上也,故為肩背痛。)寸口脈沉而堅者,曰病在中。(沉為在裡,堅為陰實,故病在中。)寸口脈浮而盛者,曰病在外。(浮為在表,盛為陽強,故病在外。)寸口脈沉而弱,曰寒熱及疝瘕少腹痛。(沉為陽虛,弱為陰虛,陽虛則外寒,陰虛則內熱,故為寒熱也。然沉弱之脈,多陰少陽,陰寒在下,故為疝為瘕,為少腹痛。下文曰:脈急者曰疝瘕少腹痛。當與此參看。瘕,積聚也。疝音山,又去聲。瘕音加,又去聲。)寸口脈沉而橫,曰脅下有積,腹中有橫積痛。(橫,急數也。沉主在內,橫主有積,故脅腹有積而疝。仲景曰:積者,髒病也,終不移。聚者,腑病也,發作有時,展轉痛移,為可治。諸積大法:脈來細而附骨者,乃積也。寸口,積在胸中;微出寸口,積在喉中;關上,積在臍旁;上關上,積在心下;微下關,積在少腹;尺中,積在氣衝。脈出左,積在左;脈出右,積在右;脈兩出,積在中央。各以其部處之。)寸口脈沉而喘,曰寒熱。(喘,急促也。脈沉而喘,熱在內也。熱在內而為寒熱,即諸禁鼓慄皆屬於火之謂。)脈盛滑堅者,曰病在外。(陽脈而堅,故病在外。)脈小實而堅者,病在內。(陰脈而堅,故病在內。)脈小弱以澀,謂之久病。(小弱者氣虛,澀者血少,氣虛血少,病久而然。)脈滑浮而疾者,謂之新病。(滑而浮者,脈之陽也。陽脈而疾,邪之盛也。邪盛勢張,是為新病。)脈急者,曰疝瘕少腹痛。(弦急者,陰邪盛,故為疝瘕少腹痛。)脈滑曰風。(滑脈流利,陽也。風性動。亦陽也。故脈滑曰風。)脈澀曰痹。(澀為陰脈,血不足也,故當病痹。)緩而滑曰熱中。(緩因胃熱,滑以陽強,故病熱中。啟玄子曰:緩為縱緩之狀,非動之遲緩也。)盛而緊曰脹。(盛則中氣滯,緊則邪有餘,故為脹也。)臂多青脈曰脫血。(血脫則氣去,氣去則寒凝,凝泣則青黑,故臂見青色。言臂則他可知矣,即診尺之義。)尺脈緩澀,謂之解㑊。(尺主陰分,緩為氣衰,澀為血少,故當病解㑊。解㑊者,困倦難狀之名也。㑊音跡。)安臥脈盛,謂之脫血。(凡脈盛者邪必盛,邪盛者臥必不安。今脈盛而臥安,知非氣分陽邪,而為陰虛脫血也。此亦承上文尺脈而言,凡尺脈盛者多陰虛,故當脫血。)尺澀脈滑,謂之多汗。(謂尺膚澀而尺脈滑也,尺膚澀者,營血少也。尺脈滑者,陰火盛也。陽盛陰虛,故為多汗。陰陽別論曰:陽加於陰謂之汗。)尺寒脈細,謂之後泄。(尺膚寒者,脾之陽衰,以脾主肌肉四肢也。尺脈細者,腎之陽衰,以腎主二陰下部也。脾腎虛寒,故為後泄。)脈尺粗常熱者,謂之熱中。(尺粗為真陰不足,常熱為陰火有餘,故謂之熱中也。)
十七、三診六變與尺相應
(靈樞邪氣臟腑病形篇)
黃帝問於岐伯曰:余聞之,見其色,知其病,命曰明;按其脈,知其病,命曰神;問其病,知其處,命曰工。余願聞見而知之,按而得之,問而極之,為之奈何?(見色者,望其容貌之五色也。按脈者,切其寸口之陰陽也。問病者,問其所病之緣因也。知是三者,則曰明曰神曰工,而診法盡矣。六十一難曰:望而知之謂之神,聞而知之謂之聖,問而知之謂之工,切脈而知之謂之巧。是為神聖工巧,蓋本諸此。)岐伯答曰:夫色脈與尺之相應也,如桴鼓影響之相應也,不得相失也,此亦本末根葉`之出候也,故根死則葉枯矣。色脈形肉不得相失也,故知一則為工,知二則為神,知三則神且明矣。(此言色脈形肉,皆當詳察。在色可望,在脈可按,其於形肉,則當驗於尺之皮膚。蓋以尺之皮膚,診時必見,驗於此而形肉之盛衰,概可知矣。夫有諸中必形諸外,故色之與脈,脈之與形肉,亦猶桴鼓影響之相應,本末根葉之候,不相失也。三者皆當參合,故知三則神且明矣。桴,擊鼓槌也。桴,孚、浮二音。)黃帝曰:願卒聞之。岐伯答曰:色青者其脈弦也,赤者其脈鉤也,黃者其脈代也,白者其脈毛,黑者其脈石。(肝主木,其色青,其脈弦。心主火,其色赤,其脈鉤。脾主土,其色黃,其脈代。肺主金,其色白,其脈毛。腎主水,其色黑,其脈石。五脈義見前十一。)見其色而不得其脈,反得其相勝之脈,則死矣;得其相生之脈,則病已矣。(不得其脈,言不得其合色之正脈也。相勝之脈,如青色得毛脈,以金剋木之類是也。相生之脈,如青色得石脈,以水生木之類是也。)黃帝問於岐伯曰:五臟之所生,變化之病形何如?岐伯答曰:先定其五色五脈之應,其病乃可別也。黃帝曰:色脈已定,別之奈何?岐伯曰:調其脈之緩急小大滑澀,而病變定矣。(緩急,以至數言。小大滑澀,以形體言。滑,不澀也,往來流利,如盤走珠。澀,不滑也,虛細而遲,往來覺難,如雨沾沙,如刀刮竹。六者相為對待,調此六者,則病變可以定矣。愚按:此節以緩急大小滑澀而定病變,謂可總諸脈之綱領也。然五臟生成論則曰小大滑澀浮沉。及後世之有不同者,如難經則曰:浮沉長短滑澀。仲景則曰:脈有弦緊浮沉滑澀,此六者名為殘賊,能為諸脈作病也。滑伯仁曰:大抵提綱之要,不出浮沉遲數滑澀之六脈也。所謂不出乎六者,以其足統夫表裡陰陽、虛實冷熱、風寒濕燥、臟腑血氣之病也。浮為陽為表,診為風為虛;沉為陰為里,診為濕為實。遲為在臟,為寒為冷;數為在腑,為熱為燥。滑為血有餘,澀為氣獨滯。此諸說者,詞雖稍異,義實相通。若以愚見言之,蓋總不出乎表裡寒熱虛實六者之辨而已。如其浮為在表,則散大而芤可類也;沉為在裡,則細小而伏可類也;遲者為寒,則徐緩澀結之屬可類也;數者為熱,則洪滑疾促之屬可類也;虛者為不足,則短濡微弱之屬可類也;實者為有餘,則弦緊動革之屬可類也。此其大概,皆亦人所易知者;然即此六者之中,而復有大相懸絕之要,則人多不能識也。夫浮為表矣,而凡陰虛者,脈必浮而無力,是浮不可以概言表,可升散乎?沉為里矣,而凡表邪初感之甚者,陰寒束於皮毛,陽氣不能外達,則脈必先見沉緊,是沉不可以概言里,可攻內乎?遲為寒矣,而傷寒初退,餘熱未清,脈多遲滑,是遲不可以概言寒,可溫中乎?數為熱矣,而凡虛損之候,陰陽俱虧,氣血敗亂者,脈必急數,愈數者愈虛,愈虛者愈數,是數不可以概言熱,可寒涼乎?微細類虛矣,而痛極壅閉者,脈多伏匿,是伏不可以概言虛,可驟補乎?洪弦類實矣,而真陰大虧者,必關格倍常,是強不可以概言實,可消伐乎?夫如是者,是於綱領之中,而復有大綱領者存焉。設不能以四診相參,而欲孟浪任意,則未有不覆人於反掌間者,此脈道之所以難言,毫釐不可不辨也。)黃帝曰:調之奈何?岐伯答曰:脈急者,尺之皮膚亦急;脈緩者,尺之皮膚亦緩;脈小者,尺之皮膚亦減而少氣;脈大者,尺之皮膚亦賁而起;脈滑者,尺之皮膚亦滑;脈澀者,尺之皮膚亦澀。凡此變者,有微有甚。(調,察也。此正言脈之與尺,若桴鼓影響之相應,而其為變,則有微有甚,蓋甚則病深,微則病淺也。論疾診尺篇曰:審其尺之緩急小大滑澀,肉之堅脆,而病形定矣。義與此同。見下章。賁,忿、奔二音,大也,沸起也。)故善調尺者,不待於寸;善調脈者,不待於色。能參合而行之者,可以為上工,上工十全九;行二者為中工,中工十全七;行一者為下工,下工十全六。(此正本末根葉之義也。以尺寸言,則尺為根本,寸為枝葉。以脈色言,則脈為根本,色為枝葉。故善調尺者,不待於寸;善調脈者,不待於色也。然必能參合三者而兼行之,更為本末皆得,而萬無一失,斯足稱為上工而十可全其九;若知二知一者,不過中下之材,故所全者亦惟六七而已。然曰六曰七者,輕易者在前也;曰八曰九者,最難者在後也。易者何難之有,難者豈易言哉!此其等差,雖分上下,而成敗之賢不肖,其相去也天壤矣。)
十八、診尺論疾
(靈樞論疾診尺篇)
黃帝問於岐伯曰:余欲無視色持脈,獨調其尺以言其病,從外知內,為之奈何?(欲診尺以知臟腑,故曰從外知內。)岐伯曰:審其尺之緩急小大滑澀,肉之堅脆,而病形定矣。(寸口之脈,由尺達寸,故但診尺部之脈,其內可知。通身形體,難以盡見,然肉之盛衰,必形於腕後,故但察尺部之肉,其外可知。是以獨調其尺而病形定矣。)視人之目窠上微癰,如新臥起狀,其頸脈動,時咳,按其手足上窅而不起者,風水膚脹也。(目窠,目下臥蠶處也。癰,壅也,即新起微腫狀。頸脈,人迎脈也。窅而不起,按之有窩也。是即風水膚脹之外候。風水義見疾病類三十一。膚脹義見疾病類五十七。窠音科。癰,去聲。窅音夭。)尺膚滑,其淖澤者,風也。(陽受風氣,故病風者,尺膚滑而淖澤也。尺肉弱者,解㑊安臥,脫肉者寒熱不治。(尺肉弱者,肌必消瘦,肉瘦陰虛,當為解㑊。解㑊者,身體困倦,故欲安臥。無邪而脫肉寒熱者,真陰敗也,故不治。)尺膚滑而澤脂者,風也。(澤脂,即前淖澤之謂。風者陽氣,陽在肌膚,故滑而澤脂。)尺膚澀者,風痹也。(尺膚澀者血少,血不能營,故為風痹。)尺膚粗如枯魚之鱗者,水泆飲也。(如枯魚之鱗,乾澀甚也。以脾土衰而肌肉消,水得乘之,是為泆飲。又下篇肝脈澀甚為溢飲。泆,溢同。)尺膚熱甚,脈盛躁者,病溫也;其脈盛而滑者,病且出也。(尺膚熱者其身必熱,脈盛躁者陽邪有餘,故當為溫病。若脈雖盛而兼滑者,是脈已不躁而正氣將復,故不久當愈。出,漸愈之謂。)尺膚寒,其脈小者,泄、少氣。(膚寒脈小,陽氣衰也,故為泄為少氣。)尺膚炬然先熱後寒者,寒熱也;尺膚先寒,久大之而熱者,亦寒熱也。(炬然,火熱貌。或先熱而後寒,或先寒而後熱,皆寒熱往來之候。)肘所獨熱者,腰以上熱;手所獨熱者,腰以下熱。(肘,臂髆之節也。一曰曲池以上為肘。肘在上,手在下,故肘應腰上,手應腰下也。)肘前獨熱者,膺前熱;肘後獨熱者,肩背熱。(肘前,內廉也,手三陰之所行,故應於膺前。肘後,外廉也,手太陽之所行,故應於肩背。)臂中獨熱者,腰腹熱。(肘下為臂,臂在下,故應腰腹。)肘後粗以下三四寸熱者,腸中有蟲。(肘後粗以下三四寸,謂三里以下,內關以上之所,此陰分也。陰分有熱,故應腸中有蟲。)掌中熱者,腹中熱;掌中寒者,腹中寒。(掌中者,三陰之所聚,故或熱或寒,皆應於腹中。)魚上白肉有青血脈者,胃中有寒。(魚上脈青,胃之寒也。經脈篇亦曰:胃中寒,手魚之脈多青矣。魚義見經絡類二。)尺炬然熱,人迎大者,當奪血;尺堅大,脈小甚,少氣,悗有加,立死。(尺炬然熱,火在陰也。人迎大者,陽之勝也。故當失血。若尺膚堅大而脈則小甚,形有餘而氣衰少也。陰虛既極,而煩悗再加,故當立死。悗,美本切。)
六卷
脈色類
十九、臟脈六變病刺不同
(靈樞邪氣臟腑病形篇)
黃帝曰:請問脈之緩急小大滑澀之病形何如?岐伯曰:臣請言五臟之病變也。(六者為脈之提綱,故帝特舉而問之。)
心脈急甚者為瘛瘲;微急為心痛引背,食不下。(急者,弦之類。急主風寒,心主血脈,故心脈急甚則為瘛瘲。筋脈引急曰瘛,弛長曰瘲。弦急之脈多主痛,故微急為心痛引背。心胸有邪,食當不下也。大抵弦急之脈,當為此等病,故急甚亦可為心痛,微急亦可為瘛瘲,學者當因理活變可也。余同此意。瘛,熾、寄、系三音。瘲音縱。)緩甚為狂笑;微緩為伏梁,在心下,上下行,時唾血。(心氣熱則脈縱緩,故神散而為狂笑,心在聲為笑也。若微緩則為伏梁在心下而能升能降,及時為唾血,皆心藏之不清也。伏梁義詳疾病類七十三。)大甚為喉吤;微大為心痹引背,善淚出。(心脈大甚,心火上炎也,故喉中吤然有聲。若其微大而為心痹引背。善淚出者,以手少陰之脈,挾咽喉連目系也。心痹義,詳疾病類六十七。吤音介。痹音秘。)小甚為善噦,微小為消癉。(心脈小甚,則陽氣虛而胃土寒,故善噦。若其微小,亦為血脈枯少,故病消癉。消癉者,肌膚消瘦也。噦,於決切。癉音丹,又上、去二聲。)滑甚為善渴;微滑為心疝引臍,小腹鳴。心脈滑甚則血熱,血熱則燥,故當為渴。若其微滑則熱在於下,當病心疝而引臍腹。脈要精微論曰:病名心疝,心為牡臟,小腸為之使,故曰少腹當有形也。)澀甚為喑;微澀為血溢,維厥,耳鳴,顛疾。(心脈澀甚,則血氣滯於上,聲由陽發,滯則為喑也。微澀為血溢,澀當傷血也。維厥者,四維厥逆也,以四肢為諸陽之本而血衰氣滯也。為耳鳴、為顛疾者,心亦開竅於耳,而心虛則神亂也。喑音音,聲啞也。
肺脈急甚為癲疾;微急為肺寒熱,怠惰,咳唾血,引腰背胸,若鼻息肉不通。(肺脈急甚,風邪勝也,木反乘金,故主癲疾。若其微急,亦以風寒有餘,因而致熱,故為寒熱怠惰等病。緩甚為多汗;微緩為痿瘺偏風,頭以下汗出不可止。(肺脈緩甚者,皮毛不固,故表虛而多汗。若其微緩,而為痿瘺偏風,頭下汗出,亦以陽邪在陰也。)大甚為脛腫;微大為肺痹引胸背,起惡日光。肺脈大甚者,心火爍肺,真陰必涸,故為脛腫。若其微大,亦由肺熱,故為肺痹引胸背。肺痹者,煩滿喘而嘔也。起畏日光,以氣分火盛而陰精衰也。)小甚為泄,微小為消癉。(肺脈小甚,則陽氣虛而腑不固,病當為泄。若其微小,亦以金衰,金衰則水弱,故為消癉。)滑甚為息賁上氣,微滑為上下出血。肺脈滑甚者,氣血皆實熱,故為息賁上氣。息賁,喘急也。若其微滑,亦為上下出血。上言口鼻,下言二陰也。賁音奔。)澀甚為嘔血;微澀為鼠瘺,在頸支腋之間,下不勝其上,其應善痠矣。(澀脈因於傷血,肺在上焦,故澀甚當為嘔血。若其微澀,氣當有滯,故為鼠瘺在頸腋間。氣滯則陽病,血傷則陰虛,故下不勝其上,而足膝當痠軟也。痠音酸。)
肝脈急甚者為惡言;微急為肥氣,在脅下若覆杯。(肝脈急甚,肝氣強也,肝強者多怒少喜,故言多嗔惡也。若其微急,亦以木邪傷土,故為肥氣在脅下。脅下者,肝之經也。愚按:五十六難曰:肝之積名曰肥氣,在左脅下。其義本此。然難經以木王東方,故言左脅,而此節本無左字。)緩甚為善嘔,微緩為水瘕痹也。緩為脾脈,以肝脈而緩甚,木土相剋也,故善嘔。若微緩而為水瘕為痹者,皆土為木製,不能運行而然。水瘕,水積也。瘕,加、駕二音。)大甚為內癰,善嘔衄;微大為肝痹陰縮,咳引小腹。(肝脈大甚,肝火盛也,木火交熾,故為內癰。血熱不藏,故為嘔衄。若其微大而為肝痹,為陰縮,為咳引小腹,皆以火在陰分也。肝痹義見疾病類六十七。衄,泥六切,鼻血也。小甚為多飲,微小為消癉。(肝藏血,肝脈小甚則血少而渴,故多飲。若其微小,亦以陰虛血燥而為消癉也。)滑甚為㿉疝,微滑為遺溺。(肝脈滑甚者,熱壅於經,故為潰疝。若其微滑而為遺溺,以肝火在下而疏泄不禁也。㿉,㿗同。溺,尿同。)澀甚為溢飲,微澀為瘛攣筋痹。(肝脈澀甚,氣血衰滯也,肝木不足,土反乘之,故濕溢支體,是為溢飲。若其微澀而為瘛攣為筋痹,皆血不足以養筋也。瘛,翅、系二音。攣音戀,筋急縮也。)
脾脈急甚為瘛瘲;微急為膈中,食飲入而還出,後沃沫。脾脈急甚,木乘土也,脾主支體而風氣客之,故為瘛瘲。若其微急,亦為肝邪侮脾,則脾不能運而膈食還出,土不制水而復多涎沫也。沃音屋,水汪然貌。)緩甚為痿厥;微緩為風痿,四肢不用,心慧然若無病。(脾脈宜緩,而緩甚則熱,脾主肌肉四肢,故脾熱則為肉痿及為厥逆。若微緩而為風痿四肢不用者,以土弱則生風也。痿弱在經而臟無恙,故心慧然若無病。)大甚為擊僕;微大為疝氣,腹裡大,膿血在腸胃之外。(脾主中氣,脾脈大甚為陽極,陽極則陰脫,故如擊而仆地。若其微大為疝氣,以濕熱在經,而前陰為太陰陽明之所合也。腹裡大者,以膿血在腸胃之外,亦脾氣壅滯所致。)小甚為寒熱,微小為消癉。(脾脈小者,以中焦之陽氣不足,故甚則為寒熱,而微則為消癉。)滑甚為㿉癃,微滑為蟲毒蛕蠍腹熱。(脾脈滑甚,太陰實熱也,太陰合宗筋,故為㿉癃疝。若其微滑,濕熱在脾,濕熱熏蒸,故生諸蟲及為腹熱。㿉,㿗同。癃,閭中切。蛕,蛔同,音回。蠍音歇。)澀甚為腸㿉;微澀為內㿉,多下膿血。(脾脈澀甚而為腸㿉,微澀而為內㿉,及多下膿血者,以澀為氣滯血傷,而足太陰之別,入絡腸胃也。腸㿉內㿉,遠近之分耳。一曰下腫病,蓋即疝漏之屬)。
腎脈急甚為骨癲疾;微急為沉厥奔豚,足不收,不得前後。(腎脈急甚者,風寒在腎,腎主骨,故為骨癲疾。若微急而為沉厥足不收者,寒邪在經也。為奔豚者,寒邪在臟也。為不得前後者,寒邪在陰也。按五十六難曰:腎之積名曰奔豚,發於少腹、上至心下若豚狀,或上或下無時。其義本此。骨癲疾義,詳針刺類三十七。)緩甚為折脊;微緩為洞,洞者食不化,下嗌還出。(腎脈緩甚者陰不足,故為折脊,以足少陰脈貫脊循脊內也。若其微緩,腎氣亦虧,腎虧則命門氣衰,下焦不化,下不化則復而上出,故病為洞而食入還出也。)大甚為陰痿;微大為石水,起臍已下至小腹腄腄然,上至胃腕,死不治。(腎脈大甚,水虧火旺也,故為陰痿。若其微大,腎陰亦虛,陰虛則不化,不化則氣停水積而為石水。若至胃脘,則水邪盛極,反乘土臟,氾濫無制,故死不治,石水義見後二十四。腄音垂,重墜也。腕,當作脘。)小甚為洞泄,微小為消癉。腎脈小甚,則元陽下衰,故為洞泄。若其微小,真氣亦虧,故為消癉。)滑甚為癃㿉;微滑為骨痿,坐不能起,起則目無所見。(腎脈滑甚,陰火盛也,故為癃㿉,癃,膀胱不利也。㿉,疝也。若其微滑,亦由火旺,火旺則陰虛,故骨痿不能起,起則目暗無所見。)澀甚為大癰,微澀為不月沉痔。(腎脈澀者為精傷,為血少,為氣滯,故甚則為大癰,微則為不月,為沉痔。)
黃帝曰:病之六變者,刺之奈何?岐伯答曰:諸急者多寒,(急者,弦緊之謂。仲景曰:脈浮而緊者,名曰弦也。緊則為寒。成無己曰:緊則陰氣勝。故凡緊急之脈多風寒,而氣化從乎肝也。)緩者多熱。(緩者,縱緩之狀,非後世遲緩之謂。仲景曰:緩則陽氣長。又曰:緩者胃氣有餘。故凡縱緩之脈多中熱,而氣化從乎脾胃也。)大者多氣少血,(大為陽有餘,陽盛則陰衰,故多氣少血。仲景曰:若脈浮大者,氣實血虛也。故脈之大者多浮陽,而氣化從乎心也。)小者血氣皆少。(小者近於微細,在陽為陽虛,在陰為陰弱,脈體屬陰而化從乎腎也。)滑者陽氣盛,微有熱;(滑脈為陽,氣血實也,故為陽氣盛而微有熱。仲景曰:滑者胃氣實。玉機真藏論曰:脈弱以滑,是有胃氣。故滑脈從乎胃也。)澀者多血少氣,微有寒。(澀為氣滯,為血少,氣血俱虛則陽氣不足,故微有寒也。仲景曰:澀者榮氣不足。亦血少之謂,而此曰多血,似乎有誤。觀下文刺澀者無令其血出,少可知矣。澀脈近毛,故氣化從乎肺也。)是故刺急者,深內而久留之。(急者多寒,寒從陰而難去也。內,納同。)刺緩者,淺內而疾髮針,以去其熱。(緩者多熱,熱從陽而易散也。)刺大者,微瀉其氣,無出其血。(大者多陰虛,故無出其血。)刺滑者,疾髮針而淺內之,以瀉其陽氣而去其熱。(與刺緩者略同。)刺澀者,必中其脈,隨其逆順而久留之,必先按而循之,已髮針,疾按其痏,無令其血出,以和其脈。(脈澀者氣血俱少,難於得氣,故宜必中其脈而察其逆順,久留疾按而無出其血。較之諸刺更宜詳慎者,以脈澀本虛而恐傷其真氣耳。循音巡,摩按也。痏,委、偉二音,刺瘢也。)諸小者,陰陽形氣俱不足,勿取以針,而調以甘藥也。(脈小者為不足,勿取以針,可見氣血俱虛者,必不宜刺而當調以甘藥也。 愚按:此節陰陽形氣俱不足者,調以甘藥,甘之一字,聖人用意深矣。蓋藥食之入,必先脾胃,而後五臟得稟其氣。胃氣強則五臟俱盛,胃氣弱則五臟俱衰。胃屬土而喜甘,故中氣不足者,非甘溫不可。土強則金旺,金旺則水充,此所以土為萬物之母,而陰陽俱虛者,必調以甘藥也。雖至真要等論所列五味,各有補瀉,但彼以五行生剋之理,推衍而言;然用之者,但當微兼五味而以甘為主,庶足補中,如四季無土氣不可,五臟無胃氣不可,而春但微弦、夏但微鉤之義皆是也。觀陰陽應象大論曰:形不足者溫之以氣,精不足者補之以味。故氣味之相宜於人者,謂之為補則可;若用苦劣難堪之味,而求其能補,無是理也。氣味攻補之學,大有妙處,倘不善於調和,則開手便錯,此醫家第一著要義。)
二十、搏堅耎散為病不同
(素問脈要精微論)
心脈搏堅而長,當病舌卷不能言;(搏,謂弦強搏擊於手也。心脈搏堅而長者,肝邪乘心,臟氣虧甚而失和平之氣也。手少陰脈從心系上挾咽,故令舌卷不能言。 愚按:搏擊之脈,皆肝邪盛也。肝本屬木,而何五臟皆畏之?蓋五臟皆以胃氣為本,脈無胃氣則死,凡木強者土必衰,脈搏者胃多敗,故堅搏為諸臟所忌。茲心脈搏堅而長者,以心藏之胃氣不足而邪有餘也。搏之微則邪亦微,搏之甚則幾於真臟矣。故當以搏之微甚,而察病之淺深。後四臟者彼此。)其耎而散者,當消環自已。(若證如前而脈則耎散者,心氣將和也。消,盡也。環,周也。謂期盡一周而病自已矣。耎音軟。)肺脈搏堅而長,當病唾血;其耎而散者,當病灌汗,至令不復散發也。(肺脈搏堅而長,邪乘肺也,肺系連喉,故為唾血。若耎而散,則肺虛不斂,汗出如水,故云灌汗,汗多亡陽,故不可更為發散也。)肝脈搏堅而長,色不青,當病墜若搏,因血在脅下,令人喘逆;其耎而散、色澤者,當病溢飲,溢飲者渴暴多飲,而易入肌皮腸胃之外也。(肝脈搏堅而長,肝自病也,髒病於中,色必外見,其色當青而不青者,以病不在臟而在經也。必有墜傷,若由搏擊。則血停脅下而氣不利,故令人喘逆。若其耎散,則肝木不足,脾濕勝之,濕在肌膚,故顏色光澤,病為溢飲。又肝脈澀甚為溢飲,義見前章。)胃脈搏堅而長,其色赤,當病折髀;其耎而散者,當病食痹。(胃脈搏堅,木乘土也,加之色赤、則陽明火盛,木火交熾,胃經必傷。陽明下行者,從氣衝下髀抵伏兔,故病髀如折也。若耎而散者,胃氣本虛。陽明支別上行者,由大迎人迎,循喉嚨入缺盆,下膈屬胃絡脾,故食即氣逆,滯悶不行而為食痹。 又食痹義詳運氣類二十八。)脾脈搏堅而長,其色黃,當病少氣;其耎而散、色不澤者,當病足胻腫,若水狀也。(邪脈乘脾,脾氣必衰,脾虛無以生血,故本臟之色見於外。脾弱不能生肺,故為少氣。若其耎散而色不澤者,尤屬脾虛。脾經之脈,從拇指上內踝前廉,循胻骨後,交出厥陰之前,故病足胻腫若水狀者,以脾虛不能制水也。)腎脈搏堅而長,其色黃而赤者,當病折腰;其耎而散者,當病少血,至令不復也。(邪脈干腎,腎氣必衰,其色黃赤,為火土有餘而腎水不足,故病腰如折也。若其耎散,腎氣本虛,腎主水以生化津液,今腎氣不化,故病少血。本原氣衰,故令不能遽復。愚按:本篇五臟脈病,一曰搏堅而長,一曰耎而散,而其為病,多皆不足何也?蓋搏堅而長者,邪勝乎正,是謂邪之所湊,其氣必虛也。耎而散者,本原不足,是謂正氣奪則虛也。一以有邪而致虛,一以無邪本虛,虛雖若一,而病本不同,所當辨也。)帝曰: 診得心脈而急,此為何病?病形何如?岐伯曰:病名心疝,少腹當有形也。(心為牡臟,氣本屬陽,今脈緊急,陰寒勝也,以陽藏而為陰勝,故病心疝。心疝者,形在少腹,而實以寒乘少陰所致。)帝曰:何以言之?岐伯曰:心為牡臟,小腸為之使,故曰少腹當有形也。(牡,陽也。心屬火而居於膈上,故曰牡臟。心與小腸為表裡,故脈絡相通而為之使。小腸居於少腹,故少腹當有形也。使,上聲。)帝曰:診得胃脈病形何如?歧伯曰:胃脈實則脹,虛則泄。(實為邪有餘,故脹滿。虛為正不足,故泄利。)
二十一、諸脈證診法
(素問脈要精微論)
夫脈者血之府也,(府,聚也,府庫之謂也。血必聚於經脈之中,故刺志論曰,脈實血實,脈虛血虛也。然此血字,實兼氣為言,非獨指在血也。故下文曰:長則氣治,短則氣病。又如逆順篇曰:脈之盛衰者,所以候血氣之虛實有餘不足也。義可知矣。)長則氣治,氣充和也。短則氣病,(氣不足也。)數則煩心,火熱盛也。大則病進,(邪方張也。)上盛則氣高,(寸為上,上盛者,邪壅於上也。氣高者,喘滿之謂。)下盛則氣脹,(關尺為下,下盛者邪滯於下,故腹為脹滿,)代為氣衰,(脈多變更不常者曰代,氣虛無主也。)細則氣少,(脈來微細,正氣不足也。)澀則心痛,(澀為血少氣滯,故為心痛。)渾渾革至如湧泉,病進而色弊,綿綿其去如弦絕死。(渾渾,濁亂不明也。革至,如皮革之堅鞕也。湧泉,其來汨汨無序,但出不返也。若得此脈而病加日進,色加憔弊,甚至綿綿如瀉漆,及如弓弦之斷絕者,皆真氣已竭,故死。綿音眠。鞕,硬同。)
粗大者,陰不足、陽有餘,為熱中也。(粗大者,浮洪之類,陽實陰虛,故為內熱。來疾去徐,上實下虛?為厥巔疾;來疾者,其來急也。去徐者,其去緩也。上實者,寸盛也。下虛者,尺弱也。皆陽強之脈,故為陽厥頂巔之疾。 滑伯仁曰:察脈須識上下來去至止六字,不明此六字,則陰陽虛實不別也。上者為陽,來者為陽,至者為陽;下者為陰,去者為陰,止者為陰。上者,自尺部上於寸口,陽生於陰也。下者,自寸口下於尺部,陰生於陽也。來者,自骨肉之分而出於皮膚之際,氣之升也。去者,自皮膚之際而還於骨肉之分,氣之降也。應曰至,息曰止也。)來徐去疾,上虛下實,為惡風也。故中惡風者,陽氣受也。(來之徐,上之虛者,皆陽不足也。陽受風氣,故陽虛者必惡風,而惡風之中人,亦必陽氣受之也。惡,上去聲,下入聲。)有脈俱沉細數者,少陰厥也。(沉細者,腎之脈體也,兼數則熱,陰中有火也,故為少陰之陽厥。)沉細數散者,寒熱也。(沉細為陰,數散為陽,陰脈數散,陰不固也。故或入之陰,或出之陽,而為往來寒熱。)浮而散者為眴僕。(浮者陰不足,散者神不守,浮而散者陰氣脫,故為眴僕也。 眴,雄絹切,眩運也。)諸浮不躁者,皆在陽,則為熱;其有躁者在手。(脈浮為陽,而躁則陽中之陽,故但浮不躁者,皆屬陽脈,未免為熱。若浮而兼躁,乃為陽極,故當在手。在手者,陽中之陽,謂手三陽經也。此與終始篇人迎一盛、病在足少陽、一盛而躁、病在手少陽義同。詳見針刺類二十九。)諸細而沉者,皆在陰,則為骨痛;其有靜者在足。(沉細為陰,而靜則陰中之陰,故脈但沉細者,病在陰分,當為骨痛。若沉細而靜,乃為陰極,故當在足。在足者,陰中之陰,謂足三陰經也。)數動一代者,病在陽之脈也,泄及便膿血。(數動者,陽脈也。數動一代者,陽邪傷其血氣也。故為泄及便膿血。洩,泄同。)諸過者切之,澀者陽氣有餘也,滑者陰氣有餘也。(脈失其常曰過,可因切而知也。陽有餘則血少,故脈澀。陰有餘則血多,故脈滑。)陽氣有餘為身熱無汗,陰氣有餘為多汗身寒,(陽有餘者,陰不足也,故身熱無汗。陰有餘者,陽不足也,故多汗身寒。以汗本屬陰也。)陰陽有餘則無汗而寒。(陽余無汗,以表實也。陰余身寒,以陰盛也。陰陽有餘,陰邪實表之謂也。)推而外之,內而不外,有心腹積也。(此下言察病之法,當推求於脈以決其疑似也。凡病若在表而欲求之於外矣,然脈則沉遲不浮,是在內而非外,故知其心腹之有積也。推音吹,諸釋作推動之推者非。)推而內之,外而不內,身有熱也。(凡病若在裡而欲推求於內矣,然脈則浮數不沉,是在外而非內,故知其身之有熱也。)推而上之,上而不下,腰足清也。(凡推求於上部,然脈止見於上,而下部則弱,此以有升無降,上實下虛,故腰足為之清冷也。)推而下之,下而不上,頭項痛也。(凡推求於下部,然脈止見於下,而上部則虧,此以有降無升,清陽不能上達,故為頭項痛也。或以陽虛而陰湊之,亦為頭項痛也。按:此二節,甲乙經以上而不下作下而不上,下而不上作上而不下,似與上文相類而順。但既曰下而不上,則氣脈在下,何以腰足反清?且本經前二節反言之,後二節順言之也,一反一順,兩得其義,仍當以本經為正。)按之至骨,脈氣少者,腰脊痛而身有痹也。(按之至骨沉,陰勝也。脈氣少者,血氣衰也。正氣衰而陰氣盛,故為是病。痹義見疾病類六十七。)
二十二、關格
(素問六節藏象論 脈要精微論)
故人迎一盛病在少陽,二盛病在太陽,三盛病在陽明,四盛以上為格陽。(素問六節藏象論。人迎,足陽明胃脈也,在頸下夾結喉旁一寸五分。一盛二盛,猶言一倍二倍,謂以人迎寸口相較,或此大於彼,或彼大於此,而有三倍四倍之殊也。禁服篇曰:寸口主中,人迎主外,兩者相應,俱往俱來,若引繩大小齊等,春夏人迎微大,秋冬寸口微大,如是者命曰平人。故人迎寸口而至於盛衰相倍者,乃不免於病矣。然人迎候陽,故一盛在少陽,膽與三焦也。二盛在太陽,膀胱小腸也。三盛在陽明,胃與大腸也。四盛以上者,以陽脈盛極而陰無以通,故曰格陽。此義終始、禁服二篇,分別尤詳,見針刺類二十八、九。又經脈篇所載亦明,見疾病類十。)寸口一盛病在厥陰,二盛病在少陰,三盛病在太陰,四盛以上為關陰。(寸口,手太陰肺脈也。寸口候陰,故一盛在厥陰,肝與心主也。二盛在少陰,心與腎也。三盛在太陰,脾與肺也。四盛以上者,以陰脈盛極而陽無以交,故曰關陰。終始、禁服二篇詳義同前。)人迎與寸口俱盛四倍以上為關格,關格之脈羸,不能極於天地之精氣則死矣。(俱盛四倍以上,謂盛於平常之脈四倍也。物不可以過盛,盛極則敗。凡脈盛而至於關格者,以陰陽離絕,不能相營,故至羸敗。極,盡也。精氣,天稟也。言不能盡其天年而夭折也。脈度篇曰:邪在腑則陽脈不和,陽脈不和則氣留之,氣留之則陽氣盛矣。陽氣太盛則陰不利,陰脈不利則血留之,血留之則陰氣盛矣。陰氣太盛則陽氣不能榮也,故曰關。陽氣太盛則陰氣弗能榮也,故曰格。陰陽俱盛,不得相榮,故曰關格。關格者,不得盡期而死也。愚按:關格脈證,本經垂訓極明,世人病此不少;而歷代醫師,每各立名目以相傳訓,甚至並其大義而失之,其謬甚矣。夫所謂關格者,陰陽否絕,不相榮運,乖羸離敗之候也。故人迎獨盛者,病在三陽之腑也。寸口獨盛者,病在三陰之臟也。蓋太陰行氣於三陰,而氣口之脈,亦太陰也。陽明行氣於三陽,而人迎之脈,在結喉之旁也。故古法診三陽之氣於人迎,診三陰之氣於寸口。如四時氣篇曰:氣口候陰,人迎候陽。正此謂也。其於關格之證,則以陰陽偏盛之極,而或見於人迎,或見於氣口,皆孤陽之逆候,實真陰之敗竭也。故六腑之陰脫者曰格陽,格陽者,陽格於陰也。五臟之陰脫者曰關陰,關陰者,陰拒乎陽也。臟腑之陰俱脫,故云關格。然既曰陰陽關格,必其彼此痞絕,似當陰陽對言,而余皆謂之陰脫者何也?正以脈盛之極為無陰,無陰則無根,而孤陽浮露於外耳,凡犯此者,必死無疑。余嘗於蒯司馬、田宗伯輩見之,其脈則堅盛至極,其證則喘息日增,甚至手頸通身之脈,俱為振動不已,是皆酒色傷精所致,終至不救。故本神篇曰:五臟主藏精者也,不可傷,傷則失守而陰虛,陰虛則無氣,無氣則死矣。其即關陰格陽之謂歟?又按:關格之脈,如六節藏象、脈度、終始、禁服、經脈等篇,言之再四。蓋恐其難明,故宣而又宣,誠重之也。而後世諸賢,鮮有得其旨者,豈皆未之察耶?夫人迎在頭,系陽明表脈,故人迎倍大者曰格陽。寸口在手,系太陰里脈,故寸口倍大者曰關陰。此以陰陽痞絕,氣不相營,故名關格,不可易也。而三難曰:脈有太過,有不及,有陰陽相乘,有覆有溢,有關有格,何謂也?然。關之前者,陽之動也,脈當見九分而浮,過者法曰太過,減者法曰不及,遂上魚為溢,為外關內格,此陰乘之脈也。關以後者,陰之動也,脈當見一寸而沉,過者法曰太過,減者法曰不及,遂入尺為覆,為內關外格,此陽乘之脈也。故仲景宗之曰:在尺為關,在寸為格;關則不得小便,格則吐逆。夫人迎四倍,寸口四倍,既非尺寸之謂,而曰吐逆者,特隔食一證耳,曰不得小便者,特癃閉一證耳,二證未必至死,何兩經諄諄特重之若是耶?繼自王叔和以後,俱莫能辨,悉以尺寸言關格,而且云左為人迎,右為氣口,以致後世惑亂,遂並陰陽表裡大義盡皆失之。迨及東垣之宗脈經者,則亦以左為人迎,右為氣口。曰氣口之脈,大四倍於人迎,此清氣反行濁道也,故曰格。人迎之脈,大四倍於氣口,此濁氣反行清道也,故曰關。其宗仲景者,則亦曰格則吐逆,關則不便。甚至丹溪則特立關格一門,曰此證多死,寒在上,熱在下,脈兩寸俱盛四倍以上。夫兩寸俱盛四倍,又安得為寒在上熱在下耶?其說愈乖,其義愈失,致使後學茫然莫知所辨,欲求無誤,其可得乎?獨近代馬玄臺知諸子之非,而謂關格之義,非隔食癃閉之證,曰嗚呼痛哉!軒岐之旨乎。秦張王李朱,後世業醫者所宗,尚與內經渺然如此,況能使後世下工,復知關格為脈體而非病名也,又焉能決關格脈之死生,治關格脈之病證,及治隔證閉癃證而無謬也哉?此馬子之言誠是矣,然觀其諸篇之注,則亦未詳經義,謬宗叔和,仍以左為人迎,右為氣口,竟置陽明胃脈於烏有,而仍失本經表裡陰陽根本對待之義,此其復為誤也。故於陰陽別論中三陽在頭三陰在手之義,竟皆謬注。嗚呼!玄臺哀前人之誤,而余復哀其誤,所謂後人而復哀後人也。使余之後人,又復有哀余之誤者,余誠不自知其非,而今日之言,乃又不如無矣。
岐伯曰:反四時者,有餘為精,不足為消。(素問脈要精微論。此言四時陰陽,脈之相反者,亦為關格也。禁服篇曰:春夏人迎微大,秋冬寸口微大,如是者命曰平人。以人迎為陽脈而主春夏,寸口為陰脈而主秋冬也。若其反者,春夏氣口當不足而反有餘,秋冬人迎當不足而反有餘,此邪氣之有餘,有餘者反為精也。春夏人迎當有餘而反不足,秋冬寸口當有餘而反不足,此血氣之不足,不足者日為消也。)應太過,不足為精;應不足,有餘為消。陰陽不相應,病名曰關格。(如春夏人迎應太過,而寸口之應不足者反有餘而為精,秋冬寸口應太過,而人迎之應不足者反有餘而為精,是不足者為精也。春夏寸口應不足,而人迎應有餘者反不足而為消,秋冬人迎應不足,而寸口應有餘者反不足而為消,是有餘者為消也。應不足而有餘者,邪之日盛;應有餘而不足者,正必日消。若此者,是為陰陽相反,氣不相營,皆名關格。前二應字平聲,後一應字去聲。)
二十三、孕脈
(素問平人氣象論 陰陽別論)
婦人手少陰脈動甚者,任子也。(素問平人氣象論。手少陰,心脈也。脈要精微論曰:上附上,左外以候心。故心脈當診於左寸。動甚者,流利滑動也。心生血,血旺乃能胎,婦人心脈動甚者,血旺而然,故當妊子。啟玄子云:手少陰脈,謂掌後陷者中,當小指動而應手者也。蓋指心經之脈,即神門穴也,其說甚善;然以余之驗,左寸亦應。任,妊同,孕也。)
陰搏陽別,謂之有子。(素問陰陽別論。陰,如前手少陰也,或兼足少陰而言亦可。蓋心主血,腎主子宮,皆胎孕之所主也。搏,搏擊於手也。陽別者,言陰脈搏手,似乎陽邪,然其鼓動滑利,本非邪脈,蓋以陰中見陽而別有和調之象,是謂陰搏陽別也。腹中論曰:何以知懷子之且生也?曰:身有病而無邪脈也。亦此之義。王氏脈經曰:尺中之脈,按之不絕,法妊娠也。滑伯仁曰:三部脈浮沉正等,無他病而不月者,妊也。愚按:妊子有子之義,乃男子女子之通稱。蓋本經以孕育為言,而於男女皆稱子,非男曰子而女則否也,後世以此為男子者非。然本經未分男女,而男女之別將何如?考之叔和脈經曰:左疾為男,右疾為女。又曰:左手沉實為男,右手浮大為女。又曰:尺脈左偏大為男,右偏大為女。又曰;得太陰脈為男,得太陽脈為女;太陰脈沉,太陽脈浮。自後凡言妊脈者,總不出此。及滑伯仁則曰:左手尺脈洪大為男,右手沉實為女。近代徐東皋曰:男女之別,須審陰陽。右肺盛,陰狀多,俱主弄瓦;左尺盛,陽狀多,俱主弄璋。備察諸義,固已詳盡;然多彼此矛盾,難以憑據。若其不易之理,則在陰陽二字。以左右分陰陽,則左為陽右為陰;以寸尺分陰陽,則寸為陽尺為陰;以脈體分陰陽,則鼓搏沉實為陽,虛弱浮澀為陰;諸陽實者為男,諸陰虛者為女,庶為一定之論。然猶當察孕婦之強弱老少,及平日之偏左偏右,尺寸之素強素弱,斯足以盡其妙也。)
二十四、諸經脈證死期
(素問大奇論 全)
肝滿腎滿肺滿,皆實即為腫。(滿,邪氣壅滯而為脹滿也。此言肝腎肺經,皆能為滿,若其脈實,當為浮腫,而辨如下文也。)肺之雍,喘而兩胠滿。(肺居膈上,其系橫出腋下,故肺雍則喘而兩胠滿。雍,壅同。胠音區,腋下脅也。)肝雍,兩胠滿,臥則驚,不得小便。(肝經之脈環陰器,布脅肋,故肝雍則兩胠滿而不得小便。肝主驚駭,臥則氣愈雍,故多驚也。)腎雍,胠下至少腹滿,脛有大小,髀胻大跛易偏枯。(腎脈循內踝之後上腨,出膕內廉,上股內屬腎絡膀胱而上行,故腎經雍則胠下至少腹脹滿也。足脛或腫或消,是謂大小。自髀至胻,或為大,或為跛,或掉易無力,或偏枯不用,是皆腎經雍滯、不能運行所致。胠下,諸本皆作腳下,甲乙經作胠下者是,今從之。髀音皮。胻音杭。)心脈滿大,癇瘛筋攣。(心脈滿大,火有餘也。心主血脈,火盛則血涸,故癇瘛而筋攣。癇音閒,癲癇也。瘛音熾,抽搐也。攣音戀,拘攣也。下同。)肝脈小急,癇瘛筋攣。肝藏血,小為血不足,急為邪有餘,故為是病。夫癇瘛筋攣,病一也,而心肝二經皆有之,一以內熱,一以風寒,寒熱不同,血衰一也,故同有是病。)肝脈騖暴,有所驚駭,脈不至若喑,不治自已。(騖,馳驟也。暴,急疾也。驚駭者肝之病,故肝脈急亂者,因驚駭而然。甚有脈不至而聲喑者,以猝驚則氣逆,逆則脈不通,而肝經之脈循喉嚨,故聲喑而不出也。然此特一時之氣逆耳,氣通則愈矣,故不治自已。騖音務。喑音音,聲不出也。)腎脈小急,肝脈小急,心脈小急,不鼓皆為瘕。(三脈細小而急,陰邪聚於陰分也,故當隨三經之位而為瘕。瘕音加,又去聲,癥瘕也。)腎肝並沉為石水,並浮為風水,(此言水病之有陰陽也。腎肝在下,肝主風,腎主水,肝腎俱沉者,陰中陰病也,當病石水。石水者,凝結少腹,沉堅在下也。肝腎俱浮者,陰中陽病也,當病風水。風水者,遊行四體,浮泛於上也。諸篇水證詳義,當考會通類水脹證。)並虛為死,(腎為五臟之根,肝為發生之主,根本空虛,有表無里也,故當死。)並小弦欲驚。(肝腎並小,真陰虛也。小而兼弦,木邪勝也。氣虛膽怯,故為欲驚。)腎脈大急沉,肝脈大急沉,皆為疝。(疝者,寒氣結聚所為。脈急者挾肝邪,脈沉者在陰分,沉急而大,陰邪盛也。肝腎之脈絡小腹,結於陰器,寒邪居之,故當病疝。愚按:疝病乃寒挾肝邪之證,或結於少腹,或結於睪丸,或結於睪丸之左右上下,而筋急絞痛、脈必急搏者,多以寒邪結聚陰分,而挾風木之氣也。如四時刺逆從論曰肺風疝、脾風風疝之類,皆兼一風字,其必挾肝邪可知。疝音訕。睪音高,陰丸也。)心脈搏滑急為心疝,肺脈沉搏為肺疝,(病疝而心脈搏滑急者,寒挾肝邪乘心也。肺脈沉搏者,寒挾肝邪乘肺也。)三陽急為瘕,三陰急為疝。(三陽,手足太陽經也。三陰,手足太陰經也。邪聚三陽為瘕聚,邪聚三陰為疝氣,凡脈急者,皆邪盛也。前言肝腎心肺而此言脾經,所以五臟皆有疝。)二陰急為癇厥,二陽急為驚。(二陰,少陰也。二陽,陽明也。脈急者為風寒,邪乘心腎,故為癇為厥。木邪乘胃,故發為驚。陽明脈解篇曰:胃者土也,故聞木音而驚者,土惡木也。是亦此義。)脾脈外鼓沉為腸澼,久自已。(沉為在裡而兼外鼓者,邪不甚深,雖為腸澼,久當自已。腸澼,下痢也。凡心肝脾腎,皆主陰分,或寒濕,或熱,各有所傷,乃自大腸下血,均謂為腸澼。澼音劈。)肝脈小緩為腸澼,易治。(肝脈急大則邪盛難愈,今脈小緩,為邪輕易治也。)腎脈小搏沉為腸澼下血,血溫身熱者死。(腎居下部,其脈本沉,若小而搏,為陰氣不足而陽邪乘之,故為陽澼下血。若其血溫身熱者,邪火有餘,真陰喪敗也,故當死。)心肝澼亦下血,二臟同病者可治,(心生血,肝藏血,故二臟之澼亦下血,而不獨腎也。然心肝二臟,木火同氣,故同病者為順而可治。若肝脾同病,是為土敗木賊,其難治也明矣。)其脈小沉澀為腸澼,其身熱者死,熱見七日死。(心肝之脈,小沉而澀,以陰不足而血傷也,故為腸澼。然脈沉細者不當熱,今脈小身熱是為逆,故當死。而死於熱見七日者,六陰敗盡也。)胃脈沉鼓澀,胃外鼓大,心脈小堅急,皆膈偏枯,(沉鼓澀,陽不足也。外鼓大,陰受傷也。小堅而急,陰邪勝也。胃為水穀之海,心為血脈之主,胃氣既傷,血脈又病,故致上下痞隔,半身偏枯也。)男子發左,女子發右,不喑舌轉可治,三十日起;(男子左為逆,右為從;女子右為逆,左為從。今以偏枯而男子發左,女子發右,是逆證也。若聲不喑,舌可轉,則雖逆於經,未甚於臟,乃為可治,而一月當起。若偏枯而喑者,腎氣內竭而然,其病必甚。如脈解篇曰:內奪而厥,則為喑俳,此腎虛也。正以腎脈循喉嚨挾舌本故耳。左右逆從義,見論治類十四。)其從者喑,三歲起;(若男發於右而不發於左,女發於左而不發於右,皆謂之從。從,順也。然證雖從而聲則喑,是外輕而內重也,故必三歲而後起。)年不滿二十者,三歲死。(以氣血方剛之年,輒見偏枯廢疾,此稟賦不足,早雕之兆也,不出三年死矣。)脈至而搏,血衄身熱者死,脈來懸鉤浮為常脈。(搏脈弦強,陰虛者最忌之。凡諸失血鼻衄之疾,其脈搏而身熱,真陰脫敗也,故當死。然失血之證多陰虛,陰虛之脈多浮大,故懸鉤而浮,乃其常脈,無足慮也。懸者不高不下,不浮不沉,如物懸空之義。謂脈雖浮鉤,而未失中和之氣也。)脈至如喘,名曰暴厥,暴厥者不知與人言。(喘者,如氣之喘,言急促也。暴厥,謂猝然厥逆而不知人也。)脈至如數,使人暴驚,三四日自已。(數脈主熱,而如數者,實非真數之脈。蓋以猝動肝心之火,故令人暴驚。然脈非真數,故俟三四日而氣衰自愈矣。)
脈至浮合,浮合如數,一息十至以上,是經氣予不足也,微見九十日死。(此下皆言死期也。浮合,如浮波之合,後以催前,泛泛無常也。一息十至以上,其狀如數,而實非數熱之脈,是經氣之衰極也。微見,始見也。言初見此脈,便可期九十日而死;若見之已久,則不必九十日矣。所以在九十日者,以時更季易,天道變而人氣從之也。予,與同,黨與之義。下同。)脈至如火薪然,是心精之予奪也,草干而死。(如火薪然者,來如焰之銳,去如滅之速。此火臟無根之脈,而心經之精氣與奪也。夏令火王,猶為可支,草干而死,陽盡時也。)脈至如散葉,是肝氣予虛也,木葉落而死。(如散葉者,浮泛無根也。此以肝氣大虛,全無收斂。木葉落者,金勝木敗,肝死時也。)脈至如省客,省客者脈塞而鼓,是腎氣予不足也,懸去棗華而死。(省客,如省問之客,或去或來也。塞者,或無而止。鼓者,或有而搏。是腎原不固,而無所主持也。棗華之候,初夏時也。懸者,華之開。去者,華之落。言於棗華開落之時,火王而水敗,腎虛者死也。)脈至如丸泥,是胃精予不足也,榆莢落而死。(丸泥者,泥彈之狀,堅強短澀之謂,此胃精中氣之不足也。榆莢,榆錢也,春深而落。木旺之時,土敗者死。)脈至如橫格,是膽氣予不足也,禾熟而死。(橫格,如橫木之格於指下,長而且堅,是為木之真臟,而膽氣之不足也。禾熟於秋,金令王也,故木敗而死。)脈至如弦縷,是胞精予不足也,病善言,下霜而死;不言,可治。(弦縷者,如弦之急,如縷之細,真元虧損之脈也。胞,子宮也,命門元陽之所聚也。胞之脈繫於腎,腎之脈系舌本,胞氣不足,當靜而無言;今反善言,是陰氣不藏,而虛陽外見,時及下霜,虛陽消敗而死矣。故與其善言者,不若無言者為腎氣猶靜,而尚可治也。)脈至如交漆,交漆者左右旁至也,微見三十日死。(交漆者,如瀉漆之交,左右旁至,纏綿不清也。微見,初見也。三十日為月建之易,而陰陽偏敗者,不過一月之期也。)脈至如湧泉,浮鼓肌中,太陽氣予不足也,少氣,味韭英而死。(湧泉者,如泉之湧,有升無降,而浮鼓於肌肉之中,是足太陽膀胱之氣不足也。膀胱為三陽而主外,今其外實內虛,陰精不足,故為少氣。當至味韭英之時而死者,以冬盡春初,水漸衰也。)脈至如頹土之狀,按之不得,是肌氣予不足也,五色先見黑,白壘發死。(頹土之狀,虛大無力,而按之即不可得。肌氣即脾氣,脾主肌肉也。黑為水之色,土敗極而水反乘之,故當死。壘,蘽同,即蓬蘽之屬。蘽有五種,而白者發於春,木王之時,土當敗也。)脈至如懸雍,懸雍者浮揣切之益大,是十二俞之予不足也,水凝而死。(懸雍,喉間下垂肉乳也。如懸雍浮揣切之益大者,浮短孤懸,有上無下也。俞皆在背,為十二經臟氣之所繫。水凝而死,陰氣盛而孤陽絕也。揣,杵水切。俞,輸同。)脈至如偃刀,偃刀者浮之小急,按之堅大急,五臟菀熱寒熱,獨並於腎也,如此其人不得坐,立春而死。(偃刀,臥刀也。浮之小急,如刀口也。按之堅大急,如刀背也。此以五臟菀熱而發為寒熱,陽旺則陰消,故獨並於腎也。腰者腎之府,腎陰既虧,則不能起坐。立春陽盛,陰日以衰,所以當死。菀,郁同。)脈至如丸,滑不直手,不直手者按之不可得也,是大腸氣予不足也,棗葉生而死。(如丸,短而小也。直,當也。言滑小無根而不勝按也。大腸應庚金,棗葉生初夏,火旺則金衰,故死。)脈至如華者,令人善恐,不欲坐臥,行立常聽,是小腸氣予不足也,季秋而死。(如華,如草木之華而輕浮柔弱也。小腸屬丙火,與心為表裡,小腸不足則氣通於心。善恐不欲坐臥者,心氣怯而不寧也。行立常聽者,恐懼多而生疑也。丙火墓於戌,故當季秋死。)
二十五、決死生
(素問三部九候論)
帝曰:決死生奈何?(謂因其形證脈息,而欲預知其死生也。)岐伯曰:形盛脈細,少氣不足以息者危。(形盛脈細而少氣不足以息者,外有餘而中不足,枝葉盛而根本虛也,故危亡近矣。)形瘦脈大,胸中多氣者死。(形體消瘦而脈反大、胸中反多氣者,陰不足而陽有餘也。陰形既敗,孤陽無獨留之理,故死。)形氣相得者生。(體貌為形,陰也;運行屬氣,陽也。陰主靜,陽無陰不成;陽主動,陰無陽不生。故形以寓氣,氣以運形,陰陽當和,不得相失。如形盛脈大,形瘦脈細,皆為相得;相得者生,反此者危也。)參伍不調者病。(三以相參,伍以相類,謂之不調。凡或大或小,或遲或疾,往來出入而無常度者,皆病脈也。)三部九候皆相失者死。(三部九候義,見前第五。皆相失者,謂失其常,如下文乍疏乍數、失時、真臟、脫肉、七診之類皆是也,故死。)上下左右之脈,相應如參舂者病甚。上下左右相失,不可數者死。(上下左右,即三部九候而各有左右也。參舂,謂大數而鼓,如杵之舂,陽極之脈也,故曰病甚。甚至息數相失,而不可以數計者,死。脈法曰:人一呼脈再至、一息脈亦再至曰平,三至曰離經,四至曰脫精,五至曰死,六至曰命盡。今相失而不可數,蓋不止於五六至矣,必死可知。舂,書容切。數,上聲。)中部之候雖獨調,與眾臟相失者死。中部之候相減者死。(三部之脈,上部在頭,中部在手,下部在足。此言中部之脈雖獨調,而頭足眾臟之脈已失其常者,當死。若中部之脈減於上下二部者,中氣大衰也,亦死。)目內陷者死。(五臟六腑之精氣,皆上注於目而為之精,目內陷者,陽精脫矣,故必死。)以左手足上,上去踝五寸按之,庶右手足當踝而彈之,(手足之絡皆可取而驗之。手踝之上,手太陰肺絡也。足踝之上,足太陰脾絡也。肺藏氣而主治節,脾屬上而主灌溉,故可取之以察吉凶。踝,胡寡切。)其應過五寸以上,蠕蠕然者不病;其應疾,中手渾渾然者病;中手徐徐然者病;其應上不能至五寸,彈之不應者死。(應,動也。應過五寸以上,氣脈充也。蠕蠕,蟲行貌,謂其耎滑而勻和也,是為不病之脈。疾,急疾也。渾渾,濁亂也。徐徐,遲緩也。不能至五寸者,氣脈衰。彈之不應者,氣脈絕。故微則為病,而甚則為死也。蠕音如。)是以脫肉身不去者死。(脾胃竭則肌肉消,肝腎敗則筋骨憊,肉脫身重,死期至矣。不去者,不能動搖來去也。)中部乍疏乍數者死。(中部,兩手脈也。乍疏乍數者,氣脈敗亂之兆也,故死。)其脈代而鉤者,病在絡脈。(代而鉤者,俱應夏氣,而夏氣在絡也。)九候之相應也,上下若一,不得相失。(上下若一,言其大小遲疾皆貴乎和平也。)一候後則病,二候後則病甚,三候後則病危。所謂後者,應不俱也。(應不俱者,脈失常度,逆順無倫也。)察其腑臟,以知死生之期。(死生之期,察其克賊生王而可知也。)必先知經脈,然後知病脈。(經者常脈,病者變脈;不知其常,不足以知變也。)真臟脈見者勝死。(真臟脈義見後。勝死,謂遇其勝已之時而死,如肝見庚辛、脾見甲乙之類是也。)足太陽氣絕者,其足不可屈伸,死必戴眼。(足太陽之脈,下者合膕中,貫腨內,出外踝之後;上者起目內眥,其脈有通項入於腦者正屬目本,名曰眼系。故太陽氣絕者,血枯筋急,足不可屈伸,而死心戴眼。戴眼者,睛上視而瞪也。腨音篆。瞪,曹庚切。)帝曰:冬陰夏陽奈何?(言死時也。)岐伯曰:九候之脈,皆沉細懸絕者為陰,主冬,故以夜半死。盛躁喘數者為陽,主夏,故以日中死。(夜半者,一日之冬也。陰盡陽生,故陰極者死。日中者,一日之夏也,陽盡陰生,故陽極者死。)是故寒熱病者,以平旦死。(平旦者,一日之春,陰陽之半也。故寒熱病者,亦於陰陽出入之時而死。)熱中及熱病者,以日中死。(以陽助陽,真陰竭也。)病風者,以日夕死。(日夕者,一日之秋也。風木同氣,遇金而死。)病水者,以夜半死。(亥子生王,邪盛極也。)其脈乍疏乍數、乍遲乍疾者,日乘四季死。(脈變不常者,中虛無主也。日之四季,辰戌醜未也。四季為五行之墓地,故敗竭之臟,遇之而死。)形肉已脫,九候雖調猶死。(脾主肌肉,為五臟之本。未有脾氣脫而能生者,故九候雖調亦死。)七診雖見,九候皆從者不死。(七診義見前章第六。從,順也。謂脈順四時之令,及得諸經之體者,雖有獨大獨小等脈,不至死也。)所言不死者,風氣之病及經月之病,似七診之病而非也,故言不死。(風者,陽病也。故偶感於風,則陽分之脈或大或疾。經月者,常期也。故適值去血,則陰分之脈或小或遲,或為陷下。此皆似七診之脈而實非也,皆不可以言死。然則非外感及經月之病而得七診之脈者,非吉兆也。)若有七診之病,其脈候亦敗者死矣,必發噦噫。(此承上文而言風氣經月之病,本非七診之類;若其果系脈息證候之敗者,又非不死之比。然其死也,必發噦噫。蓋噦出於胃,土氣敗也。噫出於心,陰邪勝也。噦,於決切,呃逆也。噫,伊、隘二音,噯氣也。)必審問其所始病,與今之所方病,而後各切循其脈,視其經絡浮沉,以上下逆從循之。(凡診病之道,必問其始病者,察致病之由也。求今之方病者,察見在之證也。本末既明,而後切按其脈,以參合其在經在絡,或浮或沉,上下逆從,各因其次以治之也。)其脈疾者不病,其脈遲者病,脈不往來者死,皮膚著者死。(疾言力強有神。遲言氣衰不足。若脈不往來者,陰陽俱脫。皮膚著者,血液已盡,謂皮膚枯槁著骨也。)帝曰:其可治者奈何?岐伯曰:經病者治其經,(經脈為里,支而橫者為絡。治其經,謂即其經而刺之也。)孫絡病者治其孫絡血,(絡之小者為孫,即絡脈之別而浮於肌膚者也。經脈篇曰:諸刺絡脈者,急取之以瀉其邪而出其血,留之發為痹也。故曰治其血。)血病身有痛者治其經絡。(血病而身痛者,不止於孫絡,而經亦有滯也,當隨其經絡而刺之。)其病者在奇邪,奇邪之脈則繆刺之。(奇邪者。不入於經而病於絡也。邪客大絡。則左注右,右注左,其氣無常處,故當繆刺之。詳針刺類三十。)留瘦不移,節而刺之。(留,病留滯也。瘦,形消瘦也。不移,不遷動也。凡病邪久留不移者,必於四肢八溪之間有所結聚,故當於節之會處,索而刺之,斯可平也。)上實下虛,切而從之,索其結絡脈,刺出其血,以見通之。(上實下虛,有所隔也,故當切其脈以求之,從其經以取之,索其絡脈之有結滯者,刺出其血,結滯去而通達見矣。)瞳子高者太陽不足,戴眼者太陽已絕,此決死生之要,不可不察也。(瞳子高者,目上視也。戴眼者,上視之甚而定直不動也。此重明上文足太陽之證,而分其輕重以決死生也。)手指及手外踝、五指留針。(本節義不相屬,及前節單言太陽而不及他經,必皆古文之脫簡。)
二十六、脈有陰陽真臟
(素問陰陽別論)
黃帝問曰:人有四經十二從,何謂?岐伯對曰:四經應四時,十二從應十二月,十二月應十二脈。(四經應四時,肝木應春,心火應夏,肺金應秋,腎水應冬;不言脾者,脾主四經,而土王四季也。十二從應十二月,手有三陰三陽,足有三陰三陽,以應十二月之氣,而在人則應十二經之脈也。所謂從者,即手之三陰從臟走手等義。)脈有陰陽,知陽者知陰,知陰者知陽。(脈有陰陽,最當詳辨。必知陽脈之體,而後能察陰脈;必知陰脈之體,而後能察陽脈。陽中有陰,似陽非陽也;陰中有陽,似陰非陰也。辨陰陽未必難,辨真假為難耳。誤認者殺人反掌。)凡陽有五,五五二十五陽。(陽者,如下文所謂胃脘之陽,即胃氣也。五者,即五臟之脈,如肝弦、心鉤、脾耎、肺毛、腎石也。以一臟而兼五脈、則五臟互見,是為五五二十五脈也。然五臟之脈,皆不可以無胃氣,故曰凡陽有五;而二十五脈亦皆不可無胃氣,故又曰五五二十五陽也。)所謂陰者真臟也,見則為敗,敗必死也。(陰者,無陽之謂。無陽者,即無陽明之胃氣,而本臟之陰脈獨見,如但弦但鉤之類,是為真臟,胃氣敗也,故必死。)所謂陽者,胃脘之陽也。(胃屬陽明。胃脘之陽,言胃中陽和之氣,即胃氣也,五臟賴之以為根本者也。故人無胃氣曰逆,逆者死。脈無胃氣亦死,即此之謂。脘音管。)別於陽者,知病處也;別於陰者,知死生之期。(能別陽和之胃氣,則一有不和,便可知疾病之所。能別純陰之真臟,則凡遇生克,便可知死生之期也。按:玉機真臟論曰:別於陽者,知病從來;別於陰者,知死生之期。其義與此互有發明,所當並考,見藏象類二十四。別音鱉。)三陽在頭,三陰在手,所謂一也。(三陽在頭,指人迎也。三陰在手,指氣口也。太陰陽明論曰:陽明者表也,為之行氣於三陽。蓋三陽之氣,以陽明胃氣為本,而陽明動脈曰人迎,在結喉兩旁一寸五分,故曰三陽在頭。又曰:足太陰者三陰也,為之行氣於三陰。蓋三陰之氣,以太陰脾氣為本,然脾脈本非氣口,何云在手?如五臟別論曰:五味入口,藏於胃以養五臟氣,而變見於氣口,氣口亦太陰也。故曰三陰在手。上文以真臟胃氣言陰陽,此節以人迎氣口言陰陽。蓋彼言脈體,此言脈位,二者相依,所謂一也。氣口義見藏象類十一。)別於陽者,知病忌時;別於陰者,知死生之期。(此與前節稍同而復言之者,蓋前以真臟胃氣言,而此以陰陽表裡言,是正與玉機真藏論者同,二義相關,皆不可缺,觀者當會通其意可也。忌時,言氣有衰王,病有時忌也。)謹熟陰陽,無與眾謀。(陰陽之理,不可不熟,故曰謹。獨聞獨見,非眾所知,故無與謀。)所謂陰陽者,去者為陰,至者為陽;靜者為陰,動者為陽;遲者為陰,數者為陽。(脈之陰陽,其概如此。得陽者生,得陰者死,此其要也。)
二十七、骨枯肉陷真臟脈見者死
(素問玉機真藏論)
大骨枯藁,大肉陷下,胸中氣滿,喘息不便,其氣動形,期六月死;真藏脈見,乃予之期日。(大骨大肉,皆以通身而言。如肩脊腰膝,皆大骨也;尺膚臀肉,皆大肉也。肩垂項傾,腰重膝敗者,大骨之枯藁也。尺膚既削,臀肉必枯,大肉之陷下也。腎主骨,骨枯則腎敗矣。脾主肉,肉陷則脾敗矣。肺主氣,氣滿喘息則肺敗矣。氣不歸原,形體振動,孤陽外浮而真陰虧矣。三陰虧損,死期不出六月。六月者,一歲陰陽之更變也。若其真臟脈已見,則不在六月之例,可因克賊之日而定其期矣。)大骨枯藁,大肉陷下,胸中氣滿,喘息不便,內痛引肩項,期一月死;真臟見,乃予之期日。(內痛引肩項,病及心經矣。較前已甚,期一月死。一月者,鬥建移而氣易也。)大骨枯藁,大肉陷下,胸中氣滿,喘息不便,內痛引肩項,身熱,脫肉破䐃,真臟見,十月之內死。(身熱者,陰氣去也。脫肉者,肌肉消盡也。破䐃者,臥久骨露而筋肉敗也。是為五臟俱傷,而真臟又見,當十日內死。十日者,天干盡而旬氣易也。月字誤,當作日。䐃,劬允切,筋肉結聚之處也。啟玄子曰:肘膝後肉如塊者。)大骨枯藁,大肉陷下,肩髓內消,動作益衰,真臟來見,期一歲死;見其真臟,乃予之期日。(骨枯肉陷,脾腎已虧,兼之肩髓內消,動作益衰,雖諸證未全,真臟未見,然敗竭已兆,僅支一年,歲易氣新,不能再振矣。若一見真臟,乃可必其死期也。來見誤,當作未見。)大骨枯藁,大肉陷下,胸中氣滿,腹內痛,心中不便,肩項身熱,破䐃脫肉,目匡陷,真臟見,目不見人立死;其見人者,至其所不勝之時則死。(五臟敗證俱見,而目匡陷、真臟見、目不見人者,神氣已脫,故當立死。若其見人者,神氣猶在,故必待克賊之時而死也。)急虛,身中卒至,五臟絕閉,脈道不通,氣不往來,譬於墮溺,不可為期;其脈絕不來,若人一息五六至,其形肉不脫,真臟雖不見,猶死也。(急虛者,言元氣暴傷而忽甚也。故其邪中於身,必猝然而至譬之墮者溺者,旦時莫測,有不可以常期論也。若脈絕不至,或一呼五六至者,皆臟氣竭而命當盡也,故不必其形肉脫而真臟見,如上文以漸衰憊而死有期也。中,去聲。卒,猝同。息字誤,當作呼。)真肝脈至中外急,如循刀刃責責然,如按琴瑟弦,色青白不澤,毛折乃死。(此下皆言真臟脈也。肝之真臟如刀刃、如琴瑟弦者,言細急堅搏而非微弦之本體也。青本木色,而兼白不澤者,金剋木也。五臟率以毛折死者,皮毛得血氣而充,毛折則精氣敗矣,故皆死。下同。)真心脈至堅而搏,如循薏苡子累累然,色赤黑不澤,毛折乃死。(堅而搏,如循薏苡子者,短實堅強而非微鉤之本體,心脈之真臟也。赤本火色,而兼黑不澤者,水剋火也,故死。毛折義如前。)真肺脈至大而虛,如以毛羽中人膚,色白赤不澤,毛折乃死。(大而虛,如以毛羽中人膚,浮虛無力之甚,而非微毛之本體,肺脈之真臟也。白本金色,而兼赤不澤者,火剋金也,故死。)真腎脈至搏而絕,如指彈石辟辟然,色黑黃不澤,毛折乃死。(搏而絕,搏之甚也。如指彈石辟辟然,沉而堅也。皆非微石之本體,而為腎脈之真臟也。黑本水色,兼黃不澤者,土剋水也,故死。)真脾脈至,弱而乍數乍疏,色黃青不澤,毛折乃死。(弱而乍數乍疏,則和緩全無,而非微耎弱之本體,脾脈之真臟也。黃本土色而兼青不澤者,木剋土也,故死。)諸真臟脈見者,皆死不治也。(無胃氣者即名真臟,皆為不治之脈。)黃帝曰:見真臟曰死何也?岐伯曰:五臟者皆稟氣於胃,胃者五臟之本也。(胃為水穀之海,以養五臟,故為之本。)臟氣者,不能自致於手太陰,必因於胃氣,乃至於手太陰也。(谷入於胃,以傳於肺,五臟六腑皆以受氣,故臟氣必因於胃氣,乃得至於手太陰,而脈則見於氣口,此所以五臟之脈,必賴胃氣以為之主也。)故五臟各以其時自為,而至於手太陰也。(以時自為,如春而但弦、夏而但鉤之類,皆五臟不因於胃氣,即真臟之見也。)故邪氣勝者精氣衰也,故病甚者,胃氣不能與之俱至於手太陰,故真臟之氣獨見,獨見者病勝臟也,故曰死。帝曰:善。(凡邪氣盛而正氣竭者,是病勝臟也,故真臟之邪獨見。真臟獨用者,胃氣必敗,故不能與之俱至於手太陰,則胃氣不見於脈,此所以為危兆也。)
二十八、真臟脈死期
(素問陰陽別論)
凡持真脈之臟脈者,肝至懸絕急,十八日死;(素問陰陽別論。真脈之臟脈,即真臟也。懸絕急者,全失和平而弦搏異常也。十八日者,為木金成數之餘,金勝木而死也。此下死期,悉遵王氏之意,以河圖計數,誠為得理;然或言生數,或言成數,若不歸一,弗能無疑,別有愚按在針刺六十四,亦當參正。)心至懸絕,九日死;(九日者,為火水生成數之餘,水勝火也。)肺至懸絕,十二日死;(十二日者,為金火生成數之餘,火勝金也。)腎至懸絕,七日死;(七日者,為水土生數之餘,士勝水也。)脾至懸絕,四日死。(四日者,為木生數之餘,木勝土也。凡此者皆不勝克賊之氣,故真臟獨見者,氣敗而危矣。)
肝見庚辛死,(素問平人氣象論。此言真臟脈見者,遇克賊之日而死。庚辛為金,伐肝木也。)心見壬癸死,(壬癸屬水,滅心火也。)脾見甲乙死,(甲乙屬木,克脾土也。)肺見丙丁死,(丙丁屬火,爍肺金也。)腎見戊己死,(戊己屬土,傷腎水也。)見謂真臟見皆死。(此即三部九候論所謂真臟脈見者勝死之義。)
二十九、陰陽虛搏病候死期
(素問陰陽別論)
陰搏陽別,謂之有子。(注見前二十三。)陰陽虛,腸闢死。(陰陽虛者,尺寸俱虛也。腸闢,利膿血也。胃氣不留,魄門不禁,而陰陽虛者,臟氣竭也,故死。通評虛實論曰:滑大者曰生,懸澀者曰死。)陽加於陰謂之汗。陽言脈體,陰言脈位。汗液屬陰而陽加於陰,陰氣泄矣,故陰脈多陽者多汗。)陰虛陽搏謂之崩。(陰虛者,沉取不足。陽搏者,浮取有餘。陽實陰虛,故為內崩失血之證。)三陰俱搏,二十日夜半死。(三陰,手太陰肺、足太陰脾也。搏即真藏之擊搏也。二十日者,脾肺成數之餘也。夜半陰極,氣盡故死。)二陰俱搏,十三日夕時死。(二陰,手少陰心,足少陰腎也。十三日者,心腎之成數也。夕時者,陰陽相半,水火分爭之會也。)一陰俱搏,十日平旦死。(一陰,手厥陰心主、足厥陰肝也。十日者,肝心生成之數也。平旦者,木火王極而邪更甚,故死。)三陽俱搏且鼓,三日死。(三陽,手太陽小腸、足太陽膀胱也。水一火二,故死在三日。其死之速者,以既搏且鼓,陽邪之盛極也。)三陰三陽俱搏,心腹滿發盡,不得隱曲,五日死。(三陰三陽,脾肺小腸膀胱也。四臟俱搏則上下俱病,故在上則心腹脹滿,至於發盡。發盡者,脹之極也。在下則不得隱曲,陰道不利也。四臟俱病,惟以胃氣為主,土數五,五數盡而死矣。)二陽俱搏,其病溫,死不治,不過十日死。(二陽,手陽明大腸、足陽明胃也。十日者、腸胃生數之餘也。此篇獨缺一陽搏者,必脫簡也。六經次序義,詳疾病類七。)
三十、精明五色
(素問脈要稍微論)
夫精明五色者,氣之華也。(精明見於目,五色顯於面,皆五氣之精華也。六節藏象論曰:天食人以五氣,五氣入鼻,藏於心肺,上使五色修明。本類首章曰:切脈動靜,而視精明,察五色,以此參伍,決死生之分。皆此之謂也。)赤欲如白裹朱,不欲如赭;(白裹朱,隱然紅潤而不露也。赭,代赭也,色赤而紫。此火色之善惡也。赭音者。)白欲如鵝羽,不欲如鹽;(鵝羽白而明,鹽色白而暗,此金色之善惡也。)青欲如蒼璧之澤,不欲如藍;(蒼璧之澤,青而明潤,藍色青而沉晦,此木色之善惡也。)黃欲如羅裹雄黃,不欲如黃土;(羅裹雄黃,光澤而隱,黃土之色,沉滯無神,此土色之善惡也。)黑欲如重漆色,不欲如地蒼。(重漆之色,光彩而潤,地之蒼黑,枯暗如塵,此水色之善惡也。)五色精微象見矣,其壽不久也。(此皆五色精微之象也,凶兆既見,壽不遠矣。)夫精明者,所以視萬物,別白黑,審短長。以長為短,以白為黑,如是則精衰矣。(五臟六腑之精氣,皆上注於目而為之精,故精聚則神全;若其顛倒錯亂,是精衰而神散矣,豈允安之兆哉?)
三十一、五官五閱
(靈樞五閱五使篇 全)
黃帝問於岐伯曰:余聞刺有五官五閱,以觀五氣。五氣者,五臟之使也,五時之副也。願聞其五使當安出?(刺法當知臟氣。欲知臟氣,當於五官五閱而察之。五官,如下文鼻者肺之官也。閱,外候也。使,所使也。副,配合也。)岐伯曰:五官者,五臟之閱也。(五臟藏於中,五官見於外,內外相應,故為五臟之閱。)黃帝曰:願聞其所出,令可為常。岐伯曰:脈出於氣口,色見於明堂,五色更出,以應五時,各如其常,經氣入臟,必當治里。(可為常者,常行之法。五臟之脈,察於氣口。五臟之色,察於明堂。明堂者,鼻也。色應其時,乃其常也。然色見於外而病在內,是為經氣入臟,故當治里。)帝曰:善。五色獨決於明堂乎?岐伯曰:五官以辨,闕庭必張,乃立明堂。明堂廣大,蕃蔽見外,方壁高基,引垂居外,(此言五官諸部,皆當詳辨,不惟察色於明堂也。闕,眉間也。庭,顏也。張,布列也。蕃,頰側也。蔽,耳門也。壁,牆壁也。基,骨胳也。引垂居外,謂明顯開豁也。此於五色之外,而言其部位之隆厚也。)五色乃治,平博廣大,壽中百歲。(形色皆佳,乃為壽具,故中百歲。治,不亂也。中,宜也,堪也。)見此者,刺之必已。如是之人者,血氣有餘,肌肉堅緻,故可苦以針。(若此之人,是為血氣充實,形色堅固,故刺之則病已,而可苦以針也。然則血氣內虛,形色外弱者,其不宜用針可知。致音致,密也。)黃帝曰:願聞五官。岐伯曰:鼻者肺之官也,目者肝之官也,口唇者脾之官也,舌者心之官也,耳者腎之官也。(鼻為肺之竅,目為肝之竅,口唇為脾之竅,舌為心之竅,耳為腎之竅。官者,職守之謂,所以司呼吸、辨顏色、納水穀、別滋味、聽聲音者也。)黃帝曰:以官何候?岐伯曰:以候五臟。故肺病者喘息鼻張,肝病者眥青,脾病者唇黃,心病者舌卷短顴赤,腎病者顴與顏黑。(此雖以五臟之色,見於五臟之官為言;然各部有互見者,又當因其理而變通之。卷,上聲。)黃帝曰:五脈安出,五色安見,其常色殆者如何?(安出安見,言脈色安然無恙也。常色殆者,謂色本如常而身亦危也。此又何如其故?)岐伯曰:五官不辨,闕庭不張,小其明堂,蕃蔽不見,又埤其牆,牆下無基,垂角去外,如是者雖平常殆,況加疾哉?(若此者,部位骨胳既無所善,則脈色雖平,不免於殆,尚何疾之能堪哉?是以人之壽夭,尤當以骨胳為主。埤,卑同。)黃帝曰:五色之見於明堂,以觀五臟之氣,左右高下,各有形乎?(五色見於明堂,而明堂居面之中,故五臟之氣,亦仍當有各部之辨。)岐伯曰:腑臟之在中也,各以次舍,左右上下,各如其度也。(腑臟居於腹中、各有左右上下之次舍,而面部所應之色亦如其度,如後篇所謂庭者首面、闕者咽喉之類皆是也。詳具臟腑肢節面部圖。)
三十二、色藏部位脈病易難
(靈樞五色篇 全)
雷公問於黃帝曰:五色獨決於明堂乎?小子未知其所謂也。(諸臣之中,惟雷公獨少,故自稱小子。)黃帝曰:明堂者鼻也,闕者眉間也,庭者顏也,蕃者頰側也,蔽者耳門也,其間欲方大,去之十步,皆見於外,如是者壽必中百歲。(顏為額角,即天庭也。蕃蔽者,屏蔽四旁。即藩籬之義。十步之外,而骨胳明顯,其方大豐隆可知,故能壽終百歲。蓋五色之決,不獨於明堂也。蕃音煩。)雷公曰:五官之辨奈何?黃帝曰:明堂骨高以起,平以直,五臟次於中央,六腑挾其兩側,首面上於闕庭,王宮在於下極,五臟安於胸中,真色以致,病色不見,明堂潤澤以清,五官惡得無辨乎?(肺心肝脾之候,皆在鼻中,六腑之候,皆在四旁,故一曰次於中央,一曰挾其兩側。下極居兩目之中,心之部也。心為君主,故曰王宮。惟五臟和平而安於胸中,則其正色自致,病色不見,明堂必然清潤,此五官之所以有辨也。部次諸義,詳如下文。惡音烏。)雷公曰:其不辨者,可得聞乎?黃帝曰:五色之見也,各出其色部。部骨陷者,必不免於病矣。其色部乘襲者,雖病甚,不死矣。(不辨者,色失常度而變易難辨也。五色之見,各有其部,惟其部骨弱陷之處,然後易於受邪而不免於病矣。若其色部雖有變見,但得彼此生王、互相乘襲而無克賊之見者,雖病甚不死。)雷公曰:官五色奈何?黃帝曰:青黑為痛,黃赤為熱,白為寒,是謂五官。(官五色,言五色之所主也。)雷公曰:病之益甚,與其方衰如何?黃帝曰:外內皆在焉。切其脈口滑小緊以沉者,病益甚,在中;人迎氣大緊以浮者,其病益甚,在外。(益甚言進,方衰言退也。外內皆在,表裡俱當察也。脈口者,太陰臟脈也,故曰在中而主五臟。人迎者,陽明腑脈也,故曰在外而主六腑。脈口滑小緊沉者,陰分之邪盛也;人迎大緊以浮者,陽分之邪盛也,故病皆益甚。)其脈口浮滑者,病日進;人迎沉而滑者,病日損。(脈口為陰,浮滑者以陽加陰,故病日進。人迎為陽,沉滑者陽邪漸退,故病日損。損,減也。)其脈口滑以沉者,病日進,在內;其人迎脈滑盛以浮者,其病日進,在外。(脈口人迎,經分表裡,故其沉滑浮滑而病日進者,有在內在外之辨也。)脈之浮沉及人迎與寸口氣小大等者,病難已。(人迎寸口之脈,其浮沉大小相等者,非偏於陰,則偏於陽,故病難已。按禁服篇曰:春夏人迎微大,秋冬寸口微大,如是者命曰平人,則義有可知矣。)病之在臟,沉而大者,易已,小為逆;病在腑,浮而大者,其病易已。(病在臟者,在六陰也,陰本當沉而大為有神,有神者陰氣充也,故易已;若沉而細小,則真陰衰而為逆矣。病在腑者,在六陽也,陽病得陽脈者為順,故浮而大者病易已;若或浮小,亦逆候也。)人迎盛堅者傷於寒,氣口盛堅者傷於食。(人迎主表,脈盛而堅者,寒傷三陽也,是為外感。氣口主裡,脈盛而堅者,食傷三陰也,是為內傷。此古有之法也。今則止用寸口診法,不為不妙;然本無以左右分內外之說,自王叔和以來,謬以左為人迎,右為氣口,其失表裡之義久矣。詳見藏象類十一。)雷公曰:以色言病之間甚奈何?黃帝曰:其色粗以明、沉夭者為甚,其色上行者病益甚,其色下行如雲徹散者病方已。(間甚,輕重也。粗,顯也。言色有顯而明,若沉夭者,其病必甚也。上行者濁氣方升而色日增,日增者病日重。下行者滯氣將散而色漸退,漸退者病將已。)五色各有臟部,有外部,有內部也。色從外部走內部者,其病從外走內;其色從內走外者,其病從內走外。病生於內者,先治其陰,後治其陽,反者益甚;其病生於陽者,先治其外,後治其內,反者益甚。(各有臟部,統言色臟所屬,各有分部也。外部言六腑之表,六腑挾其兩側也。內部言五臟之裡,五臟次於中央也。故凡病色先起外部而後及內部者,其病自表入里,是外為本而內為標,故當先治其外,後治其內。若先起內部而後及外部者,其病自里出表,是陰為本而陽為標,故當先治其陰,後治其陽。若反之者,皆為誤治,病必益甚矣。此與標本病傳論文異義同,所當互考。詳標本類四五。)其脈滑大以代而長者,病從外來,目有所見,志有所惡,此陽氣之並也,可變而已。(滑大以代而長者,陽邪之脈也。陽邪自外傳里,故令人目有妄見,志有所惡,此陽並於陰而然。治之之法,或陰或陽,或先或後,擇其要者先之,可交易而已也。)雷公曰:小子聞風者,百病之始也;厥逆者,寒濕之起也。別之奈何?黃帝曰:常候闕中,薄澤為風,沖濁為痹,在地為厥,此其常也,各以其色言其病。(闕中,眉間也。風病在陽,皮毛受之,故色薄而澤。痹病在陰,肉骨受之,故色沖而濁。沖,深也。至如厥逆病起四肢,則病在下而色亦見於地。地者,面之下部也。此其常候,故可因其色以言其病。)雷公曰:人不病卒死,何以知之?黃帝曰:大氣入於臟腑者,不病而卒死矣。(大氣,大邪之氣也。大邪之入者,未有不由元氣大虛而後邪得襲之,故致卒死。卒,猝同。)雷公曰:病小愈而卒死者,何以知之?黃帝曰:赤色出兩顴,大如拇指者,病雖小愈,必卒死。黑色出於庭,大如拇指,必不病而卒死。(如拇指者,成塊成條,聚而不散也。此為最凶之色,赤者固不佳,而黑者為尤甚,皆卒死之色也。)雷公再拜曰:善哉!其死有期乎?黃帝曰:察色以言其時。(察色以言時,謂五色有衰王,部位有克賊,色藏部位,辨察明而時可知也。)雷公曰:善乎!願卒聞之。黃帝曰:庭者首面也,(庭者,顏也,相家謂之天庭。天庭最高,色見於此者,上應首面之疾。)闕上者咽喉也,(闕在眉心。闕上者,眉心之上也。其位亦高,故應咽喉之疾。)闕中者肺也,(闕中,眉心也,中部之最高者,故應肺。)下極者心也,(下極者,兩目之間,相家謂之山根。心居肺之下,故下極應心。)直下者肝也,(下極之下為鼻柱,相家謂之年壽。肝在心之下,故直下應肝。)肝左者膽也,(膽附於肝之短葉,故肝左應膽,而在年壽之左右也。)下者脾也,(年壽之下者,相家謂之準頭,是為面王,亦曰明堂。準頭屬土。居面之中央,故以應脾。)方上者胃也,(準頭兩旁為方上,即迎香之上,鼻隧是也,相家謂之蘭臺廷尉。脾與胃為表裡,脾居中而胃居外,故方上應胃。)中央者大腸也,(中央者,面之中央,謂迎香之外,顴骨之下,大腸之應也。)挾大腸者腎也,(挾大腸者,頰之上也。四臟皆一,惟腎有兩;四臟居腹,惟腎附脊。故四臟次於中央,而腎獨應於兩頰。)當腎者臍也,(腎與臍對,故當腎之下應臍。)面王以上者小腸也,(面王,鼻準也。小腸為腑,應挾兩側,故面王之上,兩顴之內,小腸之應也。)面王以下者膀胱子處也,(面王以下者,人中也,是為膀胱子處之應。子處,子宮也。凡人人中平淺而無髭者多無子,是正子處之應。以上皆五臟六腑之應也。)顴者肩也,(此下復言肢節之應也。顴為骨之本,而居中部之上,故以應肩。)顴後者臂也,(臂接乎肩,故顴後以應臂。)臂下者手也,(手接乎臂也。)目內眥上者膺乳也,(目內眥上者,闕下兩旁也。胸兩旁高處為膺。膺乳者,應胸前也。)挾繩而上者背也,頰之外曰繩,身之後為背,故背應於挾繩之上。)循牙車以下者股也,(牙車,牙床也。牙車以下主下部,故以應股。)中央者膝也,(中央,兩牙車之中央也。)膝以下者脛也,當脛以下者足也,(脛接於膝,足接於脛,以次而下也。)巨分者股里也,(巨分者,口旁大紋處也。股里者,股之內側也。)巨屈者膝臏也,(巨屈,頰下曲骨也。膝臏,膝蓋骨也。此蓋統指膝部而言。臏音牝。)此五臟六腑肢節之部也,(以上臟腑肢節部位,有色見面部三圖,在圖翼四卷。)各有部分。有部分,用陰和陽,用陽和陰,當明部分,萬舉萬當。(部分既定,陰陽乃明。陽勝者陰必衰,當助其陰以和之。陰勝者陽必衰,當助其陽以和之。陰陽之用,無往不在,知其盛衰,萬舉萬當矣。)能別左右,是謂大道,男女異位,故曰陰陽,審察澤夭,謂之良工。(陽從左,陰從右。左右者,陰陽之道路也。故能別左右,是謂大道。男女異位者,男子左為逆右為從,女子右為逆左為從,故曰陰陽。陰陽既辨,又必能察其潤澤枯夭,以決善惡之幾,庶足謂之良工也。)沉濁為內,浮澤為外,(內主在裡在臟,外主在表在腑,皆言色也。)黃赤為風,青黑為痛,白為寒,黃而膏潤為膿,赤甚者為血,痛甚為攣,寒甚為皮不仁。(凡五色之見於面部者,皆可因此而知其病矣。不仁,麻痹無知也。)五色各見其部,察其浮沉以知淺深,察其澤夭以觀成敗,察其散摶以知遠近,視色上下以知病處,(浮者病淺,沉者病深,澤者無傷,夭者必敗,散者病近,摶者病遠。摶,聚也。上者病在上,下者病在下。摶音團。)積神於心以知往今。故相氣不微,不知是非,屬意勿去,乃知新故。(神積於心則明,故能知已往來今之事。相氣不微,氣不能隱也。不知是非,無是非之感也。屬意勿去,專而無貳也。新故,即往今之義。相,去聲。)色明不粗,沉夭為甚;不明不澤,其病不甚。(色明不粗,言色之明澤不顯,而但見沉夭者,其病必甚。若其雖不明澤,而亦無沉夭之色者,病必不甚也。)其色散,駒駒然未有聚,其病散而氣痛,聚未成也。(稚馬曰駒。駒駒然者,如駒無定,散而不聚之謂。故其為病尚散。若有痛處,因於氣耳,非積聚成形之病也。)腎乘心,心先病,腎為應,色皆如是。水邪剋火,腎乘心也。腎邪乘心,心先病於中,而腎色則應於外,如以下極而見黑色者是也。不惟心腎,諸臟皆然。凡肝部見肺色,肺部見心色,腎部見脾色,脾部見肝色,及六腑之相剋者,其色皆如是也。)男子色在於面王,為小腹痛,下為卵痛,其圓直為莖痛,高為本,下為首,狐疝㿉陰之屬也。(面王上下,為小腸膀胱子處之部,故主小腹痛下及卵痛。圓直者,色垂繞於面王之下也。莖,陰莖也。高為本,下為首,因色之上下而分莖之本末也。凡此者,總皆狐疝㿉陰之屬。㿉,㿗同。)女子在於面王,為膀胱子處之病,散為痛,摶為聚,方圓左右,各如其色形,其隨而下至胝為淫,有潤如膏狀,為暴食不潔。(面王之部與男子同,而病與男子異者,以其有血海也。色散為痛,氣滯無形也。色摶為聚,血凝有積也。然其積聚之或方或圓,或左或右,各如其外色之形見。若其色從下行,當應至尾骶,而為浸淫帶濁,有潤如膏之物。或暴因飲食,即下見不潔。蓋兼前後而言也。胝,當作骶,音底,尻臀之間也。)左為左,右為右,其色有邪,聚散而不端,面色所指者也。(色見左者病在左。色見右者病在右。凡色有邪而聚散不端者,病之所在也。故但察面色所指之處,而病可知矣。)色者,青黑赤白黃,皆端滿有別鄉。別鄉赤者,其色亦大如榆莢,在面王為不日。(色者,言正色也。正色凡五,皆宜端滿。端謂無邪,滿謂充足。有別鄉者,言方位時日各有所主之正向也。別鄉赤者,又言正向之外,而有邪色之見也。赤如榆莢見於面王,非其位也。不當見而見者,非其時也。是為不日。不日者,失其常度之謂。此單舉赤色為喻,而五色之謬見者,皆可類推矣。鄉,向同。)其色上銳,首空上向,下銳下向,在左右如法。(凡邪隨色見,各有所向,而尖銳之處,即其乘虛所進之方。故上銳者,以首面正氣之空虛,而邪則乘之上向也。下銳亦然。其在左在右皆同此法。)以五色命臟,青為肝,赤為心,白為肺,黃為脾,黑為腎。肝合筋,心合脈,肺合皮,脾合肉,腎合骨也。(此總結上文而言五色五臟之配合,如青屬肝肝合筋,凡色青筋病者,即為肝邪,而察其所見之部,以參酌其病情。諸臟之吉凶,可彼此而類推矣。)
三十三、色脈諸診
(靈樞論疾診尺篇)
目赤色者病在心,白在肺,青在肝,黃在脾,黑在腎;黃色不可名者,病在胸中。(五臟六腑,目為之候,故目之五色,各以其氣而見本臟之病。脾應中州,胸中者,脾肺之部也。)診目痛,赤脈從上下者太陽病,從下上者陽明病,從外走內者少陽病。(足太陽經為目上網,故赤脈從上下者為太陽病。足陽明經為目下網,故赤脈從下上者為陽明病。足少陽經外行於銳眥之後,故從外走內者為少陽病也。)診寒熱,赤脈上下至瞳子,見一脈一歲死,見一脈半一歲半死,見二脈二歲死,見二脈半二歲半死,見三脈三歲死。(此邪入陰分而病為寒熱者,當反其目以視之,中有赤脈,形如紅線,下貫瞳子,因其多少以知其死之遠近也。寒熱篇文與此同,但彼專言瘰癧之毒發為寒熱,此節單以寒熱為言,理則同也。詳見疾病類九十。)診齲齒痛,按其陽之來,有過者獨熱,在左左熱,在右右熱,在上上熱,在下下熱。(齲齒,齒痛也。足陽明入上齒中,手陽明入下齒中,故按其陽脈之來,其脈太過者,其經必獨熱,而其左右上下,亦因其部而可察也。齲,丘雨切。)診血脈者,多赤多熱,多青多痛,多黑為久痹,多赤多黑多青皆見者寒熱。(血脈者,言各部之絡脈也。赤黑青皆見者,陰陽互勝之色,故或寒或熱。)身痛而色微黃,齒垢黃,爪甲上黃,黃疸也,安臥,小便黃赤,脈小而澀者不嗜食。(黃疸,黃病也。疸有陰陽,脈小而澀者為陰疸。陰疸者,脾土弱也,故不嗜食。詳疾病類五十九。)人病,其寸口之脈,與人迎之脈小大等及其浮沉等者,病難已也。(氣口候陰,人迎候陽、故春夏人迎微大,秋冬寸口微大,此陰陽表裡之分也。若寸口人迎大小浮沉相等者,非偏於陰則偏於陽,此病之所以難已。五色篇與此稍同,見前三十二。)女子手少陰脈動甚者,妊子。(手少陰,左寸心脈也。此與平人氣象論所云相同,詳見前二十三。)嬰兒病,其頭毛皆逆上者,必死。(嬰兒漸成,水為之本,發者腎水之榮。頭毛逆上者,水不足則發乾焦,如草之枯者必勁直而豎也。老子曰:人之生也柔弱,其死也堅強;萬物草木之生也柔脆,其死也枯槁。故堅強者死之徒,柔弱者生之徒。亦此理也。然此以既病為言,若無病而頭毛逆上者,即非吉兆。)耳間青脈起者,掣痛。(耳者,少陽膽之經。青者,厥陰肝之色。肝膽本為表裡,青主痛,肝主筋,故為掣痛。掣音徹。)大便赤辦飧泄脈小者,手足寒,難已;飧泄脈小,手足溫,泄易已。(赤辦者,血穢成條成片也。赤辦飧泄,火居血分。若脈小而手足寒,是為相反,所以難已。若止於飧泄而無赤辦,非火證也,脈雖小而手足溫,以脾主四肢而脾氣尚和,所以易已。辦,當作瓣,瓜瓤之類也。飧音孫。)四時之變,寒暑之勝,重陰必陽,重陽必陰,故陰主寒,陽主熱,故寒甚則熱,熱甚則寒,故曰寒生熱,熱生寒,此陰陽之變也。故曰冬傷於寒,春生癉熱;春傷於風,夏生後泄腸澼;夏傷於暑,秋生痎瘧;秋傷於濕,冬生咳嗽。是謂四時之序也。(陰陽之氣,極則必變,故寒極則生熱,熱極則生寒,此天地四時消長更勝之道也。本節義與陰陽應象論大同,詳見陰陽類一。癉音丹,即溫熱之病。澼音劈。痎音皆。)
三十四、能合脈色可以萬全
(素問五臟生成篇)
夫脈之小大滑澀浮沉,可以指別;(小者細小,陰陽俱不足也。大者豁大,陽強陰弱也。滑者往來流利,血實氣壅也。澀者往來艱難,氣滯血少也。浮者輕取,所以候表。沉者重按,所以候里。夫如是者得之於手,應之於心,故可以指而分別也。)五臟之象,可以類推;(象,氣象也。肝象木之曲直而應在筋,心象火之炎上而應在脈,脾象土之安靜而應在肉,肺象金之堅斂而應在皮毛,腎象水之潤下而應在髓骨。凡若此者,臟象之辨,各有所主,皆可以類而推也。)五臟相音,可以意識;(相,形相也。音,五音也。相音,如陰陽二十五人篇所謂木形之人比於上角之類,又如肝音角、心音徵、脾音宮、肺音商、腎音羽。若以勝負相參,臟痞自見,五而五之、二十五變,凡耳聰心敏者,皆可意會而識也。相,去聲。)五色微診,可以目察。(五色者,肝青心赤脾黃肺白腎黑,此其常色也。至於互為生克,診有精微,凡目明智圓者,可以視察而知也。)能合脈色,可以萬全。(因脈以知其內,因色以察於外,脈色明則參合無遺,內外明則表裡具見,斯可萬全無失矣。)赤脈之至也,喘而堅,診曰有積氣在中,時害於食,名曰心痹,得之外疾,思慮而心虛,故邪從之。(此下即所以合脈色也。赤者,心之色。脈喘而堅者,謂急盛如喘而堅強也。心臟居高,病則脈為喘狀,故於心肺二臟獨有之。喘為心氣不足,堅為病氣有餘。心脈起於心胸之中,故積氣在中,時害於食。積為病氣積聚,痹為臟氣不行。外疾,外邪也。思慮心虛,故外邪從而居之矣。)白脈之至也,喘而浮,上虛不實,驚有積,氣在胸中,喘而虛,名曰肺痹,寒熱,得之醉而使內也。(白者,肺色見也。脈喘而浮者,火乘金而病在肺也。喘為氣不足,浮為肺陰虛。肺虛於上,則氣不行而積於下,故上虛則為驚,下實則為積。氣在胸中,喘而且虛,病為肺痹者,肺氣不行而失其治節也。寒熱者,金火相爭,金勝則寒,火勝則熱也。其因醉以入房,則火必更熾,水必更虧,腎虛盜及母氣,故肺病若是矣。)青脈之至也,長而左右彈,有積氣在心下支胠,名曰肝痹,得之寒濕,與疝同法,腰痛足清頭痛。(青者,肝色見也。長而左右彈,言兩手俱長而弦強也。彈,搏擊之義。此以肝邪有餘,故氣積心下,及於支胠,因成肝痹。然得之寒濕而積於心下支胠者,則為肝痹;積於小腹前陰者,則為疝氣。總屬厥陰之寒邪,故云與疝同法。肝脈起於足大趾,與督脈會於巔,故病必腰痛足冷頭痛也。胠音區,腋下脅也,)黃脈之至也,大而虛,有積氣在腹中,有厥氣,名曰厥疝,女子同法,得之疾使四肢,汗出當風。(黃者,脾色見也。脈大為邪氣盛,虛為中氣虛。中虛則脾不能運,故有積氣在腹中。脾虛則木乘其弱,水無所畏,而肝腎之氣上逆,是為厥氣。且脾肝腎三經皆結於陰器,故名曰厥疝,而男女無異也。四肢皆稟氣於脾,疾使之則勞傷脾氣而汗易泄,汗泄則表虛而風邪客之,故為是病。)黑脈之至也,上堅而大,有積氣在小腹與陰,名曰腎痹,得之沐浴清水而臥。(黑者,腎色見也。上言尺之上,即尺外以候腎也。腎主下焦,脈堅而且大者,腎邪有餘,故主積氣在小腹與陰處,因成腎痹。其得於沐浴清水而臥者,以寒濕內侵而氣歸同類,故病在下焦而邪居於腎。)凡相五色之奇脈, 面黃目青,面黃目赤,面黃目白,面黃目黑者,皆不死也。(凡此色脈之不死者,皆兼面黃,蓋五行以土為本,而胃氣之猶在也。相,去聲。)面青目赤,面赤目白,面青目黑,面黑目白,面赤目青,皆死也。(此脈色之皆死者,以無黃色。無黃色則胃氣已絕,故死。上文言合脈色以圖萬全,此二節則單言五色,亦可以決死生也。)
三十五、經有常色絡無常變
(素問經絡論 全)
黃帝問曰:夫絡脈之見也,其五色各異,青黃赤白黑不同,其故何也?岐伯對曰:經有常色而絡無常變也。(經有五行之分,故有常色。絡兼陰陽之應,故無常變。)帝曰:經之常色何如?岐伯曰:心赤肺白肝青脾黃腎黑,皆亦應其經脈之色也。(五臟合於五行,故五色各有所主,而經脈之色亦與本臟相應,是為經之常色。按此節但言五臟而不及六腑者,大都經文皆以五臟為主,言五臟則六腑在其中矣。凡三陰三陽十二經之常色,皆當以此類推。)帝曰:絡之陰陽,亦應其經乎?岐伯曰:陰絡之色應其經,陽絡之色變無常,隨四時而行也。(此言絡有陰陽而色與經應亦有同異也。脈度篇曰:經脈為里,支而橫者為絡,絡之別者為孫。故合經絡而言,則經在裡為陰,絡在外為陽;若單以絡脈為言,則又有大絡孫絡在內在外之別。深而在內者是為陰絡,陰絡近經,色則應之,故分五行以配五臟而色有常也。淺而在外者,是為陽絡,陽絡浮顯。色不應經,故隨四時之氣以為進退,而變無常也。觀百病始生篇曰:陽絡傷則血外溢,陰絡傷則血內溢。其義可知。何近代諸家之注,皆以六陰為陰絡,六陽為陽絡,豈陽經之絡必無常,陰經之絡必無變乎?皆誤也。)寒多則凝泣,凝泣則青黑;熱多則淖澤,淖澤則黃赤。此即言陽絡之變色也。泣,澀同。淖音鬧,濡潤也。)此皆常色,謂之無病。五色具見者,謂之寒熱。(如前五色之應五臟者,皆常色也。常色者,無病之色也。若五色具見,則陰陽變亂,失其常矣,故為往來寒熱之病。)帝曰:善。
三十六、新病久病毀傷脈色
(素問脈要精微論)
帝曰:有故病,五臟發動,因傷脈色,各何以知其久暴至之病乎?(有故病,舊有宿病也。五臟發動,觸感而發也。脈色可辨如下文。)岐伯曰:悉乎哉問也。徵其脈小色不奪者,新病也。(徵,驗也。脈小者邪氣不盛,色不奪者形神未傷,故為新病。)徵其脈不奪其色奪者,此久病也。(病久而經氣不奪者有之,未有病久而形色不變者,故脈不奪而色奪者為久病。)徵其脈與五色俱奪者,此久病也。(表裡俱傷也。)徵其脈與五色俱不奪者,新病也。(表裡俱無恙也。)肝與腎脈並至,其色蒼赤,當病毀傷,不見血已見血,濕若中水也。(肝脈弦,肝主筋。腎脈沉,腎主骨。蒼者,肝腎之色,青而黑也。赤者,心火之色,心主血也。脈見弦沉而色蒼赤者,筋骨血脈俱病,故必當為毀傷也。凡毀傷筋骨者,無論不見血、已見血,其血必凝,其經必滯,氣血凝滯,形必腫滿,故如濕氣在經而同於中水之狀。中,去聲。)
三十七、五臟五色死生
(素問五臟生成篇)
故色見青如草茲者死,(茲,滋同。如草滋者,純於青而色深也。此以土敗木賊,全失紅黃之氣故死。)黃如枳實者死,(黃黑不澤也。)黑如炲者死,(炲,煙煤也。炲音臺。)赤如衃血者死,(衃血,死血也,赤紫而黑。衃,鋪杯切。)白如枯骨者死,(枯槁無神也。)此五色之見死也。(臟氣敗於中,則神色夭於外。三部九候論曰:五臟已敗,其色必夭,夭必死矣。此之謂也。)青如翠羽者生,赤如雞冠者生,黃如蟹腹者生,白如豕膏者生,黑如烏羽者生,此五色之見生也。(此皆五色之明潤光彩者,故見之者生。)生於心如以縞裹朱,生於肺如以縞裹紅,生於肝如以縞裹紺,生於脾如以縞裹栝蔞實,生於腎如以縞裹紫,此五臟所生之外榮也。(生,生氣也,言五臟所生之正色也。縞,素帛也。以縞裹五物者,謂外皆白淨而五色隱然內見也。朱與紅皆赤,朱言其深,紅言其淺也。紺,青而含赤也。凡此皆五臟所生之正色,蓋以氣足於中,而後色榮於外者若此。前第三十章精明五色,當與此篇互閱。紺,高暗切。)色味當五臟,白當肺辛,赤當心苦,青當肝酸,黃當脾甘,黑當腎咸。(當,合也。此五色五味之合於五臟者,皆五行之一理也。)故白當皮,赤當脈,青當筋,黃當肉,黑當骨。(肺主皮毛,故白當皮。心主血脈,故赤當脈。肝主筋,故青當筋。脾主肉。故黃當肉。腎主骨,故黑當骨也。)
七卷
經絡類
一、人始生先成精脈道通血氣行
(靈樞經脈篇)
雷公問於黃帝曰:禁脈之言:(脈當作服,即本經禁服篇也。)凡刺之理,經脈為始,營其所行,制其度量,內次五臟,外別六腑。願盡聞其道。(營其所行,言經絡之營行也。制其度量,言裁度其分數也。五臟屬裡,故言內次。六腑屬表,故言外別。此數語即禁服篇之言,但彼次別二字,俱作刺字。詳針刺類二十九。)黃帝曰:人始生,先成精,(精者,人之水也。萬物之生,其初皆水。故易曰:天一生水。道家曰:水是三才之母,精為元氣之根。本神篇曰:故生之來謂之精。決氣篇曰:兩神相搏,合而成形,常先身生,是謂精。故人始生先成精也。)精成而腦髓生。(精藏於腎,腎通於腦,腦者陰也,髓者骨之充也,諸髓皆屬於腦,故精成而後腦髓生。)骨為干,(猶木之有干,土之有石,故能立其身。)脈為營,(脈絡經營一身,故血氣周流不息。)筋為剛,(筋力剛勁,故能約束骨胳,動作強健。)肉為牆,(肉象牆垣,故能蓄藏血氣。)皮膚堅而毛髮長。(皮膚不堅則氣不聚,故萬物皮殼無弗堅者,所以固其外也。)谷入於胃,脈道以通,血氣乃行。(前言成形始於精,此言養形在於谷。如營衛生會篇曰:人受氣於谷,谷入於胃,以傳於肺,五臟六腑,皆以受氣,其清者為營,濁者為衛。故脈道通,血氣行,此經脈之謂。明經脈之道,則可以決死生、處百病、調虛實、施治療矣。經脈義連後篇。)
二、十二經脈
(靈樞經脈篇)
雷公曰:願卒聞經脈之始生。黃帝曰:經脈者,所以能決死生,處百病,調虛實,不可不通。(卒,盡也。)
肺手太陰之脈,起於中焦,(十二經脈所屬,肺為手太陰經也。中焦當胃中脘,在臍上四寸之分。手之三陰,從臟走手,故手太陰脈發於此。凡後手三陰經,皆自內而出也。愚按:此十二經者,即營氣也。營行脈中,而序必始於肺經者,以脈氣流經,經氣歸於肺,肺朝百脈以行陰陽,而五臟六腑皆以受氣,故十二經以肺經為首,循序相傳,盡於足厥陰肝經而又傳於肺,終而復始,是為一周。)下絡大腸,(絡,聯絡也。當任脈水分穴之分,肺脈絡於大腸,以肺與大腸為表裡也。按:十二經相通,各有表裡。凡在本經者皆曰屬,以此通彼者皆曰絡,故在手太陰則曰屬肺絡大腸,在手陽明則曰屬大腸絡肺,彼此互更,皆以本經為主也。下文十二經皆仿此。)還循胃口,(還,復也。循,巡繞也。自大腸而上,復循胃口。)上膈屬肺,(膈,膈膜也。人有膈膜,居心肺之下,前齊鳩尾,後齊十一椎,周圍相著,所以遮隔濁氣,不使上熏心肺也。屬者,所部之謂。)從肺系橫出腋下,(肺系,喉嚨也。喉以通氣,下連於肺。膊之下,脅之上曰腋。腋下,即中府之旁。系音系。)下循臑內,(膊之內側,上至腋,下至肘,嫩耎白肉曰臑,天府俠白之次也。臑,儒、軟二音,又奴刀、奴到二切。)行少陰、心主之前,(少陰,心經也。心主,手厥陰經也。手之三陰,太陰在前,厥陰在中,少陰在後也。)下肘中,循臂內,(膊臂之交曰肘中,穴名尺澤。肘以下為臂。內,內側也。行孔最、列缺、經渠之次。)上骨下廉,入寸口,(骨,掌後高骨也。下廉,骨下側也。寸口,關前動脈也,即太淵穴處。)上魚,循魚際,(手腕之前,大指本節之間,其肥肉隆起形如魚者,統謂之魚。寸口之前,魚之後,曰魚際穴。)出大指之端;(端,指尖也,即少商穴,手太陰肺經止於此。)其支者,從腕後直出次指內廉出其端。(支者,如木之有枝,此以正經之外而復有旁通之絡也。臂掌之交曰腕,此本經別絡,從腕後上側列缺穴直出次指之端,交商陽穴而接乎手陽明經也。此下十二經為病,見疾病類第十,與此本出同篇,所當互考。)
大腸手陽明之脈,起於大指次指之端,(大腸為手陽明經也。大指次指,即食指之端也,穴名商陽。手之三陽,從手走頭,故手陽明脈發於此。凡後手三陽經皆然。)循指上廉,出合谷兩骨之間,(循義見前,凡前已註明者後不再注,余仿此。上廉,上側也。凡經脈陽行於外,陰行於內,後諸經皆同。循指上廉,二間、三間也。合谷,穴名。兩骨,即大指次指後岐骨間也,俗名虎口。)上入兩筋之中,(腕中上側兩筋陷中,陽谿穴也。)循臂上廉,入肘外廉,(循陽谿等穴以上曲池也。)上臑外前廉,上肩出髃骨之前廉,(上臑外前廉,行肘髎、五里、臂臑也。肩端骨罅為髃骨,以上肩髃、巨骨也。髃,隅同。)上出於柱骨之會上,(肩背之上,頸項之根,為天柱骨。六陽皆會於督脈之大椎,是為會上。)下入缺盆絡肺,下膈屬大腸;(自大椎而前,入足陽明之缺盆,絡於肺中,復下膈,當臍旁天樞之分屬於大腸,與肺相為表裡也。)其支者,從缺盆上頸貫頰,入下齒中,(頭莖為頸。耳下曲處為頰。頸中之穴,天鼎、扶突也。)還出挾口交人中,左之右,右之左,上挾鼻孔。(人中,即督脈之水溝穴。由人中而左右互交、上挾鼻孔者,自禾髎以交於迎香穴也。手陽明經止於此,乃自山根交承泣穴而接乎足陽明經也。)
胃足陽明之脈,起於鼻之交頞中,(胃為足陽明經也。頞,鼻莖也,亦曰山根。交頞,其脈左右互交也。足之三陽,從頭走足,故足陽明脈發於此。凡後足三陽經皆然。頞音遏。)旁納太陽之脈,(納,入也。足太陽起於目內眥睛明穴,與頞相近,陽明由此下行,故入之也。)下循鼻外,入上齒中,(鼻外,即承泣、四白、巨髎之分。)還出挾口環唇,下交承漿,(環,繞也。承漿,任脈穴。)卻循頤後下廉,出大迎,(腮下為頷。頷中為頤。由地倉以下大迎也。)循頰車,上耳前,過客主人,循髮際,至額顱;(頰車,本經穴,在耳下。上耳前,下關也。客主人,足少陽經穴,在耳前。循髮際以上頭維,至額顱,會於督脈之神庭。額顱,髮際前也。)其支者,從大迎前下人迎,循喉嚨,入缺盆,下膈屬胃絡脾;(人迎,缺盆,俱本經穴。屬胃,謂本經之所屬也。絡脾,胃與脾為表裡也。此支自缺盆入內下膈,當上脘中脘之分,屬胃絡脾。)其直者,從缺盆下乳內廉,(直者,直下而外行也。從缺盆下行氣戶等穴,以至乳中、乳根也。)下挾臍,(天樞等穴也。)入氣街中;(自外陵等穴下入氣街,即氣衝也,在毛際兩旁鼠鼷上一寸。)其支者,起於胃口,下循腹裡,下至氣街中而合,(胃口,胃之下口,當下脘之分,難經謂之幽門者是也。循腹裡,過足少陰肓腧之外,此即上文支者之脈,由胃下行,而與直者復合於氣街之中也。)以下髀關,抵伏兔,下膝臏中,下循脛外廉,下足跗,入中趾內間;(髀,股也。抵,至也。髀關、伏兔,皆膝上穴名。自此由陰市諸穴以下。膝蓋曰臏。䯒骨曰脛。足面曰跗。此三者,即犢鼻、巨虛、衝陽等穴之次。乃循內庭入中趾內間而出厲兌,足陽明經止於此。厲兌義詳本穴條下。髀,並米切,又音比。臏,頻、牝二音。脛,形敬切。跗,附、孚二音。)其支者,下廉三寸而別;下入中趾外間;其支者,別跗上,入大趾間出其端。(廉,上廉也。下廉三寸,即豐隆穴。是為陽明別絡,故下入中趾外間。又其支者,自跗上衝陽穴次,別行入大趾間,斜出足厥陰行間之次,循大趾出其端,而接乎足太陰經也。)
脾足太陰之脈,起於大趾之端,(脾為足太陰經也。起於足大趾端隱白穴。足之三陰,從足走腹,故足太陰脈發於此。凡後足三陰經皆然。)循趾內側白肉際,過核骨後,上內踝前廉,(循趾內側白肉際,行大都、太白等穴。核骨,即大趾本節後內側圓骨也。滑氏言為孤拐骨者非,蓋孤拐即名踝骨,古有擊踝之說,即今北人所謂打孤拐也。核骨惟一,踝骨則有內外之分。滑氏以足跟骨為踝者亦非,蓋彼曰跟踵,非踝也。踝,胡寡切。)上踹內,循脛骨後,交出厥陰之前,(踹,足肚也,亦名腓腸。本經自漏谷上行,交出厥陰之前,即地機,陰陵泉也。踹,本經與腨通用,音篆。蓋踹本音煆,玉篇以足跟為踹。)上膝股內前廉,(股,大腿也,一曰髀內為股。前廉,上側也,當血海、箕門之次。)入腹屬脾絡胃,(自衝門穴入腹內行。脾與胃為表裡,故於中脘、下脘之分,屬脾絡胃也。)上膈挾咽,連舌本,散舌下;(咽以咽物,居喉之後。自胃脘上行至此,連舌本,散舌下而終。本,根也。)其支者,復從胃別上膈,注心中。(足太陰外行者,由腹之四行,上府舍,腹結等穴,散於胸中,而止於大包。其內行而支者,自胃脘別上膈,注心中,而接乎手少陰經也。)
心手少陰之脈,起於心中,(心為手少陰經,故脈發於心中。)出屬心系,(心當五椎之下,其繫有五,上系連肺,肺下繫心,心下三系連脾肝腎,故心通五臟之氣而為之主也。系音係。)下膈絡小腸;)心與小腸為表裡,故下膈當臍上二寸下脘之分絡小腸也。)其支者,從心系上挾咽,系目系;(支者,從心系出任脈之外,上行挾咽,系目系,以合於內眥。)其直者,復從心系卻上肺,下出腋下,(直者,經之正脈也。此自前心系復上肺,由足少陽淵腋之次出腋下,上行極泉穴,手少陰經行於外者始此。)下循臑內後廉,行太陰、心主之後,(臑內後廉,青靈穴也。手之三陰,少陰居太陰、厥陰之後。)下肘內,循臂內後廉,(少海、靈道等穴也。)抵掌後銳骨之端,(手腕下踝為銳骨,神門穴也。)入掌內後廉,循小指之內出其端。(少府、少衝也。手少陰經止於此,乃交小指外側,而接乎手太陽經也。滑氏曰:心為君主之官,尊於他臟,故其交經接受,不假支別云。)
小腸手太陽之脈,起於小指之端,(小腸為手太陽經也。起於小指外側端少澤穴。)循手外側,上腕,出踝中,(前谷、後谿、腕骨等穴也。)直上循臂骨下廉,出肘內側兩筋之間,(循臂骨下廉陽谷等穴,出肘內側兩骨尖陷中,小海穴也。此處捺之,應於小指之上。)上循臑外後廉,(行手陽明、少陽之外。)出肩解,繞肩胛,交肩上,(肩後骨縫曰肩解,即肩貞穴也。肩胛,臑腧、天宗等處也。肩上,秉風、曲垣等穴也。左右交於兩肩之上,會於督脈之大椎。滑氏曰:脊兩旁為膂,膂上兩角為肩解,肩解下成片骨為肩胛,即肩骨也。胛音甲。)入缺盆絡心,(自缺盆由胸下行,入膻中絡心,心與小腸為表裡也。)循咽下膈,抵胃屬小腸;(自缺盆之下,循咽下膈,抵胃下行,當臍上二寸之分屬小腸,此本經之行於內者。)其支者,從缺盆循頸上頰,至目銳眥,卻入耳中;(其支行於外者,出缺盆,循頸中之天窗,上頰後之天容,由顴髎以入耳中聽宮穴也,手太陰經止於此。眥音資。)其支者,別頰上䪼抵鼻,至目內眥,斜絡於顴。(目下為䪼。目內角為內眥。顴,即顴骨下顴髎穴,手太陽自此交目內眥,而接乎足太陽經也。䪼音拙。顴音權。)
膀胱足太陽之脈,起於目內眥,(膀胱為足太陽經也。起於目內眥睛明穴。)上額交巔;(由攢竹上額,歷曲差、五處等穴,自絡卻穴左右斜行,而交於項巔之百會。)其支者,從巔至耳上角;(其支者由百會旁行,至耳上角,過足少陽之曲鬢、率谷、天衝、浮白、竅陰、完骨,故此六穴者皆為足太陽、少陽之會。)其直者,從巔入絡腦,(自百會行通天、絡卻、玉枕,入絡於腦中也。)還出別下項,循肩膊內,挾脊抵腰中,(自腦復出別下項,由天柱而下會於督脈之大椎、陶道,卻循肩膊內分作四行而下。此節言內兩行者,挾脊兩旁,各相去一寸半,自大杼行風門及臟腑諸腧而抵腰中等穴也。中行椎骨曰脊。臀骨上曰腰。膊音博。)入循膂,絡腎屬膀胱;(自腰中入膂,絡腎,前屬膀胱,腎與膀胱為表裡也。挾脊兩旁之肉曰膂。膂音旅。)其支者,從腰中下挾脊貫臀,入膕中;(從腰中循髖骨下挾脊,歷四髎穴,貫臀之會陽,下行承扶、殷門、浮郄、委陽,入膕之委中也。尻旁大肉曰臀。膝後曲處曰膕。臀音屯。膕音國。髎音遼。)其支者,從膊內左右別下貫胛,挾脊內,(此支言肩膊內、大杼下,外兩行也。左右貫胛,去脊各三寸別行,歷附分、魄戶、膏肓等穴,挾脊下行,由秩邊而過髀樞也。)過髀樞,循髀外,從後廉下合膕中,(過髀樞,會於足少陽之環跳,循髀外後廉,去承扶一寸五分之間下行,復與前之入膕中者相合。)以下貫踹內,出外踝之後,循京骨,至小趾外側。(貫踹內者,由合陽以下承筋、承山等穴也。出外踝之後,崑崙、僕參等穴也。小趾本節後大骨曰京骨。小趾外側端曰至陰,足太陽經穴止此,乃交於小趾之下,而接乎足少陰經也。踹,腨同。)
腎足少陰之脈,起於小趾之下,邪走足心,(腎為足少陰經也。起於小趾下,斜走足心之湧泉穴。邪,斜同。)出於然谷之下,循內踝之後,別入跟中,(然谷,在內踝前大骨下。內踝之後別入跟中,即太谿、大鐘等穴。)以上踹內,出膕內廉,(自復溜、交信,過足太陰之三陰交,以上踹內之築賓,出膕內廉之陰谷。)上股內後廉,貫脊屬腎絡膀胱;(上股內後廉,結於督脈之長強,以貫脊中而後屬於腎,前當關元中極之分而絡於膀胱,以其相為表裡也。滑氏曰:由陰谷上股內後廉、貫脊,會於脊之長強穴,還出於前,循橫骨、大赫、氣穴、四滿、中注、肓俞,當盲俞之所臍之左右屬腎,下臍,過關元、中極而絡膀胱也。)其直者,從腎上貫肝膈,入肺中,循喉嚨,挾舌本;(滑氏曰:其直行者,從肓俞屬腎處上行,循商曲、石關、陰都、通谷諸穴,貫肝,上循幽門上膈,歷步廊入肺中,循神封、靈墟、神藏、彧中、俞府而上循喉嚨,並人迎,挾舌本而終也。愚按:足少陰一經,考之本篇及經別、經筋等篇,皆言由脊裡,上注心肺而散於胸中;惟骨空論曰:衝脈者,起於氣街,並少陰之經,挾齊上行,至胸中而散。故甲乙經於俞府、彧中、神藏、靈墟、神封、步廊等穴,皆云足少陰脈氣所發;幽門、通谷、陰都、石關、商曲、肓俞、中注、四滿、氣穴、大赫、橫骨十一穴,皆云衝脈足少陰之會。故滑氏之注如此,實本於甲乙、銅人諸書,而甲乙等書實本之骨空論也。)其支者,從肺出絡心,注胸中。(其支者,自神藏之際,從肺絡心注胸中,以上俞府諸穴,足少陰經止於此,而接乎手厥陰經也。胸中,當兩乳之間,亦曰膻中。)
心主手厥陰心包絡之脈,起於胸中,(心主者,心之所主也。心本手少陰,而復有手厥陰者,心包絡之經也。如邪客篇曰:心者,五臟六腑之大主也。諸邪之在心者,皆在心之包絡。包絡者,心主之脈也。其脈之出入屈折,行之疾徐,皆如手少陰心主之脈行也。故曰心主手厥陰心包絡之脈。胸中義見上文。滑氏曰:或問:手厥陰經曰心主,又曰心包絡何也?曰:君火以明,相火以位。手厥陰代君火行事,以用而言,故曰手心主,以經而言,則曰心包絡,一經而二名,實相火也。)出屬心包絡,下膈,歷絡三膲;(心包絡,包心之膜絡也。包絡為心主之外衛,三膲為臟腑之外衛,故為表裡而相絡。諸經皆無歷字,獨此有之,蓋指上中下而言,上即膻中,中即中脘,下即臍下,故任脈之陰交穴為三膲募也。膲,焦通用。)其支者,循胸出脅,下腋三寸,(脅上際為腋。腋下三寸,天池也,手厥陰經穴始此。)上抵腋下,循臑內,行太陰少陰之間,(上抵腋下之天泉,循臑內行太陰、少陰之間,以手之三陰,厥陰在中也。)入肘中,下臂行兩筋之間,(入肘中,曲澤也。下臂行兩筋之間,郄門、間使、內關、大陵也。)入掌中,循中指出其端;(入掌中,勞宮也。中指端,中衝也,手厥陰經止於此。)其支者,別掌中,循小指次指出其端。(小指次指,謂小指之次指,即無名指也。其支者,自勞宮別行名指端,而接乎手少陽經也。)
三焦手少陽之脈,起於小指次指之端,(三焦為手少陽經也。起於無名指端關衝穴。)上出兩指之間,(即小指次指之間液門、中渚穴也。)循手表腕,出臂外兩骨之間,(手表之腕,陽池也。臂外兩骨間,外關、支溝等穴也。)上貫肘,循臑外,上肩而交出足少陽之後,(上貫肘之天井,循臑外,行手太陽之前,手陽明之後,歷清冷淵、消濼、臑會上肩髎,過足少陽之肩井,自天髎而交出足少陽之後也。)入缺盆,布膻中,散絡心包,下膈,循屬三焦;(其內行者入缺盆,復由足陽明之外,下布膻中,散絡心包,相為表裡,乃自上焦下膈,循中焦下行,並足太陽之正入絡膀胱以約下焦,故足太陽經委陽穴為三焦下輔腧也。詳見後十六。)其支者,從膻中上出缺盆,上項,系耳後,直上出耳上角,以屈下頰至䪼;(其支行於外者,自膻中上行,出缺盆,循天髎上項,會於督脈之大椎,循天牖,系耳後之翳風、瘛脈、顱息,出耳上角之角孫,過足少陽之懸釐、頷厭,下行耳頰至䪼會於手太陽顴髎之分。䪼音拙,目下也。)其支者,從耳後入耳中,出走耳前,過客主人前交頰,至目銳眥。(此支從耳後翳風入耳中,過手太陽之聽宮,出走耳前之耳門,過足少陽之客主人,交頰,循和髎,上絲竹空,至目銳眥,會於瞳子髎穴,手少陽經止於此,而接乎足少陽經也。)
膽足少陽之脈,起於目銳眥,(膽為足少陽經也。起於目銳眥瞳子髎穴。目之外角曰銳眥。)上抵頭角,下耳後,(自目銳眥,由聽會、客主人上抵頭角,循頷厭,下懸顱、懸釐,從耳上髮際入曲鬢、率谷,歷手少陽之角孫外折下耳後,行天衝、浮白、竅陰、完骨,又自完骨外折上行,循本神,前至陽白,復內折上行,循臨泣、目窗、正營、承靈、腦空,由風池而下行也。)循頸行手少陽之前,至肩上,卻交出手少陽之後,入缺盆;(自風池循頸,過手少陽之天牖,行少陽之前,下至肩上,循肩井,復交出手少陽之後,過督脈之大椎,會於手太陽之秉風,而前入於足陽明缺盆之外。)其支者,從耳後入耳中,出走耳前,至目銳眥後;(其支者,從耳後顳䐬間,過手少陽之翳風,入耳中,過手太陽之聽宮,出走耳前,復自聽會至目銳眥後瞳子髎之分。)其支者,別銳皆,下大迎,合於手少陽,抵於䪼,(其支者,別自目外眥瞳子髎,下足陽明大迎之次,由手少陽之絲竹、和髎而下抵於䪼也。)下加頰車,下頸合缺盆,(其下於足陽明者,合於下關,乃自頰車下頸,循本經之前,與前之入缺盆者相合,以下胸中。)以下胸中,貫膈絡肝屬膽,循脅裡,出氣街,繞毛際,橫入髀厭中;(其內行者,由缺盆下胸,當手厥陰天池之分貫膈,足厥陰期門之分絡肝,本經日月之分屬膽,而相為表裡,乃循脅裡,由足厥陰之章門下行,出足陽明之氣街,繞毛際,合於足厥陰,以橫入髀厭中之環跳穴也。)其直者,從缺盆下腋,循胸過季脅,下合髀厭中,(其直下而行於外者,從缺盆下腋循胸,歷淵腋、輒筋、日月過季脅,循京門、帶脈等穴下行,由居髎入足太陽之上髎、中髎、下髎下行,復與前之入髀厭者相合。)以下循髀陽,出膝外廉,下外輔骨之前,(髀陽,髀之外側也。輔骨,膝下兩旁高骨也。由髀陽行太陽陽明之中,歷中瀆、陽關、出膝外廉,下外輔骨之前,自陽陵泉以下陽交等穴也。)直下抵絕骨之端,下出外踝之前,循足跗上,入小趾次趾之間;(外踝上骨際曰絕骨。絕骨之端,陽輔穴也。下行懸鐘,循足面上之丘墟、臨泣等穴,乃入小趾次趾之間,至竅陰穴,足少陽經止於此。)其支者,別跗上,入大趾之間,循大趾岐骨內出其端,還貫爪甲,出三毛。(足大趾次趾本節後骨縫為岐骨。大趾爪甲後二節間為三毛。其支者自足跗上別行入大趾,循岐骨內,出大趾端,還貫入爪甲,出三毛,而接乎足厥陰經也。)
肝足厥陰之脈,起於大趾叢毛之際,(肝為足厥陰經也。起於足大趾,去爪甲橫紋後,叢毛際大敦穴。叢毛,即上文所謂三毛也。)上循足跗上廉,去內踝一寸,(足跗上廉,行間、太衝也。內踝前一寸,中封也。)上踝八寸,交出太陰之後,上膕內廉,(上踝過足太陰之三陰交,歷蠡溝、中都,復上一寸,交出太陰之後,上膕內廉,至膝關、曲泉也。)循股陰,入毛中,過陰器,(股陰,內側也。循股內之陰包、五里、陰廉,上會於足太陰之衝門、府舍,入陰毛中之急脈,遂左右相交,環繞陰器,而會於任脈之曲骨。)抵小腹,挾胃屬肝絡膽,(自陰上入小腹,會於任脈之中極、關元,循章門至期門之所挾胃屬肝,下足少陽日月之所絡膽,而肝膽相為表裡也。)上貫膈,布脅肋,(自期門上貫膈,行足太陰食竇之外,大包之裡,散布脅肋,上足少陽淵腋、手太陰雲門之下,足厥陰經穴止於此。)循喉嚨之後,上入頏顙,連目系,上出額,與督脈會於巔;(頏顙,咽顙也。目內深處為目系。其內行而上者,自脅肋間,由足陽明人迎之外,循喉嚨之後入頏顙,行足陽明大迎、地倉、四白之外,內連目系,上出足少陽陽白之外,臨泣之裡,與督脈相會於頂巔之百會。)其支者,從目系下頰裡,環唇內;(此支者,從前目系之分,下行任脈之外,本經之裡,下頰裡,交環於口唇之內。)其支者,復從肝別貫膈,上注肺。(又其支者,從前期門屬肝所行足太陰食竇之外,本經之裡,別貫膈,上注於肺,下行至中焦,挾中脘之分,復接於手太陰肺經,以盡十二經之一周,終而復始也。)
三、十二經離合
(靈樞經別篇全)
黃帝問於岐伯曰:余聞人之合於天道也,內有五臟以應五音、五色、五時、五味、五位也;外有六腑以應六律,六律建陰陽諸經而合之十二月、十二辰、十二節、十二經水、十二時、十二經脈者,此五臟六腑之所以應天道。(此言人身臟腑經脈,無非合於天道者。五音五色等義,見藏象類。六律義,見附翼律原。十二月等義,俱詳載圖翼中。)夫十二經脈者,人之所以生,病之所以成,人之所以治,病之所以起,學之所始,工之所止也,粗之所易,上之所難也。請問其離合出入奈何?(經脈者,臟腑之枝葉;臟腑者,經脈之根本。知十二經脈之道,則陰陽明,表裡悉,氣血分,虛實見,天道之逆從可察,邪正之安危可辨。凡人之生,病之成,人之所以治,病之所以起,莫不由之。故初學者必始於此,工之良者亦止於此而已。第粗工忽之,謂其尋常易知耳;上工難之,謂其應變無窮也。十二經脈已具前經脈篇,但其上下離合、內外出入之道猶有未備,故此復明其詳。然經脈篇以首尾循環言,故上下起止有別;此以離合言,故但從四末始。雖此略彼詳,然義有不同,所當參閱。)岐伯稽首再拜曰:明乎哉問也。此粗之所過,上之所息也,請卒言之。(過猶經過,謂忽略不察也。息如止息,謂必所留心也。)
足太陽之正,別入於膕中,其一道下尻五寸別入於肛,屬於膀胱,散之腎,循膂當心入散;直者,從膂上出於項,復屬於太陽,此為一經也。足少陰之正,至膕中別走太陽而合,上至腎,當十四顀出屬帶脈;直者,系舌本,復出於項,合於太陽,此為一合。成以諸陰之別,皆為正也。(此膀胱與腎為表裡,故其經脈相為一合也。足太陽之正,入膕中,與少陰合而上行;其別一道下尻五寸,當承扶之次,上入肛門,內行腹中,屬於膀胱,散於腎,循膂當心入散,上出於項,而復屬於本經太陽,此內外同為一經也。足少陰之正,自膕中合於太陽,內行上至腎,當十四椎旁腎俞之次,出屬帶脈,其直者上系舌本,復出於項,合於太陽,是為六合之一也。然有表必有里,有陽必有陰,故諸陽之正,必成於諸陰之別,此皆正脈相為離合,非旁通交會之謂也。余仿此。尻,開高切。肛音工,又好剛切。顀,椎同,音槌。)
足少陽之正,繞髀入毛際,合於厥陰;別者,入季脅之間,循胸裡屬膽,散之上肝,貫心,以上挾咽,出頤頷中,散於面,系目系,合少陽於外眥也。足厥陰之正,別跗上,上至毛際,合於少陽,與別俱行,此為二合也。(此膽肝二經為表裡,經脈相為一合也。足少陽繞髀陽,入毛際,與足厥陰合。其內行而別者,乃自季脅入胸屬膽、散之上肝,由肝之上系貫心,上挾咽,自頤頷中出,散於面,上系目系,復合少陽本經於目外眥瞳子髎也。足厥陰之正,別足跗內行,上至陰毛之際,合於足少陽、與別者俱行,上布脅肋,是為六合之二也。頤音移。頷,何敢切。)
足陽明之正,上至髀,入於腹裡,屬胃,散之脾,上通於心,上循咽出於口,上頞䪼,還系目系,合於陽明也。足太陰之正,上至髀,合於陽明,與別俱行,上結於咽,貫舌中,此為三合也。(此胃脾二經表裡相為一合也。足陽明上至髀關,其內行者,由氣街入腹裡,屬於胃,散於脾,上通於心,循咽出於口,上頞䪼,入承泣之次,系目係為目下網,以合於陽明本經也。足太陰之正,上股內,合於足陽明,與別者俱行,上咽貫舌,是為六合之三也。頞音遏。䪼音拙。)
手太陽之正,指地,別於肩解,入腋走心,系小腸也。手少陰之正,別入於淵腋兩筋之間,屬於心,上走喉嚨,出於面,合目內眥,此為四合也。(此小腸與心表裡經脈相為一合也。指地者,地屬陰,居天之內。手太陽內行之脈,別於肩解,入腋走心,繫於小腸,皆自上而下,自外而內,故曰指地。經脈篇言交肩上,入缺盆絡心;此言別於肩解,入腋走心。蓋前後皆有入心之脈。手少陰之正,自腋下三寸足少陽淵腋之次,行兩筋之間,內屬於心,與手太陽入腋走心者合,乃上行挾於咽、出於面,合於目內眥,是當與足太陽睛明相會矣。此六合之四也。
手少陽之正,指天,別於巔,入缺盆,下走三焦,散於胸中也。手心主之正,別下淵腋三寸入胸中,別屬三焦,出循喉嚨,出耳後,合少陽完骨之下,此為五合也。(此三焦心主表裡經脈相為一合也。指天者,天屬陽,運於地之外。手少陽之正,上別於巔,入缺盆,下走三焦,散於胸中,包羅臟腑之外,故曰指天。手厥陰之正,其別而內行者,與少陰之脈,同自腋下三寸,足少陽淵腋之次,入胸中,屬於三焦,乃出循喉嚨,行耳後,合手足少陽於完骨之下,此六合之五也。)
手陽明之正,從手循膺乳,別於肩髃,入柱骨,下走大腸,屬於肺,上循喉嚨,出缺盆,合於陽明也。手太陰之正,別入淵腋少陰之前,入走肺,散之大腸,上出缺盆,循喉嚨,復合陽明,此六合也。(此大腸與肺為表裡,經脈相為一合也。手陽明之正,循胸前膺乳之間,其內行者,別於肩髃,入柱骨,由缺盆下走大腸,屬於肺;其上者,循喉嚨,復出缺盆,而合於陽明本經也。手太陰之正,其內行者,自天府別入淵腋,由手少陰心經之前入內走肺,散之大腸;其上行者,出缺盆,循喉嚨,復合於手陽明經。以上共十二經,是為六合也。)
四、十二經筋結支別
(靈樞經筋篇)
足太陽之筋,起於足小趾,上結於踝,邪上結於膝,(足太陽之筋,起於足小趾爪甲之側,即足太陽經脈所止之處,至陰穴次也。循足跗外側上結於外踝崑崙之分,乃邪上附陽而結於膝膕之分。結,聚也。凡後十二經筋所起所行之次,與十二經脈多相合;其中有小異者,乃其支別,亦互相發明耳。獨足之三陰,則始同而終不同也,所當並考。愚按:十二經脈之外,而復有所謂經筋者何也?蓋經脈營行表裡,故出入臟腑,以次相傳;經筋聯綴百骸,故維絡周身,各有定位。雖經筋所行之部,多與經脈相同;然其所結所盛之處,則惟四肢溪谷之間為最,以筋會於節也。筋屬木,其華在爪,故十二經筋皆起於四肢指爪之間,而後盛於輔骨,結於肘腕,繫於膝關,聯於肌肉,上於頸項,終於頭面,此人身經筋之大略也。筋有剛柔,剛者所以束骨,柔者所以相維,亦猶經之有絡,綱之有紀,故手足項背直行附骨之筋皆堅大,而胸腹頭面支別橫絡之筋皆柔細也。但手足十二經之筋又各有不同者,如手足三陽行於外,其筋多剛,手足三陰行於內,其筋多柔;而足三陰、陽明之筋皆聚於陰器,故曰前陰者,宗筋之所聚,此又筋之大會也。然一身之筋,又皆肝之所生,故惟足厥陰之筋絡諸筋,而肝曰罷極之本,此經脈經筋之所以異也。)其下循足外踝,結於踵,上循跟,結於膕;(其下,足跗之下也。踵即足跟之突出者,跟即踵上之鞕筋處也,乃僕參申脈之分。結於膕,委中也。膕音國。鞕,硬同。)其別者結於踹外,上膕中內廉,與膕中並,(此即大筋之旁出者,別為柔耎短筋,亦猶木之有枝也。後凡言別者、支者皆仿此。此支自外踝別行,由足腨肚之下尖處,行少陽之後,結於腨之外側絡穴飛陽之分,乃上膕內廉,合大筋於委中而一之也。上結於臀,(尾骶骨旁,會陽之分也。臀音屯。)上挾脊上項;(挾脊背,分左右上項,會於督脈之陶道、大椎,此皆附脊之剛筋也。)其支者,別入結於舌本;(其支者,自項別入內行,與手少陽之筋結於舌本,散於舌下。自此以上,皆柔耎之筋而散於頭面。)其直者,結於枕骨,上頭下顏,結於鼻;(其直者,自項而上,與足少陰之筋,合於腦後枕骨間,由是而上過於頭,前下於顏,以結於鼻下之兩旁也。額上曰顏。)其支者,為目上網,下結於頄;(網,綱維也,所以約束目睫、司開闔者也。目下曰頄,即顴也。此支自通頂入腦者下屬目本,散於目上,為目上網,下行者結於頄,與足少陽之筋合。頄音求。)其支者,從腋後外廉,結於肩髃;(又其支者,從挾脊,循腋後外廉,行足少陽之後,上至肩,會手陽明之筋,結於肩髃。)其支者,入腋下,上出缺盆,上結於完骨;(此支後行者,從腋後走腋下,向前邪出陽明之缺盆,乃從耳後直上,會手太陽、足少陽之筋,結於完骨。完骨,耳後高骨也。)其支者,出缺盆,邪上出於頄。(此支前行者,同前缺盆之筋岐出,別上頤頷,邪行出於頄,與前之下結於頄者相合也。此下仍有十二經筋病刺法,見疾病類六十九,與此本出同篇,所當互考。)
足少陽之筋,起於小趾次趾,上結外踝,上循脛外廉,結於膝外廉;(小趾次趾,即第四趾竅陰之次也。外踝,丘墟之次。脛外廉,外丘、陽交之次。膝外廉,陽陵泉、陽關之次。此皆剛筋也。脛,奚敬切。)其支者,別起外輔骨,上走髀,前者結於伏兔之上,後者結於尻;(膝下兩旁突出之骨曰輔骨。膝上六寸起肉曰伏兔。尾骶骨曰尻。此支自外輔骨上走於髀,分為二岐,前結於陽明之伏兔,後結於督脈之尻,至此剛柔相制,所以聯臀膝而運樞機也。髀,並米切,又音比。尻,開高切。)其直者,上乘䏚季脅,上走腋前廉,繫於膺乳,結於缺盆;(季脅下兩旁耎處曰䏚。胸上兩旁高處曰膺。此直者,自外輔骨走髀,由髀樞上行乘䏚,循季脅上走腋,當手太陰之下,出腋前廉,橫繫於胸乳之分,上結於缺盆,與手太陰之筋相合,皆剛筋也。䏚音秒,一作眇,五音篇曰少也,蓋其處少骨之義。)直者,上出腋,貫缺盆,出太陽之前,循耳後,上額角,交巔上,下走頷,上結於頄;(此直者,自上走腋處直上出腋,貫於缺盆,與上之結於缺盆者相合,乃行足太陽經筋之前,循耳上額角,交太陽之筋於巔上,復從足陽明頭維之分走耳前,下腮頷,復上結於頄。頷,何敢切,腮下也。云燕頷者即此。)支者,結於目眥為外維。(此支者,從顴上斜趨結於目外眥,而為目之外維,凡人能左右盼視者,正以此筋為之伸縮也。按本篇有曰從左之右,右目不開,上過右角,並蹺脈而行,左絡於右等義,詳疾病類六十九。)
足陽明之筋,起於中三趾,結於跗上,邪外上加於輔骨,上結於膝外廉,直上結於髀樞,上循脅屬脊;(中三趾,即足之中趾,厲兌之旁也。結於跗上衝陽之次,乃從足面邪行,出太陰、少陽兩筋之間,上輔骨,結於膝之外廉,直上髀樞,行少陽之前,循脅向後,內屬於脊。)其直者,上循骭,結於膝,其支者,結於外輔骨,合少陽;(骭,足脛骨也。其直者,自跗循骭,結於膝下外廉三里之次,以上膝臏中。其支者,自前跗上邪外上行,結於外輔骨陽陵泉之分,與少陽相合。骭音干。)其直者,上循伏兔,上結於髀,聚於陰器,上腹而布,(此直者,由膝臏直上,循伏兔、髀關之分,結於髀中,乃上行聚於陰器,陰陽總宗筋之會,會於氣街而陽明為之長也。乃自橫骨之分,左右挾行,循天樞、關門等穴,而上布於腹,此上至頸,皆剛筋也。)至缺盆而結,上頸,上挾口,合於頄,下結於鼻,上合於太陽,太陽為目上網,陽明為目下網;(自缺盆上頸中人迎穴,乃循頤頰上挾口吻、與陽蹺會於地倉,上合於顴髎,下結於鼻旁,復上睛明穴合於足太陽。太陽細筋,散於目上,故為目上網;陽明細筋,散於目下,故為目下網。)其支者,從頰結於耳前。其支者,自頤頰間上結耳前,會於足少陽之上關、頷厭,上至頭維而終也。)
足太陰之筋,起於大趾之端內側,上結於內踝;(大趾之端內側,隱白也。循核骨而上,結於內踝下商丘之次。)其直者,絡於膝內輔骨,上循陰股,結於髀,聚於陰器,(絡當作結。此自內踝直上,結於膝內輔骨陰陵泉之次。股之內側曰陰股。結於髀,箕門之次也。乃上橫骨兩端,與足厥陰會於衝門,橫繞曲骨,並足少陰陽明之筋而聚於陰器,皆剛筋也。)上腹,結於臍,循腹裡,結於肋,散於胸中;其內者,著於脊。(其前行者,自陰器上腹,會手少陰之筋結於臍,循腹裡由大橫、腹哀之次結於肋,乃散為柔細之筋上行,布於胸中胸鄉、大包之次。其內行者,由陰器宗筋之間,並陽明少陰之筋而上著於脊。)
足少陰之筋,起於小趾之下,並足太陰之筋,邪走內踝之下,結於踵,與太陽之筋合,而上結於內輔之下,(足少陰之筋,起小趾下,邪趨足心,又邪趨內側,上然谷,並足太陰商丘之次,走內踝之下,結於根踵之間,與太陽之筋合,由踵內側上行,結於內輔骨下陰谷之次。並太陰之筋,而上循陰股,結於陰器,自內輔並太陰之筋,上循陰股,上橫骨,與太陰、厥陰、陽明之筋合,而結於陰器,皆剛筋也。)循脊內,挾膂上至項,結於枕骨,與足太陽之筋合。(自陰器內行,由子宮上系腎間,並衝脈循脊兩旁,挾膂上至項,與足太陽之筋合,結於枕骨,內屬髓海。 膂音旅。)
足厥陰之筋,起於大趾之上,上結於內踝之前,(大趾上三毛際,大敦次也。行跗上,與足太陰之筋並行,結於內踝前中封之次。)上循脛,上結內輔之下,上循陰股,結於陰器,絡諸筋。(由內踝上足脛,循三陰交之分上行,並足少陰之筋,上結於內輔骨下曲泉之次,復並太陰之筋,上循陰股中五里、陰廉之分,上急脈而結於陰器。陰器者,合太陰、厥陰、陽明、少陰之筋,以及沖、任、督之脈皆聚於此,故曰宗筋。厥陰屬肝,肝主筋,故絡諸筋而一之,以成健運之用。)
手太陽之筋,起於小指之上,結於腕,上循臂內廉,結於肘內銳骨之後,彈之應小指之上,入結於腋下;(手小指之上外側,少澤穴也。上行結於手腕外側腕骨、陽谷之次,上循臂內側,結於肘下銳骨之後,小海之次。但於肘尖下兩骨罅中,以指捺其筋,則痠麻應於小指之上,是其驗也。又由肘上臑外廉,入結於後腋之下,此皆剛筋也。)其支者,後走腋後廉,上繞肩胛,循頸出走太陽之前,結於耳後完骨;(其支者,自腋下與足太陽之筋合,走腋後廉,上繞肩胛,行肩外腧、肩中腧,循頸中天窗之分,出走太陽經筋自缺盆出者之前,同上結於耳後完骨之次也。)其支者,入耳中;直者,出耳上,下結於頷,上屬目外眥。(此支者,自頸上曲牙,入耳中聽宮之分。其直者,上行出耳上,會於手少陽角孫之次。其前而下者,循頤結於頷,與手陽明之筋合。其前而上者,屬目外眥瞳子髎之次,與手足少陽之筋合也。)
手少陽之筋,起於小指次指之端,結於腕中,循臂結於肘,上繞臑外廉,上肩走頸,合手太陽;(小指次指之端,無名指關衝之次也。上結於手腕之陽池,循臂外關、支溝之次,出臂上兩骨間結於肘,自肘上臑外廉,由臑會行太陽之裡、陽明之外,上肩髎,走頸中天牖之分,與手太陽之筋合,此皆剛筋也。)其支者,當曲頰,入系舌本;(其支者,自頸中當曲頰下入系舌本,與足太陽之筋合。)其支者,上曲牙,循耳前,屬目外眥,上乘頷,結於角。(又支者,自頰行曲牙,會足陽明之筋,循耳前上行,與手太陽、足少陽之筋屈曲交綰,而會於耳上之角孫,乃屬目外眥而復會於瞳子髎之次。頷當作額,蓋此筋自耳前行外眥,與三陽交會,上出兩額之左右,以結於額之上角也。)
手陽明之筋,起於大指次指之端,結於腕,上循臂,上結於肘外,上臑,結於髃;(大指次指之端,食指尖商陽之次也。歷合谷,結於腕上陽谿之次,循臂上廉,又結於肘外肘髎之次,乃上臑會與足太陽之筋合,結於肩髃,此皆剛筋也。)其支者,繞肩胛,挾脊;(此支自肩髃屈曲後行,繞肩胛,與手足太陽之筋合而挾於脊。)直者,從肩髃上頸;(此直者自肩髃,行巨骨,上頸中天鼎、扶突之次。)其支者,上頰,結於頄;(此支者,自頸上頰入下齒中,上結於手太陽顴髎之分。)直者,上出手太陽之前,上左角,絡頭,下右頷;(此直者,自頸,出手太陽天窗、天容之前,行耳前上額左角絡頭,以下右頷。此舉左而言,則右在其中,亦如經脈之左之右右之左也。故右行者,亦上額右角,交絡於頭,下左頷,以合於太陽、少陽之筋。)
手太陰之筋,起於大指之上,循指上行,結於魚後,行寸口外側,(手大指上,少商之次也。魚後,魚際也。寸口外側,即列缺之次。)上循臂,結肘中,上臑內廉,入腋下,(上循臂結於肘中尺澤之次,上臑內廉天府之次,乃橫入腋下,與手少陰之筋合,此上皆剛筋也。)出缺盆,結肩前髃,此自腋下上出缺盆,行肩上三陽之前,而結於肩之前髃也。)上結缺盆,下結胸裡,散貫賁,合賁,下抵季脅。(此上行者,自腋而上,並足三陽之筋上結於缺盆。下行者,自腋入胸,結於胸裡,散貫於胃上口賁門之分,與手厥陰之筋合,下行抵季脅,與足少陽、厥陰之筋合也。 愚按:四十四難七衝門者,胃為賁門。楊玄操云:賁者膈也,胃氣之所出,胃出穀氣以傳於肺,肺在膈上,故胃為賁門。詳此則經絡之行於三焦,臟腑之列於五內,其脈絡相貫之處,在上焦則聯於咽喉,中焦則聯於賁膈,下焦則聯於二陰,舍此三處,無所連屬矣。賁音秘,又音奔。)
手心主之筋,起於中指,與太陰之筋並行,結於肘內廉,(中指端,中衝之次也。循指入掌中,至掌後大陵之次,並手太陰之筋,上結於肘內廉曲澤之次。)上臂陰,結腋下,下散前後挾脅;(上臂陰天泉之次,由曲腋間並太陰之筋結於腋下,當天池之次下行,前後布散挾脅,聯於手太陰、足少陽之筋。此經自掌至腋,皆剛筋也。)其支者,入腋,散胸中,結於臂。(此支者,自天池之分,入腋內,散於胸中。臂當作賁,蓋此支並太陰之筋入散胸中,故同結於賁也。)
手少陰之筋,起於小指之內側,結於銳骨,上結肘內廉,上入腋,交太陰,挾乳里,(小指內側,少衝次也。結於銳骨,神門次也。肘內廉,少海次也。上入腋極泉之次,交手太陰之筋,邪絡挾乳內行。此經自指至腋,皆剛筋也。結於胸中,循臂,下繫於臍。(自乳里內行結於胸中,與三陰之筋合。臂字亦當作賁,蓋心主、少陰之筋,皆與太陰合於賁而下行也。)
五、十五別絡病刺
(靈樞經脈篇)
手太陰之別,名曰列缺,起於腕上分間,並太陰之經,直入掌中,散入於魚際,(此下即十五絡穴也。不曰絡而曰別者,以本經由此穴而別走鄰經也。手太陰之絡名列缺,在腕後一寸五分,上側分肉間,太陰自此別走陽明者。其太陰本經之脈,由此直入掌中,散於魚際也。人或有寸關尺三部脈不見,自列缺至陽谿見者,俗謂之反關脈,此經脈虛而絡脈滿,千金翼謂陽脈逆,反大於氣口三倍者是也。)其病實則手銳掌熱,虛則欠㰦,小便遺數,取之去腕半寸,別走陽明也。(掌後高骨為手銳骨。實為邪熱有餘,故手銳掌熱。欠㰦,張口伸腰也。虛因肺氣不足,故為欠㰦及小便遺而且數。通俗文曰:體倦則伸,志倦則㰦也。治此者取列缺,謂實可瀉之,虛可補之。後諸經皆準此。半寸當作寸半。此太陰之絡別走陽明,而陽明之絡曰偏歷,亦入太陰,以其相為表裡,故互為注絡以相通也。他經皆然。㰦音去。)
手少陰之別,名曰通里,去腕一寸半,別而上行,循經入於心中,系舌本,屬目系。其實則支膈,虛則不能言,取之掌後一寸,別走太陽也。(手少陰之絡名通里,在腕後一寸陷中。別走手太陽者也。此經入心下膈,故邪實則支膈,謂膈間若有所支而不暢也。其支者上系舌本。故虛則不能言。當取通里,或補或瀉以治之也。)
手心主之別,名曰內關,去腕二寸,出於兩筋之間,循經以上繫於心包,絡心系。實則心痛。虛則為頭強,取之兩筋間也。(手厥陰之絡名內關,在掌後去腕二寸兩筋間,別走手少陽者也。此經繫心包,絡心系,又去耳後,合少陽完骨之下。故邪實則心痛,虛則頭強不利也。皆取內關以治之。)
手太陽之別,名曰支正,上腕五寸,內注少陰;其別者上走肘,絡肩髃。實則節弛肘廢,虛則生肬,小者如指痂疥,取之所別也。(手太陽之絡名支正,在腕後五寸,走臂內側,注手少陰者也。此經走肘絡肩,故邪實則脈絡壅滯而節施肘廢,正虛則血氣不行,大則為肬,小則為指間痂疥之類。取之所別,即支正也。肬音尤,贅也。瘤也。)
手陽明之別,名曰偏歷,去腕三寸,別入太陰;其別者,上循臂,乘肩髃,上曲頰偏齒;其別者,入耳合於宗脈。實則齲聾,虛則齒寒痹隔,取之所別也。(手陽明之絡名偏歷,在腕後三寸上側間,別走手太陰者也。按本經筋脈皆無入耳上目之文,惟此別絡有之。宗脈者,脈聚於耳目之間者也。齲,齒蠹病也。此經上曲頰偏齒入耳,絡肺下膈,故實則為齒齲耳聾,虛則為齒寒內痹而隔。治此者,當取所別之偏歷。齲,丘雨切。)
手少陽之別,名曰外關,去腕二寸,外繞臂,注胸中,合心主。病實則肘攣,虛則不收,取之所別也。(手少陽之絡名外關,在腕後二寸兩筋間,別走手厥陰心主者也。此經繞臂,故為肘攣及不收之病。治此者,當取所別之外關。)
足太陽之別,名曰飛陽,去踝七寸,別走少陰。實則鼽窒頭背痛,虛則鼽衄,取之所別也。(足太陽之絡名飛陽,在足外踝上七寸,別走足少陰者也。此經起於目內眥,絡腦行頭背,故其為病如此。治此者,當取所別之飛陽。鼽音求,鼻塞也。窒音質。衄,女六切,鼻出血也。)
足少陽之別,名曰光明,去踝五寸,別走厥陰,下絡足跗。實則厥,虛則痿躄,坐不能起,取之所別也。(足少陽之絡名光明,在外踝上五寸,別走足厥陰者也。此經下絡足跗,故為厥為痿躄。治此者,當取所別之光明。躄音璧,足不能行也。)
足陽明之別,名曰豐隆,去踝八寸,別走太陰;其別者,循脛骨外廉,上絡頭項,合諸經之氣,下絡喉嗌。其病氣逆則喉痹瘁喑,實則狂巔,虛則足不收脛枯,取之所別也。(足陽明之絡名豐隆,在外踝上八寸,別走足太陰者也。此經循喉嚨入缺盆,胃為五臟六腑之海,而喉嗌缺盆為諸經之孔道,故合諸經之氣下絡喉嗌而為病如此。治之者,當取所別之豐隆也。脛,奚敬切。嗌音益。瘁,悴同,病乏也。喑音音。巔,癲同。)足太陰之別,名曰公孫,去本節之後一寸,別走陽明;其別者,入絡腸胃。厥氣上逆則霍亂,實則腸中切痛,虛則鼓脹,取之所別也。(足太陰之絡名公孫,在足大趾本節後一寸,別走足陽明者也。厥氣者,脾氣失調而或寒或熱,皆為厥氣。逆而上行則為霍亂。本經入腹屬脾絡胃,故其所病如此。治此者,當取所別之公孫也。)
足少陰之別,名曰大鐘,當踝後繞跟,別走太陽;其別者,並經上走於心包,下外貫腰脊。其病氣逆則煩悶,實則閉癃,虛則腰痛,取之所別也。(足少陰之絡名大鐘,在足跟後骨上兩筋間,別走足太陽者也。前十二經脈言本經從肺出絡心,此言上走心包,下外貫腰脊,故其為病如此。而治此者,當取所別之大鐘也。)
足厥陰之別,名曰蠡溝,去內踝五寸,別走少陽;其別者,循脛上睪,結於莖。其病氣逆則睪腫卒疝,實則挺長,虛則暴癢,取之所別也。(足厥陰之絡名蠡溝,在足內踝上五寸,別走足少陽者也。本經絡陰器,上睪結於莖,故其所病如此。而治此者,當取所別之蠡溝。蠡音里。睪音高,陰丸也。莖,英、行二音,陰莖也。)
任脈之別,名曰尾翳,下鳩尾,散於腹。實則腹皮痛,虛則癢搔,取之所別也。(尾翳,誤也,任脈之絡名屏翳,即會陰穴,在大便前、小便後、兩陰之間,任督沖三脈所起之處。此經由鳩尾下行散於腹,故其為病若此。而治之者,當取所別之會陰。搔,思高切,爬也。)
督脈之別,名曰長強,挾膂上項,散頭上,下當肩胛左右,別走太陽,入貫膂。實則脊強,虛則頭重高搖之,挾脊之有過者,取之所別也。(督脈之絡名長強,在尾骶骨端,別走任脈足少陰者也。此經上頭項走肩背,故其所病如此。頭重高搖之,謂力弱不勝而顫掉也。治此者,當取所別之長強。膂音呂。)
脾之大絡,名曰大包,出淵腋下三寸,布胸脅。實則身盡痛,虛則百節盡皆縱,此脈若羅絡之血者,皆取之脾之大絡脈也。(脾之大絡名大包,在淵腋下三寸,布胸脅,出九肋間,總統陰陽諸絡,由脾灌溉五臟者也,故其為病如此。羅絡之血者,言此大絡包羅諸絡之血,故皆取脾之大絡以去之。大絡,即大包也。)
凡此十五絡者,實則必見,虛則必下,視之不見,求之上下,人經不同,絡脈異所別也。(十二經共十二絡,而外有任督之絡,及脾之大絡,是為十五絡也。凡人之十二經脈,伏行分肉之間,深不可見;其脈之浮而可見者,皆絡脈也。然又必邪氣盛者脈乃壅盛,故實則必見;正氣虛者,脈乃陷下,而視之不見矣。故當求上下諸穴,以相印證而察之,何也?蓋以人經有肥瘦長短之不同,絡脈亦異其所別,故不可執一而求也。愚按:本篇以督脈之長強,任脈之尾翳,合為十五絡,蓋督脈統絡諸陽,任脈統絡諸陰,以為十二經絡陰陽之綱領故也。而二十六難以陽蹺陰蹺合為十五絡者,不知陽蹺為足太陽之別,陰蹺為足少陰之別,不得另以為言也,學者當以本經為正。又按:本篇足太陰之別名曰公孫,而復有脾之大絡名曰大包;足陽明之別名曰豐隆,而平人氣象論復有胃之大絡名曰虛里。然則諸經之絡惟一,而脾胃之絡各二。蓋以脾胃為臟腑之本,而十二經皆以受氣者也。共為十六絡,有圖。)
六、經絡之辨刺診之法
(靈樞經脈篇 脈度篇)
黃帝曰:經脈十二者,伏行分肉之間,深而不見;其常見者,足太陰過於外踝之上,無所隱故也。諸脈之浮而常見者,皆絡脈也。(靈樞經脈篇。足太陰當作手太陰。經脈深而直行,故手足十二經脈,皆伏行分肉之間,不可得見。其有見者,惟手太陰一經,過於手外踝之上,因其骨露皮淺,故不能隱。下文云經脈者常不可見也,其虛實也以氣口知之,正謂此耳。此外諸脈,凡浮露於外而可見者,皆絡脈也。分肉,言肉中之分理也。)六經絡,手陽明少陽之大絡,起於五指間,上合肘中。(此舉手絡之最大者,以明視絡之法也。手足各有六經,而手六經之絡,則惟陽明少陽之絡為最大。手陽明之絡名偏歷,左腕後三寸上側間,別走太陰;手少陽之絡名外關,在臂表腕後二寸兩筋間,邪行向內,歷陽明、太陰別走厥陰。二絡之下行者,陽明出合谷之次,分絡於大食二指;少陽出陽池之次,散絡於中名小三指,故起於五指間。其上行者,總合於肘中內廉厥陰曲澤之次。凡人手背之露筋者,皆顯然可察,俗謂之青筋,此本非筋非脈,即蓄血之大絡也。凡浮絡之在外者,皆可推此而知耳。)飲酒者,衛氣先行皮膚、先充絡脈,絡脈先盛,故衛氣已平,營氣乃滿,而經脈大盛。(衛氣者,水穀之悍氣也,其氣慓疾滑利,不入於經。酒亦水穀之悍氣,其慓疾之性亦然。故飲酒者,必隨衛氣先達皮膚,先充絡脈,絡脈先盛,則衛氣已平,而後營氣滿,經脈乃盛矣。平,猶潮平也,即盛滿之謂。愚按:脈有經絡,經在內,絡在外;氣有營衛,營在內,衛在外。今飲酒者,其氣自內達外,似宜先經而後絡,茲乃先絡而後經者何也?蓋營氣者,猶原泉之混混,循行地中,周流不息者也,故曰營行脈中。衛氣者,猶雨霧之鬱蒸,透徹上下,遍及萬物者也,故曰衛行脈外。是以雨霧之出於地,必先入百川而後歸河海;衛氣之出於胃,必先充絡脈而後達諸經,故經水篇以十二經分配十二水。然則經即大地之江河,絡猶原野之百川也。此經絡營衛之辨。)脈之卒然動者,皆邪氣居之,留於本末;不動則熱,不堅則陷且空,不與眾同,是以知其何脈之動也。(上文言飲酒者能致經脈之盛,故脈之平素不甚動而卒然動者,皆邪氣居之,留於經脈之本末而然耳。邪氣者,即指酒氣為言。酒邪在脈,則浮絡者雖不動,亦必熱也;雖大而不堅,故陷且空也。此浮絡與經脈之不同,故可因之以知其動者為何經之脈也。此特舉飲酒為言者,正欲見其動與不動,空與不空,而經脈絡脈為可辨矣。)雷公曰:何以知經脈之與絡脈異也?黃帝曰:經脈者常不可見也,其虛實也以氣口知之,脈之見者皆絡脈也。(氣口者,手太陰肺經也。肺朝百脈,氣口為脈之大會,凡十二經脈,深不可見,而其虛實,惟於氣口可知之,因其無所隱也。若其他浮露在外而可見者,皆絡脈而非經也。)雷公曰:細子無以明其然也。黃帝曰:諸絡脈皆不能經大節之間,必行絕道而出入,復合於皮中,其會皆見於外。(大節,大關節也。絕道,間道也。凡經脈所行,必由谿谷大節之間。絡脈所行,乃不經大節,而於經脈不到之處,出入聯絡以為流通之用。然絡有大小,大者曰大絡、小者曰孫絡。大絡猶木之干,行有出入;孫絡猶木之枝,散於膚腠,故其會皆見於外。)故諸刺絡脈者,必刺其結上,甚血者雖無結,急取之以瀉其邪而出其血,留之發為痹也。(凡刺絡脈者,必刺其結上,此以血之所聚,其結粗突倍常,是為結上,即當刺處也。苦血聚已甚,雖無結絡,亦必急取之以去其邪血,否則發為痹痛之病。今西北之俗,但遇風寒痛痹等疾,即以繩帶緊束上臂,令手肘青筋脹突,乃用磁鋒於肘中曲澤穴次,合絡結上,砭取其血,謂之放寒,即此節之遺法,勿謂其無所據也。)凡診絡脈,脈色青則寒且痛,赤則有熱。胃中寒,手魚之絡多青矣;胃中有熱,魚際絡赤;其暴黑者,留久痹也;其有赤有黑有青者,寒熱氣也;其青短者,少氣也。(診,視也。此診絡脈之色可以察病,而手魚之絡尤為顯淺易見也。寒則氣血凝澀,凝澀則青黑,故青則寒且痛。熱則氣血淖澤,淖澤則黃赤,故赤則有熱。手魚者,大指本節間之豐肉也。魚雖手太陰之部,而胃氣至於手太陰,故可以候胃氣。五色之病,惟黑為甚,其暴黑者,以痹之留久而致也。其赤黑青色不常者,寒熱氣之往來也。其青而短者,青為陰勝,短為陽不足,故為少氣也。)凡刺寒熱者皆多血絡,必間日而一取之,血盡而止,乃調其虛實。(凡邪氣客於皮毛,未入於經而為寒熱者,其病在血絡,故當間日一取以去其血。血盡則邪盡,邪盡則止針,而後因其虛實以調治之也。邪自皮毛而入,極於五臟之次,義詳針刺類三十。)其小而短者少氣,甚者瀉之則悶,悶甚則僕不得言,悶則急坐之也。(視其絡脈之小而短者,氣少故也,不可刺之。虛甚而瀉,其氣重虛,必致昏悶,甚則運僕暴脫不能出言,急扶坐之,使得氣轉以漸而蘇。若偃臥則氣滯,恐致不救也。)
經脈為里,支而橫者為絡,絡之別者為孫,盛而血者疾誅之,盛者瀉之,虛者飲藥以補之。(靈樞脈度篇。經脈直行深伏,故為里而難見。絡脈支橫而淺,故在表而易見。絡之別者為孫,孫者言其小也,愈小愈多矣。凡人遍體細脈,即皆膚腠之孫絡也。絡脈有血而盛者,不去之則壅而為患,故當疾誅之。誅,除也。然必盛者而後可瀉,虛則不宜用針。故邪氣臟腑病形篇曰:陰陽形氣俱不足,勿取以針而調以甘藥。即虛者飲藥以補之之謂。)
七、氣穴三百六十五
(素問氣穴論)
黃帝問曰:余聞氣穴三百六十五,以應一歲,未知其所,願卒聞之。(人身孔穴,皆氣所居,本篇言穴不言經,故曰氣穴。周身三百六十五氣穴,周歲三百六十五日,故以應一歲。卒,盡也。)岐伯稽首再拜對曰:窘乎哉問也。其非聖帝,孰能窮其道焉?因請溢意盡言其處。(窘,窮而難也。孰,誰也。溢,暢達也。)帝捧手逡巡而卻曰:夫子之開余道也,目未見其處,耳未聞其數,而目以明,耳以聰矣。岐伯曰:此所謂聖人易語,良馬易御也。(聖人者聞聲知情,無所不達,故聖人易語。良馬者不稱其力,稱其德也,故良馬易御。)帝曰:余非聖人之易語也,世言真數開人意,今余所訪問者真數,發蒙解惑,未足以論也。然余願聞夫子溢志盡言其處,令解其意,請藏之金匱,不敢復出。(真數,格物窮理之數也。發蒙解惑未足以論,蓋帝自謙非聖人,故不有真數,不足以論也。)岐伯再拜而起曰:臣請言之。(此下舊本有云:背與心相控而痛,所治天突與十椎及上紀,上紀者胃脘也,下紀者關元也。背胸邪系陰陽左右如此,其病前後痛澀,胸脅痛而不得息,不得臥,上氣短氣,偏痛,脈滿起,斜出尻脈,絡胸脅,支心貫膈,上肩加天突,斜下肩交十椎下。以上共計八十七字,按其文義與上下文不相流貫,新校正疑其為骨空論文脫誤於此者是,今移入針刺類四十七。)臟俞五十穴,(臟,五臟也。俞,井滎俞經合也。五臟之俞,五五二十五穴,左右合之,共五十穴。肝之井,大敦也。滎,行間也。俞,太衝也。經,中封也。合,曲泉也。心主之井,中衝也;滎,勞宮也;俞,大陵也;經,間使也;合,曲澤也。脾之井,隱白也;滎,大都也;俞,太白也;經,商丘也;合,陰陵泉也。肺之井,少商也;滎,魚際也;俞,太淵也;經,經渠也;合,尺澤也。腎之井,湧泉也;滎,然谷也;俞,太谿也;經,復溜也;合,陰谷也。右五臟言心主而不言心,以邪客篇云:手少陰之脈獨無腧。諸邪之在於心者,皆在於心之包絡,包絡者心主之脈也,故獨無腧焉。義詳針刺類二十三。)腑俞七十二穴,(腑,六腑也。臟俞惟五,腑俞有六,曰井滎俞原經合也。六腑之俞,六六三十六穴,左右合之,共七十二穴。膽之井,竅陰也;滎,俠谿也;俞,臨泣也;原,丘墟也;經,陽輔也;合,陽陵泉也。胃之井,厲兌也;滎,內庭也;俞,陷谷也;原,衝陽也;經,解谿也;合,三里也。大腸之井,商陽也;滎,二間也;俞,三間也;原,合谷也;經,陽谿也;合,曲池也。小腸之井,少澤也;滎,前谷也;俞,後谿也;原,腕骨也;經,陽谷也;合,小海也。三焦之井,關衝也;滎,液門也;俞,中渚也;原,陽池也;經,支溝也;合,天井也。膀胱之井,至陰也;滎,通谷也;俞,束骨也;原,京骨也;經,崑崙也;合,委中也。)熱俞五十九穴,(具水熱穴論注中,詳針刺類三十九。)水俞五十七穴,詳針刺類三十六,並出水熱穴論王氏注中。)頭上五行行五,五五二十五穴,(此即前熱俞五十九穴中之數,而重言之也。)中𣗪兩旁各五凡十穴,(此五臟之背俞,謂肺俞心俞肝俞脾俞腎俞也,皆足太陽經挾脊之兩旁者,共十穴。𣗪,膂同。)大椎上兩旁各一凡二穴,(大椎,督脈穴,連上兩旁者共三穴。其兩旁二穴,按王氏云:甲乙經、經脈流注孔穴圖經並不載,未詳何俞也。新校正云:大椎上旁無穴。今於大椎上旁按之甚痠,必當有穴,意者甲乙等經猶有未盡。)目瞳子浮白二穴,)瞳子髎、浮白各二穴,皆足少陽經也,共四穴。)兩髀厭分中二穴,(髀厭分中,謂髀樞骨分縫中,即足少陽環跳穴也。)犢鼻二穴,(犢鼻,足陽明穴也。)耳中多所聞二穴,(手太陽聽宮也。)眉本二穴,(足太陽攢竹也。)完骨二穴,(足少陽經也。)項中央一穴,(督脈風府也。)枕骨二穴,(足少陽上竅陰也。)上關二穴,(足少陽客主人也。)大迎二穴,(足陽明穴也。)下關二穴,(足陽明穴也。)天柱二穴,(足太陽經穴也。)巨虛上下廉四穴,(巨虛上廉,巨虛下廉,皆足陽明經穴。)曲牙二穴,(足陽明頰車也。)天突一穴,(任脈穴也。)天府二穴,(手太陰穴也。)天牖二穴,(手少陽穴也。)扶突二穴,(手陽明穴也。)天窗二穴,(手太陽穴也。)肩解二穴,(足少陽肩井也。)關元一穴,(任脈穴也。)委陽二穴,(足太陽穴也。)肩貞二穴,(手太陽穴也。)喑門一穴,(督脈瘂門也。)齊一穴,(任脈神闕也。)胸俞十二穴,(謂俞腑、彧中、神藏、靈墟、神封、步廊,左右共十二穴,俱足少陰經穴。)背俞二穴,(足太陽大杼也。)膺俞十二穴,(胸之兩旁曰膺。膺俞者,手太陰之雲門、中府,足太陰之周榮、胸鄉、天溪、食竇,左右共十二穴也。)分肉二穴,(足少陽陽輔也,重出。)踝上橫二穴,(內踝上,交信也,足少陽經穴。外踝上,附陽也,足太陽經穴。左右共四穴。)陰陽蹺四穴,陰蹺穴,足少陰照海也。陽蹺穴,足太陽申脈也。左右共四穴。蹺有五音,蹺、皎、喬、腳,又極虐切。)水俞在諸分,(水屬陰,多在肉理諸分之間,故治水者當取諸陰分,如水俞五十七穴者是也。)熱俞在氣穴,(熱為陽,多在氣聚之穴,故治熱者當取諸陽分,如熱俞五十九穴者是也。)寒熱俞在兩骸厭中二穴,(兩骸厭中,謂膝下外側骨厭中,足少陽陽關穴也。骸音鞋,說文:脛骨。)大禁二十五,在天府下五寸,(大禁者,禁刺之穴,謂手陽明五里也,在手太陰天府穴下五寸,左右共二穴。玉版篇曰:迎之五里,中道而止,五至而已,五往而臟之氣盡矣,故五五二十五而竭其輸矣。正此謂也。詳針刺類六十一。)凡三百六十五穴,針之所由行也。(自臟俞五十穴至此,共三百六十五穴。若連前移附針刺類原文所列天突、十椎、胃脘、關元四穴,則總計三百六十九穴。內除天突、關元及頭上二十五穴俱系重複外,實止三百四十二穴。蓋去古既遠,相傳多失,必欲考其詳數不能也。)
八、孫絡溪谷之應
(素問氣穴論 連前篇)
帝曰:余已知氣穴之處,遊針之居,願聞孫絡溪谷亦有所應乎?(遊針之居,針所遊行之處也。孫絡,支別之小絡也。溪谷義見後。)岐伯曰:孫絡三百六十五穴會,亦以應一歲,(孔絡之云穴會,以絡與穴為會也。穴深在內,絡淺在外,內外為會,故曰穴會。非謂氣穴之外,別有三百六十五絡穴也。)以溢奇邪,以通榮衛,(溢,注也,滿也。奇,異也。邪自皮毛而溢於絡者,以左注右,以右注左,其氣無常處而不入於經,是為奇邪。表裡之氣,由絡以通,故以通營衛。榮營通用,下同。)榮衛稽留,衛散榮溢,氣竭血著,外為發熱,內為少氣,(邪氣留於榮衛,故衛氣散,榮氣溢。氣竭於內,故為少氣。血著於經,故為發熱。著,直略切,留滯也。)疾瀉無怠,以通榮衛,見而瀉之,無問所會。(邪客於絡,則病及榮衛,故疾瀉之,則榮衛通矣。疾,速也。然瀉絡者,但見其結,即可刺之,不必問其經穴之所會。)帝曰:願聞溪谷之會也。岐伯曰:肉之大會為谷,肉之小會為溪,肉分之間,溪谷之會,以行榮衛,以會大氣。(肉之會依乎骨,骨之會在乎節,故大節小節之間,即大會小會之所,而溪谷出乎其中。凡分肉之間,溪谷之會,皆所以行榮衛之大氣者也。愚按:溪谷之義,說文:泉出通川為谷。又詩有穀風,詩詁風自谷出也。宋均曰:無水曰谷,有水曰溪。故溪谷之在天地,則所以通風水;在人身,則所以通血氣。凡諸經俞穴,有曰天曰星者,皆所以應天也。有曰地曰山陵溪谷淵海泉澤都里者,皆所以應地也。又如穴名府者,為神之所集。穴名門戶者,為神之所出入。穴名宅舍者,為神之所安。穴名臺者,為神之所遊行。此先聖之取義命名,皆有所因,用以類推,則庶事可見。)邪溢氣壅,脈熱肉敗,榮衛不行,必將為膿,內銷骨髓,外破大膕,(膕當作䐃,誤也。蓋䐃可稱大,膕不必稱大也。)留於節湊,必將為敗。(若邪氣溢壅於溪谷,鬱而成熱,則榮衛不行,必為癰膿破䐃等疾;設或留於節湊,則必更甚而為敗矣。)積寒留舍,榮衛不居,卷肉縮筋,肋肘不得伸,內為骨痹,外為不仁,命曰不足,大寒留於溪谷也。(若積寒留舍於溪谷,陰凝而滯,則榮衛之氣不能居,卷肉縮筋,故肋肘不得伸,乃為骨痹不仁等疾,皆陽氣不足而寒邪得留也。卷,捲同。)溪谷三百六十五,穴會亦應一歲。(有骨節而後有溪谷,有溪谷而後有穴俞,人身骨節三百六十五,而溪谷穴俞應之,故曰穴會亦應一歲之數。)其小痹淫溢,循脈往來,微針所及,與法相同。(邪在孫絡,邪未深也,是為小痹,故可微針以治,而用法則同也。)帝乃闢左右而起,再拜曰:今日發蒙解惑,藏之金匱,不敢復出。乃藏之金蘭之室,署曰氣穴所在。(署,表識也。)岐伯曰:孫絡之脈別經者,其血盛而當瀉者,亦三百六十五脈,並注於絡,傳注十二絡脈,非獨十四絡脈也。(三百六十五脈,即首節三百六十五穴會之義。孫絡之多,皆傳注於十二經之大絡,非獨十四絡穴也。絡有十五而此言十四,內大包即脾經者。)內解瀉於中者十脈。(解,解散也,即刺節真邪篇解結之謂。瀉,瀉去其實也。中者,五臟也。此言絡雖十二,而分屬於五臟,故可解瀉於中。左右各五,故云十脈。)
九、氣府三百六十五
(素問氣府論 全)
足太陽脈氣所發者七十八穴:(詳考本經下文,共得九十三穴,內除督脈、少陽二經其浮氣相通於本經而重見者凡十五穴,則本經止七十八穴。近世經絡相傳,足太陽左右共一百二十六穴,即下文各經之數,亦多與今時者不同。蓋本篇所載者,特舉諸經脈氣所發及別經所會而言,故曰氣府;至於俞穴之詳,仍散見各篇,此猶未盡。)兩眉頭各一,(本經攢竹二穴也。)入發至項三寸半,旁五,相去三寸,(項當作頂。自眉上入發,曲差穴也。自曲差上行至頂中通天穴,則三寸半也。並通天而居中者,督脈之百會也。百會為太陽督脈之會,故此以為言。百會居中,而前後共五穴,左右凡五行,故曰旁五。自百會前至囟會,後至強間,左右至少陽經穴,相去各三寸,共五五二十五穴,如下文者是也。)其浮氣在皮中者凡五行,行五,五五二十五,(浮氣者,言脈氣之浮於頂也,共五行,行五穴,五行之中而太陽惟二。其中行者,督脈也,囟會、前項、百會、後頂、強間,共五穴。次兩行者,本經也,五處、承光、通天、絡卻、玉枕,左右各五穴。又次兩行者,少陽經也,臨泣、目窗、正營、承靈、腦空,左右各五穴。共二十五穴也。行音杭。)項中大筋兩旁各一,(天柱二穴也。)風府兩旁各一,(風府,督脈穴。兩旁各一,足少陽風池二穴也。按:此穴與太陽無涉,今此言之,必其脈氣之所會者。後仿此。)挾背以下至尻尾二十一節十五間各一,(脊骨二十一節,自大椎穴為第一節以下至尻尾而言,除項骨三節不在內也。間,骨節之間也。十五間各一,今考之甲乙等經惟十四穴,乃大杼、附分、魄戶、神堂、譩譆、膈關、魂門、陽綱、意舍、胃倉、肓門、志室、胞肓、秩邊也。近世復有膏肓一穴,亦合十五穴;然此穴自晉以前所未言,而原數則左右共二十八穴也。)五臟之俞各五,六腑之俞各六,(五臟俞,謂肺俞心俞肝俞脾俞腎俞也。六腑俞,謂膽俞胃俞三焦俞大腸俞小腸俞膀胱俞。合臟腑之俞,左右共二十二穴。)委中以下至足小趾旁各六俞。(謂委中、崑崙、京骨、束骨、通谷、至陰也,左右共十二穴。)
足少陽脈氣所發者六十二穴:(此足少陽脈氣所發及別經有關於本經脈氣者,共六十二穴。)兩角上各二,(角,耳角也。角上各二,天衝、曲鬢也,共四穴。)直目上髮際內各五,(謂臨泣、目窗、正營、承靈、腦空也,左右共十穴。重見前足太陽下。)耳前角上各一,(耳前角,曲角也。角上各一,頷厭二穴也。)耳前角下各一,(懸釐二穴也。)銳發下各一,(手少陽和髎也,手足少陽之會。)客主人各一,(上關二穴也。)耳後陷中各一,(手少陽翳風二穴也,手足少陽之會。)下關各一,(足陽明穴也。足少陽陽明之會。)耳下牙車之後各一,(足陽明頰車二穴也。經別篇曰足少陽出頤頷中,故會於此。)缺盆各一,(足陽明經穴。手足六陽,俱出於此。)掖下三寸,脅下至胠八間各一,(掖下三寸,淵腋也。自淵腋下脅至胠八間各一者,謂輒筋、天池、日月、章門、帶脈、五樞、維道、居髎,連淵腋共九穴,左右合十八穴。內天池屬手厥陰,章門屬足厥陰,皆足少陽之會。掖,腋同。胠,區、去二音。)髀樞中旁各一,(環跳二穴也。)膝以下至足小趾次趾各六俞。(謂陽陵泉、陽輔、丘墟、臨泣、俠谿、竅陰,左右共十二穴也。)
足陽明脈氣所發者六十八穴:額顱髮際旁各三,(謂懸顱、陽白、頭維也,左右共六穴。內懸顱、陽白俱足少陽穴。王氏曰:懸顱為足陽明脈氣所發,陽白為足陽明陰維之會。)面鼽骨空各一,(四白二穴也。鼽,頄同,音求。)大迎之骨空各一,(即大迎二穴也。)人迎各一,(人迎脈即此也,左右二穴。)缺盆外骨空各一,(手少陽天髎二穴也。)膺中骨間各一,(謂氣戶、庫房、屋翳、膺窗、乳中、乳根,左右共十二穴也。)挾鳩尾之外,當乳下三寸,挾胃脘各五,(謂不容、承滿、梁門、關門、太乙,左右共十穴也。)挾齊廣三寸各三,(謂滑肉門、天樞、外陵,左右共六穴也。齊,臍同。)下齊二寸,挾之各三,(謂大巨、水道、歸來,左右共六穴也。)氣街動脈各一,(即氣衝也,左右二穴。)伏兔上各一,(髀關二穴也。)三里以下至足中趾各八俞,分之所在穴空。(謂三里、上廉、下廉、解谿、衝陽、陷谷、內庭、厲兌,左右共十六穴。足陽明支者,一出下廉三寸而別下入中趾,一自跗上別入大趾端,故曰分之所在穴空。之,走也。)
手太陽脈氣所發者三十六穴:目內眥各一,(足太陽睛明二穴也,為手太陽之會。)目外各一,(足少陽瞳子髎二穴也,手太陽之會。)鼽骨下各一,(鼽當作頄。顴髎二穴也。)耳郭上各一,手少陽角孫二穴也,手太陽之會。)耳中各一,(聽宮二穴也。)巨骨穴各一,(手陽明經二穴也。)曲掖上骨穴各一,(臑俞二穴也。)柱骨上陷者各一,(足少陽肩井二穴也。)上天窗四寸各一,(謂天窗、竅陰四穴。竅陰,足少陽穴也。)肩解各一,(秉風二穴也。)肩解下三寸各一,(天宗二穴也。)肘以下至手小指本各六俞。(脈起於指端,故曰本六俞。謂小海、陽谷、腕骨、後谿、前谷、少澤,左右共十二俞也。)
手陽明脈氣所發者二十二穴:鼻空外廉項上各二,(謂迎香、扶突,左右共四穴也。)大迎骨空各一,(大迎二穴,足陽明經也,重出。)柱骨之會各一,(天鼎二穴也。)髃骨之會各一,(肩髃二穴也。)肘以下至手大指次指本各六俞。(謂三里、陽谿、合谷,三間、二間、商陽,左右共十二穴。)
手少陽脈氣所發者三十二穴:鼽骨下各一,(手太陽顴髎二穴也,手少陽之會,重出。)眉後各一,(絲竹空二穴也。)角上各一,(足少陽頷厭二穴也,手少陽之會,重出。)下完骨後各一,(天牖二穴也。)項中足太陽之前各一,(足少陽風池二穴也,重出。)挾扶突各一,(手太陽天窗二穴也,重出。)肩貞各一,(手太陽二穴也。)肩貞下三寸分間各一,(謂肩髎、臑會、消濼,左右各六穴也。)肘以下至手小指次指本各六俞。(謂天井、支溝、陽池、中渚、液門、關衝,左右共十二穴也。)
督脈氣所發者二十八穴:(今多一穴。)項中央二,(風府、啞門二穴也。)髮際後中八,(前髮際以至於後,中行凡八穴,謂神庭、上星、囟會、前頂、百會、後頂、強間、腦戶也。內囟會等五穴,重見前足太陽下。)面中三,(素髎、水溝、兌端三穴也。)大椎以下至尻尾及旁十五穴。(謂大椎、陶道、身柱、神道、靈臺、至陽、筋縮、中樞、脊中、懸樞、命門、陽關、腰俞、長強、會陽也。內會陽二穴屬足太陽經,在尻尾兩旁,故曰及旁。共十六穴。本經連會陽則二十九穴也。)至骶下凡二十一節,脊椎法也。(此除項骨而言。若連項骨三節,則共二十四節。骶音底,尾骶也。椎音槌,脊骨也。)
任脈之氣所發者二十八穴:(今少一穴。)喉中央二,(廉泉、天突也。)膺中骨陷中各一,謂璇璣、華蓋、紫宮、玉堂、膻中、中庭,共六穴也。)鳩尾下三寸胃脘,五寸胃脘,以下至橫骨六寸半,一,腹脈法也。(鳩尾,心前蔽骨也。胃脘,言上脘也。自蔽骨下至上脘三寸,故曰鳩尾下三寸胃脘。自臍上至上脘五寸,故又曰五寸胃脘。此古經顛倒文法也。又自臍以下至橫骨長六寸半,骨度篇曰:𩩲藇以下至天樞長八寸,天樞以下至橫骨長六寸半。正合此數。一,謂一寸當有一穴。此上下共十四寸半,故亦有十四穴,即鳩尾、巨闕、上脘、中脘、建里、下脘、水分、齊中、陰交、氣海、丹田、關元、中極、曲骨是也。此為腹脈之法。)下陰別一,(自曲骨之下,別絡兩陰之間,為沖督之會。故曰陰別。一,謂會陰穴也。)目下各一,(足陽明承泣二穴,任脈之會。)下唇一,(承漿穴也。)齗交一。(督脈穴,任脈之會。)
衝脈氣所發者二十二穴:挾鳩尾外各半寸至齊寸一,(齊,臍同。寸一,謂每寸一穴,即幽門、通谷、陰都、石關、商曲、肓俞,左右共十二穴也。)挾齊下旁各五分至橫骨寸一,腹脈法也。(謂中注、髓府、胞門、陰關、橫骨,左右共十穴。上俱腹二行脈法也。按:此皆足少陰穴,蓋衝脈並足少陰之經而上行也。)
足少陰舌下,(刺瘧論曰:舌下兩脈者,廉泉也。指此而言。故廉泉雖任脈之穴,而實為腎經脈氣所發,重出。)厥陰毛中急脈各一,(急脈在陰毛之中,凡疝氣急痛者,上引小腹,下引陰丸,即急脈之驗,厥陰脈氣所發也。今甲乙針灸等書,俱失此穴。)手少陰各一,(陰郄二穴也。)陰陽蹺各一,(陰蹺之郄,足少陰交信也。陽蹺之郄,足太陽附陽也。)手足諸魚際脈氣所發者,凡三百六十五穴也。(手足諸魚際,言手足魚際非一也。然則手足掌兩旁豐肉處,皆謂之魚。此舉諸魚際為言者,蓋四肢為十二經發脈之本,故言此以明諸經氣府之綱領也。總計前數,共三百八十六穴,除重複十二穴,仍多九穴,此則本篇之數。愚按:氣穴論言氣穴三百六十五以應一歲,而氣府論復言三百六十五,其數既多,又將何所應乎?余嘗求之天道,此正所以應人也。夫天象有豎有橫,有經有緯,經分南北,緯分東西,如歲數之應天者,特以緯度言之耳,而天之四正四隅,蓋無往而非此數。其在人者,故有氣穴氣府及孫絡溪谷骨度之分,亦無往而不相應,此正天人氣數之合也。今考之氣穴之數,則三百四十二,氣府之數則三百八十六,共七百二十八穴,內除氣府重複十二穴,又除氣穴氣府相重者二百一十三穴,實存五百零三穴,是為二篇之數。及詳考近代所傳十四經俞穴圖經總數,通共六百六十穴,則古今之數,已不能全合矣。此其中雖後世不無發明,而遺漏古法者,恐亦不能免也。)
十、項腋頭面諸經之次
(靈樞本輸篇)
缺盆之中,任脈也,名曰天突。(此下言頸項中諸經之次也。缺盆,足陽明經穴,居橫骨之上,左右各一。缺盆之中,即任脈之天突穴,是為頸前居中第一行脈也。)一次任脈側之動脈,足陽明也,名曰人迎。(一次者,次於中脈一行,足陽明也。其動脈名曰人迎,即頸中第二行脈也。)二次脈,手陽明也,名曰扶突。(二次於足陽明之外者,手陽明也。穴名扶突,在頸當曲頰下一寸,人迎後一寸五分,即第三行脈也。)三次脈,手太陽也,名曰天窗。(三次於手陽明之外者,手太陽也。穴名天窗,在頸大筋前,曲頰下,扶突後,即第四行脈也。)四次脈,足少陽也,名曰天容。(四次於手太陽之後者,足少陽也。上出天窗之外,而頸中無穴,是第五行脈也。此雲天容者,系手太陽經穴,疑誤。)五次脈,手少陽也,名曰天牖。(五次於足少陽之後者,手少陽也。穴名天牖,在頸大筋外,天容後,天柱前,完骨下,髮際上,是第六行脈也。牖音有。)六次脈,足太陽也,名曰天柱。(六次於手少陽之後者,足太陽也。穴名天柱,在挾項後大筋外廉髮際陷中,是第七行脈也。)七次脈。頸中央之脈,督脈也,名曰風府。(七次於足太陽之後而居頸之中央者,督脈也。穴名風府,在項後入髮際一寸,自前中行任脈至此,是為第八行,而頸脈止於此也。)腋內動脈,手太陰也,名曰天府。腋下三寸,手心主也,名曰天池。(此言腋下二經之脈也。手太陰之穴名天府,手厥陰之脈名天池,二穴俱在腋下三寸,然天府則在臂臑內廉,天池則在肋間乳後一寸也。)刺上關者,呿不能欠;刺下關者,欠不能呿。刺犢鼻者,屈不能伸;刺兩關者,伸不能屈。(此言取穴之法有所驗也。呿,張口也。欠,張而復合也。上關,足少陽客主人也,在耳前開口有空,張口取之,故刺上關則呿不能欠。下關,足陽明穴也,在客主人下,合口有空,開口則閉,故刺下關則欠不能呿也。犢鼻,足陽明穴也,屈足取之,故刺犢鼻則屈不能伸。兩關,內關外關也,內者手厥陰,外者手少陽,俱伸手取之,故刺兩關則伸不能屈也。)足陽明挾喉之動脈也,其腧在膺中。(此下乃重言上文六陽經脈以明其詳也。挾喉動脈,即足陽明人迎也。陽明之脈,自挾喉而下行於胸膺,凡氣戶、庫房之類,皆陽明之腧,故曰其腧在膺中。)手陽明次在其腧外,不至曲頰一寸。(此復言扶突穴,在足陽明動腧之外,當曲頰下一寸也。)手太陽當曲頰。(此復言天窗穴也。)足少陽在耳下曲頰之後。(耳下曲頰後,仍如上文言手太陽之天容也。此非足少陽之穴而本篇重言在此,意者古以此穴屬足少陽經也。)手少陽出耳後,上加完骨之上。(此復言天牖穴也。)足太陽挾項大筋之中髮際。(此復言天柱穴,挾後項大筋中髮際也。)
十一、五臟背腧
(靈樞背輸篇 素問血氣形志篇)
黃帝問於岐伯曰:願聞五臟之腧,出於背者。(靈樞背輸篇全。五臟居於腹中,其脈氣俱出於背之足太陽經,是為五臟之腧。故唐太宗讀明堂針灸書云:人五臟之系,咸附於背。詔自今毋得笞囚背,蓋恐傷其臟氣,則傷其命也。太宗之仁恩被天下,於此可想見矣。其有故笞人背以害人者,嗚呼!又何心哉?腧音恕,本經腧、輸、俞,三字俱通用。)岐伯曰:背中大腧在杼骨之端,(大腧,大杼穴也,在項後第一椎兩旁,故云杼骨之端。)肺腧在三焦之間,心腧在五焦之間,膈腧在七焦之間,肝腧在九焦之間,脾腧在十一焦之間,腎腧在十四焦之間,皆挾脊相去三寸所。(焦即椎之義,指脊骨之節間也,古謂之焦,亦謂之顀,後世作椎。此自大腧至腎腧左右各相去脊中一寸五分,故云挾脊相去三寸所也。愚按:諸焦字義,非專指骨節為言,蓋謂臟氣自節間而出,以行於肉理脈絡之分,凡自上至下皆可言焦。所以三焦之義,本以上中下通體為言,固可因此而知彼也。)則欲得而驗之,按其處,應在中而痛解,乃其腧也。(此所以驗取穴之法也。但按其腧穴之處,必痛而且解,即其所也。解,痠軟解散之謂。解音械。)灸之則可,刺之則不可。氣盛則瀉之,虛則補之。以火補者,毋吹其火,須自滅也。以火瀉者,疾吹其火,傳其艾,須其火滅也。(此言五臟之腧,但可灸而不可刺也。不惟針有補瀉,而灸亦有補瀉。凡欲以火補者,勿吹其火致令疾速,必待其從容自滅可也。凡欲以火瀉者,必疾吹其火,欲其迅速,即傳易其艾,須其火之速滅可也。此用火補瀉之法。)
欲知背俞,先度其兩乳間,中折之,更以他草度去半已,即以兩隅相拄也,乃舉以度其背,令其一隅居上,齊脊大椎,兩隅在下,當其下隅者,肺之俞也。(素問血氣形志篇。此亦取五臟之俞而量之有法也。背俞,即五臟之俞,以其在足太陽經而出於背,故總稱為背俞。其度量之法,先以草橫量兩乳之間,中半摺折之,又另以一草比前草而去其半,取齊中折之數,乃豎立長草,橫置短草於下,兩頭相拄,象△三隅,乃舉此草以量其背,令一隅居上,齊脊中之大椎,其在下兩隅當三椎之間,即肺俞穴也。度音鐸。拄音主。令,平聲。)復下一度,心之俞也。(復下一度,謂以上隅齊三椎,即肺俞之中央,其下兩隅,即五椎之間,心之俞也。度,如字,下同。)復下一度,左角肝之俞也,右角脾之俞也。復下一度,腎之俞也。是謂五臟之俞,灸刺之度也。(復下一度,皆如前法,遞相降也。按:肝俞脾俞腎俞,以此法折量、乃與前背腧篇及甲乙經、銅人等書皆不相合,其中未必無誤,或古時亦有此別一家法也。仍當以前背腧篇及甲乙等書者為是。)
十二、諸經標本氣街
(靈樞衛氣篇 全)
黃帝曰:五臟者,所以藏精神魂魄者也。六腑者,所以受水穀而行化物者也。其氣內干五臟而外絡肢節,其浮氣之不循經者為衛氣,其精氣之行於經者為營氣,陰陽相隨,外內相貫,如環之無端,亭亭淳淳乎,孰能窮之?(人之精神魂魄,賴五臟以藏。食飲水穀、賴六腑以化。其表裡運行之氣,內則為臟腑,外則為經絡。其浮氣之不循經者為衛氣,衛行脈外也。其精氣之行於經者為營氣,營行脈中也。此陰陽外內相貫之無窮也。亭,釋名曰:停也。淳,廣韻曰:清也。亭亭淳淳乎,言停集雖多而不亂也,然孰能窮之哉?)然其分別陰陽,皆有標本虛實所離之處。能別陰陽十二經者,知病之所生。候虛實之所在者,能得病之高下。知六腑之氣街者,能知解結契紹於門戶。能知虛石之堅軟者,知補瀉之所在。能知六經標本者,可以無惑於天下。(陰陽標本,各有所在,即虛實所離之處也。街,猶道也。契合也。紹,繼也。門戶,出入要地也。六腑主表,皆屬陽經,知六腑往來之氣街者,可以解其結聚,凡脈絡之相合相繼,自表自內,皆得其要,故曰契紹於門戶。石,猶實也。標本,本末也。知本知末,則雖天下之廣,何所不知,故可無惑於天下。解結義,詳針刺類三十五。)岐伯曰:博哉聖帝之論,臣請盡意悉言之。足太陽之本,在跟以上五寸中,標在兩絡命門,命門者目也。(足太陽之本,在跟上五寸中,即外踝上三寸,當是附陽穴也。標在兩絡命門,即睛明穴。睛明左右各一,故云兩絡。此下諸經標本,與後三十章稍有互異,然亦不甚相遠。)足少陽之本,在竅陰之間,標在窗籠之前,窗籠者耳也。(竅陰,在小趾次趾端。窗籠者耳也,即手太陽聽宮穴。)足少陰之本,在內踝下上三寸中,標在背腧與舌下兩脈也。(內踝下上三寸中,踝下一寸,照海也;踝上二寸,復溜、交信也。皆足少陰之本。背腧,腎腧也。舌下兩脈,廉泉也。皆足少陰之標。)足厥陰之本,在行間上五寸所,標在背腧也。(行間上五寸所,當是中封穴。背腧即肝腧。)足陽明之本,在厲兌,標在人迎,頰挾頏顙也。(厲兌,在足次趾端。人迎,在頰下,挾結喉旁也。頏音杭,又上、去二聲。顙,思黨切。)足太陰之本,在中封前上四寸之中,標在背腧與舌本也。(中封,足厥陰經穴。前上四寸之中,當是三陰交也。背腧,即脾腧也。舌本,舌根也。)手太陽之本,在外踝之後,標在命門之上一寸也。(手外踝之後,當是養老穴也。命門之上一寸,當是睛明穴上一寸,蓋睛明為手足太陽之會也。)手少陽之本,在小指次指之間上二寸,標在耳後上角下外眥也。(手小指次指之間上二寸,當是液門穴也。耳後上角,當是角孫穴。下外眥,當是絲竹空也。)手陽明之本,在肘骨中,上至別陽,標在顏下,合鉗上也。(肘骨中,當是曲池穴也。別陽義未詳。手陽明上挾鼻孔,故標在顏下。顏,額庭也。鉗上,即根結篇鉗耳之義,謂脈由足陽明大迎之次,挾耳之兩旁也。)手太陰之本,在寸口之中,標在腋內動也。(寸口之中,太淵穴也。腋內動脈,天府穴也。)手少陰之本,在銳骨之端,標在背腧也。(銳骨之端,神門穴也。背腧,心腧也。)手心主之本,在掌後兩筋之間二寸中,標在腋下下三寸也。(掌後兩筋間二寸中,內關也。腋下三寸,天池也。)凡候此者,下虛則厥,下盛則熱,上虛則眩,上盛則熱痛。(此諸經之標本,上下各有所候。在下為本,本虛則厥,元陽下衰也。下盛則熱,邪熱在下也。在上為標,上虛則眩,清陽不升也。上盛則熱痛,邪火上熾也。)故石者絕而止之,虛者引而起之。(石,實也。絕而止之,謂實者可瀉,當決絕其根而止其病也。引而起之,謂虛者宜補,當導助其氣而振其衰也。)請言氣街:胸氣有街,腹氣有街,頭氣有街,脛氣有街。(此四街者,乃胸腹頭脛之氣,所聚所行之道路,故謂之氣街。上文言各經有標本,此下言諸部有氣聚之所也。)故氣在頭者,止之於腦。(諸髓者皆屬於腦,乃至高之氣所聚,此頭之氣街也。)氣在胸者,止之膺與背腧。(胸之兩旁為膺,氣在胸之前者止之膺,謂陽明少陰經分也。胸之後者在背腧,謂自十一椎膈膜之上,足太陽經諸臟之腧,皆為胸之氣街也。)氣在腹者,止之背腧與衝脈於臍左右之動脈者。(腹之背腧,謂自十一椎膈膜以下,太陽經諸臟之腧皆是也。其行於前者,則衝脈並少陰之經行於腹與臍之左右動脈,即肓腧、天樞等穴,皆為腹之氣街也。)氣在脛者,止之於氣街與承山踝上以下。(此雲氣街,謂足陽明經穴,即氣衝也。承山,足太陽經穴,以及踝之上下,亦皆足之氣街也。)取此者用毫針,必先按而在久,應於手,乃刺而予之。(毫針,即第七針也。凡取此四街者,先按所針之處久之,俟其氣應於手,乃納針而刺之。)所治者,頭痛眩僕,腹痛中滿暴脹。及有新積痛可移者,易已也;積不痛,難已也。(凡此者,皆四街所治之病。又若以新感之積,知痛而可移者,乃血氣所及,無固結之形也,故治之易已。若其不痛,及堅硬如石不動者,其積結已深,此非毫針能治矣。)
八卷
經絡類
十三、三經獨動
(靈樞動輸篇 全)
黃帝曰:經脈十二,而手太陰、足少陰、陽明獨動不休何也?(手足之脈共十二經,然惟手太陰、足少陰、足陽明三經獨多動脈,而三經之脈,則手太陰之太淵,足少陰之太谿,足陽明上則人迎,下則衝陽,皆動之尤甚者也。)岐伯曰:是明胃脈也。胃為五臟六腑之海,其清氣上注於肺,肺氣從太陰而行之,其行也以息往來,故人一呼脈再動,一吸脈亦再動,呼吸不已,故動而不止。(是明胃脈者,言三經之動,皆因於胃氣也。胃為五臟六腑之海,其盛氣所及,故動則獨甚。此手太陰之脈動者,以胃受水穀而清氣上注於肺,肺氣從手太陰經而行之,其行也以息往來,息行則脈動,故呼吸不已,而寸口之脈亦動而不止也。)黃帝曰:氣之過於寸口也,上十焉息?下八焉伏?何道從還?不知其極。(寸口,手太陰脈也。上下,言進退之勢也。十八,喻盛衰之形也。焉,何也。息,生長也。上十焉息,言脈之進也其氣盛,何所來而生也?下八焉伏,言脈之退也其氣衰,何所去而伏也?此其往還之道,真若有難窮其極者。)岐伯曰:氣之離臟也,卒然如弓弩之發,如水之下岸,上於魚以反衰,其餘氣衰散以逆上,故其行微。(凡脈氣之內發於臟,外達於經,其卒然如弓弩之發,如水之下岸,言其勁銳之氣不可遏也。然強弩之末,其力必柔,急流之末,其勢必緩。故脈由寸口以上魚際,盛而反衰,其餘氣以衰散之勢而逆上,故其行微。此脈氣之盛衰,所以不等也。)
黃帝曰:足之陽明何因而動?(胃經脈也。)岐伯曰:胃氣上注於肺,其悍氣上衝頭者,循咽上走空竅,循眼系入絡腦,出顑,下客主人,循牙車合陽明,並下人迎,此胃氣別走於陽明者也。(胃氣上注於肺,而其悍氣之上頭者,循咽喉上行,從眼系入絡腦,出顑,下會於足少陽之客主人,以及牙車,乃合於陽明之本經,並下人迎之動脈,此內為胃氣之所發,而外為陽明之動也。按:牙車即曲牙,當是頰車也。顑之釋義云飢而面黃色,乃與經旨不相合。今據本經所言,如雜病篇曰:顑痛,刺足陽明曲周動脈見血,立已。癲狂篇治狂者取頭兩顑。蓋皆言頭面之部位也。此節言自腦出顑下客主人,則此當在腦之下,鬢之前,客主人之上,其即鬢骨之上,兩太陽之間為顑也。顑音坎,又海敢切。)故陰陽上下,其動也若一。故陽病而陽脈小者為逆,陰病而陰脈大者為逆。故陰陽俱靜俱動,若引繩相傾者病。(此云陰陽上下者,統上文手太陰而言也。蓋胃氣上注於肺,本出一原。雖胃為陽明,脈上出於人迎,肺為太陰,脈下出於寸口,而其氣本相貫,故彼此之動,其應若一也。然人迎屬腑為陽,陽病則陽脈宜大,而反小者為逆。寸口屬臟為陰,陰病則陰脈宜小,而反大者為逆。故四時氣篇曰:氣口候陰,人迎侯陽也。是以陰陽大小,脈各有體。設陰陽不分,而或為俱靜,或為俱動,若引繩之勻者,則其陰陽之氣,非此則彼,必有偏傾而致病者矣。人迎氣口陰陽詳義,見藏象類十一。)
黃帝曰:足少陰何因而動?(腎經脈也。)岐伯曰:衝脈者,十二經之海也,與少陰之大絡起於腎下,出於氣街,循陰股內廉,邪入膕中,循脛骨內廉,並少陰之經,下入內踝之後,入足下;其別者,邪入踝,出屬跗上,入大趾之間,注諸絡以溫足脛,此脈之常動者也。(足少陰之脈動者,以衝脈與之並行也。衝脈亦十二經之海,與少陰之絡同起於腎下,出於足陽明之氣衝,循陰股、膕中、內踝等處以入足下;其別者,邪出屬跗上,注諸絡以溫足脛,此太谿等脈所以常動不已也。此節與逆順肥瘦篇大同,詳針刺類二十。)黃帝曰:營衛之行也,上下相貫,如環之無端,今有其卒然遇邪氣,及逢大寒,手足懈情,其脈陰陽之道,相輸之會,行相失也,氣何由還?(營衛之行,陰陽有度,若邪氣居之,則其運行之道,宜相失也,又何能往還不絕?因問其故。)岐伯曰:夫四末陰陽之會者,此氣之大絡也。四街者,氣之徑路也。故絡絕則徑通,四末解則氣從合,相輸如環。黃帝曰:善。此所謂如環無端,莫知其紀,終而復始,此之謂也。(四末,四肢也。十二經皆終始於四肢,故曰陰陽之會,而為氣之大絡也。然大絡雖會於四肢,復有氣行之徑路,謂之四街,如前篇所謂氣街者是也。凡邪之中人,多在大絡,故絡絕則徑通、及邪已行而四末解,彼絕此通,氣從而合,回還轉輸,何能相失?此所以如環無端,莫知其紀也。)
十四、井滎腧經合數
(靈樞九針十二原篇)
黃帝曰:願聞五臟六腑所出之處。(言脈氣所出之處也。)岐伯曰:五臟五腧,五五二十五腧;六腑六腧,六六三十六腧。(五腧,即各經井滎腧經合穴,皆謂之腧。六腑復多一原穴,故各有六腧。)經脈十二,絡脈十五,凡二十七氣以上下。(臟有五,腑有六,而復有手厥陰心主一經,是為十二經。十二經各有絡脈,如手太陰別絡在列缺之類是也。此外又有任脈之絡曰屏翳,督脈之絡曰長強,脾之大絡曰大包,共為十五絡。十二、十五,總二十七氣,以通周身上下也。)所出為井,(脈氣由此而出,如井泉之發,其氣正深也。)所溜為滎,(急流曰溜。小水曰滎。脈出於井而溜於滎,其氣尚微也。溜,力救切。滎,盈、榮二音。)所注為腧,(注,灌注也。腧,輸運也。脈注於此而輸於彼,其氣漸盛也。)所行為經,(脈氣大行,經營於此,其氣正盛也。)所入為合,(脈氣至此,漸為收藏,而入合於內也。)二十七氣所行,皆在五腧也。(二十七經絡所行之氣,皆在五腧之間也。)節之交,三百六十五會,知其要者,一言而終,不知其要,流散無窮。(人身氣節之交,雖有三百六十五會,而其要則在乎五腧而已。故知其要,則可一言而終;否則流散無窮,而莫得其緒矣。)所言節者,神氣之所遊行出入也,非皮肉筋骨也。(神氣之所遊行出入者,以穴俞為言也,故非皮肉筋骨之謂。知邪正之虛實而取之弗失,即所謂知要也。小針解曰:節之交三百六十五會者,絡脈之滲灌諸節者也。即此神氣之義。)
十五、十二原
(靈樞九針十二原篇)
五臟有六腑,六腑有十二原,十二原出於四關。四關主治五臟,五臟有疾,當取之十二原。(臟腑之氣,表裡相通,故五臟之表有六腑,六腑之外有十二原,十二原出於四關。四關者,即兩肘兩膝,乃周身骨節之大關也。故凡井滎腧原經合穴,皆手不過肘,足不過膝。而此十二原者,故可以治五臟之疾。)十二原者,五臟之所以稟三百六十五節氣味也。五臟有疾也,應出十二原,十二原各有所出。明知其原,睹其應,而知五臟之害矣。(此十二原者,乃五臟之氣所注,三百六十五節氣味之所出也。故五臟有疾者,其氣必應於十二原而各有所出。知其原,睹其應,則可知五臟之疾為害矣。)陽中之少陰,肺也,其原出於大淵,大淵二。(心肺居於膈上,皆為陽臟,而肺則陽中之陰,故曰少陰。其原出於大淵二穴,即寸口也。)陽中之太陽,心也,其原出於大陵,大陵二。(心為陽中之陽,故曰太陽。其原出於大陵,按大陵系手厥陰心主腧穴也。邪客篇:帝曰:手少陰之脈獨無腧何也?岐伯曰:少陰,心脈也。心者,五臟六腑之大主也,精神之所舍也,其臟堅固,邪弗能容也。容之則心傷,心傷則神去,神去則死矣。故諸邪之在於心者,皆在於心之包絡,包絡者心主之脈。故此言大陵也。大陵二穴,在掌後骨下兩筋間。)陰中之少陽,肝也,其原出於太衝,太衝二。(肝脾腎居於膈下,皆為陰臟,而肝則陰中之陽,故曰少陽。其原出於太衝二穴,在足大趾本節後二寸,動脈陷中。)陰中之至陰,脾也,其原出於太白,太白二。(脾屬土而象地,故為陰中之至陰。其原出於太白二穴,在足大趾後內側核骨下陷中。)陰中之太陰,腎也,其原出於太谿,太谿二。(腎在下而屬水,故為陰中之太陰。其原出於太谿二穴,在足內踝後跟骨上動脈陷中。此上五臟陰陽詳義,又見陰陽類五。)膏之原,出於鳩尾,鳩尾一。(鳩尾,任脈穴,在臆前蔽骨下五分。)盲之原,出於脖胦,脖胦一。(脖胦,即下氣海,一名下肓,在臍下一寸半,任脈穴。脖音孛。胦音英。)凡此十二原者,主治五臟六腑之有疾者也。(上文五臟之原各二,並膏盲之原,共為十二,而臟腑表裡之氣皆通於此,故可以治五臟六腑之有疾者也。)
十六、五臟五腧六腑六腧
(靈樞本輸篇)
黃帝問於岐伯曰:凡刺之道,必通十二經絡之所終始,(謂如十二經脈之,(起止有序也。)絡脈之所別處,(如十五絡脈各有所別也。)五輸之所留,(如下文井滎腧經合穴,各有所留止也。)六腑之所與合,(如藏象類臟腑有相合也。)四時之所出入,(如針刺類四時之刺也。)五臟之所溜處,(言臟氣所流之處,即前篇所出為井,所溜為滎也。)闊數之度,淺深之狀,高下所至,願聞其解。(闊數以察鉅細,淺深以分表裡,高下以辨本末。凡此者,皆刺家之要道,不可不通者也。)岐伯曰:請言其次也。
肺出於少商,少商者,手大指端內側也,為井木。(少商穴,乃肺經脈氣所出為井也,其氣屬木。此下凡五臟之井,皆屬陰木,故六十四難謂之陰井木也。)溜於魚際,魚際者手魚也,為滎。(此肺之所溜為滎也,屬陰火。手魚義詳前二,肺經條下。按:本篇五臟止言井木,六腑止言井金,其他皆無五行之分。考之六十四難,分析陰陽十變,而滑氏詳註謂陰井木生陰滎火,陰滎火生陰俞土,陰俞土生陰經金,陰經金生陰合水,此言五臟之俞也。六腑則陽井屬金,陽井金生陽滎水,陽滎水生陽俞木,陽俞木生陽經火,陽經火生陽合土,而五行始備矣。下仿此。)注於太淵,太淵魚後一寸陷者中也,為腧。(此肺經之所注為腧也,屬陰土。)行於經渠,經渠寸口中也,動而不居,為經。(此肺經之所行為經也,屬陰金。經渠當寸口陷中,動而不止,故曰不居。居,止也。)入於尺澤,尺澤肘中之動脈也,為合。(此肺經所入為合也,屬陰水。)手太陰經也。(以上肺之五腧,皆手太陰經也。)
心出於中衝,中衝手中指之端也,為井木。(此心主之所出為井也,屬陰木。按:此下五腧,皆屬手厥陰之穴,而本經直指為心腧者,正以心與心胞,本同一臟,其氣相通,皆心所主,故諸邪之在於心者,皆在於心之包絡。包絡者,心主之脈也。邪客篇曰:手少陰之脈獨無腧。正此之謂。詳義見前章及圖翼四卷十二原解中。)溜於勞宮,勞宮掌中中指本節之內間也,為滎。(此心主之所溜為滎也,屬陰火。)注於大陵,大陵掌後兩骨之間方下者也,為腧。(此心主之所注為腧也,屬陰土。方下,謂正當兩骨之下也。)行於間使,間使之道,兩筋之間,三寸之中也,有過則至,無過則止,為經。(此心主之所行為經也,屬陰金。有過,有病也。此脈有病則至,無病則止也。)入於曲澤,曲澤肘內廉下陷者之中也,屈而得之,為合。(此心主之所入為合也,屬陰水。)手少陰也。(以上心主五腧,皆心所主,故曰手少陰也。)
肝出於大敦,大敦者足大趾之端及三毛之中也,為井木。(此肝經之所出為井也,屬陰木。)溜於行間,行間足大趾間也,為滎。(此肝經之所溜為滎也,屬陰火。)注於太衝,太衝行間上二寸陷者之中也,為腧。(此肝經之所注為腧也,屬陰土。)行於中封,中封內踝之前一寸半陷者之中,使逆則宛,使和則通,搖足而得之,為經。(此肝經之所行為經也,屬陰金。使逆則宛,使和則通,言用針治此者,逆其氣則郁,和其氣則通也。宛,郁同。)入於曲泉,曲泉輔骨之下,大筋之上也,屈膝而得之,為合。(此肝經之所入為合也,屬陰水。)足厥陰也。(以上肝之五腧,皆足厥陰經也。)
脾出於隱白,隱白者足大趾之端內側也,為井木。(此脾經之所出為井也,屬陰木。)溜於大都,大都本節之後下陷者之中也,為滎。(此脾經之所溜為滎也,屬陰火。)注於太白,太白腕骨之下也,為腧。(此脾經之所注為腧也,屬陰土。)行於商丘,商丘內踝之下陷者之中也,為經。(此脾經之所行為經也,屬陰金。)入於陰之陵泉,陰之陵泉,輔骨之下,陷者之中也,伸而得之,為合。(此脾經之所入為合也,屬陰水。)足太陰也。(以上脾之五腧,皆足太陰經也。)
腎出於湧泉,湧泉者足心也,為井木。(此腎經之所出為井也,屬陰木。)溜於然谷,然谷然骨之下者也,為滎。(此腎經之所溜為滎也,屬陰火。)注於太谿,太谿內踝之後,跟骨之上陷中者也,為腧。(此腎經之所注為腧也,屬陰土。)行於復留,復留上內踝二寸,動而不休,為經。(此腎經之所行為經也,屬陰金。)入於陰谷,陰谷輔骨之後,大筋之下,小筋之上也,按之應手,屈膝而得之,為合。(此腎經之所入為合也,屬陰水。)足少陰經也。(以上腎之五腧,皆足少陰經也。)
膀胱出於至陰,至陰者足小趾之端也,為井金。(此膀胱經所出為井也。以下凡六腑之井皆屬陽金,故六十四難謂之陽井金也。)溜於通谷,通谷本節之前外側也,為滎。(此膀胱經所溜為滎也,屬陽水。)注於束骨,束骨本節之後陷者中也,為腧。(此膀胱經所注為腧也,屬陽木。)過於京骨,京骨足外側大骨之下,為原。(本篇惟六腑有原而五臟則無,前十二原篇所言五臟之原,即本篇五臟之腧,然則陰經之腧即原也。陽經之原自腧而過,本為同氣,亦當屬陽木。下仿此。詳義見圖翼四卷十二原解中。)行於崑崙,崑崙在外踝之後,跟骨之上,為經。(此膀胱經所行為經也,屬陽火。)入於委中,委中膕中央,為合,委而取之。(此膀胱經所入為合也,屬陽土。)足太陽也。(以上膀胱六腧,皆足太陽經也。)
膽出於竅陰,竅陰者足小趾次趾之端也,為井金。(此膽經之所出為井也,屬陽金。)溜於俠谿,俠谿足小趾次趾之間也,為滎。(此膽經之所溜為滎也,屬陽水。)注於臨泣,臨泣上行一寸半陷者中也,為腧;(此膽經之所注為腧也,屬陽木。)過於丘墟,丘墟外踝之前下陷者中也,為原。(此膽經之所過為原也,亦屬陽木。)行於陽輔,陽輔外踝之上,輔骨之前,及絕骨之端也,為經。(此膽經之所行為經也,屬陽火。)入於陽之陵泉,陽之陵泉在膝外陷者中也,為合,伸而得之。(此膽經之所入為合也,屬陽土。)足少陽也。(以上膽之六腧,皆足少陽經也。)
胃出於厲兌,厲兌者足大趾內次趾之端也,為井金。(此胃經之所出為井也,屬陽金。)溜於內庭,內庭次趾外間也,為滎。(此胃經之所溜為滎也。屬陽水。)注於陷谷,陷谷者上中趾內間上行二寸陷中者也,為腧。(此胃經之所注為腧也,屬陽木。)過於衝陽,衝陽足跗上五寸陷者中也,為原,搖足而得之。(此胃經之所過為原也,亦當屬木。)行於解谿,解谿上衝陽一寸半陷者中也,為經。(此胃經之所行為經也,屬陽火。)入於下陵,下陵膝下三寸䯒骨外三里也,為合。(此胃經之所入為合也,屬陽土。)復下三里三寸為巨虛上廉,復下上廉三寸為巨虛下廉也,大腸屬上,小腸屬下,足陽明胃脈也,大腸小腸皆屬於胃,(三里下三寸為上廉,上廉下三寸為下廉,大腸屬上廉,小腸屬下廉。蓋胃為六腑之長,而大腸小腸皆與胃連,居胃之下,氣本一貫,故皆屬於胃,而其下腧亦合於足陽明經也。)是足陽明也。(以上皆胃之腧,即足陽明經也。)
三焦者,上合手少陽,出於關衝,關衝者手小指次指之端也,為井金。(此三焦之所出為井也,屬陽金。按:諸經皆不言上合,而此下三經獨言之者,蓋以三焦並中下而言,小腸大腸俱在下而經則屬手,故皆言上合某經也。)溜於液門,液門小指次指之間也,為滎。(此三焦之所溜為滎也,屬陽水。)注於中渚,中渚本節之後陷者中也,為腧。(此三焦之所注為腧也,屬陽水。)過於陽池,陽池在腕上陷者之中也,為原。(此三焦之所過為原也,亦屬陽木。)行於支溝,支溝上腕三寸兩骨之間陷者中也,為經。(此三焦之所行為經也,屬陽火。)入於天井,天井在肘外大骨之上陷者中也,為合,屈肘乃得之。(此三焦之所入為合也,屬陽土。)三焦下腧,在於足大趾之前,少陽之後,出於膕中外廉,名曰委陽,是太陽絡也。(足大趾當作足小趾,蓋小趾乃足太陽脈氣所行,而三焦下腧,則並足太陽經出小趾之前,上行足少陽經之後,上出膕中外廉,委陽穴,是足太陽之絡也。按邪氣臟腑病形篇曰:三焦病者,候在足太陽之外大絡,大絡在太陽少陽之間。則此為小趾無疑,詳針刺類二十四。愚按:三焦者,雖經屬手少陽,而下腧仍在足,可見三焦有上中下之分,而通身脈絡無所不在也。詳註見藏象類第三及本類後二十三,俱當互考。)手少陽經也。(以上三焦之腧皆手少陽經也。)三焦者,足少陽太陰之所將,(陽陰二字互謬也,當作少陰太陽,蓋三焦屬腎與膀胱也。義詳藏象類三。)太陽之別也,上踝五寸別入貫腨腸,出於委陽,並太陽之正入絡膀胱,約下焦,實則閉癃,虛則遺溺,遺溺則補之,閉癃則瀉之。(此復言三焦下腧之所行及其所主之病也。將,領也。三焦下腧,即足太陽之別絡,故自踝上五寸間別入腨陽,以出於委陽穴,乃並太陽之正脈,入絡膀胱以約束下焦,而其為病如此。癃,良中切。溺,娘吊切。)
手太陽小腸者,上合於太陽,出於少澤,少澤小指之端也,為井金。(此小腸經所出為井也,屬陽金。)溜於前谷,前谷在手外廉本節前陷者中也,為滎。(此小腸經所溜為滎也,屬陽水。)注於後谿,後谿者在手外側本節之後也,為腧。(此小腸經所注為腧也,屬陽木。)過於腕骨,腕骨在手外側腕骨之前,為原。(此小腸經所過為原也,亦屬陽木。)行於陽谷,陽谷在銳骨之下陷者中也,為經。(此小腸經所行為經也,屬陽火。)入於小海,小海在肘內大骨之外,去端半寸陷者中也,伸臂而得之,為合。(此小腸經所入為合也,屬陽土。)手太陽經也。(以上小腸之六腧,皆手太陽經也。)
大腸上合手陽明,出於商陽,商陽大指次指之端也,為井金。(此大腸經所出為井也,屬陽金。)溜於本節之前二間,為滎。(此大腸經所溜為滎也,屬陽水。)注於本節之後三間,為腧。(此大腸經所注為腧也,屬陽木。)過於合谷,合谷在大指岐骨之間,為原。(此大腸經所過為原也,亦屬陽木。)行於陽谿,陽谿在兩筋間陷者中也,為經。(此大腸經所行為經也,屬陽火。)入於曲池,在肘外輔骨陷者中,屈臂而得之,為合。(此大腸經所入為合也,屬陽土。)手陽明也。(以上大腸之六腧,皆手陽明經也。)是謂五臟六腑之腧,五五二十五腧,六六三十六腧也。(五臟各有井滎腧經合五穴,共計二十五腧,六腑復多一原穴,故共計三十六腧也。)六腑皆出足之三陽,上合於手者也。(凡五臟六腑之經,臟皆屬陰,腑皆屬陽。雖六腑皆屬三陽,然各有手足之分。故足有太陽膀胱經,則手有太陽小腸經;足有陽明胃經,則手有陽明大腸經;足有少陽膽經,則手有少陽三焦經,此所謂上合於手者也。不惟六腑,六臟亦然。如足有太陰脾經,則手有太陰肺經;足有少陰腎經,則手有少陰心經;足有厥陰肝經,則手有厥陰心主,此臟腑陰陽,手足皆相半也。然其所以分手足者,以經行有上下,故手經之腧在手,足經之腧在足也。)
十七、脈度
(靈樞脈度篇)
黃帝曰:願聞脈度。岐伯答曰:手之六陽,從手至頭,長五尺,五六三丈。(手有三陽,以左右言之,則為六陽。凡後六陰及足之六陰六陽皆仿此。手太陽起小指少澤,至頭之聽宮。手陽明起次指商陽,至頭之迎香。手少陽起四指關衝,至頭之絲竹空。六經各長五尺,五六共長三丈。)手之六陰,從手至胸中,三尺五寸,三六一丈八尺,五六三尺,合二丈一尺。(手太陰起大指少商,至胸中中府。手少陰起小指少衝,至胸中極泉。手厥陰起中指中衝,至胸中天池。各長三尺五寸,六陰經共長二丈一尺。按:手足十二經脈,手之三陰從臟走手,手之三陽從手走頭,足之三陽從頭走足,足之三陰從足走腹,此其起止之度。今雲手之六陰,從手至胸中,蓋但計其丈尺之數,俱以四末為始而言,非謂其行度如此也。後仿此。)足之六陽,從足上至頭,八尺,六八四丈八尺。(足太陽起小趾至陰,至頭之睛明。足陽明起次趾厲兌,至頭之頭維。足少陽起四趾竅陰,至頭之瞳子髎。各長八尺,六八共長四丈八尺。)尺之六陰,從足至胸中,六尺五寸,六六三丈六尺,五六三尺,合三丈九尺。(足太陰起大趾隱白,至胸中大包。足少陰起足心湧泉,至胸中俞府。足厥陰起大趾大敦,至胸中期門。各長六尺五寸,六陰經共長三丈九尺。)蹺脈從足至目,七尺五寸,二七一丈四尺,二五一尺,合一丈五尺。(蹺脈者,足少陰太陽之別,從足至目內眥,各長七尺五寸,左右共長一丈五尺。玄臺馬氏曰:按蹺脈有陰蹺陽蹺,陽蹺自足申脈行於目,陰蹺自足照海行於目。然陽蹺左右相同,陰蹺亦左右相同,則蹺脈宜乎有四。今曰二七一丈四尺,二五一尺,則止於二脈者何也?觀本篇末云:蹺脈有陰陽,何脈當其數?岐伯答曰:男子數其陽,女子數其陰。則知男子之所數者左右陽蹺,女子之所數者左右陰蹺也。詳見後二十八。)督脈任脈各四尺五寸,二四八尺,二五一尺,合九尺。凡都合一十六丈二尺,此氣之大經隧也。(督行於背,任行於腹,各長四尺五寸,共長九尺。右連前共二十八脈,通長一十六丈二尺,此周身經隧之總數也。愚按:人身經脈之行,始於水下一刻,晝夜五十周於身,總計每日氣候凡百刻,則二刻當行一周。故衛氣行篇曰:日行一舍,人氣行一周與十分身之八。五十營篇曰:二百七十息,氣行十六丈二尺,一周於身。此經脈之常度也。而後世子午流注針灸等書,因水下一刻之紀,遂以寅時定為肺經,以十二時挨配十二經,而為之歌曰:肺寅大卯胃辰宮,脾巳心午小未中,膀申腎酉心包戌,亥三子膽醜肝通。繼後張世賢、熊宗立復為分時註釋,遂致歷代相傳,用為模範。殊不知紀漏者以寅初一刻為始,而經脈運行之度起於肺經,亦以寅初一刻為紀,故首言水下一刻,而一刻之中,氣脈凡半周於身矣,焉得有大腸屬卯時、胃屬辰時等次也?且如手三陰脈長三尺五寸,足三陽脈長八尺,手少陰、厥陰左右俱止十八穴,足太陽左右凡一百二十六穴,此其長短多寡,大相懸絕,安得以十二經均配十二時?其失經旨也遠矣,觀者須知辨察。)
十八、骨度
(靈樞骨度篇 全)
黃帝問於伯高曰:脈度言經脈之長短,何以立之?伯高曰:先度其骨節之大小廣狹長短,而脈度定矣。黃帝曰:願聞眾人之度,人長七尺五寸者,其骨節之大小長短各幾何?(此言欲知脈度者,必先求骨度以察其詳也。眾人者,眾人之常度也,常人之長多以七尺五寸為率。如經水篇岐伯云八尺之士,周禮考工記亦曰人長八尺,乃指偉人之度而言,皆古黍尺數也。黍尺一尺,得今曲尺八寸。詳義見附翼律原黃鐘生度條中。)伯高曰:頭之大骨圍二尺六寸,(此下言頭圍胸圍腰圍之總數也。圍,周圍也。二尺六寸,皆古黍尺之數。後仿此。人身之骨,頭為最巨,頭骨謂之髑髏。男子自頂及耳並腦後共八片,惟蔡州人多一,共九片,腦後橫一縫,當正直下至髮際別有一直縫。女人頭骨止六片,亦腦後一橫縫,當正直下則無縫也。此男女頭骨之別。髑音獨。髏音婁。)胸圍四尺五寸,(此兼胸脅而言也。缺盆之下兩乳之間為胸,胸前橫骨三條,左右肋骨各十二條,八長四短,女人多檠夫骨兩條,左右各十四條也。)腰圍四尺二寸。(平臍周圍曰腰。人之肥瘦不同,腰之大小亦異,四尺二寸,以中人之大略言也。)發所復者顱至項尺二寸,(此下言仰人之縱度也。發所復者,謂髮際也。前髮際為額顱。後髮際以下為項。前自顱,後至項,長一尺二寸。)發以下至頤長一尺,(腮下為頷。頷中為頤。前髮際下至頤長一尺。)君子終折。(終,終始也。折,折衷也。言上文之約數雖如此,然人有大小不同,故君子當約其終始,而因人以折衷之。此雖指頭胸為言,則下部亦然矣。)結喉以下至缺盆中長四寸,(舌根之下,肺之上系,屈曲外凸者為結喉。膺上橫骨為巨骨。巨骨上陷中為缺盆。)缺盆以下至𩩲藇長九寸,過則肺大,不滿則肺小。(𩩲藇,一名鳩尾,一名尾翳,蔽心骨也。缺盆之下,鳩尾之上,是為之胸,肺臟所居,故胸大則肺亦大,胸小則肺亦小也。𩩲藇音結於。)𩩲藇以下至天樞長八寸,過則胃大,不及則胃小。(天樞,在臍旁二寸,足陽明經穴。自𩩲藇之下,臍之上,是為中焦,胃之所居,故上腹長大者胃亦大,上腹短小者胃亦小也。)天樞以下至橫骨長六寸半,過則迴腸廣長,不滿則狹短。(橫骨,陰毛中曲骨也。自天樞下至橫骨,是為下焦,迴腸所居也。故小腹長大者回腸亦大,小腹短狹者回腸亦小也。)橫骨長六寸半,橫骨上廉以下至內輔之上廉長一尺八寸,(橫骨橫長六寸半,一曰七寸半。廉,隅際也。內輔,膝間內側大骨也。亦曰輔骨。)內輔之上廉以下至下廉長三寸半,(此言輔骨之上下隅也。)內輔下廉下至內踝長一尺三寸,內踝以下至地長三寸,(足跟前兩旁高骨為踝骨,內曰內踝,外曰外踝。踝,胡寡切。)膝膕以下至跗屬長一尺六寸,跗屬以下至地長三寸。(膝後曲處曰膕。足面曰跗。跗屬,言足面前後皆跗之屬也。膕音國。跗,附、敷二音。)故骨圍大則大過,小則不及。(凡上文所言皆中人之度,其有大者過之,小者不及也。下文同法。)角以下至柱骨長一尺,(此下言側人之縱度也,角,頭側大骨,耳上高角也。柱骨,肩骨之上,頸項之根也。)行腋中不見者長四寸,(此自柱骨下通腋中,隱伏不見之處。)腋以下至季脅長一尺二寸,(脅下盡處短小之肋,是為季脅。季,小也。)季脅以下至髀樞長六寸,足股曰髀。髀上外側骨縫曰樞,此運動之機也。髀,並米切,又音比。)髀樞以下至膝中長一尺九寸,(膝中,言膝外側骨縫之次。)膝以下至外踝長一尺六寸,外踝以下至京骨長三寸,京骨以下至地長一寸。(京骨,足太陽穴名,在足小趾本節後大骨下,赤白肉際陷中。)耳後當完骨者廣九寸,(此言耳後之橫度也。耳後高骨曰完骨,足少陽穴名,入髮際四分,左右相去廣九寸。)耳前當耳門者廣一尺三寸,兩顴之間相去七寸,兩乳之間廣九寸半,兩髀之間廣六寸半。(此言仰人之橫度也。耳門者,即手太陽聽宮之分。目下高骨為顴。兩髀之間,言兩股之中,橫骨兩頭盡處也。)足長一尺二寸,廣四寸半。(此下言手足之度也。足掌長一尺二寸。廣,闊也。)肩至肘長一尺七寸,(肩,肩端也。臂之中節曰肘。)肘至腕長一尺二寸半,(臂掌之節曰腕。)腕至中指本節長四寸,本節至其末長四寸半。(本節,指之後節根也。末,指端也。)項發以下至背骨長二寸半,(項發,項後髮際也。背骨,除項骨之外,以第一節大椎骨為言也。)膂骨以下至尾骶二十一節長三尺,上節長一寸四分分之一,奇分在下,故上七節至於膂骨九寸八分分之七。(膂骨,脊骨也。項脊骨共二十四椎,內除項骨三節,膂骨自大椎而下至尾骶計二十一節,共長三尺。上節各長一寸四分分之一,即一寸四分一釐也。故上之七節,共長九寸八分七釐。其有餘不盡之奇分,皆在下部諸節也。脊骨外小而內大,人之能負重者,以是骨之巨也。尾骶骨,男子者尖,女子者圓而平。骶音底。)此眾人骨之度也,所以立經脈之長短也。是故視其經脈之在於身也,其見浮而堅、其見明而大者多血,細而況者多氣也。(此結首節而言。因骨度以辨經絡,乃可察其血氣之盛衰也。)
十九、骨空
(素問骨空論)
輔骨上橫骨下為楗,(輔骨,膝輔骨。橫骨,前陰橫骨。是楗為股骨也。楗音健,剛木。)挾髖為機,(髖,尻也,即脽臀也,一曰兩股間也。機,樞機也。挾臀之外,即楗骨上運動之機,故曰挾髖為機,當環跳穴處是也。髖音寬。脽音誰。)膝解為骸關,(骸,說文云:脛骨也。脛骨之上,膝之節解也,是為骸關。骸音鞋。)挾膝之骨為連骸,(膝上兩側,皆有挾膝高骨,與骸骨相為接連,故曰連骸。)骸下為輔,(連骸下高骨,是為內外輔骨。)輔上為膕,(輔骨上向膝後曲處為膕,即委中穴也。膕音國。)膕上為關,(膕上骨節動處,即所謂骸關也。)頭橫骨為枕。(腦後橫骨為枕骨。)水俞五十七穴者,尻上五行行五,伏菟上兩行行五,左右各一行行五,踝上各一行行六穴。(此與水熱穴論同,亦骨空也,故並及之,詳針刺類三十八。菟,兔、徒二音。)髓空在腦後五分,在顱際銳骨之下,(髓,腦髓也。髓空,即風府也,在腦後入髮際一寸,督脈穴。)一在齦基下,(唇內上齒縫中曰齗交,則下齒縫中當為齗基,今曰齗基下者,乃頤下正中骨罅也。王氏曰:當頤下骨陷中有穴容豆,中誥圖經名下頤。齗音銀。)一在項後中、復骨下,(即大椎上骨節空也。復當作伏,蓋項骨三節不甚顯,故云伏骨下也。)一在脊骨上空、在風府上。(風府上,腦戶也,督脈穴。)脊骨下空,在尻骨下空。(脊骨之末為尻骨。尻骨下空,長強也,督脈穴。)數髓空,在面挾鼻,(數,數處也。在面者,如足陽明之承泣、巨髎,手太陽之顴髎,足太陽之睛明,手少陽之絲竹空,足少陽之瞳子髎、聽會。挾鼻者,如手陽明之迎香等處。皆在面之骨空也。)或骨空在口下,當兩肩。(足陽明大迎分也,亦名髓孔。)兩膊骨空,在膊中之陽。(膊,肩膊也。中之陽,肩中之上髃也,即手陽明肩髃之次。)臂骨空,在臂陽,去踝四寸,兩骨空之間。(臂陽,臂外也。去踝四寸兩骨之間,手少陽通間之次也,亦名三陽絡。)股骨上空在股陽,出上膝四寸。(股陽,股面也。出上膝四寸,當足陽明伏兔、陰市之間。)胻骨空,在輔骨之上端。(胻,足脛骨也。胻骨之上為輔骨。輔骨之上端,即足陽明犢鼻之次。胻,形敬切,又音杭。)股際骨空,在毛中動下。(毛中動下,謂曲骨兩旁股際,足太陰衝門動脈之下也。)尻骨空,在髀骨之後,相去四寸。(即尻上兩旁,足太陽八髎穴也。)扁骨有滲理湊,無髓孔,易髓無空。(扁骨者,對圓骨而言。凡圓骨內皆有髓,有髓則有髓孔。若扁骨則但有血脈滲灌之理湊而內無髓,故凡諸扁骨以滲灌易髓者,則無髓亦無空矣,此脅肋諸骨之類是也。)
二十、十二經血氣表裡
(素問血氣形志篇)
夫人之常數,太陽常多血少氣,少陽常少血多氣,陽明常多氣多血,少陰常少血多氣,厥陰常多血少氣,太陰常多氣少血,此天之常數。(十二經血氣各有多少不同,乃天稟之常數,故凡用針者,但可瀉其多,不可瀉其少,當詳察血氣而為之補瀉也。按:兩經言血氣之數者凡三,各有不同。如五音五味篇三陽經與此皆相同,三陰經與此皆相反,詳見藏象類十七。又如九針論諸經與此皆同,惟太陰一經云多血少氣,與此相反。須知靈樞多誤,當以此篇為正,觀末節出氣出血之文,與此正合,無差可知矣。外靈樞九針論文與此同者,俱不重載。)足太陽與少陰為表裡,少陽與厥陰為表裡,陽明與太陰為表裡,是為足陰陽也。(足太陽膀胱也,足少陰腎也,是為一合。足少陽膽也,足厥陰肝也,是為二合。足陽明胃也,足太陰脾也,是為三合。陽為腑,經行於足之外側。陰為臟,經行於足之內側。此足之表裡也。)手太陽與少陰為表裡,少陽與心主為表裡,陽明與太陰為表裡,是為手之陰陽也。(手太陽小腸也,手少陰心也,是為四合。手少陽三焦也,手心主厥陰也,是為五合。手陽明大腸也,手太陰肺也,是為六合。陽為腑,經行於手之外側。陰為臟,經行於手之內側。此手之表裡也。)今知手足陰陽所苦,凡治病必先去其血,乃去其所苦,伺之所欲,然後瀉有餘,補不足。(知手足之陰陽,則病在何經,其苦可知。治之者,於血脈壅盛、為病異常之處,先去其血,血去則去其所苦矣,非謂凡刺者必先去血也。滯血既去,然後伺察臟氣之所欲,如肝欲散、心欲耎、肺欲收、脾欲燥、腎欲堅之類,以瀉有餘補不足而調治之也。)刺陽明出血氣,刺太陽出血惡氣,刺少陽出氣惡血,刺太陰出氣惡血,刺少陰出氣惡血,刺厥陰出血惡氣也。(此明三陰三陽血氣各有多少,而刺者之出血出氣當知其約也。手足陽明多血多氣,故刺之者出其血氣。手足太陽多血少氣,故刺之者但可出其血而惡出其氣。總而計之,則太陽厥陰均當出血惡氣,少陽少陰太陰均當出氣惡血,唯陽明可出氣出血,正與首節義相合。惡,去聲。)
二十一、諸脈髓筋血氣溪谷所屬
(素問五臟生成篇)
諸脈者皆屬於目,(大惑論曰:五臟六腑之精氣,皆上注於目而為之精。口問篇曰:目者,宗脈之所聚也。故諸脈者皆屬於目。)諸髓者皆屬於腦,(腦為髓海,故諸髓皆屬之。)諸筋者皆屬於節,(筋力堅強,所以連屬骨節。如宣明五氣篇曰:久行傷筋。以諸筋皆屬於節故也。)諸血者皆屬於心,(陰陽應象大論曰:心生血。痿論曰:心主身之血脈。故諸血皆屬於心。)諸氣者皆屬於肺,(調經論、本神篇皆曰:肺藏氣。五味篇曰:其大氣之搏而不行者,積於胸中,命曰氣海,出於肺,循喉咽,故呼則出,吸則入。此諸氣之皆屬於肺也。)此四肢八溪之朝夕也。(四肢者,兩手兩足也。八溪者,手有肘與腋,足有骻與膕也,此四肢之關節,故稱為溪。朝夕者,言人之諸脈髓筋血氣。無不由此出入,而朝夕運行不離也。邪客篇曰:人有八虛,皆機關之室,真氣之所過,血絡之所遊。即此之謂。一曰:朝夕即潮汐之義,言人身氣血往來,如海潮之消長,早曰潮,晚曰汐者,亦通。)故人臥血歸於肝,(人寤則動,動則血隨氣行陽分而運於諸經,人臥則靜,靜則血隨氣行陰分而歸於肝,以肝為藏血之臟也。故人凡寐者,其面色多白,以血藏故耳。)肝受血而能視,(肝開竅於目,肝得血則神聚於目,故能視。)足受血而能步,(足得之則神在足,故步履健矣。)掌受血而能握,(掌得之則神在手,故把握固矣。)指受血而能攝。(指得之則神在指,故攝持強矣。愚按:血氣者,人之神也,而此數節皆但言血而不言氣何也?蓋氣屬陽而無形,血屬陰而有形,而人之形體,以陰而成。如九針篇曰:人之所以生成者,血脈也。營衛生會篇曰:血者神氣也。平人絕谷篇曰:血脈和則精神乃居。故此皆言血者,謂神依形生,用自體出也。)臥出而風吹之,血凝於膚者為痹,(臥出之際,若玄府未閉、魄汗未藏者,為風所吹,則血凝於膚,或致麻木,或生疼痛而病為痹。)凝於脈者為泣,(風寒外襲,血凝於脈,則脈道泣滯而為病矣。泣,澀同。)凝於足者為厥,(四肢為諸陽之本,風寒客之而血凝於足,則陽衰陰勝而氣逆為厥也。)此三者,血行而不得反其空,故為痹厥也。(血得熱則行,得寒則凝。凡此上文三節者,以風寒所客,則血脈凝澀,不能運行而反其空,故為痹厥之病也。空,孔同,謂血行之道。)人有大谷十二分,(大谷者,言關節之最大者也。節之大者無如四肢,在手者肩肘腕,在足者髁膝腕,四肢各有三節,是為十二分。分,處也。按:此即上文八溪之義,夫既曰溪,何又曰谷?如氣穴論曰:肉之大會為谷,小會為溪,肉分之間,溪谷之會,以行榮衛,以會大氣。是溪谷雖以小大言,而為氣血之會則一,故可以互言也。上文單言之,故止云八溪;此節與下文小溪三百五十四名相對為言,故云大谷也。諸注以大谷十二分為十二經脈之部分者,皆非。)小溪三百五十四名,少十二俞,(小溪者,言通身骨節之交也。小針解曰:節之交三百六十五會者,絡脈之滲灌諸節者也。十二俞,謂十二臟之俞,如肺俞、心俞之類是也。此除十二俞皆通於臟氣者,不在小溪之列,則當為三百五十三名,茲云五十四者,傳寫之誤也。)此皆衛氣之所留止,邪氣之所客也,針石緣而去之。(凡此溪谷之會,本皆衛氣留止之所,若其為病,則亦邪氣所客之處也。邪客於經,治以針石,必緣其所在,取而去之。緣,因也。)
二十二、五臟之氣上通七竅陰陽不和乃成關格
(靈樞脈度篇)
五臟常內閱於上七竅也,(閱,歷也。五臟位次於內而氣達於外,故閱於上之七竅如下文者。人身共有九竅,在上者七,耳目口鼻也;在下者二,前陰後陰也。)故肺氣通於鼻,肺和則鼻能知臭香矣;心氣通於舌,心和則舌能知五味矣;肝氣通於目,肝和則目能辨五色矣;脾氣通於口,脾和則口能知五穀矣;腎氣通於耳,腎和則耳能聞五音矣。(陰陽應象大論曰:肺在竅為鼻,心在竅為舌,肝在竅為目,脾在竅為口,腎在竅為耳。故其氣各有所通,亦各有所用,然必五臟氣和而後各稱其職,否則臟有所病則竅有所應矣。)五臟不和則七竅不通,六腑不和則留為癰。(五臟屬陰主裡,故其不和,則七竅為之不利。六腑屬陽主表,故其不利,則肌腠留為癰瘍。)故邪在腑則陽脈不和,陽脈不和則氣留之,氣留之則陽氣盛矣。陽氣太盛則陰不利,陰脈不利則血留之,血留之則陰氣盛矣。陰氣太盛,則陽氣不能榮也,故曰關。陽氣太盛,則陰氣弗能榮也,故曰格。陰陽俱盛,不得相榮,故曰關格。關格者,不得盡期而死也。(陰陽之氣,貴乎和平,邪氣居之,不在於陰,必在於陽。故邪氣在腑,則氣留之而陽勝,陽勝則陰病矣;陰病則血留之而陰勝,陰勝則陽病矣。故陰氣太盛,則陽氣不榮而為關。陽氣太盛,則陰氣不榮而為格。陰陽俱盛,不得相榮,則陰自陰,陽自陽,不相浹洽而為關格,故不得盡天年之期而死矣。本經榮營通用,不能榮,謂陰陽乖亂不能營行。彼此格拒不相通也。人迎盛者為格陽,寸口盛者為關陰,義詳脈色類二十二。)
二十三、營衛三焦
(靈樞營衛生會篇)
黃帝問於岐伯曰:人焉受氣?陰陽焉會?何氣為營?何氣為衛?營安從生?衛於焉會?老壯不同氣,陰陽異位,願聞其會。(焉,何也。會,合也。五十以上為老。二十以上為壯。此帝問人身之氣,受必有由,會必有處,陰陽何所分,營衛何所辨,而欲得其詳也。)岐伯答曰:人受氣於谷,谷入於胃,以傳於肺,五臟六腑,皆以受氣,(人之生由乎氣,氣者所受於天,與穀氣並而充身者也。故穀食入胃,化而為氣,是為穀氣,亦曰胃氣。此氣出自中焦,傳化於脾,上歸於肺,積於胸中氣海之間,乃為宗氣。宗氣之行,以息往來,通達三焦,而五臟六腑皆以受氣。是以胃為水穀血氣之海,而人所受氣者,亦唯谷而已。故谷不入,半日則氣衰,一日則氣少矣。)其清者為營,濁者為衛,(穀氣出於胃而氣有清濁之分,清者水穀之精氣也,濁者水穀之悍氣也,諸家以上下焦言清濁者皆非。清者屬陰,其性精專,故化生血脈而周行於經隧之中,是為營氣。濁者屬陽,其性慓疾滑利,故不循經絡而直達肌表,充實於皮毛分肉之間,是為衛氣。然營氣衛氣,無非資借於宗氣,故宗氣盛則營衛和,宗氣衰則營衛弱矣。)營在脈中,衛在脈外,(營,營運於中也。衛,護衛於外也。脈者非氣非血,其猶氣血之橐籥也。營屬陰而主裡,衛屬陽而主表,故營在脈中,衛在脈外。衛氣篇曰:其浮氣之不循經者為衛氣,其精氣之行於經者為營氣。正此之謂。)營周不休,五十而復大會,陰陽相貫,如環無端。(營氣之行,周流不休,凡一晝一夜五十周於身而復為大會。其十二經脈之次,則一陰一陽,一表一里,迭行相貫,終而復始,故曰如環無端也。五十周義,見下章及二十六。)衛氣行於陰二十五度,行於陽二十五度,分為晝夜,故氣至陽而起,至陰而止。(衛氣之行,夜則行陰分二十五度,晝則行陽分二十五度,凡一晝一夜亦五十周於身。義詳後二十五。氣至陽而起,至陰而止,謂晝與夜息,即下文萬民皆臥之義。)故曰日中而陽隴為重陽,夜半而陰隴為重陰。(此分晝夜之陰陽,以明營衛之行也。隴,盛也,生氣通天論作隆。晝為陽,日中為陽中之陽,故曰重陽。夜為陰,夜半為陰中之陰,故曰重陰。隴音籠。)故太陰主內,太陽主外,各行二十五度,分為晝夜。(太陰,手太陰也。太陽,足太陽也。內言營氣。外言衛氣。營氣始於手太陰,而復會於太陰,故太陰主內。衛氣始於足太陽,而復會於太陽,故太陽主外。營氣周流十二經,晝夜各二十五度。衛氣晝則行陽,夜則行陰,亦各二十五度。營衛各為五十度以分晝夜也。)夜半為陰隴,夜半後而為陰衰,平旦陰盡而陽受氣矣。日中為陽隴,日西而陽衰,日入陽盡而陰受氣矣。(夜半後為陰衰,陽生於子也。日西而陽衰,陰生於午也。如金匱真言論曰:平旦至日中,天之陽,陽中之陽也;日中至黃昏,天之陽,陽中之陰也;合夜至雞鳴,天之陰,陰中之陰也;雞鳴至平旦,天之陰,陰中之陽也,故人亦應之。即此節之義。)夜半而大會,萬民皆臥,命曰合陰,平旦陰盡而陽受氣,如是無已,與天地同紀。(大會,言營衛陰陽之會也。營衛之行,表裡異度,故嘗不相值;惟於夜半子時,陰氣已極,陽氣將生,營氣在陰,衛氣亦在陰,故萬民皆瞑而臥,命曰合陰。合陰者,營衛皆歸於臟,而會於天一之中也。平旦陰盡而陽受氣,故民皆張目而起。此陰陽消息之道,常如是無已而與天地同其紀。所謂天地之紀者,如天地日月各有所會之紀也。天以二十八舍為紀,地以十二辰次為紀,日月以行之遲速為紀。故天與地一歲一會,如玄枵加於子宮是也。天與日亦一歲一會,如冬至日纏星紀是也。日與月則一月一會,如晦朔之同宮是也。人之營衛,以晝夜為紀,故一日凡行五十周而復為大會焉。)黃帝曰:老人之不夜瞑者,何氣使然?少壯之人不晝瞑者,何氣使然?(此帝因上文言夜則萬民皆臥,故特舉老人之不夜瞑者,以求其詳也。)岐伯答曰:壯者之氣血盛,其肌肉滑,氣道通,營衛之行不失其常,故晝精而夜瞑。老者之氣血衰,其肌肉枯,氣道澀,五臟之氣相搏,其營氣衰少而衛氣內伐,故晝不精,夜不瞑。(老者之氣血衰,故肌肉枯,氣道澀,五臟之氣搏聚不行,而營氣衰少矣。營氣衰少,故衛氣乘虛內伐,衛失其常故晝不精,營失其常故夜不瞑也。)黃帝曰:願聞營衛之所行,皆何道從來?岐伯答曰:營出於中焦,衛出於下焦。(何道從來,言營衛所由之道路也。營氣者,由谷入於胃,中焦受氣取汁,化其精微而上注於肺,乃自手太陰始,周行於經隧之中,故營氣出於中焦。衛氣者,出其悍氣之慓疾,而先行於四末分肉皮膚之間,不入於脈,故於平旦陰盡,陽氣出於目,循頭項下行,始於足太陽膀胱經而行於陽分,日西陽盡,則始於足少陰腎經而行於陰分,其氣自膀胱與腎,由下而出,故衛氣出於下焦。詳義見後營氣衛氣二章。 愚按:人身不過表裡,表裡不過陰陽,陰陽即營衛,營衛即血氣。臟腑筋骨居於內,必賴營氣以資之,經脈以疏之。皮毛分肉居於外,經之所不通,營之所不及,故賴衛氣以呴之,孫絡以濡之。而後內而精髓,外而髮膚,無弗得其養者,皆營衛之化也。然營氣者,猶天之有宿度,地之有經水,出入有期,運行有序者也。衛氣者,猶天之有清陽,地之有鬱蒸,陰陽晝夜,隨時而變者也。衛氣屬陽,乃出於下焦,下者必升,故其氣自下而上,亦猶地氣上為云也。營本屬陰,乃自中焦而出於上焦,上者必降,故營氣自上而下,亦猶天氣降為雨也。雖衛主氣而在外,然亦何嘗無血。營主血而在內,然亦何嘗無氣。故營中未必無衛,衛中未必無營,但行於內者便謂之營,行於外者便謂之衛,此人身陰陽交感之道,分之則二,合之則一而已。前第六章有按,當與此互閱。)
黃帝曰:願聞三焦之所出。岐伯答曰:上焦出於胃上口,並咽以上貫膈而布胸中,走腋循太陰之分而行,還至陽明,上至舌,下足陽明,(胃上口,即上脘也。咽為胃系,水穀之道路也。膈上曰胸中,即膻中也。其旁行者,走兩腋,出天池之次,循手太陰肺經之分而還於手陽明。其上行者,至於舌。其下行者,交於足陽明,以行於中下二焦。凡此皆上焦之部分也。)常與榮俱行於陽二十五度,行於陰亦二十五度,一周也,故五十度而復大會於手太陰矣。(上焦者,肺之所居,宗氣之所聚。營氣者,隨宗氣以行於十四經脈之中。故上焦之氣,常與營氣俱行於陽二十五度,陰亦二十五度。陽陰者,言晝夜也。晝夜周行五十度,至次日寅時復會於手太陰肺經,是為一周。然則營氣雖出於中焦,而施化則由於上焦也。)
黃帝曰:願聞中焦之所出。岐伯答曰:中焦亦並胃中,出上焦之後,此所受氣者,泌糟粕,蒸津液,化其精微,上注於肺脈,乃化而為血,以奉生身,莫貴於此,故獨得行於經隧,命曰營氣。(胃中,中脘之分也。後,下也。受氣者,受穀食之氣也。五穀入胃,其糟粕、津液、宗氣,分為三隧以注於三焦。而中焦者,泌糟粕,蒸津液,受氣取汁,變化而赤是謂血,以奉生身而行於精隧,是為營氣,故曰營出中焦。按下文云:下焦者,別迴腸,注膀胱。然則自膈膜之下,至臍上一寸水分穴之上,皆中焦之部分也。泌,秘、弼二音。粕音樸。隧音遂,伏道也。)黃帝曰:夫血之與氣,異名同類,何謂也?岐伯答曰:營衛者精氣也,血者神氣也,故血之與氣,異名同類焉。故奪血者無汗,奪汗者無血,故人生有兩死而無兩生。(營衛之氣,雖分清濁,然皆水穀之精華,故曰營衛者精氣也。血由化而赤,莫測其妙,故曰血者神氣也。然血化於液,液化於氣,是血之與氣,本為同類,而血之與汗,亦非兩種;但血主營,為陰為里,汗屬衛,為陽為表,一表一里,無可並攻,故奪血者無取其汗,奪汗者無取其血。若表裡俱奪,則不脫於陰,必脫於陽,脫陽亦死,脫陰亦死,故曰人生有兩死。然而人之生也,陰陽之氣皆不可無,未有孤陽能生者,亦未有孤陰能生者,故曰無兩生也。)
黃帝曰:願聞下焦之所出。岐伯答曰:下焦者,別迴腸,注於膀胱而滲入焉。故水穀者,常並居於胃中,成糟粕而俱下於大腸,而成下焦,滲而俱下,濟泌別汁,循下焦而滲入膀胱焉。(迴腸,大腸也。濟,泲同,猶釃濾也。泌,如狹流也。別汁,分別清濁也。別迴腸者,謂水穀並居於胃中,傳化於小腸,當臍上一寸水分穴處,糟粕由此別行迴腸,從後而出,津液由此別滲膀胱,從前而出。膀胱無上口,故云滲入。凡自水分穴而下,皆下焦之部分也。按三十一難曰:下焦者,當膀胱上口,主分別清濁。其言上口者,以滲入之處為言,非真謂有口也。如果有口,則不言滲入矣。何後世不解其意而爭言膀胱有上口,其謬為甚。三焦下腧義,詳前十六。釃音篩。濾音慮。)黃帝曰:人飲酒,酒亦入胃,谷未熟而小便獨先下何也?岐伯答曰:酒者熟谷之液也,其氣悍以清,故後谷而入,先谷而液出焉。(此因上文言水穀入胃必濟泌別汁而後出,而何以飲酒者獨先下也?蓋以酒之氣悍,則直連下焦,酒之質清,則速行無滯,故後谷而入,先谷而出也。)黃帝曰:善。余聞上焦如霧,中焦如漚,下焦如瀆,此之謂也。(如霧者,氣浮於上也。言宗氣積於胸中,司呼吸而布濩於經隧之間,如天之霧,故曰上焦如霧也。漚者,水上之泡,水得氣而不沉者也。言營血化於中焦,隨氣流行以奉生身,如漚處浮沉之間,故曰中焦如漚也。瀆者,水所注泄。言下焦主出而不納,逝而不反,故曰下焦如瀆也。然則肺象天而居上,故司霧之化。脾象地而在中,故司漚之化。大腸膀胱象江河淮泗而在下,故司川瀆之化也。愚按:三焦者,本全體之大臟,統上中下而言也。本經發明不啻再四,如本輸、本臟、論勇、決氣、營衛生會、五臟別論、六節藏象論、邪客、背輸等篇,皆有詳義,而二十五難經獨言三焦包絡皆有名而無形,遂起後世之疑,莫能辨正。第觀本經所言,凡上中下三焦之義,既明且悉,烏得謂其以無為有、以虛為實哉?余因遍考諸篇,著有三焦包絡命門辨,及藏象類第三章俱有詳按,所當互考。)
二十四、營氣運行之次
(靈樞營氣篇 全)
黃帝曰:營氣之道,內谷為實,谷入於胃,乃傳之肺,流溢於中,布散於外,精專者行於經隧,常營無已,終而復始,是謂天地之紀。(營氣之行,由於穀氣之化,谷不入則營氣衰,故云內谷為寶。谷入於胃,以傳於肺,清者為營,營行脈中,故其精專者行於經隧,常營無已,終而復始,以周流於十二經也。天地之紀,義見前章。內,納同。)故氣從太陰出,注手陽明。(此下言營氣運行之次,即前十二經脈之序也。營氣出於中焦,上行於肺,故於寅時始於手太陰肺經,出注中府、雲門,下少商以交於手陽明商陽也。)上行注足陽明,下行至跗上,注大趾間,與太陰合。(手陽明大腸經,循臂上行至鼻旁迎香穴,交於目下承泣穴,注足陽明胃經。下行至足跗,出次趾之厲兌。其支者,別跗上,入大趾出其端,以交於足太陰隱白也。)上行抵髀,從脾注心中。(足太陰脾經自足上行抵髀,入腹屬脾,上膈注於心中,以交於手少陰經也。)循手少陰出腋下臂,注小趾,合手太陽。(心脈發自心中,循手少陰經出腋下極泉穴,下臂注小指內側少衝穴,出外側以交於手太陽少澤也。)上行乘腋,出䪼內,注目內眥,上巔下項,合足太陽。(手太陽小腸經,自小指上行,乘腋外,上出於䪼內顴髎之次注目內眥,以交於足太陽睛明穴。䪼音拙。)循脊下尻,下行注小指之端,循足心注足少陰,上行注腎。(足太陽膀胱經,過巔下項,循脊下尻,注小指端之至陰,循小趾入足心,以交於足少陰之湧泉,而上行注腎也。)從腎注心,外散於胸中,循心主脈出腋下臂,出兩筋之間,入掌中,出中指之端。(足少陰腎經,從足心上行入腎,注於心,外散於胸中,以交於手心主。其脈出腋下之天池下臂,出兩筋之間,入掌中,出中指端之中衝也。)還注小指次指之端,合手少陽,上行注膻中,散於三焦。(手厥陰心主之支者,別掌中,還注無名指端,以交於手少陽之關衝,循臂上行注膻中,下膈散於三焦也。)從三焦注膽,出脅注足少陽,下行至跗上。(手少陽經自三焦注於膽,出脅肋間以交於足少陽經,上者行於頭,起於目銳眥瞳子髎穴,下者至足跗,出小趾次趾端之竅陰穴也。)復從跗注大趾間,合足厥陰上行至肝,從肝上注肺,上循喉嚨入頏顙之竅,究於畜門。其支別者,上額循巔下項中,循脊入骶,是督脈也。(足少陽膽經,支者別跗上,注大趾間,以交於足厥陰之大敦穴,乃上行至肝上肺,上循喉嚨之上,入頏顙之竅。究,深也。蓄門,即喉屋上通鼻之竅門也。如評熱病論啟玄子有云:氣衝突於蓄門而出於鼻。即此謂也。其支別者,自頏顙上出額,循巔以交於督脈,循脊下行入尾骶也。蓄,臭同,許救切。)絡陰器,上過毛中,入臍中,上循腹裡入缺盆,下注肺中,復出太陰,此營氣之所行也,逆順之常也。(督脈自尾骶前絡陰器,即名任脈,上過陰毛中,入臍上腹,入缺盆,下肺中,復出於手太陰經。前經脈篇未及任督,而此始全備,是十四經營氣之序。)
二十五、衛氣運行之次
(靈樞衛氣行篇 全)
黃帝問於岐伯曰:願聞衛氣之行,出入之合何如?岐伯曰:歲有十二月,日有十二辰,(十二辰,即十二支也,在月為建,在日為時。)子午為經,卯酉為緯。(天象定者為經,動者為緯。子午當南北二極,居其所而不移,故為經。卯酉常東昇西降,列宿周旋無已,故為緯。)天周二十八宿而一面七星,四七二十八星,(天分四面,曰東西南北,一面七星。如角亢氐房心尾箕,東方七宿也,鬥牛女虛危室璧,北方七宿也,奎婁胃昴畢觜參,西方七宿也;井鬼柳星張翼軫,南方七宿也,是為四七二十八星。)房昂為緯,虛張為經。(房在卯中,昴在酉中,故為緯。虛在子中,張在午中,故為經。)是故房至畢為為陽,昴至心為陰,陽主晝,陰主夜。(自房至畢,其位在卯辰巳午未申,故屬陽而主晝。自昴至尾,其位在酉戌亥子醜寅,故屬陰而主夜。)故衛氣之行,一日一夜五十周於身,晝日行於陽二十五周,夜行於陰二十五周,周於五歲。(衛氣之行於身者,一日一夜凡五十周於身。天之陽主晝,陰主夜;人之陽主腑,陰主臟。故衛氣晝則行於陽分二十五周,夜則行於陰分二十五周。陽分者言表言腑,陰分者言裡言臟也,故夜則周於五臟。歲當作臟,誤也。)
是故平旦陰盡、陽氣出於目,目張則氣上行於頭,循項下足太陽,循背下至小趾之端。(此下言衛氣晝行陽分,始於足太陽經以周六腑而及於腎經,是為一周。太陽始於睛明,故出於目。然目者宗脈之所聚,凡五臟六腑之精陽氣皆上走於目而為睛,故平旦陰盡則陽氣至目而目張。目張則衛氣由睛明穴上頭,循項下足太陽經之分,循背下行以至足小趾端之至陰穴也。)其散者,別於目銳眥,下手太陽,下至手小指之間外側。(散者,散行者也。衛氣之行,不循經相傳,故始自目內眥而下於足太陽,其散者自目銳眥而行於手太陽也。下至手小指之間外側,少澤穴也。)其散者,別於目銳眥,下足少陽,注小趾次趾之間。(此自太陽行於足手少陽也。目銳眥,足少陽瞳子髎也。足小趾次趾之間,竅陰穴也。)以上循手少陽之分側,下至小指之間。(分側當作外側,小指下當有次指二字,謂手少陽關衝穴也。)別者以上至耳前,合於頷脈,注足陽明,以下行至跗上,入五趾之間。(此自少陽而行於手足陽明也。合於頷脈,謂由承泣頰車之分,下注足陽明經。五趾當作中趾,謂厲兌穴也。頷,何敢切。)其散者,從耳下,下手陽明,入大指之間,入掌中。(手陽明之別者入耳,故從耳下行本經。大指下當有次指二字,謂商陽穴也。)其至於足也,入足心,出內踝,下行陰分,復合於目,故為一周。(此自陽明入足心出內踝者,由足少陰腎經以下行陰分也。少陰之別為蹺脈,蹺脈屬於目內眥,故復合於目,交於足太陽之睛明穴。此衛氣晝行之序,自足手六陽而終於足少陰經,乃為一周之數也。愚按:衛氣之行,晝在陽分,然又兼足少陰腎經,方為一周。考之邪客篇亦曰:衛氣者晝日行於陽,夜行於陰,嘗從足少陰之分間,行於五臟六腑。然則無論晝夜皆不離於腎經者何也?蓋人之所本,惟精與氣。氣為陽也,陽必生於陰;精為陰也,陰必生於陽。故營本屬陰,必從肺而下行;衛本屬陽,必從腎而上行。此即衛出下焦之義。而腎屬水,水為氣之本也,故上氣海在膻中,下氣海在丹田,而人之肺腎兩臟,所以為陰陽生息之根本。)
是故日行一舍,人氣行一周與十分身之八;(此下言衛氣運行之數也。天周二十八舍而一日一周,人之衛氣晝夜凡行五十周。以五十周為實,而用二十八歸除之,則日行一舍,衛氣當行一周與十分身之七分八釐五毫有奇為正數。此言一周與十分身之八者,亦如天行過日一度而猶有奇分也。奇分義見後。舍即宿也。按太史公律書及天官等書,俱以二十八宿作二十八舍。曰舍者,為七政之所舍也。)日行二舍,人氣行三周於身與十分身之六,(日行二舍,人氣當行三周於身與十分身之五分七釐一毫有奇為正數。云十分身之六者,有奇分也。後仿此。)日行三舍,人氣行於身五周與十分身之四;(人氣當行五周與十分身之三分五釐七毫有奇為正數,余者為奇分。)日行四舍,人氣行於身七周與十分身之二;(人氣當行七周與十分身之一分四釐二毫有奇為正數,余者為奇分。)日行五舍,人氣行於身九周;(人氣當行八周與十分身之九分二釐八毫為正數,余者為奇分。)日行六舍,人氣行於身十周與十分身之八;(人氣當行十周與十分身之七分一釐四毫有奇為正數,余者為奇分。)日行七舍,人氣行於身十二周在身與十分身之六;(人氣當行十二周與十分身之四分九釐有奇為正數,余者為奇分,此一面七星之數也。)日行十四舍。人氣二十五周於身有奇分與十分身之二,陽盡於陰,陰受氣矣。(日行七舍為半日,行十四舍則自房至畢為一晝,人氣當行二十五周為正數。今凡日行一舍,人氣行一周與十分身之八,則每舍當餘一釐四毫有奇為奇分。合十四舍而計之,共得十分身之二,是為一晝之奇分也。晝盡則陽盡,陽盡則陰受氣而為夜矣。)
其始入於陰,常從足少陰注於腎,腎注於心,心注於肺,肺注於肝,肝注於脾,脾復注於腎為周。(此言衛氣夜行陰分,始於足少陰腎經以周五臟,其行也以相剋為序,故腎心肺肝脾相傳為一周,而復注於腎也。)是故夜行一舍,人氣行於陰臟一周與十分藏之八,(其正數奇分俱如前。)亦如陽行之二十五周而復合於目。(衛氣行於陰分二十五周則夜盡,夜盡則陰盡,陰盡則人氣復出於目之睛明穴而行於陽分,是為晝夜五十周之度。)陰陽一日一夜,合有奇分十分身之四,與十分藏之二,是故人之所以臥起之時有早晏者,奇分不盡故也。(前日行十四舍,人氣行二十五周為半日,凡得奇分者十分身之二;故此一晝一夜日行二十八舍,人氣行五十周合有奇分者,在身得十分身之四,在臟得十分藏之二。所謂奇分者,言氣有過度不盡也,故人之起臥,亦有早晏不同耳。)
黃帝曰:衛氣之在於身也,上下往來不以期,候氣而刺之奈何?(不以期,謂或上或下,或陰或陽,而期有不同也。)伯高曰:分有多少,日有長短,春秋冬夏,各有分理,然後常以平旦為紀,以夜盡為始。(四時分至晝夜,雖各有長短不同,然候氣之法,必以平旦為紀,蓋陰陽所交之候也。)是故一日一夜,水下百刻,二十五刻者半日之度也,常如是毋已,日入而止,隨日之長短,各以為紀而刺之。(一晝一夜凡百刻,司天者紀以漏水,故曰水下百刻。二十五刻者,得百刻四分之一,是為半日之度。分一日為二,則為晝夜。分一日為四時,則朝為春,日中為夏,日入為秋,夜半為冬。故當以平旦為陽始,日入為陽止,各隨日之長短,以察其陰陽之紀而刺之也。)謹候其時,病可與期,失時反候者,百病不治。(失時反候,謂不知四時之氣候,陰陽之盛衰,而誤施其治也。)故曰刺實者,刺其來也;刺虛者,刺其去也。(邪盛者為實。氣衰者為虛。刺實者刺其來,謂迎其氣至而奪之。刺虛者刺其去,謂隨其氣去而補之也。)此言氣存亡之時,以候虛實而刺之。是故謹候氣之所在而刺之,是謂逢時。在於三陽,必候其氣在於陽而刺之;病在於三陰,必候其氣在陰分而刺之。(病在三陽,必候其氣在陽分而刺之,病在三陰,必候其氣在陰分而刺之,此刺衛氣之道,是謂逢時。逢時者,逢合陰陽之氣候也。)水下一刻,人氣在太陽;水下二刻,人氣在少陽;水下三刻,人氣在陽明;水下四刻,人氣在陰分。(此以平旦為始也。太陽少陽陽明,俱兼手足兩經為言,陰分則單以足少陰經為言。此衛氣行於陽分之一周也。)水下五刻,人氣在太陽;水下六刻,人氣在少陽;水下七刻,人氣在陽明;水下八刻,人氣在陰分。(此衛氣行於陽分二周也。)水下九刻,人氣在太陽;水下十刻,人氣在少陽;水下十一刻,人氣在陽明;水下十二刻,人氣在陰分。(此衛氣行於陽分三周也。)水下十三刻,人氣在太陽;水下十四刻,人氣在少陽;水下十五刻,人氣在陽明;水下十六刻,人氣在陰分。(此衛氣行於陽分四周也。)水下十七刻,人氣在太陽;水下十八刻,人氣在少陽;水下十九刻,人氣在陽明;水下二十刻,人氣在陰分。(此衛氣行於陽分五周也。)水下二十一刻,人氣在太陽;水下二十二刻,人氣在少陽;水下二十三刻,人氣在陽明;水下二十四刻,人氣在陰分。(此衛氣行於陽分六周也。)水下二十五刻,人氣在太陽,此半日之度也。(水下二十五刻,計前數凡六周於身而又兼足手太陽二經,此日行七舍,則半日之度也。按:前數二十五刻,得周日四分之一, 而衛氣之行止六周有奇,然則總計周日之數,惟二十五周於身,乃與五十周之義未合。意者水下一刻,人氣在太陽二, 者二周,或以一刻作半刻,則正合全數。此中或有別解,惟後之君子再正。)從房至畢一十四舍,水下五十刻,日行三, 半度。(從房至畢十四舍為陽,主一晝之度,水下當五十刻。從昴至心十四舍為陰,主一夜之度,亦水下五十刻。晝四, 夜百刻,日行共少天一度,故此一晝五十刻,日行於天者半度也。)回行一舍,水下三刻與七分刻之四。(此言日度五, 回行一舍,則漏水當下三刻與七分刻之四。若以二十八歸除分百刻之數,則每舍當得三刻與十分刻之五分七釐一毫六, 四絲有奇,亦正與七分刻之四毫忽無差也。此節乃約言二十八舍之總數,故不論宿度之有多寡也。)大要曰常以日之七, 加於宿上也,人氣在太陽。是故日行一舍,人氣行三陽行與陰分,常如是無已,天與地同紀,(以日行之數,加於宿八, 度之上,則天運人氣皆可知矣。此總結上文而言人與天地同其紀也。)紛紛褭褭,終而復始,一日一夜,水下九, 百刻而盡矣。(紛紛褭褭,言於紛紜叢雜之中而條理不亂也。故終而復始,晝夜循環無窮盡矣。褭,普巴切。)
二十六、一萬三千五百息五十營氣脈之數
(靈樞五十營篇 全)
黃帝曰:余願聞五十營奈何?岐伯答曰:天周二十八宿,宿三十六分,人氣行一周千八分。(五十營者,即營氣運行之數,晝夜凡五十度也。以周天二十八宿,宿三十六分相因,共得一千零八分。人之脈氣,晝夜運行一周,亦合此數。)日行二十八宿,人經脈上下左右前後二十八脈,周身十六丈二尺,以應二十八宿,漏水下百刻,以分晝夜。(二十八宿義見前章。人之經脈十二,左右相同,則為二十四脈,加以蹺脈二,任督脈二,共為二十八脈,以應周天二十八宿,以分晝夜之百刻也。二十八脈及十六丈二尺詳義見前十七。)故人一呼脈再動,氣行三寸,一吸脈亦再動,氣行三寸,呼吸定息,氣行六寸。十息氣行六尺,日行二分。(人之宗氣積於胸中,以行呼吸而通經脈,凡一呼一吸是為一息,脈氣行六寸,十息氣行六尺。其日行之數,當以每日千八分之數為實,以一萬三千五百息為法除之,則每十息日行止七釐四毫六絲六忽不盡。此云日行二分者,傳久之誤也。下仿此。呼吸脈再動,詳脈色類三,所當互考。)二百七十息,氣行十六丈二尺,氣行交通於中,一周於身,下水二刻,日行二十五分。(凡一百三十五息,水下一刻之度也,人氣當半周於身,脈行八丈一尺;故二百七十息,氣行於身一周,水下當二刻,日行當得二十分一釐六毫為正。)五百四十息,氣行再周於身,下水四刻,日行四十分。(氣行二周,脈行三十二丈四尺,日行當得四十分三釐二毫為正。上文言二十五分者太多,本節言四十分者太少,此其所以有誤也。)二千七百息,氣行十周於身,下水二十刻,日行五宿二十分。(氣行十周,脈行一百六十二丈,日行當得五宿二十一分六釐為正。)一萬三千五百息,氣行五十營於身,水下百刻,日行二十八宿,漏水皆盡,脈終矣。(此一晝夜百刻之總數,人氣亦盡而復起矣。)所謂交通者,並行一數也。(此釋上文交通二字之義。並行一數,謂並二十八脈通行一周之數也。)故五十營備,得盡天地之壽矣,凡行八百一十丈也。(使五十營之數常周備無失,則壽亦無窮,故得盡天地之壽矣。八百一十丈,脈氣周行晝夜五十營之總數也。)
九卷
經絡類
二十七、任沖督脈為病
(素問骨空論)
任脈者,起於中極之下,以上毛際,循腹裡,上關元,至咽喉,上頤,循面入目。(以下任沖督脈,皆奇經也。中極,任脈穴名,在曲骨上一寸。中極之下,即胞宮之所。任沖督三脈皆起於胞宮,而出於會陰之間。任由會陰而行於腹,督由會陰而行於背,沖由會陰出並少陰而散於胸中,故此自毛際行腹裡關元上至咽喉面目者,皆任脈之道也。)衝脈者,起於氣街,並少陰之經,挾齊上行,至胸中而散。(起,言外脈之所起,非發源之謂也。下仿此。氣街即氣衝,足陽明經穴,在毛際兩旁。衝脈起於氣街,並足少陰之經會於橫骨大赫等十一穴,挾臍上行至胸中而散,此言衝脈之前行者也。然少陰之脈上股內後廉,貫脊屬腎,衝脈亦入脊內為伏沖之脈,然則衝脈之後行者,當亦並少陰無疑也。痿論曰:衝脈者,經脈之海也,主滲灌溪谷,與陽明合於宗筋,陰陽總宗筋之會,會於氣街,而陽明為之長,皆屬於帶脈而絡於督脈。五音五味篇曰:衝脈任脈,皆起於胞中,上循背裡,為經絡之海。其浮而外者,循腹右上行,會於咽喉,別而絡唇口。逆順肥瘦篇曰:衝脈者,五臟六腑之海也,五臟六腑皆稟焉。其上者,出於頏顙,滲諸陽,灌諸精;其下者,注少陰之大絡,出於氣街,循陰股內廉,入膕中,伏行骭骨內,下至內髁之後屬而別;其下者,並於少陰之經,滲三陰;其前者,伏行出跗屬,下循跗,入大趾間,滲諸絡而溫肌肉。故別絡結則跗上不動、不動則厥,厥則寒矣。動輸篇曰:衝脈者,十二經之海也,與少陰之大絡起於腎下,出於氣街,並足少陰之經入足下;其別者,邪入踝,出屬跗上,入大趾之間,注諸絡以溫足脛。海論曰:衝脈者,為十二經之海,其輸上在於大杼,下出於巨虛之上下廉。按此諸篇之義,則衝脈之下行者,雖會於陽明之氣街,而實並於足少陰之經。且其上自頭,下自足,後自背,前自腹,內自溪谷,外自肌肉,陰陽表裡無所不涉。又按歲露篇曰:入脊內,注於伏沖之脈。百病始生篇曰:傳舍於伏沖之脈。所謂伏沖者,以其最深也。故凡十二經之氣血,此皆受之以榮養周身,所以為五臟六腑之海也。又沖為血海義,詳後三十二。)任脈為病,男子內結七疝,女子帶下瘕聚。(任脈自前陰上毛際,行腹裡,故男女之為病如此。七疝義詳疾病類七十。帶下,赤白帶下也。瘕,癥瘕也。聚,積聚也。瘕,加、駕二音。)衝脈為病,逆氣裡急。(衝脈挾臍上行至於胸中,故其氣不順則隔塞逆氣,血不和則胸腹裡急也。)督脈為病,脊強反折。(督脈貫於脊中,故令脊強反折而屈伸不利。)督脈者,起於少腹以下骨中央,女子入系廷孔。(此下皆言督脈也。少腹,小腹也,胞宮之所居。骨中央,橫骨下近外之中央也。廷,正也,直也。廷孔,言正中之直孔,即溺孔也。)其孔,溺孔之端也。(此釋廷孔即溺孔之義。女人溺孔,在前陰中橫骨之下。孔之上際謂之端,乃督脈外起之所。此雖以女子為言,然男子溺孔亦在橫骨下中央,第為宗筋所函,故不見耳。溺,娘吊切。)其絡,循陰器,合篡間,繞篡後,(督脈別絡,自溺孔之端,循陰器分行向後,復合於篡間,乃又自篡間分而為二,繞行於篡之後。篡,交篡之義,謂兩便爭行之所,即前後二陰之間也。篡,初患切。)別繞臀,至少陰,與巨陽中絡者,合少陰上股內後廉,貫脊屬腎,(足少陰之脈,上股內後廉。足太陽之脈,外行者過髀樞,中行者挾脊貫臀。故此督脈之別絡,自篡後繞臀,至股內後廉少陰之分,與巨陽中絡者,合少陰之脈並行,而貫脊屬腎也。臀音屯。)與太陽起於目內眥,上額交巔上,入絡腦,還出別下項,循肩膊內,挾脊抵腰中,入循膂絡腎。(此亦督脈之別絡,並足太陽之經上頭下項,挾脊抵腰中,復絡於腎。若其直行者,自尻上循脊裡上頭,由鼻而至於人中也。眥音資。膊音搏。膂,呂同。)其男子循莖下至篡,與女子等。(莖,英、行二音,陰莖也。)其少腹直上者,貫齊中央,上貫心,入喉上頤環唇,上系兩目之下中央。(按此自少腹直上者,皆任脈之道,而本節列為督脈。五音五味篇曰:任脈衝脈皆起於胞中,上循背裡為經絡之海。然則前亦督也,後亦任也。故啟玄子引古經云:任脈循背謂之督脈,自少腹直上者謂之任脈,亦謂之督脈。由此言之,則是以背腹分陰陽而言任督,若三脈者,則名雖異而體則一耳,故曰任脈衝脈督脈,一源而三岐也。)此生病,從少腹上衝心而痛,不得前後,為沖疝。(此督脈自臍上貫於心,故其為病如此。名為沖疝,蓋兼衝任而為病者。)其女子,不孕癃痔遺溺嗌乾。(此在女子為不孕癃痔遺溺嗌乾等證,雖皆由此督脈所生,而實亦任沖之病。王氏曰:任脈者,女子得之以任養也。衝脈者,以其氣上衝也。督脈者,以其督領經脈之海也。且此三脈皆由陰中而上行,故其為病如此。癃,良中切。痔音雉。嗌音益。)督脈生病治督脈,治在骨上,甚者在齊下營。(骨上,謂橫骨上毛際中曲骨穴也。齊下營,謂臍下一寸陰交穴也。皆任脈之穴而治此督脈之病,正以本篇所發明者雖分三脈,其所言治則但云督脈而不云任沖,故所用之穴亦以任為督,可見三脈本同一體,督即任沖之綱領,任沖即督之別名耳。)
二十八、蹺脈分男女
(靈樞脈度篇)
黃帝曰:蹺脈安起安止?何氣榮水?(蹺脈有二,曰陰蹺,曰陽蹺,皆奇經也。何氣榮水,言蹺脈為何經之氣,乃亦如經水之營行也。蹺有五音,蹺、皎、喬、腳,又極虐切。)岐伯答曰:蹺脈者,少陰之別,起於然骨之後,(少陰之別,足少陰腎經之別絡也。然骨之後,照海也,足少陰穴,即陰蹺之所生。按:本篇止言陰蹺之起而未及陽蹺,惟繆刺論曰:邪客於足陽蹺之脈,刺外踝之下半寸所。蓋陽蹺為太陽之別,故二十八難曰:陽蹺脈者,起於跟中,循外踝上行,入風池。陰蹺者,亦起於跟中,循內踝上行,至咽喉,交貫衝脈。故陰蹺為足少陰之別,起於照海,陽蹺為足太陽之別,起於申脈,庶得其詳也。)上內踝之上,直上循陰股入陰,上循胸裡,入缺盆,上出人迎之前,入頄,屬目內眥,合於太陽陽蹺而上行,氣並相還則為濡目,氣不榮則目不合。(蹺脈自內踝直上陰股、入陰、循胸裡者,皆並足少陰而上行也。然足少陰之直者,循喉嚨而挾舌本。此則入缺盆,上出人迎之前,入頄屬目內眥,以合於足太陽之陽蹺,是蹺脈有陰陽之異也。陰蹺陽蹺之氣,並行回還而濡潤於目。若蹺氣不榮,則目不能合。故寒熱病篇曰:陰蹺陽蹺,陰陽相交,陽入陰,陰出陽,交於目銳眥,陽氣盛則瞑目,陰氣盛則瞑目。此所以目之暝與不瞑,皆蹺脈為之主也。)黃帝曰:氣獨行五臟,不榮六腑何也?(帝以蹺脈為少陰之別,因疑其氣獨行五臟,不榮六腑也,故有此問。)岐伯答曰:氣之不得無行也,如水之流,如日月之行不休,故陰脈榮其臟,陽脈榮其腑,如環之無端,莫知其紀,終而復始。其流溢之氣,內溉臟腑,外濡腠理。(如水之流,如日月之行,皆言不得無行也。陰榮其臟,指陰蹺也。陽榮其腑,指陽蹺也。言無分臟腑,蹺脈皆所必至也。流者流於內,溢者溢於外,故曰流溢之氣,內溉臟腑,外濡腠理,謂其不獨在臟也。按:此蹺脈之義,陰出陽則交於足太陽,陽入陰則交於足少陰,陽盛則目張,陰盛則目瞑,似皆隨衛氣為言者,故陰脈榮其臟,陽脈榮其腑也。)黃帝曰:蹺脈有陰陽,何脈當其數?岐伯答曰:男子數其陽,女子數其陰,當數者為經,其不當數者為絡也。(蹺脈陰陽之數,男女各有所屬。男屬陽,當數其陽;女屬陰,當數其陰。故男子以陽蹺為經,陰蹺為絡;女子以陰蹺為經,陽蹺為絡也。)
二十九、陰陽離合
(素問陰陽離合論 全)
黃帝問曰:余聞天為陽,地為陰,日為陽,月為陰,大小月三百六十日成一歲,人亦應之。今三陰三陽,不應陰陽,其故何也?(此言天地之陰陽,無不合於人者。如上為陽,下為陰,前為陽,後為陰,皆其理也。然而三陰三陽,其亦有不相應者,故疑以為問。)岐伯對曰:陰陽者,數之可十,推之可百,數之可千,推之可萬,萬之大不可勝數,然其要一也。(謂陰陽之道,合之則一,散之則十百千萬,亦無非陰陽之變化。故於顯微大小,象體無窮,無不有理存焉。然變化雖多,其要則一,一即理而已。是以人之三陰三陽,亦豈有不應乎天地者哉?此上二節義,又出五運行大論,詳運氣類四。)天覆地載,萬物方生,未出地者,命曰陰處,名曰陰中之陰;(天覆地載,即陰陽之上下也。凡萬物方生者,未出乎地,處陰之中,故曰陰處。以陰形而居陰分,故又曰陰中之陰也。)則出地者,名曰陰中之陽。(形成於陰而出於陽,故曰陰中之陽。)陽予之正,陰為之主。(陽正其氣,萬化乃生;陰主其質,萬形乃成。易曰:乾知大始,坤作成物。大抵陽先陰後,陽施陰受,陽之輕清未形,陰之重濁有質,即此之謂。予,與同。)故生因春,長因夏,收因秋,藏因冬,失常則天地四塞。(四時陰陽,先後有序,若失其常,則天地四塞矣。四塞者,陰陽痞隔,不相通也。長,上聲。塞,入聲。)陰陽之變,其在人者,亦數之可數。(凡如上文者,皆天地陰陽之變也。其在於人,則亦有陰中之陽,陽中之陰,上下表里,氣數皆然,知其數則無不可數矣。數,推測也。數字,上者去聲,下者上聲。)帝曰:願聞三陰三陽之離合也。(分而言之謂之離,陰陽各有其經也。並而言之謂之合,表裡同歸一氣也。)岐伯曰:聖人南面而立,前曰廣明,後曰太衝。(云聖人者,崇人道之大宗也。南面而立者,正陰陽之向背也。廣,大也。南方者,丙丁之位。天陽在南,故日處之;人陽亦在南,故七竅處之。易曰:相見乎離。即廣明之謂。且人身前後經脈,任脈循腹裡,至咽喉,上頤循面入目;衝脈循背裡,出頏顙,其輸上在於大杼。分言之,則任行乎前而會於陽明,沖行乎後而為十二經脈之海,故前曰廣明,後曰太衝;合言之,則任沖名位雖異,而同出一原,通乎表裡,此腹背陰陽之離合也。)太衝之地,名曰少陰,少陰之上,名曰太陽,太陽根起於至陰,結於命門,名曰陰中之陽。(衝脈並少陰而行,故太衝之地為少陰。地者,次也。有少陰之裡,則有太陽之表,陰氣在下,陽氣在上,故少陰經起於小指之下,太陽經止於小指之側,故曰少陰之上名太陽也。太陽之脈起於目,止於足,下者為根,上者為結,故曰根於至陰,結於命門。命門者,目也。此以太陽而合於少陰,故為陰中之陽。然離則陰陽各其經,合則表裡同其氣,是為水臟陰陽之離合也。下仿此。)中身而上,名曰廣明,廣明之下,名曰太陰,太陰之前,名曰陽明,陽明根起於厲兌,名曰陰中之陽。(中身,身之中半也。中身而上,心之所居,心屬火而通神明,故亦曰廣明。心臟之下,太陰脾也,故廣明之下,名曰太陰。太陰之表,陽明胃也,故太陰之前,名曰陽明。陽明脈止於足之次趾,與太陰為表裡,故曰根起於厲兌,為陰中之陽。此土臟陰陽之離合也。)厥陰之表,名曰少陽,少陽根起於竅陰,名曰陰中之少陽。(少陽與厥陰為表裡,而少陽止於足之小趾次趾端,故厥陰之表,為陰中之少陽也。所謂少陽者,以厥陰氣盡,陰盡而陽始,故曰少陽。此木臟陰陽之離合也。)是故三陽之離合也。太陽為開,陽明為闔,少陽為樞。(此總三陽為言也。太陽為開,謂陽氣發於外,為三陽之表也。陽明為闔,謂陽氣蓄於內,為三陽之裡也。少陽為樞,謂陽氣在表裡之間,可出可入,如樞機也。然開闔樞者,有上下中之分,亦如上文出地未出地之義,而合乎天地之氣也。)三經者,不得相失也,搏而勿浮,命曰一陽。(三經者,言陽經也。陽從陽類,不得相失也。其為脈也,雖三陽各有其體,然陽脈多浮,若純於浮,則為病矣。故但欲搏手有力,得其陽和之象,而勿至過浮,是為三陽合一之道,故命曰一陽,此三陽脈之離合也。)帝曰:願聞三陰。岐伯曰:外者為陽,內者為陰,然則中為陰。(外者為陽,言表也。內者為陰,言里也。然則中為陰,總言屬裡者為三陰如下文也。)其衝在下,名曰太陰,太陰根起於隱白,名曰陰中之陰。(其衝在下,名曰太陰,以太陰居衝脈之上也。上文曰廣明之下,名曰太陰,廣明以心為言,衝脈並腎為言,蓋心脾腎三臟,心在南,脾在中,腎在北也。凡此三陽三陰皆首言衝脈者,以沖為十二經脈之海,故先及之,以舉其綱領也。太陰起於足大趾,故根於隱白。以太陰而居陰分,故曰陰中之陰。此下三陰表裡離合之義,俱如前三陽經下。後准此。)太陰之後,名曰少陰,少陰根起於湧泉,名曰陰中之少陰。(脾下之後,腎之位也,故太陰之後,名曰少陰。少陰脈起小趾之下,斜趨足心,故根於湧泉穴。腎本少陰而居陰分,故為陰中之少陰。)少陰之前,名曰厥陰,厥陰根起於大敦,陰之絕陽,名曰陰之絕陰。(腎前之上,肝之位也,故曰少陰之前,名曰厥陰。厥陰起於足大趾,故根於大敦。厥,盡也,絕,亦盡也。此陰極之經,故曰陰之絕陽,又曰陰之絕陰。)是故三陰之離合也,太陰為開,厥陰為闔,少陰為樞。(此總三陰為言,亦有內外之分也。太陰為開,居陰分之表也。厥陰為闔,居陰分之裡也。少陰為樞,居陰分之中也,開者主出,闔者主入,樞者主出入之間,亦與三陽之義同。)三經者,不得相失也,搏而勿沉,名曰一陰。(三經皆陰,陰脈皆沉,不得相失也。若過於沉,則為病矣。故但宜沉搏有神,各得其陰脈中和之體,是為三陰合一之道,故名曰一陰。此三陰脈之離合也。)陰陽⿱山⿲彳黑攵⿱山⿲彳黑攵,積傳為一周,氣里形表,而為相成也。(⿱山⿲彳黑攵⿱山⿲彳黑攵一作沖沖,言陰陽之氣,運動無已也。積傳為一周,言諸經流傳相積,晝夜五十營而為一周也。然形以氣而成,氣以形而聚,故氣運於裡,形立於表,交相為用,此則陰陽表裡、離合相成之道也。愚按:本篇所言,惟足經陰陽,而不及手經者何也?觀上文云:天覆地載,萬物方生,未出地者,命曰陰處,名曰陰中之陰;則出地者,名曰陰中之陽。蓋言萬物之氣,皆自地而升也。而人之腰以上為天,腰以下為地,言足則通身上下經氣皆盡,而手在其中矣,故不必言手也。然足為陰,故於三陽也言陰中之陽,三陰也言陰中之陰。然則手經亦有離合,其在陽經,當為陽中之陽,其在陰經,當為陽中之陰,可類推矣。言足不言手義,詳疾病類三十九,所當互考。)
三十、諸經根結開闔病刺
(靈樞根結篇)
岐伯曰:天地相感,寒暖相移,陰陽之道,孰少孰多?陰道偶,陽道奇。(天地陰陽之道,有相感則有相移,有相移則有相勝,而孰多孰少,斯不齊矣。欲求其道,則陰陽有奇偶之分。奇者數之單,如一三五七九是也。偶者數之拆,如二四六八十是也。奇得其清,偶得其濁,所以成陰陽之象數。)發於春夏,陰氣少,陽氣多,陰陽不調,何補何瀉?發於秋冬,陽氣少,陰氣多,陰氣盛而陽氣衰,故莖葉枯槁,濕雨下歸,陰陽相移,何瀉何補?(四時之氣,陰陽各有盛衰,人氣隨之,故治法當分補瀉。)奇邪離經,不可勝數,不知根結,五臟六腑,折關敗樞,開闔而走,陰陽大失,不可復取。(奇邪,弗常之邪也。離經,流傳無定也。下者為根。上者為結。疾之中人,不可勝數,而治之者,當審根結之本末,察臟腑之陰陽,明開闔樞之淺深出入,斯得其要,否則敗折其關樞,走失其陰陽,不可復取矣。)九針之玄,要在終始,故能知終始,一言而畢,不知終始,針道咸絕。(終始,本末也,即下文根結開闔之義。又本經有終始篇,所載者皆針道,故不知終始,針道咸絕。見針刺類諸章。)太陽根於至陰,結於命門,命門者目也。(足太陽下者根於至陰穴,上者結於睛明穴,故曰命門者目也。王氏曰:命門者,藏精光照之所,則兩目也。)陽明根於厲兌,結於顙大,顙大者鉗耳也。足陽明下者根於厲兌,上者結於承泣。今曰顙大者,意謂項顙之上,大迎穴也。大迎在頰下兩耳之旁,故曰鉗耳。鉗音鈐。)少陽根於竅陰,結於窗籠,窗籠者耳中也。(足少陽下者根於竅陰,上者結於窗籠。耳中者,乃手太陽聽宮穴也,為手足少陽手太陽之會,故足少陽結於此。)太陽為開,陽明為闔,少陽為樞。(開闔樞義見前章。所謂開闔樞者,不過欲明內外而分其辨治之法也。)故開折則肉節瀆而暴病起矣,故暴病者取之太陽,視有餘不足,瀆者皮肉宛膲而弱也。(折,損傷也。下同。開屬太陽,為陽中之表,故氣在肌肉為肉節瀆也。表主在外,邪易入之,故多新暴病也。凡治開折之為病者,當取太陽之經,因其虛實而補瀉之。所謂瀆者,其皮肉宛膲而弱,即消瘦乾枯之謂。)闔折則氣無所止息而痿疾起矣,故痿疾者取之陽明,視有餘不足,無所止息者,真氣稽留,邪氣居之也。(闔屬陽明,為陽中之裡,其氣在內,故闔折則氣無所止息也。陽明主潤宗筋,束骨而利機關,故為痿疾。凡治闔折之為病者,當取陽明之虛實而補瀉之。真氣稽留,謂胃氣不行也,故邪居之,則氣上逆而痿生於下矣。)樞折即骨繇而不安於地,故骨繇者取之少陽,視有餘不足,骨繇者節緩而不收也,所謂骨繇者搖故也,當窮其本也。(樞屬少陽,為三陽之半表半裡,故其氣在筋骨間。骨繇者,骨節縱緩不收,搖動不安於地也。凡治樞折之為病者,當取少陽經之虛實而補瀉之。窮其本者,窮此三陽所在之本,或開或闔或樞以治之也。繇,搖同。)太陰根於隱白,結於太倉。足太陽下者根於隱白,上者結於太倉。太倉即中脘,任脈穴也。)少陰根於湧泉,結於廉泉。(足少陰下者根於湧泉,上者結於廉泉任脈穴也。)厥陰根於大敦,結於玉英,絡於膻中。(足厥陰下者根於大敦,上者結於玉英。玉英即玉堂,任脈穴也。)太陰為開,厥陰為闔,少陰為樞。(此三陰開闔之義,詳如前章。)故開折則倉廩無所輸膈洞,膈洞者取之太陰,視有餘不足,故開折者氣不足而生病也。(開屬太陰,主於脾也。輸,運行也。膈,膈塞也。洞,如邪氣臟腑病形篇曰:洞者,食不化,下嗌還出也。脾傷則運行失職而為是病,故當取之太陰,視其有餘不足以治之。然脾雖陰經,而開折者,則亦陰中之陽氣不足而生病也。)闔折即氣絕而喜悲,悲者取之厥陰,視有餘不足。(闔屬厥陰,主於肝也。肝傷即氣絕於里,而肺氣乘之,則為悲。故闔折者當取足厥陰,視其有餘不足而治之。)樞折則脈有所結而不通,不通者取之少陰,視有餘不足,有結者皆取之不足。(樞屬少陰,主於腎也。腎傷則脈有所結,而下焦有所不通。故樞折者當取足少陰,視其有餘不足而治之。然脈有結者,皆不足之所致。)
足太陽根於至陰,溜於京骨,注於崑崙,入於天柱、飛揚也。(此下言手足三陽之盛絡,凡治病者所當取也。足太陽之至陰,井也。京骨,原也。崑崙,經也。天柱在頭,飛揚在足,皆本經之當取者。後仿此。溜,良救切。)足少陽根於竅陰,溜於丘墟,注於陽輔,入於天容、光明也。(足少陽之竅陰,井也。丘墟,原也。陽輔,經也。天容乃手太陽經穴,此在頭者當為天衝,在足者為光明也。)足陽明根於厲兌,溜於衝陽,注於下陵,入於人迎、豐隆也。(足陽明之厲兌,井也。衝陽,原也。下陵當作解谿,經也。人迎在頭,豐隆在足。)手太陽根於少澤,溜於陽谷,注入小海,入於天窗、支正也。(手太陽之少澤,井也。陽谷,經也。小海,合也。天窗在頭,支正在手。)手少陽根於關衝,溜於陽池,注於支溝,入於天牖、外關也。(手少陽之關衝,井也。陽池,原也。支溝,經也。天牖在頸,外關在手。)手陽明根於商陽,溜於合谷,注於陽谿,入於扶突、偏歷也。(手陽明之商陽,井也。合谷,原也。陽谿,經也。扶突在頸,偏歷在手。)此所謂十二經者,盛絡皆當取之。(此六陽盛絡之當取也。所謂十二經者,以手足左右共言之。)
三十一、陰陽內外病生有紀
(素問皮部論 全)
黃帝問曰:余聞皮有分部,脈有經紀,筋有結絡,骨有度量,其所生病各異。別其分部,左右上下,陰陽所在,病之始終,願聞其道。(皮有分部,言人身皮膚之外,上下前後,各有其位,而經絡筋骨,亦各有其次,如經脈、經筋、骨度、脈度、骨空等篇,皆詳明其道。而凡生病者,亦各因其部而證有異也。)岐伯對曰:欲知皮部以經脈為紀者,諸經皆然。(皮之有部,紀以經脈,故當因經以察部也。)陽明之陽,名曰害蜚,(害,損也。蜚,古飛字。陽明之陽,釋陽明之義也。下准此。害蜚者,當與後心主之陰名曰害肩者,相對參看。按至真要等論曰:陽明何謂也?曰兩陽合明也。厥陰何也?曰兩陰交盡也。蓋三陽之陽,惟陽明為盛,故曰合明。三陰之陰,惟厥陰為盛,故曰交盡。此云蜚者,飛揚也,言陽盛而浮也。凡盛極者必損,故陽之盛也在陽明,陽之損也亦在陽明,是以陽明之陽,名曰害蜚。如陰陽別論曰:所謂陰者,真臟也,見則為敗,敗必死也。所謂陽者,胃脘之陽也。又如平人氣象論曰:人無胃氣曰逆,逆者死。脈無胃氣亦死。總以陽衰為言,是即害蜚之類。)上下同法,視其部中有浮絡者,皆陽明之絡也,(上者,言手大腸經也。下者,言足胃經也。二經皆屬陽明,故視察之法相同。凡其上下部中,有浮絡之見者,皆陽明之絡也。)其色多青則痛,多黑則痹,黃赤則熱,多白則寒,五色皆見則寒熱也,絡盛則入客於經,陽主外,陰主內。(此因陽明浮絡之色,而察陽明經病之異也。凡病之始生,必自淺而後深,故絡脈之邪盛,而後入於經脈。絡為陽,故主外。經為陰,故主內。如壽夭剛柔篇曰:內有陰陽,外亦有陰陽。在內者,五臟為陰,六腑為陽;在外者,筋骨為陰,皮膚為陽也。凡後六經之上下,五色之為病,其陰陽內外皆同此。)
少陽之陽,名曰樞持,(樞,樞機也。持,主持也。少陽居三陽表裡之間,如樞之運,而持其出入之機,故曰樞持。)上下同法,視其部中有浮絡者,皆少陽之絡也,絡盛則入客於經,故在陽者主內,在陰者主出,以滲於內,諸經皆然。(上者,手少陽三焦經也。下者,足少陽膽經也。凡二經部中有浮絡之見於外者,皆少陽之絡也。其五色為病,皆與陽明者同。然邪必由絡入經,故其有陽者主內,言自陽分而入於內也。在陰者主出以滲於內,言出於經而滲於臟也。此邪氣之序,諸經之皆然者。按:出字義,非外出之謂。說文曰:出,進也,象草木益滋,上出達也。觀下文少陰經云:其出者,從陰內注於骨。與此出字相同。)
太陽之陽,名曰關樞,(關,衛固也。少陽為三陽之樞,展布陽氣於中;太陽則衛固其氣而約束於外,故曰關樞。陰陽離合論曰:太陽為開。辭異而義同也。)上下同法,視其部中有浮絡者,皆太陽之絡也,絡盛則入客於經。(上者,手太陽小腸經。下者,足太陽膀胱經。二經色病皆如前。)
少陰之陰,名曰樞儒,(儒,說文:柔也。王氏曰:順也。少陰為三陰開闔之樞,而陰氣柔順,故名曰樞儒。)上下同法,視其部中有浮絡者,皆少陰之絡也,絡盛則入客於經,其入經也,從陽部注於經,其出者,從陰內注於骨。(上者,手少陰心經。下者,足少陰腎經。二經色病俱如前。其入也從陽部注於經,即自絡入經之謂。其出者從陰內注於骨,謂出於經而入於骨,即前少陽經云在陰者主出以滲於內之義。)
心主之陰,名曰害肩,(心主之陰,手厥陰之陰也。厥陰者,兩陰交盡,陰之極也。肩,任也,載也。陽主乎運,陰主乎載。陰盛之極,其氣必傷,是陰之盛也在厥陰,陰之傷也亦在厥陰,故曰害肩。然則陽明曰害蜚,此曰害肩者,即陰極陽極之義。)上下同法,視其部中有浮絡者,皆心主之絡也,絡盛則入客於經。(上者,手厥陰心主也。下者,足厥陰肝經也。二經色病皆如前。此但言心主,而又曰上下同法,則肝經在所遺耳。)
太陰之陰,名曰關蟄,(關者,固於外。蟄者,伏於中。陰主臟而太陰衛之,故曰關蟄,此亦太陰為開之義。)上下同法,視其部中有浮絡者,皆太陰之絡也,絡盛則入客於經。(上者,手太陰肺經。下者,足太陰脾經。二經色病皆如前。)凡十二經絡脈者,皮之部也。(浮絡見於皮,故曰皮之部。)
是故百病之始生也,必先於皮毛,邪中之則腠理開,開則入客於絡脈,留而不去,傳入於經,留而不去,傳入於腑,廩於腸胃。(廩,積也,聚也。中,去聲。)邪之始入於皮也,泝然起毫毛,開腠理;泝然,豎起也,寒慄貌。腠理,膚腠之文理也。泝音素,逆流曰泝。)其入於絡也,則絡脈盛,色變;(絡脈盛,色變異於常也。即上文五色為病之義。)其入客於經也,則感虛乃陷下;(感虛乃陷下,言邪所客者,必因虛乃深也。)其留於筋骨之間,寒多則筋攣骨痛,熱多則筋㢮骨消,肉爍䐃破,毛直而敗。(攣,急也。㢮,縱緩也。消,枯竭也。爍,銷爍也。寒多則血脈凝澀,故為筋攣骨痛。熱多則真陰散亡,故為筋㢮骨消等證。䐃破者,反側多而熱潰肌肉也。毛直而敗者,液不足而皮毛枯槁也。攣,閭員切,又去聲。㢮音矢。爍,收勺切。䐃,劬允切。)
帝曰:夫子言皮之十二部,其生病皆何如?岐伯曰:皮者脈之部也,(十二經脈,各有其部,察之於皮,其脈可知,故曰皮者脈之部。)邪客於皮則腠理開,開則邪入客於絡脈,絡脈滿則注於經脈,經脈滿則入舍於腑臟也,故皮者有分部,不與而生大病也。帝曰:善。(經脈既有分部,則邪之中人,可視而知,當速去之。若不預為之治,則邪將日深,而變生大病也。與,預同。)
三十二、人之四海
(靈樞海論 全)
黃帝問於岐伯曰:余聞刺法對夫子,夫子之所言,不離於營衛血氣。夫十二經脈者,內屬於腑臟,外絡於肢節,夫子乃合之於四海乎?岐伯答曰:人亦有四海、十二經水。經水者,皆注於海,海有東西南北,命曰四海。黃帝曰:以人應之奈何?岐伯曰:人有髓海,有血海,有氣海,有水穀之海,凡此四者,以應四海也。(十二經水義見後。四海者,百川之宗。人亦有四海,則髓、血、氣、水穀之海也。詳如下文。)黃帝曰:遠乎哉,夫子之合人天地四海也,願聞應之奈何?岐伯答曰:必先明知陰陽表裡滎輸所在,四海定矣。(陰陽者,經脈之陰陽也。表裡者,臟腑之內外也。滎輸義詳前十四。知此數者,則經絡之道明而四海可定矣。輸、腧、俞,本經皆通用。)黃帝曰:定之奈何?岐伯曰:胃者水穀之海,其輸上在氣街,下至三里。(人受氣於水谷,水穀入口,藏於胃,以養五臟氣,故五臟六腑之氣味皆出於胃,而胃為水穀之海也。其胃氣運行之輸,上者在氣街,即氣衝穴。下者至三里,在膝下三寸。)衝脈者為十二經之海,其輸上在於大杼,下出於巨虛之上下廉。(此即血海也。衝脈起於胞中,其前行者,並足少陰之經,挾臍上行至胸中而散;其後行者,上循背裡為經絡之海;其上行者,出於頏顙;下行者,出於足。故其輸上在於足太陽之大杼,下在於足陽明之巨虛上下廉。愚按:動輸篇曰:胃為五臟六腑之海。太陰陽明論曰:陽明者表也,五臟六腑之海也。逆順肥瘦篇曰:夫衝脈者,五臟六腑之海也,五臟六腑皆稟焉。此篇言衝脈者,為十二經之海。若此諸論,則胃與衝脈,皆為十二經之海,亦皆為五臟六腑之海,又將何以辨之?故本篇有水穀之海、血海之分。水穀之海者,言水穀盛貯於此,營衛由之而化生也。血海者,言受納諸經之灌注,精血於此而蓄藏也。此固其辨矣,及考之痿論曰:陽明者,五臟六腑之海,主潤宗筋,宗筋主束骨而利機關也。衝脈者,經脈之海也,主滲灌溪谷,與陽明合於宗筋,陰陽總宗筋之會,會於氣街,而陽明為之長。蓋陽明為多血多氣之府,故主潤宗筋而利機關。衝脈為精血所聚之經,故主滲灌溪谷。且衝脈起於胞中,並少陰之大絡而下行。陽明為諸經之長,亦會於前陰。故男女精血皆由前陰而降者,以二經血氣總聚於此,故均稱為五臟六腑十二經之海,誠有非他經之可比也。又衝脈義,詳前二十七,所當互考。)膻中者為氣之海,其輸上在於柱骨之上下,前在於人迎。(膻中,胸中也,肺之所居。諸氣者皆屬於肺,是為真氣,亦曰宗氣。宗氣積於胸中,出於喉嚨,以貫心脈而行呼吸,故膻中為之氣海。柱骨,項後天柱骨也。憂恚無言篇曰:頏顙者,分氣之所泄也。故氣海運行之輸,一在頏顙之後,即柱骨之上下,謂督脈之喑門大椎也。一在頏顙之前,謂足陽明之人迎也。)腦為髓之海,其輸上在於其蓋,下在風府。(凡骨之有髓,惟腦為最巨,故諸髓皆屬於腦,而腦為髓之海。蓋,腦蓋骨也,即督脈之囟會。風府,亦督脈穴。此皆髓海之上下前後輸也。)黃帝曰:凡此四海者,何利何害?何生何敗?岐伯曰:得順者生,得逆者敗;知調者和,不知調者害。(凡此四海,俱有順逆。得順者,知所養者也,故生。不知所養則逆矣,故敗。)黃帝曰:四海之逆順奈何?岐伯曰:氣海有餘者,氣滿胸中悗息面赤;氣海不足,則氣少不足以言。(氣有餘者,邪氣實也。氣不足者,正氣虛也。下仿此。氣海在胸中而屬陽,故氣實則胸中悗悶喘息,面熱而赤。聲由氣發,氣不足則語言輕怯,不能出聲。脈要精微論曰:言而微,終日乃復言者,此奪氣也。悗,母本切,又音瞞。)血海有餘,則常想其身大,怫然不知其所病;血海不足,亦常想其身小,狹然不知其所病。(形以血充,故血有餘則常想其身大。怫,怫鬱也,重滯不舒之貌。血不足則常想其身小。狹,隘狹也,索然不廣之貌。此皆血海不調之為病,病在血者徐而不顯,故茫然不覺其所病。怫音佛。)水穀之海有餘,則腹滿;水穀之海不足,則飢不受穀食。(有餘者,水穀留滯於中,故腹為脹滿。不足者,脾虛則不能運,胃虛則不能納,故雖飢不受穀食。)髓海有餘,則輕勁多力,自過其度;髓海不足,則腦轉耳鳴。脛痠眩冒,目無所見,懈怠安臥。(髓海充足,即有餘也,故身輕而勁,便利多力,自有過人之度而無病也。若其不足,則在上者為腦轉,以腦空而運,似旋轉也。為耳鳴,以髓虛者精必衰,陰虛則耳鳴也。為脛痠,髓空無力也。為眩冒忽不知人,為目無所見,怠惰安臥,皆以髓為精類,精衰則氣去而諸證以見矣。)黃帝曰:余已聞逆順,調之奈何?岐伯曰:審守其輸而調其虛實,無犯其害,順者得復,逆者必敗。黃帝曰:善。(審守其輸,謂審察其輸穴如上文也。無犯其害,無盛盛、無虛虛也。順者得復,逆者必敗,切戒夫天時人事皆宜慎而不可忽也。)
三十三、十二經水陰陽刺灸之度
(靈樞經水篇 全)
黃帝問於岐伯曰:經脈十二者,外合於十二經水,而內屬於五臟六腑。夫十二經水者,其有大小、深淺、廣狹、遠近各不同,五臟六腑之高下小大,受谷之多少亦不等,相應奈何?(人有經脈十二,手足之三陰三陽也。天地有經水十二,清渭海湖汝澠淮漯江河濟漳也。經脈有高下小大不同,經水有廣狹遠近不同,故人與天地皆相應也。)夫經水者,受水而行之;五臟者,合神氣魂魄而藏之;六腑者,受谷而行之,受氣而揚之;經脈者,受血而營之。合而以治奈何?刺之深淺,灸之壯數,可得聞乎?(經水者,受水而行於地也。人之五臟者,所以藏精神魂魄者也。六腑者,所以受水穀,化其精微之氣,而布揚於內外者也。經脈猶江河也,血猶水也,江河受水而經營於天下,經脈受血而運行於周身,合經水之道以施治,則其源流遠近固自不同,而刺之淺深,灸之壯數,亦當有所辨也。)岐伯答曰:善哉問也。天至高不可度,地至廣不可量,此之謂也。且夫人生於天地之間,六合之內,此天之高、地之廣也,非人力之所能度量而至也。若夫八尺之士,皮肉在此,外可度量切循而得之,其死可解剖而視之,其臟之堅脆,腑之大小,谷之多少,脈之長短,血之清濁,氣之多少,十二經之多血少氣,與其少血多氣,與其皆多血氣,與其皆少血氣,皆有大數。其治以針艾,各調其經氣,固其常有合乎!(天至高,地至廣,難以測度。人生天地六合之間,雖氣數亦與天地相合,似難測識;然而八尺之士,有形可據,其生也可度量其外,其死也可剖視其內。故如臟之堅脆,則見於本藏篇;腑之大小,谷之多少,則見於平人絕谷篇;脈之長短,則見於脈度篇;血之清濁,則見於根結篇;十二經血氣多少各有大數,則見於血氣形志等篇。此其針艾淺深多寡,故各有所宜如下文也。)黃帝曰:余聞之,快於耳,不解於心,願卒聞之。岐伯答曰:此人之所以參天地而應陰陽也,不可不察。(人與天地相參,所以為三也,應陰陽義如下文。)
足太陽外合於清水,內屬於膀胱,而通水道焉。(此下以經脈配經水,蓋欲因其象,以辨血氣之盛衰也。足太陽經內屬膀胱,是經多血少氣,故外合於清水。按清水即大小清河。輿地圖志曰:大清河即濟水之故道,自兗州府東北流出長清等縣,由利津等界入海。小清河一名灤水,源發濟南府趵突泉,經章丘,受漯河之水,由新城入海。禹貢曰浮於濟漯達於河者,必此河也。今俱屬山東省濟南府。)
足少陽外合於渭水,內屬於膽。(足少陽經內屬於膽,常少血多氣,故外合於渭水。按地誌:渭水出隴西郡渭源縣西南烏鼠山,至同州入河。今俱隸陝西省,渭源屬臨洮府,同州屬西安府。)
足陽明外合於海水,內屬於胃。(足陽明經內屬於胃,常多氣多血,為五臟六腑之海,故外合於海水。按海包地外,地在海中,海水周流,實一而已。今云四海者,以東西南北而分言之也。故東曰渤海,南曰漲海,西曰青海,北曰瀚海。)
足太陰外合於湖水,內屬於脾。(足太陰經內屬於脾,常多氣少血,九針論云多血少氣,故外合於湖水。湖即五湖,謂彭蠡、洞庭、巢湖、太湖、鑑湖也。五湖皆在東南,周禮·職方氏:揚州澤藪曰具區。)
足少陰外合於汝水,內屬於腎。(足少陰經內屬於腎,常少血多氣,故外合於汝水。按汝水源出汝州天息山,由西平、上蔡、汝陽等縣入淮,今屬河南省汝寧府。)
足厥陰外合於澠水,內屬於肝。(足厥陰經內屬於肝,常多血少氣,故外合於澠水。按澠水即澗水,源出新安縣東北白石山,由澠池、新安之間入洛,而洛入於河也,今屬河南省河南府。澠音免。)
手太陽外合淮水,內屬小腸,而水道出焉。(手太陽經內屬小腸,常多血少氣,故外合於淮水。按淮水出唐州桐柏山,繞徐揚之界,東入於海,今屬河南省南陽府,改名唐縣。)
手少陽外合於漯水,內屬於三焦。(手少陽經內屬三焦,常少血多氣,故外合於漯水。按漯水源出章丘長白山,入小清河歸海,今屬山東省濟南府。詳見前足太陽經條下。漯音磊,又太合切。)
手陽明外合於江水,內屬於大腸。(手陽明經內屬大腸,常多血多氣,故外合於江水。按江源出西蜀之岷山,今屬四川省成都府茂州,其長萬里,至吳地入海,此即所以限南北也。)
手太陰外合於河水,內屬於肺。(手太陰經內屬於肺,常多氣少血,肺為臟腑之蓋,其經最高而朝百脈,故外合於河水。按河有兩源,一出蔥嶺,一出於闐,合流東注蒲昌海,潛行地中,南出積石以入中國。一說黃河源出星宿海,在中國西南直四川馬湖府之正西三千餘里,雲南麗江府之西北一千五百餘里,合諸流自西而東,行二十日至崑崙,繞崑崙之西南,折而東北,又折而西北,又轉而東北,又行二十餘日,歷雲中、九原,至大寧始入中國,是為四瀆之宗。)
手少陰外合於濟水,內屬於心。(手少陰經內屬於心,常少血多氣,故外合於濟水。按江源初發王屋山下曰沇水,既見而伏,復出為濟。濟截河而流,不混其清,故又曰清濟。流雖微而獨尊,故居四瀆之一。今屬河南省懷慶府濟源縣。)
手心主外合於漳水,內屬於心包。(手厥陰經內屬心主,常多血少氣,故外合於漳水。按漳水有二:一出上黨沽縣大黽谷,曰清漳;一出上黨長子縣發鳩山,曰濁漳。皆入於河,今俱隸山西省。沽縣即樂平縣,屬太原府。長子具屬潞安府。以上經水、經脈俱有圖。)
凡此五臟六腑十二經水者,外有源泉而內有所稟,此皆內外相貫,如環無端,人經亦然。故天為陽,地為陰,腰以上為天,腰以下為地。故海以北者為陰,湖以北者為陰中之陰,漳以南者為陽,河以北至漳者為陽中之陰,漯以南至江者為陽中之太陽,此一隅之陰陽也,所以人與天地相參也。(此以經水經脈相參,而合乎天地之陰陽也。夫經水者,河海行於外,而源泉出於地。經脈者,脈絡行於表,而臟腑主於中。故內外相貫,如環無端也。然經水經脈,各有陰陽之分。如天以輕清在上,故天為陽;地以重濁在下,故地為陰。六微旨大論曰:天樞之上,天氣主之;天樞之下,地氣主之。人身應天地,故腰以上為天屬陽,腰以下為地屬陰,而經脈臟腑之應於經水者亦然。如海合於胃,湖合於脾,脾胃居於中州,腰之分也。海以北者為陰,就胃腑言,自胃而下,則小腸膽與膀胱皆屬腑,居胃之北而為陰也。湖以北者為陰中之陰,就脾臟言,自脾而下,則肝腎皆屬臟,居脾之北,而為陰中之陰也。腰以上者,如漳合於心主,心主之上,惟心與肺,故漳以南者為陽也。河合於肺,肺之下亦惟心與心主,故河以北至漳者為陽中之陰也。凡此皆以上南下北言陰陽耳。然更有其陽者,則臟腑之外為三焦,三焦之外為皮毛。本藏篇曰:肺合大腸,大腸者皮其應。今三焦合於漯水,大腸合於江水,故曰漯以南至江者,為陽中之太陽也。此天地人相合之道,天地至廣,而茲所言合者,特舉中國之水耳,故曰此一隅之陰陽也,所以人與天地相參也。)
黃帝曰:夫經水之應經脈也,其遠近淺深,水血之多少各不同,合而以刺之奈何?岐伯答曰:足陽明,五臟六腑之海也,其脈大血多,氣盛熱壯,刺此者不深弗散,不留不瀉也。(用針之法,諸經不同,故入有淺深,分寸可察,留有遲速,呼吸可紀,各隨經脈之淺深遠近而施其宜也。十二經中,惟足陽明之脈最大,而多氣多血,其邪盛者熱必壯,凡刺此者,不深入則邪弗能散,不久留則邪不能瀉,數詳下文。)足陽明刺深六分,留十呼。足太陽深五分,留七呼。足少陽深四分,留五呼。足太陰深三分,留四呼。足少陰深二分,留三呼。足厥陰深一分,留二呼。(此足六經之刺度也。出氣曰呼,入氣曰吸,曰十呼七呼之類,則吸在其中矣,蓋一呼即一息也。但刺有補瀉之異,呼吸有先後之分。故凡用瀉者,必候病者之吸而入針,再吸轉針,候呼出針。凡用補者,必因其呼而入針,再呼轉針,候吸出針。故針賦曰:補者先呼後吸,瀉者先吸後呼。正此義也。後世令病人咳嗽以代呼,收氣以代吸,氣有出入,亦與呼吸相同耳。)手之陰陽,其受氣之道近,其氣之來疾,其刺深者皆無過二分,其留皆無過一呼。(手之六經皆在於上,肌肉薄而溪谷淺,故刺不宜深。經脈短而氣易泄,故留不宜久。)其少長大小肥瘦,以心撩之,命曰法天之常。(刺法大概,雖如上文所云;然人有不同,如少者盛,長者衰,大者廣,小者狹,肥者深,瘦者淺,有不可以一例論者,故當以心撩之。蓋以天道無窮,造化莫測,醫當效之,則妙用無方,命曰法天之常也。故梅孤高氏曰:針之留幾呼,雖有是言,然病有淺深,病淺者如經言可也,病甚則邪盛,邪氣吸針,轉針尚難,況強出乎?必俟其正氣之來徐而虛,然後出針,病氣斯去,固不可以經言為執也。是即心撩之法。少長大小肥瘦義,詳針刺類二十。撩音遼,又上、去二聲,通俗文:理亂謂之撩理。)灸之亦然。灸而過此者得惡火,則骨枯脈澀;刺而過此者,則脫氣。(刺有淺深遲速之度,灸有壯數大小之度。刺有補瀉,灸亦有補瀉。凡以火補者,毋吹其火;以火瀉者,疾吹其火。血實氣壅、病深肉厚者,宜瀉;陽衰氣怯、元虛體弱者,宜補。背腹股髀、道遠勢緩者,宜大而多;頭面臂臑、羸弱幼小者,宜小而少。此其大法也。設不知此而灸過其度,非惟無益,反以害之,是惡火也。故灸失其宜則骨枯脈澀,刺失其宜則脫泄元氣,均致人之夭殃矣。)黃帝曰:夫經脈之小大,血之多少,膚之厚薄,肉之堅脆,及膕之大小,可為量度乎?(言其可測否也。)岐伯答曰:其可為度量者,取其中度也,不甚脫肉而血氣不衰也。若夫度之人,痟瘦而形肉脫者,惡可以度量刺乎?審切循捫,按視其寒溫盛衰而調之,是謂因適而為之真也。(中度,言中人之常度也。其肌肉不至脫,氣血不甚衰者,乃可為常法之準則。若肌體痟而形肉脫,不得以程度拘泥也。故必當審切循摸,隨其盛衰而善調之。然則上文所云者,特為後學設規矩耳。而因其情,適其宜,必出於心,應於手,斯得病治之真訣矣。痟,通作消。)
三十四、手足陰陽系日月
(靈樞陰陽系日月篇 全)
黃帝曰:余聞天為陽,地為陰,日為陽,月為陰,其合之於人奈何?岐伯曰:腰以上為天,腰以下為地,故天為陽,地為陰。故足之十二經脈以應十二月,月生於水,故在下者為陰;手之十指以應十日,日主火,故在上者為陽。(日為陽精,故日主火。月為陰精,故月生於水。日為陽,陽數五,五者中數之奇也,二五為十,故旬有十日,而紀日者所以作十干也。月為陰,陰數六,六者中數之偶也,二六一十二,故歲有十二月,而紀月者所以作十二支也。其合於人,則腰以上為天,腰以下為地。手在腰之上,故屬陽,而左右共十指,所以應十日也。足在腰之下,故屬陰,而左右共十二經,所以應十二月也。)黃帝曰:合之於脈奈何?岐伯曰:寅者正月之生陽也,主左足之少陽;未者六月,主右足之少陽。卯者二月,主左足之太陽;午者五月,主右足之太陽。辰者三月,主左足之陽明;巳者四月,主右足之陽明。此兩陽合於前,故曰陽明。申者七月之生陰也,主右足之少陰;醜者十二月,主左足之少陰。酉者八月,主右足之太陰;子者十一月,主左足之太陰。戌者九月,主右足之厥陰;亥者十月,主左足之厥陰。此兩陰交盡,故曰厥陰。(此言十二支為陰,足亦為陰,故足經以應十二月也。然一歲之中,又以上半年為陽,故合於足之六陽。下半年為陰,故合於足之六陰。人之兩足,亦有陰陽之分,則左為陽,右為陰。以上下半年之陰陽而合於人之兩足,則正二三為陽中之陽,陽之進也,故正月謂之生陽。陽先於左而後於右,故正月主左足之少陽,二月主左足之太陽,三月主左足之陽明。四五六為陽中之陰,陽漸退、陰漸生也,故四月主右足之陽明,五月主右足之太陽,六月主右足之少陽。然則一歲之陽,會於上半年之辰巳兩月,是為兩陽合於前,故曰陽明。陽明者,言陽盛之極也。七八九為陰中之陰,陰之進也,故七月謂之生陰。陰先於右而後於左,故七月主右足之少陰,八月主右足之太陰,九月主右足之厥陰。十月十一十二月為陰中之陽,陰漸退、陽漸生也,故十月主左足之厥陰,十一月主左足之太陰,十二月主左足之少陰。然則一歲之陰,會於下半年之戌亥兩月,是為兩陰交盡,故曰厥陰。厥者,盡也,陰極於是也。此總計一歲陰陽之盛衰,故正與六合,二與五合,三與四合,而陽明合於前也。七與十二合,八與十一合,九與十合,而厥陰合於後也。非如六氣厥陰主風木、陽明主燥金者之謂。)甲主左手之少陽,己主右手之少陽。乙主左手之太陽,戊主右手之太陽。丙主左手之陽明,丁主右手之陽明。此兩火併合,故為陽明。庚主右手之少陰,癸主左手之少陰。辛主右手之太陰,壬主左手之太陰。(此言十干為陽,手亦為陽,故手經以應十日也。十日之中,居前者木火土為陽,居後者金水為陰,陽以應陽經,陰以應陰經,亦如足之與月也。故甲主左手之少陽,乙主左手之太陽,丙主左手之陽明,己主右手之少陽,戊主右手之太陽,丁主右手之陽明。十干之火在於丙丁,此兩火併合,故為陽明也。自己以後,則庚辛壬癸,俱金水為陰,故庚主右手之少陰,辛主右手之太陰,癸主左手之少陰,壬主左手之太陰。第足言厥陰而手不言者,蓋足以歲言,歲氣有六;手以旬言,旬惟五行而已。且手厥陰者心包絡也,其臟附心,故不言耳。足手陰陽俱有圖。)故足之陽者,陰中之少陽也;足之陰者,陰中之太陰也。手之陽者,陽中之太陽也;手之陰者,陽中之少陰也。腰以上者為陽,腰以下者為陰。(此即兩儀四象之道,陰中無太陽,陽中無太陰。故足為陰,而陰中之陽惟少陽耳,陰中之陰則太陰也。手為陽,陽中之陰惟少陰耳,陽中之陽則太陽也。故以腰之上下分陰陽,而手配十干,足配十二支,而三陰三陽各有所屬焉。可見腰以上者,陽中亦有陰,腰以下者,陰中亦有陽也。)其於五臟也,心為陽中之太陽,肺為陽中之少陰,肝為陰中之少陽,脾為陰中之至陰,腎為陰中之太陰。(五臟以心肺為陽,故居膈上而屬手經。肝脾腎為陰,故居膈下而屬足經。然陰陽之中,又有陰陽之分,亦如上節足手之義。故金匱真言論曰:陽中之陽,心也;陽中之陰,肺也;陰中之陰,腎也;陰中之陽,肝也;陰中之至陰,脾也。義與此同。詳陰陽類五。)黃帝曰:以治之奈何?岐伯曰:正月二月三月,人氣在左,無刺左足之陽。(人氣所在,不可以刺,恐傷其王氣也。正月在左足之少陽,二月在左足之太陽,三月在左足之陽明,刺所當忌也。)四月五月六月,人氣在右,無刺右足之陽。(四月在右足之陽明,五月在右足之太陽,六月在右足之少陽,刺所當忌。)七月八月九月,人氣在右,無刺右足之陰。(七月在右足之少陰,八月在右足之太陰,九月在右足之厥陰,皆當忌刺。)十月十一月十二月,人氣在左,無刺左足之陰。(十月在左足之厥陰,十一月在左足之太陰,十二月在左足之少陰,皆當忌刺。愚按:本篇但言人氣在足之刺忌而不言手者,蓋言足之十二支,則手之十干可類推矣。故甲乙丙在左手之少陽太陽陽明,己戊丁在右手之少陽太陽陽明,庚辛在右手之少陰太陰,癸壬在左手之少陰太陰,皆不可以刺也。)黃帝曰:五行以東方為甲乙木王春,春者蒼色主肝,肝者足厥陰也。今乃以甲為左手之少陽,不合於數何也?(五行以東方甲乙為木而王於春,在色為蒼,在臟為肝,在經為足厥陰。今上文以為左手之少陽,是不合於數也,故有此問。)岐伯曰:此天地之陰陽也,非四時五行之以次行也。且夫陰陽者,有名而無形,故數之可十,離之可百,散之可千,推之可萬,此之謂也。(天地之陰陽,言變化之多也。夫干支手足者,分上下也。左右少太者,辨盛衰也。今甲為天干之首,故當主左手之少陽,非四時五行之次,厥陰風木之列也。且夫陰陽之道,有名無形,可以十,可以百,可以千,可以萬,左右逢原,無非其道,故不可以執一論之。數之可十四句,又見前二十九及運氣類四。)
三十五、身形應九野、天忌
(靈樞九針論)
黃帝曰:願聞身形應九野奈何?(九野,即八卦九宮之位也。)岐伯曰:請言身形之應九野也,左足應立春,其日戊寅己丑。(此左足應艮宮,東北方也。立春後,東北節氣也。寅醜二日,東北日辰也。故其氣皆應於艮宮。然乾坤艮巽,四隅之宮也。震兌坎離,四正之宮也。土王於四季,故四隅之宮皆應戊己,而四正之宮各有所王。後仿此。)左脅應春分,其日乙卯。(此左脅應震宮也。左脅,正東方也。春分後,正東節氣也。乙卯日,東方之正也。故其氣皆相應。)左手應立夏,其日戊辰己巳。(此左手應巽宮,東南方也。立夏後,東南節氣也。戊辰己巳,東南日辰也。故其氣皆相應。)膺喉首頭應夏至,其日丙午。(胸前曰膺。膺喉首頭應離宮,正南方也。夏至後,正南節氣也。丙午日,南方之正也。故其氣皆相應。)右手應立秋,其日戊申己未。(此右手應坤宮,西南方也。立秋後,西南節氣也。戊申己酉,西南日辰也。故其氣皆相應。)右脅應秋分,其日辛酉。(此右脅應兌宮,正西方也。秋分後,正西節氣也。辛酉日,西方之正也。故其氣皆相應。)右足應立冬,其日戊戌己亥。(此右足應乾宮,西北方也。立冬後,西北節氣也。戊戌己亥,西北日辰也。故其氣皆相應。)腰尻下竅應冬至,其日壬子。(此腰尻下竅應坎宮,正北方也。冬至後,正北節氣也。壬子日,北方之正也。故其氣皆相應。)六腑、膈下三臟應中州,其大禁,大禁太一所在之日及諸戊己。(此膈下應中宮也。膈下,腹中也。三臟,肝脾腎也。六腑三臟,俱在膈下腹中,故應中州。其大禁者,在太一所在之日及諸戊己日。蓋戊己屬土,雖寄王於四季,而實為中宮之辰,故其氣應亦如太一。按:太一義出九宮八風篇,詳運氣類三十五,如冬至居葉蟄宮四十六日、立春居天留宮四十六日之類是也。但彼止言八宮而不及中宮,此節乃言中宮太一所在之日,意者於八宮太一數中,凡值四季土王用事之日,即中宮太一之期也,惟博者正之。)凡此九者,善候八正所在之處,(九,九宮也。正,正風也。八正,即八方王氣之所在,太一之謂也。九宮定則八正之氣可候矣。)所主左右上下身體有癰腫者,欲治之,無以其所直之日潰治之,是謂天忌日也。(天地八正之方,即人身氣王之所,故所主左右上下,凡身體有癰腫之處,勿以所直之日潰治之,恐其走泄元氣,以犯天忌不吉也。此當與九宮八風及賊風邪氣乘虛傷人二章參閱,詳運氣類三十五、六,仍有圖在圖翼二卷。)
十卷
標本類
一、六氣標本所從不同
(素問至真要大論)
帝曰:六氣標本,所從不同奈何?(六氣者,風寒暑濕火燥,天之令也。標,末也。本,原也。猶樹木之有根枝也。分言之則根枝異形,合言之則標出乎本。此篇當與六微旨大論,少陽之上,火氣治之,中見厥陰之義參看,詳運氣類第六。)岐伯曰:氣有從本者,有從標本者,有不從標本者也。帝曰:願卒聞之。(不從標本者,從中氣也。)岐伯曰:少陽太陰,從本;(六氣少陽為相火,是少陽從火而化,故火為本,少陽為標。太陰為濕土,是太陰從濕而化,故濕為本,太陰為標。二氣之標本同,故經病之化皆從乎本。)少陰太陽,從本從標;(少陰為君火,從熱而化,故熱為本,少陰為標,是陰從乎陽也。太陽為寒水,從寒而化,故寒為本,太陽為標,是陽從乎陰也。二氣之標本異,故經病之化,或從乎標,或從乎本。)陽明厥陰,不從標本,從乎中也。(陽明為燥金,從燥而化,故燥為本,陽明為標。厥陰為風木,從風而化,故風為本,厥陰為標。但陽明與太陰為表裡,故以太陰為中氣,而金從濕土之化。厥陰與少陽為表裡,故以少陽為中氣,而木從相火之化。是皆從乎中也。詳義見圖翼三卷,上中下本標中氣圖解。)故從本者,化生於本;從標本者,有標本之化;從中者,以中氣為化也。(六氣之太過不及皆能為病,病之化生必有所因,故或從乎本,或從乎標,或從乎中氣,知其所從,則治無失矣。)帝曰:脈從而病反者,其診何如?(謂脈之陰陽必從乎病,其有脈病不應而相反者,診當何如也。)岐伯曰:脈至而從,按之不鼓,諸陽皆然。(陽病見陽脈,脈至而從也。若浮洪滑大之類,本皆陽脈,但按之不鼓,指下無力,便非真陽之候,不可誤認為陽。凡諸陽證得此者,似陽非陽皆然也。故有為假熱、有為格陽等證,此脈病之為反也。)帝曰:諸陰之反,其脈何如?岐伯曰:脈至而從,按之鼓甚而盛也。(陰病見陰脈,脈至而從矣。若雖細小而按之鼓甚有力者,此則似陰非陰也。凡諸陰病而得此,有為假寒,有為格陰,表裡異形,所以為反。凡此相反者,皆標本不同也。如陰脈而陽證,本陰標陽也。陽脈而陰證,本陽標陰也。故治病當必求其本。)
二、病有標本取有逆順
(素問至真要大論 隨前篇)
是故百病之起,有生於本者,有生於標者,有生於中氣者;有取本而得者,有取標而得者,有取中氣而得者,有取標本而得者;有逆取而得者,有從取而得者。(百病之生於本標中氣者,義見前篇。中氣,中見之氣也,如少陽厥陰互為中氣,陽明太陰互為中氣,太陽少陰互為中氣,以其相為表裡,故其氣互通也。取,求也。病生於本者,必求其本而治之。病生於標者,必求其標而治之。病生於中氣者,必求中氣而治之。或生於標、或生於本者,必或標或本而治之。取有標本,治有逆從。以寒治熱,治真熱也。以熱治寒,治真寒也,是為逆取。以熱治熱,治假熱也,以寒治寒,治假寒也,是為從取。逆從義,詳論治類第四。)逆,正順也。若順,逆也。(病熱而治以寒,病寒而治以熱,於病似逆,於治為順,故曰逆,正順也。病熱而治以熱,病寒而治以寒,於病若順,於治為反,故曰若順,逆也。本論曰:逆者正治,從者反治。是亦此意。)故曰:知標與本,用之不殆,明知逆順,正行無問。此之謂也。不知是者,不足以言診,足以亂經。(用,運用也。殆,危也。正行,執中而行,不偏不倚也。無問,無所疑問以資惑亂也。不有真見,烏能及此?錯亂經常,在不知其本耳。)故大要曰:粗工嘻嘻,以為可知,言熱未已,寒病復始,同氣異形,迷診亂經。此之謂也。(粗工,淺輩也。嘻嘻,自得貌。妄謂道之易知,故見標之陽,輒從火治,假熱未除,真寒復起。雖陰陽之氣若同,而變見之形則異。即如甲乙同為木化,而甲陽乙陰;一六同為水數,而一陽六陰,何非同氣異形者?粗工昧此,未有不迷亂者矣。)夫標本之道,要而博,小而大,可以言一而知百病之害,言標與本,易而勿損,察本與標,氣可令調,明知勝復,為萬民式,天之道畢矣。(要而博、小而大者,謂天地之運氣,人身之疾病,變化無窮,無不有標本在也。如三陰三陽,皆由六氣所化,故六氣為本,三陰三陽為標。知標本勝復之化,則氣可令調,而天之道畢矣。然疾病之或生於本,或生於標,或生於中氣,凡病所從生,即皆本也。夫本者,一而已矣。故知其要則一言而終,不知其要則流散無窮也。)
三、病反其本得標之病治反其本得標之方
(素問至真要大論)
帝曰:病生於本,余知之矣;生於標者,治之奈何?(病之先受者為本,病之後變者為標。生於本者,言受病之原根。生於標者,言目前之多變也。)岐伯曰:病反其本,得標之病;治反其本,得標之方。(謂病有標本,但反求其所致之本,則見在之標病,可得其陰陽表裡之的矣。治有本末,但反求其拔本之道,則治標之運用,可得其七方十劑之妙矣。此無他,亦必求於本之意。)
四、病有標本刺有逆從
(素問標本病傳論)
黃帝問曰:病有標本,刺有逆從奈何?(逆者,謂病在本而刺其標,病在標而刺其本。從者,病在本而刺其本,病在標而刺其標也。)岐伯對曰:凡刺之方,必別陰陽,(陰陽二字,所包者廣,如經絡時令氣血疾病,無所不在。)前後相應,逆從得施,標本相移。(取其前則後應,取其後則前應,故或逆或從,得施其法,而在標在本,可相移易矣。)故曰有其在標而求之於標,有其在本而求之於本;(當從取者若此。)有其在本而求之於標,有其在標而求之於本。(當逆取者若此。)故治有取標而得者,有取本而得者,有逆取而得者,有從取而得者。(各有所宜也。)故知逆與從,正行無問,知標本者,萬舉萬當,不知標本,是謂妄行。(既知標本逆從之道,尚何疑問,又何不當,此甚言標本之不可不知也。當,去聲。)
五、標本逆從治有先後
(素問標本病傳論 靈樞病本篇與此篇同者不重載)
夫陰陽逆從標本之為道也,小而大,言一而知百病之害,少而多,淺而博,可以言一而知百也。(一者本也,百者標也。)以淺而知深,察近而知遠,言標與本,易而勿及。(此標本逆從陰陽之道,似乎淺近,言之雖易,而實無能及者。)治反為逆,治得為從。(此釋逆從為治之義。得,相得也,猶言順也。)先病而後逆者治其本,先逆而後病者治其本,先寒而後生病者治其本,先病而後生寒者治其本,先熱而後生病者治其本,(有因病而致血氣之逆者,有因逆而致變生之病者,有因寒熱而生為病者,有因病而生為寒熱者,但治其所因之本原,則後生之標病,可不治而自愈矣。)先熱而後生中滿者治其標,先病而後泄者治其本,先泄而後生他病者治其本,必且調之,乃治其他病,先病而後生中滿者治其標,先中滿而後煩心者治其本。(諸病皆先治本,而惟中滿者先治其標,蓋以中滿為病,其邪在胃,胃者臟腑之本也,胃滿則藥食之氣不能行,而臟腑皆失其所稟,故先治此者,亦所以治本也。)人有客氣,有同氣。(客氣者,流行之運氣也,往來不常,故曰客氣。同氣者,四時之主氣也,歲歲相同,故曰同氣。氣有不和,則客氣同氣皆令人病矣。)小大不利治其標,小大利治其本。(無論客氣同氣之為病,即先有他病,而後為小大不利者,亦先治其標。諸皆治本,此獨治標,蓋二便不通,乃危急之候,雖為標病,必先治之,此所謂急則治其標也。凡諸病而小大利者,皆當治本無疑矣。愚按:此篇標本之義,凡治本者十之八九,治標者惟中滿及小大不利二者而已。蓋此二者,亦不過因其急而不得不先之也。又如陰陽應象大論曰:治病必求於本。觀此必字,即中滿及小大不利二證,亦有急與不急之分而先後乎其間者,此則聖人治本治標大義,可洞悉矣。奈何今之醫家,多不知求本求標、孰緩孰急之道,以故治標者常八九,治本者無二三,且動稱急則治其標,緩則治其本,尚不知孰為可緩,孰為最急,顛倒錯認,舉手誤人,是未明此篇標本之真義耳。)病發而有餘,本而標之,先治其本,後治其標。病發而不足,標而本之,先治其標,後治其本。(此以病氣強弱而言標本也。如病發之氣有餘,則必侮及他臟他氣,而因本以傳標,故必先治其本。病發之氣不足,則必受他臟他氣之侮,而因標以傳本,故必先治其標。蓋亦治所從生也。)謹察間甚,以意調之,間者並行,甚者獨行。(間者言病之淺,甚者言病之重也。病淺者可以兼治,故曰並行。病甚者難容雜亂,故曰獨行。蓋治不精專,為法之大忌,故當加意以調之也。一曰病輕者,邪氣與元氣互為出入,故曰並行。病甚者,邪專王而肆虐,故曰獨行。於義亦通。間,去聲。)先小大不利而後生病者治其本。(二便不利,皆為急證,故無論標本,即當先治。此一句當在前小大不利之後,必古文脫簡誤入於此。愚按:二便之治,小便尤難,但知氣化則能出矣之意,則大腸之血燥者,不在硝黃,而膀胱之氣閉者,又豈在五苓之類?)
十一卷
氣味類
一、天食人以五氣地食人以五味
(素問六節藏象論 附:草根樹皮說)
帝曰:余聞氣合而有形,因變以正名,天地之運,陰陽之化,其於萬物,孰少孰多,可得聞乎?(因氣之合而有萬物之形,因形之變而有萬物之名,皆天地之運,陰陽之化也。然萬物之廣,孰少孰多,無不有數,欲詳知之,故以為問。)岐伯曰:悉哉問也,天至廣,不可度,地至大,不可量,大神靈問,請陳其方。(天地廣大,不可度量,萬物眾多,亦難盡悉,請陳其方,謂舉其要者言之耳。)草生五色,五色之變,不可勝視。草生五味,五味之美,不可勝極。(此以草言者,木亦在其中矣。青黃赤白黑,五色之正也,然色有淺深間雜之異,故五色之變不可勝視。酸辛甘苦鹹,五味之正也,然味有厚薄優劣之殊,故五味之美,不可勝極。即此五色五味之變,已不可窮,而天地萬物之化,又烏得而量哉?)嗜欲不同,各有所通。(物性不齊,各有嗜欲,聲色臭味,各有相宜,故各有所通也。)天食人以五氣,地食人以五味。(天以五氣食人者,臊氣入肝,焦氣入心,香氣入脾,腥氣入肺,腐氣入腎也。地以五味食人者,酸先入肝,苦先入心,甘先入脾,辛先入肺,咸先入腎也。清陽化氣出乎天,濁陰成味出乎地,故天食人以氣,地食人以味,此即天地之運,陽陰之化,而人形之所以成也。)五氣入鼻,藏於心肺,上使五色修明,音聲能彰。(五氣入鼻,由喉而藏於心肺,以達五臟。心氣充則五色修明,肺氣充則聲音彰著。蓋心主血,故華於面。肺主氣,故發於聲。)五味入口,藏於腸胃,味有所藏,以養五氣,氣和而生,津液相成,神乃自生。(五味入口,由咽而藏於腸胃,胃藏五味,以養五臟之氣,而化生津液以成精。精氣充而神自生,人生之道,止於是耳。而其所以成之者,則在於天之氣,地之味。氣味之切於用者,則在乎藥食之間而已。愚按:本篇帝以天地陰陽之化為問,而伯獨以草為對,因發明五氣五味之理。觀者但謂其言草,而不知人生所賴者惟此,故特明其義,誠切重之也。余居京邸,嘗治一薦紳之疾,愈已七八,勢在將安。忽其契者,薦一偽誕庸流,以導引栽接稱長技,極口眇醫,冀要其功。且云:彼醫藥者,雖為古法,然但可除輕淺之疾,療不死之病耳。至於存真接氣,固本回天,豈果草根樹皮之力所能及哉?病者忻服,信為神仙。自後凡見相侯者,輒云近得神仙之術,幸脫沉疴,今賴為主,而以藥副之。余聞是言,殊為不平。然竊計之,則又安忍以先聖之道,為人之副。由是謝絕,不為加意。居無何,舊疾大作,遣人相延者再四且急。余不得已,勉效馮婦之舉,既至,察其藥缺已久,更劇於前,復為殫竭心力,僅獲保全。乃相問曰:向聞得導引之功,今則何以至此?彼赧顏答曰:此固一說,然亦無可憑據,及病作而用之,則無濟於事,以今觀之,似不可與斯道爭先也。余因告之曰:醫祖三皇,其來尚矣,豈易言者哉?雖軒岐之教,初未嘗廢恬憺虛無、呼吸精氣之說,然而緩急之宜,各有所用。若於無事之時,因其固有而存之養之,亦足為卻病延年之助,此於修養之道,而有能及其妙者,固不可不知也。至於疾病既成,營衛既亂,欲舍醫藥,而望其邪可除,元可復,則無是理也。亦猶亂世之甲兵,飢餒之糧餉,所必不容己者,即此藥也。孰謂草根樹皮,果可輕視之哉?然余猶有說焉,按史氏曰:人生於寅。朱子曰:寅為人統。夫寅屬三陽,木王之鄉也,而人生應之,其為屬木可知矣。至察養生之用,則瓊漿玉粒,何所生也?肥鮮甘脆,何所成也?高堂廣廈安其居,何所建也?布帛衣裘溫其體,何所制也?然則草木之於人也,服食居處,皆不可以頃刻無也,無則無生矣。而人之屬木也,果信然否?第以穀食之氣味,得草木之正;藥餌之氣味,得草木之偏。得其正者,每有所虧;鍾其偏者,常有所勝。以所勝而治所虧,則致其中和而萬物育矣。此藥餌之功用,正所以應同聲,求同氣,又孰有更切於是而謂其可忽者哉?是以至聖如神農,不憚其毒,而遍嘗以救蒸民者,即此草根樹皮也。何物狂生,敢妄肆口吻,以眇聖人之道乎!病者聞之曰:至哉言也,謹奉教矣。言者聞之,乃縮頸流汗而不敢面者許久焉。余觀本篇之言,知岐伯之意正亦在此,因並附之,用以彰其義云。)
二、五穀五味其走其宜其禁
(靈樞五味 全)
黃帝曰:願聞穀氣有五味,其入五臟,分別奈何?伯高曰:胃者,五臟六腑之海也,(玉版篇曰:胃者,水穀氣血之海也。)水穀皆入於胃,五臟六腑皆稟氣於胃。(氣味之正者莫如水穀,水穀入胃以養五臟,故臟腑者皆稟氣於胃,而胃為五臟六腑之本。)五味各走其所喜,穀味酸,先走肝;穀味苦,先走心;穀味甘,先走脾;穀味辛,先走肺;穀味咸,先走腎。(五臟嗜欲不同,各有所喜,故五味之走,亦各有先。然既有所先,必有所後,而生克佐使,五臟皆有相涉矣。至真要大論言五味各有先入,義與此同,見論治類第七。)穀氣津液已行,營衛大通,乃化糟粕,以次傳下。(人受氣於谷,故穀氣入於營衛,其糟粕之質,降為便溺,以次下傳,而出於大腸膀胱之竅。)黃帝曰:營衛之行奈何?伯高曰:谷始入於胃,其精微者,先出於胃,之兩焦,以溉五臟,別出兩行營衛之道。(谷之精氣,先出於胃,即中焦也。而後至上下兩焦,以溉五臟。之,至也。溉,灌注也。兩行,言清者入營,營行脈中,濁者入衛,衛行脈外,故營主血而濡於內,衛主氣而布於外,以分營衛之道。)其大氣之搏而不行者,積於胸中,命曰氣海,出於肺,循喉咽,故呼則出,吸則入。(大氣,宗氣也。搏,聚也。循,由也。氣海,即上氣海,一名膻中,居於膈上。蓋人有三氣,營氣出於中焦,衛氣出於下焦,宗氣積於上焦,出於肺,由喉嚨而為呼吸出入,故曰氣海。搏音團。咽音煙。循音巡。)天地之精氣,其大數常出三入一,故谷不入,半日則氣衰,一日則氣少矣。(人之呼吸,通天地之精氣,以為吾身之真氣。故真氣者,所受於天,與穀氣並而充身也。然天地之氣,從吸而入;穀食之氣,從呼而出。總計出入大數,則出者三分,入止一分。惟其出多入少,故半日不食,則谷化之氣衰;一日不食,則谷化之氣少矣。知氣為吾身之寶,而得養氣之玄者,可以語道矣。)黃帝曰:谷之五味,可得聞乎?伯高曰:請盡言之。五穀:秔米甘,麻酸,大豆咸,麥苦,黃黍辛。(秔,俗作粳。麻,芝麻也。大豆,黃黑青白等豆均稱大豆。黍,糯小米也,可以釀酒,北人呼為黃米,又曰黍子。此五穀之味合五行者。秔音庚。)五果:棗甘,李酸,慄咸,杏苦,桃辛。(此五果之味合五行者。)五畜:牛甘,犬酸,豬咸,羊苦,雞辛。(此五畜之味合五行者。)五菜:葵甘,韭酸,藿咸,薤苦,蔥辛。(藿,大豆葉也。薤,野蒜也。爾雅翼曰:薤似韭而無實。此五菜之味合五行者。薤音械。)五色:黃色宜甘,青色宜酸,黑色宜咸,赤色宜苦,白色宜辛。凡此五者,各有所宜,五宜所言五色者。(此五色之合於五味者。)
脾病者,宜食秔米飯牛肉棗葵。(此下言髒病所宜之味也。脾屬土,甘入脾,故宜用此甘物。)心病者,宜食麥羊肉杏薤。(心屬火,苦入心,故宜用此苦物。)腎病者,宜食大豆黃卷豬肉慄藿。(大豆黃卷,大豆芽也。腎屬水,鹹入腎,故宜用此咸物。)肝病者,宜食麻犬肉李韭。(肝屬木,酸入肝,故宜用此酸物。)肺病者,宜食黃黍雞肉桃蔥。(肺屬金,辛入肺,故宜用此辛物。此上五節,與五臟生成論之五合、宣明五氣篇之五入者意同,皆用本臟之味以治本臟之病也。)
五禁:肝病禁辛,(辛味屬金,能克肝木。此下五節,當與宣明五氣篇辛走氣、氣病無多食辛等義參看。)心病禁咸,(鹹味屬水,能克心火。)脾病禁酸,(酸味屬木,能克脾土。)腎病禁甘,(甘味屬土,能克腎水。)肺病禁苦。(苦味屬火,能克肺金。)
肝色青,宜食甘,秔米飯牛肉棗葵皆甘。(此下言臟氣所宜之味也。藏氣法時論曰:肝苦急,急食甘以緩之。即此意也。此下五節,仍與藏氣法時論後文相同,見疾病類二十四。)心色赤,宜食酸,犬肉麻李韭皆酸。(藏氣法時論曰:心苦緩,急食酸以收之。)脾色黃,宜食鹹,大豆豕肉慄藿皆咸。(啟玄子云:究斯宜食,乃調利機關之義也。腎為胃關,脾與胃合,故假咸柔耎以利其關,關利而胃氣乃行,胃行而脾氣方化。故脾之宜味,與他臟不同。藏氣法時論曰:脾苦濕,急食苦以燥之。)肺色白,宜食苦,麥羊肉杏薤皆苦。(藏氣法時論曰:肺苦氣上逆,急食苦以泄之。)腎色黑,宜食辛,黃黍雞肉桃蔥皆辛。(藏氣法時論曰:腎苦燥,急食辛以潤之,開腠理,致津液,通氣也。)
三、五味之走各有所病
(靈樞五味論 全)
黃帝問於少俞曰:五味入於口也,各有所走,各有所病。酸走筋,多食之令人窿;咸走血,多食之令人渴;辛走氣,多食之令人洞心;苦走骨,多食之令人變嘔;甘走肉,多食之令人悗心。余知其然也,不知其何由,願聞其故。(癃,良中切。悗,美本切。)少俞答曰:酸入於胃,其氣澀以收,上之兩焦弗能出入也。(謂上中二焦澀結不舒也。)不出即留於胃中,胃中和溫則下注膀胱,膀胱之胞薄以懦,得酸則縮,綣約而不通,水道不行,故窿。(綣,不分也。約,束也。癃,小水不利也。味過於酸,則上之兩焦弗能出入,若留於胃中,則為吞酸等疾。若胃中溫和不留,則下注膀胱,膀胱得酸則縮,故為癃也。愚按:陰陽別論有云女子胞者,氣厥論有云胞移熱於膀胱者,五音五味篇有云衝脈任脈皆起於胞中者,凡此胞字皆音包,乃以子宮為言也。此節云膀胱之胞者,其音拋,以溲脬為言也。蓋胞音有二,而字則相同,恐人難辨,故在本篇特加膀胱二字,以明此非子宮,正欲辨其疑似耳。奈何後人不解其意,俱讀為包,反因經語,遂認膀胱與胞為二物。故在類纂則曰膀胱者胞之室,王安道則曰膀胱為津液之府,又有胞居膀胱之室之說,甚屬不經。夫脬即膀胱,膀胱即脬也,焉得復有一物耶?致資後學之疑,莫知所辨,皆見之不真耳,知者當詳察之。)陰者,積筋之所終也,故酸入而走筋矣。(陰者,陰器也。積筋者,宗筋之所聚也。肝主筋,其味酸,故內為膀胱之癃,而外走肝經之筋也。又宣明五氣篇曰:酸走筋,筋病無多食酸。)
黃帝曰:咸走血,多食之令人渴何也?少俞曰:鹹入於胃,其氣上走中焦,注於脈則血氣走之,血與咸相得則凝,凝則胃中汁注之,注之則胃中竭,竭則咽路焦,故舌本干而善渴。血脈者,中焦之道也,故鹹入而走血矣。(血為水化,咸亦屬水,咸與血相得,故走注血脈。若味過於咸,則血凝而結,水液注之,則津竭而渴。然血脈必化於中焦,故鹹入中焦而走血。又宣明五氣篇曰:咸走血,血病無多食鹹。)
黃帝曰:辛走氣,多食之令人洞心何也?少俞曰:辛入於胃,其氣走於上焦,上焦者受氣而營諸陽者也,姜韭之氣熏之,營衛之氣不時受之,久留心下,故洞心。辛與氣俱行,故辛入而與汗俱出。(洞心,透心若空也。營諸陽,營養陽分也。辛味屬陽,故走上焦之氣分。過於辛則開竅而散,故為洞心,為汗出。又宣明五氣篇曰:辛走氣,氣病無多食辛。)
黃帝曰:苦走骨,多食之令人變嘔何也?少俞曰:苦入於胃,五穀之氣皆不能勝苦,苦入下脘,三焦之道皆閉而不通,故變嘔。齒者骨之所終也,故苦入而走骨,故入而復出,知其走骨也。(苦味性堅而沉,故走骨。味過於苦,則抑遏胃中陽氣,不能運化,故五穀之氣不能勝之,三焦之道閉而不通,所以入而復出,其變為嘔。又如齒為骨之所終,苦通於骨,內不能受,其氣復從口齒而出,正因其走骨也。又宣明五氣篇曰:苦走骨,骨病無多食苦。)
黃帝曰:甘走肉,多食之令人悗心何也?少俞曰:甘入於胃,其氣弱小,不能上至於上焦,而與谷留於胃中者,令人柔潤者也,胃柔則緩,緩則蟲動,蟲動則令人悗心。其氣外通於肉,故甘走肉。(甘性柔緩,故其氣弱小,不能至於上焦。味過於甘,則與穀氣留於胃中,令人柔潤而緩。久則甘從濕化,致生諸蟲,蟲動於胃,甘緩於中,心當悗矣。悗,悶也。甘入脾,脾主肉,故甘走肉。宣明五氣篇曰:甘走肉,肉病無多食甘。)
十二卷
論治類
一、治病必求於本
(素問陰陽應象大論)
黃帝曰:陰陽者,天地之道也,萬物之綱紀,變化之父母,生殺之本始,神明之府也,(凡天地萬物變化生殺神明之道,總不外乎陰陽之理,故陰陽為萬事之本。)治病必求於本。(萬事萬變既皆本於陰陽,而病機藥性脈息論治則最切於此,故凡治病者在必求於本,或本於陰,或本於陽,求得其本,然後可以施治。此篇上下詳義已見陰陽類第一章,本類複列首篇者,蓋以治病之道,所重在本,故特表而冠之,觀者當彼此互閱。愚按:本者,原也,始也,萬事萬物之所以然也。世未有無源之流,無根之木,澄其源而流自清,灌其根而枝乃茂,無非求本之道。故黃帝曰:治病必求於本。孔子曰:其本亂而末治者否矣。此神聖心傳出乎一貫,可見隨幾應變,必不可忽於根本,而於疾病尤所當先,察得其本,無餘義矣。惟是本之一字,合之則惟一,分之則無窮。所謂合之惟一者,即本篇所謂陰陽也,未有不明陰陽而能知事理者,亦未有不明陰陽而能知疾病者,此天地萬物之大本,必不可不知也。所謂分之無窮者,有變必有象,有象必有本,凡事有必不可不顧者,即本之所在也。姑舉其略曰,死以生為本,欲救其死,勿傷其生。邪以正為本,欲攻其邪,必顧其正。陰以陽為本,陽存則生,陽盡則死。靜以動為本,有動則活,無動則止。血以氣為本,氣來則行,氣去則凝。證以脈為本,脈吉則吉,脈凶則凶。先者後之本,從此來者,須從此去。急者緩之本,孰急可憂,孰緩無慮。內者外之本,外實者何傷,中敗者堪畏。下者上之本,滋苗者先固其根,伐下者必枯其上。虛者實之本,有餘者拔之無難,不足者攻之何忍。真者假之本,淺陋者只知見在,精妙者疑似獨明。至若醫家之本在學力,學力不到,安能格物致知?而尤忌者,不畏難而自足。病家之本在知醫,遇士無禮,不可以得賢,而尤忌者,好雜用而自專。凡此者。雖未足以盡求本之妙,而一隅三反,從可類推。總之求本之道無他也,求勿傷其生而已。列子曰:聖人不察存亡,而察其所以然。淮南子曰:所以貴扁鵲者,知病之所從生也。所以貴聖人者,知亂之所由起也。王應震曰:見痰休治痰,見血休治血,無汗不發汗,有熱莫攻熱,喘生休耗氣,精遺不澀泄,明得箇中趣,方是醫中傑。行醫不識氣,治法從何據,堪笑道中人,未到知音處。此真知本之言也,學者當知省之。標本類第五章義有所關,當與此篇互閱。)
二、為治之道順而已矣
(靈樞師傳篇)
黃帝曰:余聞先師,有所心藏,弗著於方。余願聞而藏之,則而行之,上以治民,下以治身,使百姓無病,上下和親,德澤下流,子孫無憂,傳於後世,無有終時,可得聞乎?岐伯曰:遠乎哉問也。夫治民與自治,治彼與治此,治小與治大,治國與治家,未有逆而能治之也,夫惟順而已矣。順者,非獨陰陽脈論氣之逆順也百姓人民皆欲順其志也。(順之為用,最是醫家肯綮,言不順則道不行,志不順則功不成,其有必不可順者,亦未有不因順以相成也。嗚呼!能卷舒於順不順之間者,非通變之士,有未足以與道也。)黃帝曰:順之奈何?岐伯曰:入國問俗,入家問諱,上堂問禮,臨病人問所便。(禮云入國問禁,而此云問俗者,以五方風氣有殊,崇尚有異,聖人必因其所宜而為之治,故不曰禁而曰俗也。諱者,忌也。人情有好惡之偏,詞色有嫌疑之避,犯之者取憎,取憎則不相合,故入家當問諱。禮者,儀文也。交接有體,進止有度,失之者取輕,取輕則道不重,故上堂當問禮。便者,相宜也。有居處之宜否,有動靜之宜否,有陰陽之宜否,有寒熱之宜否,有情性之宜否,有氣味之宜否,臨病人而失其宜,施治必相左矣,故必問病人之所便,是皆取順之道也。)黃帝曰:便病人奈何?岐伯曰:夫中熱消癉則便寒,寒中之屬則便熱。(此下皆言治病之所便也。中熱者,中有熱也。消癉者,內熱為癉,善飢渴而日消瘦也。凡熱在中則治便於寒,寒在中則治便於熱,是皆所以順病情也。癉音丹,又上、去二聲。)胃中熱則消穀,令人懸心善飢。(消穀者,穀食易消也。懸心者,胃火上炎,心血被爍而懸懸不寧也。胃熱消穀,故令人善飢。)臍以上皮熱,腸中熱則出黃如糜。(臍以上者,胃與小腸之分也。故臍以上皮熱者,腸中亦熱也。出黃如糜者,以胃中濕熱之氣,傳於小腸所致也。糜,腐爛也。上二節皆熱證便寒之類。)臍以下皮寒,胃中寒則腹脹,腸中寒則腸鳴飧泄。(臍以下皮寒者,以腸胃中寒也。胃中寒,則不能運化而為腹脹。腸中寒,則陰氣留滯,不能泌別清濁而為腸鳴飧泄。是皆寒證便熱之類。飧音孫。水穀不化曰飧泄。)胃中寒腸中熱則脹而且泄。(上文言腸中寒者泄,而此言腸中熱者泄,所以有熱泄寒泄之不同,而熱泄謂之腸垢,寒泄謂之騖溏也。)胃中熱腸中寒則疾飢,小腹痛脹。(胃中熱則善消穀,故疾飢。腸中寒則陰氣聚結不行,故小腹切痛而脹。上二節皆當因其寒熱而隨所宜以調之者也。)黃帝曰:胃欲寒飲,腸欲熱飲,兩者相逆,便之奈何?且夫王公大人血食之君,驕恣從欲,輕人而無能禁之,禁之則逆其志,順之則加其病,便之奈何?治之何先?(胃中熱者欲寒飲,腸中寒者欲熱飲,緩急之治當有先後,而喜惡之欲難於兩從,且以貴人多任性,此順之所以難,而治之當有法也。從,縱同。)岐伯曰:人之情,莫不惡死而樂生,告之以其敗,語之以其善,導之以其所便,開之以其所苦,雖有無道之人,惡有不聽者乎?(惡死樂生,人所同也,故以死生之情動之,則好惡之性,未有不可移者,是即前注所謂處順不順之間而因順相成之意。前惡字去聲,後惡字平聲。)黃帝曰:治之奈何?岐伯曰:春夏先治其標,後治其本;秋冬先治其本,後治其標。(此言治有一定之法,有難以順其私欲而可為假借者,故特舉標本之治以言其概耳。如春夏之氣達於外,則病亦在外,外者內之標,故先治其標,後治其本。秋冬之氣斂於內,則病亦在內,內者外之本,故先治其本,後治其標。一曰:春夏發生,宜先養氣以治標。秋冬收藏,宜先固精以治本。亦通。)黃帝曰:便其相逆者奈何?(便其相逆者,謂於不可順之中,而復有不得不委曲以便其情者也。)岐伯曰:便此者,飲食衣服,亦欲適寒溫,寒無悽愴,暑無出汗。食飲者,熱無灼灼,寒無滄滄。寒溫中適,故氣將持,乃不致邪僻也。(適,當也。此言必不得已而欲便病人之情者,於便之之中,而但欲得其當也。即如飲食衣服之類,法不宜寒而彼欲寒,但可令其微寒,而勿使至於悽愴。法不宜熱而彼欲熱者,但可令其微熱,而勿使至於汗出。又如飲食之欲熱者,亦不宜灼灼之過,欲寒者亦不滄滄之甚。寒熱適其中和,則元氣得以執持,邪僻無由而致,是即用順之道也。否則治民與自治,治彼與治此,治小與治大,治國與治家,未有逆而能治之也,故曰夫惟順而已矣。愴音創。悽愴,寒甚淒涼之貌。滄音倉,寒也。僻音匹,不正之謂。)
三、治有緩急方有奇偶
(素問至真要大論)
帝曰:氣有多少,病有盛衰,治有緩急,方有大小,願聞其約奈何?(五運六氣,各有太過不及,故曰氣有多少。人之疾病,必隨氣而為盛衰,故治之緩急,方之大小,亦必隨其輕重而有要約也。)岐伯曰:氣有高下,病有遠近,證有中外,治有輕重,適其至所為故也。(歲有司天在泉,則氣有高下;經有臟腑上下,則病有遠近。在裡曰中,在表曰外。緩者治宜輕,急者治宜重也。適其至所為故,言必及於病至之所,而務得其以然之故也。)大要曰:君一臣二,奇之制也;君二臣四,偶之制也;君二臣三,奇之制也;君三臣六,偶之制也。(君三之三當作二,誤也。大要,古法也。主病之謂君,君當倍用。佐君之謂臣,臣以助之。奇者陽數,即古所謂單方也。偶者陰數,即古所謂複方也。故君一臣二其數三,君二臣三其數五,皆奇之制也。君二臣四其數六,君二臣六其數八,皆偶之制也。奇方屬陽而輕,偶方屬陰而重。)故曰近者奇之,遠者偶之,汗者不以偶,下者不以奇。(近者為上為陽,故用奇方,用其輕而緩也。遠者為下為陰,故用偶方,用其重而急也。汗者不以偶,陰沉不能達表也。下者不以奇,陽升不能降下也。舊本云汗者不以奇,下者不以偶,而王太僕注云汗藥不以偶方,泄下藥不以奇制,是注與本文相反矣;然王注得理,而本文似誤,今改從之。按:本節特舉奇偶陰陽以分汗下之概,則氣味之陰陽,又豈後於奇偶哉?故下文復言之,此其微意,正不止於品數之奇偶,而實以發明方制之義耳,學者當因之以深悟。奇音箕。)補上治上制以緩,補下治下制以急,急則氣味厚,緩則氣味薄,適其至所,此之謂也。(補上治上制以緩,欲其留布上部也。補下治下制以急,欲其直達下焦也。故欲急者須氣味之厚,欲緩者須氣味之薄。若制緩方而氣味厚,則峻而去速;用急方而氣味薄,則柔而不前。惟緩急厚薄得其宜,則適其病至之所,而治得其要矣。)病所遠,而中道氣味之者,食而過之,無越其制度也。(言病所有深遠,而藥必由於胃,設用之無法,則藥未及病而中道先受其氣味矣。故當以食為節,而使其遠近皆達,是過之也。如欲其遠者,藥在食前,則食催藥而致遠矣。欲其近者,藥在食後,則食隔藥而留止矣。由此類推,則服食之疾徐,根稍之升降,以及湯膏丸散各有所宜,故云無越其制度也。)是故平氣之道,近而奇偶,制小其服也。遠而奇偶,制大其服也。大則數少,小則數多。多則九之,少則二之。(平氣之道,平其不平之謂也。如在上為近,在下為遠,遠者近者,各有陰陽表裡之分,故遠方近方,亦各有奇偶相兼之法。如方奇而分兩隅,方隅而分兩奇,皆互用之妙也。故近而奇偶,制小其服,小則數多,而盡於九。蓋數多則分兩輕,分兩輕則性力薄而僅及近處也。遠而奇偶,制大其服,大則數少而止於二,蓋少則分兩重,分兩重則性力專而直達深遠也。是皆奇偶兼用之法。若病近而大其制,則藥勝於病,是謂誅伐無過。病遠而小其制,則藥不及病,亦猶風馬牛不相及耳。上文云近者奇之,遠者偶之,言法之常也。此云近而奇偶,遠而奇偶,言用之變也。知變知常,則應變可以無方矣。)奇之不去則偶之,是謂重方。偶之不去,則反佐以取之,所謂寒熱溫涼,反從其病也。(此示人以圓融通變也。如始也用奇,奇之而病不去,此其必有未合,乃當變而為偶,奇偶迭用,是曰重方,即後世所謂複方也。若偶之而又不去,則當求其微甚真假而反佐以取之。反佐者,謂藥同於病而順其性也。如以熱治寒而寒拒熱,則反佐以寒而入之;以寒治熱而熱格寒,則反佐以熱而入之。又如寒藥熱用,借熱以行寒,熱藥寒用,借寒以行熱,是皆反佐變通之妙用,蓋欲因其勢而利導之耳。王太僕曰:夫熱與寒背、寒與熱違。微小之熱,為寒所折,微小之冷,為熱所消。甚大寒熱,則必能與違性者爭雄,能與異氣者相格,聲不同不相應,氣不同不相合,如是則且憚而不敢攻之,攻之則病氣與藥氣抗衡,而自為寒熱以開閉固守矣。是以聖人反其佐以同其氣,令聲氣應合,復令寒熱參合,使其始同終異,凌潤而敗,堅剛必折,柔脆同消爾。)
四、氣味方制治法逆從
(素問至真要大論 附:病有真假辨)
帝曰:五味陰陽之用何如?岐伯曰:辛甘發散為陽,酸苦湧泄為陰,鹹味湧泄為陰,淡味滲泄為陽。六者或收或散,或緩或急,或燥或潤,或耎或堅,以所利而行之,調其氣使其平也。(湧,吐也。泄,瀉也。滲泄,利小便及通竅也。辛甘酸苦鹹淡六者之性:辛主散主潤,甘主緩,酸主收主急,苦主燥主堅,咸主耎,淡主滲泄。藏氣法時論曰:辛散,酸收,甘緩,苦堅,咸耎。故五味之用,升而輕者為陽,降而重者為陰,各因其利而行之,則氣可調而平矣。湧音湧,如泉湧也。耎,軟同。)帝曰:非調氣而得者,治之奈何?有毒無毒,何先何後?願聞其道。(非調氣,謂病有不因於氣而得者也。王太僕曰:病生之類有四:一者始因氣動而內有所成,謂積聚癥瘕,瘤氣癭氣,結核癲癇之類也;二者因氣動而外有所成,謂癰腫瘡瘍,疣疥疽痔,掉瘛浮腫,目赤熛疹,胕腫痛癢之類也;三者不因氣動而病生於內,謂留飲癖食,飢飽勞損,宿食霍亂,悲恐喜怒,想慕憂結之類也;四者不因氣動而病生於外,謂瘴氣賊魅,蟲蛇蠱毒,蜚屍鬼擊,沖薄墜墮,風寒暑濕,斫射刺割捶樸之類也。凡此四類,有獨治內而愈者,有兼治內而愈者,有獨治外而愈者,有兼治外而愈者,有先治內後治外而愈者,有先治外後治內而愈者,有須齊毒而攻擊者,有須無毒而調引者。其於或重或輕,或緩或急,或收或散,或潤或燥,或耎或堅,用各有所宜也。)岐伯曰:有毒無毒,所治為主,適大小為制也。(治之之道,有宜毒者,有不宜毒者,但以所治為主,求當於病而已,故其方之大小輕重,皆宜因病而為之制也。)帝曰:請言其制。岐伯曰:君一臣二,制之小也;君一臣三佐五,制之中也;君一臣三佐九,制之大也。(君臣佐義見下章。)寒者熱之,熱者寒之,治寒以熱,治熱以寒,此正治法也。)微者逆之,甚者從之,(病之微者,如陽病則熱,陰病則寒,真形易見,其病則微,故可逆之,逆即上文之正治也。病之甚者,如熱極反寒,寒極反熱,假證難辨,其病則甚,故當從之,從即下文之反治也。王太僕曰:夫病之微小者,猶人火也,遇草而𤋲,得木而燔,可以濕伏,可以水滅,故逆其性氣以折之攻之。病之太甚者,猶龍火也,得濕而焰,遇水而燔,不知其性,以水折之,適足以光焰詣天,物窮方止矣;識其性者,反常之理,以火逐之,則燔灼自消,焰火撲滅。然逆之,謂以寒攻熱,以熱攻寒。從之,謂攻以寒熱,須從其性用,不必皆同。是以下文曰:逆者正治,從者反治,從少從多,觀其事也。此之謂乎。)堅者削之,客者除之,勞者溫之,結者散之,留者攻之,燥者濡之,急者緩之,散者收之,損者益之,逸者行之,驚者平之,上之下之,摩之浴之,薄之劫之,開之發之,適事為故。(溫之,溫養之也。逸者,奔逸潰亂也。行之,行其逆滯也。平之,安之也。上之,吐之也。摩之,按摩之也。薄之,追其隱藏也。劫之,奪其強盛也。適事為故,適當其所事之故也。)帝曰:何謂逆從?岐伯曰:逆者正治,從者反治,從少從多,觀其事也。(以寒治熱,以熱治寒、逆其病者,謂之正治。以寒治寒,以熱治熱,從其病者,謂之反治。從少謂一同而二異,從多謂二同而一異,必觀其事之輕重而為之增損。然則宜於全反者,自當盡同無疑矣。愚按:治有逆從者,以病有微甚;病有微甚者,以證有真假也。寒熱有真假,虛實亦有真假,真者正治,知之無難,假者反治,乃為難耳。如寒熱之真假者,真寒則脈沉而細,或弱而遲,為厥逆,為嘔吐,為腹痛,為飧泄下利,為小便清頻,即有發熱,必欲得衣,此浮熱在外而沉寒在內也。真熱則脈數有力,滑大而實,為煩燥喘滿,為聲音壯厲,或大便秘結,或小水赤澀,或發熱掀衣,或脹疼熱渴。此皆真病,真寒者宜溫其寒,真熱者直解其熱,是當正治者也。至若假寒者,陽證似陰,火極似水也,外雖寒而內則熱,脈數而有力,或沉而鼓擊,或身寒惡衣,或便熱秘結,或煩渴引飲,或腸垢臭穢,此則惡寒非寒,明是熱證,所謂熱極反兼寒化,亦曰陽盛隔陰也。假熱者,陰證似陽,水極似火也,外雖熱而內則寒,脈微而弱,或數而虛,或浮大無根,或弦芤斷續,身雖熾熱而神則靜,語雖譫妄而聲則微,或虛狂起倒而禁之即止,或蚊跡假斑而淺紅細碎,或喜冷水而所用不多,或舌胎面赤而衣被不撤,或小水多利,或大便不結,此則惡熱非熱,明是寒證,所謂寒極反兼熱化,亦曰陰盛隔陽也。此皆假病,假寒者清其內熱,內清則浮陰退舍矣;假熱者溫其真陽,中溫則虛火歸原矣,是當從治者也。又如虛實之治,實則瀉之,虛則補之,此不易之法也。然至虛有盛候,則有假實矣;大實有羸狀,則有假虛矣。總之,虛者正氣虛也,為色慘形疲,為神衰氣怯,或自汗不收,或二便失禁,或夢遺精滑,或嘔吐隔塞,或病久攻多,或氣短似喘,或勞傷過度,或暴困失志,雖外證似實而脈弱無神者,皆虛證之當補也。實者邪氣實也,或外閉於經絡,或內結於臟腑,或氣壅而不行,或血留而凝滯,必脈病俱盛者,乃實證之當攻也。然而虛實之間,最多疑似,有不可不辨其真耳。如通評虛實論曰:邪氣盛則實,精氣奪則虛。此虛實之大法也。設有人焉,正已奪而邪方盛者,將顧其正而補之乎?抑先其邪而攻之乎?見有不的,則死生系之,此其所以宜慎也。夫正者本也,邪者標也。若正氣既虛,則邪氣雖盛,亦不可攻,蓋恐邪未去而正先脫,呼吸變生,則措手無及。故治虛邪者,當先顧正氣,正氣存則不致於害。且補中自有攻意,蓋補陰即所以攻熱,補陽即所以攻寒,世未有正氣復而邪不退者,亦未有正氣竭而命不傾者。如必不得已,亦當酌量緩急,暫從權宜,從少從多,寓戰於守斯可矣,此治虛之道也。若正氣無損者,邪氣雖微,自不宜補,蓋補之則正無與而邪反盛,適足以藉寇兵而資盜糧。故治實證者,當直去其邪,邪去則身安,但法貴精專,便臻速效,此治實之道也。要之,能勝攻者,方是實證,實者可攻,何慮之有?不能勝攻者,便是虛證,氣去不返,可不寒心。此邪正之本末,有不可不知也。惟是假虛之證不多見,而假實之證最多也;假寒之證不難治,而假熱之治多誤也。然實者多熱,虛者多寒。如丹溪曰:氣有餘,便是火,故實能受寒。而余續之曰:氣不足,便是寒,故虛能受熱。世有不明真假本末而曰知醫者,余則未敢許也。)帝曰:反治何謂?岐伯曰:熱因寒用,寒因熱用,塞因塞用,通因通用,必伏其所主而先其所因,其始則同,其終則異,可使破積,可使潰堅,可使氣和,可使必已。(此節從王氏及新校正等注云:熱因寒用者,如大寒內結,當治以熱,然寒甚格熱,熱不得前,則以熱藥冷服,下嗌之後,冷體即消,熱性便發,情且不違,而致大益,此熱因寒用之法也。寒因熱用者,如大熱在中,以寒攻治則不入,以熱攻治則病增,乃以寒藥熱服,入腹之後,熱氣即消,寒性遂行,情且協和,而病以減,此寒因熱用之法也。如五常政大論云:治熱以寒,溫而行之;治寒以熱,涼而行之。亦寒因熱用、熱因寒用之義。塞因塞用者,如下氣虛乏,中焦氣壅,欲散滿則更虛其下,欲補下則滿甚於中。治不知本而先攻其滿,藥入或減,藥過依然,氣必更虛,病必漸甚。乃不知少服則資壅,多服則宣通,峻補其下以疏啟其中,則下虛自實,中滿自除,此塞因塞用之法也。通因通用者,如大熱內蓄,或大寒內凝,積聚留滯,瀉利不止,寒滯者以熱下之,熱滯者以寒下之,此通因通用之法也。以上四治,必伏其所主者,制病之本也。先其所因者,求病之由也。既得其本而以真治真,以假治假,其始也類治似同,其終也病變則異矣,是為反治之法,故可使破積潰堅,氣和而病必已也。塞,入聲。)帝曰:善。氣調而得者何如?岐伯曰:逆之從之,逆而從之,從而逆之,疏氣令調,則其道也。(氣調而得者,言氣調和而偶感於病,則或因天時,或因意料之外者也。若其治法,亦無過逆從而已,或可逆者,或可從者,或先逆而後從者,或先從而後逆者,但疏其邪氣而使之調和,則治道盡矣。)
五、方制君臣上下三品
(素問至真要大論)
帝曰:方制君臣何謂也?岐伯曰:主病之謂君,佐君之謂臣,應臣之謂使,非上下三品之謂也。(主病者,對證之要藥也,故謂之君。君者,味數少而分兩重,賴之以為主也。佐君者謂之臣,味數稍多而分兩稍輕,所以匡君之不迨也。應臣者謂之使,數可出入而分兩更輕,所以備通行向異之使也。此則君臣佐使之義,非上下三品如下文善惡殊貫之謂。使,去聲。)帝曰:三品何謂?岐伯曰:所以明善惡之殊貫也。(前言方制,言處方之制,故有君臣佐使;此言三品,言藥性善惡,故有上中下之殊。神農云:上藥為君,主養命以應天;中藥為臣,主養性以應人;下藥為佐使,主治病以應地。故在本草經有上中下三品之分,此所謂善惡之殊貫也。)
六、病之中外治有先後
(素問至真要大論 五常政大論)
帝曰:病之中外何如?岐伯曰:從內之外者調其內,從外之內者治其外。(素問至真要大論。從內之外者內為本,從外之內者外為本,但治其本,無不愈矣。)從內之外而盛於外者,先調其內而後治其外;從外之內而盛於內者,先治其外而後調其內。(病雖盛於標,治必先其本,而後可愈,此治病之大法也,故曰治病必求其本。)中外不相及,則治主病。(中外不相及,謂既不從內,又不從外,則但求其見在所主之病而治之。愚按:此篇即三因之義也。如金匱玉函要略曰:千般疢難,不越三條:一者經絡受邪入臟腑,為內所因也;二者四肢九竅血脈相傳,壅塞不通,為外皮膚所中也;三者房室金刃蟲獸所傷也。故陳無擇著三因方曰:有內因,有外因,有不內外因。蓋本於仲景之三條,而仲景之論實本諸此耳。疢,昌震切,病也。)
帝曰:善。病之中外何如?(此下與前本出同篇,但前篇問病之中外,伯答以標本之義,故此復問者,蓋欲明陰陽治法之詳也。)岐伯曰:調氣之方,必別陰陽,定其中外,各守其鄉,內者內治,外者外治,微者調之,其次平之,盛者奪之,汗之下之,寒熱溫涼,衰之以屬,隨其攸利,(方,法也。陰陽之道,凡病治脈藥皆有關係,故必當詳別之。中外,表裡也。微者調之,謂小寒之氣,和之以溫,小熱之氣,和之以涼也。其次平之,謂大寒之氣,平之以熱,大熱之氣,平之以寒也。盛者奪之,謂邪之甚者當攻而取之,如甚於外者汗之,甚於內者下之。凡宜寒宜熱,宜溫宜涼,當各求其屬以衰去之,惟隨其攸利而已。攸,所也。別,必列切。)謹道如法,萬舉萬全,氣血正平,長有天命。(能謹於道而如其法,則舉無不當,而天命可以永昌矣。)帝曰:善。
帝曰:病在中而不實不堅、且聚且散奈何?岐伯曰:悉乎哉問也。無積者求其臟,虛則補之,(素問五常政大論。積者有形之病,有積在中,則堅實不散矣。今其不實不堅、且聚且散者,無積可知也。無積而病在中者,臟之虛也。故當隨病所在,求其臟而補之,臟氣充則病自安矣。)藥以祛之,食以隨之,行水漬之,和其中外,可使畢已。(藥以祛之,去其病也。食以隨之,養其氣也。行水漬之,通其經也。若是則中外和調而病可已矣。祛者,非攻擊之謂,凡去病者皆可言祛。漬,資四切,浸洗也。)
七、寒之而熱取之陰熱之而寒取之陽
(素問至真要大論)
帝曰:論言治寒以熱,治熱以寒,而方士不能廢繩墨而更其道也。有病熱者寒之而熱,有病寒者熱之而寒,二者皆在,新病復起,奈何治?(寒之而熱,言治熱以寒而熱如故。熱之而寒,言治寒以熱而寒如故。及有以寒治熱者,舊熱尚在而新寒生;以熱攻寒者,舊寒未除而新熱起。皆不得不求其詳也。)岐伯曰:諸寒之而熱者取之陰,熱之而寒者取之陽,所謂求其屬也。(諸寒之而熱者,謂以苦寒治熱而熱反增,非火之有餘,乃真陰之不足也。陰不足則陽有餘而為熱,故當取之於陰,謂不宜治火也,只補陰以配其陽,則陰氣復而熱自退矣。熱之而寒者,謂以辛熱治寒而寒反甚,非寒之有餘,乃真陽之不足也。陽不足則陰有餘而為寒,故當取之於陽,謂不宜攻寒也,但補水中之火,則陽氣復而寒自消也。故啟玄子注曰:益火之源,以消陰翳;壯水之主,以制陽光。又曰:臟腑之原,有寒熱溫涼之主。取心者不必齊以熱,取腎者不必齊以寒;但益心之陽,寒亦通行,強腎之陰,熱之猶可。故或治熱以熱,治寒以寒,萬舉萬全,孰知其意?此王氏之心得也。然求其所謂益與壯者,即溫養陽氣,填補真陰也。求其所謂源與主者,即所謂求其屬也。屬者根本之謂,水火之本,則皆在命門之中耳。)帝曰:善。服寒而反熱,服熱而反寒,其故何也?岐伯曰:治其王氣,是以反也(此承上文而詳求其服寒反熱、服熱反寒之所以然也。治其王氣者,謂病有陰陽,氣有衰王,不明衰王,則治之反甚。如陽盛陰衰者,陰虛火王也,治之者不知補陰以配陽,而專用苦寒治火之王,豈知苦寒皆沉降,沉降皆亡陰,陰愈亡則火愈盛,故服寒反熱者,陰虛不宜降也。又如陽衰陰盛者,氣弱生寒也,治之者不知補陽以消陰,而專用辛溫治陰之王,豈知辛溫多耗散,耗散則亡陽,陽愈亡則寒愈甚,故服熱反寒者,陽虛不宜耗也。此無他,皆以專治王氣,故其病反如此。又如夏令本熱,而伏陰在內,故每多中寒,冬令本寒,而伏陽在內,故每多內熱。設不知此而必欲用寒於夏,治火之王,用熱於冬,治寒之王,則有中寒隔陽者,服寒反熱,中熱隔陰者,服熱反寒矣。是皆治王之謂,而病之所以反也。春秋同法。)帝曰:不治王而然者何也?岐伯曰:悉乎哉問也。不治五味屬也。夫五味入胃,各歸所喜攻,酸先入肝,苦先入心,甘先入脾,辛先入肺,咸先入腎,(此言不因治王而病不愈者,以五味之屬,治有不當也。凡五味必先入胃,而後各歸所喜攻之臟。喜攻者,謂五味五臟各有所屬也。如九針論曰:病在筋,無食酸;病在氣,無食辛;病在骨,無食鹹;病在血,無食苦;病在肉,無食甘。犯之者,即所謂不治五味屬也。)久而增氣,此物化之常也。氣增而久,夭之由也。(凡五味之性,各有所入,若味有偏用,則氣有偏病,偏用即久,其氣必增,此物化之常也。氣增而久,則臟有偏勝,臟有偏勝,則必有偏絕矣,此致夭之由也,如生氣通天論曰,味過於酸,肝氣以津,脾氣乃絕,味過於咸,大骨氣勞,短肌心氣抑之類是也。此篇前言寒熱者,言病機也;後言五味者,言藥餌也。藥餌病機必審其真,設有謬誤,鮮不害矣。)
八、邪風之至治之宜早諸變不同治法亦異
(素問陰陽應象大論)
故邪風之至,疾如風雨。(邪風中人,疾速如此。)故善治者治皮毛,(皮毛尚淺,用力少而成功易也。)其次治肌膚,(深於皮毛矣。)其次治筋脈,(深於肌膚矣。)其次治六腑,(深於筋脈矣。)其次治五臟。治五臟者,半死半生也。(深於六腑矣。邪愈深則治愈難,邪及五臟而後治之,必難為力,故曰上工救其萌芽,下工救其已成。救其已成者,用力多而成功少,吉凶相半矣。繆刺論曰:邪之客於形也,必先舍於皮毛,留而不去,入舍於經脈,內連五臟,散於腸胃,陰陽相感,五臟乃傷。亦言邪自皮毛而至腑臟,與此義同。)故天之邪氣,感則害人五臟;水穀之寒熱,感則害於六腑;(天之邪氣,即風寒暑濕火燥,受於無形者也。喉主天氣而通於臟,故感則害人五臟。水穀之寒熱,即穀食之氣味,受於有形者也。咽主地氣而通於腑,故感則害於六腑。)地之濕氣,感則害皮肉筋脈。(人之應土者肉也,濕勝則營衛不行,故感則害於皮肉筋脈。)故善用針者,從陰引陽,從陽引陰,以右治左,以左治右,以我知彼,以表知里,以觀過與不及之理,見微則過,用之不殆。(善用針者,必察陰陽。陰陽之義,不止一端,如表裡也,氣血也,經絡也,臟腑也,上下左右有分也,時日衰王有辨也。從陰引陽者,病在陽而治其陰也。從陽引陰者,病在陰而治其陽也。以右治左、以左治右者,繆刺之法也。以我知彼者,推己及人也。以表知里者,有無相求也。能因此以觀過與不及之理,則幾微可見,過失可則,用之可不殆矣。則,度也。)善診者,察色按脈,先別陰陽;(此下皆言診法也。診之一字,所該者廣,如下文審清濁,知部分,視喘息,聽聲音,觀權衡規矩,總皆診法,非獨指診脈為言也,然無非欲辨陰陽耳。前節言針治之陰陽,此言脈色之陰陽,皆醫家之最要者,故曰先別陰陽,以見其不可緩也。義詳脈色類諸篇。)審清濁,而知部分;(色者神之華,故可望顏察色、審清濁而知部分,如五色篇所言者是也。又仲景金匱要略曰:病人有氣色見於面部。鼻頭色青,腹中痛苦冷者死;鼻頭色微黑者,有水氣;色黃者,胸上有寒;色白者,亡血也。設微赤非時者死。又色青為痛,色黑為勞,色赤為風,色黃者便難,色鮮明者有留飲。亦此之謂。)視喘息,聽音聲,而知所苦;(病苦於中,聲發於外,故可視喘息、聽音聲而知其苦也。如陰陽應象大論曰:肝在音為角,聲為呼;心在音為徵,聲為笑;脾在音為宮,聲為歌;肺在音為商,聲為哭;腎在音為羽,聲為呻。此五臟之音聲也。聲有不和,必有所病矣。仲景曰:病人語聲寂然、喜驚呼者,骨節間病。語聲喑喑然不徹者,心隔間病。語聲啾啾然細而長者,頭中病。又曰:息搖肩者心中堅,息引胸中上氣者咳,息張口短氣者肺痿唾沫。又曰:吸而微數,其病在中焦實也,當下之即愈,虛者不治。在上焦者其吸促,在下焦者其吸遠,此皆難治。呼吸動搖振振者不治。又曰:設令病人向壁臥,聞師到,不驚起而盻視,若三言三止,脈之嚥唾者,此詐病也。設令脈自和處,但言此病大重,須服吐下藥,及針灸數十百處,當自愈。師持脈,病人欠者,無病也。脈之呻者,痛也。言遲者,風也。搖頭言者,里痛也。行遲者,表強也。坐而伏者,短氣也。坐而下一腳者,腰痛也。裡實護腹如懷卵者,心痛也。又曰:人病恐怖者其脈何狀?師曰:脈形如循絲累累然,其面白脫色也。又曰:人愧者其脈何類?師曰:脈浮而面色乍白乍赤也。此皆疾病之聲色,總之聲由氣發,氣充則聲壯,氣衰則聲怯。故華元化曰:陽候多語,陰證無聲;多語者易濟,無聲者難榮。然則音聲不惟知所苦,而且可知死生矣。)觀權衡規矩,而知病所主;(權衡規矩,義詳脈色類九,但彼以脈言也。然此四者,所包者多,不獨在脈。蓋權言其重,衡言其輕,規言其圓,矩言其方,能明方圓輕重之理,則知變通之道矣。)按尺寸,觀浮沉滑澀,而知病所生以治;(義詳脈色類諸篇。)無過以診,則不失矣。(此診字應前善診之診至此。過,失也。言無失以前諸法,則治亦可以無失矣。)故曰:病之始起也,可刺而已;其盛,可待衰而已。(此下皆言治法也。凡病之始起者,邪必在經絡,故可刺之而已。及其既盛,則必待其盛勢衰退而後已。已者,止針止藥之謂,即五常政大論所謂十去其八、十去其九之意。)故因其輕而揚之,因其重而減之,因其衰而彰之。(輕者浮於表,故宜揚之。揚者,散也。重者實於內,故宜減之。減者,瀉也。衰者氣血虛,故宜彰之。彰者,補之益之而使氣血復彰也。於此三者,而表裡虛實之治盡之矣。)形不足者,溫之以氣;精不足者,補之以味。(此正言彰之之法,而在於藥食之氣味也。以形精言,則形為陽,精為陰。以氣味言,則氣為陽,味為陰。陽者衛外而為固也,陰者藏精而起亟也。故形不足者,陽之衰也,非氣不足以達表而溫之。精不足者,陰之衰也,非味不足以實中而補之。陽性暖,故曰溫。陰性靜,故曰補。愚按:本論有云味歸形,形食味,氣歸精,精食氣,而此曰形不足者溫之以氣,精不足者補之以味,義似相反;不知形以精而成,精以氣而化,氣以味而生,味以氣而行。故以陰陽言,則形與氣皆陽也,故可以溫;味與精皆陰也,故可以補。以清濁言,則味與形皆濁也,故味歸形;氣與精皆清也,故氣歸精。然則氣不能外乎味,味亦不能外乎氣,雖氣味有陰陽清濁之分,而實則相須為用者也。)其高者,因而越之;(越,發揚也。謂升散之,吐湧之,可以治其上之表裡也。)其下者,引而竭之;(竭,祛除也。謂滌盪之,疏利之,可以治其下之前後也。)中滿者,瀉之於內;(中滿二字,最宜詳察,即痞滿大實堅之謂,故當瀉之於內。若外見浮腫而脹不在內者,非中滿也,妄行攻瀉,必至為害。此節之要,最在一中字。)其有邪者,漬形以為汗;(邪在肌表,故當漬形以為汗。漬,浸也,言令其汗出如漬也。如許胤宗用黃耆防風湯數十斛置於床下以蒸汗,張苗燒地加桃葉於上以蒸汗,或用藥煎湯浴洗之,皆漬形之法也。漬,資四切。)其在皮者,汗而發之;(前言有邪者,兼經絡而言,言其深也。此言在皮者,言其淺也。均為表證,故皆宜汗。)其慓悍者,按而收之;(慓,急也。悍,猛利也。按,察也。此兼表裡而言,凡邪氣之急利者,按得其伏,則可收而制之矣。慓,飄、票二音。悍音汗。)其實者,散而瀉之。(陽實者宜散之。陰實者宜瀉之。)審其陰陽,以別柔剛,(形證有柔剛,脈色有柔剛,氣味尤有柔剛。柔者屬陰,剛者屬陽。知柔剛之化者,知陰陽之妙用矣,故必審而別之。)陽病治陰,陰病治陽,(陽勝者陰必病,陰勝者陽必病。如至真要大論曰:諸寒之而熱者取之陰,熱之而寒者取之陽。啟玄子曰:壯水之主,以制陽光;益火之源,以消陰翳。皆陽病治陰,陰病治陽之道也。亦上文從陰引陽、從陽引陰之義。)定其血氣,各守其鄉,(病之或在血分,或在氣分,當各察其處而不可亂也。)血實宜決之,(決,謂泄去其血,如決水之義。)氣虛宜䥊引之。(䥊,甲乙經作掣,挽也。氣虛者,無氣之漸,無氣則死矣,故當挽回其氣而引之使復也。如上氣虛者升而舉之,下氣虛者納而歸之,中氣虛者溫而補之,是皆掣引之義。)
九、五方病治不同
(素問異法方宜論 全)
黃帝問曰:醫之治病也,一病而治各不同,皆愈何也?(治各不同,如下文砭石、毒藥、灸𤋲、九針、導引按蹺之類。)岐伯對曰:地勢使然也。(地勢不同,則氣習有異,故治法亦隨而不一也。)
故東方之域,天地之所始生也,(天地之氣,自東而升,為陽生之始,故發生之氣始於東方,而在時則為春。)魚鹽之地,海濱傍水。(地不滿東南,故東南低下而多水。魚鹽海濱,皆傍水之地利也。)其民食魚而嗜咸,皆安其處,美其食,得魚鹽之利,故居安食美。)魚者使人熱中,(魚,麟蟲也。魚生水中,水體外陰而內陽,故能熱中。然水從寒化,亦脾寒者所忌。)鹽者勝血,(食鹹者渴,勝血之徵也。義詳氣味類三及疾病類二十五。)故其民皆黑色疏理,其病皆為癰瘍。(血弱故黑色疏理。熱多故為癰瘍。)其治宜砭石,故砭石者亦從東方來。(砭石,石針也,即磁鋒之屬。山海經曰:高氏之山,有石如玉,可以為針。亦此類也。東方之民疏理而癰瘍,其病在肌表,故用砭石,砭石者其治在淺。凡後世所用砭石之法,亦自東方來也。砭音邊。)
西方者,金玉之域,沙石之處,天地之所收引也。(地之剛在西方,故多金玉砂石。然天地之氣,自西而降,故為天地之收引,而在時則應秋。)其民陵居而多風,水土剛強,(陵居,高處也,故多風。金氣肅殺,故水土剛強。)其民不衣而褐薦,其民華食而脂肥,(不衣,不事服飾也。褐,毛布也。薦,草茵也。華,濃厚也,謂酥酪膏肉之類。飲食華厚,故人多脂肥。)故邪不能傷其形體,其病生於內。(水土剛強,飲食肥厚,肌肉充實,膚腠閉密,故邪不能傷其外,而惟飲食男女七情,病多生於內也。)其治宜毒藥,故毒藥者亦從西方來。(病生於內,故非針灸按導所能治,而宜用毒藥也。毒藥者,總括藥餌而言,凡能除病者,皆可稱為毒藥。如五常政大論曰,大毒治病十去其六,常毒治病十去其七,小毒治病十去其九之類是也。凡後世所用毒藥之法,亦自西方來也。)
北方者,天地所閉藏之域也,(天之陰在北,故其氣閉藏,而在時則應冬。)其地高陵居,風寒冰冽。(地高陵居,西北之勢也。風寒冰冽,陰氣勝也。)其民樂野處而乳食,臟寒生滿病。(野處乳食,北人之性,胡地至今猶然。地氣寒,乳性亦寒,故令人臟寒。臟寒多滯,故生脹滿等病。)其治宜灸𤋲,故灸𤋲者亦從北方來。(灸𤋲,艾灸火灼也,亦火針之屬,今北人多用之。故後世所用灸𤋲之法,亦自北方來也。𤋲,如瑞切。)
南方者,天地所長養,陽之所盛處也,(天之陽在南,故萬物長養,而在時則應夏。)其地下,水土弱,霧露之所聚也。(南方低下而濕,故水土弱而多霧露。)其民嗜酸而食胕,(胕,腐也。物之腐者,如豉鮓曲醬之屬是也。嗜音示。胕音父。)故其民皆致理而赤色,其病攣痹。(嗜酸者收,食胕者濕,故其民致理而攣痹。攣痹者,濕熱盛而病在筋骨也。南方屬火,故其色赤緻密也。攣,閭員切,又去聲。痹音秘。)其治宜微針,故九針者亦從南方來。(病在經絡,故宜用九針。凡後世所用針法,亦自南方來也。)
中央者其地平以濕,天地所以生萬物也眾。(土體平,土性濕。土王於四方之中,而為萬物之母,故其生物也眾。)其民食雜而不勞,(四方輻輳,萬物所歸,故民食雜。土性和緩,故不勤勞也。)故其病多痿厥寒熱。(土氣通脾而主四肢,故濕滯則為痿,寒熱則為厥。中央者,四方之氣交相集,故或寒或熱也。)其治宜導引按蹺,故導引按蹺者亦從中央出也。(導引,謂搖筋骨,動肢節,以行氣血也。按,捏按也。蹺,即陽蹺陰蹺之義。蓋謂推拿溪谷蹺穴以除疾病也。病在肢節,故用此法。凡後世所用導引按摩之法,亦自中州出也。蹺音喬,又極虐切。)
故聖人雜合以治,冬得其所宜。故治所以異而病皆愈者,得病之情,知治之大體也。(雜合五方之治而隨機應變,則各得其宜矣。故治法雖異,而病無不愈,知通變之道者,即聖人之能事也。)
十、形志苦樂病治不同
(素問血氣形志篇)
形樂志苦,病生於脈,治之以灸刺。(形樂者,身無勞也。志苦者,心多慮也。心主脈,深思過慮則脈病矣。脈病者當治經絡,故當隨其宜而灸刺之。)形樂志樂,病生於肉,治之以針石。(形樂者逸,志樂者閒。飽食終日,無所運用,多傷於脾,脾主肌肉,故病生焉。肉病者,或為衛氣留,或為膿血聚,故當用針石以取之。石,砭石也。)形苦志樂,病生於筋,治之以熨引。(形苦者,身多勞。志樂者,心無慮。勞則傷筋,故病生於筋。熨,以藥熨。引,謂導引。熨音郁。)形苦志苦,病生於咽嗌,治之以甘藥。(形苦志苦,必多憂思,憂則傷肺,思則傷脾,脾肺氣傷,則虛而不行,氣必滯矣。脾肺之脈,上循咽嗌,故病生於咽嗌。如人之悲憂過度,則喉嚨哽咽,食飲難進;思慮過度則上焦痞隔,咽中核塞,即其徵也。通評虛實論曰:隔則閉絕,上下不通,則暴憂之病也。亦此之謂。病在嗌者,因損於臟,故當以甘藥調補之。甘,舊作百,靈樞九針論作甘藥者是,今改從之。嗌音益。)形數驚恐,經絡不通,病生於不仁,治之以按摩醪藥。(驚者氣亂,恐者氣下,數有驚恐,則氣血散亂而經絡不通,故病不仁。不仁者,頑痹耎弱也,故治宜按摩以導氣行血,醪藥以養正除邪。醪藥,藥酒也。經絡二字,九針論作筋脈,義亦同。醪音勞)是謂五形志也。(結上文。按:靈樞九針論文有與此同者,俱不重載。)
十一、有毒無毒制方有約必先歲氣無伐天和
(素問五常政大論)
帝曰:有毒無毒,服有約乎?(約,度也。禁服篇曰:夫約方者,猶約囊也,囊滿而弗約則輸泄,方成有藥則神與弗俱。)岐伯曰:病有久新,方有大小,有毒無毒,固宜常制矣。(病重者宜大,病輕者有小,無毒者宜多,有毒者宜少,皆常制之約也。)大毒治病,十去其六,常毒治病,十去其七,小毒治病,十去其八,無毒治病,十去其九。(藥性有大毒、常毒、小毒、無毒之分,去病有六分、七分、八分、九分之約者,蓋以治病之法,藥不及病,則無濟於事,藥過於病,則反傷其正而生他患矣。故當知約制,而進止有度也。王氏曰:大毒之性烈,其為傷也多。小毒之性和,其為傷也少。常毒之性,減大毒之性一等,加小毒之性一等,所傷可知也。故至約必止之,以待來證爾。然無毒之藥,性雖平和,久而多之,則氣有偏勝,必有偏絕,久攻之則臟氣偏弱,既弱且困,不可長也,故十去其九而止。)穀肉果菜,食養盡之,無使過之,傷其正也。(病已去其八九而有餘未盡者,則當以穀肉果菜飲食之類培養正氣而余邪自盡矣。如藏氣法時論曰,毒藥攻邪,五穀為養,五果為助,五畜為益,五菜為充者是也。然毒藥雖有約制,而飲食亦貴得宜,皆不可使之太過,過則反傷其正也。)不盡,行復如法。(如此而猶有未盡,則再行前法以漸除之,寧從乎慎也。)必先歲氣,無伐天和。(五運有紀,六氣有序,四時有令,陰陽有節,皆歲氣也。人氣應之以生長收藏,即天和也。設不知歲氣變遷而妄呼寒熱,則邪正盛衰無所辨,未免於犯歲氣、伐天和矣,夭柱之由,此其為甚。又治其王氣義,詳本類前七。)無盛盛,無虛虛,而遺人夭殃。(邪氣實者復助之,盛其盛矣。正氣奪者復攻之,虛其虛矣。不知虛實,妄施攻補,以致盛者愈盛,虛者愈虛,真氣日消,則病氣日甚,遺人夭殃,醫之咎也。)無致邪,無失正,絕人長命。(盛其盛,是致邪也。虛其虛,是失正也。重言之者,所以深戒夫伐天和而絕人長命,以見歲氣不可不慎也。)
十二、久病而瘠必養必和
(素問五常政大論)
帝曰:其久病者,有氣從不康,病去而瘠奈何?(謂氣已順而身猶不康,病已去而形則瘠瘦也。瘠音寂。)岐伯曰:昭乎哉聖人之問也。化不可代,時不可違。(化,造化也。凡造化之道,衰王各有不同,如木從春化,火從夏化,金從秋化,水從冬化,土從四季之化,以及五運六氣各有所主,皆不可以相代也,故曰化不可代。人之臟氣,亦必隨時以為衰王,欲復臟氣之虧,不因時氣不可也,故曰時不可違。不違時者,如金水根於春夏,木火基於秋冬,臟氣皆有化原,設不預為之地,則臨時不易於復元,或邪氣乘虛再至,雖有神手,無如之何矣。愚按:此節諸注皆謂天地有自然之化,人力不足以代之,故曰化不可代。然則當聽之矣,而下文曰養之和之者,又將何所為乎?謂非以人力而贊天工者乎?其說不然也。)夫經絡以通,血氣以從,復其不足,與眾齊同,(疾病既去而不求其復,則元氣由衰而瘠矣。養之和之,靜以待時,謹守其氣,無使傾移,其形乃彰,生氣以長,命曰聖王。(養者,養以氣味。和者,和以性情。靜以待時者,預有修為而待時以復也。如陽虛者喜春夏,陰虛者喜秋冬,病在肝者愈於夏,病在心者愈於長夏,病在脾者愈於秋,病在肺者愈於冬,病在腎者愈於春,皆其義也。謹守其氣,無使傾移,則固有弗失,日新可期,是即復原之道,而生氣可漸長矣。)故大要曰:無代化,無違時,必養必和,待其來復。此之謂也。帝曰:善。(大要,上古書名。此引古語以明化不可代,時不可失,不可不養,不可不和,以待其來復,未有不復者矣。來復之義,即易之復卦,一陽生於五陰之下,陽氣漸回則生意漸長,同此理也。)
十三、婦人重身毒之何如
(素問六元正紀大論)
黃帝問曰:婦人重身,毒之何如?岐伯曰:有故無殞,亦無殞也。(重身,孕婦也。毒之,謂峻利藥也。故,如下文大積大聚之故,有是故而用是藥,所謂有病則病受之,故孕婦可以無殞,而胎氣亦無殞也。殞,傷也。重,平聲,殞音允。)帝曰:願聞其故何謂也?岐伯曰:大積大聚,其可犯也,衰其大半而止,過者死。(身雖孕而有大積大聚,非用毒藥不能攻,攻亦無害,故可犯也。然但宜衰其大半,便當止藥,如上篇云大毒治病、十去其六者是也。若或過用,則病未必盡而胎已受傷,多致死矣。)
十四、揆度奇恆脈色主治
(素問玉版論要篇 全)
黃帝問曰:余聞揆度奇恆,所指不同,用之奈何?(揆度,揣度也。奇恆,異常也。所指不同,有言疾病者,有言脈色者,有言臟腑者,有言陰陽者,詳見奇恆會通。度,入聲。)岐伯對曰:揆度者,度病之淺深也。奇恆者,言奇病也。(奇病,異常之病也。病而異常,非揣度淺深之詳,不易知也。)請言道之至數,五色脈變,揆度奇恆,道在於一。(至數之義,所包者廣,如六節藏象、天元紀、至真要、六微旨、五運行、六元正紀等論皆言其義。蓋天人之道,有氣則有至,有至則有數。人之五色五脈,無非隨氣以至,故其太過不及,亦皆有至數存焉。能知天地之至數,即可知人之至數。色脈奇恆,其變雖多,其道則一。一者,如下文所謂神而已矣。)神轉不回,回則不轉,乃失其機。(神者,陰陽之變化也。易曰:知變化之道者,其知神之所為乎。轉,運行不息也。回,逆而邪也。神機之用,循環無窮,故在天在人,無不賴之以成化育之功者,皆神轉不回也。設其回而不轉,則至數逆、生機失矣,故曰神去則機息,又曰失神者亡也。)至數之要,迫近以微,(至數,即神之機也。要在乎機,機在乎神,神機之道,纖毫無間,至精至微,無往不切,故曰迫近以微。)著之玉版,命曰合玉機。玉機真藏論有此數句,詳脈色類十。)容色見上下左右,各在其要。(天之神機,見於氣候;人之神機,見於脈色。凡此上下左右及下文淺深逆從日數之類,皆色脈至數之要,不可不察也。色脈之義,仍當與脈色類三十二、三等章互考。)其色見淺者,湯液主治,十日已。(色淺則病微,故可以湯液主治而愈亦速也。湯液者,五穀之湯液,蓋調養之道,非後世湯藥之謂,義見下章。)其見深者,必齊主治,二十一日已。(色深則病深,故當以齊主治而愈稍遲。齊,劑同,藥劑也。湯液醪醴論曰:必齊毒藥攻其中。義見後。)其見大深者,醪酒主治,百日已。(色大深者病尤甚,故必以醪酒主治。醪酒,藥酒也,如腹中論雞矢醴之類。)色夭面脫,不治,百日盡已。(色夭面脫者神氣已去,故不可治,百日盡則時更氣易,至數盡而已。上節言病已,此言命已也,不可混看。)脈短氣絕死,(脈短氣絕者,中虛陽脫也,故死。)病溫虛甚死。(病溫邪有餘,虛甚正不足,正不勝邪故死。)色見上下左右,各在其要,上為逆,下為從。(要,即逆從之要也。五色篇曰:其色上行者病益甚,其色下行如雲徹散者病方已。故上為逆,下為從。義詳脈色類三十二。)女子右為逆,左為從;男子左為逆,右為從。(女為陰,右亦為陰,色在右則陰病甚矣,故女以右為逆。男為陽,左亦為陽,色在左則陽病甚矣,故男以左為逆。此雖以色為言,而病之逆從亦猶是也。)易,重陽死,重陰死。(易,變易也。男以右為從而易於左,則陽人陽病,是重陽也。女以左為從而易於右,則陰人陰病,是重陰也。重陽重陰者,陰陽偏勝也。有偏勝則有偏絕,故不免於死矣。)陰陽反作,治在權衡相奪,(反作,如四氣調神論所謂反順為逆也,逆則病生矣。治在權衡相奪,謂度其輕重而奪之使平,猶權衡也。作,舊作他,誤也,陰陽應象大論曰陰陽反作者是,今改從之。)奇恆事也,揆度事也。(此承上文而言陰陽反作者,即奇恆事也。權衡相奪者,即揆度事也。)搏脈痹躄,寒熱之交。(上文言奇恆之色,此下言奇恆之脈。搏脈者,搏擊於手也,為邪盛正衰、陰陽乘亂之脈,故為痹為躄,為或寒或熱之交也。痹,頑痹也。躄,足不能行也。躄音碧。)脈孤為消氣,虛泄為奪血。(脈孤者,孤陰孤陽也。孤陽者洪大之極,陰氣必消,孤陰者微弱之甚,陽氣必消,故脈孤為消氣也。脈虛兼泄者必亡其陰,陰亡則血虛,故虛泄為奪血也。)孤為逆,虛為從。(孤者偏絕之謂,絕者不可復生,故為逆。虛者不足之謂,不足者猶可補,故曰從。)行奇恆之法,以太陰始。(肺為百脈之朝會,故脈變奇恆之辨,當以太陰始。太陰者,手太陰之氣口也。)行所不勝曰逆,逆則死;(行所不勝,克我者也,如以木見金、以金見火之類是也。)行所勝曰從,從則活。(行所勝,我克者也,如以木見土、以土見水之類是也。)八風四時之勝,終而復始,(八風之至,隨四時之勝,至數有常,則終而復始。此順常之令也。)逆行一過,不復可數,論要畢矣。(設或氣令失常,逆行一過,是為回則不轉,而至數紊亂,無復可以數計矣。過,失也。喻言人之色脈,一有失調,則奇恆反作,變態百出,亦不可以常數計也。此則天人至數之論要,在逆從之間,察其神而畢矣。)
十五、湯液醪醴病為本工為標
(素問湯液醪醴論 全)
黃帝問曰:為五穀湯液及醪醴奈何?(湯液醪醴,皆酒之屬。韻義云:醅酒濁酒日醪。詩詁云:酒之甘濁而不泲者日醴。然則湯液者,其即清酒之類歟。醪音勞。醴音禮。泲音濟。)岐伯對曰:必以稻米,炊之稻薪,稻米者完,稻薪者堅。(完者其味全。堅者其氣銳。)帝曰:何以然?岐伯曰:此得天地之和,高下之宜,故能至完;伐取得時,故能至堅也。(谷之性味中正,功用周全,以其得天地之和,高下之宜,故能至完。完,全也。)帝曰:上古聖人作湯液醪醴,為而不用何也?岐伯曰:自古聖人之作湯液醪醴者,以為備耳,夫上古作湯液,故為而弗服也。(聖人之作湯液者,先事預防,所以備不虞耳。蓋上古之世,道全德盛,性不嗜酒,邪亦弗能害,故但為而弗服也。)中古之世,道德稍衰,邪氣時至,服之萬全。(道德稍衰,天真或損,則邪能侵之;然猶不失於道,故但服湯液醪醴而可萬全矣。)帝曰:今之世不必已何也?(謂治以湯液醪醴,而不能必其病之已也。)岐伯曰:當今之世,必齊毒藥攻其中,鑱石針艾治其外也。(齊毒藥,以毒藥為劑也。鑱,針也。九針論:一曰鑱針。今世道德已衰,疾病已甚,故非毒藥不能攻其中,非針艾不能治其外。齊,劑同。鑱音慚,銳也。)帝曰:形弊血盡而功不立者何?(此承上文而言治之如法,以至於形弊血盡,而病猶不愈者何也?)岐伯曰:神不使也。(凡治病之道,攻邪在乎針藥,行藥在乎神氣,故治施於外,則神應於中,使之升則升,使之降則降,是其神之可使也。若以藥劑治其內而臟氣不應,針艾治其外而經氣不應,此其神氣已去,而無可使矣。雖竭力治之,終成虛廢已爾,是即所謂不使也。)帝曰:何謂神不使?岐伯曰:針石道也,精神不進,志意不治,故病不可愈。(道,治病之道也。不進不治者,欲其進而不進,欲其治而不治也,故病不可愈。)今精壞神去,榮衛不可復收。何者?嗜欲無窮而憂患不止,精氣弛壞,榮泣衛除,故神去之而病不愈也。(腎藏精,精為陰,心藏神,神為陽,精壞神去則陰陽俱敗,表裡俱傷,榮衛不可收拾矣。此其故,以今人嗜欲憂患不節,失其所養,故致精氣弛壞,榮泣衛除,而無能為力也。榮,營同。泣,澀同。)帝曰:夫病之始生也,極微極精,必先入結於皮膚。今良工皆稱曰:病成名曰逆,則針石不能治,良藥不能及也。今良工皆得其法,守其數,親戚兄弟遠近音聲日聞於耳,五色日見於目,而病不愈者,亦何暇不早乎?(極微者,言輕淺未深。極精者,言專一未亂。斯時也,治之極易,及其病成,則良工稱為逆矣。然良工之治,既云得法而至數弗失,親戚之聞見極熟而聲色無差,宜乎無不速愈者,而顧使其直至於精壞神去而病不能愈,亦何暇治之不早乎?暇,言慢事也。)岐伯曰:病為本,工為標,標本不得,邪氣不服,此之謂也。(病必得醫而後愈,故病為本,工為標。然必病與醫相得,則情能相浹,才能勝任,庶乎得濟而病無不愈。惟是用者未必良,良者未必用,是為標本不相得,不相得則邪氣不能平服,而病之不愈者以此也。又如五臟別論曰:拘於鬼神者,不可與言至德。惡於針石者,不可與言至巧。病不許治者,病必不治,治之無功矣。又如脈色類不失人情詳按,皆標本不得之謂。)帝曰:其有不從毫毛生,而五臟陽已竭也,津液充郭,其魄獨居,孤精於內,氣耗於外,形不可與衣相保,此四極急而動中,是氣拒於內而形施於外,治之奈何?(不從毫皮生,病生於內也。五臟陽已竭,有陰無陽也。津液,水也。郭,形體胸腹也。脹論曰:夫胸腹,臟腑之郭也。凡陰陽之要,陰無陽不行,水無氣不化,故靈蘭秘典論曰:氣化則能出矣。今陽氣既竭,不能通調水道,故津液妄行,充於郭也。魄者陰之屬,形雖充而氣則去,故其魄獨居也。精中無氣,則孤精於內。陰內無陽,則氣耗於外。三焦閉塞,水道不通,皮膚脹滿,身體羸敗,故形不可與衣相保也。四肢者諸陽之本,陽氣不行,故四極多陰而脹急也。脹由陰滯,以胃中陽氣不能制水,而肺腎俱病,喘咳繼之,故動中也。此以陰氣格拒於內,故水脹形施於外而為是病。)岐伯曰:平治於權衡。(平治之法當如權衡者,欲得其平也。且水脹一證,其本在腎,其標在肺。如五臟陽已竭、魄獨居者,其主在肺,肺主氣,氣須何法以化之?津液充郭,孤精於內,其主在腎,腎主水,水須何法以平之?然肺金生於脾,腎水制於土,故治腫脹者,必求脾肺腎三臟,隨盛衰而治得其平,是為權衡之道也。)去宛陳莝,是以微動四極,溫衣,繆刺其處,以復其形。開鬼門,潔淨府,精以時服,五陽已布,疏滌五臟,故精自生,形自盛,骨肉相保,巨氣乃平。帝曰:善。(宛,積也。陳,久也。莝,斬草也。謂去其水氣之陳積,欲如斬草而漸除之也。四極,四肢也。微動之,欲其流通而氣易行也。溫衣,欲助其肌表之陽而陰凝易散也。然後繆刺之,以左取右,以右取左,而去其大絡之留滯也。鬼門,汗空也,肺主皮毛,其藏魄,陰之屬也,故曰鬼門。淨府,膀胱也,上無入孔而下有出竅,滓穢所不能入,故曰淨府。邪在表者散之,在裡者化之,故曰開鬼門、潔淨府也。水氣去則真精服。服,行也。陰邪除則五陽布。五陽,五臟之胃氣也。由是精生形盛,骨肉相保,而巨氣可平矣。宛,郁同。莝音剉。)
十六、祝由
(素問移精變氣論 附祝由鬼神二說)
黃帝問曰:余聞古之治病,惟其移精變氣,可祝由而已;今世治病,毒藥治其內,針石治其外,或愈或不愈何也?(上古以全德之世,邪不能侵,故凡有疾病,惟用祝由而已,以其病不甚而治亦易也。王氏曰:移謂移易,變謂變改,皆使邪不傷正,精神復強而內守也。按國朝醫術十三科:曰大方脈,曰小方脈,曰婦人,曰傷寒,曰瘡疾,曰針灸,曰眼,曰口齒,曰咽喉,曰接骨,曰金鏃,曰按摩,曰祝由。今按摩、祝由二科失其傳,惟民間尚有之。祝,之救切。)岐伯對曰:往古人居禽獸之間,動作以避寒,陰居以避暑,內無眷慕之累,外無伸宦之形,此恬憺之世,邪不能深入也,故毒藥不能治其內,針石不能治其外,故可移精祝由而已。(古人巢居穴處,故居禽獸之間。動作者,陽生而暖,故可避寒。陰居者,就涼遠熱,故可避暑。伸,屈伸之情。宦,利名之累。內無眷慕,外無趨求,故曰恬憺之世。恬憺則天真完固,氣血堅實,邪不能入,故無事於毒藥針石,但以祝由即可移易精氣而愈其病也。祝,呪同。由,病所從生也。故曰祝由。王氏曰:祝說病由,不勞針石而已。)今之世不然,憂患緣其內,苦形傷其外,又失四時之從,逆寒暑之宜,賊風數至,虛邪朝夕,內至五臟骨髓,外傷空竅肌膚,所以小病必甚,大病必死,故祝由不能已也。帝曰:善。(內傷五臟,外逆四時,則表裡俱傷,為病必甚,故不能以祝由治之也。數音朔。空,孔同。愚按:祝由者,即符呪禁禳之法,用符呪以治病,謂非鬼神而何?故賊風篇:帝曰:其毋所遇邪氣,又毋怵惕之所志,卒然而病者,其故何也?唯有因鬼神之事乎?岐伯曰:此亦有故邪留而未發,因而志有所惡,及有所慕,血氣內亂,兩氣相搏。其所從來者微,視之不見,聽而不聞,故似鬼神。帝又問曰:其祝而已者,其故何也?岐伯曰:先巫因知百病之勝,先知其病所從生者,可祝而已也。只此數語,而祝由鬼神之道盡之矣,愚請竟其義焉。夫曰似鬼神者,言似是而實非也。曰所惡所慕者,言鬼生於心也。曰知其勝、知其所從生,可祝而已者,言求其致病之由,而釋去其心中之鬼也。何也?凡人之七情生於好惡,好惡偏用則氣有偏並,有偏並則有勝負而神志易亂,神志既有所偏而邪復居之,則鬼生於心,故有素惡之者則惡者見,素慕之者則慕者見,素疑之者則疑者見,素畏忌之者則畏忌者見,不惟疾病,夢寐亦然,是所謂志有所惡,及有外慕,血氣內亂,故似鬼神也。又若神氣失守,因而致邪,如補遺刺法等論曰:人虛即神遊失守,邪鬼外干,故人病肝虛,又遇厥陰歲氣不及,則白屍鬼犯之;人病心虛,又遇二火歲氣不及,則黑屍鬼犯之;人病脾虛,又遇太陰歲氣不及,則青屍鬼犯之;人病肺虛,又遇陽明歲氣不及,則赤屍鬼犯之;人病腎虛,又遇太陽歲氣不及,則黃屍鬼犯之。非但屍鬼,凡一切邪犯者,皆是神失守位故也。此言正氣虛而邪勝之,故五鬼生焉,是所謂故邪也,亦所謂因知百病之勝也。又如關尹子曰:心蔽吉凶者,靈鬼攝之;心蔽男女者,淫鬼攝之;心蔽幽憂者,沉鬼攝之;心蔽放逸者,狂鬼攝之;心蔽盟詛者,奇鬼攝之;心蔽藥餌者,物鬼攝之。此言心有所注,則神有所依,依而不正,則邪鬼生矣,是所謂知其病所從生也。既得其本,則治有其法,故察其惡,察其慕,察其勝,察其所從生,則祝無不效矣。如王中陽治一婦,疑其夫有外好,因病失心狂惑,雖投藥稍愈,終不脫然。乃陰令人佯言某婦暴死,殊為可憐,患者忻然,由是遂愈。此雖非巫,然亦以法而去其所惡之謂也。又如韓世良治一女,母子甚是相愛,既嫁而母死,遂思念成疾,諸藥罔效。韓曰:此病得之於思,藥不易愈,當以術治之,乃賄一巫婦,授以秘語。一日夫謂其妻曰:汝之念母如此,不識彼在地下,亦念汝否?吾當他往,汝盍求巫婦卜之。妻忻諾,遂召巫至,焚香禮拜而母靈降矣。一言一默,宛然其母之生前也。女遂大泣。母叱之曰:勿泣!汝之生命克我,我遂早亡,我之死,皆汝之故。今在陰司,欲報汝仇,汝病懨懨,實我所為。我生則與爾母子,死則與爾寇仇矣。言訖,女改容大怒曰:我因母病,母反害我,我何樂而思之!自是而病愈矣。此去其所慕之謂也。又如陰陽應象大論曰:怒傷肝,悲勝怒;喜傷心,恐勝喜;思傷脾,怒勝思;憂傷肺,喜勝憂;恐傷腎,思勝恐。此因其情志之勝,而更求其勝以制之之法也。又如外臺秘要載祝由一科,丹溪謂符水惟膈上熱痰,一呷涼水,胃熱得之,豈不清快,亦可取效;若內傷涉虛之人,及嚴冬天寒之時,符水下咽,胃氣受傷,反致害者多矣。此因其熱而勝以寒也。又如近有患瘧者,厭以符物,每多取效何也?蓋以瘧之輕者,日發一次,多在半表半裡少陽膽經。當其邪正相爭,迭為勝負之際,但得一厭,則膽氣若有所恃,故正勝邪而病退矣。此借其相勝之氣,以移易其邪正也。又余嘗治一少年姻婦,以熱邪乘胃,依附鬼神,毆詈驚狂,舉家恐怖,欲召巫以治,謀之於余。余曰:不必,余能治之。因令人高聲先導,首懾其氣,余即整容,隨而突入。病者褻衣不恭,瞠視相向。余施怒目勝之,面對良久,見其赧生神怯,忽爾潛遁,余益令人索之,懼不敢出。乃進以白虎湯一劑,諸邪悉退。此以威儀勝其褻瀆,寒涼勝其邪火也。又治一儒生,以傷寒後金水二臟不足,忽一日正午,對余嘆曰:生平業儒,無所欺害,何有白鬚老者,素服持扇,守余不去者三日矣,意必宿冤所致也,奈之何哉?余笑曰:所持者非白紙扇耶?生驚曰:公亦見乎?余曰:非也。因對以刺法論人神失守五鬼外干之義,且解之曰:君以肺氣不足,眼多白花,故見白鬼;若腎水不足者,眼多黑花,當見黑鬼矣。此皆正氣不足,神魂不附於體,而外見本臟之色也,亦何冤之有哉?生大喜曰:有是哉妙理也。余之床側,尚有一黑鬼在,余心雖不懼,而甚惡之,但不堪言耳,今得教可釋然矣。遂連進金水兩臟之藥而愈。此知其病所從生,而微言以釋之也。諸如此類,皆鬼從心生,而實非鬼神所為,故曰似鬼神也。然鬼既在心,則誠有難以藥石奏效,而非祝由不可者矣。使祝由家能因岐伯之言而推廣其妙,則功無不奏,術無不神,無怪其列於十三科之一,又豈近代惑世誣民者流,所可同日語哉。賊風篇義見疾病類三十一,所當互考。又按:鬼神之謂,雖屬渺茫,然易曰:精氣為物,遊魂為變,是故知鬼神之情狀。孔子曰:鬼神之為德,其盛矣乎!然則鬼神之道,其可忽哉。故周官之有大祝者,掌六祝之辭以事鬼神,示祈福祥,求永貞也。注曰:告神之辭曰祝號者,尊其名為美稱也。又有男巫者,春招弭以除疾病。注曰:招吉祥,弭禍祟,而疾病可除矣。又有女祝者,掌王后之內祭祀,以時招梗禬禳之事。注曰:招以召祥,梗以御癘,縠以除災害,禳以弭變異,四者所以除疾殃也。以此觀之,則巫祝之用,雖先王大聖未始或廢,蓋藉以宣誠悃,通鬼神而消災害,實亦先巫祝由之意也。故其法至今流傳,如肘瘟、骨鯁、邪祟、神志等疾,間或取效。然必其輕淺小疾,乃可用之。設果內有虛邪,外有實邪,苟舍正大之法而祟尚虛無,鮮不誤事。奈何末世奸徒,借神鬼為妖祥,假符祝為欺誑。今之人,既不知祝由之法自有一種當用之處,乃欲動輒賴之,信為實然,致有妄言禍福而惑亂人心者,有禁止醫藥而坐失幾宜者,有當忌寒涼而誤吞符水者,有作為怪誕而蕩人神氣者,本以治病而適以誤病,本以去鬼而適以致鬼,此之為害,未可枚舉,其不為奸巫所竅笑者幾希矣。故曰拘於鬼神者,不可與言至德。又曰信巫不信醫,一不治也。籲!人生於地,懸命於天。彼鬼神者,以天地之至德,二氣之良能,既不得逆天命以禍福私人,又焉得樂諂媚以祝禳免患?尼父曰:獲罪於天,無所禱也。又曰:敬鬼神而遠之。此則吾心之所謂祝由也。苟有事於斯者,幸鑑余之迂論。運氣類四十四章有按當考。)
十七、治之要極無失色脈治之極於一
(素問移精變氣論)
帝曰:余欲臨病人,觀死生,決嫌疑,欲知其要,如日月光,可得聞乎?(如日月光,欲其明顯易見也。)岐伯曰:色脈者,上帝之所貴也,先師之所傳也。(言明如日月者,無過色脈而已。上帝,上古之帝也。先師,即下文所謂僦貸季也。)上古使僦貸季,理色脈而通神明,合之金木水火土、四時八風六合,不離其常,(理色脈,察內外之精微也。通神明,色脈辨而神明見也。色脈之應,無往不合,如五行之衰王,四時之往來,八風之變,六合之廣,消長相依,無不有常度也。)變化相移,以觀其妙,以知其要,欲知其要,則色脈是矣。(五行四時八風之氣,迭有盛衰,則變化相移,色脈隨之而應,故可以觀其妙,知其要。凡人之五臟六腑、百骸九竅,脈必由乎氣,氣必合乎天,雖其深微難測,而惟於色脈足以察之,故曰欲知其要,則色脈是矣。)色以應日,脈以應月,常求其要,則其要也。(色分五行而明晦是其變,日有十干而陰晴是其變,故色以應日。脈有十二經而虛實是其變,月有十二建而盈縮是其變,故脈以應月。常求色脈之要,則明如日月而得其變化之要矣。)夫色之變化,以應四時之脈,此上帝之所貴,以合於神明也,所以遠死而近生,生道以長,命曰聖王。(上帝貴色脈之應,故能見幾察微,合於神明,常遠於死,常近於生,生道永昌,此聖王之治身如此。)中古之治病,至而治之,湯液十日,以去八風五痹之病,十日不已,治以草蘇草荄之枝,本末為助,標本已得,邪氣乃服。(中古之治病,必病至而後治之。其治也,先以湯液。湯液者,五穀所制而非藥也。服之十日,而八風五痹之病可以去矣。使十日不已,則治以草蘇草荄之枝。蘇,葉也。荄,根也。枝,莖也。根枝相佐,故云本末為助,即後世之煎劑也。病原為本,病變為標,得其標本,邪無不服。此中古之治,雖不若上古之見於未然,而猶未若後世之誤也。湯液義見前十五。八風義見運氣類三十五。五痹義見疾病類六十七。荄音該。)暮世之治病也則不然,治不本四時,不知日月,不審逆從,(王氏曰:四時之氣各有所在,不本其處而即妄攻,是反古也。四時刺逆從論曰:春氣在經脈,夏氣在孫絡,長夏氣在肌肉,秋氣在皮膚,冬氣在骨髓。工當各隨所在而闢伏其邪爾。不知日月者,謂日有寒溫明暗,月有空滿虧盈也。八正神明論曰:凡刺之法,必候日月星辰,四時八正之氣,氣定乃刺之。是故天溫日明,則人血淖溢而衛氣浮,故血易瀉,氣易行;天寒日陰,則人血凝泣而衛氣沉。月始生,則血氣始精,衛氣始行;月郭滿,則血氣盛,肌肉堅;月郭空,則肌肉減,經絡虛,衛氣去,形獨居。是以因天時而調血氣也。是故天寒無刺,天溫無凝,月生無瀉,月滿無補,月郭空無治,是謂得時而調之。此之謂也。不審逆從者,謂不審量其病可治與不可治也。愚按:王太僕引經注此,其說雖是,而殊有未盡者,如不本四時,則有不知運氣之盛衰,陰陽之消長,故好用溫熱者,忘天地之赫曦,專用寒涼者,昧主客之流衍,五音皆有宜忌,胡可視為泛常,故五常政大論曰:必先歲氣,無伐天和。設不知此而犯之,如抱薪救火,因雪加霜,誤人誤己而終身不悟者,良可慨矣!如不知日月,王注即以日月為解,然本篇所言者原在色脈,故不知色脈,則心無參伍之妙,診無表裡之明。色脈不合者,孰當舍證以從脈?緩急相礙者,孰當先此而後彼?理趣不明,其妄孰甚,此色脈之參合必不可少,故云日月也。又若不審逆從,則有氣色之逆從,如玉版論要曰:色見上下左右,各在其要,上為逆,下為從。女子右為逆,左為從;男子左為逆,右為從。衛氣失常篇曰:審察其有餘不足而調之,可以知逆順矣。有四時脈息之逆從,如平人氣象論曰:脈有逆從四時,未有臟形,春夏而脈瘦,秋冬而脈浮大,命曰逆四時也。玉機真藏論曰:所謂逆四時者,春得肺脈,夏得腎脈,秋得心脈,冬得脾脈,其至皆懸絕沉澀者,命曰逆四時也。有脈證之逆從,如平人氣象論曰:風熱而脈靜,泄而脫血脈實,病在中脈虛,病在外脈澀堅者,皆難治,命曰反四時也。玉機真藏論曰:病熱脈靜,泄而脈大,脫血而脈實,病在中脈實堅,病在外脈不實堅者,皆難治也。有治法之逆從,如至真要大論曰:有逆取而得者,有從取而得者。逆,正順也;若順,逆也。又曰:微者逆之,甚者從之。又曰:逆者正治,從者反治,從少從多,觀其事也。五常政大論曰:強其內守,必同其氣,可使平也,假者反之。是皆逆從之道,醫所最當潛心者。若不明四時脈證之逆從,則不識死生之理而病必多失;不明論治之逆從,則必至妄投而絕人長命。是乃所謂醫殺之耳,此暮世之通弊也,宜詳察之。)病形已成,乃欲微針治其外,湯液治其內,(既不能防於未然,又不能察其見在,心粗見淺,針藥亂施也。)粗工凶凶,以為可攻,故病未已,新病復起。(粗工,學不精而庸淺也。凶凶,好自用而孟浪也。若輩者,意其為實而攻之,則假實未去而真虛至;意其為熱而寒之,則故熱未除而新寒起。是不足以治人,而適足以害人耳。)帝曰:願聞要道。岐伯曰:治之要極,無失色脈,用之不惑,治之大則。(色脈之與疾病,猶形之與影,聲之與應也。故察病之要道,在深明色脈之精微而不至惑亂,即明如日月之大法也。)逆從到行,標本不得,亡神失國。(逆從到行,反順為逆也。標本不得,捨本趨末也。故致亡神失國,而身命又可知也。到,倒同。)去故就新,乃得真人。(此戒人以進德修業,無蹈暮世之轍而因循自棄也。去故者,去其舊習之陋。就新者,進其日新之功。新而又新,則聖賢可以學至,而得真人之道矣。)帝曰:余聞其要於夫子矣,夫子言不離色脈,此余之所知也。岐伯曰:治之極於一。帝曰:何謂一?岐伯曰:一者因得之。(一之為道大矣,萬事萬物之原也。易曰:天一生水。堯曰:惟精惟一,允執厥中。老子曰: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又曰: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寧,神得一以靈,谷得一以盈,萬物得一以生,侯王得一以為天下貞。孔子曰:吾道一以貫之。釋氏曰:萬法歸一。莊子曰:通於一而萬事畢。邵子曰:天向一中分造化。至真要等論曰:知其要者,一言而終,不知其要,流散無窮。此曰治之極於一,其道皆同也。故人能得一,則宇宙在乎手,人能知一,則萬化歸乎心。一者本也,因者所因也,得其所因,又何所而不得哉。)帝曰:奈何?岐伯曰:閉戶塞牖,系之病者,數問其情,以從其意。(閉戶塞牖,系之病者,欲其靜而無擾也。然後從容詢其情,委曲順其意,蓋必欲得其歡心,則問者不覺煩,病者不知厭,庶可悉其本末之因而治無誤也。愚按;本篇前言治之要極,無失色脈;此言數問其情,以從其意。是亦邪氣臟腑病形篇所謂:見其色,知其病,命曰明;按其脈,知其病,命曰神;問其病,知其處,命曰工。故知一則為工,知二則為神,知三則神且明矣。與此意同。若必欲得其致病之本,非於三者而參合求之,終不能無失也。)得神者昌,失神者亡。帝曰:善。(此總結上文而言死生之大本也。天年篇曰:失神者死,得神者生。又本病論亦有此二句,見運氣類四十四,俱當互考。)
十八、五過四德
(素問疏五過論 全)
黃帝曰:嗚呼遠哉!閔閔乎若視深淵,若迎浮雲,視深淵尚可測,迎浮雲莫知其際。(閔閔,玄遠無窮之謂。深淵有底,故可測。浮雲無定,故莫知其際。六微旨大論亦有此數句,蓋此言醫道,彼言天道也。見運氣類六。)聖人之術,為萬民式,論裁志意,必有法則,循經守數,按循醫事,為萬民副,故事有五過四德,汝知之乎?(裁,度也。循經之循,因也。按循之循,察也。副,助也。醫辨賢愚,愚者誤多,故有五過。賢者道全,故有四德。王氏曰:德者,道之用,生之本,故不可不敬慎也。)雷公避席再拜曰:臣年幼小,蒙愚以惑,不聞五過與四德,比類形名,虛引其經,心無所對。(比類形名,公自言雖能比類形證名目,然亦皆虛引經義,而心則未明其深遠,故無以對也。)帝曰:凡未診病者,必問嘗貴後賤,雖不中邪,病從內生,名曰脫營。(嘗貴後賤者,其心屈辱,神氣不伸,雖不中邪而病生於內。營者,陰氣也。營行脈中,心之所主,心志不舒則血無以生,脈日以竭,故為脫營。中,去聲。)嘗富後貧,名曰失精,五氣留連,病有所並。(嘗富後貧者,憂煎日切,奉養日廉,故其五臟之精,日加消敗,是為失精。精失則氣衰,氣衰則不運,故為留聚而病有所並矣。)醫工診之,不在臟腑,不變軀形,診之而疑,不知病名。(如前二病者,求之內證則臟腑無可憑,求之外證則形軀無所據,診者不明其故,則未有不疑而莫識其為何病也。)身體日減,氣虛無精,(其病漸深,則體為瘦減;其氣日虛,則精無以生。陰陽應象大論曰,氣歸精,精食氣故也。)病深無氣,洒洒然時驚。(及其病深,則真氣消索,故曰無氣。無氣則陽虛,故灑然畏寒也。陽虛則神不足,故心怯而驚也。病深者,以其外耗於衛,內奪於榮。(精氣俱損,則表裡俱困,故外耗於衛,內奪於榮,此其所以為深也。)良工所失,不知病情,此亦治之一過也。(雖曰良工,而不能察此,則不得其情,焉知其本,此過誤之一也。)
凡欲診病者,必問飲食居處,(飲食有膏粱藜藿之殊,居處有寒溫燥濕之異,因常知變,必詳問而察之。)暴樂暴苦,始樂後苦,皆傷精氣,精氣竭絕,形體毀沮。(樂則喜,喜則氣緩,苦則悲,悲則氣消,故苦樂失常皆傷精氣,甚至竭絕,則形體毀沮。沮,壞也。樂音洛。沮,將魚切。)暴怒傷陰,暴喜傷陽,(怒傷肝,肝藏血,故傷陰。喜傷心,心藏神,故傷陽。)厥氣上行,滿脈去形。(厥氣,逆氣也。凡喜怒過度而傷其精氣者,皆能令人氣厥逆而上行。氣逆於脈,故滿脈。精脫於中,故去形。陰陽應象大論有此四句,見陰陽類一。)愚醫治之,不知補瀉,不知病情,精華日脫,邪氣乃並,此治之二過也。(不明虛實,故不知補瀉。不察所因,故不知病情。以致陰陽敗竭,故精華日脫。陽脫者邪並於陰,陰脫者邪並於陽,故曰邪氣乃並。此愚醫之所誤,過之二也。)
善為脈者,必以比類奇恆,從容知之,為工而不知道,此診之不足貴,此治之三過也。(比類,比別例類也。奇恆,異常也。從容,古經篇名,蓋法在安詳靜察也。凡善診者,必比類相求,故能因陰察陽,因表察里,因正察邪,因此察彼,是以奇恆異常之脈證,皆自從容之法而知之矣。易曰:引而伸之,觸類而長之,天下之能事畢矣。其即比類之謂歟。工不知此,何診之有,此過誤之三也。又示從容論曰:脾虛浮似肺,腎小浮似脾,肝急沉散似腎,此皆工之所時亂也,然從容得之。詳疾病類九。)
診有三常,必問貴賤,封君敗傷,及欲侯王。(三常,即常貴賤,常貧富,常苦樂之義。封君敗傷者,追悔已往。及欲侯王者,妄想將來。皆致病之因。)故貴脫勢,雖不中邪,精神內傷,身必敗亡。(抑鬱不伸,故精神內傷。迷而不達,不亡不已也。)始富後貧,雖不傷邪,皮焦筋屈,痿躄為攣。(憂愁思慮,則心肺俱傷,氣血俱損,故為是病。躄音璧,足不能行也。)醫不能嚴,不能動神,外為柔弱,亂至失常,病不能移,則醫事不行,此治之四過也。(戒不嚴,則無以禁其欲。言不切,則無以動其神。又其詞色外為柔弱,而委隨從順,任其好惡,則未有不亂而至失其常者。如是則病不能移,其於醫也何有?此過誤之四也。)
凡診者,必知終始,有知餘緒,切脈問名,當合男女。(必知終始,謂原其始,要其終也。有知餘緒,謂察其本,知其末也。切其脈必問其名,欲得其素履之詳也。男女有陰陽之殊,脈色有逆順之別,故必辨男女而察其所合也。)離絕菀結,憂恐喜怒,五臟空虛,血氣離守,工不能知,何術之語。(離者失其親愛,絕者斷其所懷,菀謂思慮抑鬱,結謂深情難解,憂則氣沉,恐則氣怯,喜則氣緩,恚則氣逆,凡此皆傷其內,故令五臟空虛,血氣離守。醫不知此,何術之有。 菀,郁同。)嘗富大傷,斬筋絕脈,身體復行,令澤不息。(大傷,謂甚勞甚苦也。故其筋如斬,脈如絕,以耗傷之過也。雖身體猶能復舊而行,然令澤不息矣。澤,精液也。息,生長也。)故傷敗結,留薄歸陽,膿積寒炅。(故,舊也。言舊之所傷,有所敗結,血氣留薄不散,則鬱而成熱,歸於陽分,故膿血蓄積,令人寒炅交作也。炅,居永切,熱也。)粗工治之,亟刺陰陽,身體解散,四肢轉筋,死日有期。(粗工不知寒熱為膿積所生,膿積以勞傷所致,乃治以常法,急刺陰陽,奪而又奪,以致血氣復傷,故身體解散,四肢轉筋,則死日有期,謂非粗工之誤之者耶?!亟音棘。)醫不能明,不問所發,唯言死日,亦為粗工,此治之五過也。(但知死日,而不知致死者,由於施治之不當,此過誤之五也。)凡此五者,皆受術不通,人事不明也。(不通者,不通於理也。物理不通,焉知人事。以上五條,所不可不知也。)
故曰聖人之治病也,必知天地陰陽,四時經紀;(陰陽氣候之變,人身應之,以為消長,此天道之不可不知也。)五臟六腑,雌雄表裡,刺灸砭石、毒藥所主;(臟腑有雌雄,經絡有表裡,刺灸石藥各有所宜,此臟象之不可不知也。)從容人事,以明經道,貴賤貧富,各異品理,問年少長,勇怯之理;(經道,常道也。不從容於人事,則不知常道,不能知常,焉能知變?人事有不齊,品類有同異,知之則隨方就圓,因變而施,此人事之不可不知也。)審於部分,知病本始,八正九候,診必副矣。(八正,八節之正氣也。副,稱也。能察形色於分部,則病之本始可知;能察邪正於九侯,則脈之順逆可據,明斯二者,診必稱矣。此色脈之不可不知也。按:本篇詳言五過,未明四德,而此四節一言天道,一言臟象,一言人事,一言脈色,即四德也。明此四者,醫道全矣,誠缺一不可也。)治病之道,氣內為寶,循求其理,求之不得,過在表裡。(氣內者,氣之在內者也,即元氣也。凡治病者,當先求元氣之強弱,元氣既明,大意見矣。求元氣之病而無所得,然後察其過之在表在裡以治之,斯無誤也。此下五節,亦皆四德內事。愚按:氣有外氣,天地之六氣也。有內氣,人身之元氣也。氣失其和則為邪氣,氣得其和則為正氣,亦曰真氣。但真氣所在,其義有三,曰上中下也。上者所受於天,以通呼吸者也;中者生於水穀,以養榮衛者也;下者氣化於精,藏於命門,以為三焦之根本者也。故上有氣海,曰膻中也,其治在肺;中有水穀氣血之海,曰中氣也,其治在脾胃;下有氣海,曰丹田也,其治在腎。人之所賴,惟此氣耳,氣聚則生,氣散則死,故帝曰氣內為寶,此誠最重之辭,醫家最切之旨也。即如本篇始末所言,及終始等篇,皆惓惓以精氣重虛為念,先聖惜人元氣至意,於此可見。奈何今之醫家,但知見病治病,初不識人根本。凡天下之理,亦焉有根本受傷而能無敗者,伐絕生機,其誰之咎?所以余之治人,既察其邪,必觀其正,因而百不失一,存活無算。故於諸章之注,亦必以元氣為首務,實本諸此篇,非億見也。凡心存仁愛者,其毋忽於是焉。又真氣義,見疾病類四。)守數據治,無失俞理,能行此術,終身不殆。(此承上文而言表裡陰陽,經絡臟腑,皆有其數,不可失也。俞理,周身俞穴之理也。殆,危也。)不知俞理,五臟菀熱,癰發六腑。(菀,積也。不知俞穴之理,妄施刺灸,則五臟菀積,其熱癰乃發於六腑矣。是亦上文故傷敗結、留薄歸陽之義。)診病不審,是為失常,謹守此治,與經相明。(若不詳加審察,必失經常中正之道,故欲謹守治法者,在求經旨以相明也。經,即下文上經下經之謂。)上經下經,揆度陰陽,奇恆五中,決以明堂,審於終始,可以橫行。(上經下經,古經名也。病能論曰:上經者,言氣之通天。下經者,言病之變化也。揆度,切度之也。奇恆,言奇病也。五中,五內也。明堂,面鼻部位也。終始,靈樞篇名也。凡診病者,能明上經下經之理以揆度陰陽,能察奇恆五中之色而決於明堂,能審脈候針刺之法於終始等篇之義;夫如是則心通一貫,應用不窮,目牛無全,萬舉萬當,斯則高明無敵於天下,故可橫行矣。)
十九、四失
(素問徵四失論)
黃帝在明堂,雷公侍坐。黃帝曰:夫子所通書受事眾多矣,試言得失之意,所以得之,所以失之。(明堂,王者南面以朝諸侯、布政令之所,非前篇明堂之謂。得失之意,言學力功用之何如也。夫音扶。)雷公對曰:循經受業,皆言十全,其時有過失者,願聞其事解也。(言依經受學,謂已十全,而用以診治,則時有過失,莫知所以,願聞其事之解說也。)帝曰:子年少智未及邪?將言以雜合邪?(智未及,謂計慮之未周也。言以雜合,謂己無定見,故雜合眾說而不能獨斷也。然則皆言十全者,正以其未全耳。邪,耶同。)夫經脈十二,絡脈三百六十五,此皆人之所明知,工之所循用也。(循,依順也。此言經絡之略,誰不能知?即循經受業之謂耳。)所以不十全者,精神不專,志意不理,外內相失,故時疑殆。(既已循經受業,而猶不能十全者何也?蓋道統之傳,載由經籍,圓通運用,妙出吾心。使必欲按圖索驥,則後先易轍,未有不失者矣。故精神不能專一者,以中無主而雜合也。志意不分條理者,以心不明而紛亂也。外內相失者,以彼我之神不交,心手之用不應也。故時有疑惑,致乎危殆。孟子曰:梓匠輪輿,能與人規矩,不能使人巧。然則循經受業,徒讀父書奚益哉?此過失之解也。)診不知陰陽逆從之理,此治之一失也。(陰陽逆從之理,脈色證治,無不賴之。不知此者,惡足言診?此一失也。)受師不卒,妄作離術,謬言為道,更名自功,妄用砭石,後遺身咎,此治之二失也。(受師不卒者,學業未精,苟且自是也。妄作離術者,不明正道,假借異端也。謬言為道、更名自功者,侈口妄譚,巧立名色以欺人也。及有不宜砭石而妄用者,是不明針灸之理,安得免於災咎?此二失也。)不適貧富貴賤之居,坐之薄厚,形之寒溫,不適飲食之宜,不別人之勇怯,不知比類,足以自亂,不足以自明,此治之三失也。(適,察其所便也。坐,處也。察貧富貴賤之常,則情志勞佚可知。察處之薄厚,則奉養豐儉可知。察形之寒溫,則強弱堅脆、受邪微甚可知。察飲食之宜否,則五味之損益、用藥之寒熱可知。凡此者,使不能比別例類以求其詳,則未免自亂矣,明者固如是乎?此三失也。)診病不問其始,憂患飲食之失節,起居之過度,或傷於毒,不先言此,卒持寸口,何病能中?妄言作名,為粗所窮,此治之四失也。(凡診病之道,必先察其致病之因,而後參合以脈,則其陰陽虛實,顯然自明。使不問其始,是不求其本也。又若憂患飲食之失節,內因也。起居之過度,外因也。或傷於毒,不內外因也。不先察其因而卒持寸口,自謂脈神,無待於問,亦焉知真假逆從,脈證原有不合,倉卒一診,安能盡中病情?心無定見,故妄言作名。誤治傷生,損德孰甚,人己皆為所窮,蓋粗疏不精所致,此四失也。)是以世人之語者,馳千里之外。(工之得失,則譭譽之遠聞也。)不明尺寸之論,診無人事治數之道,從容之葆,坐持寸口,診不中五脈,百病所起,始以自怨,遺師其咎。(人事治數之道,即前篇貴賤貧富守數據治之謂。從容,周詳也。葆,韜藏也。知周學富,即從容之葆也。若理數未明而徒持寸口,則五臟之脈且不能中,又焉知百病之所起?是以動多過失,乃始知自怨其無術,而歸咎於師傳之未盡,豈其然哉?!語云:學到知羞處,方知藝不精。今之人多有終身不知羞者,果何如其人也?葆音保。)是故治不能循理,棄術於市,妄治時愈,愚心自得。(市,多人處也。不能循理,焉能濟人?人不相信,如棄術於市,言見棄於眾人也。然亦有妄施治療,偶或一愈,愚者不知為僥倖,而忻然信為心得,則未免以非為是,而後人踵其害矣。)嗚呼!窈窈冥冥,熟知其道?道之大者,擬於天地,配於四海。(窈窈冥冥,道深玄也。熟當作孰。擬於天地,言高厚之無窮,配於四海,言深廣之難測,見不可以易言也。)汝不知道之諭,受以明為晦。(不知道之諭,不得其旨也。失其旨則未免因辭害意,反因明訓而為晦,此醫家之大戒也。晦,不明之謂。)
二十、闢療五疫
(素問遺篇刺法論)
黃帝曰:余聞五疫之至,皆相染易,無問大小,病狀相似,不施救療,如何可得不相移易者?(五疫,即五運疫癘之氣,詳見運氣類四十一,與此原出同篇,所當互考。如何可得不相移易者,謂欲禁止其傳染也。)岐伯曰:不相染者,正氣存內,邪不可干,避其毒氣,天牝從來,復得其往,氣出於腦,即不邪干。(疫癘乃天之邪氣,若吾身正氣內固,則邪不可干,故不相染也。天牝,鼻也,鼻受天之氣,故曰天牝,老子謂之玄牝,是亦此義。氣自空虛而來,亦欲其自空虛而去,故曰避其毒氣,天牝從來,復得其往也。蓋以氣通於鼻,鼻連於腦中,流布諸經,令人相染矣。氣出於腦,謂嚏或張鼻泄之,則邪從鼻出,毒氣可令散也。)氣出於腦,即先想心如日。(日為太陽之氣,應人之心,想心如日,即所以存吾之氣,壯吾之神,使邪氣不能犯也。)欲將入於疫室,先想青氣自肝而出,左行於東,化作林木;(心之所至,氣必至焉,故存想之,則神有所注而氣可王矣。左行於東,化作林木之狀,所以壯肝氣也。)次想白氣自肺而出,右行於西,化作戈甲;(所以壯肺氣也。)次想赤氣自心而出,南行於上,化作焰明;(所以壯心氣也。)次想黑氣自腎而出,北行而下,化作水;(所以壯腎氣也。)次想黃氣自脾而出,存於中央,化作土。(所以壯脾氣也。)五氣護身之畢,以想頭上如北斗之煌煌,然後可入於疫室。(煌煌,輝耀貌。天行疫癘傳染最速,故當謹避之如此。)
又一法,於春分之日,日未出而吐之。(舊注曰:用遠志去心,以水煎之,飲二盞,吐之,不疫。)
又一法,於雨水日後,三浴以藥泄汗。(謂以祛邪散毒之藥,煎湯三浴,以泄其汗也。)
又一法,小金丹方:辰砂二兩,水磨雄黃一兩,葉子雌黃一兩,紫金半兩,(以金箔同研之,可為細末。)同入閤中,外固了,地一尺築地實,不用爐,不須藥制,用火二十斤煅之也,七日終,(常令火不斷。)候冷七日取,次日出合子,埋藥地中七日,取出順日研之三日,煉白沙蜜為丸如梧桐子大,每日望東吸日華氣一口,冰水下一丸,和氣咽之,服十粒,無疫干也。(合子,即瓷罐之屬。順日研之,謂左旋也。按:此遺篇之言,乃出後人增附,法非由古,未足深信,愚有避疫法在陰陽類首章,所當並察。)
十三卷
疾病類
一、病機
(素問至真要大論)
帝曰:夫百病之生也,皆生於風寒暑濕燥火,以之化之變也。(風寒暑濕燥火,天之六氣也。氣之正者為化,氣之邪者為變,故曰之化之變也。)經言盛者瀉之,虛者補之,余錫以方士,而方士用之尚未能十全。余欲令要道必行,桴鼓相應,由拔刺雪汙,工巧神聖,可得聞乎?(錫,賜也。十全,無一失也。桴,鼓槌也。由,猶同。拔刺雪汙,去病如拾也。又詳義見針刺類五十二。難經曰:問而知之謂之工,切脈而知之謂之巧,望而知之謂之神,聞而知之謂之聖。又曰:以外知之曰聖,以內知之曰神。桴音孚。)岐伯曰:審察病機,無失氣宜,此之謂也。(病隨氣動,必察其機,治之得其要,是無失氣宜也。愚按:氣交變、五常政、至真要等論,皆詳言五運六氣各有太過不及,而天時民病變必因之,故有淫勝、反勝、客勝、主勝之異。蓋氣太過則亢極而實,氣不及則被侮而虛,此陰陽盛衰自然之理也。本篇隨至真要大論之末,以統言病機,故藏五氣六,各有所主,或實或虛,則亦無不隨氣之變而病有不同也。即如諸風掉眩皆屬於肝矣,若木勝則四肢強直而為掉,風動於上而為眩,脾土受邪,肝之實也;木衰則血不養筋而為掉,氣虛於上而為眩,金邪乘木,肝之虛也。又如諸痛癢瘡皆屬於心矣,若火盛則熾熱為癰,心之實也;陽衰則陰勝為疽,心之虛也。五臟六氣,虛實皆然,故本篇首言盛者瀉之,虛者補之;末言有者求之,無者求之,盛者責之,虛者責之。蓋既以氣宜言病機矣,又特以盛虛有無四字,貫一篇之首尾,以盡其義,此正先聖心傳,精妙所在,最為吃緊綱領。奈何劉完素未之詳審,略其顛末,獨取其中一十九條,演為原病式,皆偏言盛氣實邪,且於十九條中,凡歸重於火者十之七八,至於不及虛邪則全不相顧。又曰:其為治者,但當瀉其過甚之氣,以為病本,不可反誤治其兼化也。立言若此,虛者何堪?故樓氏指其治法之偏,誠非過也。夫病機為入道之門,為跬步之法,法有未善,而局人心目,初學得之,多致終身不能超脫,習染既久,流弊日深,所以近代醫家,舉動皆河間遺風,其於瀉假熱,伐真虛,復人於反掌間者,比比皆然,不忍見也。或諱之曰:河間當胡元之世,其風聲氣習,本有不同,因時制宜,故為是論。即或有之,則世變風移,今非昔比,設欲率由其舊,恐冰炭鉤繩,不相符也。心切憫之,不容不辨。)帝曰:願聞病機何如?岐伯曰:諸風掉眩,皆屬於肝。(風類不一,故曰諸風。掉,搖也。眩,運也。風主動搖,木之化也,故屬於肝。其虛其實,皆能致此。如發生之紀,其動掉眩巔疾,厥陰之復,筋骨掉眩之類者,肝之實也。又如陽明司天,掉振鼓慄,筋痿不能久立者,燥金之盛,肝受邪也;太陰之復,頭頂痛重而掉瘛尤甚者,木不制土,濕氣反勝,皆肝之虛也。故衛氣篇曰:下虛則厥,上虛則眩。亦此之謂。凡實者宜涼宜瀉,虛則宜補宜溫,反而為之,禍不旋踵矣。余治仿此。掉,提料切。)諸寒收引,皆屬於腎。(收,斂也。引,急也。腎屬水,其化寒,凡陽氣不達,則營衛凝聚,形體拘攣,皆收引之謂。如太陽之勝為筋肉拘苛血脈凝泣,歲水太過為陰厥、為上下中寒,水之實也。歲水不及為足痿清厥,涸流之紀其病癃閉,水之虛也。水之虛實,皆本於腎。)諸氣膹郁,皆屬於肺。(膹,喘急也。郁,痞悶也。肺屬金,其化燥,燥金盛則清邪在肺而肺病有餘,如歲金太過,甚則喘咳逆氣之類是也。金氣衰則火邪勝之而肺病不足,如從革之紀其發喘咳之類是也。肺主氣,故諸氣膹郁者,其虛其實,皆屬於肺。膹音憤。)諸濕腫滿,皆屬於脾。(脾屬土,其化濕,土氣實則濕邪盛行,如歲土太過,則飲發中滿食減,四肢不舉之類是也。土氣虛則風木乘之,寒水侮之,如歲木太過,脾土受邪,民病腸鳴腹支滿;卑監之紀,其病留滿痞塞;歲水太過,甚則腹大脛腫之類是也。脾主肌肉,故諸濕腫滿等證,虛實皆屬於脾。)諸熱瞀瘛,皆屬於火。(瞀,昏悶也。瘛,抽掣也。邪熱傷神則瞀,亢陽傷血則瘛,故皆屬於火。然歲火不及,則民病兩臂內痛,鬱冒朦昧;歲水太過,則民病身熱煩心躁悸,渴而妄冒。此義火之所以有虛實也。瞀,茂、務二音。瘛音翅。)諸痛癢瘡,皆屬於心。(熱甚則瘡痛,熱微則瘡癢。心屬火,其化熱,故瘡瘍皆屬於心也。然赫曦之紀,其病瘡瘍,心邪盛也。太陽司天,亦發為癰瘍,寒水勝也。火盛則心實,水勝則心虛,於此可見。)諸厥固泄,皆屬於下。(厥,逆也。厥有陰陽二證:陽衰於下則為寒厥,陰衰於下則為熱厥。固,前後不通也。陰虛則無氣,無氣則清濁不化,寒閉也;火盛則水虧,水虧則精液乾涸,熱結也。泄,二陰不固也。命門火衰則陽虛失禁,寒泄也;命門水衰則火迫注遺,熱泄也。下言腎氣,蓋腎居五臟之下,為水火陰陽之宅,開竅於二陰,故諸厥固泄,皆屬於下。)諸痿喘嘔,皆屬於上。(痿有筋痿肉痿脈痿骨痿之辨,故曰諸痿。凡支體痿弱多在下部,而曰屬於上者,如痿論云:五臟使人痿者,因肺熱葉焦,發為痿躄也。肺居上焦,故屬於上。氣急曰喘,病在肺也。吐而有物有聲曰嘔,病在胃口也。逆而不降,是皆上焦之病。)諸禁鼓慄,如喪神守,皆屬於火。(禁,噤也,寒厥咬牙曰噤。鼓,鼓頷也。慄,戰也。凡病寒戰而精神不能主持,如喪失神守者,皆火之病也。然火有虛實之辨,若表裡熱甚而外生寒慄者,如陰陽應象大論所謂熱極生寒、重陽必陰也。河間曰,心火熱甚,亢極而戰,反兼水化制之,故為寒慄者,皆言火之實也。若陰盛陽虛而生寒慄者,如調經論曰,陽虛畏外寒。刺節真邪論曰:陰勝則為寒,寒則真氣去,去則虛,虛則寒摶於皮膚之間者,皆言火之虛也。有傷寒將解而為戰汗者,如仲景曰:其人本虛,是以作戰。成無己曰:戰慄者,皆陰陽之爭也。傷寒欲解將汗之時,正氣內實,邪不能與之爭,則便汗出而不發戰;邪氣欲出,其人本虛,邪與正爭,微者為振,甚者則戰。皆言傷寒之戰汗,必因於虛也。有痎瘧之為寒慄者,如瘧論曰:瘧之始發也,陽氣並於陰,當是之時,陽虛而陰盛,外無氣,故先寒慄也。夫瘧氣者,並於陽則陽勝,並於陰則陰勝,陰勝則寒,陽盛則熱。又曰:陽並於陰則陰實而陽虛,陽明虛則寒慄鼓頷也。由此觀之,可見諸禁鼓慄雖皆屬火,但火實者少,火虛者多耳。)諸痙項強,皆屬於濕。(痙,風強病也。項為足之太陽,濕兼風化而侵寒水之經,濕之極也。然太陽所至為屈伸不利,太陽之復為腰脽反痛、屈伸不便者,是又為寒水反勝之虛邪矣。痙音敬。)諸逆衝上,皆屬於火。(火性炎上,故諸逆衝上者皆屬於火。然諸藏諸經皆有逆氣,則其陰陽虛實有不同矣。其在心脾胃者,如脈解篇曰:太陰所謂上走心為噫者,陰盛而上走於陽明,陽明絡屬心,故曰上走心為噫也。有在肺者,如藏氣法時論曰:肺苦氣上逆也。有在脾者,如經脈篇曰:足太陰厥氣上逆則霍亂也。有在肝者,如脈要精微論曰:肝脈若搏,令人喘逆也。有在腎者,如脈解篇曰:少陰所謂嘔咳上氣喘者,陰氣在下,陽氣在上,諸陽氣浮,無所依從也。又繆刺篇曰:邪客於足少陰之絡,令人無故善怒,氣上走賁上也。又示從容論曰:咳喘煩冤者,是腎氣之逆也。又邪氣臟腑病形篇曰:腎脈微緩為洞,洞者食不化,下咽還出也。有在胃者,如宣明五氣篇曰:胃為氣逆為噦也。又陰陽別論曰:二陽之病發心脾,其傳為息奔也。有在膽胃者,如四時氣篇曰:善嘔,嘔有苦,長太息,心中憺憺,恐人將捕之,邪在膽,逆在胃也。有在小腸者,曰少腹控睪引腰脊,上衝心也。有在大腸者,曰腹中常鳴,氣上衝胸,喘不能久立也。又繆刺篇曰:邪客於手陽明之絡,令人氣滿胸中喘息也。有在膀胱者,如經脈別論曰:太陽藏獨至,厥喘虛氣逆,是陰不足陽有餘也。有在沖督者,如骨空論曰:衝脈為病,逆氣裡急。督脈生病,從少腹上衝心而痛,不得前後,為沖疝也。凡此者,皆諸逆衝上之病。雖諸衝上皆屬於火,但陽盛者火之實,陽衰者火之虛,治分補瀉,當於此詳察之矣。)諸脹腹大,皆屬於熱。(熱氣內盛者,在肺則脹於上,在脾胃則脹於中,在肝腎則脹於下,此以火邪所至,乃為煩滿,故曰諸脹腹大,皆屬於熱。如歲火太過,民病脅支滿,少陰司天,肺䐜腹大滿膨膨而喘咳,少陽司天,身面胕腫腹滿仰息之類,皆實熱也。然歲水太過,民病腹大脛腫;歲火不及,民病脅支滿胸腹大;流衍之紀,其病脹;水鬱之發,善厥逆痞堅腹脹;太陽之勝,腹滿食減;陽明之復,為腹脹而泄。又如五常政大論曰:適寒涼者脹。異法方宜論曰:藏寒生滿病。經脈篇曰:胃中寒則脹滿。是皆言熱不足寒有餘也。仲景曰:腹滿不減,減不足言,須當下之,宜與大承氣湯。言實脹也。腹脹時減復如故,此為寒,當與溫藥。言虛脹也。東垣曰:大抵寒脹多,熱脹少。豈虛語哉?故治此者,不可以諸脹腹大,悉認為實熱,而不察其盛衰之義。)諸躁狂越,皆屬於火。(躁,煩躁不寧也。狂,狂亂也。越,失常度也。熱盛於外,則肢體躁擾;熱盛於內,則神志躁煩。蓋火入於肺則煩,火入於腎則躁,煩為熱之輕,躁為熱之甚耳。如少陰之勝,心下熱,嘔逆躁煩;少陽之復,心熱煩躁便數憎風之類,是皆火盛之躁也。然有所謂陰躁者,如歲水太過,寒氣流行,邪害心火,民病心熱煩心躁悸、陰厥譫妄之類,陰之勝也。是為陰盛發躁,名曰陰躁。成無己曰,雖躁欲坐井中,但欲水不得入口是也。東垣曰:陰躁之極,欲坐井中,陽已先亡,醫猶不悟,復指為熱,重以寒藥投之,其死也何疑焉?況寒涼之劑入腹,周身之火,得水則升走矣。且凡內熱而躁者,有邪之熱也,病多屬火;外熱而躁者,無根之火也,病多屬寒。此所以熱躁宜寒,陰躁宜熱也。狂,陽病也。宣明五氣篇曰:邪入於陽則狂。難經曰:重陽者狂。如赫曦之紀,血流狂妄之類,陽狂也。然復有虛狂者,如本神篇曰:肝悲哀動中則傷魂,魂傷則狂妄不精。肺喜樂無極則傷魄,魄傷則狂,狂者意不存人。通天篇曰:陽重脫者陽狂。腹中論曰:石之則陽氣虛,虛則狂。是又狂之有虛實補瀉,不可誤用也。)諸暴強直,皆屬於風。(暴,猝也。強直,筋病強勁不柔和也。肝主筋,其化風,風氣有餘,如木鬱之發,善暴僵仆之類,肝邪實也。風氣不足,如委和之紀,其動緛戾拘緩之類,肝氣虛也。此皆肝木本氣之化,故曰屬風,非外來虛風八風之謂。凡諸病風而筋為強急者,正以風位之下,金氣乘之,燥逐風生,其燥益甚。治宜補陰以制陽,養營以潤燥,故曰治風先治血,血行風自滅,此最善之法也。設誤認為外感之邪,而用疏風愈風等劑,則益躁其躁,非惟不能去風,而適所以致風矣。)諸病有聲,鼓之如鼓,皆屬於熱。(鼓之如鼓,脹而有聲也。為陽氣所逆,故屬於熱。然師傳篇曰:胃中寒則腹脹,腸中寒則腸鳴飧泄。口問篇曰:中氣不足,腸為之苦鳴。此又皆寒脹之有聲者也。諸病胕腫疼酸驚駭,皆屬於火。(胕腫,浮腫也。胕腫疼酸者,陽實於外,火在經也。驚駭不寧者,熱乘陰分,火在藏也。故如少陰少陽司天,皆為瘡瘍胕腫之類,是火之實也。然伏明之紀其發痛,太陽司天為胕腫身後癰,太陰所至為重胕腫,太陽在泉,寒復內余則腰尻股脛足膝中痛之類,皆以寒濕之勝而為腫為痛,是又火之不足也。至於驚駭,虛實亦然。如少陰所至為驚駭,君火盛也。若委和之紀其發驚駭,陽明之復亦為驚駭,此又以木衰金勝,肝膽受傷,火無生氣,陽虛所致當知也。胕音附。)諸轉反戾,水液渾濁,皆屬於熱。(諸轉反戾,轉筋拘攣也。水液,小便也。河間曰:熱氣燥爍於筋則攣瘛為痛,火主燔灼燥動故也。小便渾濁者,天氣熱則水渾濁,寒則清潔,水體清而火體濁故也。又如清水為湯,則自然濁也。此所謂皆屬於熱,宜從寒者是也。然其中亦各有虛實之不同者,如傷暑霍亂而為轉筋之類,宜用甘涼調和等劑清其亢烈之火者,熱之屬也。如感冒非時風寒,或因暴雨之後,濕毒中藏而為轉筋霍亂,宜用辛溫等劑,理中氣以逐陰邪者,寒之屬也。大抵熱勝者必多煩燥焦渴,寒勝者必多厥逆畏寒。故太陽之至為痙,太陽之復為腰脽反痛、屈伸不便,水鬱之發為大關節不利,是皆陽衰陰勝之病也。水液之濁,雖為屬火,然思慮傷心,勞倦傷脾,色欲傷腎,三陰虧損者多有是病。治宜慎起居,節勞欲,陰虛者壯其水,陽虛者益其氣,金水既足,便當自清,若用寒涼,病必益甚。故玉機真藏論曰:冬脈不及則令人少腹滿,小便變。口問篇曰:中氣不足,溲便為之變。陰陽盛衰,義有如此,又豈可盡以前證為實熱。)諸病水液澄澈清冷,皆屬於寒。(水液者,上下所出皆是也。水體清,其氣寒,故凡或吐或利,水穀不化而澄澈清冷者,皆得寒水之化,如秋冬寒冷,水必澄清也。)諸嘔吐酸,暴注下迫,皆屬於熱。(河間曰:胃膈熱甚則為嘔,火氣炎上之象也。酸者肝木之味也,由火盛制金,不能平木,則肝木自甚,故為酸也。暴注,卒暴注泄也。腸胃熱甚而傳化失常,火性疾速,故如是也。下迫,後重裡急迫痛也,火性急速而能燥物故也。是皆就熱為言耳。不知此云皆屬於熱者,言熱之本也;至於陰陽盛衰,則變如冰炭,胡可偏執為論。如舉痛論曰:寒氣客於腸胃,厥逆上出,故痛而嘔也。至真要等論曰,太陽司天,民病嘔血善噫;太陽之復,心胃生寒,胸中不和,唾出清水,及為噦噫;太陽之勝,寒入下焦,傳為濡泄之類,是皆寒勝之為病也。又如歲木太過,民病飧泄腸鳴,反脅痛而吐甚;發生之紀,其病吐利之類,是皆木邪乘土,脾虛病也。又如歲土不及,民病飧泄霍亂;土鬱之發,為嘔吐注下;太陰所至為霍亂吐下之類,是皆濕勝為邪,脾家本病,有濕多成熱者,有寒濕同氣者,濕熱宜清,寒濕宜溫,無失氣宜,此之謂也。至於吐酸一證,在本節則明言屬熱,又如少陽之勝為嘔酸,亦相火證也,此外別無因寒之說;惟東垣曰:嘔吐酸水者,甚則酸水浸其心,其次則吐出酸水,令上下牙酸澀不能相對,以大辛熱劑療之必減。酸味者收氣也,西方肺金旺也,寒水乃金之子,子能令母實,故用大咸熱之劑瀉其子,以辛熱為之佐,以瀉肺之實,若以河間病機之法作熱攻之者,誤矣。蓋雜病酸心,濁氣不降,欲為中滿,寒藥豈能治之乎?此東垣之說,獨得前人之未發也。又丹溪曰:或問:吞酸素問明以為熱,東垣又以為寒何也?曰:素問言熱者,言其本也;東垣言寒者,言其末也。但東垣不言外得風寒,而作收氣立說,欲瀉肺金之實;又謂寒藥不可治酸,而用安胃湯、加減二陳湯,俱犯丁香,且無治熱濕鬱積之法,為未合經意。余嘗治吞酸,用黃連茱萸各制炒,隨時令迭為佐使,蒼朮茯苓為輔,湯浸蒸餅為小丸吞之,仍教以糲食蔬果自養,則病亦安。此又二公之說有不一也。若以愚見評之,則吞酸雖有寒熱,但屬寒者多,屬熱者少。故在東垣則全用溫藥,在丹溪雖用黃連而亦不免茱萸、蒼朮之類,其義可知。蓋凡留飲中焦,郁久成積,濕多生熱,則木從火化,因而作酸者,酸之熱也,當用丹溪之法;若客寒犯胃,頃刻成酸,本非鬱熱之謂,明是寒氣,若用清涼,豈其所宜?又若飲食或有失節,及無故而為吞酸噯腐等證,此以木味為邪,肝乘脾也;脾之不化,火之衰也。得熱則行,非寒而何?欲不溫中,其可得乎?故余願為東垣之左袒而特表出之,欲人之視此者,不可謂概由乎實熱。)故大要曰:謹守病機,各司其屬,有者求之,無者求之,盛者責之,虛者責之,必先五勝,疏其血氣,令其調達,而致和平。此之謂也。(上文一十九條,即病機也。機者,要也,變也,病變所由出也。凡或有或無,皆謂之機,有者言其實,無者言其虛。求之者,求有無之本也。譬猶尋物一般,必得其所,取之則易。如太陰雨化,施於太陽;太陽寒化,施於少陰;少陰熱化,施於陽明;陽明燥化,施於厥陰;厥陰風化,施於太陰。凡淫勝在我者,我之實也,實者真邪也。反勝在彼者,我之虛也,虛者假邪也。此六氣之虛實,即所謂有無也。然天地運氣,雖分五六,而陰陽之用,水火而已。故陽勝則陰病,陰勝則陽病。瀉其盛氣,責其有也。培其衰氣,責其無也。求得所本而直探其賾,則排難解紛,如拾芥也。設不明逆順盈虛之道,立言之意,而鑿執不移,所謂面東者不見西牆,面南者不睹北方,察一曲者不可與言化,察一時者不可與言大,未免實實虛虛,遺人害矣。故余於本篇,但引經釋經,冀以明夫大義耳,非謂病機之變,止於是也。夫規矩準繩,匠氏之法,一隅三反,巧則在人,知此義者,惟王太僕乎!究其所注最妙,而人多忽者何也?余深佩之,謹附於後。王氏曰;深乎聖人之言,理宜然也。有無求之,虛盛責之,言悉由也。夫如大寒而甚,熱之不熱,是無火也;熱來復去,晝見夜伏,夜發晝止,時節而動,是無火也,當助其心。又如大熱而甚,寒之不寒,是無水也;熱動復止,倏忽往來,時動時止,是無水也,當助其腎。內格嘔逆,食不得入,是有火也。病嘔而吐,食入反出,是無火也。暴速注下,食不及化,是無水也。溏泄而久,止發無恆,是無水也。故心盛則生熱,腎盛則生寒。腎虛則寒動於中,心虛則熱收於內。又熱不得寒,是無水也。寒不得熱,是無火也。夫寒之不寒,責其無水。熱之不熱,責其無火。熱之不久,責心之虛。寒之不久,責腎之少。有者瀉之,無者補之,虛者補之,盛者瀉之,適其中外,疏其壅塞,令上下無礙,氣血通調,則寒熱自和,陰陽調達矣。是以方有治熱以寒,寒之而火食不入,攻寒以熱,熱之而昏躁以生,此則氣不疏通,壅而為是也。紀於水火,餘氣可知。故曰有者求之,無者求之,盛者責之,虛者責之,令氣通調,妙之道也。五勝,謂五行更勝也。先以五行寒暑溫涼濕,酸鹹甘辛苦,相勝為法也。)
二、百病始生邪分三部
(靈樞百病始生篇 全)
黃帝問於岐伯曰:夫百病之始生也,皆生於風雨寒暑,清濕喜怒。喜怒不節則傷藏,風雨則傷上,清濕則傷下。三部之氣所傷異類,願聞其會。岐伯曰:三部之氣各不同,或起於陰,或起於陽,請言其方。喜怒不節則傷藏,藏傷則病起於陰也;清濕襲虛,則病起於下;風雨襲虛,則病起於上,是謂三部。至於其淫泆,不可勝數。(百病始生,無非外感內傷,而復有上中下之分也。喜怒不節,五志病也,內傷於藏,故起於陰。清濕襲虛,陰邪之在表也,故起於下。風雨襲虛,陽邪之在表也,故起於上。受病之始,只此三部,至其浸淫流泆,則變有不可勝數矣。泆音逸。)黃帝曰:余固不能數,故問先師,願卒聞其道。(先師,先進之稱也。)岐伯曰:風雨寒熱,不得虛邪不能獨傷人。卒然逢疾風暴雨而不病者,蓋無虛,故邪不能觸傷人,此必因虛邪之風,與其身形,兩虛相得,乃客其形,兩實相逢,眾人肉堅。其中於虛邪也,因於天時,與其身形,參以虛實,大病乃成,氣有定舍,因處為名,上下中外,分為三員。(從沖後來者為虛風,傷人者也。從所居之鄉來者為實風,主生長養萬物者也。若人氣不虛,雖遇虛風,不能傷人。故必以身之虛而逢天之虛,兩虛相得,乃客其形也。若天有實風,人有實氣,兩實相逢而眾人肉堅,邪不能入矣。三員,如下文虛邪之中人,病因表也;積聚之已成,病因內也;情欲之傷藏,病在陰也,即內外三部之謂。虛風義詳運氣類三十五、六。)
是故虛邪之中人也,始於皮膚,皮膚緩則腠理開,開則邪從毛髮入,入則抵深,深則毛髮立,毛髮立則淅然,故皮膚痛。(此下言陽邪傳舍之次也。邪之中人,必由表入里,始於皮膚,表虛則皮膚緩,故邪得乘之。邪在表則毛髮豎立,因而淅然。寒邪傷衛則血氣凝滯,故皮膚為痛。凡寒邪所襲之處,必多痠痛,察系何經,則在陰在陽,或深或淺,從可知矣,診表證者,當先乎此也。此下百病始生之義,與皮部論大同,詳經絡類三十一。)留而不去,則傳舍於絡脈,在絡之時,痛於肌肉,其痛之時息,大經乃代。(邪在皮毛,當治於外,留而不去,其入漸深,則傳舍於絡脈,絡淺於經,故痛於肌肉之間。若肌肉之痛時漸止息,是邪將去絡而深,大經代受之矣。)留而不去,傳舍於經,在經之時,灑淅喜驚。(絡浮而淺,經隱而深,邪氣自絡入經,猶為在表,故灑淅惡寒。然經氣連臟,故又喜驚也。)留而不去,傳舍於輸,在輸之時,六經不通,四肢則肢節痛,腰脊乃強。(凡諸輸穴,皆經氣聚會之處,其所留止,必在關節溪谷之間,故邪氣自經傳舍於輸,則六經為之不通,而肢節腰脊為痛為強也。)留而不去,傳舍於伏沖之脈,在伏沖之時,體重身痛。(伏沖之脈,即衝脈之在脊者,以其最深,故曰伏沖,歲露篇曰入脊內注於伏沖之脈是也。詳本類後四十九。邪自經輸,留而不去,深入於此,故為體重身痛等病。)留而不去,傳舍於腸胃,在腸胃之時,賁向腹脹,多寒則腸鳴飧泄食不化,多熱則溏出麋。(邪氣自經入臟,則傳舍於腸胃而為奔向腹脹之病。寒則澄澈清冷,水穀不分,故為腸鳴飧泄食不化;熱則濁垢下注,故為溏為麋,以麋穢如泥也。)留而不去,傳舍於腸胃之外,募原之間,留著於脈,稽留而不去,息而成積。(腸胃之外,募原之間,謂皮裡膜外也,是皆隱蔽曲折之所,氣血不易流通,若邪氣留著於中,則止息成積,如瘧痞之屬也。募音暮。)
或著孫脈,或著絡脈,或著經脈,或著輸脈,或著於伏沖之脈,或著於膂筋,或著於腸胃之募原,上連於緩筋,邪氣淫泆,不可勝論。(此下言邪氣所著,淫泆之變也。膂筋詳下文。募原,如手太陰中府為募、太淵為原之類也。緩筋,支別之柔筋也。邪之所著則留而為病,無處不到,故淫泆不可勝數。膂音呂。泆音逸。)黃帝曰:願盡聞其所由然。岐伯曰:其著孫絡之脈而成積者,其積往來上下,臂手孫絡之居也,浮而緩,不能句積而止之,故往來移行腸胃之間,水湊滲注灌,濯濯有音,有寒則䐜脹滿雷引,故時切痛。(凡絡脈之細小者,皆孫絡也。句,拘也。邪著孫絡成積者,其積能往來上下,蓋積在大腸小腸之絡,皆屬手經,其絡浮而淺,緩而不急,不能句積而留止之,故移行於腸胃之間。若有水則湊滲注灌,濯濯有聲,若有寒則為脹滿,及雷鳴相引,時為切痛。句音垢。䐜音嗔。)其著於陽明之經,則挾臍而居,飽食則益大,飢則益小。(足陽明經挾臍下行,故其為積則挾臍而居也。陽明屬胃,受水穀之氣,故飽則大、飢則小。)其著於緩筋也,似陽明之積,飽食則痛,飢則安。(緩筋在肌肉之間,故似陽明之積。飽則肉壅,故痛。飢則氣退,故安。)其著於腸胃之募原也,痛而外連於緩筋,飽食則安,飢則痛。(腸胃募原痛連緩筋,飽則內充外舒,故安。飢則反是,故痛。)其著於伏沖之脈者,揣之應手而動,發手則熱氣下於兩股,如湯沃之狀。(伏沖義如前。其上行者,循背裡,絡於督脈;其下行者,注少陰之大絡,出於氣街,循陰股內廉入膕中。故揣按於股,則應手而動;若起其手,則熱氣下行於兩股間。此邪著伏沖之驗也。沃音屋。)其著於膂筋在腸後者,飢則積見,飽則積不見,按之不得。(膂,呂同,脊骨也。脊內之筋曰膂筋,故在腸胃之後。飢則腸空,故積可見。飽則腸滿蔽之,故積不可見,按之亦不可得也。)其著於輸之脈者,閉塞不通,津液不下,孔竅干壅。(輸脈者,所以通血氣。若閉塞不通,則津液干壅如此。)此邪氣之從外入內,從上下也。(此總結上文邪氣之起於陽者,必自外而內,從上而下也。)
黃帝曰:積之始生,至其已成奈何?岐伯曰:積之始生,得寒乃生,厥乃成積也。(此下言積之所以成也。)黃帝曰:其成積奈何?岐伯曰:厥氣生足悗,悗生脛寒,脛寒則血脈凝澀,血脈凝澀則寒氣上入於腸胃,入於腸胃則䐜脹,䐜脹則腸外之汁沫迫聚不得散,日以成積。(此言寒氣下逆之成積者也。厥氣,逆氣也。寒逆於下,故生足悗,謂肢節痛滯不便利也。由脛寒而血氣凝澀,則寒氣自下而上,漸入腸胃,腸胃寒則陽氣不化,故為䐜脹。而腸外汁沫迫聚不散,則日以成積矣。悗,美本切。脛,形景、形敬二切。)卒然多食飲則腸滿,起居不節,用力過度,則絡脈傷,陽絡傷則血外溢,血外溢則衄血,陰絡傷則血內溢,血內溢則後血,腸胃之絡傷,則血溢於腸外,腸外有寒汁沫與血相摶,則併合凝聚不得散而積成矣。(此言食飲起居失節之成積者也。卒然多食飲,謂食不從緩,多而暴也。腸胃運化不及,則汁溢膜外,與血相摶,乃成食積,如嬰童痞疾之類是也。又或起居用力過度,致傷陰陽之絡以動其血,瘀血得寒,汁沫相聚於腸外,乃成血積,此必縱肆口腹及舉動不慎者多有之。)卒然外中於寒,若內傷於憂怒,則氣上逆,氣上逆則六輸不通,溫氣不行,凝血蘊里而不散,津液澀滲,著而不去,而積皆成矣。(此言情志內傷而挾寒成積者也。寒邪既中於外,憂怒復傷其內,氣因寒逆則六經之輸不通,暖氣不行則陰血凝聚,血因氣逆而成積,此必情性乖戾者多有之也。)
黃帝曰:其生於陰者奈何?(此言情欲傷藏,病起於陰也。)岐伯曰:憂思傷心;重寒傷肺;忿怒傷肝;醉以入房,汗出當風傷脾;用力過度,若入房汗出浴則傷腎。(傷心者病在陽,傷肺者病在氣,傷肝者病在血,傷脾者病在營衛,傷腎者病在真陰。凡傷臟者,皆病生於陰也。此節與下篇邪氣臟腑病形論者大同。)此內外三部之所生病者也。(總結上文也。)黃帝曰:善。治之奈何?岐伯答曰:察其所痛,以知其應,有餘不足,當補則補,當瀉則瀉,毋逆天時,是謂至治。(此總言內外三部之治法也。察其所痛之處,則陰陽表裡病應可知。虛補實瀉,毋逆天時,如春氣在肝、及月郭空滿之類皆是也。)
三、邪之中人陰陽有異
(《靈樞邪氣臟腑病形篇》)
黃帝問於岐伯曰:邪氣之中人也奈何?岐伯答曰:邪氣之中人高也。(風寒中人,上先受之也。)黃帝曰:高下有度乎?岐伯曰:身半已上者,邪中之也;身半已下者,濕中之也。(陽受風氣陰受濕氣也。)故曰:邪之中人也無有常,中於陰則溜於腑,中於陽則溜於經。(詳如下文。)黃帝曰:陰之與陽也,異名同類,上下相會,經絡之相貫,如環無端。邪之中人,或中於陰,或中於陽,上下左右,無有恆常,其故何也?(經脈相貫合一,本同類也;然上下左右部位各有所屬,則陰陽之名異矣。)岐伯曰:諸陽之會,皆在於面。中人也,方乘虛時,及新用力,若飲食汗出腠理開,而中於邪。中於面則下陽明,中於項則下太陽,中於頰則下少陽。(此言邪之中於陽經也。手足六陽,俱會於頭面,故為諸陽之會。凡足之三陽,從頭走足,故中於面,則自胸腹下行於陽明經也。中於項,則自脊背下行於太陽經也。中於頰,則自脅肋下行於少陽經也。脈遍周身者,惟足六經耳,故但言足也。)其中於膺背兩脅,亦中其經。(膺在前,陽明經也。背在後,太陽經也。兩脅在側,少陽經也。中此三陽經與上同。)
黃帝曰:其中於陰奈何?岐伯答曰:中於陰者,常從臂胻始。夫臂與胻,其陰皮薄,其肉淖澤,故俱受於風,獨傷其陰。(此言邪之中於陰經也。胻,足脛也。淖澤,柔潤也。臂胻內廉曰陰,手足三陰之所行也,其皮薄,其肉柔,故邪中於此,則傷其陰經。胻音杭,又形敬切。淖音鬧。)黃帝曰:此故傷其臟乎?岐伯答曰:身之中於風也,不必動臟。故邪入於陰經,則其臟氣實,邪氣入而不能客,故還之於腑。故中陽則溜於經,中陰則溜於腑。(邪中陰經,當內連五臟,因問故傷其臟也。然邪入於陰而臟氣固者,邪不能客,未必動臟,則還之於腑,仍在表也,故邪中陽者溜於三陽之經,邪中陰者溜於三陰之腑。如心之及小腸,脾之及胃,肝之及膽,包絡之及三焦,腎之及膀胱,此以邪中三陰,亦有表證,明者所當察也。溜,力救切。)
黃帝曰:邪之中人臟奈何?岐伯曰:愁憂恐懼則傷心。形寒寒飲則傷肺,以其兩寒相感,中外皆傷,故氣逆而上行。(此下言邪之中於五臟也。然必其內有所傷,而後外邪得以入之。心臟神,憂愁恐懼則神怯,故傷心也。肺合皮毛,其臟畏寒,形寒飲冷,故傷肺也。若內有所傷,而外復有感,則中外皆傷,故氣逆而上行,在表則為寒熱疼痛,在裡則為喘咳嘔噦等病。本病論曰:憂愁思慮即傷心;飲食勞倦即傷脾;人坐濕地,強力入水即傷腎;恚怒氣逆,上而不下即傷肝。詳運氣類四十四。)有所墮墜,惡血留內,若有所大怒,氣上而不下,積於脅下則傷肝。(肝藏血,其志為怒,其經行脅下也。)有所擊僕,若醉入房,汗出當風則傷脾。(脾主肌肉,飲食擊僕者,傷其肌肉。醉後入房,汗出當風者,因於酒食,故所傷皆在脾。)有所用力舉重,若入房過度,汗出浴水則傷腎。(腎主精與骨,用力舉重則傷骨,入房過度則傷精,汗出浴水,則水邪犯其本臟,故所在腎。)黃帝曰:五臟之中風奈何?岐伯曰:陰陽俱感,邪乃得往。黃帝曰:善哉。(此承上文而言五臟之中風者,必由中外俱感,而後邪乃得往。往,言進也。)
黃帝曰:邪之中人,其病形何如?(同前篇。)岐伯曰:虛邪之中身也,灑淅動形。正邪之中人也微,先見於色,不知於身,若有若無,若亡若存,有形無形,莫知其情。黃帝曰:善哉。(此節與官能篇大同,詳針刺類十。又八正神明論詳言虛邪正邪之義,見針刺十三。)
四、邪變無窮
(靈樞刺節真邪篇)
黃帝曰:有一脈生數十病者,或痛、或癰、或熱、或寒、或癢、或痹、或不仁,變化無窮,其故何也?岐伯曰:此皆邪氣之所生也。(一脈,猶言一經也。邪氣,即下文之虛風也。虛邪賊風,善行數變,故其為病則變化無窮。)黃帝曰:余聞氣者,有真氣,有正氣,有邪氣,何謂真氣?岐伯曰:真氣者,所受於天,與穀氣並而充身也。(真氣,即元氣也。氣在天者,受於鼻而喉主之;在水穀者,入於口而咽主之。然鍾於未生之初者,曰先天之氣;成於已生之後者,曰後天之氣。氣在陽分即陽氣,在陰即陰氣,在表曰衛氣,在裡曰營氣,在脾曰充氣,在胃曰胃氣,在上焦曰宗氣,在中焦曰中氣,在下焦曰元陰元陽之氣,皆無非其別名耳。)正氣者,正風也,從一方來,非實風,又非虛風也。(從一方來,謂太一所居之方也。風得時之正者,是為正風。然正風實風本同一方,而此曰非實風者,以正風之來徐而和,故又曰正氣;實風之來暴而烈,故與虛風對言也。按歲露論曰:諸所謂風者,皆髮屋折樹木揚沙石,此虛風實風之謂也。詳運氣類三十五、六。)邪氣者,虛風之賊傷人也,其中人也深,不能自去。(從沖後來者為虛風,其中人也甚,故深入不能自去。)正風者,其中人也淺,合而自去,其氣來柔弱,不能勝真氣,故自去。(合而自去,謂邪與正合而正勝之,故自去也。)虛邪之中人也,灑淅動形,起毫毛而發腠理,其入深,內摶於骨則為骨痹,摶於筋則為筋攣,摶於脈中則為血閉不通,則為癰,摶於肉,與衛氣相摶,陽勝者則為熱,陰勝者則為寒,寒則真氣去,去則虛,虛則寒,摶於皮膚之間。(灑淅,寒慄也。邪之中人,變不可測,故無分皮肉筋骨,著則為病也。若與衛氣相摶,陽勝則熱,陰勝則寒,皆邪氣也,何獨曰寒則真氣去、去則虛?蓋氣屬陽,人以氣為主,寒勝則陽虛,所重在氣也。陽氣既虛,則陰寒摶聚於皮膚之間矣。)其氣所發,腠理開,毫毛搖,氣往來行則為癢,留而不去則痹,衛氣不行則為不仁。(邪之在表者其氣外發,或腠理開則汗為不斂,或毫毛動搖則毛悴而敗,或氣往來行則流而為癢,或邪留不去則痛而為痹。若衛氣受傷,虛而不行,則不知痛癢,是為不仁。)虛邪偏容於身半,其入深,內居榮衛,榮衛稍衰則真氣去,邪氣獨留,發為偏枯;其邪氣淺者,脈偏痛。(虛邪若中於半身,其入深而重者,則營衛衰,真氣去,乃發為偏枯。若邪之淺者,亦當為半身偏痛也。)虛邪之入於身也深,寒與熱相摶,久留而內著,寒勝其熱則骨疼肉枯,熱勝其寒則爛肉腐肌為膿,內傷骨,內傷骨為骨蝕。(邪中於外者必寒,氣蓄於內者必熱,寒邪深入與熱相摶,久留不去,必內有所著,故寒勝則傷陽而為痛為枯,熱勝則傷陰而為膿為腐;其最深者,內傷於骨,是為骨蝕,謂侵蝕及骨也。蝕音食。)有所疾前筋,筋屈不得伸,邪氣居其間而不反,發為筋溜。(有所疾前筋,謂疾有始於筋也。筋之初著於邪,則筋屈不得伸。若久居其間而不退,則發為筋溜。筋溜者,有所流注而結聚於筋也,即贅瘤之屬。下仿此。溜,力救切。)有所結,氣歸之,衛氣留之不得反,津液久留,合而為腸溜。(邪有所結,氣必歸之,故致衛氣失常,留而不反則搐積於中,流注於腸胃之間,乃結為腸溜。衛氣失常為病,詳針刺類二十六。)久者數歲乃成,以手按之柔,已有所結;氣歸之,津液留之,邪氣中之,凝結日以易甚,連以聚居為昔瘤。(其有久者,必數歲而後成也。然其始也,按之雖柔,或上或下,已有所結;及其久也,氣漸歸之,津液留之,復中邪氣,則易於日甚,乃結為昔瘤。昔瘤者,非一朝夕之謂。瘤音溜。)以手按之堅,有所結,深中骨,氣因於骨,骨與氣並,日以益大,則為骨疽。(又有按之而堅者,其深中骨,是氣因於骨而然。骨與氣並,其結日大,名為附骨疽也。)有所結,中於肉,宗氣歸之,邪留而不去,有熱則化而為膿,無熱則為肉疽。(又有結於肉中者,則宗氣歸之。宗,大也,以陽明之氣為言。邪留為熱,則潰腐肌肉,故為膿。無熱則結為粉漿之屬,聚而不散,是為肉疽。)凡此數氣者,其發無常處,而有常名也。(雖有常名而發無常處,無常處則形證亦無常矣,此所以變化無常也。)
五、生氣邪氣皆本於陰陽
(素問生氣通天論 全)
黃帝曰:夫自古通天者,生之本,本於陰陽。天地之間,六合之內,其氣九州九竅、五臟十二節,皆通於天氣。(大哉乾元,萬物資始,生生不息,天之德也。凡自古之有生者,皆通天元之氣以為生也。天元者,陰陽而已,故陰陽為有生之本。如至大為六合,則上下四方也。至廣為九州,則冀兗青徐揚荊梁雍豫也。人之外有九竅,陽竅七、陰竅二也。內有五臟,心肺肝脾腎也。天有四時十二節,氣候之所行也。人有四肢十二經,營衛之所通也。凡物之形而外者,為儀象之流行,藏而內者,為精神之升降,幽明動靜,孰匪由天,故曰皆通於天氣。)其生五,其數三,數犯此者,則邪氣傷人,此壽命之本也。(人生雖本乎陰陽,而稟分五行,其生五也。陰陽衰盛,少太有三,其氣三也。有五有三,則生克強弱,變出其間矣。得其和則為正氣而生物,犯其變則為邪氣而傷物,其生其死,皆此三五耳,故為壽命之本。上二節大義與六節藏象論同,詳運氣類第一章,所當互考。)蒼天之氣,清淨則志意治,順之則陽氣固,(天色深玄,故曰蒼天。天氣者,陽氣也。蒼天之氣,清淨光明者也,藏德不止,故不下也。人能法天道之清淨,則志意治而不亂,陽氣固而不衰,弗失天和、長有天命矣。按:上文云生之本本於陰陽,而自此以下凡專言陽氣者七何也?蓋生氣通天,以陽為本,陽氣既固,陰必從之,故聖人諄諄於此,其示人之深意可知矣。)雖有賊邪,弗能害也,此因時之序。(陽氣固者,其天全也,天全則神全,雖有賊風邪氣,不能犯之,蓋在乎因時之序,如四氣調神之謂是也。)故聖人傳精神,服天氣,而通神明。(傳,受也。服,佩也。惟聖人者,能得天之精神,服天之元氣,所以與天為一而神明可與天通矣。)失之則內閉九竅,外壅肌肉,衛氣散解。(九竅通於內,肌肉衛於外,其行其固,皆陽氣為之主也;失之則失其清陽之化,故九竅肌肉皆為閉壅矣。人之衛氣,本於天之陽氣,陽虛則衛虛,衛氣散解則天真失守,故本篇所重者特在衛氣,正所以重陽氣也。)此謂自傷,氣之削也。(真陽受傷,元氣如削,非由天降,自作之耳。)
陽氣者,若天與日,失其所則折壽而不彰,(此發明陽氣之本也。日不明則天為陰晦,陽不固則人為夭折,皆陽氣之失所也。)故天運當以日光明。(天不自明,明在日月,月體本黑,得日乃明,此天運必以日光明也。日即陽也,陽即明也,陽之所在,明必隨之,明之所及,陽之至耳,陽明一體,本無二也。然陽在午則為晝,而日麗中天,著有象之神明,離之陽在外也;陽在子則為夜,而火伏水中,化無形之元氣,坎之陽在內也。如天元紀大論曰君火以明,正此明也;相火以位,亦此位也。蓋明而在上則為君火,伏明而在下則為相火,曰君曰相,無非陽氣之所在耳。然則天之陽氣,惟日為本,天無此日,則晝夜無分,四時失序,萬物不彰矣。其在於人,則自表自里,自上自下,亦惟此陽氣而已。人而無陽,猶天之無日,欲保天年,其可得乎?內經一百六十二篇,天人大義,此其最要者也,不可不詳察之。君火以明詳義,見運氣類三。)是故陽因而上,衛外者也。(清陽為天,包復萬物,故因於上而衛於外;人之衛風,亦猶是也。苟不知重,則邪從而入。故禁服篇曰:審察衛氣,為百病母。)因於寒,欲如運樞,起居如驚,神氣乃浮。(此下言陽氣不固者,四時之邪,皆得以傷之也。運樞,如天樞之獨運於中也。如驚,謂舉動卒暴,不慎重也。凡因於寒者,得冬之氣,冬宜閉藏,當使精神常運於中而身無妄動。若起居不節,則神氣外浮,無復中存,邪乃易入矣。脈要精微論曰:冬日在骨,蟄蟲周密,君子居室。四氣調神論曰:冬三月此謂閉藏,水冰地坼,無擾乎陽。又曰:去寒就溫,無泄皮膚,使氣亟奪。皆此謂也。)因於暑,汗煩則喘喝,靜則多言,(暑有陰陽二證,陽證因於中熱,陰證因於中寒,但感在夏至之後者皆謂之暑耳。按熱論篇曰:凡病傷寒而成溫者,先夏至日者為病溫,後夏至日者為病暑。義可知也。此節所言,言暑之陽者也。故為汗出煩躁,為喘,為大聲呼喝。若其靜者,亦不免於多言。蓋邪熱傷陰,精神內亂,故言無倫次也。)體若燔炭,汗出而散。(此言暑之陰者也,故體熱若燔炭,必須汗出,邪乃得散。如熱病篇曰:暑當與汗皆出,勿止。此之謂也。但感而即病,則傷寒也。若不即病,至秋而發,則如陰陽應象大論曰:夏傷於暑,秋必痎瘧。金匱真言論曰:夏暑汗不出者,秋成風瘧。皆由此耳。愚按:潔古曰:靜而得之為中暑,動而得之為中熱;中暑者陰證,中熱者陽證。東垣曰:避暑熱於深堂大廈得之者,名曰中暑,其病必頭痛惡寒,身形拘急,肢節疼痛而煩心,肌膚火熱無汗,此為房室之陰寒所遏,使周身陽氣不得伸越也。若行人或農夫於日中勞役得之者,名曰中熱,其病必苦頭痛發躁熱惡熱,捫之肌膚大熱,必大渴引飲,汗大泄,無氣以動,乃為天熱外傷肺氣也。觀此二證,一中於熱,一中於寒,皆謂之暑;但治寒宜散,必汗出而解,治熱宜涼,必熱清而愈。然夏月浮陽在外,伏陰在內,若人以飲食情欲傷其內,或冒暑貪涼勞役過度傷其外,及元氣素虛之輩,最易患此,如刺志論曰氣虛身熱,得之傷暑者是也。治此者,又當以調補元氣為主,然後察其寒熱而佐以解暑之劑。若果為陰寒所中,則附子薑桂,先哲每多用之,不可因炎熱在外,而忽舍時從證之良法也。)因於濕,首如裹,濕熱不攘,大筋緛短,小筋弛長,緛短為拘,弛長為痿。(濕土用事,雖屬長夏之氣,然土王四季,則感發無時。但濕之中人,有內外上下之辨:濕傷外者,雨霧陰濕之屬也。濕傷內者,酒漿乳酪之屬也。濕在上則首如裹,謂若以物蒙裹然者,凡人行瘴霧之中及酒多之後,覺脹壅頭面,即其狀也。濕熱,濕鬱成熱也。攘,退也。濕熱不退而下及肢體,大筋受之則血傷,故為緛短。小筋受之則柔弱,故為弛長。緛短故拘攣不伸,弛長故痿弱無力。攘,如羊切。緛音軟,縮也。弛音矢,廢弛也。)因於氣,為腫,四維相代,陽氣乃竭。(因於氣者,凡衛氣營氣臟腑之氣,皆氣也,一有不調,均能致疾。四維,四肢也。相代,更迭而病也。因氣為腫,氣道不行也。四肢為諸陽之本,胃氣所在,病甚而至於四維相代,即上文內閉九竅、外壅肌肉、衛氣解散之謂,其為陽氣之竭也可知。)
陽氣者,煩勞則張,精絕則闢積於夏,使人煎厥。(此下言起居不節,致傷陽氣也。闢、病也。人以陽氣為生,惟恐散失。若煩勞過度,則形氣施張於外,精神竭絕於中,陽擾陰虧,不勝炎熱,故病積至夏,日以益甚,令人五心煩熱,如煎如熬,孤陽外浮,真陰內奪,氣逆而厥,故名煎厥。脈解篇曰:陽氣不得出,肝氣當治而未得,故善怒,善怒者名曰煎厥。詳本類後十一。闢音壁。)目盲不可以視,耳閉不可以聽,潰潰乎若壞都,汩汩乎不可止。(目盲耳閉,九竅廢也。潰潰,壞貌。都,城郭之謂。汩汩,逝而不返也。陰以陽虧,精因氣竭,精神日銷,漸至衰敗,真潰潰乎若都邑之壞,汩汩乎其去不可綰也。汩音骨。)
陽氣者,大怒則形氣絕而血菀於上,使人薄厥。(此下言怒氣傷肝及汗濕肥甘風寒之類,皆足以傷陽氣也。人之陽氣,惟貴充和。若大怒傷肝,則氣血皆逆,甚至形氣俱絕,則經脈不通,故血逆妄行,菀積於上焦也。相迫曰薄,氣逆曰厥,氣血俱亂,故為薄厥。舉痛論曰:怒則氣逆,甚則嘔血。邪氣臟腑病形篇曰:有所大怒,氣上而不下,積於脅下則傷肝。皆此謂也。菀音郁。)有傷於筋,縱其若不容。(怒傷形氣,必及於筋,肝主筋也。筋傷則縱緩不收,手足無措,其若不能容者。)汗出偏沮,使人偏枯。(沮,傷也,壞也。有病偏汗者,或左或右,浸潤不止,氣血有所偏沮,久之則衛氣不固於外,營氣失守於中,故當為半身不隨偏枯之患。沮,將魚切。)汗出見濕,乃生痤疿。(汗方出則玄府開,若見濕氣,必留膚腠,甚者為痤,微者為疿。痤,小癤也。疿,暑疹也。痤,才何切。疿音沸。)高梁之變,足生大丁,受如持虛。(高梁,即膏粱,肥甘也。足,多也。厚味太過,蓄為內熱,其變多生大疔。熱侵陽分,感發最易,如持空虛之器以受物,故曰受如持虛。)勞汗當風,寒薄為皶,郁乃痤。(形勞汗出,坐臥當風,寒氣薄之,液凝為皶,即粉刺也。若鬱而稍大,乃成小癤,是名曰痤。凡若此者,皆陽氣不固之使然。皶,支加切,中原雅音云:酒皶鼻。)
陽氣者,精則養神,柔則養筋。(此下言陽氣之運用,若有不固,則為僂為瘺,為畏為驚,為癰為瘧為隔等證也。神之靈通變化,陽氣之精明也。筋之運動便利,陽氣之柔和也。故精則養神,柔則養筋。陽氣去則神明亂,筋骨廢,為病為危,如上文矣。)開闔不得,寒氣從之,乃生大僂。(開謂皮腠發泄,闔謂玄府閉封,皆衛氣為之主也。若衛氣失所,則當開不開,當閉不閉,不得其宜,為寒所襲,結於筋絡之間,緛急不伸,則形為僂俯矣。經筋篇曰:陽急則反折,陰急則俯不伸。即此之謂。僂音呂。)陷脈為瘺,留連肉腠。(陷脈,寒氣自筋絡而陷入脈中也。瘺,鼠瘺之屬。邪結不散,則留連肉腠,蔓延日甚矣。瘺音陋,又音閭,痀瘺也。)俞氣化薄,傳為善畏,及為驚駭。(寒氣自脈漸深,流於經俞,氣化內薄,則侵及臟腑,故傳為恐畏,為驚駭,以陽氣受傷於內也。俞音庶。)營氣不從,逆於肉理,乃生癰腫。(邪氣陷脈,則營氣不從,營行脈中也。不從則不順,故逆於肉理,聚為癰腫也。)魄汗未盡,形弱而氣爍,穴俞以閉,發為風瘧。(魄,陰也。汗由陰液,故曰魄汗。汗出未止,衛氣未固,其時形氣正在消弱,而風寒薄之,俞穴隨閉,邪氣留止,鬱而為瘧。以所病在風,故名風瘧。金匱真言論曰:夏暑汗不出者,秋成風瘧。亦言俞穴之閉也,其義即此。)故風者,百病之始也,清靜則肉腠閉拒,雖有大風苛毒,弗之能害,此因時之序也。(凡邪傷衛氣、如上文寒暑濕氣風者,莫不緣風氣以入,故風為百病之始。然衛氣者,陽氣也,人惟清靜,無過勞擾,則腠理閉而陽氣固,雖有大風苛毒,弗之能害也。所謂清靜者無他,在因四時之氣序耳。如四氣調神論曰,應春氣以養生,應夏氣以養長,應秋氣以養收,應冬氣以養藏。逆之則災害生,從之則苛疾不起,順其自然,是得四時清靜之道。又風為百病之始,義詳針刺類三十六。)故病久則傳化,上下不並,良醫弗為。(並,陰陽交通也。病始因風,久必傳化,及至上下不並,則陰陽相離,水火不相濟矣,雖有良醫,弗可為也。)故陽蓄積病死,而陽氣當隔,隔者當瀉,不亟正治,粗乃敗之。(若邪蓄陽分,積而不行,陽亢無陰,其病當死,蓋即上下不並之謂也。何以驗之?隔塞不通,則其證耳。當瀉不瀉,正以粗工誤之,故致敗亡。陰陽別論曰:剛與剛,陽氣破散,陰氣乃消亡。淖則剛柔不和,經氣乃絕。亦此之謂。)
故陽氣者,一日而主外,平旦人氣生,日中而陽氣隆,日西而陽氣已虛,氣門乃閉。(此下言陽氣之盛衰,由於日之升降,正以明上文若天與日之義也。一日而主外,晝則陽氣在外也。平旦人氣生,以日初升也。日中陽氣隆,以日當午也。日西陽氣虛,以日漸降也。人氣應之,故晝則衛氣行於陽分二十五度,至日暮則陽氣之門閉,而行於陰分二十五度矣。氣門,玄府也,所以通行營衛之氣,故曰氣門。)是故暮而收拒,無擾筋骨,無見霧露,反此三時,形乃困薄。(此所以順陽氣也。陽出而出,陽藏而藏,暮時陽氣藏於陰分,故動宜收斂,以拒虛邪。無擾筋骨,則陽不耗於內;無見霧露,則邪不侵於外。若勞擾不分朝暮,反此三時,則陽氣失養,形體勞困衰薄矣。上二節言不但因時之序,雖以一日之間,亦當知所調養如此也。)
岐伯曰:陰者,藏精而起亟也;陽者,衛外而為固也。(此以下伯因帝專言陽氣未及於陰,故特明陰氣亦所當重。謂人有陰陽,陽雖主外而為衛,所以固氣也;陰則主內而藏精,所以起亟也。陰內陽外,氣欲和平,不和則病如下文矣。亟,即氣也,觀陰陽應象大論曰精化為氣,即此藏精起氣之謂。又本神篇曰陰虛則無氣,亦其義也。故此當以氣字為解,以見陽能生陰,陰亦能生陽,庶為得理。若諸書釋為數字,則全無意義。亟音氣。)陰不勝其陽,則脈流薄疾,並乃狂。(薄,氣相迫也。疾,急數也。並者,陽邪入於陽分,謂重陽也。陰不勝陽則陽邪盛,故當為陽脈陽證之外見者如此。)陽不勝其陰,則五臟氣爭,九竅不通。(邪在陰分則藏氣不和,故有所爭。上七竅,五官也。下二竅,二陰也。九竅之氣,皆屬於藏,陽不勝陰則陰邪盛,故當為陰病之內見者如此。)是以聖人陳陰陽,筋脈和同,骨髓堅固,氣血皆從。(陳陰陽,猶言鋪設得所,不使偏勝也,故於筋脈骨髓,無不和調,氣血皆從,從則順矣。)如是則內外調和,邪不能害,耳目聰明,氣立如故。(耳目聰明,以九竅之要者言,神氣之全可知也。人受天地之氣以立命,故曰氣立。然必陰陽調和而後氣立如故。首節所謂生之本本於陰陽者,正此兩節之謂。)風客淫氣,精乃亡,邪傷肝也。(此下四節皆失調和之道,所以為筋骨氣血之病也。淫氣者,陰陽之亂氣也。表不和則風邪客之,風木生火,淫氣化熱,熱則傷陰,精乃消亡。風邪通於肝,故必先傷肝也。然風為百病之始,故凡病因於外而內連五臟者,皆由乎風也。)因而飽食,筋脈橫解,腸澼為痔。(此下三節,皆兼上文風客淫氣而言也。風氣既淫於外,因而飽食,則隨客陽明,必腸胃橫滿,橫滿則有損傷,故筋脈弛解,病為腸澼為痔而下痢膿血也。痹論曰:飲食自倍,腸胃乃傷。此即其類。澼音劈。痔音雉。)因而大飲,則氣逆。(酒挾風邪,則因辛走肺,故肺布葉舉而氣逆上奔也。)因而強力,腎氣乃傷,高骨乃壞。(高骨,腰之高骨也。凡因風強力者,其傷在骨,骨傷則腎氣亦傷,腎主骨也。若強力入房,尤傷精髓,髓者骨之充,骨者髓之府,精髓耗傷,故高骨壞而不為用。)凡陰陽之要,陽密乃固。(陽為陰之衛,陰為陽之宅,必陽氣閉密於外,無所妄耗,則邪不能害,而陰氣完固於內,此培養陰陽之要,即生氣通天之道也。)兩者不和,若春無秋,若冬無夏,因而和之,是為聖度。(兩,陰陽也。不和,偏病也。若春無秋,若冬無夏,猶言歲氣乖則生道廢也。故聖人之法天者,在乎和陰陽而已。)故陽強不能密,陰氣乃絕,(強,亢也。孤陽獨用,不能固密,則陰氣耗而竭絕矣。痹論曰:陰氣者,靜則神藏,躁則消亡。躁即陽強不密之謂。)陰平陽秘,精神乃治,(平,即靜也。秘,即固也。人生所賴,惟精與神,精以陰生,神從陽化,故陰平陽秘,則精神治矣。)陰陽離決,精氣乃絕,(決,絕也。有陽無陰則精絕,有陰無陽則氣絕,兩相離決,非病則亡,正以見陰陽不可偏廢也。)因於露風,乃生寒熱。(上文言風瘧、風客淫氣,皆未悉風之為義,故此復言之,而並及四時之邪也。因於露風者,寒邪外侵,陽氣內拒,陰陽相薄,故生寒熱。)是以春傷於風,邪氣留連,乃為洞泄。(春傷於風,木邪勝也。留連既久,則剋制脾土,故為洞泄。)夏傷於暑,秋為痎瘧。(暑義見前。夏傷暑邪,若不即病而留延至秋,寒鬱為熟,故寒熱交爭而為痎虐。痎音皆,義見後四十八。)秋傷於濕,上逆而咳,發為痿厥。(濕土用事於長夏之末,故秋傷於濕也。秋氣通於肺,濕鬱成熱,則上乘肺金,故氣逆而為咳嗽。然太陰陽明論曰:傷於濕者,下先受之。上文言因於濕者,大筋緛短,小筋弛長,緛短為拘,弛長為痿。所以濕氣在下,則為痿為厥,痿多屬熱,厥則因寒也。)冬傷於寒,春必溫病。(冬傷寒邪,則寒毒藏於陰分,至春夏陽氣上升,新邪外應,乃變而為溫病。上四節與陰陽應象大論同,詳義見陰陽類一。)四時之氣,更傷五臟。(風暑寒濕迭相勝負,故四時之氣更傷五臟。然時氣外傷,陽邪也。五臟內應,陰氣也。惟內不守而後外邪得以犯之。上文五節,即所以明陰氣不守之為病。)
陰之所生,本在五味,陰之五宮,傷在五味。(此下言陰之所以生者在五味,而所以傷者亦在五味也。五宮,五臟也。六節藏象論曰:地食人以五味。夫味得地氣,故能生五臟之陰,若五味不節,則各有所克,反傷其陰矣。義如下文。)是故味過於酸,肝氣以津,脾氣乃絕。(津,溢也。酸入肝,過於酸則肝氣溢。酸從木化,木實則剋土,故脾氣乃絕。)味過於咸,大骨氣勞,短肌,心氣抑。(鹹入腎,腎主骨,過於咸則傷腎,故大骨氣勞。勞,困劇也。咸走血,血傷故肌肉短縮。咸從水化,水勝則剋火,故心氣抑。)味過於甘,心氣喘滿,色黑,腎氣不衡。(甘入脾,過於甘則滯緩上焦,故心氣喘滿。甘從土化,土勝則水病,故黑色見於外而腎氣不衡於內。衡,平也。)味過於苦,脾氣不濡,胃氣乃厚。(苦入心,過於苦則心陽受傷,而脾失所養,氣乃不濡。濡者,潤也。脾氣不濡則胃氣留滯,故曰乃厚。厚者,脹滿之謂。五味論曰,苦入於胃,五穀之氣皆不能勝苦,苦入下脘,三焦之道皆閉而不通,故變嘔者,其義亦此。濡音儒。)味過於辛,筋脈沮弛,精神乃央。(沮,壞也。弛,縱也。央,殃同。辛入肺,過於辛則肺氣乘肝,肝主筋,故筋脈沮弛。辛散氣則精神耗傷,故曰乃央。沮音苴,將魚、將御二切。弛,施、始二音。)是故謹和五味,骨正筋柔,氣血以流,湊理以密,如是則氣骨以精,謹道如法,長有天命。(五味入口,藏於胃以養五臟氣,故當謹和五味,則骨正筋柔,氣血以流。蓋凡在內者,皆陰氣為之主也。然陰氣在裡,湊理在外,若不相及,而此曰湊理以密者,緣陰陽表裡,原自相依,不惟陽密足以固陰,而陰強乃能壯陽也。故如上文之邪因於外,而為喘喝,為痿厥,為精亡,為洞泄咳嗽等證,此陽病之及於陰也。又如煩勞大怒,飲食起居之不節,而為煎厥,為形氣絕,為筋脈腸痔氣逆骨壞等證,是傷於陰者亦能病及外體陽分,此陰之所以不可忽也。大都本篇之意,在帝則首言陽氣,以發通天之大本;在伯則續言陰氣,以備陰陽之全義。故在前則言氣,氣本於天以養陽也;在後則言味,味本於地以養陰也。其所以詳言陰陽者,蓋欲分表裡,明精氣,辨邪正之本末耳。然本篇首曰通天,中曰服天氣,末曰長有天命,所重在天,則其重在陽氣可知矣,故言地者無非天也,言陰者無非陽也。通篇大義,在陽氣者若天與日,失其所則折壽而不彰,一言可以蔽之矣。)
六、陰陽發病
(素問陰陽別論)
岐伯曰:二陽之病發心脾,有不得隱曲,女子不月;(二陽,陽明也,為胃與大腸二經。然大腸小腸皆屬於胃,故此節所言則獨重在胃耳。蓋胃與心,母子也,人之情欲本以傷心,母傷則害及其子。胃與脾,表裡也,人之勞倦本以傷脾,臟傷則病連於腑。故凡內而傷精,外而傷形,皆能病及於胃,此二陽之病,所以發於心脾也。不得隱曲,陽道病也。夫胃為水穀氣血之海,主化營衛而潤宗筋。如厥論曰:前陰者,宗筋之所聚,太陰陽明之所合也。痿論曰:陰陽總宗筋之會,會於氣街而陽明為之長。然則精血下行,生化之本,惟陽明為最。今化原既病,則陽道外衰,故為不得隱曲。其在女子,當為不月,亦其候也。胃為水穀血氣之海,義詳經絡類三十二。按王氏注曰:夫腸胃發病,心脾受之,心受之則血不流,脾受之則味不化。然心脾何以受腸胃之病?未免牽強,不可不察。隱曲二字,本經見者凡五,皆指陽道為言,以類察之,可得其義。詳會通奇恆類。)其傳為風消,其傳為息賁者,死不治。(風,木氣也。消,枯瘦也。賁。急迫也。陽明受病,久而傳變,則木邪勝土,故肌體風消。胃病則肺失所養,故氣息奔急。氣竭於上,由精虧於下,敗及五臟,故死不治。)曰:三陽為病發寒熱,下為癰腫,及為痿厥腨㾓;(三陽,太陽也,為膀胱小腸二經。三陽為表,故病發寒熱及為癰腫。足太陽之脈,從頭下背,貫臀入膕,循腨抵足,故其為病,則足膝無力曰痿,逆冷曰厥,足肚痠疼曰腨㾓也。腨音篆。㾓音淵。)其傳為索澤,其傳為頹疝。(陽邪在表為熱,則皮膚潤澤之氣必皆消散,是為索澤也。頹疝者,小腹控睪而痛也。按邪氣臟腑病形篇曰:膀胱病者,小便偏腫而痛。小腸病者,小腹痛,腰脊控睪而痛。是太陽之傳為頹疝也。頹,㿗同。)曰:一陽發病,少氣善咳善泄;(一陽,少陽也,為膽與三焦二經。膽屬風木,三焦屬相火。其為病也,壯火則食氣傷肺,故為少氣為咳。木強則侮土,故善泄也。)其傳為心掣,其傳為隔。(心為君火,而相火上炎,則同氣相求,邪歸於心。心動不寧,若有所引,名曰心掣。又其傳者,以木乘土,脾胃受傷,乃為隔證。如邪氣臟腑病形篇曰:脾脈微急為隔中。風論曰:胃風之狀,食飲不下,膈塞不通。上膈篇曰食飲入而還出者,皆隔之謂。掣,撤、翅二音。)二陽一陰發病,主驚駭背痛,善噫善欠,名曰風厥。(二陽,胃與大腸也。一陰,肝與心主也。肝胃二經,皆主驚駭。如金匱真言論曰:東方通於肝,其病發驚駭。經脈篇曰足陽明病,聞木聲則惕然而驚者是也。背痛者,手足陽明之筋,皆夾脊也。噫,噯氣也,其主在心。然邪客篇曰:諸邪之在於心者,皆在於心之包絡也。又脈解篇曰:所謂上走心為噫者,陰盛而上走於陽明,陽明絡屬心,故曰上走心為噫也。欠,呵欠也,欠雖主於腎,而經脈篇曰足陽明病為數欠,此又噫欠之在心包胃經也。肝主風,心包主火,風熱為邪而陽明受之,故病名風厥。又風厥義,詳評熱病論,見後三十。)二陰一陽發病,善脹心滿善氣。(二陰,心與腎也。一陽,膽與三焦也。膽經邪勝則侮脾,故善脹。腎經邪勝則乘心,故心滿。三焦病則上下不行,故善氣也。)三陽三陰發病,為偏枯痿易,四肢不舉。(三陽,膀胱小腸也。三陰,脾肺也。膀胱之脈,自頭背下行兩足。小腸之脈,自兩手上行肩胛。且脾主四肢,肺主諸氣,四經俱病,故當為偏枯,為痿易,為四肢不舉。痿易者,痿弱不支,左右相掉易也。)
鼓一陽曰鉤,鼓一陰曰毛,鼓陽勝急曰弦,鼓陽至而絕曰石,陰陽相過曰溜。(此舉五脈之體,以微盛分陰陽,非若上文言經次之陰陽也。鼓,有力也。一陽一陰,言陰陽之微也。脈於微陽而見鼓者為鉤,其氣來盛去衰,應心脈也。脈於微陰而見鼓者曰毛,其氣來輕虛以浮,應肺脈也。鼓動陽脈勝而急者曰弦,其氣來端直以長而不至甚急,應肝脈也。鼓陽至而絕者,陽之伏也,脈名曰石,其氣來沉以搏,應腎脈也。陰陽相過,謂流通平順也,脈名曰溜,其氣來柔緩而和,應脾脈也。)
陰爭於內,陽擾於外,魄汗未藏,四逆而起,起則熏肺,使人喘鳴。(此兼表裡以言陰陽之害也。表裡不和,則或為藏病,陰爭於內也。或為經病,陽擾於外也。然或表或里,皆干於肺。蓋肺主氣,外合於皮毛,內為五臟六腑之長。魄汗未藏者,表不固也。四逆而起者,陽內竭也。甚至正不勝邪,則上熏及肺,令人氣喘聲鳴。此以營衛下竭,孤陽獨浮,其不能免矣。)陰之所生,和本曰和。(陰者,五臟之真陰也。陰之所以生者,以藏氣和;藏氣之和,以陰陽之和也。不和則為爭為擾,為剛為淖,而病由興矣。)是故剛與剛,陽氣破散,陰氣乃消亡。(此言偏陽之為害也。剛與剛,陽之極也。以火濟火,盛極必衰,故陽氣反為之破散。陽氣散則陰氣不能獨存,亦必從而消亡,而陰陽俱絕矣。)淖則剛柔不和,經氣乃絕。(此言偏陰之害也。淖謂寒濕妄行,陰氣勝也。若陽剛陰柔,皆失其和,經氣從而敗絕矣。)
死陰之屬,不過三日而死;生陽之屬,不過四日而死。(此言藏氣相傳,死生有異也。死陰生陽,義如下文。四日而死,按全元起作四日而已者是,蓋既屬生陽,不當死矣,死字疑誤。)所謂生陽死陰者,肝之心謂之生陽,(肝之心,自肝傳心也。以木生火,得其生氣,是謂生陽,不過四日而愈已。)心之肺謂之死陰,(心之肺,自心傳肺也。以火剋金,陰氣散亡,故曰死陰,不過三日而死。)肺之腎謂之重陰,(肺,金也。腎,水也。雖曰母子,而金水俱病,故曰重陰,無陽之候也。)腎之脾謂之闢陰,死不治。(闢,放闢也。土本制水,而水反侮脾,水無所畏,是謂闢陰,故死不治。闢音劈。)
結陽者腫四肢。(此下言邪聚諸經之為病也。陽,六陽也。結陽者腫四肢,四肢為諸陽之本也。)結陰者便血一升,再結二升,三結三升。(陰,六陰也。陰主血,邪結陰分則血受病,故當便血。其淺者便血一升,則結邪當解。若不解而再結,以邪盛也,故便血二升。若又不解,邪為尤甚,故曰三結三升也。)陰陽結斜,多陰少陽曰石水,少腹腫。(斜,邪同。陰經陽經皆能結聚水邪,若多在陰少在陽者,名曰石水。石水者,沉堅在下,其證則少腹腫也。)二陽結謂之消,胃與大腸經也。陽邪留結腸胃,則消渴善飢,其病曰消。三消義見後六十。)三陽結謂之隔,(膀胱小腸二經也。小腸屬火,膀胱屬水,邪結小腸則陽氣不化,邪結膀胱則津液不行,下不通則上不運,故為隔塞之病。)三陰結謂之水,(脾肺二經也。脾土所以制水,土病則水反侮之,肺金所以生水,氣病則水為不行,故寒結三陰,則氣化為水。)一陰一陽結謂之喉痹。(一陰,肝與心主也。一陽,膽與三焦也。肝膽屬木,心主三焦屬火,四經皆從熱化,其脈並絡於喉,熱邪內結,故為喉痹。痹者,閉也。痹音秘。)
七、陰陽貴賤合病
(素問陰陽類論)
孟春始至,黃帝燕坐,臨觀八極,正八風之氣,而問雷公曰:陰陽之類,經脈之道,五中所主,何臟最貴?(孟春始至,立春日也。燕,閒也。八極,八方遠際也。正八風,察八方之風候也。五中,五內也。何臟最貴,欲見所當重也。)雷公對曰:春甲乙青,中主肝,治七十二日,是脈之主時,臣以其臟最貴。(四時之序,以春為首,五臟之氣,惟肝應之,故公意以肝臟為最貴,蓋指厥陰也。)帝曰:卻念上下經,陰陽從容,子所言貴,最其下也。(上下經,古經也。陰陽從容,其篇名也。帝謂念此經義,則貴不在肝,蓋特其最下者耳。)雷公致齋七日,且復侍坐。(悟己之非,積誠復請也。)帝曰:三陽為經,(經,大經也。周身之脈,惟足太陽為巨,通巔下背,獨統陽分,故曰經。)二陽為維,(維,維絡也。陽明經上布頭面,下循胸腹,獨居三陰之中,維絡於前,故曰維。)一陽為遊部,(少陽在側,前行則會於陽明,後行則會於太陽,出入於二陽之間,故曰遊部。楊上善曰:三陽,足太陽脈也,從目內眥上頭,分為四道下項,並正別脈上下六道以行於背,與身為經。二陽,足陽明脈也,從鼻而起,下咽分為四道,並正別脈六道,上下行腹,綱維於身。一陽,足少陽脈也,起目外眥絡頭,分為四道,下缺盆,並正別脈六道上下,主經營百節,流氣三部,故曰遊部。)此知五臟終始。(有陽則有陰,有表則有里,睹此三陽之義,則五臟之終始,可類求而知矣。)三陽為表,(三陽,誤也,當作三陰。三陰,太陰也。太陰為諸陰之表,故曰三陰為表。按陰陽離合論曰:太陰為開。痿論曰:肺主身之皮毛。師傅篇曰:肺為之蓋。脾者主為衛。是手足三陰,皆可言表也。據下文所謂三陽三陰者,明列次序,本以釋此,故此節當為三陰無疑。按:王氏而下,凡注此者,皆曰:三陽,太陽也。二陰,少陰也。少陰與太陽為表裡,故曰三陽為表,二陰為里。其說若是,然六經皆有表裡,何獨言二經之表裡於此耶?蓋未之詳察耳。)二陰為里,(二陰,少陰腎也。腎屬水,其氣沉,其主骨,故二陰為里。)一陰至絕作朔晦,卻具合以正其理。(一陰,厥陰也。厥者,盡也。按陰陽系日月篇曰:戌主右足之厥陰,亥主左足之厥陰,此兩陰交盡,故曰厥陰也。夫厥陰之氣,應在戌亥,六氣不幾於絕矣;然陰陽消長之道,陰之盡也如月之晦,陽之生也如月之朔,既晦而朔則絕而復生,此所謂一陰至絕作朔晦也。由是而終始循環,氣數具合,故得以正其造化之理矣。按六經之分少太者,以微盛言,故謂厥陰為盡陰。其分一二三者,以六氣之次言耳。如三陰之序,首厥陰一也,次少陰二也,又次太陰三也。三陽之序,首少陽,次陽明,又次太陽,是三陽之次也。)雷公曰:受業未能明。(按上文雷公以肝為最貴,而不知肝屬一陰,為陰之盡,帝謂最其下者以此,故公曰受業未能明也。)
帝曰:所謂三陽者,太陽為經,(此下詳分六經,並明六脈皆至於太陰也。太陽為經,即所以釋上文之義。)三陽脈至手太陰,而弦浮而不沉,決以度,察以心,合之陰陽之論。(手太陰,肺經也。本屬三陰之脈,然諸脈皆會於氣口,故特以三陽脈至手太陰為言也。下彼此。太陽之脈本洪大以長,今其弦浮不沉,是邪脈也,乃當決其衰王之度,察以吾心,而合之陰陽之論,則善惡可明矣。所謂二陽者,陽明也,(前所謂二陽者,即陽明也。陰陽系日月篇曰:兩陽合明,故曰陽明。至手太陰,弦而沉急不鼓,炅至以病皆死。(陽明胃脈本浮大而短,今則弦而沉急,不能振鼓,是木邪侮土,陰氣乘陽也。若熱至為病者,尤忌此陰脈,犯之為逆,必皆死也。炅,居永切,熱也。)一陽者,少陽也,(即前所謂一陽也。)至手太陰,上連人迎,弦急懸不絕,此少陽之病也,專陰則死。(人迎,足陽明脈也,在結喉兩旁,故曰上連人迎。懸,浮露如懸也。少陽之脈,其體乍數乍疏,乍短乍長;今則弦急如懸,其至不絕,兼之上乘胃經,此木邪之勝,少陽病也。然少陽厥陰皆從木化,若陽氣竭絕,則陰邪獨盛,弦搏至極,是曰專陰,專陰者死也。按:以上三陽為病皆言弦急者,蓋弦屬於肝,厥陰脈也,陰邪見於陽分,非危則病,故帝特舉為言,正以明肝之不足貴也。)三陰者,六經之所主也,(三陰,太陰也。上文云三陽為表當作三陰者,其義即此。三陰之臟,脾與肺也,肺主氣,朝會百脈,脾屬土,為萬物之母,故三陰為六經之主。)交於太陰,伏鼓不浮,上空志心。(交於太陰,謂三陰脈至氣口也。肺主輕浮,脾主和緩,其本脈也;今見伏鼓不浮,則陰盛陽衰矣,當病上焦空虛,而脾肺之志以及心神,為陰所傷,皆致不足,故曰上空志心。按《陰陽應象大論》曰:肺在志為憂,脾在志為思,心在志為喜。是皆五臟之志也。)二陰至肺,其氣歸膀胱,外連脾胃。(二陰至肺者,言腎脈之至氣口也,《經脈別論》曰二陰搏至,腎沉不浮者是也。腎脈上行,其直者從腎上貫肝膈,入肺中,出氣口,是二陰至肺也。腎主水,得肺氣以行降下之令,通調水道,其氣歸膀胱也。肺在上,腎在下,脾胃居中,主其升降之柄,故曰外連脾胃也。外者,腎對脾言,即上文三陰為表、二陰為里之義。)一陰獨至,經絕氣浮,不鼓鉤而滑。(一陰獨至,厥陰脈勝也,《經脈別論》曰一陰至,厥陰之治是也。厥陰本脈,當軟滑弦長,陰中有陽,乃其正也。若一陰獨至,則經絕於中,氣浮於外,故不能鼓鉤而滑,而但弦無胃,生意竭矣。)此六脈者,乍陰乍陽,交屬相併,繆通五臟,合於陰陽,(六脈者,乍陰乍陽,皆至於手太陰,是寸口之脈,可以交屬相併,繆通五臟,故能合於陰陽也。)先至為主,後至為客。(六脈之交,至有先後,有以陰見陽者,有以陽見陰者。陽脈先至,陰脈後至,則陽為主而陰為客,陰脈先至,陽脈後至,則陰為主而陽為客,此先至為主,後至為客之謂也。然至有常變,變有真假。常陽變陰,常陰變陽,常者主也,變者客也。變有真假,真變則殆,假變無虞,真者主也,假者客也。客主之義,有脈體焉,有運氣焉,有久暫焉,有逆順焉,有主之先而客之後者焉。診之精妙,無出此矣,非精於此者,不能及也,脈豈易言哉?!)雷公曰:臣悉盡意受傳經脈,頌得從容之道,以合從容,不知陰陽,不知雌雄。(頌,誦同。從容之道可誦,其為古經篇名可知,如《示從容論》之類是也。以合從容,合其法也。雌雄,如下文云二陰為雌,又《順氣一日分為四時篇》曰:肝為牡臟,脾為牝藏。皆雌雄之義。)
帝曰:三陽為父,(此詳明六經之貴賤也。太陽總領諸經,獨為尊大,故稱呼父。)二陽為衛,(捍衛諸經陽氣也。)一陽為紀。(紀於二陽之間,即《陰陽離合論》少陽為樞之義。)三陰為母,(太陰滋養諸經,故稱為母。)二陰為雌,(少陰屬水,水能生物,故曰雌,亦上文二陰為里之義。)一陰為獨使。(使者,交通終始之謂。陰盡陽生,惟厥陰主之,故為獨使。)
二陽一陰,陽明主病,不勝一陰,脈軟而動,九竅皆沉。(此下言諸經合病有勝制也。二陽,土也。一陰,木也。陽明厥陰相薄,則肝邪侮胃,故陽明主病,不勝一陰。脈軟者,胃氣也。動者,肝氣也。土受木邪,則軟而兼動也。九竅之氣,皆陽明所及,陽明病則胃氣不行,故九竅皆為沉滯不通利矣。)三陽一陰,太陽脈勝,一陰不能止,內亂五臟,外為驚駭。(三陽一陰,膀胱與肝合病也。肝木生火,而膀胱以寒水侮之,故太陽脈勝。一陰肝氣雖強,不能禁止,由是而風寒相挾,內亂五臟,肝氣受傷,故發為驚駭之病。)二陰二陽,病在肺,少陰脈沉,勝肺傷脾,外傷四肢。(二陰,手少陰也。二陽,足陽明也。少陰為心火之臟,火邪則傷金,故病在肺。陽明為胃土之腑,土邪必傷水,故足少陰之脈沉。沉者,氣衰不振之謂。然胃為脾腑,脾主四肢,火既勝肺,胃復連脾,脾病則四肢亦病矣。)二陰二陽皆交至,病在腎,罵詈妄行,巔疾為狂。(二陰之至,邪在腎也。二陽之至,邪在胃也。水土之邪交至,則土勝水虧,水虧則陰不勝陽,故病在腎。土勝則陽明邪實,故罵詈妄行,巔疾為狂。)二陰一陽,病出於腎,陰氣客遊於心脘,下空竅堤閉塞不通,四肢別離。(二陰,腎也。一陽,三焦也。腎與三焦合病,則相火受水之制,故病出於腎。腎脈之支者,從肺出絡心,注胸中,故陰氣盛則客遊於心脘也。陰邪自下而上,陽氣不能下行,故下焦空竅若有堤障而閉塞不通。清陽實四肢,陽虛則四肢不為用,狀若別離於身者矣。)一陰一陽代絕,此陰氣至心,上下無常,出入不知,喉咽乾燥,病在土脾。(一陰,足厥陰肝也。一陽,足少陽膽也。代絕者,二臟氣傷,脈來變亂也。肝膽皆木,本生心火,病以陽衰,則陰氣至心矣。然木病從風,善行數變,故或上或下,無有常處,或出或入,不知由然。其為喉咽乾燥者,蓋咽為肝膽之使,又脾脈結於咽也,故病在土脾。正以風木之邪,必剋土耳。)二陽三陰至陰皆在,陰不過陽,陽氣不能止陰,陰陽並絕,浮為血瘕,沉為膿胕,陰陽皆壯,下至陰陽。(二陽,胃也。三陰,肺也。至陰,脾也。皆在,皆病也。脾胃相為表裡,病則倉廩不化;肺布氣於臟腑,病則治節不行。故致陰不過陽,則陰自為陰,不過入於陽分也。陽氣不能止陰,則陽自為陽,不留止於陰分也。若是者,無復交通,陰陽並絕矣。故脈浮者病當在外而為血瘕,脈沉者病當在內而為膿胕,正以陰陽表裡不相交通,故脈證之反若此。至若陰陽皆壯,則亢而為害,或以孤陰,或以孤陽,病之所及,下至陰陽。蓋男為陽道,女為陰器,隱曲不調,俱成大病也。)上合昭昭,下合冥冥,診決死生之期,遂至歲首。(昭昭可見,冥冥可測,有陰陽之道在也。故欲決死生之期者,必當求至歲首。如甲巳之年,丙寅作首,則二月丁卯,三月戊辰;子午之年,君火司天,則初氣太陽,二氣厥陰之類。以次求之,則五行衰王,可得其逆順之期矣。)
八、三陽並至其絕在腎
(《素問·著至教論》全)
黃帝坐明堂,召雷公而問之曰:子知醫之道乎?(明堂,天子布政之所,聖人嚮明而治,故曰明堂。)雷公對曰:誦而頗能解,解而未能別,別而未能明,明而未能彰,(頗能解,粗解其義耳。別者別其條理,明者明其精微,彰則利於用矣。楊上善曰:習道有五:一誦,二解,三別,四明,五彰。)足以治群僚,不足至侯王。(群僚之情易通,侯王之意難測,所以有不同也。然則膏粱藜藿,其為難易亦然。)願得受樹天之度,四時陰陽合之,別星辰與日月光,以彰經術,後世益明,上通神農,著至教擬於二皇。(樹,立也。天度立則四時陰陽之序可以合,星辰日月之光可以別,用以彰經術,令後世益明,是上通神農之道,著為至教,則擬德於二皇矣。二皇,伏羲、神農也。)帝曰:善。無失之,此皆陰陽表裡、上下雌雄相輸應也,而道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中知人事,可以長久,以教眾庶,亦不疑殆,醫道論篇,可傳後世,可以為寶。(陰陽表裡上下雌雄相輸應者,即指上文天度四時陰陽星辰日月光言,所以醫道合於三才,必盡知之,斯可以垂教後世,不致疑殆,永傳為寶矣。而道上知天文等四句,與《氣交變大論》同,詳運氣類十。)雷公曰:請受道,諷誦用解。帝曰:子不聞陰陽傳乎?曰:不知。曰:夫三陽天為業,(陰陽傳,古經也。此三陽者,統手足六陽為言。三陽在上,應天之氣而衛乎周身,故曰天為業者,謂業同乎天也。)上下無帝,合而病至,偏害陰陽。(三陽主表,而虛邪中之,則應變不定,故其氣上下無常。若三陽相合而病至,陽勝傷陰,則自外而內,偏害陰陽矣。《禁服篇》曰:審察衛氣,為百病母。蓋亦此義。)雷公曰:三陽莫當,請聞其解。(此必古經語也。言三陽並至,則邪變之多,氣有莫可當者。)帝曰:三陽獨至者,是三陽並至,並至如風雨,上為巔疾,下為漏病。(此三陽獨至者,雖兼手足太陽為言,而尤以足太陽為之主,故曰獨至。蓋足太陽為三陽之綱領,故凡太陽之邪獨至者,則三陽氣會,皆得隨而並至也。陽邪之至,疾速無期,故如風雨。且足太陽之脈,上從巔入絡腦,下絡腎屬膀胱;手太陽之脈,上循頸頰,下抵胃屬小腸。故上為頂巔之疾,下為漏病。漏病者,二陰不禁,凡水穀精血之類皆是也。)外無期,內無正,不中經紀,診無上下以書別。(三陽並至,倏如風雨,故外無證據可期,內無名目可正,病變之至,不中於經常綱紀。故其診也,亦無上下一定之法及可以書記先別之者。)雷公曰:臣治疏愈,說意而已。(言臣之治病鮮愈者,正如帝之所教,然願言其意而已。)帝曰:三陽者,至陽也,積並則為驚,病起疾風,至如礔礪,九竅皆塞,陽氣滂溢,干嗌喉塞。(太陽為至盛之陽,故曰至陽。若諸陽更為積並,則陽盛之極,必傷陰氣。手太陽之陰心也,足太陽之陰腎也,心傷其神,腎傷其志,則為驚駭。疾風礔礪,皆速暴之謂。其為九竅嗌喉之干塞者,以手太陽手足少陰之脈,皆循咽喉也。礔礪,霹靂同。)並於陰則上下無常,薄為腸澼。(陰,臟也。陽邪自表入臟,並聚於陰,則或上或下,亦無定診。若留薄下焦,則為腸澼而下利。)此謂三陽直心,坐不得起臥者,便身全三陽之病。(直心,謂邪氣直衝心膈也。手太陽之脈,循臂外廉出繞肩胛交肩上,入缺盆絡心;足太陽之脈,夾脊貫臀入膕中,其別者散之腎,循膂當心入散,故凡病邪氣直心,及坐不得起,起不得臥者,便身全三陽之病也。愚按:三陽之邪多自外入,故傷寒家多有直心不得起臥之證。凡診外感者,不可不察此節之義。)且以知天下,何以別陰陽、應四時,合之五行,(且,猶將也。謂欲知天下之要道,尤當別陰陽、應四時,以合之五行之理也。)雷公曰:陽言不別,陰言不理,請起受解,以為至道。(不別不理,言未明也。公因帝問,故自歉而復請。)帝曰:子若受傳,不知合至道以惑師教,語子至道之要。(受傳於師而未明其道,適足以惑師之教,故語以其要也。)病傷五臟,筋骨以消,子言不明不別,是世主學盡矣。(邪並於陽則陽病,並於陰則陰病,陰陽俱病,故傷五臟。臟傷於內,則筋骨消於外也。醫道司人之命,為天下之所賴,故曰世主。不明不別,於道何有,是使聖人之學泯矣。)腎且絕,惋惋日暮,從容不出,人事不殷。(腎與足太陽為表裡,至陰之臟也。《上古天真論》曰:腎者主水,受五臟六腑之精而藏之。今如上文所云,三陽並至而病傷五臟,則精虛氣竭,筋骨以消矣。且太陽傳里,必至少陰,是以腎氣受傷,真陰且絕,故惋惋不已,憂疑終日,宜其窘窘乎從容之不出,岌岌乎人事之不殷也。然則陽邪之至,害必歸陰,五臟之傷,窮必及腎,此所謂陰陽表裡上下雌雄相輸應也,即所謂至道之要也。學者於此知救其原,則迴天之手矣。故論名《著至教》者,夫豈徒然也哉。惋,烏貫切。)
九、三陰比類之病
(《素問·示從容論》全)
黃帝燕坐,召雷公而問之曰:汝受術誦書者,若能覽觀雜學,及於比類,通合道理,為余言子所長,五臟六腑,膽胃大小腸,脾胞膀胱,腦髓涕唾,哭泣悲哀,水所從行,此皆人之所生,治之過失。(比類者,比異別類以測病情也。義詳論治類十八。五臟六腑等義,詳藏象類二十三。水,五液也,即指膽胃以下十四端血氣而言,皆人之所賴以生者。此而不明,動必多誤,故凡治過於病謂之過,治不及病謂之失,不得其中,皆治之過失也。)子務明之,可以十全,即不能知,為世所怨。(不能十全,必有過失,故招人之怨。)雷公曰:臣請誦脈經上下篇甚眾多矣,別異比類,猶未能以十全,又安足以明之?(古有脈經,意即《脈要精微》《平人氣象》等論之義。)帝曰:子別試通五臟之過,六腑之所不和,針石之敗,毒藥所宜,湯液滋味,具言其狀,悉言以對,請問不知。(別試通者,謂素之所通也。其有未通者,當請問其所不知耳。)雷公曰:肝虛腎虛脾虛,皆令人體重煩冤,當投毒藥刺灸砭石湯液,或已或不已,願聞其解。(肝主筋,筋病則不能收持。腎主骨,骨病則艱於舉動。脾主四肢,四肢病則倦怠無力,故皆令人體重。然三臟皆陰,陰虛則陽亢,故又令人煩冤滿悶也。)帝曰:公何年之長而問之少,余真問以自謬也。吾問子窈冥,子言上下篇以對何也?(言對非所問,反若問者之自謬也。窈冥,玄微之謂。如《八正神明論》曰:觀其冥冥者,言形氣營衛之不形於外,而工獨知之,以日之寒溫,月之虛盛,四時氣之浮沉,參伍相合而調之,工常先見之,然而不形於外,故曰觀於冥冥焉。此即帝之所問,而公對則誤,故非之也。窈音杳。)夫脾虛浮似肺,腎小浮似脾,肝急沉散似腎,此皆工之所時亂也,然從容得之,(脾本微軟,病而虛浮,則似肺矣。腎本微沉,病而小浮,則似脾矣。肝本微弦,病而急沉散,則似腎矣。脈有相類,不能辨之,則以此作彼,致於謬誤,此皆工之不明,所以時多惑亂也。若能知從容篇之道而比類求之,則窈冥之妙可得矣。按:王氏曰:浮而緩曰脾,浮而短曰肺,小浮而滑曰心,急緊而散曰肝,搏沉而滑曰腎。此詳言五臟脈體,以明本節之義也。所以診法,有從部位察臟氣者,有從脈體察臟氣者,得其義則妙無不在,學者當於此而貫通焉。)若夫三髒土木水參居,此童子之所知,問之何也?(脾合土,肝合木,腎合水,三臟皆在膈下,氣脈相近,故曰參居。)
雷公曰:於此有人,頭痛筋攣骨重,怯然少氣,噦噫腹滿,時驚不嗜臥,此何臟之發也?脈浮而弦,切之石堅,不知其解,復問所以三臟者,以知其比類也。(此下言腎病之疑似也。脈浮類肺,脈弦類肝,脈石堅類腎,難以詳辨,故復問三臟之比類也。噦,於決切,又音誨。噫,伊、隘二音。)帝曰:夫從容之謂也。(引經語也,如下文。)夫年長則求之於腑,年少則求之於經,年壯則求之於臟。(此總言比異別類之法也。夫年長者每多口味,六腑所以受物,故當求之於腑以察其過。年少者每忽風寒勞倦,所受在經,故當求之於經以察其傷。年壯者多縱房欲,五臟所以藏精,故當求之於臟以察其虛實。)今子所言,皆失八風菀熱,五臟消爍,傳邪相受。(帝言公之所問,但據病而言,而不知其所以然,故於八風菀熱之故,五臟消爍之由,及邪傳相受之次,則皆失之也。菀,郁同。爍,式灼切。)夫浮而弦者,是腎不足也。(腎脈宜沉,浮則陰虛,水以生木,弦則氣泄,故為腎之不足。)沉而石者,是腎氣內著也。(沉而石,沉甚而堅也。陰中無陽則腎氣不達,故內著不行也。)怯然少氣者,是水道不行,形氣消索也。(精所以成形,所以化氣。水道不行則形氣消索,故怯然少氣也。)咳嗽煩冤者,是腎氣之逆也。(水臟空虛則上竊母氣,故令人咳嗽煩冤,是腎氣之上逆也。)一人之氣,病在一臟也。若言三臟俱行,不在法也。(凡此皆一人之氣,病在腎之一臟耳。即如上文雷公所問頭痛者,以水虧火炎也。筋攣者,腎水不能養筋也。骨重者,腎主骨也。噦噫者,腎脈上貫肝膈,陰氣逆也。腹滿者,水邪侮土也。時驚者,腎藏志,志失則驚也。不嗜臥者,陰虛目不瞑也。病本於腎,而言三臟俱行,故非法也。)
雷公曰:於此有人,四肢解墮,喘咳血泄,而愚診之以為傷肺,切脈浮大而緊,愚不敢治,粗工下砭石,病愈多出血,血止身輕,此何物也?(此下言脾病之疑似也。砭,標兼切。)帝曰:子所能治,知亦眾多,與此病失矣。譬以鴻飛,亦衝於天。(言子之所能,余亦知其多;但以此病為傷肺,則失之矣。譬以鴻飛,亦衝於天,雖所之任意,而終莫能得其際,亦猶長空浩渺之難測耳。)夫聖人之治病,循法守度,援物比類,化之冥冥,循上及下,何必守經。(循守法度,遵古人之繩墨也。援物比類,格事物之情狀也。化之冥冥,握變化於莫測之間而神無方也。能如是則循上可也,及下亦可也。然則法不可廢,亦不可泥,弗拘形跡,何必守經,是乃所謂聖人之至治。)今夫脈浮大虛者,是脾氣之外絕,去胃外歸陽明也。(此言所問脈證,皆脾胃病也。夫脾屬陰,為胃之裡;胃屬陽,為脾之表。今脈來浮大而虛,則外有餘,內不足,是脾氣之外絕於胃也。脾已去胃,故氣歸陽明而脈見如此。按《血氣形志篇》曰:陽明常多氣多血,刺陽明出血氣。故雷公問粗工下砭石而愈者,正所以泄陽明之邪實耳。)夫二火不勝三水,是以脈亂而無常也。(二火,謂二陽臟,心肺居於膈上也。三水,謂三陰臟,肝脾腎居於膈下也。此五臟之象,陰多於陽,故曰二火不勝三水。是以脾為陰土,須賴火生。今之脾氣去胃,外絕陽明,故脈亂無常者,以脾中無胃氣也。)四肢解墮,此脾精之不行也。(脾主四肢也。)喘咳者,是水氣並陽明也。(脾病不能制水,則水邪泛溢,並於胃腑,氣道不利,故為喘為咳,蓋五臟六腑,皆能令人咳也。)血泄者,脈急血無所行也。(經脈者,所以行血氣而營陰陽也。脈之急疾,由於氣亂,氣亂則血亂,故注泄於便,無所正行矣。血不守中,主在肺也。)若夫以為傷肺者,由失以狂也。不引比類,是知不明也。(狂,妄也。不引比類,故因喘咳為傷肺,是知之不明也。若參合脈證而求之,則病在脾而不在肺,可類察之矣。)夫傷肺者,脾氣不守,胃氣不清,經氣不為使,真藏壞決,經脈旁絕,五臟漏泄,不衄則嘔,此二者不相類也。(此明傷肺之候也。肺金受傷,竊其母氣,故脾不能守。人受氣於谷,谷入於胃,以傳於肺,肺病則穀氣無以行,故胃不能清。肺者所以行營衛、通陰陽,肺傷則營衛俱病,故經氣不為使。真臟,言肺臟也。肺臟損壞,則治節不通,以致經脈有所偏絕,而五臟之氣皆失其守,因為漏泄,故不衄血於鼻,則嘔血於口。此其在脾在肺,所本不同,故二者不相類也。愚按:人有五臟,曰心肺肝脾腎,皆為陰也。本篇發明三陰為病之義,獨不及心肝二臟者,蓋心為君主,邪不可傷,傷則死矣,不待言也。肝為將軍之官,木氣多強,故於篇首但言脾肝腎相似之脈,土木水參居之理,亦不詳言其病也。舍此二者,則腎為藏精之本,肺為藏氣之本,脾為水穀之本。水病則及肺,金病則及脾,盜母氣也;土病則敗及諸臟,失化生之原也。凡犯三陰虧損者,皆在此三臟耳,三臟俱傷,鮮能免矣。故聖帝特言於此,學者當深察其義。)譬如天之無形,地之無理,白與黑相去遠矣。(天有象,地有位,若不知之,則天若無形,地若無理。此言三臟之傷,形證懸別,不能明辨,亦猶是也,黑白混淆,相去遠矣。)是失吾過矣,以子知之,故不告子。(是,此也。言雷公之失,以吾不告之過耳。)明引比類從容,是以名曰診經,是謂至道也。(謂此篇明引形證,比量異同,以合從容之法,故名曰診經,乃至道之所在也。
十四卷
疾病類
十、十二經病
(《靈樞·經脈篇》此章與經絡類第二章同出一篇,義有相貫,所當互考。)
黃帝曰:肺,手太陰也。是動則病肺脹滿膨膨而喘咳,(動,言變也,變則變常而為病也。如《陰陽應象大論》曰:在變動為握為噦之類,即此之謂。肺脈起於中焦,循胃口上膈屬肺,故病如此。按《至真要大論》列此肺病於少陰司天之下,以熱淫所勝,火剋金也。詳運氣類二十五。下同。膨音彭。)缺盆中痛,(缺盆雖十二經之道路,而肺為尤近,故肺病則痛。)甚則交兩手而瞀,此為臂厥。(瞀,木痛不仁也。手太陰脈由中府出腋下,行肘臂間,故為臂厥。瞀,茂、莫、務三音。)是主肺所生病者,(手之太陰,肺所生病也。按《二十二難》曰:經言是動者,氣也;所生病者,血也。邪在氣,氣為是動;邪在血,血為所生病。氣主呴之,血主濡之。氣留而不行者,為氣先病也;血壅而不濡者,為血後病也。故先為是動,後所生也。觀此以是動為氣,所生為血,先病為氣,後病為血,若乎近理;然細察本篇之義,凡在五臟,則各言臟所生病,凡在六腑,則或言氣或言血,或脈或筋,或骨或津液,其所生病本各有所主,非以血氣二字統言十二經者也。《難經》之言,似非經旨。)咳,上氣喘渴,煩心胸滿,臑臂內前廉痛厥,掌中熱。(渴當作喝,聲粗急也。太陰之別直入掌中,故為痛厥掌熱。)氣盛有餘則肩背痛,風寒汗出中風,小便數而欠。(手太陰筋結於肩,藏附於背,故邪氣盛則肩背痛。肺主皮毛而風寒在表,故汗出中風。肺為腎母,邪傷其氣,故小便數而欠。)氣虛則肩背痛寒,少氣不足以息,溺色變,為此諸病。(肩背者,上焦之陽分也。氣虛則陽病,故為痛為寒而怯然少氣。金衰則水涸,故溺色變而黃赤。)盛則瀉之,虛則補之,熱則疾之,寒則溜之,陷下則灸之,不盛不虛,以經取之。(盛瀉虛補,雖以針言,藥亦然也。熱則疾之,氣至速也。寒則留之,氣至遲也。陷下則灸之,陽氣內衰,脈不起也。不盛不虛,以病有不因血氣之虛實而惟逆於經者,則當隨經所在,或飲藥或刺灸以取之也。下文諸經之治,義與此同。此節與《禁服篇》大同,詳針刺類二十九。)盛者寸口大三倍於人迎,虛者則寸口反小於人迎也。(寸口主陰,肺為大腸之臟,手太陰經也。故肺氣盛者,寸口大三倍於人迎,虛則反小也。人迎者,足陽明之動脈,在結喉旁一寸五分,乃三陽脈氣所至也。《陰陽別論》曰三陽在頭、三陰在手者,其義即此。下同。人迎脈口一盛二盛三盛,當補當瀉,義具終始篇,詳針刺類二十八。)
大腸,手陽明也。是動則病齒痛頸腫。(動義如前。手陽明之支者,從缺盆上頸貫頰入下齒中也。)是主津液所生病者,(大腸與肺為表裡,肺主氣而津液由於氣化,故凡大腸之或泄或秘,皆津液所生之病,而主在大腸也。)目黃口乾,鼽衄喉痹,肩前臑痛,大指次指痛不用。(手陽明之別者合於宗脈,故目黃。其他諸病,皆本經之脈所及。按《至真要大論》列此於少陰司天條下,以熱淫所勝,病在金也。)氣有餘則當脈所過者熱腫。(當脈所過,手陽明之次也。)虛則寒慄不復,為此諸病。(寒慄不復,不易溫也。此皆手陽明之諸病,)盛則瀉之,虛則補之,熱則疾之,寒則留之,陷下則灸之,不盛不虛,以經取之。(義如前。)盛者人迎大三倍於寸口,虛者人迎反小於寸口也。(人迎主陽,大腸為肺之腑,手陽明經也,故盛則人迎大於寸口,虛則人迎小於寸口也。詳義如前。)
胃,足陽明也。是動則病洒洒振寒,善呻數欠,顏黑,(胃屬土,土病而洒洒振寒者,風之勝也。善呻數欠,胃之郁也。按《至真要大論》列此於厥陰在泉條下,其為木勝可知。黑,水色也。土病則水無所畏,故黑色反見於顏面。)病至則惡人與火,聞木聲則惕然而驚,心欲動,獨閉戶塞牖而處,甚則欲上高而歌,棄衣而走,(病至而惡人者,陽明厥逆則喘而惋,惋則惡人也。惡火者,邪客陽明則熱甚也。聞木音而驚者,土惡木也。欲閉戶而處者,陰陽相搏而陰勝陽也。欲上高而歌者,陽盛則四肢實也。棄衣而走者,熱盛於身也。此節義詳下二章。牖音有。)賁響腹脹,是為骭厥。(賁響,腸胃雷鳴也。骭,足脛也。陽明之脈自膝臏下脛骨外廉,故為脛骭厥逆。賁,奔同。骭音榦。)是主血所生病者,(中焦受谷,變化而赤為血,故陽明為多氣多血之經,而主血所生病者。)狂瘧,溫淫汗出,鼽衄,口喎唇胗,頸腫喉痹,(喎,歪也。胗,瘡也。陽明熱勝則狂,風勝則瘧,溫氣淫泆則汗出。鼽衄口喎等證,皆陽明經脈之所及也。鼽音求。衄,女六切。喎,孔乖切。胗音疹。)大腹水腫,(胃在中焦,土病則不能制水也。)膝臏腫痛,循膺、乳、氣街、股、伏兔、骭外廉、足跗上皆痛,中指不用。(陽明脈從缺盆下乳內廉,挾臍腹前陰由股下足以入中指,故為病如此。臏,頻、牝二音。)氣盛則身以前皆熱,其有餘於胃,則消穀善飢溺色黃。(此陽明實熱在經在臟之辨也。)氣不足則身以前皆寒慄,胃中寒則脹滿,為此諸病。(此陽明虛寒在經在臟之辨也。)盛則瀉之,虛則補之,熱則疾之,寒則溜之,陷下則灸之,不盛不虛,以經取之。(義如首經。)盛者人迎大三倍於寸口,虛者人迎反小於寸口也。(足陽明為太陰之表,三陽也,故盛衰見於人迎。)
脾,足太陰也。是動則病舌本強,食則嘔,(脾脈連舌本,故強。脾病則不運,故嘔。)胃脘痛,腹脹,善噫,(脾脈入腹,屬脾絡胃,故為痛為脹。噫,噯嘆聲。陰盛而上走於陽明,故氣滯而為噫。噫,伊、隘二音。)得後與氣則快然如衰,(脾氣通也。以上諸義詳下章。)身體皆重。(脾主肌肉也。按《至真要大論》列以上諸證於厥陰在泉條下,木勝克脾也。)是主脾所生病者,(足太陰土也。)舌本痛,體不能動搖,食不下,煩心,心下急痛,溏、瘕、泄、水閉、黃疸,不能臥,強立,股膝內腫厥,足大趾不用,為此諸病。(太陰脈支者上膈注心中,故為煩心心痛。脾寒則為溏瀉,脾滯則為癥瘕。脾病不能制水,則為泄為水閉黃疸不能臥。脾脈起於足拇以上膝股內廉,故為腫為厥、為大趾不用諸病。按:《至真要大論》於厥陰司天條下列此諸證,以風淫所勝,病本於脾也。瘕,加、駕二音。疸音旦。)盛則瀉之,虛則補之,熱則疾之,寒則溜之,陷下則灸之,不盛不虛,以經取之。(義如首經。)盛者寸口大三倍於人迎,虛者寸口反小於人迎。(足太陰為陽明之裡,三陰也,故脈之盛衰候於氣口。)
心,手少陰也。是動則病嗌乾心痛,渴而欲飲,(本經支者從心系上挾咽,故為嗌乾心痛。心火炎則心液耗,故渴而欲飲。嗌音益。)是為臂厥。(手少陰循臂內後廉出小指之端,故為臂厥。)是主心所生病者,(手少陰經,心所生病也。)目黃脅痛,臑臂內後廉痛厥,掌中熱痛,為此諸病。(少陰之脈系目系,故目黃。出腋下,故脅痛。循臑臂內入掌內後廉,故為熱痛諸病。臑,儒、軟二音,又雙刀、奴到二切。)盛則瀉之,虛則補之,熱則疾之,寒則溜之,陷下則灸之,不盛不虛,以經取之。(義如首經。)盛者寸口大再倍於人迎,虛者寸口反小於人迎也。(手少陰為太陽之裡,三陰也,故脈之盛衰見於寸口。)
小腸,手太陽也。是動則病嗌痛頷腫,(本經之脈循咽下膈,其支者循頸上頰,故為是病。《至真要大論》列此於太陽在泉之下,以寒淫所勝而病及火府也。頷,何敢切。)不可以顧,肩似拔,臑似折。(手太陽脈循臑外後廉繞肩胛,交肩上,故肩臑之痛如拔如折。)是主液所生病者,(小腸主泌別清濁,病則水穀不分而流衍無制,是主液所生病也。)耳聾目黃頰腫,頸頷肩臑肘臂外後廉痛,為此諸病。(皆小腸經脈之所及也。)盛則瀉之,虛則補之,熱則疾之,寒則溜之,陷下則灸之,不盛不虛,以經取之。(義如首經。)盛者人迎大再倍於寸口,虛者人迎反小於寸口也。(手太陽為少陰之表,故候在人迎。)
膀胱,足太陽也。是動則病沖頭痛,(本經脈上額交巔入絡腦,故邪氣上衝而為頭痛。)目似脫,項如拔,(脈起目內眥,還出別下項也。)脊痛腰似折,髀不可以曲,膕如結,踹如裂,(本經挾脊抵腰中,過髀樞,循髀外下合膕中,貫踹內,故病如是。按《至真要大論》列以上諸證於太陰在泉司天之下,以濕淫所勝,土邪傷水也。髀,並米切,又音比。膕音國。踹,腨同,音篆。)是為踝厥。(足太陽脈出外踝之後,筋結於外踝也。踝,胡寡切。)是主筋所生病者,(周身筋脈,惟足太陽為多為巨。其下者結於踵,結於腨,結於膕,結於臀;其上者,挾腰脊,絡肩項,上頭為目上網,下結於頄。故凡為攣為弛為反張戴眼之類,皆足太陽之水虧,而主筋所生病者。)痔瘧狂癲疾,(脈入肛,故為痔。經屬表,故為瘧。邪入於陽,故為狂癲疾。)頭囪項痛,目黃淚出鼽衄,項背腰尻膕踹腳皆痛,小指不用,為此諸病。(皆足太陽之所及,故為此諸病。囪音信。尻,開高切。)盛則瀉之,虛則補之,熱則疾之,寒則留之,陷下則灸之,不盛不虛,以經取之。(義如首經。)盛者人迎大再倍於寸口,虛者人迎反小於寸口也。(足太陽為少陰之表,故候在人迎。)
腎,足少陰也。是動則病飢不欲食,(腎雖陰臟,元陽所居,水中有火,為脾胃之母。陰動則陽衰,陽衰則脾困,故病雖飢而不欲食。)面如漆柴,(水色黑,陰邪色見於面,故如漆。腎藏精,精衰則枯,故如柴。)咳唾則有血,喝喝而喘,(真陰損及其母也。)坐而欲起,(陰虛不能靜也。)目䀮䀮如無所見,(目之明在瞳子,瞳子者骨之精也。腎氣內奪則目䀮䀮如無所見,故凡目多昏黑者,必真水虧於腎也。䀮音荒。)心如懸,若飢狀,(心腎不交則精神離散,故心如懸。陰虛則內餒,故常若飢狀。按《至真要大論》列以上諸證於太陰司天之下,以土邪淫勝,故病本於腎也。)氣不足則善恐,心惕惕如人將捕之,(腎在志為恐,腎氣怯,故惕惕如人將捕之。以上諸義詳下章。)是為骨厥。(厥逆在骨,腎主骨也。)是主腎所生病者,(足少陰經,腎所生病也。)口熱舌乾咽腫,上氣,嗌乾及痛,煩心心痛,(足少陰之脈循喉嚨,挾舌本,其支者從肺出絡心,故病如是。)黃疸腸澼,(陰虛陽實,故為黃疸。腎開竅於二陰,故為腸澼。疸音旦。澼音僻。)脊股內後廉痛,痿厥嗜臥,足下熱而痛,為此諸病。(足少陰之脈,自小趾斜趨足心,上腨出膕,上股內後廉,貫脊屬腎,故為此諸證。嗜臥者、多陰少陽,精神匱也。《逆調論》曰:腎者水臟,主津液,主臥與喘也。)盛則瀉之,虛則補之,熱則疾之,寒則溜之,陷下則灸之,不盛不虛,以經取之。(義如首經。)灸則強食生肉,緩帶披髮,大杖重履而步。(生肉,厚味也。味厚所以補精,緩帶披髮,大杖重履而步,節勞也。安靜所以養氣,諸經不言此法,而惟腎經言之者,以真陰所在,精為元氣之根也。)盛者寸口大再倍於人迎,虛者寸口反小於人迎也,(足少陰為太陽之裡,故候在寸口。)
心主,手厥陰心包絡也。是動則病手心熱,臂肘攣急,腋腫,(皆本經之脈所及。)甚則胸脅支滿,心中憺憺大動,(手厥陰出屬心包絡,循胸出脅故也。憺音淡,動而不寧貌。)面赤目黃,(心之華在面,目者心之使,故病則面赤目黃。以上諸證,按《至真要大論》俱列於太陽司天之下,以寒淫所勝,則心火受病也。)喜笑不休。(心在聲為笑。)是主脈所生病者,(心主脈也。)煩心心痛,掌中熱,為此諸病。(脈起心胸,入掌中也。)盛則瀉之,虛則補之,熱則疾之,寒則溜之,陷下則灸之,不盛不虛,以經取之。(義如首經。)盛者寸口大一倍於人迎,虛者寸口反小於人迎也。(手厥陰為少陽之裡,故候在寸口。)
三焦,手少陽也。是動則病耳聾渾渾焞焞,嗌腫喉痹。(渾渾焞焞,不明貌。三焦之脈上項系耳後,故為是病。按《至真要大論》列此於太陰在泉之下,濕土所以勝水也。(焞,屯、吞二音。)是主氣所生病者,(三焦為水瀆之腑,水病必由於氣也。)汗出,目銳眥痛,頰痛,耳後肩臑肘臂外皆痛,小指次指不用,為此諸病。(三焦出氣以溫肌肉,充皮膚,故為汗出。其他諸病,皆本經之脈所及。)盛則瀉之,虛則補之,熱則疾之,寒則溜之,陷下則灸之,不盛不虛,以經取之。(義如首經。)盛者人迎大一倍於寸口,虛者人迎反小於寸口也。(手少陽為厥陰之表,故候在人迎。)
膽,足少陽也。是動則病口苦,善太息,(膽病則液泄,故口苦。膽郁則不舒,故善太息。)心脅痛不能轉側,(足少陽之別,貫心循脅裡也。義詳下章。)甚則面微有塵,體無膏澤,(足少陽之別散於面,膽木為病,燥金勝之,故面微有塵,體無膏澤,按《至真要大論》列以上諸證於陽明在泉司天者,即其義也。)足外反熱,是為陽厥。(本經循髀陽出膝外廉,下出外踝之前,故足外反熱。木病從火,故為陽厥。)是主骨所生病者,(膽味苦,苦走骨,故膽主骨所生病。又骨為榦,其質剛,膽為中正之官,其氣亦剛,膽病則失其剛,故病及於骨。凡驚傷膽者骨必軟,即其明證。)頭痛頷痛,目銳眥痛,缺盆中腫痛,腋下腫,馬刀俠癭,(馬刀,瘰癧也。俠癭,俠頸之瘤屬也。眥音漬。癭音影。)汗出振寒瘧,(少陽居三陽之中,半表半裡者也。故陽勝則汗出,風勝則振寒為瘧。)胸脅肋髀膝外至脛絕骨外踝前及諸節皆痛,小指次指不用,為此諸病。(皆本經之脈所及也。脛,形景、形敬二切。)盛則瀉之,虛則補之,熱則疾之,寒則溜之,陷下則灸之,不盛不虛,以經取之。(義如首經。)盛者人迎大一倍於寸口,虛者人迎反小於寸口也。(足少陽為厥陰之表,故候在人迎。)
肝,足厥陰也。是動則病腰痛不可以俯仰,(足厥陰支別者,與太陰少陽之脈,同結於腰髁下中髎下髎之間,故為腰痛。《刺腰痛篇》曰:厥陰之脈令人腰痛,腰中如張弓弩弦。)丈夫㿉疝,婦人少腹腫,(足厥陰氣逆則為睪腫卒疝。婦人少腹腫,即疝病也。上義詳下章。(㿉,㿗同,音頹。)甚則嗌乾,面塵脫色。(肝脈循喉嚨之後,上入頏顙,上出額,其支者從目系下頰裡,故為此病。按《至真要大論》列以上諸證於陽明在泉司天之下,以燥淫所勝,則病本於肝也。)是肝所生病者,(足厥陰經,肝所生病也。)胸滿嘔逆飧泄,狐疝遺溺閉癃,為此諸病。(本經上行者挾胃貫膈,下行者過陰器抵小腹,故為此諸病。飧音孫。癃,良中切。)盛則瀉之,虛則補之,熱則疾之,寒則溜之,陷下則灸之,不盛不虛,以經取之。(義如首經。)盛者寸口大一倍於人迎,虛者寸口反小於人迎也。(足厥陰為少陽之裡,故候在寸口。)
十一、六經病解
(《素問·脈解篇》全。本篇所解,大略皆出前章《經脈篇》之義,其中稍有不同者,蓋互為發明也,當並求之)
太陽所謂腫腰脽痛者,正月太陽寅,寅太陽也。(所謂者,引古經語也。脽,尻臀也。正月建寅,三陽月也。三陽者,太陽也。故足太陽病為腫腰脽痛者,應正月三陽之候。脽音誰。)正月陽氣出在上,而陰氣盛,陽未得自次也,故腫腰脽痛也。(正月之候,三陽雖出,而時令尚寒,陰氣尚盛,陽氣未有次第,以陰勝陽,故腫腰脽痛,正以足太陽之脈,挾脊抵腰貫臀也。)病偏虛為跛者,正月陽氣凍解地氣而出也,所謂偏虛者,冬寒頗有不足者,故偏虛為跛也。(正月東風解凍,陽氣尚微,足太陽病有或左或右偏虛為跛者,應三陽不足於下也。足太陽下行之脈,循髀膕下出外踝之後,故有是證。跛,補火切。)所謂強上引背者,陽氣大上而爭,故強上也。(太陽之脈下項挾背,若陽氣大上而爭,則與三陽之氣上升者同,故為強上引背也。)所謂耳鳴者,陽氣萬物盛上而躍,故耳鳴也。(太陽支者,從巔至耳上角,陽邪上盛,故為耳鳴也。)所謂甚則狂巔疾者,陽盡在上而陰氣從下,下虛上實,故狂巔疾也。(巔,癲同。按前章《經脈篇》足太陽經條下作癲,蓋古所通用也。所謂甚者,言陽邪盛也。陽邪實於陽經,則陽盡在上,陰氣在下,上實下虛,故當為狂癲之病。)所謂浮為聾者,皆在氣也。(陽實於上,則氣壅為聾,亦以其脈至耳也。)所謂入中為喑者,陽盛已衰,故為喑)也。(聲由氣發,氣者陽也,陽盛則聲大,陽虛則聲微。若陽盛已衰,故喑瘂不能言也。喑音音。)內奪而厥則為喑俳,此腎虛也。(俳,廢也。內奪者,奪其精也。精奪則氣奪而厥,故聲喑於上,體廢於下。元陽大虧,病本在腎,腎脈上挾舌本,下走足心,故為是病。俳音排,無所取義,誤也;當作痱,正韻音沸。)少陰不至者,厥也。(此釋上文內奪而厥之義也。少陰者,腎脈也,與太陽為表裡。若腎氣內奪,則少陰不至。少陰不至者,以陰虛無氣,無氣則陽衰,致厥之由也。以上腰尻痛耳聾狂巔厥逆等義,俱出前章太陽經病條下。)
少陽所謂心脅痛者,言少陽盛也,盛者心之所表也,(少陽之脈下胸中,循脅裡,故心脅痛者,以少陽之邪盛也。然少陽屬木,木以生火,故邪之盛者,其本在膽,其表在心。表者,標也。)九月陽氣盡而陰氣盛,故心脅痛也。(膽有相火,心有君火,火墓在戌,陽不勝陰,則心脅為痛,故應九月之氣。)所謂不可反側者,陰氣藏物也,物藏則不動,故不可反側也。(陰邪凝滯,藏伏陽中,喜靜惡動,故反側則痛。上義出前章足少陽經病。)所謂甚則躍者,九月萬物盡衰,草木畢落而墮,則氣去陽而之陰,氣盛而陽之下長,故謂躍。(九月萬物盡衰,草木畢落,是天地之氣去陽而之陰也。人身之氣亦然,故盛於陰分則所長在下。其有病為跳躍者,以足少陽脈下出足之外側,陰復於上陽鼓於下也,故應九月之氣。)
陽明所謂洒洒振寒者,陽明者午也,五月盛陽之陰也,陽盛而陰氣加之,故洒洒振寒也。(五月陽氣明盛,故曰陽明。夏至一陰初生,加以陽極之候,故病洒洒振寒者,以陽明應五月之氣也。)所謂脛腫而股不收者,是五月盛陽之陰也,陽者衰於五月,而一陰氣上,與陽始爭,故脛腫而股不收也。(足陽明脈下髀關,抵伏兔,下膝脛足跗,入中趾內間。若陰生於下,上與陽爭,則為脛腫而股不收,亦應五月一陰之氣。)所謂上喘而為水者,陰氣下而復上,上則邪客於臟腑間,故為水也。(陽明土病,則不能制水。故陰邪自下而上,客於臟腑之間,乃化為水。水之本在腎,末在肺,標本俱病,故為上喘也。)所謂胸痛少氣者,水氣在臟腑也,水者陰氣也,陰氣在中,故胸痛少氣也。(邪水之陰,非真陰也。陰邪在中,故為胸痛。陰盛則陽衰,故為少氣,少氣則氣短而喘矣。)所謂甚則厥,惡人與火,聞木音則惕然而驚者,陽氣與陰氣相薄,水火相惡,故惕然而驚也。(薄,氣相迫也。陰陽之氣,正則相和,邪則相惡。陰邪薄於陽明,故惕然而驚也。)所謂欲獨閉戶牖而處者,陰陽相薄也,陽盡而陰盛,故欲獨閉戶牖而居。(陰邪盛則陽明氣衰,故欲靜也。)所謂病至則欲乘高而歌,棄衣而走者,陰陽復爭而外並於陽,故使之棄衣而走也。(寒邪外並於陽,則身熱多躁,故棄衣而走。以上諸義,出前章足陽明經病。)所謂客孫脈則頭痛鼻鼽腹腫者,陽明並於上,上者則其孫絡太陰也,故頭痛鼻鼽腹腫也。(寒邪客於陽明,則在頭為痛,在鼻為鼽,在腹為腫。以陰氣上行而並於本經之孫絡,故為是病。太陰者,言陰邪之盛,非陰經之謂也。如上文所言者,皆指陰盛為邪,則此義可知。鼽音求。)
太陰所謂病脹者,太陰子也,十一月萬物氣皆藏於中,故曰病脹。(陰極於子,萬物皆藏,故曰太陰子也。太陰之經入腹,凡邪藏於中則病為脹,故應十一月之氣。)所謂上走心為噫者,陰盛而上走於陽明,陽明絡屬心,故曰上走心為噫也。(脾脈絡胃,故陰邪盛則上走於陽明。陽明之正上通於心,故上走心為噫。按《九針論》《宣明五氣篇》俱曰心為噫。《口問篇》曰:寒氣客於胃,厥逆從下上散,復出於胃,故為噫。此篇則兼而言之,蓋寒氣犯於心脾胃三經,俱能為噫也。)所謂食則嘔者,物盛滿而上溢,故嘔也。(脾胃相表裡,胃受水穀,脾不能運,則物盛滿而溢,故為嘔。)所謂得後與氣則快然如衰者,十一月陰氣下衰而陽氣且出,故曰得後與氣則快然如衰也。(後謂大便,氣謂轉失氣,陽氣出則陰邪散,故快然如衰,一陽下動,冬至候也,故應十一月之氣。以上諸義出前章足太陰經病。)
少陰所謂腰痛者,少陰者腎也,十月萬物陽氣皆傷,故腰痛也。(腰者腎之府,寒邪入腎則為腰痛。純陰在下,故應十月之氣。)所謂嘔咳上氣喘者,陰氣在下,陽氣在上,諸陽氣浮,無所依從,故嘔咳上氣喘也。(陽根於陰,陰根於陽,互相倚也。若陰中無陽,沉而不升,則孤陽在上,浮而不降,無所依從,故為嘔咳上氣喘也。按前章列本節義於手太陰肺病條下,此則言於腎經,正以肺主氣,腎主精,精虛則氣不歸元,即無所依從之義。)所謂色色不能久立久坐,起則目䀮䀮無所見者,萬物陰陽不定,未有主也,秋氣始至,微霜始下,而方殺萬物,陰陽內奪,故目䀮䀮無所見也。(色色,誤也,當作邑邑,不安貌。秋氣至,微霜下,萬物俱衰,陰陽未定,故內無所主而坐起不常,目則䀮䀮無所見。以陰肅陽衰。精氣內奪,故應深秋十月之候。)所謂少氣善怒者,陽氣不治,陽氣不治則陽氣不得出,肝氣當治而未得,故善怒,善怒者名曰煎厥。(陽和不治,則肝氣多逆,不能調達,故善怒而為煎厥,所謂多陰者多怒也。按:煎厥一證,在本篇言陽虛陰盛,在《生氣通天論》言陰虛陽盛,可見煎厥有陰陽二證。詳本類前五。)所謂恐如人將捕之者,秋氣萬物未有畢去,陰氣少,陽氣入,陰陽相搏,故恐也。(陰氣,言腎氣也。陽氣,言邪氣也。陰氣將藏未藏而陽邪入之,陰陽相搏,則傷腎而為恐,故亦應秋氣。)所謂惡聞食臭者,胃無氣,故惡聞食臭也。(胃無氣,胃氣敗也。胃氣所以敗者,腎為胃關,腎中真火不足,不能溫養化原,故胃氣虛而惡聞食臭也。此即前章飢不欲食之義。臭,許救、尺救二切。)所謂面黑如地色者,秋氣內奪,故變於色也。(色以應日,陽氣之華也。陰勝於陽則面黑色變,故應秋氣。此即前章面如漆柴之義。)所謂咳則有血者,陽脈傷也,陽氣未盛於上而脈滿,滿則咳,故血見於鼻也。(陽脈傷者,上焦之脈傷也。陽氣未盛於上而脈滿,則所滿者皆寒邪也。蓋腎脈上貫肝膈入肺中,故咳則血見於口,衄則血見於鼻也。以上諸義出前章足少陰經病。)
厥陰所謂㿗疝、婦人少腹腫者,厥陰者辰也,三月陽中之陰,邪在中,故曰㿗疝少腹腫也。(辰,季春也。五陽一陰,陰氣將盡,故屬厥陰。陰邪居於陽末,則為㿗疝少腹腫,故應三月之氣。)所謂腰脊痛不可以俛仰者,三月一振,榮華萬物,一俛而不仰也。(三月一振,陽氣振也,故榮華萬物。然余寒尚在。若陰氣或勝則陽屈,俛而不仰,故病為腰脊痛,亦應三月之氣。俛,俯同,又音免。)所謂㿗癃疝膚脹者,曰陰亦盛而脈脹不通,故曰㿗癃疝也。(此復明癃疝腫脹之由,在陰邪盛也。陰盛則陽氣不行,故為此諸證。)所謂甚則嗌乾熱中者,陰陽相搏而熱,故嗌乾也。(所謂甚者,應三月之陽盛也。陽邪盛則薄於陰分,故為嗌乾熱中等病。上義出前章足厥陰經病。)
十二、陽明病解
(《素問·陽明脈解篇》全)
黃帝問曰:足陽明之脈病,惡人與火,聞木音則惕然而驚,鐘鼓不為動,聞木音而驚何也?願聞其故。(脈,即經也。本篇之義,大略皆出《靈樞·經脈篇》,詳前二章。)岐伯對曰:陽明者胃脈也,胃者土也,故聞木音而驚者,土惡木也。(木能剋土,故惡之。)帝曰:善。其惡火何也?岐伯曰:陽明主肉,其脈血氣盛,邪客之則熱,熱甚則惡火。(陽明經多氣多血,邪客之則血氣壅而易為熱,熱則惡火也。)帝曰:其惡人何也?岐伯曰:陽明厥則喘而惋,惋則惡人。(陽明氣逆而厥,則為喘惋。惋,憂驚也。故惡人之煩擾。惋,烏貫切。)帝曰:或喘而死者,或喘而生者,何也?岐伯曰:厥逆連臟則死,連經則生。(連臟者敗及三陰,故死。連經則肌表之疾耳,故生。)帝曰善。病甚則棄衣而走,登高而歌,或至不食數日,逾垣上屋,所上之處,皆非其素所能也,病反能何也?(凡癲狂傷寒家多有此證。)岐伯曰:四肢者諸陽之本也,陽盛則四肢實,實則能登高也。(陽受氣於四末,故四肢為諸陽之本。陽邪剛盛,故步履變常也。)帝曰:其棄衣而走者何也?岐伯曰:熱盛於身,故棄衣欲走也。(陽明主肌肉,故熱盛於身。)帝曰:其妄言罵詈、不避親疏而歌者何也?岐伯曰:陽盛則使人妄言罵詈、不避親疏而不欲食,不欲食故妄走也。(陽盛者,陽邪盛也。陽明為多氣多血之經而陽邪實之,陽之極也。陽氣者靜則神藏,躁則消亡,故神明亂而病如是。詈音利。)
十三、太陰陽明之異
(《素問·太陰陽明論》)
黃帝問曰:太陰陽明為表裡,脾胃脈也,生病而異者何也?(太陰脾也,陽明胃也,雖皆屬土,然一表一里,故所受所傷有不同矣。)岐伯對曰:陰陽異位,更虛更實,更逆更從,或從內,或從外,所從不同,故病異名也。(脾為臟,陰也。胃為腑,陽也。陽主外,陰主內,陽主上,陰主下,是陰陽異位也。陽虛則陰實,陰虛則陽實,是更虛更實也。病者為逆,不病者為從,是更逆更從也。凡此者,皆所從不同,故病名亦異。)帝曰:願聞其異狀也。岐伯曰:陽者天氣也主外,陰者地氣也主內,(胃屬三陽,故主天氣。脾屬三陰,故主地氣。)故陽道實,陰道虛。(陽剛陰柔也。又外邪多有餘,故陽道實。內傷多不足,故陰道虛。一曰陰道實則陽道虛矣,所謂更虛更實者,亦通。)故犯賊風虛邪者陽受之,食飲不節起居不時者陰受之。陽受之則入六腑,陰受之則入五臟。(賊風虛邪,外傷也,故陽受之而入腑。飲食起居,內傷也,故陰受之而入臟。)入六腑則身熱不時臥,上為喘呼;入五臟則䐜滿閉塞,下為飧泄,久為腸澼。(不時臥,不能以時臥也。陽邪在表在上,故為身熱不臥喘呼。陰邪在裡在下,故為䐜滿飧泄腸澼。䐜音嗔。飧音孫。澼音僻。)故喉主天氣,咽主地氣。(喉為肺系,所以受氣,故上通於天。咽為胃系,所以受水穀,故下通於地。)故陽受風氣,陰受濕氣。(風,陽氣也,故陽分受之。濕,陰氣也,故陰分受之。各從其類也。)故陰氣從足上行至頭,而下行循臂至指端;陽氣從手上行至頭,而下行至足。(《逆順肥瘦篇》曰:手之三陰,從臟走手;手之三陽,從手走頭。足之三陽,從頭走足;足之三陰,從足走腹。即此之謂。蓋陰氣在下,下者必升;陽氣在上,上者必降。脾陰胃陽,氣皆然也。)故曰陽病者上行極而下,陰病者下行極而上。(陽病極則及於下,陰病極則及於上,極則變也。非惟上下,表裡亦然。)故傷於風者,上先受之;傷於濕者,下先受之。(陽受風氣,故上先受之。陰受濕氣,故下先受之。然上非無濕,下非無風,但受有先後耳。曰先受之,則後者可知矣。)
帝曰:脾病而四肢不用何也?岐伯曰:四肢皆稟氣於胃而不得至經,必因於脾乃得稟也。(此下言胃氣必因脾氣乃得行也。)今脾病不能為胃行其津液,四肢不得稟水穀氣,氣日以衰,脈道不利,筋骨肌肉皆無氣以生,故不用焉。(四肢之舉動,必賴胃氣以為用,然胃氣不能自至於諸經,必因脾氣之運行,則胃中水穀之氣化為精微乃得及於四肢也。若脾病則胃氣不行,故各經脈道日以衰微,而四肢不為用矣。為,去聲。下同。)帝曰:脾與胃以膜相連耳,而能為之行其津液何也?(此下言三陰三陽之脈皆稟於脾胃之氣也。膜,模、莫二音。)岐伯曰:足太陰者三陰也,其脈貫胃屬脾絡嗌,故太陰為之行氣於三陰。(為之者,為胃也。脾脈貫胃屬脾,足太陰也,故為之行氣於三陰。三陰者,五臟之謂。)陽明者表也,五臟六腑之海也,亦為之行氣於三陽。(陽明者,太陰之表也,主受水穀以溉臟腑,故為五臟六腑之海。雖陽明行氣於三陽,然亦賴脾氣而後行,故曰亦也。三陽者,即六腑也。)臟腑各因其經而受氣於陽明,故為胃行其津液。(因其經,因脾經也。臟腑得稟於陽明者,以脾經貫胃,故能為胃行其津液也。)四肢不得稟水穀氣,日以益衰,陰道不利,筋骨肌肉無氣以生,故不用焉。(陰道,血脈也。此復明脾主四肢之義。)
十四、五決十經
(《素問·五臟生成篇》)
診病之始,五決為紀,(五決者,謂察五臟之疾以決死生,乃為診病之綱紀也。)欲知其始,先建其母。(始,病之始也。建,立也。母,病之因也。不得其因,則標本弗辨,故當先建其母,如下文某臟某經之謂。)所謂五決者,五脈也。(五脈者,五臟之脈,各有其經也。又如肝脈弦,心脈鉤,脾脈軟,肺脈毛,腎脈石,皆所謂五脈也。)是以頭痛巔疾,下虛上實,過在足少陰、巨陽,甚則入腎。(頭痛巔疾,實於上也。上實者因於下虛,其過在腎與膀胱二經。蓋足太陽之脈從巔絡腦,而腎與膀胱為表裡,陰虛陽實,故為是病。甚則腑病已而入於臟,則腎獨受傷矣。)徇蒙招尤,目冥耳聾,下實上虛,過在足少陽、厥陰,甚則入肝。(徇,亦作巡,行視貌。蒙,茫昧也。招,掉搖也。尤,甚也。目無光則矇眛不明,頭眩動則招尤不定,甚至目冥者不能視,耳聾者無所聞,其過在肝膽之氣,實於下而虛於上也。蓋足少陽之脈起於目銳眥,上抵頭角,下耳後,足厥陰之脈連目系,上出額,與督脈會於巔,故為此病。甚則自腑歸臟,而併入於肝矣。按:此下三節,皆不言甚則入臟,蓋文之缺而義則同也。)腹滿䐜脹,支膈胠脅,下厥上冒,過在足太陰、陽明。(支,隔塞也。胠,脅之上也。足太陰之脈入腹屬脾絡胃上膈,足陽明之脈屬胃絡脾,其支者循腹裡,且脾胃皆主四肢,故為支膈胠脅,而四肢厥逆於下,胸腹冒悶於上者,皆過在足太陰陽明經也。䐜,昌真切。)咳嗽上氣,厥在胸中,過在手陽明、太陰。(上氣,喘急也。肺居胸中,手太陰也,其脈起於中焦,上膈屬肺。手陽明,大腸也,為太陰之表,其脈下入缺盆絡肺。二經之氣,皆能逆於胸中,故為咳嗽上氣之病。)心煩頭痛,病在膈中,過在手巨陽、少陰。(膈中,膈上也。手太陽小腸之脈,入缺盆絡心,其支者循頸上頰至目銳眥。手少陰心脈起於心中,出屬心系,其支者上挾咽,系目系。故病在膈中而為心煩頭痛者,過在手太陽少陰也。)
十五、八虛以候五臟
(《靈樞·邪客篇》)
黃帝問於岐伯曰:人有八虛,各何以候?(八虛,即《五臟生成篇》所謂八溪也,是皆筋骨之隙,氣血之所流注者,故曰八虛。)岐伯答曰:以候五臟。(謂可因八虛以察五臟之病。)黃帝曰:候之奈何?岐伯曰:肺心有邪,其氣留於兩肘。(人之五臟,惟肺與心居於膈上,其經屬手,脾肝腎俱在膈下,其經屬足,故肺心有邪,乘虛而聚,其氣必留於兩肘,在肺則尺澤,在心則少海之次。)肝有邪,其氣流於兩腋。(肝與膽合,其經自足而上,皆行脅腋之間,故肝邪乘虛而聚者,其氣當流於兩腋,即期門、淵腋等穴之次。)脾有邪,其氣留於兩髀。(脾與胃合,其脈皆自脛股上出衝門、氣衝之間,故邪氣留於髀跨間者,知為脾經之病。髀,並米切,又音比。)腎有邪,其氣留於兩膕。(腎與膀胱為表裡,其經皆出膝後陰谷、委中之間,故邪氣留於兩膕者,知為腎經之病。膕音國。)凡此八虛者,皆機關之室,真氣之所過,血絡之所遊,邪氣惡血固不得住留,住留則傷經絡骨節機關,不得屈伸,故痀攣也。(機,樞機也。關,要會處也。室,猶房室也。凡此八者,皆氣血之所由行也,正氣居之則為用,邪氣居之則傷經絡機關,而屈伸為之不利,此八虛可候五臟也。痀音拘。)
十六、邪盛則實精奪則虛
(《素問·通評虛實論》)
黃帝問曰:何謂虛實?岐伯對曰:邪氣盛則實,精氣奪則虛。(邪氣有微甚,故邪盛則實。正氣有強弱,故精奪則虛。奪,失也。愚按:邪氣盛則實,精氣奪則虛,二句為病治之大綱,其辭似顯,其義甚微,最當詳辨,而辨之有最難者何也?蓋實言邪氣,實宜瀉也;虛言正氣,虛宜補也。凡邪正相搏而為病,則邪實正虛,皆可言也。故主瀉者則曰邪盛則實,當瀉也;主補者則曰精奪則虛,當補也。各執一句,茫無確見,藉口文飾,孰得言非?是以至精之訓,反釀莫大之害。不知理之所在,有必不可移易者,奈時醫不能察耳。余請析此為四,曰孰緩孰急,其有其無也。所謂緩急者,察虛實之緩急也。無虛者急在邪氣,去之不速,留則生變也;多虛者急在正氣,培之不早,臨期無濟也。微虛微實者,亦治其實,可一掃而除也;甚虛甚實者,所畏在虛,但固守根本以先為己之不可勝,則邪無不退也。二虛一實者兼其實,開其一面也;二實一虛者兼其虛,防生不測也。總之實而誤補,固必增邪,猶可解救,其禍小;虛而誤攻,真氣忽去,莫可挽回,其禍大。此虛實之緩急,不可不察也。所謂有無者,察邪氣之有無也。凡風寒暑濕火燥皆能為邪,邪之在表在裡在腑在臟必有所居,求得其本則直取之,此所謂有,有則邪之實也;若無六氣之邪而病出三陰,則惟情欲以傷內,勞倦以傷外,非邪似邪,非實似實,此所謂無,無則病在元氣也。不明虛實有無之義,必至以逆為從,以標作本,絕人長命,損德多矣,可不懼且慎哉!)帝曰:虛實何如?(問五臟虛實之大體也。)岐伯曰:氣虛者肺虛也,氣逆者足寒也,(肺主氣,故氣虛者即肺虛也。氣逆不行,則無以及於四肢,陽虛於下,故足寒也。)非其時則生,當其時則死。(以肺虛而遇秋冬,非相賊之時故生。若當春則金木不和,病必甚;當夏則金虛受克,病必死也。一曰肺王於秋,當秋而氣虛,金衰甚也,故死。於義亦通。)餘臟皆如此。(心脾肝腎各有所主,則各有衰王之時,以肺臟為例,可類推矣。)帝曰:何謂重實?岐伯曰:所謂重實者,言大熱病氣熱脈滿,是謂重實。(證脈皆實,是重實也。重,平聲,下同。)帝曰:經絡俱實何如?何以治之?岐伯曰:經絡皆實,是寸脈急而尺緩也,皆當治之,(經,十二經也。絡,十五絡也。此以脈口寸尺,概察經絡之虛實也。寸脈之直行者為太陰之經,尺中列缺別走陽明者為太陰之絡。以上下言,則寸為陽,尺為陰;以內外言,則絡為陽,經為陰。故寸脈急則邪居於經,尺脈緩則熱盛於絡,是經絡俱實也,皆當治之。治,言瀉也。按:《平人氣象論》曰:緩而滑曰熱中。《邪氣臟腑病形篇》曰:緩者多熱。故此以尺緩為實也。詳脈色類十六、十九。)故曰滑則從,澀則逆也。(滑,陽脈也。澀,陰脈也。實而兼滑,陽氣勝也,故為從。若見澀,則陰邪勝而陽氣去也,故為逆。)夫虛實者,皆從其物類始,故五臟骨肉滑利,可以長久也。(物之生則滑利,死則枯澀,皆由陽氣之存亡耳。脈之逆順,亦猶是也。)帝曰:絡氣不足,經氣有餘何如?岐伯曰:絡氣不足、經氣有餘者,脈口熱而尺寒也,秋冬為逆,春夏為從,治主病者。(絡脈在表,主乎陽也。經脈通里,主乎陰也。經氣有餘則脈口熱,陰分之邪盛也。絡氣不足則尺中寒,陽分之氣虛也。陽虛者畏陰勝之時,故秋冬為逆,春夏為從。治主病者,即下文灸刺之義。按:本節以脈口熱為經氣有餘,尺寒為絡氣不足,故王氏以尺寸言陰陽,注曰陰分主絡,陽分主經。然《經脈》《脈度》等篇曰:經脈為里,浮而淺者為絡。是經本陰也,絡本陽也,難以反言。夫尺寸者,分陰陽之位耳,而陰陽之氣,則五臟上下無所不在。如寸有肺金,陰不在上乎?尺有命門,陽不在下乎?故反言尺寸則可,反言經絡則不可。且本節之義,重在經絡,不在尺寸,觀者當詳辨之。)帝曰:經虛絡滿何如?岐伯曰:經虛絡滿者,尺熱滿,脈口寒澀也,此春夏死,秋冬生也。(經虛絡滿者,陰氣不足,陽邪有餘也。陰虛者畏陽勝之時,故春夏死,秋冬生。按:王氏注此二節曰:春夏陽氣高,故脈口熱、尺中寒為順。秋冬陽氣下,故尺中熱、脈口寒為順。此說若為近理,而實有所不然也。觀《內經》論脈諸篇,則但言陰陽浮沉隨氣候,初未聞有以尺寸盛衰分四時也。學者於此不辨,恐反資多歧之惑。)帝曰:治此者奈何?岐伯曰:絡滿經虛,灸陰刺陽;經滿絡虛,刺陰灸陽。(此正以絡主陽,經主陰,灸所以補,刺所以瀉也。)帝曰:何謂重虛?岐伯曰:脈氣上虛尺虛,是謂重虛。(陰陽俱虛,是重虛也。)帝曰:何以治之?岐伯曰:所謂氣虛者,言無常也。尺虛者,行步恇然。(氣虛即上虛,氣虛於上,故言亂無常。如《脈要精微論》曰:言而微,終日乃復言者,此奪氣也。尺虛者下虛,故行步恇然怯弱也。恇音匡。)脈虛者,不象陰也。(氣口獨為五臟主,脈之要會也。五臟為陰,臟虛則脈虛,脈虛者陰虧之象,故曰不象陰也。)如此者,滑則生,澀則死也。(義同前。)帝曰:寒氣暴上,脈滿而實何如?(此指傷寒之屬也。)岐伯曰:實而滑則生,實而逆則死。(邪盛者脈當實,實而兼滑,得陽脈也,故生。若見陰脈為逆,故死。按《玉機真藏論》曰:脈弱以滑,是有胃氣,命曰易治。脈逆四時,為不可治。詳脈色類十二。)帝曰:脈實滿,手足寒,頭熱,何如?岐伯曰:春秋則生,冬夏則死。(脈之實滿,邪有餘也。手足寒者,陰逆在下。頭熱者,陽邪在上。陰陽乖離,故為上實下虛之病。春秋為陰陽和平之候,得其和氣,故可以生。冬夏乃陰陽偏勝之時,陽劇於夏,陰劇於冬,故死。)脈浮而澀,澀而身有熱者死。(浮而身熱,陽邪盛也。澀為氣血虛,陰不足也。外實內虛則孤陽不守,故死。)帝曰:其形盡滿何如?岐伯曰:其形盡滿者,脈急大堅,尺澀而不應也,(此正言陽實陰虛之候也。陽有餘,故其形盡滿,脈當急大而堅;陰不足,故當尺澀而不應也。)如是者,從則生,逆則死。帝曰:何謂從則生、逆則死?岐伯曰:所謂從者,手足溫也。所謂逆者,手足寒也。(四肢為諸陽之本,故陽邪盛者,手足當溫為順;若手足寒冷,則以邪盛於外,氣虛於內,正不勝邪,所以為逆。)
十七、五臟虛實病刺
(《素問·藏氣法時論》)
肝病者,兩脅下痛引少腹,令人善怒;(此肝之實邪也。肝脈布脅肋抵小腹,邪實則兩脅下痛,引於少腹。肝志怒,故氣強則善怒。)虛則目䀮䀮無所見,耳無所聞,善恐如人將捕之。(目為肝之竅,肝脈上入頏顙,連目系,肝與膽為表裡,膽脈從耳後入耳中,故氣虛則目無所見,耳無所聞也。肝虛則膽虛,故氣怯而善恐。䀮音荒。)取其經厥陰與少陽;(取其經者,非絡病也。取厥陰以治肝,取少陽以治膽。此承上文虛實二節而言,虛者當補,實者當瀉也。下仿此。)氣逆則頭痛耳聾不聰頰腫,取血者,(氣逆於上則上實,故頭痛耳聾頰腫。蓋肝脈與督脈會於巔,下頰裡;膽脈入耳中,下加頰車也。治此者,當取其經血盛之處,隨其左右,有則刺而瀉之。)
心病者,胸中痛,脅支滿,脅下痛,膺背肩甲間痛,兩臂內痛;(此心經之實邪也。手少陰心脈,從心系卻上肺,下出腋下;手厥陰心包絡之脈,其支者循胸出脅,上抵腋下,循臑內入肘中,下臂行兩筋之間;又心與小腸為表裡,小腸脈繞肩胛,交肩上。故為此諸證。)虛則胸腹大,脅下與腰相引而痛,(胸腹腰脅之間,皆手少陰厥陰之脈所及,心虛則陽虛而逆氣不行,故為胸腹大。心主血脈,血虛則不能榮養筋脈,故腰脅相引而痛。)取其經少陰、太陽、舌下血者;(手少陰太陽,心與小腸脈也,當隨其虛實而取之。心主舌,故取舌下血以瀉其實。)其變病,刺郄中血者,(變病,謂病屬少陰而證有異於前說者。郄中,陰郄穴也,為手少陰之郄,血去則邪隨而瀉矣。郄,隙同。)
脾病者,身重,善肌肉痿,足不收,行善瘛,腳下痛;(此脾經之實邪也。脾屬土,主肌肉,土邪濕勝,故令人身重肌肉痿。肉痿者,痹弱不仁也。脾主四肢,故足不收、行善瘛。瘛者,手足掉掣也。脾脈起於足大趾,過核骨以上內踝,故為腳下痛。痿,威、蕤二音。瘛,翅、系、寄三音。)虛則腹滿腸鳴,飧泄食不化。(足太陰之脈屬脾絡胃,脾虛則失其健運之用而中氣不治,故為此諸病。飧音孫。)取其經太陰、陽明,少陰血者。(脾與胃為表裡,故當取足太陰、陽明之經。少陰,腎脈也。脾主濕,腎主水,水能助濕傷脾,故當取少陰之血以泄其寒實。如《厥病篇》治脾心痛者,亦取腎經之然谷、太谿,義猶此也。詳針刺類六十四。)
肺病者,喘咳逆氣,肩背痛,汗出,(此肺經之實邪也。肺藏氣,主喘息,在變動為咳,故病則喘咳逆氣。背為胸中之府,肩接近之,故肩背為痛。肺主皮毛,病則疏泄,故汗出。)尻陰股膝髀腨胻足皆痛;(此病皆足少陰經也。少陰之脈起於足下,循內踝入跟中,以上腨內,出膕內廉,上股內後廉,貫脊屬腎絡膀胱。今肺病連腎,以氣陷下部而母病及子也,故下文兼取足少陰以治之。尻,開高切。髀,並米切,又音比。腨音篆。胻音杭,又形敬切。)虛則少氣不能報息,耳聾嗌乾。(報,復也。不能報息,謂呼吸氣短,難於接續也。手太陰之絡會於耳中,故氣虛則聾,其脈循喉嚨,故為嗌乾也。嗌音益。)取其經太陰,足太陽之外、厥陰內血者。(太陰,肺之本經也,故當因其虛實取而刺之。更取足太陽之外,外言前也。足厥陰之內,內言後也。正謂內踝後直上腨之內側者,乃足少陰脈次也。視左右足脈,凡少陰部分,有血滿異於常處者,取而去之,以瀉其實。)
腎病者,腹大脛腫喘咳,身重,寢汗出憎風;(此腎經之實邪也。足少陰之脈上腨內,夾臍上行入肺中。陰邪上侵,故腹大脛腫而喘咳也。腎主骨,骨病故身重。腎主五液,在心為汗,而腎邪侮之,心氣內微,改為寢汗出。如《脈要精微論》曰:陰氣有餘為多汗身寒。即此之謂。凡汗多者表必虛,表虛者陽必衰,故惡風也。憎音曾。)虛則胸中痛,大腹小腹痛,清厥意不樂。(足少陰脈從肺出絡心注胸中,腎虛則心腎不交,故胸中痛。大腹小腹痛者,正以腎脈自下而上,至俞府而止也。腎藏精,精化氣,精虛則氣虛,故為清冷厥逆。腎之神為志,惟志不足,故意有不樂也。)取其經少陰、太陽血者。(足少陰、太陽為表裡也。凡刺之道,自當虛補實瀉,然經絡有血,猶當先去血脈,而後平其有餘不足焉。《三部九候論》曰:必先度其形之肥瘦,以調其氣之虛實,實則瀉之,虛則補之,必先去其血脈而後調之。此之謂也。)
十八、有餘有五不足有五
(《素問·調經論》)
黃帝問曰:余聞刺法言:有餘瀉之,不足補之。何謂有餘?何謂不足?岐伯對曰:有餘有五,不足亦有五,帝欲何問?帝曰:願盡聞之。岐伯曰:神有餘有不足,氣有餘有不足,血有餘有不足,形有餘有不足,志有餘有不足,凡此十者,其氣不等也。(神屬心,氣屬肺,血屬肝,形屬脾,志屬腎,各有虛實,故其氣不等。)帝曰:人有精氣津液,四肢九竅五臟十六部,三百六十五節,乃生百病,百病之生,皆有虛實。今夫子乃言有餘有五,不足亦有五,何以生之乎?(精氣精液義,詳藏象類二十五。四肢,手足也,合九竅五臟,共為十六部。三百六十五節者,言脈絡之會。如《九針十二原篇》曰:節之交,三百六十五會。所謂節者,神氣之所遊行出入也,非皮肉筋骨也。凡此諸部,皆所以生百病者。)岐伯曰:皆生於五臟也。(陰陽表裡,無非五臟之所主也。)夫心藏神,肺藏氣,肝藏血,脾藏肉,腎藏志,而此成形。(正以見形成於外,神藏於內,惟此五者而已。)志意通,內連骨髓,而成身形五臟。(志意者,統言人身之五神也。骨髓者,極言深邃之化生也。五神藏於五臟而心為之主,故志意通調,內連骨髓,以成身形五臟,則互相為用矣。)五臟之道,皆出於經隧以行血氣,血氣不和,百病乃變化而生,是故守經隧焉。(隧,潛道也。經脈伏行,深而不見,故曰經隧。五臟在內,經隧在外,脈道相通,以行血氣,血氣不和,乃生百病,故但守經隧,則可以治五臟之病。)
帝曰:神有餘不足何如?岐伯曰:神有餘則笑不休,神不足則悲。(心藏神,火之精也。陽勝則神王,故多喜而笑。陽衰則陰慘乘之,故多憂而悲。《本神篇》曰:心藏脈,脈舍神,心氣虛則悲,實則笑不休。《行針篇》曰:多陽者多喜,多陰者多怒。皆此義也。)血氣未並,五臟安定,邪客於形,灑淅起於毫毛,未入於經絡也,故命曰神之微。(此外邪之在心經也。並,偏聚也。邪之中人,久而不散,則或並於氣,或並於血,病乃甚矣。今血氣未並,邪猶不深,故五臟安定。但灑淅起於毫毛,未及經絡,此以浮淺微邪在脈之表,神之微病也,故命曰神之微。)帝曰:補瀉奈何?岐伯曰:神有餘,則瀉其小絡之血,出血勿之深斥,無中其大經,神氣乃平。(小絡,孫絡也。斥,棄除也。心主血脈而藏神,神本無形,故神有餘者,但瀉其小絡之血,勿去血太深及中其經,神自平矣。)神不足者,視其虛絡,按而致之,刺而利之,無出其血,無泄其氣,以通其經,神氣乃平。(按而致之,致其氣也。刺而利之,補不足以行其滯也。病以神不足,故不宜出血及泄其氣,但欲通其經耳。)帝曰:刺微奈何?岐伯曰:按摩勿釋,著針勿斥,移氣於不足,神氣乃得復。(此刺外邪之在心經者,即上文所謂神之微也。微邪在心經之表,故當按摩勿釋,欲散其外也;著針勿斥,毋傷其內也;乃可移氣於不足,邪去而神自復矣。)
帝曰:善。氣有餘不足奈何?岐伯曰:氣有餘則喘咳上氣,不足則息利少氣。(此肺臟之虛實也。《本神篇》曰:肺氣虛則鼻塞不利少氣,實則喘喝胸盈仰息。大略同也。)血氣未並,五臟安定,皮膚微病,命曰白氣微泄。(此肺經之表邪也。血氣未並,義俱如前。肺主皮膚而屬金,微邪客之,故命曰白氣微泄。)帝曰:補瀉奈何?岐伯曰:氣有餘則瀉其經隧,無傷其經,無出其血,無泄其氣。不足則補其經隧,無出其氣。(經隧義如前。瀉其經隧者,謂察其有餘之脈,瀉其邪氣而已;無傷其大經,出其血,泄其正氣,此刺氣之法也。有餘尚爾,不足可知矣。)帝曰:刺微奈何?岐伯曰:按摩勿釋,出針視之曰:我將深之。適人必革,精氣自伏,邪氣散亂,無所休息,氣泄腠理,真氣乃相得。(此刺肺經之微邪也。適,至也。革,變也。先行按摩之法,欲皮膚之氣流行也。次出針而視之曰:我將深之。欲其恐懼而精神內伏也。適人必革者,謂針之至人,必變革前說而刺仍淺也。如是則精氣既伏於內,邪氣散亂無所止息而泄於外,故真氣得其所矣。)
帝曰:善。血有餘不足奈何?岐伯曰:血有餘則怒,不足則恐。(此肝臟之虛實也。《本神篇》曰:肝藏血,肝氣虛則恐,實則怒。)血氣未並,五臟安定,孫絡外溢,則經有留血。(此肝經之表邪也。邪不在臟而在經,但察其孫絡之脈有外溢者,則知其大經之內,有留止之血也。)帝曰:補瀉奈何?岐伯曰:血有餘則瀉其盛經,出其血。不足則視其虛經,內針其脈中,久留而視脈大,疾出其針,無令血泄。(血有餘則盛經滿溢,故當瀉而出之。不足則察其經之虛者,內針補之。然補虛之法,必留針以候氣,所謂如待所貴、不知日暮者是也。留針既久,但視其脈已大,是氣已至,則當疾出其針矣。血去則愈虛,故無令血泄也。)帝曰:刺留血奈何?岐伯曰:視其血絡,刺出其血,無令惡血得入於經,以成其疾。(此刺肝經之表邪也。邪血在絡,但速去之,自可免入經之患矣。)
帝曰:善。形有餘不足奈何?岐伯曰:形有餘則腹脹涇溲不利,不足則四肢不用。(此脾臟之虛實也。涇,水名也。溲,溺也。脾濕勝則氣壅不行,故腹脹而涇溲不利。脾主四肢,故虛則四肢不用。此與《本神篇》義同。涇音經。溲音搜。)血氣未並,五臟安定,肌肉蠕動,命曰微風。(此脾經之表邪也。脾主肌肉,故微邪未深者,但肌肉間蠕動,如有蟲之微行也。脾土畏風木,風主動,故命曰微風。蠕音軟,又乳允切。)帝曰:補瀉奈何?岐伯曰:形有餘則瀉其陽經,不足則補其陽絡。(經穴絡穴皆足陽明者,以胃為脾之陽也。故實者瀉之,瀉脾之陽邪也;虛者補之,補脾之陽氣也。)帝曰:刺微奈何?岐伯曰:取分肉間,無中其經,無傷其絡,衛氣得復,邪氣乃索。(此刺脾經之微邪也。邪在肌肉,故但當刺其分肉間,使衛氣得復,則邪氣自索。索者,散也。)
帝曰:善。志有餘不足奈何?岐伯曰:志有餘則腹脹飧泄,不足則厥。(此腎臟之虛實也。腎藏志,水之精也。水化寒,故腎邪有餘,則寒氣在腹而為腹脹飧泄。腎氣不足,則陰虛陽勝而為厥逆上衝。《本神篇》曰:腎藏精,精舍志,腎氣虛則厥,實則脹。《解精微論》曰:厥則陽氣並於上,陰氣並於下。陽並於上則火獨光也;陰並於下則足寒,足寒則脹也。)血氣未並,五臟安定,骨節有動。(此腎經之微邪也。腎主骨,邪未入臟而薄於骨,故但於骨節之間,有鼓動之狀。)帝曰:補瀉奈何?岐伯曰:志有餘則瀉然筋血者,不足則補其復溜。(然筋當作然谷,足少陰之滎穴也,出其血可以瀉腎之實。復溜,足少陰之經穴也,致其氣可以補腎之虛。)帝曰:刺未並奈何?岐伯曰:即取之,無中其經,邪所乃能立虛。(此刺腎經骨節之邪也。即取之,即其邪居之所而取之。故無中其經穴,則邪自能去而可以立虛矣。)
十九、氣血以並有者為實無者為虛
(《素問·調經論》 連前篇)
帝曰:余已聞虛實之形,不知其何以生?岐伯曰:氣血以並,陰陽相傾,氣亂於衛,血逆於經,血氣離居,一實一虛,(並,偏勝也。傾,傾陷也。氣為陽,故亂於衛。血為陰,故逆於經。陰陽不和,則氣血離居,故實者偏實,虛者偏虛,彼此相傾也。)血並於陰,氣並於陽,故為驚狂。(血並於陰,是重陰也。氣並於陽,是重陽也。重陰者癲,重陽者狂,故為驚狂。)血並於陽,氣並於陰,乃為炅中。(血並於陽,陰在表也。氣並於陰,陽在裡也。故為炅中。炅,熱也。炅,居永切。)血並於上,氣並於下,心煩惋善怒。(上,膈上也。下,膈下也。血並於上,則陰邪抑心,故煩惋。氣並於下,則火動於肝,故善怒。惋,烏貫切。)血並於下,氣並於上,亂而喜忘。(血並於下則陰氣不升,氣並於上則陽氣不降,陰陽離散,故神亂而喜忘。)帝曰:血並於陰,氣並於陽,如是血氣離居,何者為實?何者為虛?(血並於陰則陽中無陰,氣並於陽則陰中無陽,陰陽不和,故血氣離居。)岐伯曰:血氣者,喜溫而惡寒,寒則泣不能流,溫則消而去之。(血之與氣,體雖異而性則同,故皆喜溫而惡寒,寒則凝泣而留滯,溫則消散而運行。邪之或並於血,或並於氣,由於此矣。泣,澀同。)是故氣之所併為血虛,血之所併為氣虛。(氣並於陽則無血,是血虛也。血並於陰則無氣,是氣虛也。)帝曰:人之所有者,血與氣耳。今夫子乃言血併為虛,氣併為虛,是無實乎?岐伯曰:有者為實,無者為虛,(有血無氣,是血實氣虛也。有氣無血,是氣實血虛也。)故氣並則無血,血並則無氣,今血與氣相失,故為虛焉。(相失者,不相濟。失則為虛矣。)絡之與孫脈俱輸於經,血與氣並,則為實焉。血之與氣並走於上,則為大厥,厥則暴死,氣復反則生,不反則死。(上文言血與血並,氣與氣並,偏虛偏實也。此言血與氣並,並者為實,不並者為虛也。血氣並走於上則上實下虛,下虛則陰脫,陰脫則根本離絕而下厥上竭,是為大厥,所以暴死。若氣極而反,則陰必漸回,故可復甦。其有一去不反者,不能生矣。)帝曰:實者何道從來?虛者何道從去?虛實之要,願聞其故。岐伯曰;夫陰與陽皆有俞會,陽注於陰,陰滿之外,陰陽勻平,以充其形,九候若一,命曰平人。(俞會,經穴有俞有會也。陽注於陰,則自經歸臟;陰滿之外,則自臟及經。九候若一,則陰陽和,血氣勻,身安無病,故曰平人。)夫邪之生也,或生於陰,或生於陽。其生於陽者,得之風雨寒暑;其生於陰者,得之飲食居處,陰陽喜怒。(風雨寒暑,生於外也,是為外感,故曰陽。飲食居處,陰陽喜怒,生於內也,是為內傷,故曰陰。外感多有餘,內傷多不足,此實之所以來,虛之所以去也。)帝曰:風雨之傷人奈何?岐伯曰:風雨之傷人也,先客於皮膚,傳入於孫脈,孫脈滿則傳入於絡脈,絡脈滿則輸於大經脈,血氣與邪並客於分腠之間,其脈堅大,故曰實。實者外堅充滿,不可按之,按之則痛。(此外感之生實也。實痛者必堅滿,中有留邪也。按之則實邪相拒,故痛愈甚。虛痛者必柔軟,中空無物也。按之則氣至而溫,故其痛止。是以可按者為虛,拒按者為實也。此節與《皮部論》《繆刺論》大同,一見經絡類三十一,一見針刺類三十。)帝曰:寒濕之傷人奈何?岐伯曰:寒濕之中人也,皮膚不收,肌肉堅緊,榮血泣,衛氣去,故曰虛。虛者聶闢氣不足,按之則氣足以溫之,故快然而不痛。(此外感之生虛也。凡寒濕中人,必傷衛氣,故皮膚不收而為縱緩,肌肉堅緊而為消瘦,營血澀於脈中,衛氣去於脈外,所以為虛。凡言語輕小曰聶,足弱不能行曰闢,皆氣不足也。氣虛作痛者,按之可以致氣,氣至則陽聚陰散,故可快然而痛止也。聶,尼輒切。闢音壁。)帝曰:善。陰之生實奈何?岐伯曰:喜怒不節則陰氣上逆,上逆則下虛,下虛則陽氣走之,故曰實矣。(此內傷之生實也。陰逆於上則虛於下,陰虛則陽邪湊之,所以為實。然則實因於虛,此所以內傷多不足也。按:下文以喜則氣下為虛,而此節所重在怒,故曰實也。觀陰氣上逆之意,言怒可知。又《舉痛論》曰怒則氣上,正此之謂。)帝曰:陰之生虛奈何?岐伯曰:喜則氣下,悲則氣消,消則脈虛空,因寒飲食,寒氣熏滿,則血泣氣去,故曰虛矣。(此內傷之生虛也。下,陷也。消,散也。《舉痛論》曰喜則氣緩,與此稍異。因寒飲食者,寒氣熏滿中焦,必傷陽氣,故血澀氣去而中為虛也。若飲食過度,留滯不消,雖亦內傷,此則虛中挾實,是又不可不為詳辨。)
二十、陰陽虛實寒熱隨而刺之
(《素問·調經論》連前篇)
帝曰:經言:陽虛則外寒,陰虛則內熱,陽盛則外熱,陰盛則內寒。余已聞之矣,不知其所由然也。(經言,引古經語也。陽主表,其氣熱。陰主裡,其氣寒。所以陽虛則寒,陽盛則熱,陰虛則熱,陰盛則寒也。)岐伯曰:陽受氣於上焦,以溫皮膚分肉之間,今寒氣在外則上焦不通,上焦不通則寒氣獨留於外,故寒慄。(寒氣在外,阻遏陽道,故上焦不通,衛氣不溫於表,而寒氣獨留,乃為寒慄,此陽虛則外寒也。)帝曰:陰虛生內熱奈何?岐伯曰:有所勞倦,形氣衰少,穀氣不盛,上焦不行,下脘不通,胃氣熱,熱氣熏胸中,故內熱。(形氣,陰氣也。上焦之氣,水穀精微之所化也。今勞倦不慎,而形氣衰少,傷脾陰也。故穀氣不盛則上焦不行,上不行則下脘不通,以致胃腑鬱熱,熏於胸中,此陰虛生內熱也。按:本節言勞倦傷形,指脾胃也。若情欲不節,則五臟失守而傷精,精傷則水虧,故邪火易生,陰虛內熱,此為尤甚。)帝曰:陽盛生外熱奈何?岐伯曰:上焦不通利,則皮膚緻密,腠理閉塞,玄府不通,衛氣不得泄越,故外熱。(上焦之氣,主陽分也。故外傷寒邪,則上焦不通,肌表閉塞,衛氣鬱聚,無所流行而為外熱,所謂人傷於寒,則病為熱,此外感證也。)帝曰:陰盛生內寒奈何?岐伯曰:厥氣上逆,寒氣積於胸中而不瀉,不瀉則溫氣去,寒獨留則血凝泣,凝則脈不通,其脈盛大以澀,故中寒。(厥氣,寒厥之氣也。或寒氣傷臟,或食飲寒涼,寒留中焦,陽氣乃去,經脈凝滯,故盛大而澀。蓋陽脈流利多滑,不滑則無陽可知,此內傷證也。)
帝曰:陰與陽並,血氣以並,病形以成,刺之奈何?岐伯曰:刺此者取之經隧,取血於營,取氣於衛,用形哉,因四時多少高下。(此下連前二章而統言刺法也。取血於營,刺陰氣也。取氣於衛,刺陽氣也。且人之形體,有長短肥瘦大小不同;天之四時,有寒暑溫涼不一。故凡刺此者,必用人之形,因天之序,以為針之多少高下耳。)帝曰:血氣以並,病形以成,陰陽相傾,補瀉奈何?岐伯曰:瀉實者氣盛乃內針,針與氣俱內,以開其門如利其戶,針與氣俱出,精氣不傷,邪氣乃下,外門不閉,以出其疾,搖大其道如利其路,是為大瀉,必切而出,大氣乃屈。(氣盛乃內針者,因病人之吸氣而入針也。針與氣俱出者,候病人之呼氣而出針也。蓋氣盛納針,迎而奪之也。開其門,利其戶,針與氣俱出,則邪必從而竭矣。故必切中其疾而後出針,則大邪之氣可以屈伏,是謂大瀉之法。)帝曰:補虛奈何?岐伯曰:持針勿置,以定其意,候呼內針,氣出針入,針空四塞,精無從去,方實而疾出針,氣入針出,熱不得還,閉塞其門,邪氣布散,精氣乃得存,動氣候時,近氣不失,遠氣乃來,是謂追之。(持針勿置,以定其意,謂宜詳審補法而後下之針也。如必先捫而循之,切而散之,推而按之,彈而怒之,抓而下之之類皆是也。候呼內針,即氣出針入,謂乘其虛而濟之也。方實而疾出針,候吸引針也。氣入針出,則針下所致之氣,聚而不退,故熱不得還也。動氣者,氣至為故也。候時者,如待所貴不知日暮也。必如是則已至之近氣可使弗失,未至之遠氣可令其來,所謂追而濟之,是補法也。上二節當與《離合真邪論》參閱,詳針刺類十四。空,孔同。)帝曰:夫子言虛實者有十,生於五臟,五臟五脈耳。夫十二經脈,皆生其病,今夫子獨言五臟。夫十二經脈者,皆絡三百六十五節,節有病必被經脈,經脈之病皆有虛實,何以合之?(所謂節者,神氣之所會也,以穴俞為言,故有三百六十五節。被,及也。何以合之?謂何以皆合於五臟也。)岐伯曰:五臟者,故得六腑與為表裡,經絡支節各生虛實,其病所居,隨而調之。(臟腑相為表裡,故為十二經。經絡各生枝節,故為三百六十五節。氣脈貫通,故皆合於五臟。其間各生虛實,則病有所居,隨其所在皆可調之如下文也。)病在脈,調之血;(脈者血之府,脈實血實,脈虛血虛,故脈病者當調血也。)病在血,調之絡;(《癰疽篇》曰:血和則孫脈先滿溢,乃注於絡脈,而後注於經脈。《百病始生篇》曰:陽絡傷則血外溢,陰絡傷則血內溢。《本論》曰:孫絡外溢則經有留血。故病在血者當調之絡也。)病在氣,調之衛;(衛主陽氣也。)病在肉,調之分肉;(隨所在而取於分肉之間也。)病在筋,調之筋;(察其緩急,熨刺之也。)病在骨,調之骨。(此二節如《終始篇》曰:手屈而不伸者,其病在筋;伸而不屈者,其病在骨。在骨守骨,在筋守筋。是雖以手為言,然凡病之在筋在骨者,可於此而類求矣。又筋痹、肌痹、骨痹義,詳針刺類五十。)燔針劫刺其下及與急者。(此調筋病法也。筋寒則急,故以燔針劫刺之。燔針義,又見本類後六十九。燔音煩。)病在骨,焠針藥熨。(病在骨者其氣深,故必焠針刺之,及用辛熱之藥熨而散之。按:上節言燔針者,蓋納針之後,以火燔之使暖也,此言焠針者,用火先赤其針而後刺之,不但暖也,寒毒固結,非此不可。但病有淺深,故聖人用分微甚耳。焠刺義見針刺類五。焠音翠。)病不知所痛,兩蹺為上。(病不知所痛者,如痹論所云,詳本類後六十七。兩蹺者,陽蹺脈出足太陽之申脈,陰蹺脈出足少陰之照海。俱當取之,故曰為上。)身形有痛,九候莫病,則繆刺之。(形體有痛而大經之九候莫病者,病不在經而在絡也。宜繆刺之者,刺絡穴也。左痛刺右,右痛刺左。)痛在於左而右脈病者,巨刺之。(身有所痛而見於脈者,病在經也。巨刺者,刺經穴也。亦左痛刺右,右痛刺左。巨刺繆刺義,詳針刺類三十。)必謹察其九候,針道備矣。(病之在血氣經絡筋骨分肉之間者,總不出三部九候之外,察得其詳而無失,針道盡之矣。)
二十一、虛實之反者病
(《素問·刺志論》全)
黃帝問曰:願聞虛實之要。岐伯對曰:氣實形實,氣虛形虛,此其常也,反此者病。(形立於外,氣充於內,形氣相合,是謂和平。故氣實者形實,氣虛者形虛,此稟賦之常也。若形氣相反,則偏虛偏實之病生矣。)谷盛氣盛,谷虛氣虛,此其常也。反此者病。(人受氣於谷,谷入於胃以傳於肺,五臟六腑皆以受氣,此氣生於穀也,是謂穀氣。故穀氣盛衰,候當相應,不應則為病矣。)脈實血實,脈虛血虛,此其常也,反此者病。(脈之盛衰者,所以候血氣之虛實也。故脈之與血,相應者為常,不相應者反而病也。)帝曰:如何而反?岐伯曰:氣虛身熱,此謂反也。(此以下即所以釋上文也。氣虛者陽虛也,當為身寒,而反病熱者,陰氣虛於內,陽邪盛於外也。形氣相逆,故謂之反。按:下文雲氣盛身寒,得之傷寒,則此節亦當有氣盛身寒四字,必脫簡也。)谷入多而氣少,此謂反也。(二陽有餘,三陰不足也。)谷不入而氣多,此謂反也。(胃腑受邪,及於肺也。)脈盛血少,此謂反也。脈少血多,此謂反也。(脈盛血少者,陽實陰虛也。脈少血多者,陽虛陰實也。)氣盛身寒,得之傷寒。氣虛身熱,得之傷暑。(氣盛身寒,得之傷寒者,寒傷形也。氣虛身熱,得之傷暑者,暑傷氣也。愚按:《熱論篇》曰:人之傷於寒也,則為病熱。本節復以身寒者為傷寒,身熱者為傷暑,其說若乎相反。不知四時皆有傷寒,而傷暑惟在夏月,病不同時者,自不必辨。惟於夏至之後,有感寒暑而同時為病者,則不可不察其陰陽也。蓋陰邪中人,則寒集於表,氣聚於裡,故邪氣盛實而身本因寒也。暑邪中人,則熱觸於外,氣傷於中,故正氣疲睏而因熱無寒也。此夏月寒暑之明辨,故以二者並言於此,非謂凡患傷寒者,皆身寒無熱也。)谷入多而氣少者,得之有所脫血,濕居下也。(谷入多者,胃熱善於消穀也。脫血者,亡其陰也。濕居下者,脾腎之不足,亦陰虛也。陰虛則無氣,故谷雖入多而氣則少也。)谷入少而氣多者,邪在胃及與肺也。(邪在胃則不能食,故谷入少。邪在肺則息喘滿,故氣多。)脈小血多者,飲中熱也。(脈小者血應少,而反見其多,必或酒或飲,中於熱而動之也。)脈大血少者,脈有風氣,水漿不入,此之謂也。(風為陽邪,居於脈中,故脈大。水漿不入,則中焦無以生化,故血少。)夫實者氣入也,虛者氣出也。(此下言虛實寒熱之因,用針補瀉之法也。氣入者充滿於內,所以為實。氣出者漏泄於中,所以為虛。)氣實者熱也,氣虛者寒也。(氣為陽,氣實則陽實,故熱。氣虛則陽虛,故寒。)入實者右手開針空也,入虛者左手閉針空也。(入實者,刺實也。以右手持針,搖大其道,是右手開針空也。入虛者,刺虛也。出針之後,以左手推闔其門,是左手閉針空也。開則邪氣去,故實者可瀉;閉則神氣存,故虛者可補也。空,孔同。)
二十二、五實五虛死
(《素問·玉機真藏論》 附:虛損治法)
黃帝曰:余聞虛實以決死生,願聞其情。岐伯曰:五實死,五虛死。(五實者,五臟之實也。五虛者,五臟之虛也。五實五虛具者皆死。然氣虛至盡,盡而死者,理當然也。若五實者,何以亦死?蓋邪之所湊,其氣必虛,不脫不死,仍歸於氣盡耳。故愚謂邪無不足,正無有餘,實有假實,虛則真虛也。)帝曰:願聞五實五虛。岐伯曰:脈盛,皮熱,腹脹,前後不通,悶瞀,此謂五實。(實者,邪氣盛實也。脈盛者,心所主也。皮熱者,肺所主也。腹脹者,脾所主也。前後不通,腎開竅於二陰也。悶瞀者,肝脈貫膈,氣逆於中也。瞀,茂、務二音,昏悶也,一曰目不明。)脈細,皮寒,氣少,泄利前後,飲食不入,此謂五虛。(虛者,正氣虛也。脈細,心虛也。皮寒,肺虛也。氣少,肝虛也。泄利前後,腎虛也。飲食不入,脾虛也。)帝曰:其時有生者何也?岐伯曰:漿粥入胃,泄注止,則虛者活;(治之者,能使漿粥入胃則脾漸蘇,泄注止則腎漸固,根本氣回,故虛者活也。)身汗得後利,則實者活。此其候也。(得身汗則表邪解,得後利則里邪除,內外通和,故實者活也。愚按:病有虛實者,虛因正氣不足,實因邪氣有餘也。凡外入之病多有餘,如六氣所感,飲食所傷之類也。內出之病多不足,如七情傷氣,勞欲傷精之類也。凡實者宜瀉,如《經》曰寒者熱之,熱者寒之,堅者削之,客者除之,結者散之,留者攻之,溢者行之,強者瀉之之屬,皆用瀉之法也。凡虛者宜補,如雲散者收之,燥者潤之,急者緩之,脆者堅之,衰者補之,勞者溫之,損者益之,驚者平之之屬,皆用補之法也。虛實之治,大概如此。第當今之人,實者無幾而虛者七八。病實者,其來速,其去亦速,故其治易。病虛者,損傷有漸,不易復元,故其治難。治實者但知為少壯新邪,則可攻可拔,猶無足慮。治虛者,但察其根本有虧,則倏忽變幻,可無慮乎?凡治實之法,外有餘可散其表,內有餘可攻其里,氣有餘可行其滯,血有餘可逐其瘀,方治星羅,可無贅也。惟虛損之治,在法有未盡者,不得不詳其要焉。夫人之虛損,有先天不足者,有後天不足者。先天者由於稟受,宜倍加謹慎,急以後天人事培補之,庶可延年,使覺之不早而慢不為意,則未有不夭折者矣。後天者由於勞傷,宜速知警省,即以情性藥食調攝之,使治之不早而遷延諱疾,則未有不噬臍者矣。凡勞傷之辨,勞者勞其神氣,傷者傷其形體。如喜怒思慮則傷心,憂思悲哀則傷肺,是皆勞其神氣也。飲食失度則傷脾,起居不慎則傷肝,色欲縱肆則傷腎,是皆傷其形體也。凡損其肺者傷其氣,為皮焦而毛藁,損其心者傷其神,為血脈少而不營於臟腑,此自上而傷者也。損其肝者傷其筋,為筋緩不能自收持,損其腎者傷其精,為骨髓消減,痿弱不能起,此自下而傷者也。損其脾者傷其倉廩之本,為飲食不為肌膚,此自中而傷者也。夫心肺損而神色敗,肝腎損而形體痿,脾胃損而飲食不化,感此病者,皆損之類也。《難經》曰:損其肺者益其氣,損其心者調其營衛,損其脾者調其飲食,適其寒溫,損其肝者緩其中,損其腎者益其精,此治損之法也。然所損雖分五臟,而五臟所藏則無非精與氣耳。夫精為陰,人之水也;氣為陽,人之火也。水火得其正,則為精為氣;水火失其和,則為熱為寒。此因偏損,所以致有偏勝。故水中不可無火,無火則陰勝而寒病生;火中不可無水,無水則陽勝而熱病起。但當詳辨陰陽,則虛損之治無餘義矣。如水虧者,陰虛也,只宜大補真陰,切不可再伐陽氣;火虛者,陽虛也,只宜大補元陽,切不可再傷陰氣。蓋陽既不足而復伐其陰,陰亦損矣;陰已不足而再傷其陽,陽亦亡矣。夫治虛治實本自不同,實者陰陽因有餘,但去所餘,則得其平;虛者陰陽有不足,再去所有,則兩者俱敗,其能生乎?故治虛之要,凡陰虛多熱者,最嫌辛燥,恐助陽邪也;尤忌苦寒,恐伐生陽也;惟喜純甘壯水之劑,補陰以配陽,則剛為柔制,虛火自降,而陽歸乎陰矣。陽虛多寒者,最嫌涼潤,恐助陰邪也;尤忌辛散,恐傷陰氣也;只宜甘溫益火之品,補陽以配陰,則柔得其主,沉寒自斂,而陰從乎陽矣。是以氣虛者宜補其上,精虛者宜補其下,陽虛者宜補而兼暖,陰虛者宜補而兼清,此固陰陽之治辨也。其有氣因精而虛者,自當補精以化氣;精因氣而虛者,自當補氣以生精。又如陽失陰而離者,非補陰何以收散亡之氣?水失火而敗者,非補火何以蘇隨寂之陰?此又陰陽相濟之妙用也。故善補陽者,必於陰中求陽,則陽得陰助而生化無窮;善補陰者,必於陽中求陰,則陰得陽升而泉源不竭。故以精氣分陰陽,則陰陽不可離;以寒熱分陰陽,則陰陽不可混。此又陰陽邪正之離合也。知陰陽邪正之治,則陰陽和而生道得矣。經曰:不能治其虛,何問其餘?即此之謂。)
二十三、病氣一日分四時
(《靈樞·順氣一日分為四時篇》)
黃帝曰:夫百病之所始生者,必起於燥濕寒暑風雨,陰陽喜怒,飲食居處,氣合而有形,得藏而有名,余知其然也。夫百病者,多以旦慧晝安、夕加夜甚何也?(燥濕寒暑風雨,外感也。陰陽喜怒飲食居處,內傷也。氣合而有形,脈證可據也。得藏而有名,表裡可察也。雖病有不同,而多以旦慧晝安、夕加夜甚者,諸病皆相類也。)岐伯曰:四時之氣使然。黃帝曰:願聞四時之氣。岐伯曰:春生夏長,秋收冬藏,是氣之常也。(春之生,陽氣升也。夏之長,陽氣盛也。秋之收,陽氣降也。冬之藏,陽氣伏也。是氣之常,皆以陽氣為言也。)人亦應之,以一日分為四時,朝則為春,日中為夏,日入為秋,夜半為冬。(天地之交,四時之序,惟陰陽升降而盡之矣。自子之後,太陽從左而升,升則為陽;自午之後,太陽從右而降,降則為陰。大而一歲,小而一日,無不皆然,故一日亦分四時也。)朝則人氣始生,病氣衰,故旦慧。日中人氣長,長則勝邪,故安。夕則人氣始衰,邪氣始生,故加。夜半人氣入藏,邪氣獨居於身,故甚也。(朝時太陽在寅卯,自下而上,在人應之,陽氣正升,故病氣衰而旦慧。日中太陽在巳午,自東而中,在人應之,陽氣正盛,故能勝邪而晝安。夕時太陽在申酉,由中而昃,在人應之,陽氣始衰,故邪氣漸盛而暮加重。夜半太陽在戌亥,自上而降,在人應之,陽氣伏藏,邪氣正盛,故夜則甚。蓋邪氣之輕重,由於正氣之盛衰。正氣者,陽氣也。升則從陽,從陽則生;降則從陰,從陰則死。天人之氣,一而已矣。)黃帝曰:其時有反者何也?(反,謂不應前說也。)岐伯曰:是不應四時之氣,臟獨主其病者,是必以臟氣之所不勝時者甚,以其所勝時者起也。(不應四時之氣者,以臟氣獨主其病,有所勝所不勝也。所不勝者,如脾病畏木,肺病畏火,腎病畏土,肝病畏金,心病畏水,值其時日,故病必甚也。所勝時者,如脾病喜火土,肺病喜土金,腎病喜金水,肝病喜水木,心病喜木火,值其時日,故病當起也。)黃帝曰:治之奈何?岐伯曰:順天之時而病可與期,順者為工,逆者為粗。帝曰:善。(順天之時者,因時氣之盛衰,知陰陽之虛實,故病之凶吉可期,此明哲之事也。彼粗工者,以是作非,以標作本,但有逆之而已,又惡足以知此?)
二十四、五臟病氣法時
(《素問·藏氣法時論》)
黃帝問曰:合人形以法四時五行而治,何如而從?何如而逆?得失之意,願聞其事。岐伯對曰:五行者,金木水火土也,更貴更賤,以知死生,以決成敗,而定五臟之氣,間甚之時,死生之期也。帝曰:願卒聞之。(五行之道,當其王則為貴,當其衰則為賤。間甚,即輕重之謂。卒,盡也。)岐伯曰:肝主春,(木臟也。)足厥陰、少陽主治,(厥陰肝,乙木也。少陽膽,甲木也。二臟相為表裡,故治同。)其日甲乙。(甲為陽木,乙為陰木,皆東方之干,內應肝膽,即年月日時無不皆然。他彼此。)肝苦急,急食甘以緩之。(肝為將軍之官,其志怒,其氣急,急則自傷,反為所苦,故宜食甘以緩之,則急者可平,柔能制剛也。)病在肝,愈於夏;(夏屬火,木所生也。肝木畏金,火能平之。子制其鬼,故愈。余同。)夏不愈,甚於秋;(勝己者也。)秋不死,持於冬;(得母氣以養之,生我者也,故可執持無害矣。余持同。)起於春。(木王之時也。)禁當風。(風氣通於肝,故禁之勿犯。)肝病者,愈在丙丁;(同前夏氣,能制勝己者也。)丙丁不愈,加於庚辛;(同前秋氣,金伐木也。)庚辛不死,持於壬癸;(同前冬氣,得所生也。)起於甲乙。(同前春氣,逢其王也。)肝病者,平旦慧,下晡甚,夜半靜。(平旦寅卯,木王時也,故爽慧。下晡申酉,金之勝也,故加甚。夜半亥子,木得生也,故安靜。晡,卑姑切。)肝欲散,急食辛以散之,用辛補之,酸瀉之。(木不宜郁,故欲以辛散之。順其性者為補,逆其性者為瀉,肝喜散而惡收,故辛為補、酸為瀉。此下五臟補瀉之味,與《至真要大論》主客正味義同,詳運氣類三十。)
心主夏,(火臟也。)手少陰、太陽主治,(少陰心,丁火也。太陽小腸,丙火也。二臟表裡,故治同。)其日丙丁。(丙為陽火,丁為陰火,南方之干也。)心苦緩,急食酸以收之。(心藏神,其誌喜,喜則氣緩而心虛神散,故宜食酸以收之。)病在心,愈在長夏;(長夏土,火之子也。)長夏不愈,甚於冬;(火不勝水也。)冬不死,持於春;(火得所生也。)起於夏。(火之王也。)禁溫食熱衣。(恐助火邪也。)心病者,愈在戊己;(應長夏也。)戊己不愈,加於壬癸;(應冬氣也。)壬癸不死,持於甲乙;(應春氣也。)起於丙丁。(應夏氣也。)心病者,日中慧,夜半甚,平旦靜。(日中巳午,火王時也,故慧。夜半亥子,水之勝也,故甚。平旦寅卯,火得生也,故靜。)心欲耎,急食鹹以耎之,用鹹補之,甘瀉之,(心火太過則為躁越,故急宜食鹹以耎之,蓋咸從水化,能相濟也。心欲耎,故以咸耎為補。心苦緩,故以甘緩為瀉。耎、軟同)
脾主長夏,(土臟也。)足太陰、陽明主治,(陽明胃,太陰脾,戊己土也。表裡治同。)其日戊己。(戊為陽土,己為陰土,中宮之干也。)脾苦濕,急食苦以燥之。(脾以運化水穀,制水為事,濕勝則反傷脾土,故宜食苦溫以燥之。)病在脾,愈在秋;(秋屬金,土之子也。)秋不愈,甚於春;(土不勝木也。)春不死,持於夏;(土得火生也。)起於長夏。(土之王也。)禁溫食飽食,濕地濡衣。(溫言非熱,防滯也。濕地濡衣,陰寒也。皆能病脾,故當禁之。)脾病者,愈在庚辛;(應愈在秋也。)庚辛不愈,加於甲乙;(應甚於春也。)甲乙不死,持於丙丁;(應持於夏也。)起於戊己。(應起於長夏也。)脾病者,日昳慧,日出甚,下晡靜。(日昃曰昳,未土王也,故慧。日出寅卯,木勝土也,故甚。下晡申酉,其子鄉也,故靜。昳音迭。)脾欲緩,急食甘以緩之,用苦瀉之,甘補之。(脾貴充和溫厚,其性欲緩,故宜食甘以緩之。脾喜甘而惡苦,故苦為瀉、甘為補也。)
肺主秋,(金臟也。)手太陰、陽明主治,(太陰肺,辛金也。陽明大腸,庚金也。表裡治同。)其日庚辛。(庚為陽金,辛為陰金,西方之干也。)肺苦氣上逆,急食苦以泄之。(肺主氣,行治節之令,氣病則上逆於肺,故宜急食苦以泄之。)病在肺,愈在冬,(金之子鄉也。)冬不愈,甚於夏;(金所不勝也。)夏不死,持於長夏;(金氣得生也。)起於秋。(金氣王也。)禁寒飲食寒衣。(形寒飲冷則傷肺也。)肺病者,愈在壬癸;(應愈在冬也。)壬癸不愈,加於丙丁;(應甚於夏也。)丙丁不死,持於戊己;(應持於長夏也。)起於庚辛。(應起於秋也。)肺病者,下晡慧,日中甚,夜半靜。(下晡金王,故慧。日中火勝之,故甚。夜半水鄉,則子能制邪,故靜。)肺欲收,急食酸以收之,用酸補之,辛瀉之。(肺應秋,氣主收斂,故宜食酸以收之。肺氣宜聚不宜散,故酸收為補,辛散為瀉。)
腎主冬,(水臟也。)足少陰、太陽主治,(少陰腎,癸水也。太陰膀胱,壬水也。表裡治同。)其日壬癸。(壬為陽水,癸為陰水,北方之干也。)腎苦燥,急食辛以潤之,開腠理,致津液,通氣也。(腎為水臟,藏精者也,陰病者苦燥,故宜食辛以潤之。蓋辛從金化,水之母也。其能開腠理致津液者,以辛能通氣也。水中有真氣,惟辛能達之,氣至水亦至,故可以潤腎之燥。)病在腎,愈在春;(水之子鄉也。)春不愈,甚於長夏;(水不勝土也。)長夏不死,持於秋;(水得生也。)起於冬。(水所王也。)禁犯焠㗜熱食溫灸衣。焠㗜,燒爆之物也。腎惡燥烈,故當禁此。焠音翠。㗜音哀。)腎病者,愈在甲乙;(應愈在春也。)甲乙不愈,甚於戊己;(應甚於長夏也。)戊己不死,持於庚辛;(應持於秋也。)起於壬癸。(應起於冬也。)腎病者,夜半慧,四季甚,下晡靜。(夜半水王,故慧。四季土勝之,故甚。下晡金王,水得所生,故靜。)腎欲堅,急食苦以堅之,用苦補之,咸瀉之。(腎主閉藏,氣貴周密,故腎欲堅,宜食苦以堅之也。苦能堅,故為補。咸能耎堅,故為瀉。)
夫邪氣之客於身也,以勝相加,(此下總結上文愈甚持起之由然也。凡內傷外感之加於人者,皆曰邪氣。外感六氣,盛衰有持,內傷五情,間甚隨藏,必因勝以侮不勝,故曰以勝相加也。)至其所生而愈,(我所生也,以時而言。下同。)至其所不勝而甚,(我不勝彼,被克者也。)至於所生而持,(生我之時也。)自得其位而起。(自王之時也。)必先定五臟之脈,乃可言間甚之時,死生之期也。(欲知時氣逆順,必須先察臟氣,欲察臟氣,必須先定五臟所病之脈,如肝主弦,心主鉤,肺主毛,腎主石,脾主代,脈來獨至,全無胃氣,則其間甚死生之期,皆可得而知之,如上文所論者是矣。)
肝色青,宜食甘,粳米牛肉棗葵皆甘。(此承上文肝苦急,急食甘以緩之等義,而詳言其所宜之味也。)心色赤,宜食酸,小豆犬肉李韭皆酸。(心苦緩,故宜此酸物以收之也。)肺色白,宜食苦,麥羊肉杏薤皆苦。(肺苦氣上逆,故宜此苦物以泄之也。薤音械,根白如小蒜,《爾雅翼》云:似韭而無實。)脾色黃,宜食鹹,大豆豕肉慄藿皆咸。(咸從水化,其氣入腎,脾宜食鹹者,以腎為胃關,胃與脾合,咸能潤下,利其關竅,胃關利則脾氣運,故宜食之。上文云:脾苦濕,急食苦以燥之。此復言咸者,蓋咸之利濕,與苦之瀉者,各有宜也。故諸臟皆同前,惟此獨異耳。藿,豆葉羹也。)腎色黑,宜食辛,黃黍雞肉桃蔥皆辛。(腎苦燥,故宜此辛物以潤之也。黃黍即糯小米,北方謂之黃米。)辛散,酸收,甘緩,苦堅,咸軟。(此總言五味之用,藥食皆然也。)毒藥攻邪,(藥以治病,因毒為能,所謂毒者,以氣味之有偏也。蓋氣味之正者,穀食之屬是也,所以養人之正氣。氣味之偏者,藥餌之屬是也,所以去人之邪氣。其為故也,正以人之為病,病在陰陽偏勝耳。欲救其偏,則惟氣味之偏者能之,正者不及也。如《五常政大論》曰:大毒治病,十去其六;常毒治病,十去其七;小毒治病,十去其八;無毒治病,十去其九。是凡可辟邪安正者,均可稱為毒藥,故曰毒藥攻邪也。)五穀為養,(養生氣也。)五果為助,(助其養也。)五畜為益,(益精血也。)五菜為充,(實臟腑也。)氣味合而服之,以補精益氣。(《陰陽應象大論》曰:陽為氣,陰為味。味歸形,氣歸精。又曰:形不足者溫之以氣,精不足者補之以味。故氣味和合,可以補精益氣。)此五者,有辛酸甘苦鹹,各有所利,或散或收,或緩或急,或堅或軟,四時五臟,病隨五味所宜也。(此總結上文,五臟之氣,四時之用,各有所利;然變出不常,則四時五臟,因病而藥,五味當隨所宜也。
十五卷
疾病類
二十五、宣明五氣
(《素問·宣明五氣篇》全)
五味所入:酸入肝,(酸化從木也。)辛入肺,(辛化從金也。)苦入心,(苦化從火也。)鹹入腎,(咸化從水也。)甘入脾,(甘化從土也。)是謂五入。(五味各從其類,同氣相求也。《九針論》仍有淡入胃一句。)
五氣所病:心為噫,(噫,噯氣也。遍考《本經》,絕無噯氣一證,而惟言噫者,蓋即此也。按《九針論》曰:心為噫。《刺禁論》曰:刺中心,一日死,其動為噫。《痹論》曰:心痹者,嗌乾善噫。是皆言噫出於心也。然《診要經終論》曰:太陰終者,善噫善嘔。《脈解篇》曰:太陰所謂上走心為噫者,陰盛而上走於陽明,陽明絡屬心,故曰上走心為噫也。《口問篇》曰:寒氣客於胃,厥逆從下上散,復出於胃,故為噫。由此觀之,是心脾胃三臟皆有是證,蓋由火土之郁,而氣有不得舒伸,故為此證。噫,伊、隘二音。《釋義》曰:飽食息也。《禮記》注曰:不寤之聲。)肺為咳,(肺主氣,其屬金,邪挾金聲,故病為咳。咳,康益切。)肝為語,(問答之聲曰語,語出於肝,象木有枝條,多委曲也。)脾為吞,(脾受五味,故為吞。象土包容,為物所歸也。)腎為欠、為嚏,(欠,呵欠也。嚏,噴嚏也。陽未靜而陰引之,故為欠。陽欲達而陰發之,故為嚏。陰盛於下,氣化於水,所以皆屬乎腎。故凡陽盛者不欠,下虛者無嚏,其由於腎也可知。欠、嚏二義,具《口問篇》,詳本類後七十九。嚏音帝。)胃為氣逆、為噦、為恐,(胃為水穀之海,胃有不和,則為氣逆。噦,呃逆也,胃中有寒則為噦。恐,腎之志也,胃屬土,腎屬水,土邪傷腎則為恐,故皆涉於胃也。噦,於決切。詳義見針刺類五十三。)大腸、小腸為泄,(大腸為傳道之府,小腸為受盛之府,小腸之清濁不分,則大腸之傳道不固,故為泄利。)下焦溢為水,(下焦為分注之所,氣不化則津液不行,故溢於肌肉而為水。)膀胱不利為癃,不約為遺溺,(膀胱為津液之腑,其利與不利皆由氣化。有邪實膀胱,氣不通利而為癃者;有腎氣下虛,津液不化而為癃者,此癃閉之有虛實也。若下焦不能約束而為遺溺者,以膀胱不固,其虛可知。然《本輸篇》曰:三焦者,太陽之別也,並太陽之正,入絡膀胱,約下焦,實則閉癃,虛則遺溺。蓋三焦為中瀆之腑,水道之所由出,故三焦亦屬膀胱也。癃,良中切。溺,娘料切。)膽為怒,(怒為肝志而膽亦然者,肝膽相為表裡,其氣皆剛,而肝取決於膽也。)是謂五病。(臟腑各五也。)
五精所並:精氣並於心則喜,(並,聚也,精氣五臟各有所藏也。並於心者,火之氣也。氣並於心則神有餘,故其志為喜。然《本神篇》曰:肺喜樂無極則傷魄。正以心火實而乘肺金也。)並於肺則悲,(氣並於肺則乘肝而為悲,肝之虛也。《本神篇》曰:肝悲哀動中則傷魂。)並於肝則憂,(氣並於肝,則乘脾而為憂,脾之虛也。《本神篇》曰:脾憂愁不解則傷意。)並於脾則畏,(氣並於脾,則脾實乘腎,故為畏。《本神篇》曰:恐懼而不解則傷精。)並於腎則恐,(氣並於腎而乘心之虛,則為恐。《本神篇》曰:心怵惕思慮則傷神,神傷則恐懼自失。)是謂五並,虛而相併者也。(臟氣有不足,則勝氣得相併也。《九針論》曰:五精之氣並於臟也。)
五臟所惡:心惡熱,(心本屬火,過熱則病,故惡熱。)肺惡寒,(肺屬金而主皮毛,金寒則病,故惡寒。)肝惡風,(肝屬木,其應風,感風則傷筋,故惡風。)脾惡濕,(脾屬土,其應濕,濕勝則傷肌肉,故惡濕。)腎惡燥,(腎屬水而藏精,燥勝則傷精,故惡燥)。是謂五惡。
五臟化液:心為汗,(心主血,汗則血之餘也。)肺為涕,(涕出於鼻,肺之竅也。)肝為淚,(淚出於目,肝之竅也。)脾為涎,(涎出於口,脾之竅也。)腎為唾,(唾生於舌下,足少陰腎脈循喉嚨挾舌本也。)是謂五液。
五味所禁:辛走氣,氣病無多食辛;(辛能散氣也。)咸走血,血病無多食鹹;(血得咸則凝結不流也。《五味論》曰:血與咸相得則凝。詳氣味類三。)苦走骨,骨病無多食苦;(苦性沉降,陰也;骨屬腎,亦陰也。骨得苦,則沉陰益甚,骨重難舉矣,故骨病者禁苦。《五味論》曰:苦走骨,多食之令人變嘔。上二節,按《九針論》曰:苦走血,病在血,無食苦;咸走骨,病在骨,無食鹹。與此稍異,蓋火化苦,故走血,水化咸,故走骨,義亦當然也。)甘走肉,肉病無多食甘;(甘能緩中,善生脹滿,故肉病者無多食甘。《五味論》曰:甘走肉,多食之令人悗心,悗,美本切。)酸走筋,筋病無多食酸;(酸能收縮,故病在筋者無多食酸。《五味論》曰:酸走筋,多食之令人癃。)是謂五禁,無令多食。(《九針論》曰:口嗜而欲食之,不可多也,必自裁也,命曰五裁。)
五病所發:陰病發於骨,(骨屬腎,腎者陰中之陰也。)陽病發於血,(血屬心,心者陽中之陽也。)陰病發於肉,(肉屬脾,脾者陰中之至陰也。)陽病發於冬,(陰勝則陽病也。)陰病發於夏,(陽勝則陰病也。)是謂五發。(按:《九針論》尚有以味發於氣一句,蓋食入於陰,則長氣於陽,故味發於氣也。)
五邪所亂:邪入於陽則狂,(邪入陽分,則為陽邪,邪熱熾盛,故病為狂。《生氣通天論》曰:陰不勝其陽,則脈流薄疾,並乃狂。)邪入於陰則痹,(邪入陰分,則為陰邪,陰盛則血脈凝澀不通,故病為痹,《壽夭剛柔篇》曰:病在陰命曰痹。《九針論》曰:邪入於陰,則為血痹。)搏陽則為巔疾,(搏,擊也。巔,癲也。邪搏於陽,則陽氣受傷,故為癲疾。上文言邪入於陽則狂者,邪助其陽,陽之實也。此言搏陽則為巔疾者,邪伐其陽,陽之虛也。故有為狂為巔之異。《九針論》曰:邪入於陽,轉則為癲疾。言轉入陰分,故為癲也。)搏陰則為喑,(邪搏於陰,則陰氣受傷,故聲為喑啞。陰者,五臟之陰也。蓋心主舌,而手少陰心脈上走喉嚨系舌本;手太陰肺脈循喉嚨;足太陰脾脈上行結於咽,連舌本,散舌下;足厥陰肝脈循喉嚨之後上入頏顙,而筋脈絡於舌本;足少陰腎脈循喉嚨系舌本,故皆主病喑也。《九針論》曰:邪入於陰,轉則為喑。言轉入陽分則氣病,故為喑也。按:《難經》曰:重陽者狂,重陰者癲。巢元方曰:邪入於陰則為癲。王叔和云:陰附陽則狂,陽附陰則癲。孫思邈曰:邪入於陽則為狂,邪入於陰則為血痹。邪入於陽,傳則為癲痙;邪入於陰,傳則為痛喑。此諸家之說雖若不同,而意不相遠,皆可參會其義。)陽入之陰則靜,(陽斂則藏,故靜。)陰出之陽則怒,(陰發則躁,故怒。)是謂五亂。
五邪所見:春得秋脈,夏得冬脈,長夏得春脈,秋得夏脈,冬得長夏脈,(五脈互勝,病勝藏也,故曰五邪。)名曰陰出之陽,病善怒不治,(《陰陽別論》曰:所謂陰者,真藏也。所謂陽者,胃脘之陽也。凡此五邪,皆以真藏脈見而胃氣絕,故曰陰出之陽。陰盛陽衰,土敗木賊,故病當善怒,不可治也。真藏義,詳脈色類二十六七。)是謂五邪皆同,命死不治。(此明五脈皆然也。)
五臟所藏:心藏神,(精氣之靈明也。《本神篇》曰:兩精相搏謂之神。)肺藏魄,(精氣之質地也。《本神篇》曰:並精而出入者謂之魄。)肝藏魂,(神氣之佐輔也。(《本神篇》曰:隨神往來者謂之魂。)脾藏意,(神有所注者也。《本神篇》曰:心有所憶謂之意。)腎藏志,(意有專一者也。《本神篇》曰:意之所存謂之志。《九針論》曰:腎藏精、志也。)是謂五臟所藏。(五義俱詳藏象類九。)
五臟所主:心主脈,(心主血脈,應火之動而運行周身也。)肺主皮,(肺主皮毛,應金之堅而保障全體,捍禦諸邪也。)肝主筋,(肝主筋膜,應木之柔而聯絡關節也。)脾主肉,(脾主肌肉,應土之厚而蓄養萬物也。)腎主骨,(腎主骨髓,應水石之沉而為立身之干,為萬化之原也。)是謂五主。
五勞所傷:久視傷血,(久視則勞神,故傷血,《營衛生會篇》曰:血者神氣也。)久臥傷氣,(久臥則陽氣不伸,故傷氣。)久坐傷肉,(久坐則血脈滯於四體,故傷肉。)久立傷骨,(立者之勞在骨也。)久行傷筋,(行者之勞在筋也。)是謂五勞所傷。
五脈應象:肝脈弦,(軟弱而滑,端直以長,其應春。)心脈鉤,(來盛去衰,外實內虛,其應夏。)脾脈代,(代,更代也。脾脈和軟,分王四季,如春當和軟而兼弦,夏當和軟而兼鉤,秋當和軟而兼毛,冬當和軟而兼石,隨時相代故曰代,此非中止之謂。詳按在脈色類四。)肺脈毛,(脈來浮虛,輕如毛羽,其應秋。)腎脈石,(沉堅如石,其應冬。)是謂五臟之脈。(按:《九針論》有與本篇稍異者,悉已採附前注中,其他相同之文,俱不重載。)
二十六、情志九氣
(《素問·舉痛論》)
帝曰:余知百病生於氣也,(氣之在人,和則為正氣,不和則為邪氣。凡表裡虛實,逆順緩急,無不因氣而至,故百病皆生於氣。)怒則氣上,喜則氣緩,悲則氣消,恐則氣下,寒則氣收,炅則氣泄,驚則氣亂,勞則氣耗,思則氣結,九氣不同,何病之生?(炅,居永切,熱也。)岐伯曰:怒則氣逆,甚則嘔血及飧泄,故氣上矣。(怒,肝志也。怒動於肝,則氣逆而上,氣逼血升,故甚則嘔血。肝木乘脾,故為飧泄。肝為陰中之陽,氣發於下,故氣上矣。及飧泄三字,《甲乙經》作食而氣逆,於義亦妥。飧音孫。)喜則氣和志達,榮衛通利,故氣緩矣。(氣脈和調,故志暢達。榮衛通利,故氣徐緩。然喜甚則氣過於緩而漸至渙散,故《調經論》曰:喜則氣下。《本神篇》曰:喜樂者,神憚散而不藏。義可知也。)悲則心系急,肺布葉舉而上焦不通,榮衛不散,熱氣在中,故氣消矣。(悲生於心則心系急,並於肺則肺葉舉,故《宣明五氣篇》曰,精氣並於肺則悲也。心肺俱居膈上,故為上焦不通。肺主氣而行表裡,故為營衛不散。悲哀傷氣,故氣消矣。)恐則精卻,卻則上焦閉,閉則氣還,還則下焦脹,故氣不行矣。(恐懼傷腎則傷精,故致精卻。卻者,退也。精卻則升降不交,故上焦閉。上焦閉則氣歸於下,病為脹滿而氣不行,故曰恐則氣下也。《本神篇》曰:憂愁者,氣閉塞而不行。恐懼者,神蕩憚而不收。)寒則腠理閉,氣不行,故氣收矣。(腠,膚腠也。理,肉理也。寒束於外則玄府閉密,陽氣不能宣達,故收斂於中而不得散也。)炅則腠理開,榮衛通,汗大泄,故氣泄矣。(熱則流通,故腠理開。陽從汗散,故氣亦泄。)驚則心無所倚,神無所歸,慮無所定,故氣亂矣。(大驚卒恐,則神志散失,血氣分離,陰陽破散,故氣亂矣。)勞則喘息汗出,外內皆越,故氣耗矣。(疲勞過度,則陽氣動於陰分,故上奔於肺而為喘,外達於表而為汗。陽動則散,故內外皆越而氣耗矣。)思則心有所存,神有所歸,正氣留而不行,故氣結矣。(思之無已,則繫戀不釋,神留不散,故氣結也。愚按:世有所謂七情者,即本經之五志也。五志之外,尚餘者三。總之曰:喜怒思憂恐驚悲畏,其目有八,不止七也。然情雖有八,無非出於五臟。如《陰陽應象大論》曰:心在志為喜,肝在志為怒,脾在志為思,肺在志為憂,腎在志為恐。此五臟五志之分屬也。至若五志有互通為病者,如喜本屬心,而有曰肺喜樂無極則傷魄,是心肺皆主於喜也。蓋喜生於陽,而心肺皆為陽臟,故喜出於心而移於肺,所謂多陽者多喜也。又若怒本屬肝,而有曰膽為怒者,以肝膽相為表裡,肝氣雖強而取決於膽也。有曰血並於上,氣並於下,心煩惋善怒者,以陽為陰勝,故病及於心也。有曰腎盛怒而不止則傷志,有曰邪客於足少陰之絡、令人無故善怒者,以怒發於陰而侵乎腎也。是肝膽心腎四臟皆能病怒,所謂多陰者多怒,亦曰陰出之陽則怒也。又若思本屬脾,而此曰思則心有所存,神有所歸,正氣留而不行,故氣結矣。蓋心為脾之母,母氣不行則病及其子,所以心脾皆病于思也。又若憂本屬肺,而有曰心之變動為憂者,有曰心小則易傷以憂者,蓋憂則神傷,故傷心也。有曰精氣並於肝則憂者,肝勝而侮脾也。有曰脾憂愁而不解則傷意者,脾主中氣,中氣受抑則生意不伸,故鬱而為憂。是心肺肝脾四臟,皆能病於憂也。又若恐本屬腎,而有曰恐懼則傷心者,神傷則恐也。有曰血不足則恐,有曰肝虛則恐者,以肝為將軍之官,肝氣不足,則怯而恐也。有曰恐則脾氣乘矣,以腎虛而脾勝之也。有曰胃為氣逆為噦為恐者,以陽明土勝,亦傷腎也。是心腎肝脾胃五臟皆主於恐而恐則氣下也。五志互病之辨,既詳如上。此外尚有病悲者,如曰肝悲哀動中則傷魂,悲傷於肝也。有曰精氣並於肺則悲,有曰悲則肺氣乘矣,亦金氣傷肝也。有曰心虛則悲,有曰神不足則悲,有曰悲哀太甚則胞絡絕,胞絡絕則陽氣內動,發則心下崩,數溲血者,皆悲傷於心也。此肝肺心三臟皆病於悲而氣為之消也。有病為驚者,曰東方色青,入通於肝,其病發驚駭,以肝應東方風木,風主震動而連乎膽也。有曰陽明所謂甚則厥,聞木音則惕然而驚者,肝邪乘胃也。有曰驚則心無所倚,神無所歸者,心神散失也。此肝膽胃心四臟皆病於驚而氣為之亂也。有病為畏者,曰精氣並於脾則畏,蓋並於脾則傷於腎,畏由恐而生也。由此言之,是情志之傷,雖五臟各有所屬,然求其所由,則無不從心而發。故《本神篇》曰:心怵惕思慮則傷神,神傷則恐懼自失。《邪氣臟腑病形篇》曰:憂愁恐懼則傷心。《口問篇》曰:悲哀憂愁則心動,心動則五臟六腑皆搖。可見心為五臟六腑之大主,而總統魂魄,兼該志意。故憂動於心則肺應,思動於心則脾應,怒動於心則肝應,恐動於心則腎應,此所以五志惟心所使也。設能善養此心而居處安靜,無為懼懼,無為欣欣,婉然從物而不爭,與時變化而無我,則志意和,精神定,悔怒不起,魂魄不散,五臟俱安,邪亦安從奈我哉?)
二十七、八風五風四時之病
(《素問·金匱真言論》)
黃帝問曰:天有八風,經有五風,何謂?(經,經脈也。八風,八方之風也,出《九宮八風篇》。五風,五臟之風也,出《風論》。)岐伯對曰:八風發邪,以為經風,觸五臟,邪氣發病。(八風不得其正,則發為邪氣,其中於人,則入為五經之風,特以所傷之異,故名亦異耳。風自外入,則循經而觸於五臟,故發病也。)所謂得四時之勝者,春勝長夏,長夏勝冬,冬勝夏,夏勝秋,秋勝春,所謂四時之勝也。(春木,夏火,長夏土,秋金,冬水,五時五氣,互有克勝。所勝為邪,則不勝者受之。天之運氣,人之藏氣,無不皆然。此節義與《六節藏象論》同,詳運氣類二。)東風生於春,病在肝,俞在頸項。(上文言四時之勝者能為病,此下言邪氣隨時之為病也。東風生於春,木氣也,故病在肝。春氣發榮於上,故俞應於頸項。)南風生於夏,病在心,俞在胸脅。(火氣應於心。心脈循胸出脅,而南方之氣主於前,故俞在胸脅。)西風生於秋,病在肺,俞在肩背。(金之氣也,故病在肺。肺居上焦,附近肩背,故俞應焉。)北風生於冬,病在腎,俞在腰股。(水之氣也,故病在腎。腰為腎之府,與股接近,故俞應焉。)中央為土,病在脾,俞在脊。(脊居體中,故應土也。)故春氣者病在頭,(陽氣上升也。)夏氣者病在藏,(在藏言心,心通夏氣,為諸藏之主也。)秋氣者病在肩背,(肺之應也。)冬氣者病在四肢。(上文北方言在腰股,此言在四肢者,蓋腰股屬陰,四肢氣薄,皆易於受寒者也。)故春善病鼽衄,(風邪在頭也。鼽音求。衄,女六切。)仲夏善病胸脅,(胸脅近心也。)長夏善病洞泄寒中,(風寒犯脾也。)秋善病風瘧,(暑汗不出,風寒襲於膚腠也。)冬善病痹厥。(寒邪在四肢也。)故冬不按蹺,春不鼽衄,(按蹺,謂按摩肢節以行導引也。三冬元氣伏藏在陰,當伏藏之時而擾動筋骨,則精氣泄越,以致春夏秋冬各生其病。故冬宜養藏,則春時陽氣雖升,陰精自固,何有鼽衄及如下文之患?按蹺且不可,則冒寒妄勞益可知矣。蹺音喬,又極虐切。)春不病頸項,仲夏不病胸脅,長夏不病洞泄寒中,秋不病風瘧,冬不病痹厥飧泄而汗出也。(此節五句亦皆由冬不按蹺所致,蓋水王則生春木,木王則生夏火,火王則生長夏土,土王則生秋金,金王則生冬水,故可免四時之病。飧音孫。)夫精者身之本也,故藏於精者,春不病溫。(人身之精,真陰也,為元氣之本。精耗則陰虛,陰虛則陽邪易犯,故善病溫。此正謂冬不按蹺則精氣伏藏,陽不妄升則春無溫病,又何慮乎鼽衄頸項等病?)夏暑汗不出者,秋成風瘧。此平人脈法也。(夏月伏暑而汗不出,則暑邪內蓄,以至秋涼悽切之時,寒熱相爭,乃病風瘧。故《熱論篇》曰:暑當與汗皆出勿止也。以上二節,一言冬宜閉藏,一言夏宜疏泄。冬不藏精則病溫,夏不汗泄則病瘧。陰陽啟閉,時氣宜然。此舉冬夏言,則春秋在其中矣。凡四時之氣,順之則安,逆之則病,是即平人之脈法。脈法者,言經脈受邪之由然也。)
二十八、風證
(《素問·風論》全)
黃帝問曰:風之傷人也,或為寒熱,或為熱中,或為寒中,或為癘風,或為偏枯,或為風也,其病各異,其名不同,或內至五臟六腑,不知其解,願聞其說。(風之傷人,若惟一證;及其為變,則或寒或熱,或表或里,或在臟腑,或在經絡,無所不至。蓋風雖陽邪,氣則寒肅,是風之與寒本為同類,但有陰陽之辨耳。《歲露篇》曰:四時八風之中人也,故有寒暑,寒則皮膚急而腠理閉,暑則皮膚緩而腠理開。所以病變若此。後人不究其本,而多立風證名目,失其梗概,致資學者之疑。凡欲辨風者,但當詳察此下諸篇之義。癘,癩同,又音利。)岐伯對曰:風氣藏於皮膚之間,內不得通,外不得泄。(風寒襲於膚腠,則玄府閉封,故內不得通,外不得泄,此外感之始也。)風者善行而數變,腠理開則灑然寒,閉則熱而悶;(風性動,故善行數變。風本陽邪,陽主疏泄,故令腠理開,開則衛氣不固,故灑然而寒。若寒勝則腠理閉,閉則陽氣內壅,故煩熱而悶。數音朔。)其寒也則衰食飲,其熱也則消肌肉,故使人怢慄而不能食,名曰寒熱。(寒邪傷陽,則胃氣不化,故衰少食飲。熱邪傷陰,則津液枯涸,故消瘦肌肉。寒熱交作則振寒,故為怢慄不食。此上三節,皆以明風為寒熱也。怢音秩。)風氣與陽明入胃,循脈而上至目內眥,其人肥則風氣不得外泄,則為熱中而目黃;人瘦則外泄而寒,則為寒中而泣出。(風氣客於陽明,則內入於胃,胃居中焦,其脈上行繫於目系,人肥則腠理致密,邪不得泄,留為熱中,故目黃。人瘦則肌肉疏淺,風寒犯之,陽氣易泄,泄則寒中而泣出。此明風氣之變,或為熱中,或為寒中也。眥音漬。)風氣與太陽俱入,行諸脈俞,散於分肉之間,與衛氣相干,其道不利,故使肌肉憤䐜而有瘍,衛氣有所凝而不行,故其肉有不仁也。(風由太陽經入者,自背而下,凡五臟六腑之俞皆附焉,故邪必行諸脈俞而散於分肉也。分肉者,衛氣之所行也。衛氣晝行於陽,自足太陽始,風與衛氣相搏,俱行於分肉之間,故氣道澀而不利。不利則風邪摶聚,故肌肉腫如憤䐜而為瘡瘍。或衛氣不行則體有不仁,故凡於痛癢寒熱,皆有所弗知也。此節帝無所問而伯言之,所以發其詳耳。下節有同然者類此。䐜,昌真切。瘍音陽。)癘者,有榮氣熱胕,其氣不清,故使鼻柱壞而色敗,皮膚瘍潰,風寒客於脈而不去,名曰癘風,或名曰寒熱。(風寒客於血脈,久留不去,則榮氣化熱,皮膚胕潰,氣血不清,敗壞為癘。故《脈要精微論》曰,脈風成為癘也。胕,腐同。潰音會。)以春甲乙傷於風者為肝風,以夏丙丁傷於風者為心風,以季夏戊己傷於邪者為脾風,以秋庚辛中於邪者為肺風,以冬壬癸中於邪者為腎風。(春與甲乙皆木也,故傷於肝。夏與丙丁皆火也,故傷於心。季夏與戊己皆土也,故傷於脾。秋與庚辛皆金也,故中於肺。冬與壬癸皆水也,故中於腎。此明風邪內至五臟也。按:本節以四時十干之風分屬五臟,非謂春必甲乙而傷肝,夏必丙丁而傷心也。凡一日之中,亦有四時之氣,十二時之中,亦有十干之分。故得春之氣則入肝,得甲乙之氣亦入肝,當以類求,不可拘泥,諸氣皆然也。又如本節曰傷曰中,本為互言,初無輕重之別;後世以中風為重,傷風為輕,原非經旨,亦牽強矣。)風中五臟六腑之俞,亦為臟腑之風,各入其門戶,所中則為偏風。(風中五臟六腑之俞,即十二經臟腑之風也。隨俞左右而偏中之,則為偏風,故有偏病之證。)風氣循風府而上,則為腦風。(風府,督脈穴。自風府而上,則入腦戶,故為腦風。)風入系頭,則為目風眼寒。(風自腦戶入繫於頭,則合於足之太陽。太陽之脈起於目內眥,風邪入之,故為目風,則或痛或癢,或眼寒而畏風羞澀也。)飲酒中風,則為漏風。(酒性溫散,善開玄府,酒後中風則汗漏不止,故曰漏風。《病能論》謂之酒風,義見後三十二。)入房汗出中風,則為內風。(內耗其精,外開腠理,風邪乘虛入之,故曰內風。)新沐中風,則為首風。(沐頭面中風也。一曰沐浴。)久風入中,則為腸風、飧泄。(久風不散,傳變而入於腸胃之中,熱則為腸風下血,寒則水穀不化而為飧泄瀉痢。)外在腠理,則為泄風。(風在腠理則汗泄不止,故曰泄風。自上文風氣循風府而上至此共七種,所以明或為風也,故有其病各異、其名不同之義。)故風者百病之長也,至其變化,乃為他病也,無常方然,致有風氣也。(風之始入,自淺而深,至其變化,乃為他病,故風為百病之長。《骨空論》曰:風為百病之始也。無常方然者,言變化之多。而其致之者,則皆因於風氣耳。)帝曰:五臟風之形狀不同者何?願聞其診及其病能。(凡察病之法,皆謂之診。凡致病之害,皆謂之能。)岐伯曰:肺風之狀,多汗惡風,色皏然白,時咳短氣,晝日則差,暮則甚,診在眉上,其色白。(多汗者,陽受風氣,開泄腠理也。惡風者,傷風惡風也。下文諸臟皆同。皏然,淺白貌,金色白也。肺主氣,在變動為咳,風邪迫之,故時咳短氣也。晝則衛氣在表,風亦隨之,故覺其瘥。暮則衛氣入陰,邪應於內,故為甚也。眉上乃闕庭之間,肺之候也,故肺病則白色見於此。皏,普梗切。差,瘥同。)心風之狀,多汗惡風,焦絕,善怒嚇,赤色,病甚則言不可快,診在口,其色赤。(多汗惡風義如前。焦絕者,唇舌焦燥津液干絕也。風化木,心屬火,風薄於心,則木火合邪,神志潰亂,故或為善怒,或為驚嚇。心主舌,病甚則舌本強,故言不可快。心和則舌能知味,故診當在口。口者兼唇而言,色當赤也。嚇音黑,又虛嫁切。)肝風之狀,多汗惡風,善悲色微蒼,嗌乾善怒,時憎女子,診在目下,其色青。(氣並於肺則悲,肝病而肺氣乘之,故善悲。色微蒼,肝之色也。足厥陰脈循喉嚨之後上入頏顙,故嗌乾也。善怒,肝之志也。肝為陰中之陽,其脈環陰器,強則好色,病則妒陰,故時憎女子也。肝氣通於目,故診在目下,色當青也。嗌音益。憎音曾。)脾風之狀,多汗惡風,身體怠墮,四肢不欲動,色薄微黃,不嗜食,診在鼻上,其色黃。(身體怠惰、四肢不用者,脾主肌肉四肢也。色薄微黃,土之色也。不嗜食,脾病不能化也。鼻為面王,主應脾胃,故色診當見於鼻上。嗜音示。)腎風之狀,多汗惡風,面痝然浮腫,脊痛不能正立,其色炲,隱曲不利,診在肌上,其色黑。(痝然,浮慘貌。風邪入腎,則挾水氣上升,故面為浮腫。腎脈貫脊屬腎,故令脊痛不能正立。炲,煙炲也。隱曲,陰道也。腎主水,故色黑如炲。腎開竅於二陰,故為隱曲不利。肌肉本主於脾,今其風水合邪,反侮乎土,故診在肌上,色當黑也。又腎風風水義,見後三十一。痝音芒。炲音臺。)胃風之狀,頸多汗惡風,食飲不下,膈塞不通,腹善滿,失衣則䐜脹,食寒則泄,診形瘦而腹大。(胃脈從大迎前下人迎,循喉嚨入缺盆,故胃風之狀,頸必多汗惡風。胃主受納水穀,而風邪居之,故食飲不下,膈塞不通。胃脈循腹裡,故善滿。失衣則陽明受寒於外,故為䐜脹。食寒則胃氣受傷於內,故為泄瀉。胃者肉其應,胃病故形瘦。腹者胃所居,邪實故腹大。此下當詳明六腑之病,而止言胃風者,以胃為六腑之長,即如《本輸篇》所謂大腸小腸皆屬於胃之意,胃病則腑在其中矣。)首風之狀,頭面多汗惡風,當先風一日則病甚,頭痛不可以出內,至其風日則病少愈。(首為諸陽之會,因沐中風,則頭面之皮腠疏,故多汗惡風。凡患首風者,止作無時,故凡於風氣將發,必先風一日而病甚頭痛,以陽邪居於陽分,陽性先而速也。先至必先衰,是以至其風日則病少愈。內,謂房室之內。不可出者,畏風寒也。)漏風之狀,或多汗,常不可單衣,食則汗出,甚則身汗喘息惡風,衣常濡,口乾善渴,不能勞事。(漏風之病,因於飲酒中風也。風邪挾酒,則陽氣散越,故多汗。陽勝則身熱惡寒,故不可以單衣。食入於陰,長氣於陽,故食則汗出。甚則陽浮於上,故喘息。汗出不止,故衣濡。陽盛陰虛,津亡於內,所以口乾善渴,身不能勞也。能,耐同。)泄風之狀多汗,汗出泄衣上,口中干,上漬,其風不能勞事,身體盡痛則寒。(泄風者,表不固也。上漬者,身半以上,汗多如漬也。口中干,津液涸也。液涸則血虛,故不能勞而身盡痛。汗多則亡陽,故令人寒也。漬,曾四切。)帝曰:善。
二十九、風傳五臟
(《素問·玉機真藏論》)
是故風者百病之長也,(長義如前章。)今風寒客於人,使人毫毛畢直,皮膚閉而為熱,當是之時,可汗而發也。(客者,如客之自外而至,居非其常也。畢,盡也。風寒客於皮膚,則腠理閉密,故毫毛盡直。寒束於外,則陽氣無所疏泄,故鬱而為熱。斯時也,寒邪初中在表,故可取汗而愈。)或痹不仁腫痛,當是之時,可湯熨及火灸刺而去之。(邪在皮毛,不亟去之,則入於經絡,故或為諸痹,或為不仁,或為腫痛,故當用湯熨灸刺之法,以去經絡之病。)弗治,病入舍於肺,名曰肺痹,發咳上氣。(風寒自表入臟,必先於肺,蓋肺合皮毛,為臟之長也。《宣明五氣篇》曰:邪入於陰則痹。故肺受風寒則病為肺痹。而其變動為咳,咳則喘急,故為上氣。)弗治,肺即傳而行之肝,病名曰肝痹,一名曰厥,脅痛出食,當是之時,可按若刺耳。(在肺弗治,則肺金乘木,故及於肝,是為肝痹。肝氣善逆,故一名曰厥。厥在肝經,故脅痛。厥而犯胃,故出食。可按若刺,則厥逆散而肝邪平矣。)弗治,肝傳之脾,病名曰脾風發癉,腹中熱煩心,出黃,當此之時,可按可藥可浴。(在肝弗治,則肝木乘土,風熱入脾,病名脾癉。其在內則腹中熱而煩心,在外則肌體出黃,可按可藥可浴,在解其表裡之風熱耳。)弗治,脾傳之腎,病名曰疝瘕,少腹冤熱而痛,出白,一名曰蠱,當此之時,可按可藥。(在脾弗治,則土邪乘腎,病名疝瘕。邪聚下焦,故小腹冤熱而痛,溲出白濁也。熱結不散,虧蝕真陰,如蟲之吸血,故亦名曰蠱。瘕,加、駕二音。)弗治,腎傳之心,病筋脈相引而急,病名曰瘛,當此之時,可灸可藥。弗治,滿十日法當死。(腎邪剋火則傳於心,心主血脈,心病則血燥,血燥則筋脈相引而急,手足攣掣,病名曰瘛。邪氣至心,其病已極,此而弗治,故不出十日當死。瘛音翅。)腎因傳之心,心即復反傳而行之肺,發寒熱,病當三歲死,(若腎傳於心,未至即死而邪未盡者,當復傳於肺,而金火交爭,金勝則寒,火勝則熱,故發寒熱。三歲死者,凡風邪傳遍五臟,本當即死;其不死者,以元氣未敗,勢猶在緩。故肺復受邪,再一歲則肺病及肝,二歲則肝病及脾,三歲則脾病及腎,三陰俱敗,故當死也。)此病之次也。(此即順傳所勝之次第也。)然其卒發者,不必治於傳。(病有發於倉卒者,隨氣為患,不以次而入,亦不必依次以治其傳。此又於逆傳順傳之外,而復有不次相乘者矣。卒,猝同。)或其傳化有不以次,不以次入者,憂恐悲喜怒,令不得以其次,故令人有大病矣。(五志之發無常,隨觸而動,故生病亦不以其次。)因而喜大虛則腎氣乘矣,(喜則氣下,故傷心。心傷而大虛,則腎氣乘之,水勝火也。)怒則肝氣乘矣,(怒則氣逆於肝而乘於脾,木勝土也。)悲則肺氣乘矣,(悲則氣並於肺而乘於肝,金勝木也。)恐則脾氣乘矣,(恐傷腎而腎氣虛,則脾氣乘之,土勝水也。)憂則心氣乘矣,(憂傷肺則心氣乘之,火勝金也。)此其道也。(或以有餘而乘彼,或以不足而被乘,皆乘所不勝,此不次之道也。)故病有五,五五二十五變,及其傳化,傳乘之名也。(臟惟五,而五臟之傳,又能各兼五臟,則有二十五變。傳者以此傳彼,乘者以強凌弱,故有曰傳曰乘之異名耳。本篇與藏象類二十四章同出一論,所當並考。)
三十、風厥勞風
(《素問·評熱病論》)
帝曰:有病身熱汗出煩滿,煩滿不為汗解,此為何病?(不為汗解,謂汗後熱煩不散也。)岐伯曰:汗出而身熱者風也,汗出而煩滿不解者厥也,病名曰風厥。帝曰:願卒聞之。岐伯曰:巨陽主氣,故先受邪,少陰與其為表裡也,得熱則上從之,從之則厥也。(風為陽邪,故汗雖出而身仍熱也。巨陽主氣,氣言表也。表病則里應,故少陰得熱,則陰分之氣亦從陽而上逆,逆則厥矣,故名風厥。按:風厥之義不一,如本篇者,言太陽少陰病也。其在《陰陽別論》者,云二陽一陰發病名曰風厥,言胃與肝也。詳本類前六。在《五變篇》者,曰人之善病風厥漉汗者,肉不堅,腠理疏也。詳本類後七十六。俱當參辨其義。)帝曰:治之奈何?岐伯曰:表裡刺之,飲之服湯。(陽邪盛者陰必虛,故當瀉太陽之熱,補少陰之氣,合表裡而刺之也。飲之服湯,即《脈度篇》所謂虛者飲藥以補之之意。)
帝曰:勞風為病何如?岐伯曰:勞風法在肺下,(勞風者,因勞傷風也。肺下者,在內則胸膈之間,在外則四椎五椎之間也。風受於外則病應於內,凡人之因於勞者必氣喘,此勞能動肺可知。按:王氏曰:勞,謂腎勞也。腎脈從腎上貫肝膈入肺中,故腎勞風生,上居肺下也。此固一說,第勞之為病,所涉者多,恐不止於腎經耳。)其為病也,使人強上冥視,(邪在肺下,則為喘逆,故令人強上不能俛首。風熱上壅,則畏風羞明,故令人冥目而視。)唾出若涕,惡風而振寒,此為勞風之病。(風熱傷陰,則津液稠濁,故唾出若涕。肺主皮毛,衛氣受傷,故惡風振寒。)帝曰:治之奈何?岐伯曰:以救俛仰。(風之微甚,證在俛仰之間也,故當先救之。然救此者必先溫肺,溫肺則風散,風散則俛仰安矣。若溫散不愈,郁久成熱,然後可以清解。溫清失宜,病必延甚。俛,俯同。)巨陽引精者三日,中年者五日,不精者七日,(風邪之病肺者,必由足太陽膀胱經風門、肺俞等穴,內入於藏。太陽者水之府,三陽之表也,故當引精上行,則風從咳散。若巨陽氣盛,引精速者,應在三日。中年精衰者,應在五日。衰年不精者,應在七日。當咳出青黃痰涕而愈如下文者,是即引精之謂。)咳出青黃涕,其狀如膿,大如彈丸,從口中若鼻中出,不出則傷肺,傷肺則死也。(咳涕不出者,即今人所謂乾咳嗽也,甚至金水虧竭,虛勞之候,故死。王氏曰:平調咳者,從咽而上出於口。暴卒咳者,氣衝突於蓄門而出於鼻。夫如是者,皆腎氣勞竭,肺氣內虛,陽氣奔迫之所為,故不出則傷肺而死也。按王氏所謂蓄門者,義出《營氣篇》,詳經絡類二十四。)
三十一、腎風風水
(《素問·評熱病論》《奇病論》 附:中風治法)
帝曰:有病腎風者,面胕痝然,壅害於言,可刺不?(《素問·評熱病論》)。胕,浮腫也。痝然,失色貌。壅,重濁不清也。腎脈循喉嚨挾舌本,病風則腎脈不利,故壅害於言語。胕音附。痝音芒。)岐伯曰:虛不當刺,不當刺而刺,後五日其氣必至。(虛者本不當刺,若為腫為實,以針瀉之,則真氣愈虛,邪必乘虛而至。後五日者,臟氣一周而復至其所傷之藏,病氣因而甚矣。)帝曰:其至何如?岐伯曰:至必少氣時熱,時熱從胸背上至頭,汗出手熱,口乾苦渴,小便黃,目下腫,腹中鳴,身重難以行,月事不來,煩而不能食,不能正偃,正偃則咳,病名曰風水,論在刺法中。(腎主水,風在腎經,即名風水。論在刺法中,即《水熱穴論》也,詳針刺類三十八。此節諸釋,俱如下文:惟熱從胸背上至頭及手熱等義未之及,或脫簡也。此病以腎陰不足而復刺之,則重傷真陰,乃成是病。蓋腎與膀胱為表裡,腎經自足上注胸中,膀胱經自頭項下行肩背,陰虛則陽勝,故熱從肩背上至頭而汗出也。手心主之脈入掌中,腎水不足則心火有餘,故又為手熱。《平人氣象論》曰:面腫曰風。足脛腫曰水。詳本類後五十九。)帝曰:願聞其說。岐伯曰:邪之所湊,其氣必虛,(邪必因虛而入,故邪之所湊,其氣必虛。經文止此二句,奈何後人有續之者曰:留而不去,其病則實。此言大有不通。夫湊即邪之實也,又何必留而後實耶?留而實者,固然有之,愈留而愈虛者,尤為不少。倘執前言為成訓,則未免虛實誤用。斯言也,不惟為贅,且為害矣,當察之。)陰虛者陽必湊之,故少氣時熱而汗出也。(陰虛則無氣,故為少氣時熱。陽主散而湊於陰分,故汗出。)小便黃者,少腹中有熱也。(少腹有熱,邪在陰也,故小便黃。)不能正偃者,胃中不和也。正偃則咳甚,上迫肺也。(正偃,仰臥也。腎脈貫肝膈入肺中,其支者注胸中,腎邪自下而上,則胃氣逆而不和,故正偃則咳甚而上迫於肺。)諸有水氣者,微腫先見於目下也。帝曰:何以言?岐伯曰:水者陰也,目下亦陰也,腹者至陰之所居,故水在腹者,必使目下腫也。(目下腫如臥蠶者,其腹必有水氣也。)真氣上逆,故口苦舌乾,臥不得正偃,正偃則咳出清水也。諸水病者,故不得臥,臥則驚,驚則咳甚也。(水邪留滯於臟,故為氣逆。氣逆則不得正臥,故驚而咳甚。)腹中鳴者,病本於胃也。薄脾則煩不能食,食不能下者,胃脘隔也。身重難以行者,胃脈在足也。(脾胃屬土,所以制水,土弱則寒水反侮之,故腹中鳴而食不下。胃主肌肉,其脈行於足,水氣居於肉中,故身重不能行。)月事不來者,胞脈閉也,胞脈者屬心而絡於胞中,今氣上迫肺,心氣不得下通,故月事不來也。(胞即子宮,相火之所在也。心主血脈,君火之所居也。陽氣上下交通,故胞脈屬心而絡於胞中以通月事。今氣上迫肺,則陰邪遏絕陽道,心氣不得下行,故胞脈閉而月事斷矣。凡如上文者,皆虛不當刺之病,可見誤刺之害為不小也。)帝曰:善。
帝曰:有病痝然如有水狀,切其脈大緊,身無痛者,形不瘦,不能食,食少,名為何病?(《素問·奇病論》。)如有水狀,謂其痝然浮腫,似水而實非水也。脈大者、陰虛也。脈緊者,寒氣也。身無痛形不瘦者,邪氣在臟不在表也。風挾腎邪,反傷脾胃,故不能食。)岐伯曰:病生在腎,名為腎風。(病生在腎,名為腎風,其非外感之風可知,然則五風有由內生者,皆此義也,所以風有內外之分,不可不辨。愚按:風之為病,最多誤治者,在不明其表裡耳。蓋外風者,八方之所中也;內風者,五臟之本病也。八風自外而入,必先有發熱惡寒頭疼身痛等證,此因於外者,顯然有可察也;五風由內而病,則絕無外證,而忽病如風,其由內傷可知也。然既非外感,而經曰諸暴強直皆屬於風,諸風掉眩皆屬於肝,何也?蓋肝為東方之臟,其藏血,其主風,血病則無以養筋,筋病則掉眩強直之類,諸變百出,此皆肝木之化,故云皆屬於風。謂之屬者,以五氣各有所主,如諸濕腫滿皆屬於脾之類,其義同也。蓋有所中者謂之中,外感也;無所中者謂之屬,內傷也。故王安道有真中類中之辨,所當察也。後世不明此義,不惟以類風者認為真風,而且以內奪暴厥等證俱認為風,誤亦甚矣。夫外感者,邪襲肌表,故多陽實;內傷者,由於酒色勞倦,七情口腹,致傷臟氣,故由陰虛。凡臟氣受傷,脾敗者病在肢體,或多痰飲;腎病者,或在骨髓,或在二陰;心病者,或在血脈,或在神志;肺病者,或在營衛,或在聲音;肝病者,或在筋爪,或在脅肋,此五臟之類風,未有不由陰虛而然者。惟東垣獨得其義曰:有中風者,卒然昏憒,不省人事,此非外來風邪,乃本氣自病也。人年逾四旬,氣衰者,多有此疾。蓋人年四十而陰氣自半,故多犯之,豈非陰虛之病乎?夫人生於陽而根於陰,根本衰則人必病,根本敗則人必危矣。所謂根本者,即真陰也。人知陰虛惟一,而不知陰虛有二。如陰中之水虛,則病在精血;陰中之火虛,則病在神氣。蓋陽衰則氣去,故神志為之昏亂,非火虛乎?陰虧則形壞,故肢體為之廢弛,非水虛乎?今以神離形壞之證,乃不求水火之源,而猶以風治,鮮不危矣。試以天道言之,其象亦然。凡旱則多燥,燥則多風,是風木之化從乎燥,燥即陰虛之候也。故凡治類風者,專宜培補真陰,以救根本,使陰氣復則風燥自除矣。然外感者非曰絕無虛證,氣虛則虛也。內傷者非曰必無實證,有滯則實也。治虛者當察其在陰在陽而直補之,治實者但察其因痰因氣而暫開之,此於內傷外感及虛實攻補之間,最當察其有無微甚而酌其治也。甚至有元氣素虧,猝然仆倒,上無痰,下失禁,瞑目昏沉,此厥竭之證,尤與風邪無涉,使非大劑參熟或七年之艾破格挽回,又安望其復真氣於將絕之頃哉?倘不能察其表裡,又不能辨其虛實,但以風之為名,多用風藥。不知風藥皆燥,燥復傷陰;風藥皆散,散復傷氣。以內傷作外感,以不足為有餘,是促人之死也。班氏云不服藥為中醫者,正為此輩而發耳。)腎風而不能食,善驚,驚已心氣痿者死。(風生於腎,則反克脾土,故不能食。腎邪犯心,則神氣失守,故善驚。驚後而心氣痿弱不能復者,心腎俱敗,水火俱困也,故死。)帝曰:善。
三十二、酒風
(《素問·病能論》)
帝曰:有病身熱解惰,汗出如浴,惡風少氣,此為何病?岐伯曰:病名曰酒風。(此即前《風論》中所謂漏風也。酒性本熱,過飲而病,故令身熱。濕熱傷於筋,故解惰。濕熱蒸於膚腠,故汗出如浴。汗多則衛虛,故惡風。衛虛則氣泄,故少氣。因酒得風而病,故曰酒風。)帝曰:治之奈何?岐伯曰:以澤瀉、術各十分,麋銜五分,合以三指撮,為後飯。(澤瀉味甘淡,性微寒,能滲利濕熱。白朮味甘苦,氣溫,能補中燥濕止汗。麋銜即薇銜,一名無心草,南人呼為吳風草,味苦平,微寒,主治風濕。十分者,倍之也。五分者,減半也。合以三指撮,用三指撮合以約其數而為煎劑也,飯後藥先,故曰後飯。)
三十三、賊風鬼神
(《靈樞·賊風篇》全)
黃帝曰:夫子言賊風邪氣之傷人也,令人病焉;今有其不離屏蔽,不出室穴之中,卒然病者,非不離賊風邪氣,其故何也?(賊者,傷害之名。凡四時不正之氣,皆謂之賊風邪氣。詳運氣類三十六。室穴者,古人多穴居也。非不離賊風邪氣,言雖避風邪而亦有病者何也?)岐伯曰:此皆嘗有所傷於濕氣,藏於血脈之中,分肉之間,久留而不去,若有所墮墜,惡血在內而不去,卒然喜怒不節,飲食不適,寒溫不時,腠理閉而不通。(嘗有所傷,謂故有所傷也。或傷於濕氣,留藏於分肉血脈之間;或有所墮墜,惡血留而不去;或卒然喜怒不節,則氣有所逆;或飲食不適其宜,則內有所傷;或寒溫不時,致腠理閉而衛氣不通。凡此五者,皆如下文之所謂故邪也。)其開而遇風寒,則血氣凝結,與故邪相襲,則為寒痹。(其開者,謂冒露於風寒也。故邪在前,風寒繼之,二者相值,則血氣凝結,故為寒痹。《痹論》曰:寒氣勝者為痛痹也。)其有熱則汗出,汗出則受風,雖不遇賊風邪氣,必有因加而發焉(其或有因熱汗出而受風者,雖非賊風邪氣,亦為外感。必有因加而發者,謂因於故而加以新也,新故合邪,故病發矣。)黃帝曰:今夫子之所言者,皆病人所自知也;其毋所遇邪氣,又毋怵惕之所志、卒然而病者,其故何也?唯有因鬼神之事乎?(鬼神之事,蓋自古惑之矣,故帝特以為問,在欲發明其義以示人也。怵,出、恤二音。毋,無同。)岐伯曰:此亦有故邪留而未發,因而志有所惡,及有所慕,血氣內亂,雨氣相摶。其所從來者微,視之不見,聽而不聞,故似鬼神。(故邪者,言其先有病邪,如上文之濕氣墮墜喜怒寒溫之類,留而未發之謂也。惡者,惡其所憎也。慕者,慕其所好也。故邪未發而新邪復觸之,則五志為邪所憑,血氣因而內亂,邪正先後,兩氣相摶,而邪妄之病生矣。但病所從來者,其機甚微,有非聞見可及,故人以鬼神為疑。不知跡似鬼神,而實非鬼神之所為也。)黃帝曰:其祝而已者,其故何也?岐伯曰:先巫者,因知百病之勝,先知其病之所從生者,可祝而已也。(祝者,巫咒之屬,即祝由也。勝者,凡百病五行之道,必有所以勝之者;然必先知其病所從生之由,而後以勝法勝之,則可移精變氣,祛其邪矣。病有藥石所不及,非此不可者,惟先巫知之,故可祝而已也。然則先巫用祝之妙,正不在祝,其機在勝之而已。鬼神祝由詳按,在論治類十六,當與此並觀。祝,咒同。)
三十四、厥逆
(《素問·厥論》)
黃帝問曰:厥之寒熱者何也?(厥者,逆也。氣逆則亂,故忽為眩僕脫絕,是名為厥。愚按:厥證之起於足者,厥發之始也。甚至猝倒暴厥,忽不知人,輕則漸蘇,重則即死,最為急候。後世不能詳察,但以手足寒熱為厥,又有以腳氣為厥者,謬之甚也。雖仲景有寒厥熱厥之分,亦以手足為言,蓋彼以辨傷寒之寒熱耳,實非若《內經》之所謂厥也。觀《大奇論》曰:暴厥者不知與人言。《調經論》曰:血之與氣並走於上,則為大厥,厥則暴死,氣復反則生,不反則死。《繆刺論》曰:手足少陰太陰足陽明五絡俱竭,令人身脈皆重而形無知也,其狀若屍,或曰屍厥。若此者,豈止於手足寒熱及腳氣之謂耶?今人多不知厥證,而皆指為中風也。夫中風者,病多經絡之受傷;厥逆者,直因精氣之內奪。表裡虛實,病情當辨,名義不正,無怪其以風治厥也,醫中之害,莫此為甚。今將風厥二類並列於此,以便觀者之究正。諸篇厥義,詳會通類疾病二十三。)岐伯對曰:陽氣衰於下則為寒厥,陰氣衰於下則為熱厥。(凡物之生氣,必自下而升,故陰陽之氣衰於下,則寒厥熱厥由之而生也。)帝曰:熱厥之為熱也,必起於足下者何也?(足下,足心也。熱為陽邪而反起於陰分,故問之。)岐伯曰:陽氣起於足五趾之表,陰脈者集於足下而聚於足心,故陽氣勝則足下熱也。(足趾之端曰表,三陽之所起也。足下、足心,三陰之所聚也。若陽氣勝則陰氣虛,陽乘陰位,故熱厥必從足下始。凡人病陰虛者,所以足心多熱也。)帝曰:寒厥之為寒也,必從五趾而上於膝者何也?(五趾為陽氣之所起,寒為陰邪,反從陽分而上,故問之。)岐伯曰:陰氣起於五趾之裡,集於膝下而聚於膝上,故陰氣勝則從五趾至膝上寒,其寒也不從外,皆從內也。(裡言內也,亦足下也。若陰氣勝則陽氣虛,陽不勝陰,故寒厥必起於五趾而上寒至膝。然其寒也,非從外入,皆由內而生也。故凡病陽虛者,必手足多寒,皆從趾端始。)
帝曰:寒厥何失而然也?(厥之將發,手足先寒者,是為寒厥。)岐伯曰:前陰者宗筋之所聚,太陰、陽明之所合也。(前陰者,陰器也。宗筋者,眾筋之所聚也。如足之三陰、陽明、少陽及沖、任、督、蹺,筋脈皆聚於此,故曰宗筋。此獨言太陰、陽明之合者,重水穀之藏也。蓋胃為水穀氣血之海,主潤宗筋;又陰陽總宗筋之會,會於氣街,而陽明為之長,故特言之,以發明下文之義。)春夏則陽氣多而陰氣少,秋冬則陰氣盛而陽氣衰。(天人之道皆然也。)此人者質壯,以秋冬奪於所用,下氣上爭不能復,精氣溢下,邪氣因從之而上也,(質壯者有所恃,當秋冬陰勝之時,必多情欲之用,以奪腎中之精氣,精虛於下則取足於上,故下氣上爭也。去者太過,生者不及,故不能復也。精溢則氣去,氣去則陽虛,陽虛則陰勝為邪,故寒氣因而上逆矣。)氣因於中,(氣即上文之精氣邪氣也。精氣之原,本於水谷,水穀之化,出於脾胃,故凡病為寒厥,為下氣上爭,為精氣溢下,皆氣因於中也。然水穀在胃,命門在腎。以精氣言,則腎精之化因於胃;以火土言,則土中陽氣根於命門。陰陽顛倒,互有所關,故上文云厥起於下,此雲氣因於中,正以明上下相因之義。)陽氣衰不能滲營其經絡,陽氣日損,陰氣獨在,故手足為之寒也。(陽氣者,即陽明胃氣也。四肢皆稟氣於胃,故陽虛於中,則不能滲營經絡而手足寒也。)
帝曰:熱厥何如而然也?(厥之將發,手足皆熱者,是為熱厥。)岐伯曰:酒入於胃,則絡脈滿而經脈虛。(酒為熱谷之液,其氣悍而疾,故先充絡脈。絡滿而經虛者,酒能傷陰,陽盛則陰衰也。酒之詳義,見經絡類六及藏象類二十一。)脾主為胃行其津液者也,陰氣虛則陽氣入,陽氣入則胃不和,胃不和則精氣竭,精氣竭則不營其四肢也。(脾主為胃行其津液,故酒入於胃,必歸於脾。濕熱在脾,則脾陰虛,陽獨亢,而胃不和矣。脾胃俱病則精氣竭,故不能營其經絡四肢也。)此人必數醉若飽以入房,氣聚於脾中不得散,酒氣與穀氣相搏,熱盛於中,故熱遍於身,內熱而溺赤也。夫酒氣盛而慓悍,腎氣日衰,陽氣獨勝,故手足為之熱也。(數醉若飽入房者,既傷其脾,復傷其腎,皆陰虛也,故手足為熱。按:本篇寒熱二厥:一由恃壯以秋冬奪於所用,故陽氣衰而為寒厥;一由數醉若飽入房,故精氣竭而為熱厥。二者皆因於酒色,致傷真元,乃為是病,故本篇首言其所由然,則厥之重輕,於茲可見矣。)
帝曰:厥或令人腹滿,或令人暴不知人,或至半日,遠至一日,乃知人者何也?(暴不知人,猝然昏憒也。)岐伯曰:陰氣盛於上則下虛,下虛則腹脹滿;(陰氣盛於上,則不守於下,故下虛。陰虛於下,則脾腎之氣不化,故腹為脹滿。)陽氣盛於上則下氣重上而邪氣逆,逆則陽氣亂,陽氣亂則不知人也。(重,並也。邪氣,氣失常也。陽氣盛於上,則下氣並而上行,並則逆,逆則亂,陽氣亂則神明失守,故暴不知人也。)
三十五、十二經之厥
(《素問·厥論》連前篇)
帝曰:願聞六經脈之厥狀病能也。(能,猶形也。前章言病厥之本,故此下復問其各經之狀。)岐伯曰:巨陽之厥,則腫首頭重,足不能行,發為眴僕。眴,目眩亂也。僕,猝倒也。足太陽之脈起於目內眥,上額交巔入絡腦,故為腫首頭重眴僕。其下行之支者,合膕中,貫腨內,故為足不能行。眴音眩。)陽明之厥,則癲疾欲走呼,腹滿不得臥,面赤而熱,妄見而妄言。(陽明,胃脈也,為多氣多血之經。氣逆於胃則陽明邪實,故為癲狂之疾而欲走且呼也。其脈循腹裡,故為腹滿。胃不和則臥不安,故為不得臥。陽明之脈行於面,故為面赤而熱。陽邪盛則神明亂,故為妄見妄言。)少陽之厥,則暴聾頰腫而熱,脅痛,胻不可以運。(厥在足少陽者,其脈入耳中,故暴聾,下加頰車,故頰腫而熱。下腋循胸過季脅,故脅痛。下出膝外廉下外輔骨之前,故胻不可以運。胻音杭。)太陰之厥,則腹滿䐜脹,後不利,不欲食,食則嘔,不得臥。(足太陰之脈入腹屬脾絡胃,故厥則腹滿䐜脹。逆氣在脾,故後便不利,且令不欲食而食則嘔。脾與胃為表裡,胃不和者臥不安,脾亦然也。)少陰之厥,則口乾溺赤,腹滿心痛。(厥逆在足少陰者,其脈循喉嚨挾舌本,故口乾。腎脈絡膀胱,故溺赤。其直者從腎上貫肝膈,其支者從肺出絡心注胸中,故腹滿心痛。)厥陰之厥,則少腹腫痛腹脹,涇溲不利,好臥屈膝,陰縮腫,胻內熱。(足厥陰之脈抵少腹挾胃,故厥則少腹腫痛而腹脹。其脈環陰器,故涇溲不利,陰縮而腫。肝主筋,為罷極之本,故足軟好臥而屈膝。其下者行足脛內側,故胻內為熱。涇音經,水名。溲音搜。)盛則瀉之,虛則補之,不盛不虛,以經取之。(不盛不虛者,惟逆氣在經而無關於虛盛也,故但取其經而已。義詳本類前十。)
太陰厥逆,胻急攣,心痛引腹,治主病者。(此下亦皆言足六經也。足太陰之脈上腨內,循脛骨之後,故胻為急攣。入腹注心中,故心痛引腹。治主病者,謂如本經之左右上下及原俞等穴,各有宜用,當審其所主而刺之也。余准此。按:六經之厥已具上文,此復言者,考之全元起本,自本節之下,另在第九卷中,蓋彼此發明,原屬兩篇之文,乃王氏類移於此者,非本篇之重複也。)少陰厥逆,虛滿嘔變,下泄清,治主病者。(腎為胃關,故少陰厥逆,則下焦不化而為虛滿嘔變。腎病則命門陽氣亦衰,故下泄清冷。)厥陰厥逆,攣腰痛,虛滿前閉譫言,治主病者。(厥陰脈絡諸筋,故為拘攣腰痛。肝邪侮土,故為虛滿。肝經之脈環陰器,故為前閉不通。肝藏魂,厥逆在肝則神魂亂,故言為譫妄。)三陰俱逆,不得前後,使人手足寒,三日死。(不得前後者,或閉結不通,或遺失不禁,不得其常之謂也。三陰俱逆則藏氣絕。《陽明脈解篇》曰:厥逆連經則生,連臟則死。此之謂也。)太陽厥逆,僵仆嘔血善衄,治主病者。(足太陽之脈起目內眥,從巔入絡腦,挾脊循膂下膕中,貫腨內,為三陽之大經,故主僵仆衄衊之病。然五臟之俞皆繫於此,故本經厥逆者,當為嘔血。衄,女六切。)少陽厥逆,機關不利,機關不利者,腰不可以行,項不可以顧,(足之少陽,膽經也。機關者,筋骨要會之所也。膽者筋其應,少陽厥逆則筋不利,故為此機關腰項之病。)發腸癰不可治,驚者死。(腸癰發於少陽厥逆者,相火之結毒也,故不可治。若有驚者,其毒連臟,故當死。)陽明厥逆,喘咳身熱,善驚衄嘔血。(陽明之脈循喉嚨入缺盆下膈,故為喘咳。陽明主肌肉,故為身熱。風木之邪發驚駭,為胃所畏,故善驚。陽明之脈起於鼻屬於胃,氣有所逆,故為衄血嘔血。)
手太陰厥逆,虛滿而咳,善嘔沫,治主病者。(此下言手六經之厥逆也。手太陰之脈起於中焦,循胃口上膈屬肺,故其為病如此。)手心主少陰厥逆,心痛引喉,身熱,死不可治。(手心主厥陰之脈起於胸中,出屬心包絡;手少陰心脈從心系上挾嗌,皆令人心痛引喉。二經屬火,其主血脈,故為身熱。心為五臟六腑之大主,故逆之則死不可治。)手太陽厥逆,耳聾泣出,項不可以顧,腰不可以俯仰,治主病者。(手太陽小腸之脈至目之內外眥入耳中,故厥則耳聾泣出。其支者從缺盆循頸,故項不可以顧。又《四時氣篇》曰:邪在小腸者,連睪系,屬於脊。故腰不可以俯仰也。)手陽明少陽厥逆,發喉痹嗌腫,痓,治主病者。(手陽明大腸之脈從缺盆上頸貫頰,手少陽三焦之脈上出缺盆上項,故皆發喉痹嗌腫。按全元起本痓作痙,謂手臂肩項強直也。痓音熾。痙音敬。)
三十六、厥逆頭痛、五有餘二不足者死
(《素問·奇病論》)
帝曰:人有病頭痛以數歲不已,此安得之?名為何病?(頭痛不當數歲,故怪而為問。)岐伯曰:當有所犯大寒,內至骨髓,髓者以腦為主,腦逆故令頭痛齒亦痛,病名曰厥逆。帝曰:善。(髓以腦為主,諸髓皆屬於腦也,故大寒至髓,則上入頭腦而為痛。其邪深,故數歲不已。髓為骨之充,故頭痛齒亦痛。是因邪逆於上,故名曰厥逆。)
帝曰:有癃者,一日數十溲,此不足也。身熱如炭,頸膺如格,人迎躁盛,喘息氣逆,此有餘也。太陰脈細微如發者,此不足也。其病安在?名為何病?(癃,小水不利也。一日數十溲,數欲便而所出不多也。如炭者,熱之甚也。頸言咽喉,膺言胸臆。如格者,上下不通,若有所格也。人迎躁盛者,足陽明動脈在結喉兩旁,所以候陽也。喘息者,呼吸急促也。氣逆者,治節不行也。太陰脈微細者,即兩手寸口之脈,所以候陰也。癃,良中切。溲音搜。)岐伯曰:病在太陰,(脾肺二臟皆屬太陰,觀下文復云頗在肺,則此節專言脾陰可知。如上文云太陰之脈細微者,正以氣口亦太陰也,藏氣不足,則脈見於此。又《口問篇》曰:中氣不足,溲便為之變。今其癃而數十溲者,亦由中氣之不足耳,故病在脾陰。氣口亦太陰義,詳藏象類十一。)其盛在胃,(上文云身熱如炭者,胃主肌肉也。頸膺如格者,胃脈循喉嚨入缺盆下膈也。人迎躁盛者,即《終始等篇》所云人迎一盛二盛三盛四盛且大且數名曰溢陽也。凡上三者,皆屬陽明,故曰其盛在胃。)頗在肺,(即喘息氣逆也。)病名曰厥,死不治。(陰不入陽,故其盛在胃。陽不入陰,故太陰細微。病名曰厥者,陰陽皆逆也。故死不可治。(此所謂得五有餘、二不足也。)帝曰:何謂五有餘、二不足?岐伯曰:所謂五有餘者,五病之氣有餘也;二不足者,亦病氣之不足也。今外得五有餘,內得二不足,此其身不表不里,亦正死明矣。(外得五有餘者,一身熱如炭,二頸膺如格,三人迎躁盛,四喘息,五氣逆也。內得二不足者,一癃而一日數十溲,二太陰脈細微如發也。若此五病者,邪氣有餘也。二病者,正氣不足也。欲瀉其邪,則陰虛於裡;欲補其虛,則陽實於外。救里不可,治表亦不可,此不表不里之病,即陽證陰脈之類,有死而已,不能為也。)
三十七、厥腰痛
(《素問·病能論》)
帝曰:有病厥者,診右脈沉而緊,左脈浮而遲,不然病主安在?(此言厥逆而為腰痛者,其病在腎也。右脈左脈,皆以兩尺為言。不然,《甲乙經》作不知,於義為妥,當從之。)岐伯曰:冬診之,右脈固當沉緊,此應四時;左脈浮而遲,此逆四時。(冬氣伏藏,故沉緊者為應時,浮遲者為逆,逆則為厥矣。)在左當主病在腎,頗關在肺,當腰痛也。(在左者當主病在腎,此正以尺為言也。然浮者為肺脈,故云頗關在肺。)帝曰:何以言之?岐伯曰:少陰脈貫腎絡肺,今得肺脈,腎為之病,故腎為腰痛之病也。(腎脈本絡於肺,今以冬月而肺脈見於腎位,乃腎氣不足,故脈不能沉而見浮遲,此非肺病,病在腎也。腰為腎之府,故腎氣逆者,當病為腰痛。)
三十八、厥逆之治須其氣並
(《素問·腹中論》)
帝曰:有病膺腫頸痛,胸滿腹脹,此為何病?何以得之?(膺,胸之兩旁高處也。頸,項前也。)岐伯曰:名厥逆。(膺腫頸痛,胸滿腹脹,皆在上中二焦,此以陰並於陽,下逆於上,故病名厥逆。)帝曰:治之奈何?岐伯曰:灸之則喑,石之則狂,須其氣並,乃可治也。(喑,失音也。石,總針石而言。)帝曰:何以然?岐伯曰:陽氣重上,有餘於上,灸之則陽氣入陰,入則喑;(陽氣有餘於上而復灸之,是以火濟火也。陽極乘陰,則陰不能支,故失聲為喑。)石之則陽氣虛,虛則狂;(陽並於上,其下必虛,以石泄之,則陽氣隨刺而去,氣去則上下俱虛,而神失其守,故為狂也。)須其氣並而治之,可使全也。(氣並者,謂陰陽既逆之後,必漸通也。蓋上下不交,因而厥逆,當其乖離而強治之,恐致偏絕。故必須其氣並,則或陰或陽,隨其盛衰,察而調之,可使保全也。)
三十九、傷寒
(《素問·熱論篇》 附:傳經說及傷寒治法)
黃帝問曰:今夫熱病者,皆傷寒之類也,或愈或死,其死皆以六七日之間,其愈皆以十日以上者何也?不知其解,願聞其故。(傷寒者,中陰寒殺厲之氣也。寒盛於冬,中而即病者,是為傷寒。其不即病者,至春則名為溫病,至夏則名為暑病。然有四時不正之氣,隨感隨發者,亦曰傷寒。寒邪束於肌表,則玄府閉,陽氣不得散越,乃鬱而為熱,故凡系外感發熱者,皆傷寒之類。)岐伯對曰:巨陽者,諸陽之屬也。(巨,大也。太陽為六經之長,統攝陽分,故諸陽皆其所屬。)其脈連於風府,故為諸陽主氣也。(風府,督脈穴。太陽經脈,復於巔背之表,故主諸陽之氣分。)人之傷於寒也,則為病熱,熱雖甚不死;(人傷於寒而傳為熱者,寒盛則生熱也。寒散則熱退,故雖甚不致死。)其兩感於寒而病者,必不免於死。(表裡俱受,是謂兩感,義詳後章。)帝曰:願聞其狀。岐伯曰:傷寒一日,巨陽受之,故頭項痛,腰脊強。(巨陽,足太陽也,為三陽之表,而脈連風府,故凡病傷寒者多從太陽始。太陽之經從頭項下肩髆,挾脊抵腰中,故其為病如此。仲景曰:太陽之為病,脈浮,頭項強痛而惡寒。按:人身經絡,三陽為表,三陰為里。三陽之序,則太陽為三陽,陽中之陽也;陽明為二陽,居太陽之次;少陽為一陽,居陽明之次,此三陽為表也。三陰之序,則太陰為三陰,居少陽之次,少陰為二陰,居太陰之次;厥陰為一陰,居少陰之次,此三陰為里也。其次序之數,則自內而外,故各有一二三之先後者如此。又如邪之中人,必自外而內,如《皮部論》等篇曰:邪客於皮則腠理開,開則邪入客於絡脈,絡脈滿則注於經脈,經脈滿則入舍於腑臟。此所以邪必先於皮毛,經必始於太陽,而後三陰三陽五臟六腑皆受病,如下文之謂也。)二日陽明受之,陽明主肉,其脈挾鼻絡於目,故身熱目疼而鼻干,不得臥也。(傷寒多發熱,而獨此云身熱者,蓋陽明主肌肉,身熱尤甚也。邪熱在胃則煩,故不得臥。余證皆本經之所及。仲景曰:陽明之為病,胃家實也。)三日少陽受之,少陽主膽,其脈循脅絡於耳,故胸脅痛而耳聾。(邪在少陽者,三陽已盡,將入太陰,故為半表半裡之經。其經脈出耳前後,下循胸脅,故為脅痛耳聾等證。仲景曰:傷寒脈弦細,頭痛發熱者,屬少陽。少陽之為病,口苦咽乾目眩也。又曰:太陽病不解,轉入少陽者,脅下硬滿,乾嘔不能食,往來寒熱。蓋邪在陰則寒,邪在陽則熱,邪在表則無嘔滿等證,邪在裡則胸滿乾嘔不能食。故成無己曰:少陽之邪,在半表半裡之間。)三陽經絡皆受其病,而未入於臟者,故可汗而已。(三陽為表屬腑,邪在表而未入於三陰之臟者,皆可汗而散也。)四日太陰受之,太陰脈布胃中,絡於嗌,故腹滿而嗌乾。(邪在三陽,失於汗解,則入三陰,自太陰始也。仲景曰:傷寒脈浮而緩,手足自溫者,系在太陰。太陰之為病,腹滿而吐,食不下、自利益甚,時腹自痛也。)五日少陰受之,少陰脈貫腎絡於肺,系舌本,故口燥舌乾而渴。(腎經屬水而邪熱涸之,故口舌為之乾渴。仲景曰:少陰之為病,脈微細,但欲寐也。)六日厥陰受之,厥陰脈循陰器而絡於肝,故煩滿而囊縮。(六經傳遍,乃至厥陰,邪熱甚於陰分,故為煩滿。仲景曰:厥陰之為病,氣上撞心,心中疼熱,飢而不欲食,食則吐蛔,下之利不止。按:傷寒傳變,先自三陽之表,後入三陰之裡,此陰陽先後之序也。然觀東垣曰:太陽者,巨陽也。膀胱經病,若渴者,自入於本也,名曰傳本。太陽傳陽明胃土者,名曰巡經傳。太陽傳少陽膽木者,名曰越經傳。太陽傳少陰腎水者,名曰表裡傳。太陽傳太陰脾土者,名曰誤下傳。太陽傳厥陰肝木者,名曰巡經得度傳。又陶節庵曰:風寒之初中人也無常,或入於陰,或入於陽,皆無定體,非但始太陽,終厥陰也。或自太陽始,日傳一經,六日至厥陰,邪氣衰,不傳而愈者;亦有不罷再傳者;或有間經而傳者;或有傳至二三經而止者;或有終始只在一經者;或有越經而傳者;或有初入太陽,不作鬱熱,便入少陰而成真陰證者;或有直中陰經而成寒證者。緣《經》無明文,後人有妄治之失。若夫自三陽傳次三陰之陰證,外雖有厥逆,內則熱邪耳。若不發熱,四肢便厥冷而惡寒者,此則直中陰經之寒證也。自叔和立說之混,使後人蒙害者多矣。又有合病並病之症:曰合病者,兩經或三經齊病不傳者為合病;並病者,一經先病未盡,又過一經之傳者為並病。所以有太陽陽明合病,有太陽少陽合病,有少陽陽明合病,有三陽合病。三陽若與三陰合病,即是兩感,所以三陰無合併例也。此皆經文所未及,而二子言之,其義多出於仲景,皆理所必然者也。然經所言者,言傳經之常;二子所言者,言傳經之變。學者俱當詳察,不可執一,庶乎隨機應變,不致有膠柱之誤矣。)三陰三陽、五臟六腑皆受病,榮衛不行,五臟不通,則死矣。(傷寒邪在經絡,本為表證,經盡氣復,自當漸解;若六經傳遍而邪不退,則深入於腑,腑不退則深至於臟,故五臟六腑皆受病矣。邪盛於外則營衛不行,氣竭於內則五臟不通,故六七日間致死也。善治此者,必不使其邪入內,亦必不使其臟氣竭,知斯二者,近於神矣。愚按:傷寒傳變,止言足經,不言手經,其義本出此篇,如上文六節是也。奈何草窗劉氏不明其理,遂謬創傷寒傳足不傳手之說,謂足經所屬皆水木土,水寒則冰,木寒則雕,土寒則坼,是皆不勝其寒也。手經所屬,皆金與火,金得寒則愈堅,火體極熱而寒不能襲。所以傷寒只傳足經,不傳手經,巧言要譽,昧者稱奇,妄誕欺人,莫此為甚。夫人之金火兩臟,不過以五行之氣各有所屬耳,豈即真金真火,不能毀傷者耶?斯言一出,遂起人疑,致有謂足經在下,手經在上,寒本陰邪,故傳足也。有謂足之六經皆東北方及四隅之氣,手之六經皆西南方之氣,寒氣中人,必在冬春,同氣相求,故先自水經以及木土,而金火則無犯也。有謂無奇經則無傷寒,奇經惟附於足也。紛紛議論,爭辨不明,其說皆謬。夫人之血氣運行周身,流注不息,豈傳遇手經而邪有不入者哉?且寒之中人,必先皮毛,皮毛者肺之合,故在外則有寒慄鼻塞等證,在內則有咳喘短氣等證,謂不傳於肺乎?其入手少陰、厥陰也,則有舌苔怫鬱,神昏錯亂等證,謂不傳於心主包絡乎?其入手陽明也,則有泄瀉秘結等證,謂不傳於大腸乎?其入手太陽也,則有癃閉不化等證,謂不傳於小腸乎?其入手少陽也,則有上下不通,五官失職,痞滿燥實俱全等證,謂不傳於三焦乎?再觀本節云三陰三陽、五臟六腑皆受病,豈手經不在內乎?所以仲景有肺心肝脾腎五臟絕症,義又可知。然本經之不言手者何也?蓋傷寒者表邪也,欲求外證,但當察於周身,而周身上下脈絡,惟足六經則盡之矣,手經無能遍也。且手經所至,足經無不至者,故但言足經,則其左右前後陰陽諸證,無不可按而得,而手經亦在其中,不必言矣。此本經所以止言足者,為察周身之表證也。義本易見,而疑辯至今,皆惑於劉氏之妄言耳。井蛙蠹道之評,孰為評之過也。)其不兩感於寒者,七日巨陽病衰,頭痛少愈;(邪氣漸退,則正氣漸復,如下文也。)八日陽明病衰,身熱少愈;九日少陽病衰,耳聾微聞;十日太陰病衰,腹減如故,則思飲食;十一日少陰病衰,渴止不滿,舌乾已而嚏;十二日厥陰病衰,囊縱少腹微下,大氣皆去,病日已矣。(所謂其愈皆十日以上者如此。嚏音帝。)帝曰:治之奈何?岐伯曰:治之各通其臟脈,病日衰已矣。其未滿三日者,可汗而已;其滿三日者,可泄而已。(各通其臟脈,謂當隨經分治也。凡傳經之邪,未滿三日者,其邪在表,故可以汗已。滿三日者,其邪傳里,故可以下。然此言表裡之大體耳。按《正理傷寒論》曰:脈大浮數,病為在表,可發其汗;脈實沉數,病為在裡,可下之。故日數雖多,但有表證而脈浮大者,猶宜發汗;日數雖少,但有里證而脈沉實者,即當下之。此汗下之法,但當以表裡為據,有不可以執一也。愚按:傷寒一證,感天地陰厲之氣,變態不測,最為凶候,治一有差,死生反掌。在古人垂訓之多,何止百家千卷,其中立法之善,無出仲景,用藥之善,須遜節庵,凡於曲折精微,靡不詳盡,余復何言;然尤有不能已者,在苦於條目之浩繁,而後學求之不易也。觀陶氏家秘的本曰:傷寒治法,得其綱領如拾芥,若求之多岐,則支離破碎,如涉海問津矣,蓋脈證與理而已。斯言也,予殊佩之。然求其所謂綱領者,謂操其樞要,切於時用者是也。所謂多岐者,謂檢遍方書,無方可用者是也。所謂脈證者,謂表裡陰陽寒熱虛實之辨也。所謂理者,謂見之真、法之要也,得其理則治無一失矣。是以法必貴詳,用當知約,詳而不約,徒詳何益?誠若望洋,無所用之地矣。予請約之曰:凡治傷寒,其法有六,曰吐汗下溫清補也。蓋吐中有發散之意,可去胸中之實,可舉陷下之氣,若無實邪在上,不可用之,所用既少,法亦無多,故舍吐之外而切於用者,惟汗下溫清補五法而已。所謂汗者,治表證也,寒邪在表,不汗何從而解?然汗法有三:曰溫散,曰涼解,曰平解。溫散者,如以寒勝之時,陰勝之臟,陽氣不充,則表不易解。雖身有大熱,亦必用辛溫,勿以寒涼為佐,此即寒無犯寒之謂也。涼解者,如炎熱熾盛,表裡枯涸,則陰氣不營,亦不能汗,宜用辛涼,勿以溫熱為佐,此即熱無犯熱之謂也。若病在陰陽之間,既不可溫,又不可涼,則但宜平用,求其解表而已也。然無表證者不可汗,似表非表者不可汗,咽中閉塞者不可汗,諸動氣者不可汗,淋家不可汗,諸亡血者不可汗,脈微弱者無陽也不可汗,脈微惡寒者陰陽俱虛不可汗吐下。其可汗者,如仲景曰:凡發汗溫服湯藥,其方雖言日三服,若病劇不解,當促之於半日中盡三服。又曰:凡作湯藥,不可避晨夜,覺病須臾,即宜便治,不等早晚,則易愈矣。此所以汗不嫌早也。所謂下者,攻其內也,實邪內結,不下何從而去?然表邪未解者不可下,諸虛者不可下,陽微者不可下,諸外實者不可下,咽中閉塞者不可下,諸動氣者不可下,脈弱者不可下,脈浮而大者不可下,病嘔吐者不可下,大便先硬後溏者不可下,非有大滿燥實堅者不可下,此所以下不嫌遲也。所謂溫者,溫其中也,臟有寒氣,不溫之何自而除?有客寒者,寒自外入者也。有主寒者,氣虛者也。蓋氣為陽,氣不足則寒生於中,寒即陰證之屬,溫即兼乎補也。所謂清者,清其熱也,有熱無結,本非大實,不清之何由而散?表熱者宜於清解,裡熱者宜於清降,熱即陽證之屬,清即類乎瀉也。若此四者,古人發明已盡,余不過述其要耳,學者仍當由博而約,勿謂止於是也。惟補之一字,則所繫尤切,而人多不知之。夫用補之法,豈止因於中氣,蓋實兼乎表裡。如表邪不解,屢散之而汗不出者,中虛無力,陰氣不能達也。蓋汗即水也,水既不足,汗自何來?人知汗屬陽分,升陽可以解表,而不知汗生於陰,補陰最能發汗,今有飲水而汗出者,即其義也。又如內熱不解,屢清之而火不退者,陰不足也。人知惟寒可以去熱,而不知壯水方能息火也。又如正氣不足,邪氣有餘,正不勝邪,病必留連不解。有如是者,不可攻邪,但當實其中氣,使正氣內強,則根本無害,逼邪外出,則營衛漸平,所謂溫中自有散寒之意,此不散表而表自解,不攻邪而邪自退,不治之治,尤非人之所知也。惟是用補之法,則臟有陰陽,藥有宜否,宜陽者必先於氣,宜陰者必先乎精。陽以人參為主,而耆朮升柴之類可佐之;陰以熟地為主,而茱萸山藥歸杞之類可佐之。然人參隨熟地,則直入三陰;熟地隨耆朮,亦上歸陽分。但用藥當如盤珠,勿若刻舟求劍。且人傷於寒而傳為熱,則陽勝傷陰者多,故利於補陰者十之七八,利於補陽者十之二三。然陰中非無陽氣,佐以桂附,則真陽復於命門;佐以姜草,則元氣達於脾胃。藥不及病,與不藥同。故當隨病重輕以為增減,此余之百戰百勝者,所活已多,非謬說也。或曰:古人之治傷寒,皆重在汗吐下三法而後於補,今子所言,則似諄諄在補而後於攻者何也?曰:三法已悉,無待再言,獨於用補,殊未盡善,故不得不詳明其義,以補古人之未備。試以《傷寒論》觀之,曰:陰證得陽脈者生,陽證得陰脈者死。迄今說者,無不為然。愚謂陽證陽脈、陰證陽脈者,本為順證,可以無慮;惟陽證陰脈,則逆候也,為傷寒之最難,故古人直謂之死,則其無及於此也可知矣,余所謂切於補者,正在此也。今以余所經驗,凡正氣虛而感邪者多見陰脈。蓋證之陽者,假實也;脈之陰者,真虛也。陽證陰脈,即陰證也。觀陶節庵曰:凡察陰證,不分熱與不熱,須憑脈下藥,至為切當。不問脈之浮沉大小,但指下無力,重按全無,便是伏陰,不可與涼藥,服之必死。然則脈之沉小者,人知其為陰脈矣;而浮大者亦有陰脈,則人所不知也。治以涼藥猶且不可,況其他乎?故余於此證,必舍證從脈,所以十全其九。然所用之法,多非本門正方,隨手而應,見者無不異之,夫亦何異之有,藥對證而已矣,余請再悉其義。夫傷寒之千態萬狀,只虛實二字足以盡之。一實一虛,則邪正相為勝負,正勝則愈,邪勝則死,死生之要,在虛實間耳。若正氣實者,即感大邪,其病亦輕;正氣虛者,即感微邪,其病亦甚。凡氣實而病者,但去其邪則愈矣,放膽攻之,何難之有?此而當余,亦不過若吹灰拉朽耳,無足齒也。雖付之庸手,自無難愈。即不治之,俟其經盡氣復,亦無不愈。此譬之兩敵相持,主強則客不能勝,必自解散而去,何患之有?故凡正氣實者,無論治與不治,皆無慮也。所可慮者,惟挾虛傷寒耳。凡疾病相加,未有元氣不竭而死者,強弱相攻,未有根本不傷而敗者,此理勢之必然也。傷寒之難,止於此耳。奈何庸淺之輩,初不識人虛實,但見發熱,動手便攻。夫不可攻而攻之,則未有不死者何也?蓋攻者所以攻邪,然必借元氣以為之帥,設主氣不足而強攻其邪,則邪氣未去,而正氣因攻先敗矣。如此殺人,罪將誰委?又其最可怪者,則有曰傷寒無補法,惑亂人心,莫此為甚。獨不觀仲景立三百九十七法,而脈證之虛寒者一百有餘;定一百一十三方,而用人參者三十,用桂附者五十有餘。此下如東垣、丹溪、陶節庵輩所用補中益氣、回陽返本、溫經益元等湯,皆未嘗不用補也,孰謂傷寒無補法耶?此其立法,固為不少,但在余則猶謂未盡,在人則目為異常,不惟異常,而且曰無之,高明者豈其然哉?矧今人之患挾虛傷寒者十嘗六七,傳誦傷寒無補法者十之八九,虛而不補,且復攻之,余目睹其受害者蓋不可勝紀矣,心切悲之,故力辯於此,欲以救時弊耳,非好補也。觀者惟加詳察,則蒼生大幸。)
四十、兩感
(《素問·熱論》連前篇)
帝曰:其病兩感於寒者,其脈應與其病形何如?岐伯曰:兩感於寒者,病一日則巨陽與少陰俱病,則頭痛口乾而煩滿。(兩感者,表裡同病也。足太陽與少陰為表裡,故在太陽則為頭痛,在少陰則為口乾煩滿。)二日則陽明與太陰俱病,則腹滿身熱,不欲食譫言。(陽明太陰為表裡,二經同病也。譫言,妄言也。陽明病則身熱譫言,太陰病則腹滿不欲食。譫音占。)三日則少陽與厥陰俱病,則耳聾囊縮而厥,水漿不入,不知人,六日死。(少陽厥陰表裡同病也。少陽病則為耳聾,厥陰病則為囊縮而厥。至是則三陰三陽俱受病,故水漿不入,昏不知人,於六日之際當死也。)帝曰:五臟已傷,六腑不通,榮衛不行,如是之後,三日乃死何也?(如此之後,三日乃死,謂兩感傳遍之後,復三日而死也。蓋即六日之義。)岐伯曰:陽明者,十二經脈之長也,其血氣盛,故不知人;三日其氣乃盡,故死矣。(陽明為水穀氣血之海,胃氣之所出也,故為十二經脈之長,且為多氣多血之經,若感於邪,其邪必甚,故不知人。凡兩感於邪者,三日之後,胃氣乃盡,故當死也。按:門人錢禎曰:兩感者,本表裡之同病,似若皆以外邪為言,而實有未必盡然者,正以內外俱傷,便是兩感。今見少陰先潰於內,而太陽繼之於外者,即縱情肆欲之兩感也。太陰受傷於裡,而陽明重感於表者,即勞倦竭力、飲食失調之兩感也。厥陰氣逆於臟,少陽復病於腑者,必七情不慎、疲筋敗血之兩感也。人知兩感為傷寒,而不知傷寒之兩感,內外俱困,病斯劇矣。但傷有重輕,醫有腎不肖,則死生系之。或謂兩感之證不多見者,蓋亦見之不廣,而義有未達耳。此言最切此病,誠發人之未發,深足指迷,不可不錄也。)
四十一、溫病暑病
(《素問·熱論》連前篇)
凡病傷寒而成溫者,先夏至日者為病溫,後夏至日者為病暑。(寒邪中人而成溫病暑病者,其在時則以夏至前後言,在病則以熱之微甚言,故凡溫病暑病,皆傷寒也。)暑當與汗皆出,勿止。(暑氣侵入,當令有汗,則暑隨汗出,故曰勿止。《陰陽應象》等論曰:冬傷於寒,春為溫病;夏傷於暑,秋為痎瘧。仲景曰:冬時嚴寒,觸冒之者,乃名傷寒。其傷於四時之氣,皆能為病,以傷寒為毒,最成殺厲之氣也。中而即病者,名曰傷寒。不即病者,寒毒藏於肌膚,至春變為溫病,至夏變為暑病。暑病者,熱極,重於溫也。是以辛苦之人,春夏多溫熱病,皆由冬時觸寒所致,非時行之氣也。凡時行者,春時應暖而復大寒,夏時應熱而反大涼,秋時應涼而反大熱,冬時應寒而反大溫,此非其時而有其氣,是以一歲之中,長幼之病多相似者,此則時行之氣也。)
四十二、遺證
(《素問·熱論》連前篇)
帝曰:熱病已愈,時有所遺者何也?岐伯曰:諸遺者,熱甚而強食之,故有所遺也。若此者,皆病已衰而熱有所藏,因其穀氣相搏,兩熱相合,故有所遺也。(病雖衰而餘熱未除,尚有所藏,因而強食,則病氣與食氣相併,兩熱合邪,以致留連不解,故名曰遺。)帝曰:善。治遺奈何?岐伯曰:視其虛實,調其逆從,可使必已矣。(食滯於中者病之實,脾弱不能運者病之虛,實則瀉之,虛則補之,虛實弗失,則逆從可調,病必已矣。)帝曰:病熱當何禁之?岐伯曰:病熱少愈,食肉則復,多食則遺,此其禁也。(復者病復作,遺則延久也。凡病後脾胃氣虛,未能消化飲食,故於肉食之類皆當從緩,若犯食復,為害非淺。其有挾虛內餒者,又不可過於禁制,所以貴得宜也。)
四十三、陰陽交
(《素問·評熱病論》)
黃帝問曰:有病溫者,汗出輒復熱而脈躁疾,不為汗衰,狂言不能食,病名為何?岐伯對曰:病名陰陽交,交者死也。(汗者陰之液,身熱脈躁者陽之邪,病溫汗出之後,則當邪從汗解,熱退脈靜矣。今其不為汗衰者,乃陽勝之極,陰氣不能復也,故為狂言,為不食。正以陽邪交入陰分,則陰氣不守,故曰陰陽交,交者死也。)帝曰:願聞其說。岐伯曰:人所以汗出者,皆生於穀,穀生於精。(穀氣內盛則生精。精氣外達則為汗。)今邪氣交爭於骨肉而得汗者,是邪卻而精勝也,精勝則當能食而不復熱。(惟精勝邪,所以能汗。邪從汗散,則當能食,不復熱矣。)復熱者,邪氣也。汗者,精氣也。今汗出而輒復熱者,是邪勝也。不能食者,精無俾也。(俾,使也。精,陰氣也。五臟所以藏精,藏氣虛則不能使人飲食,故曰精無俾也。俾音比。)病而留者,其壽可立而傾也。(病氣留而不退,則元氣日敗,必致損命矣。)且夫《熱論》曰:汗出而脈尚躁盛者死。(《熱論》指《靈樞·熱病篇》也,見針刺類四十。凡汗後脈當遲靜,而反躁盛者,直陰竭而邪獨勝也,故病必死。)今脈不與汗相應,此不勝其病也,其死明矣。(精氣不勝病氣也。)狂言者是失志,失志者死。(此總五志為言也。志舍於精,精不勝邪,則五臟之志皆失,故致狂言者多死。)今見三死,不見一生,雖愈必死也。(汗後輒復熱不能食者,一死;汗後脈尚躁盛者,二死;汗後反狂言失志者三死。有此三者,則必死之候。)
四十四、五臟熱病刺法
(《素問·刺熱篇》全)
肝熱病者,小便先黃,腹痛多臥身熱。(肝脈環陰器,故小便黃。抵少腹,故腹痛。肝主筋,筋熱則軟,故多臥。邪在厥陰經,則行於股陰腹脅,故身熱。按:前篇《熱論》所載者,悉言傷寒;此篇名刺熱者,蓋即所以治傷寒也。但前篇分傷寒之六經,此篇詳傷寒之五臟,正彼此相為發明耳。觀後節之復言兩感,概可知矣。凡欲察傷寒之理者,其毋忽此篇之義及《靈樞·熱病篇》治法。詳針刺類四十。)熱爭則狂言及驚,脅滿痛,手足躁,不得安臥。(熱入於臟,則邪正相勝故曰爭。下同。氣爭於肝,則肝氣亂,故狂言而驚,肝病主驚駭也。肝脈布脅肋,故脅為滿痛。熱極則生風,風淫四末,故手足躁擾。木邪乘土,必及於胃,胃不和則臥不安。)庚辛甚,甲乙大汗,氣逆則庚辛死。(庚辛屬金,肝所畏也,故甚而死。甲乙屬木,肝所王也,故汗而愈。)刺足厥陰、少陽。(少陽為厥陰之表,皆可瀉其熱邪。)其逆則頭痛員員,脈引沖頭也。(肝脈與督脈會於巔,故氣逆於上,則頭痛員員,脈引衝於頭也。員員,靡定貌。)
心熱病者,先不樂、數日乃熱。(心者神明之所出,邪不易犯,犯必先覺之,故熱邪將入於臟,則先有不樂之兆。)熱爭則卒心痛,煩悶善嘔,頭痛面赤,無汗。(熱與心氣分爭,故卒然心痛而煩悶。心火上炎,故善嘔。頭者精明之府,手少陰之脈上出於面,故頭痛面赤。汗為心液,心熱則液亡,故無汗。卒,猝同。)壬癸甚,丙丁大汗,氣逆則壬癸死。(壬癸屬水,心所畏也。丙丁屬火,心之王也。)刺手少陰、太陽。(手太陽為少陰之表,故皆當刺之。)
脾熱病者,先頭重頰痛,煩心顏青,欲嘔身熱。(脾胃相為表裡,脾病必及於胃也。陽明胃脈循頰車上耳前,至額顱,故頭重頰痛。脾脈注心中,故煩心。脾病則肝木乘之,故顏上色青。脾胃受邪,則飲食不納,故欲嘔。太陰陽明主肌肉,故邪盛則身熱。)熱爭則腰痛不可用俛仰,腹滿泄,兩頷痛。(腰者腎之府,熱爭於脾則土邪乘腎,必注於腰,故為腰痛不可俛仰。太陰之脈入腹屬脾絡胃,故腹滿而泄。陽明脈循頤後下廉出大迎,故兩頷痛。俛,俯同。頷,何敢切。)甲乙甚,戊己大汗,氣逆則甲乙死。(甲乙木,脾所畏也。戊己土,脾之王也。)刺足太陰、陽明。(表裡俱當取之,以去其熱。)
肺熱病者,先淅然厥,起毫毛,惡風寒,舌上黃,身熱。(肺主皮毛,熱則畏寒,故先淅然惡風寒,起毫毛也。肺脈起於中焦,循胃口,肺熱入胃,則胃熱上升,故舌上黃而身熱。)熱爭則喘咳,痛走胸膺背,不得太息,頭痛不堪,汗出而寒。(熱爭於肺,其變動則為喘為咳。肺者胸中之藏,背者胸中之府,故痛走胸膺及背,且不得太息也。喘逆在肺,氣不下行,則三陽俱壅於上,故頭痛不堪。熱邪在肺,則皮毛不斂,故汗出而寒。)丙丁甚,庚辛大汗,氣逆則丙丁死。(丙丁屬火,克肺者也。庚辛屬金,肺所王也。)刺手太陰陽明,出血如大豆,立已。(太陰陽明二經表裡俱當刺之。出血者,取其絡脈之盛者也。)
腎熱病者,先腰痛胻痠,苦渴數飲,身熱。(足少陰之絡貫腰脊,故先為腰痛。其脈循內踝之後以上腨內,故為胻痠。又其直者循喉嚨挾舌本,邪火耗傷腎水,故苦渴數飲。腎與太陽為表裡,太陽之脈從巔下背,抵腰走足,故為身熱。胻音杭。痠音酸。)熱爭則項痛而強,胻寒且痠,足下熱,不欲言。(熱爭在表,則太陽經也。太陽之脈別下項,故項痛而強。熱爭在裡,則少陰經也。少陰之脈斜走足心,上腨內,挾舌本,故為胻寒且痠,足熱不言等病。)其逆則項痛員員澹澹然。(員員,義見前。澹澹,精神短少貌。陰虛無氣之候也。)戊己甚,壬癸大汗,氣逆則戊己死。(戊己土,克腎者也。壬癸水,腎所王也。)刺足少陰、太陽。(水臟之表裡也。)諸汗者,至其所勝日汗出也。(氣王之日,即所勝也。王則勝邪,故汗出而病愈。)
肝熱病者,左頰先赤;(此下言面部五臟之色也。肝屬木,應在東方,故肝熱者,左頰當先赤。)心熱病者,顏先赤;(心屬火,其應南方。顏,額也,亦曰庭。)脾熱病者,鼻先赤;(脾屬土,其應中央,故鼻先赤。)肺熱病者,右頰先赤;(肺屬金,其應在西,故右頰先赤。)腎熱病者,頤先赤。(腎屬水,應在北,故兩頤先赤。)病雖未發,見赤色者刺之,名曰治未病。(病雖未見,而赤色已見於五部,則為病之先兆,當求其臟而預治之,所謂防於未然也。)
熱病從部所起者,至期而已;(此下言諸熱病,並刺治之法也。從部所起者,至期而已,謂如肝色先見於左頰,至甲乙日即當汗解之類是也。餘臟義同。)其刺之反者,三周而已;(反,謂瀉虛補實也。病而反治,其病必甚,其愈反遲。三周者,謂三遇所勝之日而後已。)重逆則死。(一誤者尚待三周,再誤者焉得不死?)諸治熱病,以飲之寒水乃刺之,必寒衣之,居止寒處,身寒而止也。(先飲寒水而後刺,欲其陰氣自內達表而熱泄於外也,故必寒衣寒處,皆欲其避溫就涼耳。)熱病先胸脅痛,手足躁,刺足少陽,補足太陰,(足少陽之脈下胸中,循脅裡,故為胸脅痛。脾主四肢而甲木乘之,則風淫末疾,故手足躁擾。木強土弱,所以當瀉足少陽之實,補足太陰之虛。王氏注曰:胸脅痛,丘墟主之。補足太陰之脈,當於井滎取也。)病甚者為五十九刺。(五十九刺,義詳針刺類三十九、四十。)熱病始手臂痛者,刺手陽明太陰而汗出止。(王氏曰:手臂痛,列缺主之。列缺者,手太陰之絡也。欲汗出,商陽主之。商陽者,手陽明之井也。)熱病始於頭首者,刺項太陽而汗出止。(王氏曰:天柱主之。)熱病始於足脛者,刺足陽明而汗出止。(按:《寒熱病篇》曰:足陽明可汗出。當是內庭、陷谷二穴。詳義見針刺類五十四。)熱病先身重骨痛耳聾,好瞑,刺足少陰,病甚為五十九刺。(腎主骨,在竅為耳,熱邪居之,故為身重骨痛耳聾。熱傷真陰,則志氣昏倦,故好瞑。仲景曰:少陰之為病,但欲寐也。義與此同。刺足少陰者,如王氏曰:據經無正主穴,當補瀉井滎耳。若其病甚,則當用五十九刺如前。)熱病先眩冒而熱,胸脅滿,刺足少陰少陽。(頭腦運轉曰眩,腦者骨之充也,眼目矇昧曰冒,瞳子者骨之精也,皆主於腎。又足少陽之脈起目銳眥,循脅裡,皆為此證。故當取足少陰少陽而刺之。王氏曰:亦井滎也。)
太陽之脈,色榮顴骨,熱病也。(此下言兩感之脈色死期也。榮,發見也。太陽之脈起於目內眥,太陽之筋下結於頄,故太陽熱病者,赤色當榮於顴骨。)榮未交,曰今且得汗,待時而已。(此榮字與上節之榮不同,蓋指營衛為言。按:《平人氣象論》、《瘧論》、《痹論》俱作榮,蓋古所通用也。榮未交者,謂邪猶在衛,未交於榮,其氣不深,故曰今且得汗,可待時而已也。如肝待甲乙,心待丙丁,脾待戊己,肺待庚辛,腎待壬癸,病必已矣。)與厥陰脈爭見者,死期不過三日。(脈義有二:以寸口之脈言,則太陽之脈浮,厥陰之脈弦而細;以經脈之病言,則太陽為頭項痛、腰脊強,厥陰為煩滿而囊縮,今以太陽熱病,與厥陰脈證爭見者,陰陽俱病,當不過三日而死矣。何也?蓋此言兩感之邪也。按《熱論篇》曰:兩感於寒者,一日則巨陽、少陰俱病,二日則陽明、太陰俱病,三日則少陽、厥陰俱病。故六經熱病之序,其始太陽,其終厥陰。今終始爭見,則六經兩感俱已傳遍,故當三日而死,證之下文,義尤明顯。)其熱病內連腎,少陽之脈色也。(此承上文而詳言兩感也。上文言太陽熱病,兼見厥陰之脈證,此言腎經熱病,兼見少陽之脈色,皆兩感也。蓋太陽與少陰為表裡,少陽與厥陰為表裡,以太陽而見厥陰,則未有不由少陰者,以腎病而見少陽,則未有不至厥陰者。詳如下文。)少陽之脈色,榮頰前,熱病也。(足少陽之脈下頰車,故其熱病,赤色當榮於頰前。)榮未交,曰今且得汗,待時而已。(義如前。)與少陰脈爭見者,死期不過三日。(少陽之脈弦,少陰之脈沉而微;少陽之證為胸脅痛而耳聾,少陰之證為口燥舌乾而渴。今以少陽熱病而與少陰脈證爭見者,亦當三日而死,皆兩感傳遍也。如上文言太陽厥陰爭見者,太陽為傳表之始,厥陰為傳里之終,自始而終也。此以少陽少陰爭見者,少陽為傳表之終,少陰為傳里之始,自終而始也。言始言終,則六經無不遍矣,故不必言陽明太陰之爭見也。)
熱病氣穴:三椎下間主胸中熱,四椎下間主膈中熱,五椎下間主肝熱,六椎下間主脾熱,七椎下間主腎熱,榮在骶也。(此總言治熱之臟俞也。椎,脊骨節也。榮,陰氣也。骶,尾骶也,即督脈之長強穴。凡五臟俞旁之穴,三椎下者魄戶也,四椎下旁膏肓也,五椎下旁神堂也,六椎下旁譩譆也,七椎下旁膈關也。蓋既取陽邪於上,仍當補陰於下,故曰榮在骶也。按:本節諸椎皆不合臟俞,而云主療,義本難明,故王氏但曰未詳。或以中行督脈之穴為言,尤無所據。考之《水熱穴論》云:五臟俞旁五,此十者,以瀉五臟之熱也。蓋指魄戶、神堂等五穴為言。雖與本節椎穴未皆盡合,然瀉藏熱之法必不外此,故引以為注,義詳針刺類三十九,惟明者再正之。椎音槌。骶音底。)項上三椎,陷者中也。(此取脊椎之大法也。項上三椎者,乃項骨三節,非脊椎也。三椎之下陷者中,方是第一節,穴名大椎,由此而下數之,則諸椎循次可得矣。)
頰下逆顴為大瘕,下牙車為腹滿,顴後為脅痛,頰上者膈上也。(此以面部之色,察腹中之病也,然義莫詳於五色篇,見脈色類三十二。瘕,加、駕二音。)
四十五、寒熱病、骨痹肉苛
(《素問·逆調論》《腹中論》)
黃帝問曰:人身非常溫也,非常熱也,為之熱而煩滿者何也?(《素問·逆調論》。非素所有,故曰非常。)岐伯對曰:陰氣少而陽氣勝,故熱而煩滿也。(陰虛者陽必湊之,陽邪實於陰分,故熱而煩滿。)帝曰:人身非衣寒也,中非有寒氣也,寒從中生者何?(無所因而寒者,寒生於中也。)岐伯曰:是人多痹氣也,陽氣少,陰氣多,故身寒如從水中出。(痹者,正氣不行也。陽少陰多,則營衛不能充達,故寒從中生,即《壽夭剛柔篇》所謂寒痹之屬。)帝曰:人有四肢熱,逢風寒如炙如火者何也?(凡有內熱而風寒外束之,則熱必愈甚,故如炙如火也。)岐伯曰:是人者陰氣虛、陽氣盛,四肢者陽也,兩陽相得而陰氣虛少,少水不能滅盛火而陽獨治。(四肢者,諸陽之本也。風者,陽氣也。以四肢之熱而逢風於外,是謂兩陽相得;況乎陰氣衰少,則水不勝火,故病為陽獨治。治言王也。)獨治者,不能生長也,獨勝而止耳。(陽獨治者,孤陽也,故不能生長而止能為熱耳。)逢風而如炙如火者,是人當肉爍也。(肉者陰也,陽盛則傷陰,故令人肌肉消爍。)
帝曰:人有身寒,湯火不能熱,厚衣不能溫,然不凍慄,是為何病?岐伯曰:是人者,素腎氣勝,以水為事,太陽氣衰,腎脂枯不長,一水不能勝兩火,腎者水也,而生於骨,腎不生則髓不能滿,故寒甚至骨也。(素腎氣勝者,必恃勝而多欲,故以水為事。太陽者,少陰之表,陰中之陽也。欲多則精傷於腎而脂枯不長,脂枯則水不勝火,火勝則腎水愈虛,骨髓不充,氣涸於內,故寒甚至骨也。)所以不能凍慄者,肝一陽也,心二陽也,腎孤臟也,一水不能勝二火,故不能凍慄,病名曰骨痹,是人當攣節也。(肝有少陽之相火,心為少陰之君火,腎一水也,一水已竭,二火猶存,是陰氣已虛於中,而浮陽獨勝於外,故身骨雖寒而不至凍慄,病名骨痹。然水不勝火,則筋骨皆失所滋,故肢節當為拘攣。)
帝曰:人之肉苛者,雖近於衣絮,獨尚苛也,是謂何疾?(苛者,頑木沉重之謂。苛音呵。)岐伯曰:榮氣虛、衛氣實也,榮氣虛則不仁,衛氣虛則不用,榮衛俱虛,則不仁且不用,肉如故也,人身與志不相有曰死。(不仁,不知痛癢寒熱也。不用,不能舉動也。營氣者,陰氣也,主裡;衛氣者,陽氣也,主表。上言衛氣實者,言肌肉本無恙也;下言衛氣虛者,正言衛氣之病也。榮衛俱虛,則血氣俱病,血虛故為不仁,氣虛故為不用。人之身體在外,五志在內,雖肌肉如故而神氣失守,則外雖有形而中已無主,若彼此不相有也,故當死。)
帝曰:病熱而有所痛者何也?(《素問·腹中論》。)岐伯曰:病熱者陽脈也,以三陽之動也。(陽脈者,火邪也。凡病熱者,必因於陽,故三陽之脈,其動甚也。)人迎一盛少陽、二盛太陽,三盛陽明,入陰也。(人迎、足陽明脈,所以候陽也。如《終始》、《禁服》、《六節藏象》等篇俱詳明其義。言人迎一盛,病在足少陽;一盛而燥,病在手少陽。人迎二盛,病在足太陽;二盛而燥,病在手太陽。人迎三盛,病在足陽明;三盛而燥,病在手陽明也。凡邪熱在表,三陽既畢,則入於陰分矣。)夫陽入於陰,故病在頭與腹,乃䐜脹而頭痛也。帝曰:善。(頭主陽,腹主陰。陽邪在頭則頭痛,及其入於陰分,則腹為䐜脹也。)
四十六、移熱移寒
(《素問·氣厥論》全)
黃帝問曰:五臟六腑寒熱相移者何?(相移者,以此病而移於彼也。)岐伯曰:腎移寒於脾,癰腫少氣。(腎中寒氣移於脾者,乃為癰腫。凡癰毒之病,寒熱皆能為之,熱者為陽毒,寒者為陰毒。蓋脾主肌肉,得寒則氣聚而堅,堅而不散,則為腫為癰也。一曰:癰者壅也,腎以寒水之氣,反傳所勝,侵侮脾土,故壅為浮腫。其義尤通。少氣者,寒盛則陽虛於下,陽虛則無以化氣也。脾字王注作肝。誤也。按全元起及《甲乙經》俱作脾者是,今改從之。)脾移寒於肝,癰腫筋攣。(脾中寒勝,則反傳於肝。脾寒則肉寒,故為癰腫。肝寒則筋寒,故為拘攣。)肝移寒於心,狂,隔中。(肝移寒於心,傳其所生也。心主火,其藏神,受肝邪之寒逆,故神亂而為狂。心脈出屬心系下隔,陽為陰抑,則氣有不行,故隔塞不通也。)心移寒於肺,肺消。肺消者,飲一溲二,死不治。(心與肺,二陽臟也。心移寒於肺者,君火之衰耳。心火不足則不能溫養肺金,肺氣不溫則不能行化津液,故飲雖一而溲則倍之。夫肺者水之母也,水去多則肺氣從而索矣,故曰肺消。門戶失守,本元日竭,故死不能治。按王氏注曰:心受諸寒,寒氣不消,乃移於肺,寒隨心火,內爍金精,金受火邪,故中消也。愚謂火爍於內者,又安得飲一而溲二?此注似為未妥。)肺移寒於腎,為湧水。湧水者,按腹不堅,水氣客於大腸,疾行則鳴濯濯,如囊裹漿水之病也。(湧水者,水自下而上,如泉之湧也。水者陰氣也,其本在腎,其末在肺。肺移寒於腎,則陽氣不化於下,陽氣不化,則水泛為邪而客於大腸,以大腸為肺之合也。但按腹不堅,而腸中濯濯有聲者,即是其候。湧,湧同。)
脾移熱於肝,則為驚衄。(上文言移寒,此下言移熱也。脾移熱於肝者,反傳所勝,熱之甚也。肝藏血,病主驚駭,邪熱薄之,則風火交作,故為驚,為鼻中出血也。衄,女六切。)肝移熱於心,則死。(心木屬火,而肝以風熱移之,木火相燔,犯及君主,故當死也。)心移熱於肺,傳為膈消。(肺屬金,其化本燥,心復以熱移之,則燥愈甚而傳為膈消。膈消者,膈上焦煩,飲水多而善消也。按:上文言肺消者因於寒,此言膈消者因於熱,可見消有陰陽二證,不可不辨。)肺移熱於腎,傳為柔痓。(柔,筋軟無力也。痓,骨強直也。肺主氣,腎主骨,肺腎皆熱,則真陰日消,故傳為柔痓。按《傷寒論》曰:太陽病發熱無汗,反惡寒者,名曰剛痓;太陽病發熱汗出,不惡寒者,名曰柔痓。此又以無汗有汗分剛柔,但皆兼強直為言也。痓音翅。)腎移熱於脾,傳為虛,腸澼,死不可治。(腎移熱於脾者,陰火上炎也。邪熱在下,真陰必虧,故傳為虛損。腎本水臟而挾熱侮脾,故為腸澼。下利膿血,陰虛反克,則水土俱敗,故死不治也。澼音僻。)胞移熱於膀胱,則癃,溺血,(胞,子宮也,在男則為精室,在女則為血室。膀胱,津液之府也,俗名謂之溲胞。命門火盛。則胞宮移熱於膀胱,故小便不利為癃,甚則為溺血。常見相火妄動,逆而不通,多患此者,即其證也。胞,包、脬二音,在胞胎之胞則音包,在溲胞之胞則音脬,義詳氣味類三。癃,良中切。溺,娘料切。)膀胱移熱於小腸,膈腸不便,上為口糜。(膀胱之熱上行,則移於小腸。小腸之脈循咽下膈抵胃,其支者循頸上頰,故受熱為膈腸之病則痞塞不便,受熱於咽頰之間則上為口糜。糜,苗肌切,爛也。)小腸移熱於大腸,為虙瘕,為沉。(小腸之熱下行,則移於大腸。熱結不散,則或氣或血,留聚於曲折之處,是為虙瘕。虙瘕者,謂其隱伏秘匿,深沉不易取也。虙,伏同。瘕,加、駕二音。)大腸移熱於胃,善食而瘦,又謂之食亦。(大腸移熱於胃,燥熱之氣上行也,故善於消穀。陽明主肌肉而熱爍之,則雖食亦病而瘦,所以謂之食亦。)胃移熱於膽,亦曰食亦。(陽明胃熱而移於膽,則木火合邪,不生脾土,故亦當善食而瘦。)膽移熱於腦,則辛頞鼻淵。鼻淵者,濁涕下不止也。(膽經之脈起於目銳眥,上抵頭角,下耳後,曲折布於腦後,故膽移熱於腦,則為辛頞鼻淵之病。辛,酸辛也。頞音遏,鼻莖也。)傳為衄衊瞑目。(腦熱不已,則傳為此證。衄衊皆為鼻血,但甚者為衄,微者為蔑。熱傷陰血,則目無所養,故令瞑目,以羞明不能開也。衄,女六切。蔑音滅。)故得之氣厥也。(厥者,氣逆也。此總結一篇之義,皆由氣逆所致。)
四十七、乳子病熱死生
(《素問·通評虛實論》 附:乳子脈辨)
帝曰:乳子而病熱,脈懸小者何如?(乳子,嬰兒也。病熱脈懸小者,陽證陰脈,本為大禁。但小而緩者,邪之微也,其愈則易;小而急者,邪之甚也,為可慮耳。)岐伯曰:手足溫則生,寒則死。(此統言小兒之內外證也。小兒以稚陽之體,而加之病熱,脈不當小。若脈雖小而手足溫者,以四肢為諸陽之本,陽猶在也,故生;若四肢寒冷,則邪勝其正,元陽去矣,故死。《通評虛實論》曰:所謂從者,手足溫也。所謂逆者,手足寒也。)帝曰:乳子中風熱,喘鳴肩息者,脈何如?岐伯曰:喘鳴肩息者,脈實大也,緩則生,急則死。(此言小兒之外感也。風熱中於陽分,為喘鳴肩息者,脈當實大。但大而緩,則胃氣存,邪漸退,故生;實而急,則真藏見,病日進,故死。愚按:此二節之義,可見古人之診小兒者,未嘗不重在脈也。即雖初脫胞胎,亦自有脈可辨。何後世幼科如《水鏡訣》及《全幼心鑑》等書,別有察三關之說,於脈則全置不問。夫三關乃陽明之浮絡,原不足以候臟腑之氣。且凡在小兒,無論病與不病,此脈皆紫白而兼乎青紅,雖時有濃淡之異,而四色常不相離也。何以辨其紫為風,紅為寒,青為驚,白為疳?又何以辨其雷驚、人驚、水驚、獸驚之的確乎?即余初年,亦用此法,然惟測摸疑似,終屬茫然。奈何近代醫家習此為常,全不知脈,欲濟其危,胡可得也?及遍考《內經》,則並無三關名目,惟《經脈篇》有察手魚之色者,若乎近之;然乃概言診法,亦非獨為小兒也。義詳經絡類六。然則三關之說,特後世之異端耳,不足憑也。故凡欲診小兒者,在必察氣口之脈,面部之色,呼吸之聲,或兼察手魚亦可也。且小兒之脈,原非大方之比,不必多岐,但求於大小緩急虛實六者之間,可以盡之,診得其真,取如反掌,既明且易,豈不大愈於彼哉?欲求實濟於此者,速當知所從也。
十六卷
疾病類
四十八、痎瘧
(《素問·瘧論》全)
黃帝問曰:夫痎瘧皆生於風,其蓄作有時者何也?(痎,皆也。瘧,殘虐之謂,瘧證雖多,皆謂之虐,故曰痎瘧。自王氏而下,諸解不一,皆未為得。觀痎瘧之下,曰皆生於風,蓋總諸瘧為言,於此皆字,義可知矣。蓄言邪蓄於經,有時而伏也。作言病見於外,不期而發也。痎音皆。)岐伯對曰:瘧之始發也,先起於毫毛,伸欠乃作,寒慄鼓頷,腰脊俱痛,寒去則內外皆熱,頭痛如破,渴欲冷飲。(起於毫毛,憎寒而毛豎也。伸者,伸其四體,邪動於經也。欠,呵欠也,陰陽爭引而然。諸義皆如下文。頷,何敢切,腮頷也。)帝曰:何氣使然?願聞其道。岐伯曰:陰陽上下交爭,虛實更作,陰陽相移也。(陽氣者,下行極而上。陰氣者,上行極而下。邪氣入之,則陰陽上下交爭矣。陽虛則外寒,陰虛則內熱;陽盛則外熱,陰盛則內寒。邪之所在,則邪實正虛。故入於陰,則陰實陽虛;入於陽,則陽實陰虛。虛實更作者,以陰陽相移易也。)陽並於陰,則陰實而陽虛,陽明虛則寒慄鼓頷也。(陽並於陰則陰邪勝,陰勝則寒也。陽明者胃氣之所出,其主肌肉,其脈循頤頰,故陽明虛則為寒慄鼓頷。鼓者,振悚之謂。)巨陽虛則腰背頭項痛。(腰背頭項,皆太陽經也。陽虛則寒邪居之,故為痛。)三陽俱虛則陰氣勝,陰氣勝則骨寒而痛。(三陽者,兼陽明少陽而言。陰勝則陽氣不行,血脈凝滯,故骨寒而痛。《終始篇》曰:病痛者陰也。)寒生於內,故中外皆寒。(表裡陰邪皆勝也。)陽盛則外熱,陰虛則內熱,外內皆熱,則喘而渴,故欲冷飲也。(此邪自陰分而復並於陽分,並於陽則陽勝,陽勝則外內皆熱,而喘渴喜冷,)此皆得之夏傷於暑,熱氣盛,藏於皮膚之內,腸胃之外,此榮氣之所舍也。(暑傷於夏,其時則熱盛,其邪則風寒也。如上文曰:痎瘧皆生於風。《金匱真言論》曰:夏暑汗不出者,秋成風瘧。其義可知。風寒在表,必鬱而為熱,其藏於皮膚之內,腸胃之外,蓋即經脈間耳。榮行脈中,故曰此榮氣之所舍也。暑有陰陽之辨,義詳本類前五。榮、營通用。)此令人汗空疏,腠理開。(暑氣能開肌表也。)因得秋氣,汗出遇風,及得之以浴,水氣舍於皮膚之內,與衛氣並居。(暑邪內伏者,陰邪也。秋氣,水氣,亦陰氣也。新邪與衛氣並居,則內合伏暑,故陰陽相搏而瘧作矣。按:傷暑為瘧,何謂陰邪?蓋陽暑傷氣,其證多汗,感而即發,邪不能留。其留藏不去者,惟陰暑耳,以其無汗也。故凡患瘧者,必因於盛暑之時,貪涼取快,不避風寒,或浴以涼水,或澡以河流,或過食生冷,壯者邪不能居,未必致病,怯者蓄於營衛,則所不免。但外感於寒者多為瘧,內傷於寒者多為痢,使能慎此二者,則瘧痢何由來也?)衛氣者,晝日行於陽,夜行於陰,此氣得陽而外出,得陰而內薄,內外相薄,是以日作。(風寒自表而入,則與衛氣並居,故必隨衛氣以為出入。衛氣一日一周,是以新感之瘧,亦一日一作。然則日作之瘧,邪在衛耳,其氣淺,故其治亦易。)
帝曰:其間日而作者何也?岐伯曰:其氣之舍深,內薄於陰,陽氣獨發,陰邪內著,陰與陽爭不得出,是以間日而作也。(其氣之舍深,則邪居榮氣之間,連乎藏矣。榮為陰,衛為陽,陽氣獨發者其行本速,陰邪內著者其行則遲,一遲一速,相拒而爭,則陰邪不得與衛氣俱出,故間日而作也。)帝曰:其作日晏與其日早者,何氣使然?岐伯曰:邪氣客於風府,循膂而下。(風府,督脈穴。膂,呂同,脊骨曰呂,象形也。一曰夾脊兩旁之肉曰膂。下者,下行至尾骶也。)衛氣一日一夜大會於風府,其明日日下一節,故其作也晏。(衛氣每至明旦,則出於足太陽之睛明穴,而大會於風府,此一日一夜衛氣周行之常度也。若邪氣客於風府,必循膂而下,其氣漸深則日下一節,自陽就陰,其會漸遲,故其作漸晏也。)此先客於脊背也,每至於風府則腠理開,腠理開則邪氣入,邪氣入則病作,以此日作稍益晏也。(風府不一,義如下文。此先客於脊背,言初感之伏邪也。每至於風府則腠理開,言衛氣邪氣之會也。會則病作,晏則因邪之日下也。)其出於風府,日下一節,二十五日下至骶骨,二十六日入於脊內,注於伏膂之內,(項骨三節,脊骨二十一節,共二十四節。邪氣自風府日下一節,故於二十五日下至尾骶。復自後而前,故於二十六日入於脊內,以注伏膂之脈。按《歲露篇》曰:入脊內,注於伏沖之脈。蓋衝脈之循背者,伏行脊膂之間,故又曰伏膂也。衝脈詳義見經絡類二十七。骶音底。)其氣上行,九日出於缺盆之中,其氣日高,故作日益早也。(邪在伏膂之脈,循脊而上,無關節之窒,故九日而出缺盆。其氣日高,則自陰就陽,其邪日退,故作漸早也。)其間日發者,由邪氣內薄於五臟,橫連募原也,其道遠,其氣深,其行遲,不能與衛氣俱行,不得皆出,故間日乃作也。(此重申上文未盡之義也。諸經募原之氣,內連五臟,邪在陰分,故道遠行遲而間日作也。募音暮。按《舉痛論》及全元起本俱作膜原。)帝曰:夫子言衛氣每至於風府,腠理乃發,發則邪氣入,入則病作。今衛氣日下一節,其氣之發也,不當風府,其日作者奈何?(上文云邪氣客於風府而與衛氣日下一節,是衛氣之與風府,日相遠矣,又何所會而病日作也?故致疑為問。)岐伯曰:此邪氣客於頭項,循膂而下者也,故虛實不同,邪中異所,則不得當其風府也。(凡邪氣客於頭項則必循膂而下,此其常也。然邪之所中,亦但隨虛實而異其處,不必盡當風府也。然則所謂日下者,惟邪氣耳。衛氣周環,豈有日下之理?但氣至而會,其病乃作,則邪氣衛氣,均為日下一節矣。)故邪中於頭項者,氣至頭項而病;中於背者,氣至背而病;中於腰脊者,氣至腰脊而病;中於手足者,氣至手足而病。(氣至者,衛氣之至者。至與邪合,然後病作,故其蓄作則遲早有時。)衛氣之所在,與邪氣相合則病作,故風無常府,衛氣之所發,必開其腠理,邪氣之所合,則其府也。(府者所以聚物,故凡風之所居,即為風府。衛氣之至,與邪相合,則腠理開,開則邪復入之,故無論乎上下左右,皆可中邪,凡邪所中之處,亦皆可稱為風府,故曰風無常府也。)帝曰:善。夫風之與瘧也,相似同類,而風獨常在,瘧得有時而休者何也?(此風字,指風證為言。風之與瘧,皆因於風,本為相似同類;然風則無休,瘧有時止,故當知所辨也。)岐伯曰:風氣留其處,故常在;瘧氣隨經絡,沉以內薄,故衛氣應乃作。(風氣留其處,著而不移者也。瘧氣隨經絡,流變不一者也。沉以內薄,言其深也,即上文薄於五臟,橫連募原之謂,故必因衛氣之應而作也。)
帝曰:瘧先寒而後熱者何也?岐伯曰:夏傷於大暑,其汗大出,腠理開發,因遇夏氣淒滄之水寒,藏於腠理皮膚之中,秋傷於風,則病成矣。(淒滄之水寒,謂浴水乘涼之類也。因暑受寒則腠理閉,汗不出,寒邪先伏於皮膚之中,得清秋之氣而風襲於外,則病發矣。)夫寒者陰氣也,風者陽氣也,先傷於寒而後傷於風,故先寒而後熱也,病以時作,名曰寒瘧。(先受陰邪,後受陽邪,故先寒後熱。人之患瘧者,多屬此證。)
帝曰:先熱而後寒者何也?岐伯曰:此先傷於風而後傷於寒,故先熱而後寒也,亦以時作,名曰溫瘧。(先受陽邪,後受陰邪,故先熱後寒而為溫瘧。)
其但熱而不寒者,陰氣先絕,陽氣獨發,則少氣煩冤,手足熱而欲嘔,名曰癉瘧。(癉,熱也。陽邪獨亢,故但熱不寒而煩冤少氣。表裡俱病,故手足熱而欲嘔,以熱邪及於胃也。癉音丹,又上、去二聲。)
帝曰:夫經言有餘者瀉之,不足者補之。今熱為有餘,寒為不足。夫瘧者之寒,湯火不能溫也,及其熱,冰水不能寒也,此皆有餘不足之類。當此之時,良工不能止,必須其自衰乃刺之,其故何也?願聞其說。(此下言瘧之諸變也。須其自衰乃刺之,謂不可刺於病發之時。)岐伯曰:經言無刺熇熇之熱,(經言,引《靈樞逆順篇》也。熇熇之勢,熱正盛也。不可刺之,蓋避其來銳之謂。熇,赫、囂二音,又呼木切。)無刺渾渾之脈,(渾渾之脈,陰陽虛實未定也。不得其真,恐有所誤,故未可刺。)無刺漉漉之汗,(漉漉,汗大出也。其時邪正未分,故不可刺。漉音鹿。)故為其病逆,未可治也。(於此三者而刺之,是逆其病氣也。)夫瘧之始發也,陽氣並於陰,當是之時,陽虛而陰盛,外無氣,故先寒慄也。(此陰有餘、陽不足也。衛氣並於陰分則表虛,故曰外無氣。)陰氣逆極,則復出之陽,陽與陰復並於外,則陰虛而陽實,故先熱而渴。(氣極於裡,則復出於外,陰虛陽實,故病熱而渴。)夫瘧氣者,並於陽則陽勝,並於陰則陰勝,陰勝則寒,陽勝則熱。(此瘧證或寒或熱之故也。)瘧者,風寒之氣不常也,病極則復。(或陰或陽,瘧本不常,有先寒後熱者,陰極則復於陽也。有先熱後寒者,陽極則復於陰也。)至病之發也,如火之熱,如風雨不可當也。(其暴如此,故名為瘧)故經言曰:方其盛時必毀,因其衰也,事必大昌。此之謂也。(病邪方盛之時,真氣正衰,輒加以刺,必致毀傷,故當因其衰止而後取之,則邪氣去而事大昌矣。此即上文須其自衰乃刺之謂。)夫瘧之未發也,陰未並陽,陽未並陰,因而調之,真氣得安,邪氣乃亡,故工不能治其已發,為其氣逆也。(邪氣正發,乃陰陽氣逆之時,故不可以強治。)帝曰:善。攻之奈何?早晏何如?岐伯曰:瘧之且發也,陰陽之且移也,必從四末始也,陽已傷,陰從之,故先其時堅束其處,令邪氣不得入,陰氣不得出,審候見之,在孫絡盛堅而血者皆取之,此真往而未得並者也。(陰陽且移,必從四末始者,以十二經井原之氣,皆本於四肢也。故凡瘧之將發,則四肢先有寒意,此即其候。故治之者,當於先時未發之頃,堅束其處,謂四關之上也,使邪氣不得流行,乃察其孫絡之堅盛者皆取之。今北人多行此法,砭出其血,謂之放寒,其義即此。故可令真氣自為往來,而邪則無能並也。)帝曰:瘧不發,其應何如?岐伯曰:瘧氣者,必更盛更虛。當氣之所在也,病在陽則熱而脈躁,在陰則寒而脈靜。(瘧不發,謂其未作時也。欲察其應,當求氣之所在。故但於證之寒熱,脈之躁靜,可辨其病之陰陽也。)極則陰陽俱衰,衛氣相離,故病得休;衛氣集,則復病也。(瘧之或在陰,或在陽,陰陽盛極,氣必俱衰,故與衛氣相離而病得休止。及衛氣可至,則邪正分爭,病復作矣。)帝曰:時有間二日或至數日發,或渴或不渴,其故何也?岐伯曰:其間日者,邪氣與衛氣客於六腑,而有時相失,不能相得,故休數日乃作也。(客,猶言會也。邪在六腑則氣遠會希,故或間二日,或休數日乃作也。按:本節言瘧之間二日及數日發者,以邪氣深客於腑時與衛氣相失而然,其理甚明。觀丹溪曰:作於子午卯酉日為少陰瘧,作於寅申巳亥日為厥陰瘧,作於辰戌醜未日為太陰瘧。此不過以六氣司天之義為言,然子午雖曰少陰,而卯酉則陽明矣。巳亥雖曰厥陰,而寅申則少陽矣。醜未雖曰太陰,而辰戌則太陽矣。如三日作者,猶可藉此為言;若四日者,又將何以辨之?殊屬牽強。倘按此施治,未必無誤。學者不可執以為訓。)瘧者,陰陽更勝也,或甚或不甚,故或渴或不渴。(陽勝則熱甚,故渴也。)帝曰:論言夏傷於暑,秋必病瘧,今瘧不必應者何也?(論,即《生氣通天》及《陰陽應象》二論。)岐伯曰:此應四時者也。其病異形者,反四時也。(夏傷於暑,秋必病瘧,此應四時者也。其於春夏冬而病瘧者,則病形多異。正以四時之氣,寒熱各有相反,皆能為瘧也。)其以秋病者寒甚,(秋以盛熱之後,而新涼束之,陰陽相激,故病為寒甚。)以冬病者寒不甚,(陽氣伏藏於內,故冬病者雖寒不甚。)以春病者惡風,(春時陽氣外泄,腠理漸疏,余寒未去,故病多惡風。)以夏病者多汗。(夏時熱甚,熏蒸肌表,故病此者多汗。)帝曰:夫病溫瘧與寒瘧而皆安舍?舍於何臟?(安舍者,言其何所居也。)岐伯曰:溫瘧者,得之冬中於風寒,(風雖陽邪,其氣則寒,故風寒可以並言。)氣藏於骨髓之中,至春則陽氣大發,邪氣不能自出,因遇大暑,腦髓爍,肌肉消,腠理髮泄,或有所用力,邪氣與汗皆出,此病藏於腎,其氣先從內,出之於外也。(腎應冬,其主骨髓,故冬中風寒而不即病者,則邪氣藏於骨髓之中,或遇春溫,或遇大暑,隨觸而發,故自內達外而為病也。)如是者陰虛而陽盛,陽盛則熱矣;(自陰出陽,則陰虛陽實也。)衰則氣復反入,入則陽虛,陽虛則寒矣。故先熱而後寒,名曰溫瘧。(陽極而衰,故復入於陰分。按:此以冬中於寒而發為溫瘧,即傷寒之屬,故《傷寒論》有溫瘧一證,蓋本諸此。)帝曰:癉瘧何如?岐伯曰:癉瘧者,肺素有熱,氣盛於身,厥逆上衝,中氣實而不外泄,因有所用力,腠理開,風寒舍於皮膚之內、分肉之間而發,發則陽氣盛,陽氣盛而不衰則病矣,其氣不及於陰,故但熱而不寒。(肺素有熱者,陽盛氣實之人也。故邪中於外,亦但在陽分而不及於陰,則但熱不寒也。)氣內藏於心,而外舍於分肉之間,令人消爍脫肉,故命曰癉瘧。帝曰:善。(氣藏於心,陽之藏也。熱在肌肉之間,故令人消爍。然則癉瘧之所舍者,在肺心兩經耳。)
四十九、又論瘧
(《靈樞·歲露篇》。此與前章瘧論辭義多重,似不必入,然其中亦稍有異同,故並存之,以資印證。附:瘧疾治法)
黃帝問於岐伯曰:經言夏日傷暑,秋病瘧,瘧之發以時,其故何也?(凡本篇義與前章同者,皆不重釋。)岐伯對曰:邪客於風府,病循膂而下,衛氣一日一夜常大會於風府,其明日日下一節,故其日作宴。此其先客於脊背也,故每至於風府則腠理開,腠理開則邪氣入,邪氣入則病作,此所以日作尚宴也。衛氣之行風府,日下一節,二十一日下至尾底,二十二日入脊內,注於伏沖之脈,(前《瘧論》云二十五日下至骶骨,二十六日入於脊內,與此不同。蓋彼兼項骨為言,此則單言脊椎也。伏沖之脈,彼作伏膂之脈。)其行九日,出於缺盆之中,其氣上行,故其病稍益至。(至字誤,前《瘧論》云益早者是。)其內搏於五臟,橫連募原,其道遠,其氣深,其行遲,不能日作,故次日乃蓄積而作焉。(前《瘧論》云間日乃作也。蓄,昌六切。)黃帝曰:衛氣每至於風府,腠理乃發,發則邪入焉。其衛氣日下一節,則不當風府奈何?岐伯曰:風府無常,衛氣之所應,必開其腠理,氣之所舍節,則其府也。(衛氣之所應,前《瘧論》作所發。所舍節,言所舍之節也。)黃帝曰:善。夫風之與瘧,相與同類,而風常在,而瘧特以時休何也?岐伯曰:風氣留其處,瘧氣隨經絡,沉以內搏,故衛氣應乃作也。帝曰:善。(本篇兩搏字,前《瘧論》俱作薄。愚按:《生氣通天》等論曰:夏傷於暑,秋為痎瘧。《瘧論》曰:痎瘧皆生於風。又曰:瘧者,風寒之氣不常也。又曰:汗出遇風,及得之以浴,水氣舍於皮膚之內也。此諸論者,皆以風寒暑濕為言,而病瘧之因已盡於此。若於此而分其陰陽,則風與暑,陽邪也;寒與水,陰邪也。然風者,陽中之涼氣也;暑者,熱中之寒邪也。合是四者而言,無非皆屬乎寒,故江南呼為脾寒病,謂寒邪客於肌肉之間而脾應肉也。及瘧之將發,必先手足厥冷,以脾主四肢也。然則脾寒之名,非無謂也。而張子和非之曰:《內經》既以夏傷於暑而為瘧,何世醫皆以脾寒治之?是在子和,亦認暑為熱邪,故有此說。獨不觀之經曰:夏傷於大暑,其汗大出,腠理開發,因遇夏氣淒滄之水寒,藏於腠理皮膚之中,秋傷於風,則病成矣。是可見其言暑者,言時氣也;言寒者,言病氣也。及邪氣之變,自淺而深,郁寒成熱,然終不免寒為本、熱為標耳,安得謂之非寒耶?故其初感,則寒邪先伏於腠理,及遇秋清之令,而新涼束之,則表邪不能外越,於是乎陰欲入而陽拒之,陽欲出而陰遏之,陰陽相搏而病作矣。然其淺者,病在三陽,故隨衛氣以為出入,而一日一作;其深者,病在三陰,則邪氣不能與衛氣並出,故或間日,或三四日,而作愈遲者,其病愈甚也。是以瘧之輕重,惟在陰陽淺深耳。故於本經則有寒瘧、溫瘧、癉瘧及六經六藏瘧證之分,義無出於此矣。乃後世自楊仁齋、朱丹溪而下,復分有痰瘧、食瘧及水飲敗血為瘧等證。若此之類,不過皆瘧之兼證耳,豈果因此而成瘧哉?此外復有謂瘴瘧者,惟嶺南風瘴之地有之,亦濕邪之外入也。有謂牝瘧者,但寒無熱,以陽氣不足,亦陰邪之勝也。有謂勞瘧者,因勞即發,以表裡氣虛而感邪之易也。有謂鬼瘧者,本無瘧鬼,神為邪所亂也。由此言之,則亦無非寒邪耳。凡邪自外入,當從汗解。故經曰:夏暑汗不出者,秋成風瘧。又曰:暑當與汗皆出,勿止。又曰:體若燔炭,汗出而散。皆其義也。故治瘧者,但當察其邪之淺深,證之陰陽,必令其自臟而腑,自里而表,引而散之,升而舉之,使邪氣得出,自然和矣。治法云:有汗要無汗,以扶正為主而兼散;無汗要有汗,以散邪為主而兼補。斯言得之矣。惟是邪在陽者取汗易,邪在陰者取汗難,所以在春夏者為易,在秋冬者為難,在上體者為易,在下體者為難。必達其陰氣,自然汗及下體。務令由陰而陽,由晏而早,方是佳兆,故又以汗之難易為微甚也。其有外受風寒,內傷生冷,表裡俱病,則瘧痢並作。瘧感由經,痢感由臟,但兼表裡而去其寒濕之本,必皆愈也。至於痰食血氣,內寒內熱等證,不過隨其甚者而兼調之,弗得以此為主,是治瘧之大法也。然法雖如此,猶有其要,則在乎標本虛實四者而已。蓋標以邪言,邪盛則實;本以正言,正奪則虛。如果有實證實脈之可據,則指其所在而直取之,拔去其邪,諸病自愈,此治標也。如無實脈實證而病不愈者,必其元氣之虛,但當溫補真元,培其根本,使中氣漸實,則逼邪外出,病必自愈,此治本也。故有標則治標,無標則治本,是得其要矣。或其瘧發既久,表邪已衰,而諸藥不效者,但用人參生薑各一兩,煎湯,於未發二時之前,或發日五鼓,連進二服,無不愈者。或因參貴難以療貧,則白朮、當歸,亦可隨宜擇而代之。若陰虛水虧之人,則以熟地、生薑加倍用之,皆無不應手而效也。然必因脈以知其內,因證以知其外,但知標本之緩急,又何瘧之足慮哉?余閱瘧門方劑,多不分表裡先後,俱用芩、連、知母及大黃、石膏之類。夫以表邪不解而得此寒涼,則寒邪愈陷。或任用常山、草果及劫截峻厲等劑。若正為邪傷而受此克伐,則元氣愈虛,故多致綿延不已,輕者變重,重者至危,是皆不得其本耳。得則易如反掌,在察所由而已。)
五十、諸經瘧刺
(《素問·刺瘧篇》全)
足太陽之瘧,令人腰痛頭重,寒從背起,先寒後熱,熇熇暍暍然,熱止汗出難已,刺郄中出血。(此下言足六經之瘧刺也。頭背腰皆足太陽經之所行,故為是病。熇熇、暍暍,皆熱甚貌。邪在三陽,盛於表也。汗不易收,故曰難已。刺郄中者,按王氏曰:太陽之郄,是謂金門。又曰:《黃帝中誥圖經》云:委中主之。則古法以委中為郄中也。故當以委中為的,二穴皆系本經。熇,郝、囂二音,又呼木切。暍音謁。郄,隙同。)足少陽之瘧,令人身體解㑊,寒不甚,熱不甚,惡見人,見人心惕惕然,熱多汗出甚,刺足少陽。(解,懈也。㑊,跡也。身體解㑊,謂不耐煩勞,形跡困倦也。寒不甚、熱不甚者,病在半表半裡也。見人惕惕然者,邪在膽也。少陽為木火之經,故熱多於寒而汗出甚也。當刺足少陽之經,王氏云俠谿主之。按:解㑊之義,王氏即以寒不甚熱不甚為解;然細詳之,若有不然。觀其既云身體解㑊,復云寒熱不甚,分明各有所謂,意本不同。觀《刺要論》曰:髓傷則銷鑠胻酸,體解㑊然不去矣。是豈非舉動解倦之謂乎?及考㑊字,不收於韻,若音為亦,殊無意味,當從跡韻,庶乎為妥。)足陽明之瘧,令人先寒,灑淅灑淅,寒甚,久乃熱,熱去汗出,喜見日月光火氣乃快然,刺足陽明跗上。(陽明雖多血多氣之經,而寒邪勝之,故先為寒,久乃熱,熱去則邪解,故汗出。《經脈篇》曰:陽明病至則惡人與火。今反喜見日月光及得火氣乃快然者何也?蓋陽明受陽邪,胃之實也,故惡熱;陽明受陰邪,胃之虛也,故喜暖耳。跗上,即本經之衝陽穴。淅音昔。)足太陰之瘧,令人不樂,好太息,不嗜食,多寒熱汗出,病至則善嘔,嘔已乃衰,即取之。(脾者心之子,脾病則心氣不舒,故不樂。脾不化則上焦痞塞,故好太息而不嗜食。太陰主裡,邪不易解,故多寒熱汗出。脾脈絡胃上膈挾咽,故病至則善嘔。然必待其嘔已病衰,方可取之。王氏曰:取之井俞及公孫也。皆本經穴。)足少陰之瘧,令人嘔吐甚,多寒熱,熱多寒少,欲閉戶牖而處,其病難已。(腎脈上貫肝膈,入肺中,循喉嚨,陰邪上衝,故為嘔吐甚。腎病則陰虛,陰虛故熱多寒少。病在陰者喜靜,故欲閉戶牖而處。腎為至陰之臟而邪居之,故病深難已。此不言刺者,必缺失也。王氏曰:大鐘、太谿悉主之。皆本經穴。牖音有。)足厥陰之瘧,令人腰痛,少腹滿,小便不利如癃狀,非癃也,數便,意恐懼,氣不足,腹中悒悒,刺足厥陰。(肝脈過陰器,抵少腹,布脅肋,故為腰腹小便之病。凡小水不利為癃,今曰如癃狀,非癃也,蓋病不在水而在於肝邪之陷,故亦如小便不利而急數欲便也。意恐懼者,肝氣不足也。腹中悒悒,不暢之貌。皆當刺足厥陰之經,王氏曰:太衝主之。即本經穴。癃,良中切。悒音邑。)
肺瘧者,令人心寒,寒甚熱,熱間善驚,如有所見者,刺手太陰、陽明。(此下言五臟瘧刺而並及於胃也。肺者心之蓋也,以寒邪而乘所不勝,故肺瘧者令人心寒。寒甚復熱而心氣受傷,故善驚如有所見。當刺其表裡二經,以瀉陽明之實,補太陰之虛也,王氏雲手太陰之絡列缺,陽明之原合谷主之。)心瘧者,令人煩心甚,欲得清水,反寒多,不甚熱,刺手少陰。(瘧邪在心,故煩心甚,欲得水以解也。心本陽臟,為邪所居,則陽虛陰盛,故反寒多而不甚熱。王氏曰神門主之,即手少陰穴。)肝瘧者,令人色蒼蒼然,太息,其狀若死者,刺足厥陰見血。(肝屬木,故色蒼蒼然。肝鬱則氣逆,故太息。木病則堅強,故其狀若死。刺足厥陰見血者,王氏曰中封主之。按:上文已言足厥陰等瘧,而此重言之。蓋上文所言者,言經病也,故復明髒病之詳如此,下文脾腎胃三臟義同。)脾瘧者,令人寒,腹中痛,熱則腸中鳴,鳴已汗出,刺足太陰。(脾以至陰之臟而瘧邪居之,故令人寒。脾脈自股入腹,故為腹中痛。寒已而熱則脾氣行,故腸中鳴。鳴已則陽氣外達,故汗出而解也。刺足太陰者,王氏曰商丘主之。)腎瘧者,令人洒洒然,腰脊痛宛轉,大便難,目眴眴然,手足寒,刺足太陽、少陰。(洒洒,寒慄貌。腎脈貫脊屬腎,開竅於二陰,故腰脊之痛苦於宛轉而大便難也。眴眴然,眩動貌。目視不明,水之虧也。手足寒,陰之厥也。刺足太陽、少陰之表裡,取穴如前。眴音眩。)胃瘧者,令人且病也,善飢而不能食,食而支滿腹大,刺足陽明、太陰橫脈出血。(腑有六而此獨言胃者,以胃為六腑之長也。邪在陽明則胃病及脾,故善飢不能食而支滿腹大也。當兼刺陽明之表裡,王氏曰:厲兌、解谿、三里主之,足陽明者取此三穴,足太陰刺其橫脈出血,謂足內踝前斜過大脈,則太陰之經。蓋即商丘也。)
瘧發身方熱,刺跗上動脈,開其空,出其血,立寒。(此下言諸瘧之刺法也。身方熱者,謂於未發之前,熱將作也。瘧之先熱者,溫瘧也。跗上動脈,當是足陽明之衝陽穴。陽明為多氣多血之經,熱盛氣壯,故出其血,可以退熱邪也。)瘧方欲寒,刺手陽明、太陰,足陽明、太陰。(瘧方欲寒,寒之將發未發也。刺手足陽明,可以瀉熱;刺手足太陰,可以補陰。王氏曰當隨此四經之井俞而刺之。)瘧脈滿大急,刺背俞,用中針,旁五胠俞各一,適肥瘦出其血也。(滿大急,陽邪之實也。背為諸陽所出,故當刺之,即五胠俞也。胠者,脅也,一曰旁開也。《水熱穴論》曰:五臟俞旁五,以瀉五臟之熱。即此謂也。蓋此五者,乃五臟俞旁之穴,以其旁開近脅,故曰旁五胠俞,即魄戶、神堂、魂門、意舍、志室也,皆足太陽經穴。適肥瘦出血者,謂瘦者淺之,少出血;肥者深之,多出血也。胠音區。)瘧脈小實急,灸脛少陰,刺指井。(脈小實急,陰邪勝也。陰盛者生內寒,故當灸脛之少陰以散寒,刺指之井以補陽也。王氏曰灸脛少陰,是謂復溜;刺指井者,謂足太陽之至陰。)瘧脈滿大急,刺背俞,用五胠俞背俞各一,適行至於血也。(此節重複。)瘧脈緩大虛,便宜用藥,不宜用針。(針有瀉而無補,故脈虛者不宜用針。《脈度篇》曰:盛者瀉之,虛者飲藥以補之。即此之謂。)凡治瘧,先發如食頃,乃可以治,過之則失時也。(先時邪正未合,故可以治。既合而治,則邪正不分,反傷氣矣。)諸瘧而脈不見,刺十指間出血,血去必已,先視身之赤如小豆者盡取之。(脈不見者,邪盛氣逆而脈伏也,故當刺十指之血以瀉其實。)十二瘧者,其發各不同時,察其病形,以知其何脈之病也。(十二瘧者,如前之六經六藏也。其發不同,故當因其形證而察屬何經之病。)先其發時如食頃而刺之,一刺則衰,二刺則知,三刺則已;(一刺之病氣雖衰,猶未覺也,故必再刺,始知其效,三刺而後病可已。)不已,刺舌下兩脈出血;(如下文。)不已,刺郄中盛經出血;(即委中也。其穴在足太陽,故曰盛經。)又刺項已下挾脊者必已。(足太陽之大杼、風門也。)舌下兩脈者,廉泉也。(任脈穴。)刺瘧者,必先問其病之所先發者,先刺之。(先伐其本也。如下文。)先頭痛及重者,先刺頭上及兩額兩眉間出血。(頭上者,上星、百會也,督脈穴。兩額者,懸顱也,足少陽穴。兩眉間者,攢竹也,足太陽穴。)先項背痛者,先刺之。(在項者,風池、風府主之。在背者,大杼、神道主之。風府、神道俱督脈穴,風池足少陽穴,大杼足太陽穴。)先腰脊痛者,先刺郄中出血。(腰背皆屬太陽,故當刺委中穴。)先手臂痛者,先刺手少陰、陽明十指間。(手少陰、陽明,皆以井穴為言。又刺十指間者,各隨其所病之經也,亦取井穴。)先足脛痠痛者,先刺足陽明十指間出血。(十指間出血者,各因邪居之所瀉其井也。)風瘧,瘧發則汗出惡風,刺三陽經背俞之血者。(三陽經背俞之血,謂足太陽膀胱俞、足陽明胃俞、足少陽膽俞,皆足太陽經穴。胻痠痛甚,按之不可,名曰胕髓病,以鑱針針絕骨出血,立已。(胻,脛骨也。按之不可,痛益甚也。其邪深伏,故名曰胕髓病。鑱針,第一針也。絕骨本名懸鐘,足少陽經穴。胻音杭,又下敬切。痠音酸。胕音附。鑱音讒。)身體小痛,刺至陰。(足太陽經穴。)諸陰之井無出血,間日一刺。(此承上文而言,凡取諸陰之井,皆不可使之出血,但間日一刺之,則邪氣自泄矣。然則可出血者,惟三陽之井,而真陰不可傷也。)瘧不渴,間日而作,刺足太陽。(不渴者,內無邪,邪在表耳,故當刺足太陽。)渴而間日作,刺足少陽。(渴則邪在表裡之間,故當刺足少陽。《雜病篇》曰:瘧不渴,間日而作,取足陽明。渴而日作,取手陽明。與此不同,見針刺類五十三。)溫瘧汗不出,為五十九刺。(五十九刺法,詳針刺類三十九、四十。)
五十一、如瘧證
(《素問·至真要大論》)
帝曰:火熱復惡寒發熱,如有瘧狀,或一日發,或間數日發,其故何也?(凡病寒熱,多由外感,然有不因風寒而火熱內盛者,亦為惡寒發熱,其作有期,狀雖似瘧而實非瘧證,故特為問辨也。)岐伯曰:勝復之氣,會遇之時,有多少也。陰氣多而陽氣少,則其發日遠;陽氣多而陰氣少,則其發日近。此勝復相搏,盛衰之節,瘧亦同法。(夫寒熱者,陰陽之氣也。遲速者,陰陽之性也。人之陰陽則水火也,營衛也。有熱而反寒者,火極似水也。寒而反熱者,陰極似陽也。陰陽和則血氣勻,表裡治;陰陽不和,則勝復之氣,會遇之時,各有多少矣。故陽入之陰,則陰不勝陽而為熱;陰出之陽,則陽不勝陰而為寒。又若陰多陽少,則陰性緩而會遇遲,故其發日遠;陽多陰少,則陽性速而會遇早,故其發日近。此勝復盛衰之節,雖非瘧證,而多變似瘧,法亦同然。所謂同者,皆陰陽出入之理也。然同中自有不同,則曰是瘧,曰非瘧。是瘧非瘧者,在有邪無邪之辨耳。真瘧有邪,由衛氣之會以為止作;似瘧無邪,由水火爭勝以為盛衰,此則一責在表,一責在裡,一治在邪,一治在正,勿謂法同而治亦同也。同與不同之間,即殺人生人之岐也,學者於此,不可不察。)
五十二、咳證
(《素問·咳論》全 附:咳證治法)
黃帝問曰:肺之令人咳何也?岐伯對曰:五臟六腑皆令人咳,非獨肺也。(令,平聲。咳,康蓋切。)帝曰:願聞其狀。岐伯曰:皮毛者肺之合也,皮毛先受邪氣,邪氣以從其合也。(邪氣,風寒也。皮毛先受之則入於肺,所以從其合也。)其寒飲食入胃,從肺脈上至於肺則肺寒,肺寒則外內合邪因而客之,則為肺咳。(肺脈起於中焦,循胃口上膈屬肺,故胃中飲食之寒,從肺脈上於肺也。所謂形寒寒飲則傷肺,正此節之謂。)五臟各以其時受病,非其時各傳以與之。(如肝當受病於春,以其時也;然有非木令之時而肝亦病者,正以肺先受邪,而能傳以與之也。凡諸臟腑之非時受邪者,其義皆然。所以五臟六腑雖皆有咳,然無不由於肺者。)人與天地相參,故五臟各以治時感於寒則受病,微則為咳,甚者為泄為痛。(治時,治令之時也。上文言外內合邪,此即其證。邪微者淺而在表,故為咳。甚者深而入里,故為泄為痛。)乘秋則肺先受邪,乘春則肝先受之,乘夏則心先受之,乘至陰則脾先受之,乘冬則腎先受之。(此即治時受病也。故當其時者,必先受之。)
帝曰:何以異之?(此下辨五臟之咳不同也。)岐伯曰:肺咳之狀,咳而喘息有音,甚則唾血。(肺主氣而司呼吸,故喘息有音。唾血者,隨咳而出,其病在肺,與嘔血者不同。)心咳之狀,咳則心痛,喉中介介如梗狀,甚則咽腫喉痹。(心脈起於心中,出屬心系,上挾於咽,故病喉中梗介、咽腫喉痹也。介介如有所梗,妨礙之意。)肝咳之狀,咳則兩脅下痛,甚則不可以轉,轉則兩胠下滿,(肝脈布脅肋,故病如是。胠,腋下脅也。胠,區、去二音。)脾咳之狀,咳則右胠下痛,陰陰引肩背,甚則不可以動,動則咳劇。(脾脈上膈挾咽,其支者復從胃別上膈,故為胠下痛而陰陰然痛引肩背。脾應土,其性靜,故甚者不可以動,動則增劇也。按:脾咳則右胠下痛者,蓋陰土之氣應於坤,出西南也。觀《平人氣象論》曰:胃之大絡,名曰虛里,貫膈絡肺,出於左乳下。豈非陽土之氣應於艮而出東北乎?人與天地相參,理有無往不合者。劇音極。)腎咳之狀,咳則腰背相引而痛,甚則咳涎。(腎脈貫脊繫於腰背,故相引而痛。其直者入肺中,循喉嚨,故甚則咳涎。蓋腎為水臟,主涎飲也。)
帝曰:六腑之咳奈何?安所受病?(此下辨六腑之咳不同也。)岐伯曰:五臟之久咳,乃移於六腑。(五臟之久咳不已,則病及於腑,皆各因其合而表裡相移也。)脾咳不已,則胃受之,胃咳之狀,咳而嘔,嘔甚則長蟲出。(脾與胃合,故脾咳不已,胃必受之。胃不能容,則氣逆為嘔。長蟲,蛔蟲也,居腸胃之中,嘔甚則隨氣而上出。蛔音回。)肝咳不已,則膽受之,膽咳之狀,咳嘔膽汁。(膽汁,苦汗也。)肺咳不已,則大腸受之,大腸咳狀,咳而遺失。(遺失,《甲乙經》作遺矢,大腸病也。矢,屎同。)心咳不已,則小腸受之,小腸咳狀,咳而失氣,氣與咳俱失。(小腸之下,則大腸也。大腸之氣,由於小腸之化,故小腸受邪而咳,則下奔失氣也。)腎咳不已,則膀胱受之,膀胱咳狀,咳而遺溺,(膀胱為津液之府,故邪氣居之,則咳而遺溺。)久咳不已,則三焦受之,三焦咳狀,咳而腹滿,不欲食飲。(久咳不已,則上中下三焦俱病,出納升降皆失其和,故腹滿不能食飲。)此皆聚於胃,關於肺,使人多涕唾而面浮腫氣逆也。(此下總結諸咳之證而並及其治也。諸咳皆聚於胃,關於肺者,以胃為五臟六腑之本,肺為皮毛之合,如上文所云皮毛先受邪氣及寒飲食入胃者,皆肺胃之候也,陽明之脈起於鼻,會於面,出於口,故使人多涕唾而面浮腫。肺為臟腑之蓋而主氣,故令人咳而氣逆。)帝曰:治之奈何?岐伯曰:治臟者治其俞,治腑者治其合,浮腫者治其經。帝曰:善。(脈之所注者為俞,所入者為合,所行者為經,諸臟腑皆然也。詳經絡類十四、十六。愚按:咳證必由於肺,而本篇曰五臟六腑皆令人咳,又曰五臟各以其時受病,非其時各傳以與之,則不獨在肺矣。蓋咳有內傷外感之分,故自肺而傳及五臟者有之,自五臟而傳於肺者亦有之。如風寒暑濕傷於外,則必先中於皮毛,皮毛為肺之合而受邪不解,此則自肺而後傳於諸臟也;勞欲情志傷於內,則藏氣受傷,先由陰分而病及上焦,此則自諸臟而後傳於肺也。但自表而入者,其病在陽,故必自表而出之,治法宜辛宜溫,求其屬而散去外邪,則肺氣清而咳自愈矣;自內而生者,傷其陰也,陰虛於下則陽浮於上,水涸金枯則肺苦於燥,肺燥則癢,癢則咳不能已,治此者宜甘以養陰,潤以養肺,使水壯氣復而肺則寧也。大法治表邪者,藥不宜靜,靜則留連不解,久必變生他病,故最忌寒涼收斂之劑,如《五臟生成篇》所謂肺欲辛者此也。治里證者,藥不宜動,動則虛火不寧,真陰不復,燥癢愈增,病必日甚,故最忌辛香助陽等劑,如《宣明五氣篇》所謂辛走氣,氣病無多食辛者此也。然治表者雖宜從散,若形氣病氣俱虛者,又當補其中氣而佐以溫解之藥,若專於解散,恐肺氣益弱,腠理益疏,外邪乘虛易入,而病益甚也。治里者雖宜靜以養陰,若命門陽虛,不能納氣,則參薑桂附之類亦所必用,否則氣不化水,終無濟於陰也。至若因於火者宜清,因於濕者宜利,因痰者降其痰,因氣者理其氣。雖方書所載,條目極多,求其病本,則惟風寒勞損二者居其八九。風寒者責在陽實,勞損者責在陰虛。此咳證之綱領,其他治標之法,亦不過隨其所見之證,而兼以調之則可,原非求本之法也。至於老人之久嗽者,元氣既虛,本難全愈,多宜溫養脾肺,或兼治標,但保其不致羸困則善矣;若求奇效而必欲攻之,則非計之得也。夫治病本難,而治嗽者為尤難,在不得其要耳,故余陳其大略如此,觀者勿謂治法不詳而忽之也。)
五十三、動靜勇怯喘汗出於五臟
(《素問·經脈別論》)
黃帝問曰:人之居處動靜勇怯,脈亦為之變乎?岐伯對曰:凡人之驚恐恚勞動靜皆為變也。(脈以經脈血氣統言之也。恚,怒也。恚,慧、畏二音。)是以夜行則喘出於腎,淫氣病肺。(此下四條言喘者,喘屬氣,病在陽也。腎者至陰也,陰受氣於夜,夜行則勞骨傷陰,故喘出於腎。淫氣者,陰傷則陽勝,氣逆為患也。肺腎為母子之臟,而少陰之脈上入肺中,故喘出於腎則病苦於肺。)有所墮恐,喘出於肝,淫氣害脾。(有所墮墜而恐者,傷筋損血,故喘出於肝。肝氣淫則害於脾,木乘土也。)有所驚恐,喘出於肺,淫氣傷心。(驚恐則神氣散亂,肺藏氣,故喘出於肺。心藏神,故淫氣傷之。)度水跌僕,喘出於腎與骨。(水氣通於腎,跌僕傷於骨,故喘出焉。僕音付。)當是之時,勇者氣行則已,怯者則著而為病也。(此結上文而言有病有不病者,因氣有強弱不同也。)故曰:診病之道,觀人勇怯骨肉皮膚,能知其情,以為診法也。(勇可察其有餘,怯可察其不足,骨可以察腎,肉可以察脾,皮膚可以察肺,望而知其情,即善診者也。)
故飲食飽甚,汗出於胃。(此下五條言汗者,汗屬精,病在陰也。飲食飽甚,則胃氣滿而液泄,故汗出於胃。)驚而奪精,汗出於心。(驚則神散,神散則奪其精氣,故汗出於心。)持重遠行,汗出於腎。(持重遠行則傷骨,腎主骨,故汗出於腎。)疾走恐懼,汗出於肝。(肝主筋而藏魂,疾走則傷筋,恐懼則傷魂,故汗出於肝。)搖體勞苦,汗出於脾。(搖體勞苦,則肌肉四肢皆動,脾所主也,故汗出於脾。《本病論》曰:醉飽行房,汗出於脾。)故春秋冬夏,四時陰陽,生病起於過用,此為常也。(五臟受氣,強弱各有常度,若勉強過用,必損其真,則病之所由起也。)
五十四、熱食汗出
(《靈樞·營衛生會篇》)
黃帝曰:人有熱飲食下胃,其氣未定汗則出,或出於面,或出於背,或出於身半,其不循衛氣之道而出何也?(飲食入胃,其氣各有所行,如《經脈別論》曰,散精於肝,淫氣於筋,濁氣歸心,淫精於脈之類是也。衛氣之道,晝行於陽,夜行於陰,有常度也。今有熱飲食者,方入於胃,其氣之留行未定而汗輒外泄,出無方所,是不循衛氣之道也,故以為問?)岐伯曰:此外傷於風,內開腠理,毛蒸理泄,衛氣走之,固不得循其道。(風為陽邪,有外熱也。熱食氣悍,因內熱也。熱之所聚,則開發腠理,所以毛蒸理泄而衛氣走之,故不循其常道也。)此氣慓悍滑疾,見開而出,故不得從其道,故命曰漏泄。(此即熱食之氣也,出不由度,故曰漏泄。慓音飄,急也。)
五十五、鼓脹
(《素問·腹中論》)
黃帝問曰:有病心腹滿,旦食則不能暮食,此為何病?岐伯對曰:名為鼓脹。(內傷脾腎,留滯於中,則心腹脹滿,不能再食,其脹如鼓,故名鼓脹。)帝曰:治之奈何?岐伯曰:治之以雞矢醴,一劑知,二劑已。(雞矢之性,能消積下氣,通利大小二便,蓋攻伐實邪之劑也。一劑可知其效,二劑可已其病。凡鼓脹由於停積及濕熱有餘者,皆宜用之。若脾腎虛寒發脹及氣虛中滿等證,最所忌也,誤服則死。按《普濟方》云:治脾虛不能制水,水反勝土,水穀不運,氣不宣流,故令中滿者,宜雞矢醴主之。此說不明虛實,殊失經意,不可不察。雞矢醴法,按《正傳》云:用羯雞矢一升,研細,炒焦色,地上出火毒,以百沸湯淋汁,每服一大盞,調木香、檳榔末各一錢,日三服,空腹服,以平為度。又按:《醫鑑》等書云:用干羯雞矢八合,炒微焦,入無灰好酒三碗,共煎乾至一半許,用布濾取汁,五更熱飲,則腹鳴,辰巳時行二三次,皆黑水也。次日覺足面漸有皺紋,又飲一次,則漸皺至膝上而病愈矣。此二法,似用後者為便。)帝曰:其時有復發者何也?(脹病多反復也。)岐伯曰:此飲食不節,故時有病也。(鼓脹之病,本因留滯,故不可復縱飲食也。)雖然其病且已時,故當病氣聚於腹也。(病雖將愈而復傷其脾,所以氣復聚也。)
五十六、臟腑諸脹
(《靈樞·脹論》全 附:腫脹治法)
黃帝曰:脈之應於寸口,如何而脹?岐伯曰:其脈大堅以澀者脹也。(脈大者,邪之盛也。脈堅者,邪之實也。澀因氣血之虛而不能流利也。大都洪大之脈,陰氣必衰,堅強之脈,胃氣必損,故大堅以澀,則病當為脹。)黃帝曰:何以知臟腑之脹也?岐伯曰:陰為臟,陽為腑。(澀而堅者為陰,其脹在臟。大而堅者為陽,其脹在腑。一曰脈病在陰則脹在藏,脈病在陽則脹在腑。亦通。)黃帝曰:夫氣之令人脹也,在於血脈之中耶?臟腑之內乎?岐伯曰:三者皆存焉,然非脹之舍也。(舍,言留止之處也。)黃帝曰:願聞脹之舍。岐伯曰:夫脹者,皆在於臟腑之外,排臟腑而郭胸脅,脹皮膚,故命曰脹。(排擠於臟腑之外,以胸脅為郭,而居於皮膚之中,是即脹之所舍。)黃帝曰:臟腑之在胸脅腹裡之內也,若匣匱之藏禁器也,各有次舍,異名而同處,一域之中,其氣各異,願聞其故。(此下仍當有岐伯答辭一節,必闕失也。)黃帝曰:未解其意,再問。岐伯曰:夫胸腹,臟腑之郭也。(胸腹者,所以保障五內,故為臟腑之郭。)膻中者,心主之宮城也。(膻中,胸中也。肺覆於上,膈膜障於下,為清虛周密之宮,心主之所居也,故曰宮城。膻,唐坦切。)胃者,太倉也。(胃為水穀之海,故曰太倉。)咽喉小腸者,傳送也。(咽喉傳送者,穀氣自上而入。小腸傳送者,清濁自下而出。)胃之五竅者,閭里門戶也。(閭,巷門也。里,鄰里也。周禮:五家為比,五比為閭。蓋二十五家為閭也。《風俗通》曰:五家為軌,十軌為里。蓋五十家為里也。胃之五竅為閭里門戶者,非言胃在五竅,正以上自胃脘,下至小腸大腸,皆屬於胃,故曰閭里門戶。如咽門、賁門、幽門、闌門、魄門,皆胃氣之所行也,故總屬胃之五竅。軌音癸。)廉泉、玉英者,津液之道也。(二穴俱屬任脈。玉英即玉堂。)故五臟六腑者,各有畔界,其病各有形狀。(畔界各有所屬,故病之形見可按也。畔音叛。)營氣循脈,衛氣逆為脈脹。(清者為營,營在脈中,其氣精專,未即致脹。濁者為衛,衛行脈外,其氣慓疾滑利而行於分肉之間,故必由衛氣之逆,而後病及於營,則為脈脹。是以凡病脹者,皆發於衛氣也。)衛氣並脈循分為膚脹。(衛氣逆而並於脈,復循分肉之間,故為膚脹。)三里而瀉,近者一下,遠者三下,無問虛實,工在疾瀉。(三里,足陽明經穴。陽明為五臟六腑之海而主肌肉,故脹在肌膚者當以針瀉之。一下三下,謂一次再次三次也。蓋邪有遠近,故瀉有難易耳。)
黃帝曰:願聞脹形。(此下辨脹病之形證也。)岐伯曰:夫心脹者,煩心短氣,臥不安。肺脹者,虛滿而喘咳。肝脹者,脅下滿而痛引小腹。脾脹者,善噦,四肢煩悗,體重不能勝衣,臥不安。腎脹者,腹滿引背中央然,腰髀痛。(此五臟之脹也。悗,悶亂也。央央然,困苦貌。悗,美本切。)六腑脹:胃脹者,腹滿,胃脘痛,鼻聞焦臭,妨於食,大便難。大腸脹者,腸鳴而痛濯濯,冬日重感於寒,則飧泄不化。小腸脹者,少腹䐜脹,引腰而痛。膀胱脹者,少腹滿而氣癃。三焦脹者,氣滿於皮膚中,輕輕然而不堅。膽脹者,脅下痛脹,口中苦,善太息。(此六腑之脹也。濯濯,腸鳴水聲也。飧泄不化,完穀而泄也。氣癃,膀胱氣閉,小水不通也。飧音孫。䐜音嗔。癃,良中切。)
凡此諸脹者,其道在一,明知逆順,針數不失,瀉虛補實,神去其室,致邪失正,真不可定,粗之所敗,謂之夭命,補虛瀉實,神歸其室,久塞其空,謂之良工。(此下言治脹之得失也。脹有虛實,而當補當瀉,其道惟一,無二歧也。能察者謂之良工,彼粗者誤用,則傷人之命矣。)黃帝曰:脹者焉生?何因而有?岐伯曰:衛氣之在身也,常然並脈循分肉,行有逆順,陰陽相隨,乃得天和,五臟更始,四時循序,五穀乃化。(此衛氣之常度也。)然後厥氣在下,營衛留止,寒氣逆上,真邪相攻,兩氣相搏,乃合為脹也。(上節言衛氣之順,此節明衛氣之逆也。厥逆之氣,自下而上,營衛失常,故真邪相攻而合為脹也。)黃帝曰:善。何以解惑?岐伯曰:合之於真,三合而得。帝曰:善。(不得其真,所以生惑。脹雖由於衛氣,然有合於血脈之中者,在經絡也。有合於臟者,在陰分也。有合於腑者,在陽分也。三合既明,得其真矣。)
黃帝問於岐伯曰:《脹論》言無問虛實,工在疾瀉,近者一下,遠者三下,今有其三而不下者,其過焉在?(不下者,言脹不退也。)岐伯對曰:此言陷於肉肓而中氣穴者也。(上文云一下三下者,言針當必陷於肉肓,亦必中於氣穴,然後可以取效也。肓義見本類後六十七。)不中氣穴則氣內閉,針不陷肓則氣不行,上越中肉則衛氣相亂,陰陽相逐。(不中穴,不陷肓,則妄中於分肉間矣。故衛氣相亂,而陰陽之邪,反相逐以乘之也。)其於脹也當瀉不瀉,氣故不下。(不得其氣穴肉肓也。)三而不下,必更其道,氣下乃止,不下復始,可以萬全,烏有殆者乎?(三而不下,必未得其所也,故當更穴再刺之。)其於脹也,必審其蠌,當瀉則瀉,當補則補,如鼓應桴,惡有不下者乎?(唇瘍曰蠌,蓋脹之微甚,必見於唇,故當審之於此,以察其虛實。然蠌字未妥,必脈字之誤也。蠌,疹同。桴音孚。愚按:腫脹一證,觀本篇之義,則五臟六腑無不有之。再考諸篇,如《脈要精微論》曰:胃脈實,氣有餘則脹。《邪氣臟腑病形篇》曰:胃病者,腹䐜脹,胃脘當心而痛。《本神篇》曰:脾氣實則腹脹,涇溲不利。《陰陽應象大論》曰:濁氣在上,則生䐜脹。此皆實脹也。《太陰陽明論》曰:飲食起居失節,入五臟則䐜滿閉塞。《經脈篇》曰:足太陰之別公孫,虛則鼓脹。此皆虛脹也。《師傳篇》曰:胃中寒則腹脹。《異法方宜論》曰:臟寒生滿病。《風論》曰:胃風鬲塞不通,腹善滿,失衣則䐜脹。此皆寒脹也。《陰陽別論》曰:二陰一陽發病,善脹心滿。《診要經終論》曰:手少陰終者,腹脹閉。足太陰終者,腹脹閉。此心脾受傷之脹也。此外如《六元正紀》、《至真要》等論,有云太陰所至為重胕腫,及土鬱之發,太陰之初氣,太陰之勝復,皆濕勝之腫脹也。有曰水運之太過,有曰寒勝則浮,有曰太陽之司天,太陽之勝復,皆寒勝之腫脹也。有曰少陰之司天,少陰之勝復,少陽之司天,少陽之勝復,有曰熱勝則腫,皆火勝之腫脹也。有曰厥陰之司天在泉,厥陰之復,有曰陽明之復,是皆木邪侮土及金氣反勝之腫脹也。觀此,則不惟五臟六腑,即五運六氣,亦無不皆有是病。然《至真要大論》曰:諸濕腫滿,皆屬於脾。《水熱穴論》曰:其本在腎,其末在肺,皆聚水也。又曰:腎者胃之關也,關門不利,故聚水而從其類也。由此言之,則諸經雖皆有脹,然無不幹於脾肺腎三臟。蓋脾屬土,其主運化;肺屬金,其主氣;腎屬水,其主五液。凡五氣所化之液,悉屬於腎;五液所行之氣,悉屬於肺;轉輸於二臟之中,以制水生金者,悉屬於脾。所以腫脹之生,無不由此三者。但證有陰陽虛實,如諸論之所云者,不可不辨。大都陽證多熱,熱者多實;陰證多寒,寒者多虛。先脹於內而後及於外者多實,先腫於表而後甚於里者多虛。小便黃赤,大便秘結者多實;小水清白,大便稀溏者多虛。脈滑數有力者多實,弦浮微細者多虛。形色紅黃,氣息粗長者多實;容顏憔悴,音聲短促者多虛。凡是實症,必以六淫有餘傷其外,或飲食怒氣傷其內,故致氣道不行,三焦壅閉,此則多在氣分,無處不到,故不分部位而多通身浮腫;又或氣實於中,則為單腹脹急,然陽邪急速,其至必暴,每成於旬日數日之間,此惟少壯者多有之,但破其結氣,利其壅滯,則病無不愈,此治實之道也。若是虛證,必以五志積勞,或酒色過度,傷其脾腎,日積月累,其來有漸,此等病候,多染於中年之外,其形證脈氣,必有虛寒之候,顯然可察,非若實證之暴至,而邪熱壅結、肝氣悍逆之有因也。治實者本無所難,最難者在治虛耳。然虛有在氣者,有在水者。在氣者,以脾氣虛寒,不能運化,所謂氣虛中滿者是也。在水者,以脾虛不能制水,則寒水反侮脾土,氾濫為邪,其始也必從陰分,漸次而升,按肉如泥,腫有分界,所謂水臌水脹者是也。然水雖制於脾,而實主於腎,蓋腎本水臟,而元陽生氣所由出。若腎中陽虛,則命門火衰,既不能自制陰寒,又不能溫養脾土,陰陽不得其正,則化而為邪。夫氣即火也,精即水也,氣之與水,本為同類,但在於化與不化耳。故陽王則化,而精能為氣;陽衰則不化,而水即為邪。凡火盛水虧則病燥,水盛火虧則病濕。故火不能化,則陰不從陽,而精氣皆化為水,所以水腫之證多屬陽虛,故曰寒脹多,熱脹少也。然觀丹溪之治腫脹,云清濁相混,墜道壅塞而為熱,熱留為濕,濕熱相生,遂成脹滿,治宜補其脾,又須養肺金以制木,使脾無賊邪之患,滋腎水以制火,使肺得清化之令。其說重在濕熱,而猶以制火為言。夫制火固可保金,獨不慮其不生土乎?若以此法施於陽實而熱者則可,若以治陽虛而氣不化者,豈不反助陰邪而益其病哉?故予之治此,必察其果系實邪,則直清陽明,除之極易;凡屬虛勞內損者,多從溫補脾腎而愈,俱得復元。或臨證之際,有虛實未明,疑似難決者,則寧先以治不足之法,探治有餘,若果未投而病反加甚,是不宜補也,不妨易轍,自無大害。倘藥未及病,而病自甚者,其輕重真假,仍宜詳察。若誤以治有餘之法治不足,而曾經峻攻者真氣復傷,雖神丹不能療矣。或從清利,暫見平復,使不大補脾腎以培根本,雖愈目前,未有不危亡踵至者,此治虛之道也。夫腫脹之病,多有標實本虛,最為危候,若辨之不明,則禍人非淺。)
五十七、水脹膚脹鼓脹腸覃石瘕石水
(《靈樞·水脹篇》全)
黃帝問於岐伯曰:水與膚脹、鼓脹、腸覃、石瘕、石水,何以別之?(此六證者,病異而形相似,故宜有以別之。覃音潭。瘕,加、駕二音。)岐伯答曰:水始起也,目窠上微腫,如新臥起之狀,(目之下為目窠。微腫如新臥起之狀者,形如臥蠶也。窠音科。)其頸脈動,時咳,(頸脈,足陽明人迎也。陽明之脈,自人迎下循腹裡,而水邪乘之,故為頸脈動。水之標在肺,故為時咳。)陰股間寒,足脛瘇,腹乃大,其水已成矣。(陰邪始於陰分也。瘇,腫同。)以手按其腹,隨手而起,如裹水之狀,此其候也。(凡按水囊者必隨手而起,故病水者亦若是。以上皆水腫之候。)
黃帝曰:膚脹何以候之?岐伯曰:膚脹者,寒氣客於皮膚之間,𪔣𪔣然不堅,腹大,身盡腫,皮厚,(𪔣𪔣,鼓聲也。寒氣客於皮膚之間者,陽氣不行,病在氣分,故有聲若鼓。氣本無形,故不堅。氣無所不至,故腹大身盡腫。若因於水,則有水處腫,無水處不腫,此為可辨。然有水則皮澤而薄,無水則皮厚。𪔣音空。)按其腹窅而不起,腹色不變,此其候也。(寒氣在膚腠之間,按散之則不能猝聚,故窅而不起。腹色不變,即皮厚故也。愚按:此上兩條云,以手按其腹,隨手而起者屬水,窅而不起者屬氣,此固然也。然按氣囊者,亦隨手而起,又水在肌肉之中,按而散之,猝不能聚,如按糟囊者,亦窅而不起,故未可以起與不起為水氣之的辨。但當察其皮厚色蒼,或一身盡腫,或自上而下者,多屬氣;若皮薄色澤,或腫有分界,或自下而上者,多屬水也。又風水膚脹義,詳脈色類十八。窅音夭,深也。)
鼓脹何如?岐伯曰:腹脹身皆大,大與膚脹等也,色蒼黃,腹筋起,此其候也。(腹脹身皆大,與上文膚脹者證同,色蒼黃者,亦皮厚腹色不變之義,但腹有筋起為稍異耳。蓋此亦病在氣分,故名鼓脹也。又鼓脹義見前五十五。)
腸覃何如?岐伯曰:寒氣客於腸外,與衛氣相搏,氣不得榮,因有所繫,癖而內著,惡氣乃起,瘜肉乃生。(覃,延布而深也。寒氣與衛氣相搏,則搐積不行,留於腸外,有所繫著,故癖積起,瘜肉生,病日以成矣。著肉,惡肉也。衛氣留於腹中,義出《衛氣失常篇》,詳針刺類二十六。癖音僻。瘜音息。)其始生也,大如雞卵,稍以益大,至其成,如懷子之狀,久者離歲,按之則堅,推之則移,月事以時下,此其候也。(離歲,越歲也。寒邪客於腸外,不在胞中,故無妨於月事,其非血病可知。蓋由汁沫所聚而生,此腸覃之候也。)
石瘕何如?岐伯曰:石瘕生於胞中,寒氣客於子門,(胞,即子宮也,男女皆有之,在男謂之精室,在女謂之血海。子門,即子宮之門也。義詳三焦包絡命門辨中,見《附翼》三卷。)子門閉塞,氣不得通,惡血當瀉不瀉,衃以留止,日以益大,狀如懷子,月事不以時下,皆生於女子,可導而下。衃,凝敗之血也。子門閉塞,則衃血留止,其堅如石,故曰石瘕。月事不以時下,惟女子有之也,故可以導血之劑下之。按:篇首帝有石水之問,而此下無答,必闕失也。考之《陰陽別論》曰:陰陽結邪,多陰少陽曰石水,少腹腫。其義即此,詳見本類前六。衃,鋪杯切。)
黃帝曰:膚脹鼓脹可刺邪?岐伯曰:先瀉其脹之血絡,後調其經,刺去其血絡也。(先瀉其脹之血絡,謂無論虛實,凡有血絡之外見者,必先瀉之,而後因虛實以調其經也。刺去其血絡,即重明先瀉之義。按:本篇自水而下,所言者凡六證,而此獨以二證之刺為問者,蓋水俞五十七穴,已詳於《水熱穴論》,故不必再問。此云膚脹鼓脹者,蓋兼五證而統言之,辭雖簡而意則在也。)
五十八、五癃津液別
(《靈樞·五癃津液別篇》全)
黃帝問於岐伯曰:水穀入於口,輸於腸胃,其液別為五,天寒衣薄則為溺與氣,天熱衣厚則為汗,悲哀氣並則為泣,中熱胃緩則為唾。邪氣內逆,則氣為之閉塞而不行,不行則為水脹,余知其然也,不知其何由生?願聞其道。(五液者,陰精之總稱也。本篇以溺、汗、泣、唾、水,故名為五。《宣明五氣篇》曰:五臟化液:心為汗,肺為涕,肝為淚,脾為涎,腎為唾,是為五液。《決氣篇》曰精、氣、津、液、血、脈,其辨有六。又道家曰涕、唾、精、津、汗、血、液,其名則七。皆無非五液之屬耳。)岐伯曰:水穀皆入於口,其味有五,各注其海,津液各走其道。(水穀入口,五液之所由生也。五味之入,各有所歸,辛先入肺,苦先入心,甘先入脾,酸先入肝,咸先入腎也。各注其海者,人身有四海,腦為髓海,衝脈為血海,膻中為氣海,胃為水穀之海也。五臟四海,各因經以受水穀之氣味,故津液隨化而各走其道。)故三焦出氣,以溫肌肉,充皮膚,為其津;其流而不行者,為液。(此津液之有辨也。宗氣積於上焦,營氣出於中焦,衛氣出於下焦。達於表者,陽之氣也,故三焦出氣以溫肌肉,充皮膚,而為其津,津屬陽也。營於裡者,陰之氣也,故周流於血脈之間,而不散行於外,注於臟腑,益於精髓,而為之液,液屬陰也。又津液義,詳藏象類二十五。)天暑衣厚則腠理開,故汗出;寒留於分肉之間,聚沫則為痛。(此津液之為汗也。熱蒸於表則津泄,故腠理開而汗出。或為寒邪所感則液凝,留於肌肉之間,故汁沫聚而為痛。)天寒則腠理閉,氣濕不行,水下留於膀胱,則為溺與氣。(此津液之為溺氣也。腠理閉密則氣不外泄,故氣化為水。水必就下,故留於膀胱。然水即氣也,水聚則氣生,氣化則水注,故為溺與氣。)五臟六腑,心為之主,耳為之聽,目為之候,肺為之相,肝為之將,脾為之衛,腎為之主外。(此二節言津液之為涕泣也。心總五臟六腑,為精神之主,故耳目肺肝脾腎,皆聽命於心。是以耳之聽,目之視,無不由乎心也。肺朝百脈而主治節,故為心之相。肝主謀慮決斷,故為心之將。脾主肌肉而護養臟腑,故為心之衛。腎主骨而成立其形體,故為心之主外也。)故五臟六腑之津液,盡上滲於目,心悲氣並則心系急,心系急則肺舉,肺舉則液上溢。夫心系與肺不能常舉,乍上乍下,故咳而泣出矣。(心為臟腑之主,故五臟之系皆入於心,心之總系復上貫於肺,通於喉,而息由以出。故心悲則系急而肺葉舉,液即隨之而上溢。然心系與肺本不常舉,故有乍上乍下。當其氣舉而上,則為咳為泣也。凡人之泣甚而繼以嗽者,正以氣並於上而奔迫於肺耳。按:《口問篇》曰:心者,五臟六腑之主也;目者,宗脈之所聚也,上液之道也;口鼻者,氣之門戶也。故悲哀愁憂則心動,心動則五臟六腑皆搖,搖則宗脈感,液道通,故涕泣出焉。)中熱則胃中消穀,消穀則蟲上下作,腸胃充郭故胃緩,胃緩則氣逆,故唾出。(此津液之為唾也。蟲為濕熱所化,常居腸中,胃熱則消穀中空,蟲行求食,故或上或下,動作於腸胃之間。充郭者,縱滿之謂。腸郭則胃緩,胃緩則氣逆上行,涎隨而溢,故多唾也。按:《宣明五氣篇》曰腎為唾,而此曰胃為唾,是胃之與腎皆主為唾,蓋土鬱之唾在胃,水泛之唾在腎也。郭,廓同。)五穀之精液和合而為膏者,內滲入於骨空,補益腦髓,而下流於陰股。(此津液之為精髓也。膏,脂膏也。精液和合為膏,以填補於骨空之中,則為腦為髓,為精為血,故上至巔頂,得以充實,下流陰股,得以交通也。)陰陽不和,則使液溢而下流於陰,髓液皆減而下,下過度則虛,虛故腰背痛而脛痠。(陰陽不和則精氣俱病,氣病則不攝,精病則不守,精氣不相統攝,故液溢於下而流泄於陰竅。精髓皆減,輸泄過度,則真陰日虛,故為腰痛脛痠等病,此勞瘵之所由作也。脛,形景、形敬二切。痠音酸。)陰陽氣道不通,四海閉塞,三焦不瀉,津液不化,水穀並於腸胃之中,別於迴腸,留於下焦,不得滲膀胱則下焦脹,水溢則為水脹,(此津液之為水脹也。三焦為決瀆之官,膀胱為津液之府,氣不化則水不行,所以三焦不能瀉,膀胱不能滲,而腫脹之病所由作,故治此者,當以氣化為主。試觀水潦為災,使非太陽照臨,則陰凝終不能散,泥濘終不能幹,能知此義,則知陰陽氣化之道矣。)此津液五別之逆順也,(陰陽和,則五液皆精而充實於內,陰陽不和,則五精皆液而流溢於外,此其所謂逆順也。)
五十九、風水黃疸之辨
(《素問·平人氣象論》)
頸脈動,喘,疾咳,曰水。(頸脈,謂結喉旁動脈,足陽明之人迎也。水氣上逆,反侵陽明,則頸脈動。水溢於肺,則喘急而疾咳。)目裹微腫,如臥蠶起之狀,曰水。(目裹者,目之下胞也,胃脈之所至,脾氣之所主,若見微腫如臥蠶起之狀,是水氣淫及脾胃也。《評熱病論》曰:水者陰也,目下亦陰也,腹者至陰之所居,故水在腹中者,必使目下腫也。)溺黃赤,安臥者,黃疸。(疸,黃病也。《論疾診尺篇》曰:身痛而色微黃,齒垢黃,爪甲上黃,黃疸也。安臥,小便黃赤,脈小而澀者,不嗜食。《正理論》謂之勞癉,以女勞得之也。疸音旦。)已食如飢者,胃疸。(已食如飢者,是胃熱也。善消穀食,故曰胃疸。又《論疾診尺篇》曰:脈小而澀者,不嗜食。言中寒也。所以治疸者,當知陰陽之辨。)面腫曰風。(風為陽邪,故面腫者曰風,陽受風氣也。)足脛腫曰水。(水為陰邪,故足脛腫者曰水,陰受濕氣也。)目黃者曰黃疸。(目者宗脈之所聚也,諸經有熱則上熏於目,故黃疸者其目必黃。)
六十、消癉熱中
(《素問·通評虛實論》《腹中論》 附:消癉治法)
帝曰。消癉虛實何如?(《素問·通評虛實論》消癉者,三消之總稱,謂內熱消中而肌膚消瘦也。癉音丹,又上、去二聲,廣韻曰火癉,一曰黃病。)岐伯曰:脈實大,病久可治;脈懸小堅,病久不可治。(邪熱在內,脈當實大者為順,故病雖久猶可治;若脈懸小,則陽實陰虛,脈證之逆也,故不可治。《五變篇》曰:五臟皆柔弱者,善病消癉。又曰:熱則消肌膚,故為消癉。詳本類後七十六。)
帝曰:夫子數言熱中消中,不可服高梁芳草石藥,石藥發瘨,芳草發狂。(《素問·腹中論》。王氏曰:多飲數溲,謂之熱中。多食數溲,謂之消中。多喜曰瘨。多怒曰狂。瘨,癲同。)夫熱中消中者,皆富貴人也,今禁高梁是不合其心,禁芳草石藥是病不愈,願聞其說。(高梁,厚味也。芳草,辛香之品也。石藥,煅煉金石之類也。三者皆能助熱,亦能銷陰,凡病熱者所當禁用。熱中消中者,即內熱病也,惟富貴之人多有之。《通評虛實論》曰:凡治消癉,肥貴人則高梁之疾也。蓋富貴者以肥甘為事,肥者令人內熱,甘者令人中滿,氣積成熱,則轉為消中消渴之病,故於高梁芳草之類,皆不得不禁也。)岐伯曰:夫芳草之氣美,石藥之氣悍,二者其氣急疾堅勁,故非緩心和人不可以服此二者。(芳美者,氣熱而散,悍急者,性剛而烈也。)帝曰:不可以服此二者何以然?岐伯曰:夫熱氣慓悍,藥氣亦然,二者相遇,恐內傷脾。(脾者陰中之至陰也,陽勝則傷陰,故二熱合氣,必致傷脾。慓音飄。)脾者土也而惡木,服此藥者,至甲乙日更論。(脾傷者畏木,故至甲乙日更論,蓋謂其必甚也。愚按:消癉消中者,即後世所謂三消證也。凡多飲而渴不止者為上消,消穀善飢者為中消,溲便頻而膏濁不禁者為下消。如《氣厥論》之云肺消膈消,《奇病論》之云消渴,即上消也。《脈要精微論》云癉成為消中,《師傳篇》云胃中熱則消穀令人善飢,即中消也。《邪氣臟腑病形篇》云腎脈肝脈微小皆為消癉,肝腎在下,即下消也。觀劉河間《三消論》曰:五臟六腑四肢皆稟氣於脾胃,行其津液,以濡潤養之。然消渴之病,本濕寒之陰氣極衰,燥熱之陽氣太盛故也。治當補腎水陰寒之虛,瀉心火陽熱之實,除腸胃燥熱之甚,濟身中津液之衰,使道路散而不結,津液生而不枯,氣血和而不澀,則病自已。若飲水多而小便多,名曰消渴;若飲食多,不甚渴,小便數而消瘦者,名曰消中;若渴而飲水不絕,腿消瘦而小便有脂液者,名曰腎消。一皆以燥熱太甚,三焦腸胃之腠理脈絡怫鬱壅滯,雖多飲於中,終不能浸潤於外,榮養百骸,故渴不止而小便多出或數溲也。又張戴人云:三消之說,當從火斷,火之為用,燔木則消而為炭,鍊金則消而為汁,煅石則消而為灰,煎海則消而為鹽,干永則消而為粉,熬錫則消而為丹。故澤中之潦,消於炎輝;鼎中之水,干於壯火。蓋五臟心為君火正化,腎為君火對化,三焦為相火正化,膽為相火對化,得其平則烹煉飲食,糟粕去焉;不得其平,則燔灼臟腑,津液竭焉。夫一身之心火,甚於上為膈膜之消,甚於中為腸胃之消,甚於下為膏液之消,甚於外為肌肉之消。上甚不已則消及於肺,中甚不已則消及於脾,下甚不已則消及於肝腎,外甚不已則消及於筋骨,四臟皆消盡則心始自焚而死矣。故《素問》有消癉、消中、消渴、風消、膈消、肺消之說,消之證不同,歸之火則一也。此三消從火之說,二公言之詳矣。又按《袖珍方》云:人身之有腎,猶木之有根,故腎臟受病,必先形容憔悴,雖加以滋養,不能潤澤,故患消渴者,皆是腎經為病。由壯盛之時,不自保養,快情恣欲,飲酒無度,食脯炙丹石等藥,遂使腎水枯竭,心火燔盛,三焦猛烈,五臟渴燥,由是渴利生焉。此又言三消皆本於腎也。又何柏齋曰:造化之機,水火而已,宜平不宜偏,宜交不宜分。水為濕為寒,火為熱為燥,火性炎上,水性潤下,故火宜在下,水宜在上,則易交也。交則為既濟,不交則為未濟,不交之極,則分離而死矣。消渴證,不交而火偏盛也;水氣證,不交而水偏盛也。制其偏而使之交,則治之之法也。觀此諸論,則凡治消者,在清火壯水,二者之間,但察三焦虛實,或滋或瀉,隨所宜而用之,若乎盡矣;然以予之見,猶有說焉。如《陰陽別論》曰:二陽之病發心脾,其傳為風消。此以陽明為十二經之海,土衰而木氣乘之,故為肌肉風消也。《氣厥論》曰:心移寒於肺為肺消,飲一溲二死不治。此言元陽之衰而金寒水冷,則為肺腎之消也。《邪氣臟腑病形篇》曰五臟之脈微小者,皆為消癉,此言寸口之弱見於外,以血氣之衰而消於內也。又如《氣交變大論》曰:歲水太過,上臨太陽,民病渴而妄冒。《五常政大論》曰:太陽司天,寒氣下臨,心火上從,民病嗌乾善渴。《至真要大論》曰:太陽司天,寒淫所勝,民病嗌乾,渴而欲飲。是皆以陰抑陽,以水制火,必以溫劑散去寒邪,其疾自愈。諸如此者,總皆消渴之類也。夫消者消耗之謂,陽勝固能消陰,陰勝獨不能消陽乎?故凡於精神血氣肌肉筋骨之消,無非消也。予嘗治一薦紳,年愈四旬,因案牘積勞,致成大病,神困食減,時多恐懼,上焦無渴,不嗜湯水,或有少飲,則沃而不行,然每夜必去溺二三升,莫知其所從來,且半皆濁液。最後延余診視,因相告曰:自病以來,通宵不寐者已半年有餘,即間有矇矓似睡之意,必夢見亡人凶喪等事,鬼魅相親,其不免矣。余曰:不然。此以思慮積勞,損傷心腎,元陽既虧,則陰邪勝之,故多陰夢。陽衰則氣虛,陽不帥陰,則水不化氣,故飲水少而溺濁多也。陽氣漸回,則陰邪自退,此正《內經》所謂心移寒於肺,飲一溲二之證耳。病本非輕,所幸者,脈猶帶緩,肉猶未脫,胃氣尚存,可無慮也。乃以歸脾之屬去白朮木香,八味之屬去丹皮澤瀉,一以養陽,一以養陰,出入間用,至三百餘劑,計人參二十餘斤而後全愈。此非神消於上,精消於下之證乎?可見消有陰陽,不得盡稱為火證,姑紀此一按,以為治消者之鑑。)
六十一、脾癉膽癉
(《素問·奇病篇》)
帝曰:有病口甘者,病名為何?何以得之?岐伯曰:此五氣之溢也,名曰脾癉。(癉,熱病也。五氣,五味之所化也。)夫五味入口,藏於胃,脾為之行其精氣,津液在脾,故令人口甘也。(脾主為胃行其津液者也,故五味入胃,則津液在脾。脾屬土,其味甘,脾氣通於口,故令人口甘也。)此肥美之所發也。(肥甘太過,故發為病。)此人必數食甘美而多肥也,肥者令人內熱,甘者令人中滿,故其氣上溢,轉為消渴。(肥者,味厚助陽,故能生熱。甘者,性緩不散,故能留中。熱留不去,久必傷陰,其氣上溢,故轉變為消渴之病。)治之以蘭,除陳氣也。(蘭草性味甘寒,能利水道,闢不祥,除胸中痰癖,其氣清香,能生津止渴,潤肌肉,故可除陳積蓄熱之氣。)
帝曰:有病口苦,取陽陵泉,口苦者病名為何?何以得之?岐伯曰:病名曰膽癉。(陽陵泉,足少陽膽經穴,口苦者病在膽,故病名膽癉。)夫肝者,中之將也,取決於膽,咽為之使。(肝者將軍之官,謀慮出焉。膽者中正之官,決斷出焉。夫謀慮在肝,無膽不斷,故肝為中之將而取決於膽也。又足少陽之脈上挾咽,足厥陰之脈循喉嚨之後上入頏顙,是肝膽之脈皆會於咽,故咽為之使。使,上聲。)此人者,數謀慮不決,故膽虛氣上溢而口為之苦,治之以膽募俞,(數謀慮不決則肝膽俱勞,勞則必虛,虛則氣不固,故膽氣上溢而口為之苦。膽募在肋,本經之日月也,膽俞在背,足太陽之穴也,並前陽陵泉者共六穴,皆可以治之。)治在陰陽十二官相使中。(治當作論,即《靈蘭秘典論》也。詳藏象類一。)
十七卷
疾病類
六十二、胎孕
(《素問·腹中論》。《奇病論》 附:保嬰法)
帝曰:何以知懷子之且生也?(《素問·腹中論》)岐伯曰:身有病而無邪脈也。(身有病,謂經斷惡阻之類也。身病者脈亦當病,或斷續不調,或弦澀細數,是皆邪脈,則真病也;若六脈和滑而身有不安者,其為胎氣無疑矣。又胎脈義詳脈色類二十三。)
黃帝問曰:人有重身,九月而喑 ,此為何也?《素問·奇病論》)婦人懷孕,則身中有身,故曰重身。喑,聲啞不能出也。喑,音音。)岐伯對曰:胞之絡脈絕也。(胎懷九月,兒體已長,故能阻絕胞中之絡脈。)帝曰:何以言之?岐伯曰:胞絡者繫於腎,少陰之脈貫腎,系舌本,故不能言。(胞中之絡,衝任之絡也。胞絡者,繫於腎而上會於咽喉,故胞中之絡脈絕則不能言。)帝曰:治之奈何?岐伯曰:無治也,當十月復。(十月子生而胞絡復通,則能言矣,故不必治。)刺法曰:無損不足,益有餘,以成其疹,然後調之。(疹,疾也。不當治而治之,非損不足,則益有餘,本無所病,反以成疾,故當察其形證,然後因而調之。)所謂無損不足者,身羸瘦,無用鑱石也。(妊娠九月,則身重疲勞,養胎力困,正虛羸不足之時,必不可用針石以復傷其氣。鑱音讒。)無益其有餘者,腹中有形而泄之,泄之則精出而病獨擅中,故曰疹成也。(胎元在胞而刺之,則精氣必泄,精泄則胎氣傷而病獨專於中,是益其有餘,故疹成也。愚按:胎孕之道,中古有巫方氏所撰《顱囟經》云:一月為胎胞,精血凝也;二月為胎形,始成胚也;三月陽神為三魂;四月陰靈為七魄;五月五行分五臟也;六月六律定六腑也;七月睛開竅,通光明也;八月元神具,降真靈也;九月宮室羅布,以定生人也;十月受氣足,萬象成也。又五臟論有稱耆婆者論云:一月如珠露;二月如桃花;三月男女分;四月形象具;五月筋骨成;六月毛髮生;七月遊其魂,兒能動左手;八月遊其魄,兒能動右手;九月三轉身;十月受氣足。又孫真人曰:凡兒在胎;一月胚,二月胎,三月有血脈,四月形體成,五月能動,六月諸骨具,七月毛髮生,八月臟腑具,九月谷入胃,十月百神備則生矣。生後六十日瞳子成,能咳笑應和人;百五十日任脈成,能自反復;百八十日髖骨成,能獨坐;二百一十日掌骨成,能扶伏;三百日髕骨成,能行也。若不能依期者,必有不平之處。又巢元方《病源論》曰:妊娠一月名胎胚,足厥陰脈養之;二月名始膏,足少陽脈養之;三月名始胎,手心主脈養之,當此之時,血不流行,形象始化,未有定儀,因感而變,欲子端正莊嚴,常口談正言,身行正事,欲子美好,宜佩白玉,欲子賢能,宜看詩書,是謂外象而內感者也;四月始成其血脈,手少陽脈養之;五月始成其氣,足太陰脈養之,六月始成其筋,足陽明脈養之;七月始成其骨,手太陰脈養之;八月始成膚革,手陽明脈養之;九月始成毛髮,足少陰脈養之;十月五臟六腑關節人神皆備,此其大略也。臨川陳氏釋之曰:嘗試推巢氏所論妊娠脈養之理,若足厥陰者肝脈也,足少陽者膽脈也,此一臟一腑之經也,余皆如此,凡四時之令必始春木,故十二經之養始於肝膽,所以養胎在一月二月。手心主包絡也,手少陽三焦也,屬火而王夏,所以養胎在三月四月。足太陰脾也,足陽明胃也,屬土而王長夏,所以養胎在五月六月。手太陰肺也,手陽明大腸也,屬金而王秋,所以養胎在七月八月。足少陰腎也,屬水而王冬,所以養胎在九月。至十月,兒於母腹之中,受足諸臟之氣,然後待時而生。此二家之說皆為有理。然十二經中,惟手少陰心脈、手太陽小腸脈及足太陽膀胱脈皆不言養胎者,蓋九月之養在腎,則膀胱亦在其中矣。惟心與小腸為表裡,心為五臟六腑之主,雖其尊而無為,然臟氣所及,則神無不至,小腸切近胞胎,丙火所化,則氣無不至,所以皆不主月而實無月不在也,胎孕之道無出此矣。第胎有男女則成有遲速,體有陰陽則懷分向背。故男動在三月,陽性早也;女動在五月,陰性遲也。女胎肖母而懷,故母之腹軟;男胎面母而懷,故母之腹硬。此又男胎女胎之有不同者也。至若既生之後,兒之壽夭,其因有二,蓋一則由於稟賦,一則由於撫養。夫稟賦為胎元之本,精氣之受於父母者是也。撫養為壽夭之本,居處寒溫,飲食得失者是也。凡少年之子多有羸弱者,欲勤而精薄也;老年之子反多強壯者,欲少而精全也。多飲者子多不育,蓋以酒亂精,則精半非真而濕熱勝也。多欲者子多不育,以孕後不節,則盜泄母陰,奪養胎之氣也。此外如飢飽勞逸,五情六氣,無不各有所關,是皆所謂稟賦也。至於撫養之法,則俗傳有云:若要小兒安,須帶三分飢與寒。此言殊為未當。夫欲其帶飢者,恐飲食之過耳,過則傷脾而積聚生,誠不善也。故但當防其放肆無度,疊進而驟,脾不及化,則未有不病者。使飲食勻調,節其生冷,何病之有?若云帶飢,則不可也。然此不過欲防於未然,謂與其過飽,寧使略飢,其猶庶幾者也。至若寒之一字,則大有關係矣。觀經云聖人避風如避箭,則風寒之為害也不小。彼嬰兒以未成之血氣,嫩薄之肌膚,較之大人,相去百倍,顧可令其帶寒耶?予見新產之兒,多生驚風抽搐等病,蓋其素處腹中,裹護最密,及胞胎初脫,極易感邪,而收生者遲慢不慎,則風寒襲之,多致不救者此也。及其稍長每多發熱,輕則為鼻塞咳嗽,重則為小兒傷寒。幼科不識,一概呼為變蒸,誤藥致斃者此也。或寒氣傷臟,則為吐為瀉,或因寒生熱,則為驚為疳,種種變生,多由外感。雖稟體強盛,不畏風寒者,亦所常有;但強者三之一,弱者三之二,傷熱者十之三,傷寒者十之七。矧膏梁貧賤,氣質本自不同,醫家不能察本,但知見熱攻熱,嬰兒不能言,病家不能辨,徒付之命,誠可嘆也。又有謂小兒為純陽之體,故多宜清涼之治者,此說尤為誤人。按《上古天真論》曰:女子二七,男子二八,而後天癸至。夫天癸者陰氣也,小兒之陰氣未至,故曰純陽,原非陽氣有餘之謂,特稚陽耳,稚陽之陽,其陽幾何?使陽本非實,而誤認為火,則必用寒涼,妄攻其熱,陰既不足,又伐其陽,多致陰陽俱敗,脾腎俱傷,又將何所藉賴而望其生乎?又王節齋曰:小兒無補腎法。謂男至十六而腎始充滿,既滿之後,妄用虧損,則可用藥補之。若受胎之時,稟之不足,則無可補;稟之原足,又何待於補也?嗚呼!此何說耶?夫小兒之陰氣未成,即腎虛也;或父母多欲而所稟水虧,亦腎虛也。陰既不足而不知補之,陰絕則孤陽亦滅矣,何謂無可補耶?此義惟薛立齋獨得之。予因得子之遲,且屢獲治子之效,因憐人之誤,故筆諸此,以為艱於嗣者之一助云。
六十三、血枯
(《素問·腹中論》)
帝曰:有病胸脅支滿者,妨於食,病至則先聞腥臊臭,出清液,先唾血,四肢清,目眩,時時前後血,病名為何?何以得之?(支滿者,滿如支膈也。肺主氣,其臭腥,肝主血,其臭臊,肺氣不能平肝,則肝肺俱逆於上,濁氣不降,清氣不升,故聞腥臊而吐清液也。口中唾血,血不歸經也。四肢清冷,氣不能周也。頭目眩運,失血多而氣隨血去也。血氣既亂,故於前陰後陰,血不時見,而月信反無期矣。臊音騷。)岐伯曰:病名血枯,此得之年少時,有所大脫血,若醉入房,中氣竭,肝傷,故月事衰少不來也。(血枯者,月水斷絕也。致此之由,其源有二:一則以少時有所大脫血,如胎產既多及崩淋吐衄之類皆是也;一則以醉後行房,血盛而熱,因而縱肆,則陰精盡泄,精去則氣去,故中氣竭也。夫腎主閉藏,肝主疏泄,不惟傷腎,而且傷肝,及至其久,則三陰俱虧,所以有先見諸證如上文所云,而終必至於血枯,則月事衰少不來也。此雖以女子為言,若丈夫有犯前證,亦不免為精枯之病,則勞損之屬皆是也。)帝曰:治之奈何?復以何術?岐伯曰:以四烏鰂骨,一藘茹,二物併合之,丸以雀卵,大如小豆,以五丸為後飯,飲以鮑魚汁,利腸中及傷肝也。(復者,復其血氣之原也。後飯者,先藥後飯也。烏鰂,即烏賊也,骨名海螵蛸,其氣味鹹溫下行,故主女子赤白漏下及血閉血枯,其性澀,故亦能令人有子。藘茹,亦名茹藘,即茜草也,氣味甘寒無毒,能止血治崩,又能益精氣,活血通經脈。按《甲乙經》及《太素》、《新校正》俱作䕡茹者非。蓋䕡茹有毒,豈血枯者所宜?皆未之詳察耳。雀,即麻雀也。雀卵氣味甘溫,能補益精血,主男子陰痿不起,故可使多精有子,及女子帶下,便溺不利。鮑魚,即今之淡乾魚也,諸魚皆可為之,惟石首鯽魚者為勝,其氣味辛溫無毒,魚本水中之物,故其性能入水臟,通血脈,益陰氣,煮汁服之,能同諸藥通女子血閉也。以上四藥皆通血脈,血主於肝,故凡病傷肝者,亦皆可用之。愚按:血枯一證,與血隔相似,皆經閉不通之候;然而枯之與隔,則相反有如冰炭。夫枯者,枯竭之謂,血虛之極也。隔者,阻隔之謂,血本不虛,而或氣或寒或積有所逆也。隔者病發於暫,其證則或痛或實,通之則血行而愈,可攻者也。枯者其來也漸,衝任內竭,其證無形,必不可通者也。常見今人之治此者,聽其言,則明曰血枯經閉也;察其治,則每用四物加桃仁、紅花,甚至硝、樸、稜、莪之類無所不至。夫血既枯矣,只當補養陰氣,使其血充,則弗招自至,奚俟通也?若勉強逼之,則枯者愈枯矣,不危何待?若夫人者,非惟不知病情,即字義曰枯,猶然未解,其與目不識丁者何異?求其無害不可得,安望其有濟於人哉?鰂音賊。藘、䕡俱音閭。)
六十四、陽厥怒狂
(《素問·病能論》)
帝曰:有病怒狂者,此病安生?(怒狂者,多怒而狂也,即罵詈不避親疏之謂。)岐伯曰:生於陽也。帝曰:陽何以使人狂?岐伯曰:陽氣者因暴折而難決,故善怒也,病名曰陽厥。(陽氣宜於暢達,若暴有折剉,則志無所伸,或事有難決,則陽氣被抑,逆而上行,故為怒狂,病名陽厥。)帝曰:何以知之?岐伯曰:陽明者常動,巨陽、少陽不動,不動而動大疾,此其候也。(陽明常動者,謂如下關、地倉、大迎、人迎、氣衝、衝陽之類,皆有脈常動者也。巨陽、少陽不動者,謂巨陽惟委中、崑崙,少陽惟聽會、懸鐘,其脈雖微動,而動不甚也。於其不甚動者而動且大疾,則其常動者更甚矣,此即陽厥怒狂之候。)帝曰:治之奈何?岐伯曰:奪其食即已。夫食入於陰,長氣於陽,故奪其食即已。(五味入口而化於脾,食入於陰也。藏於胃以養五臟氣,長氣於陽也。食少則氣衰,故節奪其食,不使胃火復助陽邪,則陽厥怒狂者可已。)使之服以生鐵洛為飲,夫生鐵洛者,下氣疾也。(生鐵洛,即爐冶間錘落之鐵屑,用水研浸,可以為飲,其屬金,其氣寒而重,最能墜熱開結,平木火之邪,故可以下氣疾、除狂怒也。凡藥中用鐵精、鐵華粉、針砂、鐵鏽水之類,皆同此意。癲狂詳義,見針刺類三十七,當與此互閱。)
六十五、癲疾
(《素問·通評虛實論》《奇病論》)
帝曰:癲疾何如?(《素問·通評虛實論》)。岐伯曰:脈搏大滑,久自已;脈小堅急,死不治。(搏大而滑為陽脈,陽盛氣亦盛,故久將自已。若小堅而急,則肝之真藏脈也,全失中和而無胃氣,故死不治。)帝曰:癲疾之脈,虛實何如?岐伯曰:虛則可治,實則死。(虛則柔緩,邪氣微也,故生。實則弦急,邪氣盛也,故死。)
帝曰:人生而有病巔疾者,病名曰何?安所得之?(《素問·奇病論》。凡百病之生,必由外感內傷,人有初生者,未犯邪氣,即有巔疾,故欲以明之。)岐伯曰:病名為胎病,此得之在母腹中時,其母有所大驚,氣上而不下,精氣並居,故令子發為巔疾也。(驚則氣亂而逆,故氣上不下。氣亂則精亦從之,故精氣並及於胎,令子為巔癇疾也。愚按:巔疾者,即癲癇也。本經巔、癲通用,於此節之義可見,諸家釋為頂巔者非。蓋兒之初生,即有病癲癇者,今人呼為胎里疾者即此,未聞有胎病頂巔者也。凡諸篇有書巔字者,當因此以辨其義。)
六十六、諸卒痛
(《素問·舉痛論》 附:諸痛治法)
黃帝問曰:余聞善言天者,必有驗於人;善言古者,必有合於今;善言人者,必有厭於己。如此則道不惑而要數極,所謂明明也。(天與人一理,其陰陽氣數,無不相合,故善言天者必有驗於人。古者今之鑑,欲察將來,須觀既往,故善言古者必有合於今。彼之有善,可以為法,彼之有不善,可以為戒,故善言人者必有厭於己。厭,足也,美也。明此三者,尚何所不明哉?)今余問於夫子,令言而可知,視而可見,捫而可得,令驗於己,如發蒙解惑,可得而聞乎?(發蒙者,如去其矇蔽也。捫音門。)岐伯再拜稽首對曰:何道之問也?帝曰:願聞人之五臟卒痛,何氣使然?(卒,猝同。)岐伯對曰:經脈流行不止,環周不休,寒氣入經而稽遲,泣而不行,客於脈外則血少,客於脈中則氣不通,故卒然而痛。(泣音澀,下同。)帝曰:其痛或卒然而止者,或痛甚不休者,或痛甚不可按者,或按之而痛止者,或按之無益者,或喘動應手者,或心與背相引而痛者,或脅肋與少腹相引而痛者,或腹痛引陰股者,或痛宿昔而成積者,或卒然痛死不知人少間復生者,或痛而嘔者,或腹痛而後泄者,或痛而閉不通者,凡此諸痛,各不同形,別之奈何?(右卒痛證,凡十四種,其候各異也。)岐伯曰:寒氣客於脈外則脈寒,脈寒則縮蜷,縮蜷則脈絀急,絀急則外引小絡,故卒然而痛,得炅則痛立止。(蜷,不伸也。絀,屈曲也。炅,熱也。寒氣客於脈外者,邪不甚深,衛氣不得流通,則外引小絡而卒然為痛,故但得炅暖之氣,其痛則立止也。蜷音拳。絀音屈。炅,居永切。)因重中於寒,則痛久矣。(重中於寒,則不易解散也。)寒氣客於經脈之中,與炅氣相搏則脈滿,滿則痛而不可按也。(陽氣行於脈中而寒襲之,則寒熱相搏,留而不行,則邪實於經,故脈滿而痛,不可按也。)寒氣稽留,炅氣從上,則脈充大而血氣亂,故痛甚不可按也。(炅氣從上,陽主升也。寒邪遏之,則脈充於內而血氣亂,故其痛必甚。)寒氣客於腸胃之間,膜原之下,血不得散,小絡急引故痛,按之則血氣散,故按之痛止。(膜,筋膜也。原,肓之原也。義詳下章。腸胃之間,膜原之下,皆有空虛之處,血不散而小絡滿,則急引而痛,按之則寒氣可散,小絡可緩,故其痛止。非若經脈之無罅隙者,按之則愈實而愈痛也。《百病始生篇》曰:其著於腸胃之募原也,飽食則安,飢則痛。義與此通。)寒氣客於挾脊之脈,則深按之不能及,故按之無益也。(挾脊者,足太陽經也。其最深者,則伏沖伏膂之脈,故按之不能及其處。)寒氣客於衝脈,衝脈起於關元,隨腹直上,寒氣客則脈不通,脈不通則氣因之,故喘動應手矣。(關元,任脈穴,在臍下三寸。衝脈起於胞中,即關元也。其脈並足少陰腎經,夾臍上行,會於咽喉,而腎脈上連於肺,若寒氣客之則脈不通,脈不通則氣亦逆,故喘動應手也。)寒氣客於背俞之脈則脈泣,脈泣則血虛,血虛則痛,其俞注於心,故相引而痛,按之則熱氣至,熱氣至則痛止矣。(背俞,五臟俞也,皆足太陽經穴。太陽之脈循膂當心入散,上出於項,故寒氣客之,則脈澀血虛,為背與心相引而痛,因其俞注於心也。按之則熱至而痛止者,正以血虛故耳。)寒氣客於厥陰之脈,厥陰之脈者,絡陰器,繫於肝,寒氣客於脈中,則血泣脈急,故脅肋與少腹相引痛矣。(肝經之脈循陰股入髦中,抵少腹,布脅肋也。)厥氣客於陰股,寒氣上及少腹,血泣在下相引,故腹痛引陰股。(厥氣,寒逆之氣也。少腹陰股之間,乃足三陰衝脈之所由行也,寒氣犯之,皆相引而痛。)寒氣客於小腸膜原之間,絡血之中,血泣不得注於大經,血氣稽留不得行,故宿昔而成積矣。(小腸為受盛之府,化物所出,若寒氣客其膜原絡血之間,則血澀不行,故不得注於大經,稽留漸久,因成積也。)寒氣客於五臟,厥逆上泄,陰氣竭,陽氣未入,故卒然痛死不知人,氣復反則生矣。(寒傷臟氣,則氣不得降而厥逆上泄,乃致真陰暴竭,陽氣未能遽入,故卒然痛死,必待臟氣復反則生矣。)寒氣客於腸胃,厥逆上出,故痛而嘔也。(腸胃,言六腑也。水穀之在六腑,必自上而下,乃其順也;若寒氣客之,則逆而上出,故為痛為嘔。)寒氣客於小腸,小腸不得成聚,故後泄腹痛矣。(小腸為丙火之腑,而寒邪勝之,則陽氣不化,水穀不得停留,故為後泄腹痛。)熱氣留於小腸,腸中痛,癉熱焦渴,則堅幹不得出,故痛而閉不通矣。(熱留小腸,是陽藏陽病也,故為癉熱焦渴、堅干痛閉之疾。愚按:後世治痛之法,有曰痛無補法者,有曰通則不痛痛則不通者,有曰痛隨利減者,人相傳誦,皆以此為不易之法,凡是痛證無不執而用之。不知痛而閉者。固可通之,如本節云熱結小腸、閉而不通之類是也。痛而泄者,不可通也,如上節云寒客小腸、後泄腹痛之類是也。觀王荊公解痛利二字曰:治法云:諸痛為實,痛隨利減。世俗以利為下也。假令痛在表者,實也;痛在裡者,實也;痛在血氣者,亦實也。故在表者,汗之則愈;在裡者,下之則愈;在血氣者,散之行之則愈。豈可以利為下乎?宜作通字訓則可。此說甚善,已得治實之法矣;然痛證亦有虛實,治法亦有補瀉,其辨之之法,不可不詳。凡痛而脹閉者,多實,不脹不閉者多虛。痛而拒按者為實,可按者為虛。喜寒者多實,愛熱者多虛。飽而甚者多實,飢而甚者多虛。脈實氣粗者多實,脈虛氣少者多虛。新病壯年者多實,愈攻愈劇者多虛。痛在經者脈多弦大,痛在臟者脈多沉微。必兼脈證而察之,則虛實自有明辨,實者可利,虛者亦可利乎?不當利而利之,則為害不淺。故凡治表虛而痛者,陽不足也,非溫經不可;裡虛而痛者,陰不足也,非養營不可。上虛而痛者,心脾受傷也,非補中不可;下虛而痛者,脫泄亡陰也,非速救脾腎、溫補命門不可。夫以溫補而治痛者,古人非不多也,惟近代薛立齋、汪石山輩尤得之。奈何明似丹溪,而亦曰諸痛不可補氣,局人意見,豈良法哉?)帝曰:所謂言而可知者也,視而可見奈何?(欲察色以知病也。)岐伯曰:五臟六腑固盡有部,(義詳脈色類三十二。)視其五色,黃赤為熱,白為寒,青黑為痛,此所謂視而可見者也。(黃赤色者,火動於經,故為熱。白色者,陽氣衰微,血不上榮,故為寒。青黑色者,血凝氣滯,故為痛。)帝曰:捫而可得奈何?(以手按摸也。)岐伯曰:視其主病之脈,堅而血及陷下者,皆可捫而得也。帝曰:善。(主病之脈,病所在也。脈堅者,邪之聚也。血留者,絡必盛而起也。陷下者,血氣不足,多陰候也。凡是者,皆可摸而得之。)
六十七、痹證
(《素問·痹論》全)
黃帝問曰:痹之安生?岐伯對曰:風寒濕三氣雜至,合而為痹也。(痹者,閉也。觀《陰陽別論》曰:一陰一陽結,謂之喉痹。《至真要大論》曰:食痹而吐。是皆閉塞之義可知也。故風寒濕三氣雜至,則壅閉經絡,血氣不行而病為痹,即痛風不仁之屬。痹音秘。)其風氣勝者為行痹,(風者善行數變,故為行痹,凡走注歷節疼痛之類皆是也。)寒氣勝者為痛痹,(陰寒之氣,客於肌肉筋骨之間,則凝結不散,陽氣不行,故痛不可當,即痛風也。)濕氣勝者為著痹也。(著痹者,肢體重著不移,或為疼痛,或為頑木不仁,濕從土化,病多發於肌肉,)帝曰:其有五者何也?岐伯曰:以冬遇此者為骨痹,以春遇此者為筋痹,以夏遇此者為脈痹,以至陰遇此者為肌痹,以秋遇此者為皮痹。(遇此者,指上文之三氣也。冬主骨,春主筋,夏主脈,土王之時主肌肉,秋主皮,故邪氣之至,各有所應。)帝曰:內舍五臟六腑,何氣使然?岐伯曰:五臟皆有合,病久而不去者,內舍於其合也。(皮肉筋骨脈,皆有五臟之合,病在外而久不去,則各因其合而內連於臟矣。)故骨痹不已,復感於邪,內舍於腎。筋痹不已,復感於邪,內舍於肝。脈痹不已,復感於邪,內舍於心。肌痹不已,復感於邪,內舍於脾。皮痹不已,復感於邪,內舍於肺。所謂痹者,各以其時,重感於風寒濕之氣也。(舍者,邪入而居之也。時,謂氣王之時,五臟各有所應也。病久不去,而復感於邪,氣必更深,故內舍其合而入於臟。)凡痹之客五臟者,肺痹者,煩滿喘而嘔。(肺在上焦,其脈循胃口,故為煩滿喘而嘔。又五脈五臟之痹,見脈色類三十四。)心痹者,脈不通,煩則心下鼓,暴上氣而喘,嗌乾善噫,厥氣上則恐。(心合脈而痹氣居之,故脈不通。心脈起於心中,其支者上挾咽,其直者卻上肺,故病此諸證。厥氣,陰氣也。心火衰則邪乘之,故神怯而恐。嗌音益。噫,伊、隘二音。)肝痹者,夜臥則驚,多飲數小便,上為引如懷。(肝藏魂,肝氣痹則魂不安,故主夜臥驚駭。肝脈下者過陰器抵少腹,上者循喉嚨之後上入頏顙,故為病如此。)腎痹者,善脹,尻以代踵,脊以代頭。(腎者胃之關,腎氣痹則陰邪乘胃,故腹善脹。尻以代踵者,足攣不能伸也。脊以代頭者,身僂不能直也。以腎脈入跟中,上腨內,出膕內廉貫脊屬腎,故為是病。尻,開高切。)脾痹者,四肢解墮,發咳嘔汁,上為大塞。(脾主四肢,故令懈墮。其脈屬脾絡胃,上膈挾咽,今其氣痹不行,故發咳嘔汁,甚則上焦痞隔,為大塞不通也。)腸痹者,數飲而出不得,中氣喘爭,時發飧泄。(腸痹者,兼大小腸而言。腸間病痹,則下焦之氣不化,故雖數飲而水不得出。水不出則本末俱病,故與中氣喘爭。蓋其清濁不分,故時發飧泄。飧音孫。)胞痹者,少腹膀胱按之內痛,若沃以湯,澀於小便,上為清涕。(胞,膀胱之脬也。義詳氣味類三。膀胱氣閉,故按之則內痛。水閉不行,則蓄而為熱,故若沃以湯,且澀於小便也。膀胱之脈從巔入絡腦,故上為清涕。胞、脬俱音拋。沃音屋。)陰氣者,靜則神藏,躁則消亡,(陰氣者,臟氣也。五臟者,所以藏精神魂魄志意者也。人能安靜,則邪不能幹,故精神完固而內藏。若躁擾妄動,則精氣耗散,神志消亡,故外邪得以乘之,五臟之痹因而生矣。)飲食自倍,腸胃乃傷。(六腑者,所以受水穀而化物者也。若過用不節,致傷腸胃,則六腑之痹因而生矣。)淫氣喘息,痹聚在肺;淫氣憂思,痹聚在心;淫氣遺溺,痹聚在腎;淫氣乏竭,痹聚在肝;淫氣肌絕,痹聚在脾。(淫氣,邪亂之氣也。五臟之痹,上文雖已詳言,然猶有其辨者如此,又可因之以知其聚在何臟也。)諸痹不已,亦益內也。(在表者不去,必日內而益深矣。)其風氣勝者,其人易已也。(風為陽邪,可以散之,故易已。然則寒濕二痹,愈之較難,以陰邪留滯,不易行也。)帝曰:痹,其時有死者,或疼久者,或易已者,其故何也?岐伯曰:其入臟者死,其留連筋骨間者疼久,其留皮膚間者易已。(入臟者死,傷真陰也。留連筋骨者疼久,邪之深也。留皮膚者易已,邪之淺也。)帝曰:其客於六腑者何也?岐伯曰:此亦其食飲居處,為其病本也。(水穀之寒熱,感則害及六腑,居處之邪氣,感則傷在六陽,故食飲居處,為六腑致病之本。)六腑亦各有俞,風寒濕氣中其俞,而食飲應之,循俞而入,各舍其腑也。(俞言周身之穴,凡邪可入,皆謂之俞,非滎俞背俞之謂。食傷於內,邪中於外,表裡相應,故得乘虛而入舍於府。)帝曰:以針治之奈何?岐伯曰:五臟有俞,六腑有合,循脈之分,各有所發,各隨其過,則病瘳也。(五臟有俞,六腑有合,乃兼臟腑而互言也。各有所發,即所出為井也。各隨其過,即所過為原也。五臟五俞,六腑六俞,皆可隨病所在而刺之也。五俞六俞義詳經絡類十四、十六。)帝曰:榮衛之氣亦令人痹乎?岐伯曰:榮者,水穀之精氣也,和調於五臟,灑陳於六腑,乃能入於脈也,故循脈上下,貫五臟,絡六腑也。(榮氣者,陰氣也,由水穀精微之所化,故為水穀之精氣。《衛氣篇》曰:精氣之行於經者為營氣。《正理論》曰:谷入於胃,脈道乃行,水入於經,其血乃成,夫谷入於胃,以傳於肺,五臟六腑皆以受氣,其清者為營,濁者為衛,營在脈中,衛在脈外,故於臟腑脈絡則無所不至。)衛者,水穀之悍氣也,其氣慓疾滑利,不能入於脈也,故循皮膚之中,分肉之間,熏於肓膜,散於胸腹。(衛氣者,陽氣也,陽氣之至,浮盛而疾,故曰悍氣。慓,急也。皮膚之中、分肉之間,脈之外也。肓者,凡腔腹肉理之間,上下空隙之處,皆謂之肓。如《刺禁論》曰:膈肓之上,中有父母。《左傳》曰膏之上、肓之下者,是皆言膈上也。又《腹中論》曰:其氣溢於大腸而著於肓,肓之原在齊下。《九針十二原篇》曰:肓之原,出於脖胦。《脹論》曰:陷於肉、肓而中氣穴。則肓之為義,不獨以胸膈為言,又可知也。膜,筋膜也。義詳後七十一。衛氣不入於脈,無所不至,故其行如此。如《衛氣篇》曰:其浮氣之不循經者為衛氣。《邪客篇》曰:衛氣者,出其悍氣之慓疾,而先行於四末分肉皮膚之間而不休者也。《本藏篇》曰:衛氣者,所以溫分肉,充皮膚,肥腠理,司開闔者也。皆與此節互有發明。悍音旱。慓音飄。肓音荒。膜音莫,又莫胡切。)逆其氣則病,從其氣則愈,不與風寒濕氣合,故不為痹。(營衛之氣,但不可逆,故逆之則病,從之則愈。然非若皮肉筋骨血脈臟腑之有形者也,無跡可著,故不與三氣為合,蓋無形亦無痹也。)帝曰:善。痹或痛或不痛,或不仁,或寒或熱,或燥或濕,其故何也?(不仁者,不知痛癢,肌膚頑木之謂。)岐伯曰:痛者,寒氣多也,有寒故痛也。(寒多則血脈凝滯,故必為痛,如《終始篇》曰:病痛者陰也。)其不痛不仁者,病久入深,榮衛之行澀,經絡時疏,故不通。(通當作痛,《甲乙經》亦然。疏,空虛也。榮衛之行澀而經絡時疏,則血氣衰少,血氣衰少則滯逆亦少,故為不痛。《逆調論》曰:榮氣虛則不仁,衛氣虛則不用。)皮膚不營,故為不仁。(不營者,血氣不至也。)其寒者,陽氣少,陰氣多,與病相益,故寒也。(凡病寒者,不必盡由於外寒,但陽氣不足,陰氣有餘,則寒從中生,與病相益,故為寒證。)其熱者,陽氣多,陰氣少,病氣勝,陽遭陰,故為痹熱。(遭,逢也。陽盛遭陰,則陰氣不能勝之,故為痹熱。)其多汗而濡者,此其逢濕甚也。陽氣少,陰氣盛,兩氣相感,故汗出而濡也。(兩氣者,寒濕兩氣也。《脈要精微論》曰:陰氣有餘為多汗身寒。其義即此。)帝曰:夫痹之為病,不痛何也?岐伯曰:痹在於骨則重,在於脈則血凝而不流,在於筋則屈不伸,在於肉則不仁,在於皮則寒,故具此五者,則不痛也。(具此五者,則筋骨皮肉血脈之間,氣無不痹,故不得為痛也。)凡痹之類,逢寒則蟲,逢熱則縱。帝曰:善。(蟲,《甲乙經》作急,於義為得。蓋逢寒則筋攣,故急。逢熱則筋弛,故縱也。)
六十八、周痹眾痹之刺
(《靈樞·周痹篇》 全)
黃帝問於岐伯曰:周痹之在身也,上下移徙隨脈,其上下左右相應,間不容空,願聞此痛,在血脈之中邪?將在分肉之間乎?何以致是?其痛之移也,間不及下針,其慉痛之時,不及定治,而痛已止矣,何道使然?願聞其故。(邪,耶同。肉有分理,故曰分肉。慉痛,動而痛也。間不及下針,即不及定治之謂,言移易之速也。慉音觸。)岐伯答曰:此眾痹也,非周痹也。黃帝曰:願聞眾痹。岐伯對曰:此各在其處,更發更止,更居更起,以右應左,以左應右,非能周也,更發更休也。(各在其處,謂隨聚而發也。不能周遍上下,但或左或右,更發更休,患無定所,故曰眾痹。)黃帝曰:善。刺之奈何?岐伯對曰:刺此者,痛雖亦止,必刺其處,勿令復起。(必刺其處,謂刺其原痛之處也。治從其本,故可勿令復起。)
帝曰:善。願聞周痹何如?岐伯對曰:周痹者,在於血脈之中,隨脈以上,隨脈以下,不能左右,各當其所。(能上能下,但隨血脈而周遍於身,故曰周痹,非若眾痹之左右移易也。)黃帝曰:刺之奈何?岐伯對曰:痛從上下者,先刺其下以過之,後刺其上以脫之;痛從下上者,先刺其上以過之,後刺其下以脫之。(過者,去之之謂。脫者,拔絕之謂。先刺以過之,去其標也。後刺以脫之,拔其本也。)黃帝曰:善。此痛安生?何因而有名?岐伯對曰:風寒濕氣客於外,分肉之間,迫切而為沫,沫得寒則聚,聚則排分肉而分裂也,分裂則痛;(邪氣客於肌表,漸入分肉之間,則迫切津液而為汁沫,沫得寒則聚而不散,故排裂肉理為痛。)痛則神歸之,神歸之則熱,熱則痛解,痛解則厥,厥則他痹發,發則如是。(痛則心注其處,故神歸之。神歸即氣歸也,氣歸則熱,熱則寒散而痛暫解;然其逆氣仍在,故痛雖解而厥未除,則別有所聚,故或自上而下,或自下而上,他痹發矣,是名周痹,發仍如此。)此內不在臟,而外未發於皮,獨居分肉之間,真氣不能周,故命曰周痹。(真氣不能周,即氣閉不行也,故曰痹者閉也。此節上舊有帝曰善余已得其意矣九字,乃下文之誤復於此者,今刪去之。)故刺痹者,必先切循其下之六經,視其虛實,及大絡之血結而不通,及虛而脈陷空者而調之,熨而通之,其瘛堅轉,引而行之。(下之六經,足六經也。大絡之血結者,宜瀉之;虛而脈陷空者,宜補之;寒凝而氣不周者,宜熨而通之;其瘛堅轉者,瘛急轉筋之謂,當針引其氣而行之也。瘛音熾。)黃帝曰:善。余已得其意矣,亦得其事也。九者,經巽之理,十二經脈陰陽之病也。(意者,病之情也。事者,治之法也。九者,針也。巽者,具也。言其意其法,在乎九針,而經具其理,凡十二經脈陰陽之病,無不盡於是也。)
六十九、十二經筋痹刺
(《靈樞·經筋篇》。此章與經絡類第四章同出一篇,義有相通,所當互閱。)
足太陽之筋病,小趾支,跟腫痛,膕攣,(其筋起於足小趾,結於踵上,循跟結於膕也。膕音國。)脊反折,項筋急,肩不舉,腋支,缺盆中紐痛,不可左右搖。(其別者結於臀上,挾脊上項,其支者結於肩髃,入腋下,上出缺盆,故為此病。紐,尼九切。)治在燔針劫刺,以知為數,以痛為輸,(燔針,燒針也。劫刺,因火氣而劫散寒邪也。燔針焠針義,詳本類前二十。以知為數,知其氣至為度也。以痛為輸,即其痛處是穴也。下准此。燔音凡。)名曰仲春痹。(仲春痹者,足太陽之經,應二月之氣也。此與陰陽系日月篇義同,但彼以左足右足分十二經,以主十二月,此以手六經足六經分主十二月,蓋以辨陰陽盛衰之義也。詳經絡類三十四。又手足陰陽應十二月圖,在圖翼四卷。余准此。)
足少陽之筋病,小趾次趾支轉筋,引膝外轉筋,膝不可屈伸,膕筋急,(足少陽之筋,起於小趾次趾,上循脛外廉,結於膝外廉也。)前引髀,後引尻,即上乘䏚,季脅痛,(其筋之支者上走髀,前者結於伏兔,後者結於尻,其直者上乘䏚及季脅也。)上引缺盆膺乳頸維筋急,(其直者繫於膺乳,結於缺盆,上循耳後也。維者,牽繫之謂。)從左之右,右目不開,上過右角,並蹺脈而行,左絡於右,(從左之右則右目不開,是右病由左也。然則左目不開者,病由於右可知矣。角,額角也。並蹺脈而行者,陰蹺陽蹺,陰陽相交,陽入陰,陰出陽,交於目銳眥,故左絡於右。)故傷左角,右足不用,命曰維筋相交。(傷左角之筋而右足不用,則其從右之左者亦然,蓋筋之維絡相交如此也。)治在燔針劫刺,以知為數,以痛為輸,(義如前。)名曰孟春痹也。(足少陽以生陽之經,故應正月之氣也。詳義如前。)
足陽明之筋病,足中趾支,脛轉筋,腳跳堅,(本經之筋起於中趾,結於跗上,邪外上行,加於輔骨,上結於膝外廉,其直者上循骭,結於膝也。跳者跳動,堅者堅強也。)伏兔轉筋,髀前腫,㿉疝,腹筋急,(其直者上循伏兔結於髀,聚於陰器,上腹而布也。(㿉,㿗同。)引缺盆及頰,卒口僻,急者目不合,熱則筋縱目不開。頰筋有寒則急,引頰移口;有熱則筋弛縱緩,不勝收故僻。(僻,歪斜也。其筋自缺盆上頸頰挾口,上合於太陽,太陽為目上網,陽明為目下網,故凡目之不合不開,口之急縱歪僻者,皆足陽明之筋病,寒則急而熱則緩也。)治之以馬膏,膏其急者,以白酒和桂,以塗其緩者,以桑鉤鉤之,即以生桑炭置之坎中,高下以坐等,以膏熨急頰,且飲美酒,啖美炙肉,不飲酒者自強也,為之三拊而已。(馬膏,馬脂也,其性味甘平柔潤,能養筋治痹,故可以膏其急者。白酒辣桂,性味辛溫,能通經絡,行血脈,故可以塗其緩者。桑之性平,能利關節,除風寒濕痹諸痛,故以桑鉤鉤之者,鉤正其口也。復以生桑火炭,置之地坎之中。高下以坐等者,欲其深淺適中,便於坐而得其暖也。然後以前膏熨其急頰,且飲之美酒,啖之美肉,皆助血舒筋之法也。雖不善飲,亦自強之。三拊而已,言再三拊摩其患處,則病自已矣。啖音淡。拊音府。)治在燔針劫刺,以知為數,以痛為輸,名曰季春痹也。(足陽明正盛之經,應三月之氣也。余義如前。)
足太陰之筋病,足大趾支,內踝痛,轉筋痛,(足太陰之筋起大趾之端,上結於內踝也。)膝內輔骨痛,陰股引髀而痛,陰器紐痛,下引臍兩脅痛,引膺中脊內痛。(其直者絡於膝內輔骨,上陰股,結於髀,聚於陰器,上臍腹胸脅,其內者著於脊也。)治在燔針劫刺,以知為數,以痛為輸,命曰孟秋痹也。(孟秋當作仲秋,此與下文足少陰條繆誤,當迭更之。蓋足太陰之經,應八月之氣也。)
足少陰之筋病,足下轉筋,及所過而結者皆痛及轉筋,(足少陰之筋起於小趾之下,故病足下轉筋。所過而結者,以其並足太陰之筋,斜走內踝之下,結於踵,又與太陽之筋合,而上結於內輔之下,又並太陰之筋而上循陰股,結於陰器,皆能為痛及轉筋也。)病在此者主癇瘛及痙,(癇,癲癇也。瘛,牽急也。痙,堅強反張尤甚於瘛者也。足少陰為天一之經,真陰受傷,故為此病。瘛音熾。痙音敬。)在外者不能俛,在內者不能仰,故陽病者腰反折不能俛,陰病者不能仰。(在外者,與太陽之筋合,故不能俛。在內者,循脊內挾膂上至項,故不能仰。陽病者,即在外者也。陰病者,即在內者也。俛,俯同。)治在燔針劫刺,以知為數,以痛為輸,(義如前,此治外者也。)在內者熨引飲藥,此筋折紐,紐發數甚者,死不治,(熨引所以舒筋,飲藥所以養血。折紐者,即轉筋之甚。發日數,病日甚者,陰虧之極也,故當死不治。)名曰仲秋痹也。(仲秋誤也,當作孟秋,蓋足少陰為生陰之經,應七月之氣也。義詳前太陰太陽條下。)
足厥陰之筋病,足大趾支,內踝之前痛,內輔痛,陰股痛轉筋,(足厥陰之筋起於大趾之上,結於內踝之前,又結於內輔骨之下,上循陰股也。)陰器不用,傷於內則不起,傷於寒則陰縮入,傷於熱則縱挺不收。(陰器者,前陰之具也,厥陰之筋結於此,陰器病者,有此三者之異。)治在行水清陰氣。(清,理也。此言當以藥治之,在通行水臟而調陰氣,蓋水則肝之母也。)其病轉筋者,治在燔針劫刺,以知為數,以痛為輸,(轉筋者,治當在經也。)命曰季秋痹也。(足厥陰者,陰盡之經也,故應九月之氣。)
手太陽之筋病,小指支,肘內銳骨後廉痛,循背陰入腋下,腋下痛,腋後廉痛,繞肩胛引頸而痛,應耳中鳴痛引頷,目瞑良久乃得視,(手太陽之筋起於小指,上結於腕,結於肘內銳骨之後,上結於腋下,上肩循頸結於耳後,結於頷,上屬目外眥,故其痛引耳頷,則瞑目良久方可開視也。頷,何敢切。)頸筋急則為筋瘺頸瘇,寒熱在頸者,治在燔針劫刺之,以知為數,以痛為輸,(筋瘺頸腫,即鼠瘰之屬。瘺音漏。)其為腫者,復而銳之。(刺而腫不退者,復刺之,當用銳針,即鑱針也。)本支者,上曲牙,循耳前,屬目外眥,上頷結於角,其痛當所過者支轉筋。(本支者,即其直支也。角,耳上角也。凡當其所過之處,皆能轉筋而痛。)治在燔針劫刺,以知為數,以痛為輸。(義如前。)名曰仲夏痹也。(手太陽之經,應五月之氣也。)
手少陽之筋病,當所過者即支轉筋,舌卷。(手少陽之筋起於小指次指之端,結於腕,上循臂結於肘,上繞臑外廉上肩走頸,其支者當曲頰入系舌本,故當所過者為轉筋而痛。)治在燔針劫刺,以知為數,以痛為輸,(義如前。)名曰季夏痹也。(手少陽之經,應六月之氣也。)
手陽明之筋病,當所過者支痛及轉筋,肩不舉,頸不可左右視。(手陽明之筋起大指次指之端,結於腕,上結於肘外,上臑結於髃,其支者繞肩胛挾脊,其直者從肩髃上頸,又支者上頰結於頄,又直者上左角絡頭下右頷,故當所過之處為支痛轉筋如此。)治在燔針劫刺,以知為數,以痛為輸,名曰孟夏痹也。(手陽明為兩陽合明之經,故應四月之氣。)
手太陰之筋病,當所過者支轉筋痛,甚成息賁,脅急吐血。(手太陰之筋起於大指,循指上行結於魚後,上循臂入肘中,上臑內廉,入腋下,出缺盆,結肩前髃,上結缺盆,下結胸裡,散貫賁,合賁下,抵季脅,故其所過之處當轉筋痛甚而病如此。)治在燔針劫刺,以知為數,以痛為輸,名曰仲冬痹也。(手太陰之經,應十一月之氣也。)
手心主之筋病,當所過者支轉筋,前及胸痛息賁。(手厥陰之筋起於中指,結於肘內廉,上臂陰,結腋下,下散前後挾脅,其支者入腋散胸中,結於賁,故當所過者為病如此。)治在燔針劫刺,以知為數,以痛為輸,名曰孟冬痹也。(手厥陰以兩陰交盡之經,故應十月之氣。)
手少陰之筋病,內急,心承伏梁,下為肘網,其病當所過者支轉筋,筋痛。(承,承於下也。伏梁,堅伏之積也。網,如羅網之牽急也。手少陰之筋起於小指內側,結於銳骨,上結肘內廉,上入腋,挾乳里,結於胸中,下繫於臍,故在內則為內急、為伏梁,在外則為肘網,及當其所過之處則為轉筋、筋痛等病。)治在燔針劫刺,以知為數,以痛為輸。(義如前。)其成伏梁唾血膿者,死不治,(臍上臍下皆為伏梁。若伏梁已成而唾見血膿者,病劇藏傷,故死不治。)名曰季冬痹也。(手少陰之經,應十二月之氣也。此節舊在後無用燔針之下,蓋誤次也,今移正於此。)
經筋之病,寒則反折筋急,熱則筋弛縱不收,陰痿不用。陽急則反折,陰急則俯不伸。(此以下皆結上文經筋為病而總言之也。陽急、陰急,指足太陽、太陰為言,皆為背病,陽急在外,則反張而折,陰急在內,則俯不能伸也。)焠刺者刺寒急也。熱則筋縱不收,無用燔針。(筋痹之病屬寒者多,故以上皆言治在燔針劫刺;然有因於熱者,治當遠熱,無用燔針,驗在筋之急與縱耳。)足之陽明,手之太陽,筋急則口目為噼,眥急不能卒視,治皆如上方也。(此申言口眼歪僻之證,必系足陽明、手太陽之筋病也。噼,僻同。)
七十、六經痹疝
(《素問·四時刺逆從論》 附:疝氣說)
厥陰有餘病陰痹,(厥陰者風木之氣也,風木有餘則邪並於肝,肝經之脈結於諸陰之分,故病為陰痹。痹義如前。)不足病生熱痹,(厥陰之氣不足,則陽邪勝之,故病生熱痹。)滑則病狐疝風,(滑為陽邪有餘,而病風者,熱則生風也。疝者前陰少腹之病,男女五臟皆有之。狐之晝伏夜出,陰獸也,疝在厥陰,其出入上下不常,與狐相類,故曰狐疝風。此非外入之風,乃以肝邪為言也。下准此。)澀則病少腹積氣。(澀為氣虛,為血滯,故邪氣留止而病為積聚。)
少陰有餘病皮痹隱軫,(少陰者君火之氣也,火盛則剋金,皮者肺之合,故為皮痹。隱軫,即癮疹也。)不足病肺痹,(火不足則金無所畏,燥邪獨勝,故病為肺痹。)滑則病肺風疝,(滑實則君火為邪,故乘於肺,病在氣也。)澀則病積溲血。(澀為心血不足,故經滯而為積聚,血亂而為溲血也。)
太陰有餘病肉痹寒中,(太陰者濕土之氣也,濕邪有餘,故為肉痹。寒濕在脾,故為寒中。)不足病脾痹,(土弱則脾氣不行也。)滑則病脾風疝,(太陰脈滑,則土邪有餘。脾風疝者,即㿗腫重墜之屬,病在濕也。)澀則病積、心腹時滿。(脾脈入腹,上注心中,澀因脾弱,故病脾積及心腹時滿。)
陽明有餘病脈痹、身時熱,(陽明者燥金之氣也,其合大腸與胃,燥氣有餘,則血脈虛而陰水弱,故病脈痹及身為時熱。)不足病心痹,(燥氣不足則火勝為邪,故病為心痹。)滑則病心風疝,(滑則燥熱生風,熱則主於心也,故為心風疝。)澀則病積、時善驚。(澀則胃虛而滯,故病積。胃虛者風木乘之,故善驚。)
太陽有餘病骨痹身重,(太陽者寒水之氣也,其合腎,其主骨,故太陽寒邪有餘者,主為骨痹、為身重。)不足病腎痹,(不足則腎氣弱,故病為腎痹。)滑則病腎風疝,(太陽滑實者風寒挾邪,故病腎風疝。)澀則病積、善時巔疾。(太陽之脈交巔上,絡腎屬膀胱,故其脈澀氣滯,當為腎積及頂巔之病。)
少陽有餘病筋痹脅滿,(少陽者相火之氣也,其合肝膽,其主筋,其脈行於脅肋,故少陽之邪有餘者,當病筋痹脅滿。)不足病肝痹,(少陽不足則肝臟氣虛,故病為肝痹。)滑則病肝風疝,(滑實則風熱合邪而為肝風疝,病在筋也。)澀則病積、時筋急目痛。(澀以血滯,故病肝積。肝主筋,開竅於目,故為筋急目痛。愚按:本經諸篇所言疝證不一,有云狐疝,以其出入不常也。有㿗疝者,以其頑腫不仁也。有沖疝者,以其自少腹上衝心而痛也。有厥疝者,以積氣在腹中而氣逆為疝也。有瘕者,以少腹冤熱而痛出白,一名曰蠱也。有六經風疝者,如本篇之所云也。有小腸疝者,如《邪氣臟腑病形篇》曰小腸病者,小腹痛,腰脊控睪而痛,時窘之後者,亦疝之屬也。是皆諸疝之義。按《骨空論》曰:任脈為病,男子內結七疝,女子帶下瘕聚。蓋任脈者,起於中極之下,以上毛際,循腹裡,上關元,總諸陰之會,故諸疝之在小腹者,無不由任脈為之原,而諸經為之派耳。云七疝者,乃總諸疝為言,如本篇所言者六也,《邪氣臟腑病形篇》所言者一也,蓋以諸經之疝所屬有七,故云七疝。若狐㿗沖厥之類,亦不過為七疝之別名耳。後世如巢氏所敘七疝,則曰厥、癥、寒、氣、盤、胕、狼。至張子和非之曰:此俗工所立謬名也。蓋環陰器上抵小腹者,乃屬足厥陰肝經之部分,是受疝之處也。又曰:凡疝者,非肝木受邪,則肝木自甚,皆屬肝經。於是亦立七疝之名,曰寒、水、筋、血、氣、狐、㿗,治多用下。繼自丹溪以來,皆宗其說。然以愚觀之,亦未為得。夫前陰小腹之間,乃足三陰陽明任沖督脈之所聚,豈得獨以厥陰經為言?但如本篇六疝皆兼風言者,本非外入之風,蓋風屬肝,肝主筋,故凡病各經之疝者,謂其病多在筋而皆挾肝邪則可;若謂必在厥陰,則不可也。後世議論徒多,又安能出《內經》之圍範哉?學者當以經旨為正。至於治之之法,大都此證寒則多痛,熱則多縱,濕則多腫墜,虛者亦然,若重在血分者不移,在氣分者多動。分察六者於諸經,各因其多少虛實而兼治之,自無不效也。又諸疝詳義,具會通類疾病二十六。)
七十一、痿證
(《素問·痿論》全)
黃帝問曰:五臟使人痿何也?(五臟各有所合,故皆能使之痿。痿者,痿弱無力,舉動不能也。痿音威。)岐伯對曰:肺主身之皮毛,心主身之血脈,肝主身之筋膜,脾主身之肌肉,腎主身之骨髓。(五臟所主不同,故痿生亦異。筋膜者,按全元起曰:人皮下肉上筋膜也。蓋膜猶幕也,凡肉理臟腑之間,其成片聯絡薄筋,皆謂之膜,所以屏障血氣者也。凡筋膜所在之處,脈絡必分,血氣必聚,故又謂之膜原,亦謂之脂膜。膜、幕俱音莫。)故肺熱葉焦,則皮毛虛弱急薄,著則生痿躄也。(肺痿者,皮毛痿也。蓋熱乘肺金,在內則為葉焦,在外則皮毛虛弱而為急薄。若熱氣留著不去,而及於筋脈骨肉,則病生痿躄。躄者,足弱不能行也。躄音壁。)心氣熱則下脈厥而上,上則下脈虛,虛則生脈痿,樞折挈,脛縱而不任地也。(心痿者,脈痿也。心氣熱則火獨上炎,故三陰在下之脈,亦皆厥逆而上,上逆則下虛,乃生脈痿。脈痿者,凡四肢關節之處,如樞紐之折而不能提挈,足脛縱緩而不能任地也。挈,丘結切。)肝氣熱則膽泄口苦,筋膜干,筋膜干則筋急而攣,發為筋痿。(肝痿者,筋痿也。膽附於肝,肝氣熱則膽汁溢泄,故為口苦。筋膜受熱則血液乾燥,故拘急而攣,為筋痿也。)脾氣熱則胃干而渴,肌肉不仁,發為肉痿。(脾痿者,肉痿也。脾與胃以膜相連而開竅於口,故脾氣熱則胃干而渴。脾主肌肉,今熱蓄於內,則精氣耗傷,故肌肉不仁,發為肉痿。)腎氣熱則腰脊不舉,骨枯而髓減,發為骨痿。(腎痿者,骨痿也。腰者腎之府,其脈貫脊,其主骨髓,故腎氣熱則見證若此。)
帝曰:何以得之?(此下言五痿之所由生也。)岐伯曰:肺者臟之長也,為心之蓋也,(肺位最高,故謂之長。復於心上,故謂之蓋。)有所失亡,所求不得,則發肺鳴,鳴則肺熱葉焦,(肺志不伸,則氣鬱生火,故喘息有聲,發為肺鳴。金髒病則失其清肅之化,故熱而葉焦。)故曰五臟因肺熱葉焦,發為痿躄,此之謂也。(故曰,引古語也。肺主氣以行營衛,治陰陽,故五臟之痿,皆因於肺氣熱,則五臟之陰皆不足,此痿躄之生於肺也。五痿之證雖異,總皆謂之痿躄。)悲哀大甚則胞絡絕,胞絡絕則陽氣內動,發則心下崩,數溲血也,(胞絡者,子宮之絡脈也。《評熱病論》曰:胞脈者屬心而絡於胞中。故悲哀太甚,則心系急而胞絡絕,上下不交,亢陽內動,逼血下崩,令人數為溺血也。)故《本病》曰:大經空虛,發為肌痹,傳為脈痿。(《本病》,古經篇名。血失則大經空虛,無以滲灌肌肉,榮養脈絡,故先為肌肉頑痹而後傳為脈痿者,生於心也。)思想無窮,所願不得,意淫於外,入房太甚,宗筋弛縱,發為筋痿,及為白淫,(思想無窮,所願不得,欲不遂也。意淫於外,入房太甚,陰氣傷也。故宗筋弛縱,發為筋痿。宗筋者聚於前陰,精傷於內,氣陷於下,故為白淫,即今之所謂帶濁也。)故《下經》曰:筋痿者生於肝使內也。(《下經》,古經也。肝主筋,故使內而筋痿者,生於肝也。)有漸於濕,以水為事,若有所留,居處相濕,肌肉濡漬,痹而不仁,發為肉痿,(漸,有由來也。以水為事,從事於卑濕之所也。相,並也。脾主肌肉而惡濕,濕著於肉,則衛氣不榮,故肌肉頑痹而為肉痿。漬,蚤四切。)故《下經》曰:肉痿者得之濕地也。(地之濕氣,感則害皮肉筋脈,病生於脾也。)有所遠行勞倦,逢大熱則渴,渴則陽氣內伐,內伐則熱舍於腎,腎者水臟也,今水不勝火,則骨枯而髓虛,故足不任身,發為骨痿,(遠行勞倦,最能生熱,陽盛則內伐真陰,水不勝火,故主於腎。)故《下經》曰:骨痿者生於大熱也。(熱甚則精髓乾涸,故骨枯而為痿,病生於腎也。)
帝曰:何以別之?(此下辨五痿之色證也。)岐伯曰:肺熱者色白而毛敗,心熱者色赤而絡脈溢,肝熱者色蒼而爪枯,脾熱者色黃而肉蠕動,腎熱者色黑而齒槁,(蠕者軟,微動貌,又曰蟲行貌。)
帝曰:如夫子言可矣,論言治痿者獨取陽明何也?(此下言治痿之法也。論言者,即《根結篇》曰:痿疾者取之陽明。見經絡類三十。)岐伯曰:陽明者,五臟六腑之海,主閏宗筋,宗筋主束骨而利機關也。(陽明,胃脈也。主納水穀,化氣血,以資養表裡,故為五臟六腑之海而下潤宗筋。宗筋者,前陰所聚之筋也。為諸筋之會,凡腰脊溪谷之筋,皆屬於此,故主束骨而利機關也。)衝脈者,經脈之海也,主滲灌溪谷,與陽明合於主筋。(經脈之海者,衝脈為十二經之血海也,故主滲灌溪谷。衝脈起於氣街,並少陰之經,夾臍上行,陽明脈亦夾臍旁,去中行二寸下行,故皆會於宗筋。)陰陽總宗筋之會,會於氣街而陽明為之長,皆屬於帶脈而絡於督脈。(宗脈聚於前陰,前陰者,足之三陰陽明少陽及衝任督蹺九脈之所會也。九者之中,則陽明為五臟六腑之海,沖為經脈之海,此一陰一陽總乎其間,故曰陰陽總宗筋之會也。會於氣街者,氣街為陽明之正脈,故陽明獨為之長。帶脈者,起於季脅,圍身一周。督脈者,起於會陰,分三岐為任沖而上行腹背。故諸經者,皆聯屬於帶脈,支絡於督脈也。)故陽明虛則宗筋縱,帶脈不引,故足痿不用也。(陽明虛則血氣少,不能潤養宗筋,故至馳縱。宗筋縱則帶脈不能收引,故足痿不為用。此所以當治陽明也。)帝曰:治之奈何?岐伯曰:各補其滎而通其俞,調其虛實,和其逆順,筋脈骨肉各以其時受月,則病已矣。帝曰:善。(諸經之所溜為滎,所注為俞,補者所以致氣,通者所以行氣。上文云獨取陽明,此復云各補其滎而通其俞,蓋治痿者當取陽明,又必察其所受之經而兼治之也。如筋痿者取陽明厥陰之滎俞,脈痿者取陽明少陰之滎俞,肉痿骨痿,其治皆然。然筋脈肉骨,則各有所受之時月,如木病者在筋,火病者在脈,土病者在肉,金病者在皮毛,水病者在骨,知所受之淺深以調虛實,知時氣之盛衰以和逆順,則病可已矣。)
七十二、腸澼
(《素問·通評虛實論》 附:痢疾治法)
帝曰:腸澼便血何如?岐伯曰:身熱則死,寒則生。(腸澼,滯下也,利而不利之謂。便血,赤利也。身熱者,陽勝陰敗,故死。寒則營氣未傷,故生。澼音匹。)帝曰:腸澼下白沫何如?岐伯曰:脈沉則生,脈浮則死。(白沫,白利也。病在陰而見陰脈者為順,故生。見陽脈者為逆,故死。)帝曰:腸澼下膿血何如?岐伯曰:脈懸絕則死,滑大則生。(下膿血者,兼白赤而言也。懸絕者,謂太過則堅而搏,不足則微而脫,皆胃氣去而真藏見也,邪實正虛,勢相懸絕,故死。滑因血盛,大以氣充,血氣未傷,故生。)帝曰:腸澼之屬,身不熱,脈不懸絕何如?岐伯曰:滑大者曰生,懸澀者曰死,以藏期之。(以藏期之者,肝見庚辛死,心見壬癸死,肺見丙丁死,脾見甲乙死,腎見戊己死也。愚按:腸澼一證,即今之所謂痢疾也。自仲景而後,又謂之滯下。其所下者,或赤或白,或膿或血,有痛者,有不痛者,有裡急後重者,有嘔惡脹滿者,有噤口不食者,有寒熱往來者。雖其變態多端,然總不外乎表裡寒熱,而尤於虛實之辨更為切要,知此六者,庶不致殺人矣。若以表裡言之,如《論疾診尺》等篇曰:春傷於風,夏為後泄腸澼。《百病始生篇》曰:虛邪之中人也,留而不去,傳舍於腸胃之間,多寒則腸鳴飧泄,食不化,多熱則溏出糜。是皆由於外邪,此即時氣相傳之屬也。凡邪因表者必有表證,但兼其表而行散之,表邪解而痢自愈。如無表證,則必由口腹,悉屬內傷。但傷於內者極多,因於表者則間或有之,此內外之不可不辨也。若以寒熱言之,則古以赤者為熱,白者為寒。至劉河間而非之曰:如赤白相兼者,豈寒熱俱甚於腸胃而同為痢乎?蓋瀉白者肺之色也,青者肝之色也,黃者脾之色也。赤者心之色也。至若色黑亦言為熱者,由火熱過極,則反兼水化制之,故色黑也。或言痢色青白為寒者,誤也。若果為寒,則不能消穀,何由反化為膿乎?又曰:若完穀不化而色不變,吐利腥穢,澄澈清冷,小便青白不澀,身涼不渴,脈遲細而微者,寒證也。凡穀消化者,無問色及他證,便為熱也。故其言治,則曰苦能燥濕,寒能勝熱,或微加辛熱以佐之。又云:治諸痢者,黃連、黃柏為君,以至苦大寒,正主濕熱之病。又曰:行血則便自愈,調氣則後重除。是皆河間之說也。及至丹溪則因之曰:赤痢乃自小腸來,白痢乃自大腸來,皆濕熱為本。自二子之言出,則後世莫敢違之。雖二家方書,非無從溫之治,然亦不過備立言之缺略,而其大意則專以濕熱為主。故今之醫家悉遵其訓,一見痢證,無分寒熱虛實,咸謂欲清其火,非芩、連、梔、柏不可;欲去其積,非大黃、芒硝不可;欲行血者,必用桃仁、紅花之類;欲利水除濕者,必用五苓、益元之類;欲調氣行滯者,必用木香、檳榔、枳實、厚朴之類;欲和血涼血者,必用當歸、生地、芍藥、地榆之類。朝更夕改,不過如此,及至瀕危,猶云濕熱未除,積滯未盡,舉世皆然,可勝其害。茲以愚見,則大有不然。夫瘧痢發於夏秋,本因溽暑,豈云非熱?但炎蒸之令,出乎天也,苟能順天之氣,焉得為病?惟因熱求涼而過於縱肆,則病由乎人耳。故凡風寒之中於外者,其邪在經,病多為瘧;生冷之傷於內者,其邪在臟,病多為痢;或表裡俱傷,則瘧痢並作。未有不中於寒而為瘧為痢者,此致病之本,其為寒為熱可知也。若暑濕之郁,久則成熱,所以痢多熱證,此固自然之理;然有偶因瓜果,過傷生冷,未及鬱積,隨觸而痢者,豈鬱熱耶?又有素慎口腹,或中雨水之陰寒,或因飲食之相犯者,皆能致痢,是又何熱之有哉?至有年有衰邁,稟有素弱,則尤易於染,此等極多,豈皆熱證?且凡病痢者,必有膿血,使無膿血,焉得為痢?蓋傷其臟腑之脂膏,動其腸胃之脈絡,故或寒或熱皆能膿血,若謂膿必因熱,豈痢疾絕無寒證耶?使必待完穀不化,痢色不變及澄徹清冷等證,始認為寒,則其陽已盡去,脾已盡敗,幾於危矣,豈無其漸而遽至是哉?不知致此之始,即寒證也。矧痢因於濕,濕生於土。夫五行之理,熱因火化,寒因水化,此陰陽之不易者也。惟濕土寄王於四者之中,故從乎火,則陽土有餘而濕熱為病,從乎水,則陰土不足而寒濕生災。若但言濕熱而不言寒濕,豈非醫家之誤乎?至以白赤分寒熱,此自古法,本不為謬。而河間乃謂白者屬肺,赤者屬心。蓋言白主於氣,赤主於血,是亦理也。若以愚見言之,則赤中豈必無白,白中豈必無赤,赤白相兼者,豈真寒熱同病乎?但其清濁微甚,自有陰陽可辨耳。雖赤痢亦有寒證,然終是熱多;白痢亦有熱證,然終是寒多。其有白而熱者,則脈證必熱,赤而寒者,則脈證必寒,亦易辨也。若謂白必屬肺,恐白痢非無血化;赤必屬心,恐血痢不離乎氣也。觀《局方》之治痢,則例用溫熱,河間之治痢,則專用苦寒,何其相去之遠耶?未免各有所偏,皆失中和之道矣,此寒熱之不可不辨也。再以虛實言之,如頭疼身熱,筋骨痠痛者,表邪之實也;脹滿惡實,急痛拒按者,里邪之實也;煩渴引飲,喜冷畏熱者,陽邪之實也;舉按滑數,來往有力者,脈息之實也;火土之勝,而見敦阜、赫曦之化者,時氣之實也。舍此之外,則無可言實,多屬虛矣。今有以口渴為實熱者,不知凡系瀉痢,必亡津液,液亡於下,則津涸於上,焉得不渴?故當以喜熱喜冷分虛實也。有以腹痛為實者,不知痢出於臟,則腸胃必有損傷,膿血切膚,安能無痛?故當以痛之緩急、按之可否、臟之陰陽、腹之脹與不脹分虛實也。有以小水之黃赤短少為實熱者,不知水從痢去,溲必不長,汁以陰亡,溺因色變,故當以便之熱與不熱、液之涸與不涸分虛實也。有以裡急後重為實熱者,但知濕熱壅於大腸,因而重墜,不知氣陷則倉廩不藏,陰亡則門戶不攝,故當以病之新久、質之強弱分虛實也。若邪正不明,則禍如反掌,此虛實之不可不辨也。再以治法言之,則當必求其所感之邪,所受之藏,以明致病之本,其他所變,皆為標也。如因於濕熱者,去其濕熱則愈;因於積滯者,去其積滯則愈。因於氣者調其氣,因於血者和其血。新感而實者,可以通因通用;久病而虛者,當以塞因塞用。是皆常法,無待言矣。第見今人之病痢者,虛常六七;而今之治痢者,補無一二焉。若氣本陷矣,而復行其氣,後重不將甚乎?中本虛矣,而再攻其積,元氣不將竭乎?濕熱傷血,自宜調血,若過用推陳,血愈傷矣。津亡作渴,自宜止泄,若專於滲利,津愈耗矣。使必待血清痛止而後補,則事已無及矣。此無他,特以本末未明,故但據見在者為有形之疾病,而不知可慮者在無形之元氣也。夫元氣既虛,不補將何以復?諸當補者,自有所據,請盡悉之。凡脈息微弱者可補,知其非實邪也。形體虛羸者可補,知其不可攻也。口腹素慎者可補,知其本無所積也。胸膈寬快者可補,知其中無留滯也。因病後而偶感者可補,以元氣之有所傷也。因攻伐而愈劇者可補,以攻所不當攻也。後重之可補者,陷則升而補之,熱則涼而補之。腹痛之可補者,滑泄則澀而補之,虛寒則溫而補之。凡陽邪盛則陰虛者病,非純美甘涼之劑,不足以養藏氣。陰邪勝則陽虛者病,非辛甘溫厚之劑,不足以回元陽。是皆用補之法也。然尤有其要,則在脾腎二臟,不可不辨。如《衛生寶鑑》曰:太陰主瀉,傳於少陰為痢,此正言脾腎也。蓋瀉因於脾,其邪猶淺;傳於腎而為痢,病則甚矣。夫腎為胃關,開竅於二陰,未有久痢而不亡陰者,亦未有陰亡而腎不虛者,欲治痢而不治陰,非其治也。故如四君、歸脾、補中、十全之類,皆治脾虛之劑,非為不善;若病在化源,勢屬危急,使非大補命門,以復腎中之陽,以壯脾土之母,則真陰何由以復?門戶何由以固?所謂川源不能實,漏卮不能滿,將何益於事哉?近惟薛立齋獨得其義,欲相資借,當並察其醫按。)
七十三、伏梁
(《素問·腹中論》)
帝曰:病有少腹盛,上下左右皆有根,此為何病?可治不?(不,否同。)岐伯曰:病名曰伏梁。(伏,藏伏也。梁,強梁堅硬之謂。)帝曰:伏梁何因而得之?岐伯曰:裹大膿血,居腸胃之外,不可治,治之每切按之致死。(按,抑也。切按之者,謂過於妄攻也,故必致死。)帝曰:何以然?岐伯曰:此下則因陰,必下膿血,上則迫胃脘,生膈,挾胃脘內癰,(此病連居三陰沖帶之間,裹大膿血而伏於腸胃之外,其上下左右皆有根系,故下行者能下膿血,上行者能迫胃脘。脘,管、完二音。)此久病也,難治。(此非一朝夕所致者,延積既久,根結日深,故不易治。)居齊上為逆,居齊下為從。(居齊上則漸逼心肺,故為逆。在下者其勢猶緩,故為從。按:《邪氣臟腑病形篇》曰:心脈微緩為伏梁,在心下,上下行,時唾血。又《經筋篇》曰:手少陰之筋病,內急,心承伏梁。故《五十六難》曰:心之積名曰伏梁,起臍上,大如臂,上至心下。其義本此二篇。然觀本節云齊上為逆,齊下為從。下節云環齊而痛,病名伏梁。是又不獨以心積為伏梁也,蓋凡積有內伏而堅強者,皆得名之,故本篇獨言伏梁者,其總諸積為言可知也。)勿動亟奪,(動,動大便也。奪,奪土鬱也。皆下之之謂。言勿得妄攻而數奪其胃氣,不及於病,徒傷無益也。亟,激、氣二音。)論在刺法中。(謂宜以針治之,今亡其義。按:伏梁一證,即今之所謂痞塊也。欲治之者莫妙於灸,法詳《圖翼》十一卷。)
帝曰:人有身體髀股胻皆腫,環齊而痛,是為何病?岐伯曰:病名伏梁。(此亦在衝脈之分,而結於臍腹者也。衝脈之在上者,出頏顙循背裡,在中者挾臍腹,在下者伏行股足之間,故其為病如此。此下三節與《奇病論》文重者,茲不復載。)此風根也,其氣溢於大腸而著於肓,肓之原在齊下,故環齊而痛也。(風根,即寒氣也。如《百病始生篇》曰:積之始生,得寒乃生,厥乃成積。即此謂也。肓之原在臍下,即下氣海也,一名下肓,《九針十二原篇》謂之脖胦者即此。今病在衝脈則與大小腸相附,而當氣海之間,故其為病如此。)不可動之,動之為水溺澀之病。(不當動而妄下之,則反傷其陰,陰傷則積氣愈壅於下,而水道為之不利也。)
七十四、息積
(《素問·奇病論》)
帝曰:病脅下滿氣逆,二三歲不已,是為何病?岐伯曰:病名曰息積。(積不在中而在脅之下者,初起微小,久而至大,則脅滿氣逆,喘促息難,故名息積。今人有積在左脅之下,俗名為痞者,其即此證,惟小兒為尤多。蓋以胃之大絡,名曰虛里,貫膈絡肺,出於左乳下,其動應衣,為陽明宗氣所出之道也。若飲食過傷,脾不及化,則餘氣留滯而結聚於此,其根正在脅間,陽明病劇則上連於肺,此其所以為息積也。)此不妨於食,不可灸刺,積為導引服藥,藥不能獨治也。(積不在胃,故不妨於食。治此者舍灸不可,惟喘者忌灸,恐助火邪,羸者忌刺,恐瀉胃氣,故必漸次積為導引,久久行之以開其滯,仍用藥餌以和其氣,二者並行,斯病可愈。若專恃於藥而不積為導引,則藥亦不能獨治之,可見治此者之有不易也。)
七十五、疹筋
(《素問·奇病篇》)
帝曰:人有尺脈數甚,筋急而見,此為何病?(尺脈數甚,陰邪有餘而水不足也。筋急而見,筋脈拘急而形色外見也。筋者肝之合,陰氣不足則肝失所養,故筋急而見。)岐伯曰:此所謂疹筋,是人腹必急,白色黑色見,則病甚。(疹筋者,病在筋也。《脈要精微論》曰:尺外以候腎,尺裡以候腹。故尺脈數甚,則候當在腹。腹者太陰陽明之所布,今其肝邪外見而腹為脹急,乃木賊傷脾之病也。若其色見白黑,則陽氣內虧,病為尤甚。)
七十六、風邪五變
(《靈樞·五變篇》全。風厥汗出、消癉、寒熱、留痹、積聚。)
黃帝問於少俞曰:余聞百疾之始期也,必生於風雨寒暑,循毫毛而入腠理,或復還,或留止,或為風腫汗出,或為消癉,或為寒熱,或為留痹,或為積聚,奇邪淫溢,不可勝數,願聞其故。夫同時得病,或病此,或病彼,意者天之為人生風乎?何其異也?(癉音丹,又上、去二聲。)少俞曰:夫天之生風者,非以私百姓也,其行公平正直,犯者得之,避者得無殆,非求人而人自犯之。(殆,危也。天非求人而人自犯之,所以有少病多病者,亦在乎人之慎與不慎耳。)黃帝曰:一時遇風,同時得病,其病各異,願聞其故。少俞曰:善乎哉問!請論以比匠人。匠人磨斧斤礪刀,削斫材木,木之陰陽尚有堅脆,堅者不入,脆者皮弛,至其交節而缺斤斧焉。夫一木之中,堅脆不同,堅者則剛,脆者易傷,況其材木之不同,皮之厚薄,汁之多少而各異耶?(此借木之材質以方人之稟賦也。礪音利。斫音卓。脆音翠。弛音矢,解弛也。)夫木之早花先生葉者,遇春霜烈風,則花落而葉萎。久曝大旱,則脆木薄皮者,枝條汁少而葉萎。久陰淫雨,則薄皮多汁者,皮潰而漉。卒風暴死,則剛脆之木,枝折杌傷。秋霜疾風,則剛脆之木,根搖而葉落。凡此五者,各有所傷,況於人乎?(此言木之雕殘,各有所因,以方人之疾病,亦無不有所致之也。萎音威,蔫枯也。蔫音煙,物不鮮而色敗也。潰音會,壞爛也。漉音鹿,水濕貌。杌音兀,木之無枝者也。)黃帝曰:以人應木奈何?少俞答曰:木之所傷也,皆傷其枝,枝之剛脆而堅,未成傷也。人之有常病也,亦因其骨節皮膚腠理之不堅固者,邪之所舍也,故常為病也。(木有堅脆,所以傷有重輕,人有堅脆,所以病有微甚,故雖同時遇風,而有受有不受,此病之所以異也。)
黃帝曰:人之善病風厥漉汗者,何以候之?(風邪逆於腠理,而汗出漉漉不止者,病名風厥。又詳義見本類前三十。)少俞答曰:肉不堅,腠理疏,則善病風。黃帝曰:何以候肉之不堅也?少俞答曰:膕肉不堅而無分理者粗理,粗理而皮不致者腠理疏,此言其渾然者。(膝灣曰膕,即足太陽經委中穴也。膕中為溪谷之大會,故其理粗而皮不致者,可以驗通身腠理之疏也。膕音國。緻音致,密也。)
黃帝曰:人之善病消癉者,何以候之?少俞答曰:五臟皆柔弱者,善病消癉。(消癉詳義見前六十。)黃帝曰:何以知五臟之柔弱也?少俞答曰:夫柔弱者必有剛強,剛強多怒,柔者易傷也。(性氣剛暴而肌肉弱者,乃易於傷,故善病消癉。)黃帝曰:何以候柔弱之與剛強?少俞答曰:此人薄皮膚而目堅固以深者,長沖直揚,其心剛,(皮膚薄者,肌肉必弱。目堅固而視直揚者,其心必剛。沖者,目光突露之謂。)剛則多怒,怒則氣上逆,胸中蓄積,血氣逆留,臗皮充肌,血脈不行,轉而為熱,熱則消肌膚,故為消癉,此言其人暴剛而肌肉弱者也。(怒則氣逆,氣留則血留,故鬱而為熱而成消癉。臗,寬同。)
黃帝曰:人之善病寒熱者,何以候之?少俞答曰:小骨弱肉者,善病寒熱。(骨屬腎,肉屬脾,皆至陰之所在也。陰不足則陽邪易以入之,故善病寒熱。)黃帝曰:何以候骨之小大,肉之堅脆,色之不一也?少俞答曰:顴骨者骨之本也,顴大則骨大,顴小則骨小。(目下頰骨曰顴,周身骨胳大小,可驗於此也。顴音權。胳音革。)皮膚薄而其肉無䐃,其臂懦懦然,其地色殆然,不與其天同色,汙然獨異,此其候也。(䐃,肉之結聚而堅者也。懦懦然,柔弱貌。地氣陰濁,天氣清明,質色有餘而神色不足,是地不與天同色也,故殆然汙然,其狀有異。肉有堅脆,色有不同,於此可驗強弱也。䐃,渠允切。懦,儒、糯、軟三音。)然後臂薄者其髓不滿,故善病寒熱也。(髓為骨之充,陰之精也,故髓不滿者,當病寒熱。)
黃帝曰:何以候人之善病痹者?少俞答曰:粗理而肉不堅者,善病痹。(肉不堅,則風寒濕邪易以入也。)黃帝曰:痹之高下有處乎?少俞答曰:欲知其高下者,各視其部。(人之上下左右,虛實自有不同,故當各視其部。)
黃帝曰:人之善病腸中積聚者,何以候之?少俞答曰:皮膚薄而不澤,肉不堅而淖澤,如此則腸胃惡,惡則邪氣留止,積聚乃傷。脾胃之間,寒溫不次,邪氣稍至,稸積留止,大聚乃起。(皮膚薄者,肉不堅也。不潤澤者,血不足也。淖澤者,濕滯多也。此其腸胃薄惡,氣稟之有虧也。故或中外邪,留而不去,或腸胃寒溫,有不以次,皆足致邪而大聚起矣。義詳《百病始生篇》,見本類前二。淖音鬧。稸,蓄同。)
黃帝曰:余聞病形,已知之矣,願聞其時。(此總結五變而問其凶吉之期也。)少俞答曰:先立其年,以知其時,時高則起,時下則殆。(先立其年,則五運六氣各有所主,故知其時。凡病遇生王,則時之高也,故可以起,起言愈也。如逢衰克,則時之下也,病當危殆矣。《六元正紀大論》亦曰:先立其年,以明其氣。詳運氣類十七。)雖不陷下,當年有沖通,其病必起,是謂因形而生病,五變之紀也。(雖非衰克陷下之時,而年有所沖,則氣有所通,其病亦因而起,此非上節之所謂起也。如水火相沖,火當畏水,金木相沖,木當畏金;然火勝則水亦病,木勝則金亦病。故有以金形之人,而反病於丁壬年者,有以木形之人,而反病於甲己年者,是謂因形生病,五變之紀也。)
七十七、病成而變
(《素問·脈要精微論》)
帝曰:病成而變何謂?(成言病之本,變言病之標,標本不同,是謂之變。)岐伯曰:風成為寒熱,(風,陽邪也,善行而數變。或並於里則陽虛,陽虛則外寒;或並於表則陽實,陽實生外熱。故《生氣通天論》曰:因於露風,乃生寒熱。是風成而變為寒熱也。)癉成為消中,(癉,熱邪也。熱積於內,當病為消中,善食易飢也。)厥成為巔疾,(厥,逆氣也。氣逆於上,則或為疼痛,或為眩僕,而成頂巔之疾也。一曰氣逆則神亂,而病為癲狂者,亦通。)久風為飧泄,(風從木化,久風不已則脾土受傷,病為飧泄而下利清穀也。飧音孫。)脈風成為癘,(風寒客於血脈,久而不去則膚肉敗壞,其病為癘。癘,賴、利二音,癩也。)病之變化,不可勝數。(此舉風熱之邪,以見致病之概,其他變化百出,有不可以數計者,亦猶此也。)
七十八、雜病所由
(《素問·通評虛實論》)
黃帝曰:凡治消癉僕擊,偏枯痿厥,氣滿發逆,肥貴人,則高粱之疾也。(消癉,熱消也。僕擊,暴僕如擊也。偏枯,半身不隨也。痿,痿弱無力也。厥,四肢厥逆也。高梁,膏梁也。肥貴之人,每多厚味,夫肥者令人熱中,甘者令人中滿,熱蓄於內,多傷其陰,故為此諸病。癉音丹,又上、去二聲。僕音付。)隔則閉絕,上下不通,則暴憂之病也。(愁憂者,氣閉塞而不行,故或上或下,致為痞隔,而水穀有不通也。)暴厥而聾,偏塞閉不通,內氣暴薄也。(暴厥,氣暴逆也。此以內氣之逆,暴有所薄而然。薄,侵迫之謂。)不從內,外中風之病,故瘦留著也。(有病不從內,而外中風寒,藏蓄不去,則伏而為熱,故致燔爍消瘦,此以表邪留薄,而著於肌肉筋骨之間也。)蹠跛,寒風濕之病也。足不可行謂之蹠,一足偏廢謂之跛,此在下者,必風寒濕氣之病也。蹠音只。跛,波上聲。)黃疸暴痛,癲疾厥狂,久逆之所生也。(此以氣逆之久,而陰陽營衛有所不調,然後成此諸證,皆非一朝所致也。疸音旦。)五臟不平,六腑閉塞之所生也。(六腑閉塞,則水穀無以化,津液無以行,精氣失所養,故五臟有不平矣。)頭痛耳鳴,九竅不利,腸胃之所生也。(頭耳九竅,皆手足陽明經脈所及,故病由腸胃之所生。然腸胃二字,實兼六腑為言,蓋六腑俱屬三陽,三陽遍於九竅也。)
十八卷
疾病類
七十九、口問十二邪之刺
(《靈樞·口問篇》全)
黃帝閒居,闢左右而問於岐伯曰:余已聞九針之經論,陰陽逆順六經已畢,願得口問。岐伯避席再拜曰:善乎哉問也,此先師之所口傳也。黃帝曰:願聞口傳。岐伯答曰:夫百病之始生也,皆生於風雨寒暑,陰陽喜怒,飲食居處,大驚卒恐,則血氣分離,陰陽破散,經絡厥絕,脈道不通,陰陽相逆,衛氣稽留,經脈虛空,血氣不次,乃失其常。論不在經者,請道其方。(此下諸問,既非風寒之外感,又非情志之內傷,論不在經,所當口傳者也,故曰口問。)
黃帝曰:人之欠者,何氣使然?岐伯答曰:衛氣晝日行於陽,夜半則行於陰。陰者主夜,夜者臥。陽者主上,陰者主下。故陰氣積於下,陽氣未盡,陽引而上,陰引而下,陰陽相引,故數欠。(欠者,張口呵吸,或伸臂展腰,以陰陽相引而然也。夫陽主晝,陰主夜;陽主升,陰主降。凡人之寤寐,由於衛氣。衛氣者,晝行於陽,則動而為寤;夜行於陰,則靜而為寐。故人於欲臥未臥之際,欠必先之者,正以陽氣將入陰分,陰積於下,陽猶未靜,故陽欲引而升,陰欲引而降,上下相引,而欠由生也。今人有神疲勞倦而為欠者,即陽不勝陰之候。)陽氣盡,陰氣盛,則目瞑;陰氣盡而陽氣盛,則寤矣。(《大惑篇》曰:衛氣不得入於陰,常留於陽。留於陽則陽氣滿,陽氣滿則陽蹺盛,不得入於陰則陰氣虛,故目不瞑矣。衛氣留於陰,不得行於陽。留於陰則陰氣盛,陰氣盛則陰蹺滿,不得入於陽則陽氣虛,故目閉也。吳玄綱曰:覺與陽合,寐與陰並。覺多者魂強,寐久者魄壯。魂強者生之徒,魄壯者死之徒。是皆陰陽盛衰之義。瞑音明,又上聲。)瀉足少陰,補足太陽。(衛氣之行於陽者自足太陽始,行於陰者自足少陰始,陰盛陽衰,所以為欠。故當瀉少陰之照海,陰蹺所出也。補太陽之申脈,陽蹺所出也。取陰陽蹺者,義如上節之注。)
黃帝曰:人之噦者,何氣使然?岐伯曰:谷入於胃,胃氣上注於肺。今有故寒氣與新穀氣俱還入於胃,新故相亂,真邪相攻,氣並相逆,復出於胃,故為噦。(噦,呃逆也。義詳針刺類五十三。人之水穀入胃,其精微之氣,必上注於肺,而後行於臟腑營衛。若中焦先有寒氣,則新入之穀氣凝聚而不行,氣不行則新故真邪還留於胃,留則逆而上出,故為噦也。噦,於決切,又音誨。)補手太陰,瀉足少陰。(手太陰,肺經也。足少陰,腎經也。寒氣自下而升,逆則為噦,故當補肺於上以壯其氣,瀉腎於下以引其寒。蓋寒從水化,噦之標在胃,噦之本在腎也。)
黃帝曰:人之唏者,何氣使然?岐伯曰:此陰氣盛而陽氣虛,陰氣疾而陽氣徐,陰氣盛而陽氣絕,故為唏。(唏,欷同,歔欷也。釋義云:悲泣氣咽而抽息也。一云泣餘聲。一云哀而不泣曰唏。悲憂之氣生於陰慘,故為陰盛陽虛之候。唏,希、戲二音。)補足太陽,瀉足少陰。(當亦是陽蹺申脈,陰蹺照海也。義見前。)
黃帝曰:人之振寒者,何氣使然?岐伯曰:寒氣客於皮膚,陰氣盛,陽氣虛,故為振寒寒慄。補諸陽。(振寒者,身怯寒而振慄也。補諸陽者,凡手足三陽之原合及陽蹺等穴,皆可酌而用之。)
黃帝曰:人之噫者,何氣使然?岐伯曰:寒氣客於胃,厥逆從下上散,復出於胃,故為噫。(噫,噯氣也。釋義曰:飽食息也。義詳本類前二十五。按此節與上文之噦,皆以寒氣在胃而然。但彼云故寒氣者,以久寒在胃,言其深也;此云寒客於胃者,如客之寄,言其淺也。故厥逆之氣,從下上散,則復出於胃而為噫。噫,伊、隘二音。)補足太陰、陽明,一曰補眉本也。(補足太陰、陽明二經,使脾胃氣溫,則客寒自散而噫可除。眉本,即足太陽經攢竹穴,是亦補陽氣也。)
黃帝曰:人之嚏者,何氣使然?岐伯曰:陽氣和利,滿於心,出於鼻,故為嚏。(陽氣和平順利而滿溢於心,必上達於肺,故出於鼻而為嚏。然人有感於風寒而為嚏者,以寒邪束於皮毛,則陽氣無從泄越,故噴而上出。是嚏從陽氣而發,益又可知。仲景曰:欲嚏不能,此人肚中寒。正謂其陽虛也。故人病陽虛等證者,久無嚏而忽得之,則陽氣漸回之佳兆也。嚏音帝。)補足太陽榮眉本,一曰眉上也。(凡陽虛於下,則不能上達而為嚏。補足太陽之榮於眉本者,其名攢竹,一曰眉上,亦即此穴。蓋太陽與腎為表裡,所以補陰中之陽也。觀《宣明五氣篇》曰:腎為欠為嚏。其義正與此通。詳本類前二十五。)
黃帝曰:人之嚲者,何氣使然?岐伯曰:胃不實則諸脈虛,諸脈虛則筋脈懈惰,筋脈懈惰則行陰用力,氣不能復,故為嚲。嚲,釋曰:下垂貌。又曰:嚲,避也。故諸家引以為注,似皆不合經義,殊無意味。嘗聞俗語有戰嚲之說,即古人之遺言,意者嚲即戰之屬也。但因寒而戰者,謂之寒戰;其有戰不因寒者,由氣虛耳。蓋胃為五臟六腑之海,故胃不實則諸脈虛而懈惰生,再有行陰用力,則陽氣益虛,故為戰嚲。今見常有其候而未聞其名,愚謂即此,尚俟明者辨之。嚲,登可切。)因其所在,補分肉間。(四體戰嚲,各有分部,胃者肉其應,故當因病所在,補分肉間,以壯其胃氣。)
黃帝曰:人之哀而泣涕出者,何氣使然?岐伯曰:心者,五臟六腑之主也;目者,宗脈之所聚也,上液之道也。口鼻者,氣之門戶也。故悲哀愁憂則心動,心動則五臟六腑皆搖,搖則宗脈感,宗脈感則液道開,液道開故泣涕出焉。(宗,總也。凡五臟六腑之精氣,皆上注於目而為之精,故目為宗脈之所聚,又為上液之道。氣由口鼻出入,故為氣之門戶。然氣之所至,液必隨之,如涎出於口,涕出於鼻,泣出於目,是皆上液之屬也。人之泣涕上出者,皆本乎心。蓋心為五臟六腑之主,若悲哀憂愁動其心,則五臟六腑皆應而搖,臟腑搖則宗脈皆應而動,動則液道開而泣涕所以出也。)液者所以灌精濡空竅者也,故上液之道開則泣,泣不止則液竭,液竭則精不灌,精不灌則目無所見矣,故命曰奪精。(精由液而化,孔竅得液而充,故以灌精濡孔竅也。液去精傷則目昏,以至漸無所見者,是奪其精也。世之因泣而喪目者,蓋亦不少矣。此條義當與《解精微論》參看,詳下篇。空,孔同。)補天柱經挾頸。(天柱,足太陽膀胱經穴,其經挾頸項之後。)
黃帝曰:人之太息者,何氣使然?岐伯曰:憂思則心系急,心系急則氣道約,約則不利,故太息以伸出之。(太息者,息長而大,即嘆息也。約,猶束縛也。憂愁思慮,則氣抑不伸而心系急,氣道約,約則滿悶於中,此嘆息之不容已也。)補手少陰、心主、足少陽留之也。(手少陰,心經也。心主,手厥陰經也。足少陽,膽經也。助木火之臟,則陽氣可舒,抑鬱可解,故皆宜留針補之。)
黃帝曰:人之涎下者,何氣使然?岐伯曰:飲食者皆入於胃,胃中有熱則蟲動,蟲動則胃緩,胃緩則廉泉開,故涎下。(足陽明之脈出於口,胃中有熱則蟲動胃緩,故廉泉開而涎下。凡目之多淚,鼻之多涕,亦皆因熱而上液之道開也。有謂肺熱甚則鼻涕出者,義亦猶此。)補足少陰。(腎為胃關而脈繫於舌,故當補之,以壯水制火,則液有所主而涎自止也。)
黃帝曰:人之耳中鳴者,何氣使然?岐伯曰:耳者宗脈之所聚也,故胃中空則宗脈虛,虛則下溜,脈有所竭者,故耳鳴。(手足三陽三陰之脈皆入耳中,故耳亦宗脈之所聚也。陽明為諸脈之海,故胃中空則宗脈虛,宗脈虛則陽氣不升而下溜,下溜則上竭,輕則為鳴,甚則為聾矣。然少陽太盛、壅窒為鳴者亦有之,但虛者漸而實者暴,虛者多而實者少,其辨在有邪無邪耳,學者當推廣之。溜,力救切。)補客主人、手大指爪甲上與肉交者也。(客主人,足少陽經穴,為手足少陽足陽明之會。手大指爪甲上者,手太陰之少商穴,為肺氣所出之井。故皆當補之,以助其陽氣。)
黃帝曰:人之自齧舌者,何氣使然?(缺岐伯曰。)此厥逆走上,脈氣輩至也。少陰氣至則齧舌,少陽氣至則齧頰,陽明氣至則齧唇矣。(輩者,類也。厥逆走上,則血湧氣騰,至生奇疾,所至之處,各有其部,如少陰之脈行舌本,少陽之脈循耳頰,陽明之脈環唇口,故或為腫脹,或為怪癢,各因其處,隨而齧之,不獨止於舌也。輩,俗作㨰。齧,尼結切。)視主病者則補之。(察主病之經以補之也。)
凡此十二邪者,皆奇邪之走空竅者也。(不同常疾,故曰奇邪。)故邪之所在,皆為不足。(惟正氣不足,然後邪得乘之。故《七十五難》曰:不能治其虛,安問其餘?則深意可知矣。)故上氣不足,腦為之不滿,耳為之苦鳴,頭為之苦傾,目為之眩;(傾者,沉重不能支也。眩音玄,又去聲。)中氣不足,溲便為之變,腸為之苦鳴;水由氣化,(故中氣不足則溲便變常,而或為黃赤,或為短澀,多有情欲勞倦、過傷精氣而然,昧者概認為火,鮮不誤矣。且中氣不足,則濁氣居之,故腸胃為之苦鳴也。溲音搜。)下氣不足,則乃為痿厥心悗。(痿,足痿弱也。厥,四肢清冷也。悗,悶也。下氣不足,則升降不交,故心氣不舒而為悗悶。悗,母本切。)補足外踝下留之。(此崑崙穴也,為足太陽所行之經,凡於上中下氣虛之病,皆可留針補之。踝,胡寡切。)
黃帝曰:治之奈何?(此下復問治法者,所以補上文之缺略也。)岐伯曰:腎主為欠,取足少陰。(上文未言屬腎,故此復明之。)肺主為噦,取手太陰、足少陰。(上文言噦出於胃,此言噦主於肺,蓋寒氣上逆而為噦,氣病於胃而主於肺也。)唏者,陰與陽絕,故補足太陽,瀉足少陰。(陰與陽絕則陽不附陰,補陽瀉陰則剛柔相濟,乖者和矣。)振寒者,補諸陽。噫者,補足太陰、陽明。嚏者,補足太陽眉本。嚲,因其所在補分肉間。泣出,補天柱經俠頸,俠頸者頭中分也。太息,補手少陰、心主、足少陽留之。涎下,補足少陰。耳鳴,補客主人、手大指爪甲上與肉交者。自齧舌,視主病者則補之。目眩頭傾,補足外踝下留之。(諸治俱同上文。)痿厥心悗,刺足大趾間上二寸留之,一曰足踝下留之。(大趾間上二寸,足厥陰之太衝也,或曰足太陰之太白也,此與上文稍異。外踝下留之,義如前。)
八十、涕淚
(《素問·解精微論》全)
黃帝在明堂,雷公請曰:臣授業傳之行教,以經論從容形法,陰陽刺灸,湯藥所滋,行治有賢不肖,未必能十全。(言授業於人而傳之行教,惟藉此經論諸法,然猶有不能十全,故更問其詳也。)若先言悲哀喜怒,燥濕寒暑,陰陽婦女。請問其所以然者,卑賤富貴,人之形體所從,群下通使,臨事以適道術,謹聞命矣。(謂先日之所聞者若此,已皆適其當也。)請問有毚愚樸漏之問,不在經者,欲聞其狀。毚,妄也。漏當作陋。問不在經,故曰毚愚樸陋,自歉之辭也。樸舊作僕,按:全元起本作樸,於義為妥,今改從之。毚音讒。)帝曰:大矣。(謂亦有大要存也。)公請問:哭泣而淚不出者,若出而少涕,其故何也?帝曰:在經有也。(口問篇具載此義,故曰在經有也。詳前章。)復問:不知水所從生,涕所從出也。(泣與涕所出不同,故復問其故。)帝曰:若問此者,無益於治也,工之所知,道之所生也。(言此雖無益於醫治,而工所當知,亦無往非道也。)夫心者五臟之專精也,(心為五臟六腑之大主,精神之所舍也,故為五臟之專精。)目者其竅也,(目即專精之外竅也。)華色者其榮也。(華色,即專精之外榮也。)是以人有德也,則氣和於目;有亡,憂知於色。(人有道德則心和,心和則和氣見於目。人有亡失則心憂,心憂則憂氣知於色也。)是以悲哀則泣下,泣下水所由生。(目為宗脈所聚而眾水歸之,故悲則泣下。《五癃津液別篇》曰:五臟六腑之津液。盡上滲於目,心悲氣並則心系急,心系急則肺舉,肺舉則液上溢,故泣出矣。)水宗者積水也,積水者至陰也,至陰者腎之精也。宗精之水所以不出者,是精持之也,輔之裹之,故水不行也。(水宗,水之原也。五液皆宗於腎,故又曰宗精。精能主持水道,則不使之妄行矣。)夫水之精為志,火之精為神,水火相感,神志俱悲,是以目之水生也。(志藏於腎,腎屬水也。神藏於心,心屬火也。目為上液之道,故神志相感則水生於目。)故諺言曰:心悲名曰志悲。志與心精共湊於目也。(神悲於心,則志應於腎,故心悲名曰志悲,而水火之精皆上湊也。)是以俱悲,則神氣傳於心,精上不傳於志而志獨悲,故泣出也。(悲則心系急,故神氣傳於心。傳於心則精不下傳於志,精聚於上,志虛於下,則志獨生悲而精無所持,此所以水不藏於下,而泣出於上也。)泣涕者腦也,腦者陰也,(泣涕者,因泣而涕也。涕出於腦,腦者精之類,為髓之海,故屬乎陰。)髓者骨之充也,(髓充滿於骨空,諸髓者皆屬於腦。)故腦滲為涕。(鼻竅上通於腦也。)志者骨之主也,是以水流而涕從之者,其行類也。(志與骨皆屬於腎,故志為骨之主而涕亦從乎水也。)夫涕之與泣者,譬如人之兄弟,急則俱死,生則俱生。(水液同類,故如兄弟。)其志以神悲,是以涕泣俱出而橫行也。(橫行言其多也。)夫人涕泣俱出而相從者,所屬之類也。(相從以類,由勢有弗容已者。)雷公曰:大矣。請問人哭泣而淚不出者,若出而少涕不從之何也?帝曰:夫泣不出者,哭不悲也。不泣者,神不慈也。神不慈則志不悲,陰陽相持,泣安能獨來?(泣不出,淚不下也。哭者以其心悲,心悲以其神慈,神慈則志悲,志悲所以泣出。夫神不慈、志不悲者,正以神為陽,志為陰,陰陽相持之固,則難於感動,所以泣涕不能獨至。)夫志悲者惋,惋則沖陰,沖陰則志去目,志去則神不守精,精神去目,涕泣出也。(惋,慘郁也。陰,精也。陰氣受沖則志去於目,故精神不守而涕泣弗能禁也。惋,烏貫切。)且子獨不誦不念夫經言乎?厥則目無所見。夫人厥則陽氣並於上,陰氣並於下。陽並於上則火獨光也,陰並於下則足寒,足寒則脹也。(並,偏聚也。火獨光,陽之亢也。厥因氣逆,故陰陽各有所並,並則陽氣不降,陰氣不升,故上為目無所見而下為足寒。陰中無陽,故又生脹滿之疾。)夫一水不勝五火,故目眥盲。(一水,目之精也。五火,即五臟之厥陽並於上者也。眥當作視。)是以氣衝風,泣下而不止。夫風之中目也,陽氣內守於精,是火氣燔目,故見風則泣下也。(天之陽氣為風,人之陽氣為火,風中於目,則火氣內燔而水不能守,故泣出也。燔音凡。)有以比之,夫火疾風生乃能雨,此之類也。(火疾風生,陽之極也。陽極則陰生承之,乃能致雨,人同天地之氣,故風熱在目而泣出,義亦無兩。)
八十一、神亂則惑、善忘、飢不嗜食
(《靈樞·大惑論》)
黃帝問於岐伯曰:余嘗上於清冷之臺,中階而顧,匍匐而前,則惑。余私異之,竊內怪之,獨瞑獨視,安心定氣,久而不解。獨博獨眩,被髮長跪,俯而視之,後久之不已也。卒然自上,何氣使然?(臺之高者其氣寒,故曰清冷之臺。凡人登高博望,目見非常之處,無不神魂驚蕩而心生眩惑,故特藉此以問其由然也。匍音蒲。匐,伏、𦙒二音。眩音玄,又去聲。)岐伯對曰:五臟六腑之精氣,皆上注於目而為之精。(為之精,為精明之用也。義如脈色類三十。)精之窠為眼,(窠者,窩穴之謂。眼者,目之總稱。五臟六腑之精氣皆上注於目,故眼為精之窠而五色具焉。窠音科。)骨之精為瞳子,(瞳子,眸子也。骨之精,主於腎,腎屬水,其色玄,故瞳子內明而色正黑。瞳音同。眸音謀。)筋之精為黑眼,(黑,眼黑珠也。筋之精,主於肝,肝色青,故其色淺於瞳子。)血之精為絡,(絡,脈絡也。血脈之精,主於心,心色赤,故眥絡之色皆赤。)其窠氣之精為白眼。(窠氣者,言目窠之氣也。氣之精,主於肺,肺屬金,故為白眼。)肌肉之精為約束,裹擷筋骨血氣之精,而與脈併為系,上屬於腦,後出於項中。(約束,眼胞也。能開能闔,為肌肉之精,主於脾也。脾屬土,所以藏物,故裹擷筋骨血氣四臟之精,而併為目系,以上出於腦項之間。擷,爻結切,以衣衽收物謂之擷。)故邪中於項,因逢其身之虛,其入深則隨眼系以入於腦,入於腦則腦轉,腦轉則引目系急,目系急則目眩以轉矣,邪其精,其精所中不相比也則精散,精散則視岐,視岐見兩物。(前邪字,邪氣也。後邪字,與斜同。邪氣中於風府、天柱之間,乘其虛則入腦連目,目系急則目眩睛斜,故左右之脈互有緩急,視岐失正,則兩睛之所中於物者,不相比類而各異其見,是以視一為兩也。此承帝問而先發邪氣之中人者如此,以明下文之目見非常者,亦猶外邪之屬耳。)目者,五臟六腑之精也,營衛魂魄之所常營,神氣之所生也。(臟腑營衛魂魄所至者皆神氣也,故目為神氣之所生。)故神勞則魂魄散,志意亂。是故瞳子黑眼法於陰,白眼赤脈法於陽也,故陰陽合傳而精明也。(陰陽,即精神之本,故陰陽合傳而成精明之用。)目者心使也,心者神之舍也,故神精亂而不轉,卒然見非常處,精神魂魄散不相得,故曰惑也。(精神雖統於心,而外用則在目,故目為心之使,心為神之舍,所以目見非常於外,則神魂眩惑於心也。)黃帝曰:余疑其然。余每之東苑,未曾不惑,去之則復,余唯獨為東苑勞神乎?何其異也?(每之東苑,未曾不惑,謂雖不登高,其惑亦然,故疑異也。)岐伯曰:不然也。心有所喜,神有所惡,卒然相感則精氣亂,視誤故惑,神移乃復。(偶為遊樂,心所喜也。忽逢奇異,神則惡之。夫神有所惡,則志有不隨,喜惡相感於卒然,故精氣為亂。去之則神移,神移則復矣。)是故間者為迷,甚者為惑。(間者,言其未甚也,亦足相迷;況其甚者,能無惑乎?)
黃帝曰:人之善忘者,何氣使然?岐伯曰:上氣不足,下氣有餘,腸胃實而心肺虛,虛則營衛留於下,久之不以時上,故善忘也。(下氣有餘,對上氣不足而言,非謂下之真實也。心肺虛於上,營衛留於下,則神氣不能相周,故為善忘,陽衰於上之兆也。)
黃帝曰:人之善飢而不嗜食者,何氣使然?岐伯曰:精氣並於脾,熱氣留於胃,胃熱則消穀,谷消故善飢。胃氣逆上則胃脘寒,故不嗜食也。(胃氣逆上而不能運行,即其寒也。脾胃熱而胃脘寒,所以雖飢而不欲食。本論諸邪有總治之法,曰先其臟腑,誅其小過,後調其氣,盛者瀉之,虛者補之,必先明知其形志之苦樂,定乃取之,一節。詳後八十三。蓋彼此同出一論,今類從於彼,所當參用。嗜音示。)
八十二、不得臥
(《素問·逆調論》《病能論》)
帝曰:人有逆氣不得臥而息有音者,有不得臥而息無音者,有起居如故而息有音者,有得臥行而喘者,有不得臥不能行而喘者,有不得臥臥而喘者,皆何臟使然?願聞其故。(《素問·逆調論》。)
岐伯曰:不得臥而息有音者,是陽明之逆也。足三陽者下行,今逆而上行,故息有音也。(足之三陽,其氣皆下行,足之三陰,其氣皆上行,亦天氣下降、地氣上升之義。故陽明上行者為逆,逆則氣連於肺而息有聲,此胃氣之不降也。)陽明者胃脈也,胃者六腑之海,其氣亦下行,陽明逆,不得從其道,故不得臥也。(陽明為水穀之海,氣逆不降,則奔迫而上,所以不得臥。)《下經》曰:胃不和則臥不安。此之謂也。(《下經》,古經也。不安,反復不寧之謂。今人有過於飽食或病脹滿者,臥必不安,此皆胃氣不和之故。按:上文所問不得臥而息無音者,義亦同此,故不復答。)
夫起居如故而息有音者,此肺之絡脈逆也。絡脈不得隨經上下,故留經而不行,絡脈之病人也微,故起居如故而息有音也。(病不在胃,亦不在臟,故起居如故。氣逆於肺之絡脈者,病淺而微,故但為息有音耳。上文所問有得臥行而喘者,義亦類此,故不復答。)
夫不得臥臥則喘者,是水氣之客也。夫水者循津液而流也,腎者水臟,主津液,主臥與喘也。帝曰:善。(水病者,其本在腎,其末在肺,故為不得臥臥則喘者,標本俱病也。義詳針刺類三十八。上文所問有不得臥不能行而喘者,義類此節,故不復答。愚按:本篇所論喘息不得臥者,有肺胃腎三臟之異:在肺絡者,起居如故而息有音也,病之微者也;在胃者,不得臥而息有音也,甚於肺者也。在腎者,不得臥臥則喘也,又其甚者也。夫息有音者,即喘之漸,喘出於腎,則病在根本矣,故愈深者必愈甚。凡虛勞之喘,義亦猶此,有不可不察也。)
帝曰:人有臥而有所不安者何也?(《素問·病能論》)岐伯曰:臟有所傷。(凡五臟受傷,皆能使臥不安,如七情勞倦、飲食風寒之類皆是也。)及精有所之寄則安,故人不能懸其病也。(之寄,氣復得所之謂。五臟主藏精者也,臟有所傷則精有所失,精有所失則神有不安,故必使精復神安,則臥亦安矣。否則病之既及,又能何所懸置而可使無患哉?)
帝曰:人之不得偃臥者何也?(偃,衣典切,仰臥也。)岐伯曰:肺者臟之蓋也,(五臟之應天者肺也,故為五臟六腑之蓋。)肺氣盛則脈大,脈大則不得偃臥,(盛言邪氣實也,故令脈大。邪盛於肺者,偃臥則氣促而急,故不能也。)論在《奇恆》《陰陽》中。(皆古經篇名。)
八十三、不臥多臥
(《靈樞·邪客篇》《大惑論》)
黃帝問於伯高曰:夫邪氣之客人也,或令人目不瞑、不臥出者,何氣使然?(《靈樞·邪客篇》)
邪氣感人,令人寐無從生,故云不臥出也。瞑音明,又上聲。)伯高曰:五穀入於胃也,其糟粕、津液、宗氣,分為三隧。故宗氣積於胸中,出於喉嚨,以貫心脈而行呼吸焉。(宗氣,大氣也。隧,道也。糟粕之道出於下焦,津液之道出於中焦,宗氣之道出於上焦,故分為三隧。喉嚨為肺之系而下貫於心,故通宗氣而行呼吸。粕音樸。隧音遂。)營氣者,泌其津液,注之於脈,化以為血,以榮四末,內注五臟六腑,以應刻數焉。(榮氣出於中焦,中焦者受水穀之氣,泌其津液,變化以為血脈,外而四肢,內而臟腑,無所不至,故其運行之數,與刻數皆相應也。義詳經絡類二十四、二十六。泌音秘,泉水貌。)衛氣者,出其悍氣之慓疾,而先行於四末分肉皮膚之間而不休者也。晝日行於陽,夜行於陰,常從足少陰之分間,行於五臟六腑。(衛氣者,水穀之悍氣也。其氣慓疾滑利,不能入於脈中,故先行於四末分肉皮膚之間而不休者也。義詳本類前六十七及經絡類第六。晝行於陽,常從足太陽始,夜行於陰,常從足少陰始,義詳經絡類二十五。)今厥氣客於五臟六腑,則衛氣獨衛其外,行於陽不得入於陰。行於陽則陽氣盛,陽氣盛則陽蹺陷;不得入於陰,陰虛故目不瞑。(邪氣逆於臟腑,則衛氣不得入於陰分,故偏盛於陽。陽偏盛則陽蹺陷,陷者受傷之謂,陽盛陰虛,故目不瞑。又《大惑論》義正與此同,詳見下文。蹺有五音:蹺、皎、喬、腳,又極虐切。)黃帝曰:善。治之奈何?伯高曰:補其不足,瀉其有餘,(此刺治之補瀉也。補其不足,即陰蹺所出足少陰之照海也。瀉其有餘,即陽蹺所出足太陽之申脈也。若陰盛陽虛而多臥者,自當補陽瀉陰矣。)調其虛實,以通其道而去其邪,飲以半夏湯一劑,陰陽已通,其臥立至。(謂既刺之後,仍當用藥以治之。凡不臥之證,有邪實者多屬外因,有營虛者多屬內因,此半夏湯一法,蓋專為去邪者設耳。)黃帝曰:善。此所謂決瀆壅塞,經絡大通,陰陽和得者也。願聞其方。伯高曰:其湯方:以流水千里以外者八升,揚之萬遍,取其清五升煮之,炊以葦薪;(古今量數不同,大約古之黍量一斗,合今之鐵斛數三升二合。然則云八升者,即今之二升五合六勺,云五升者,即今之一升六合許耳。火沸,置秫米一升,治半夏五合,徐炊令竭為一升半;火沸者,先以火沸其水,而後置藥於中也。秫米,糯小米也,即黍米之類而粒小於黍,可以作酒,北人呼為小黃米,其性味甘黏微涼,能養營補陰;半夏味辛性溫,能和胃散邪,除腹脹目不得瞑,故並用之。秫米一升,約今之三合二勺。半夏五合,約今之一合六勺。炊至一升半,約今之四合八勺也。秫音術。)去其滓,飲汁一小杯,日三,稍益,以知為度。故其病新發者,覆杯則臥,汗出則已矣;久者,三飲而已也。(滓音子,柤也。)
黃帝曰:病而不得臥者,何氣使然?(《靈樞·大惑論》。)
此言因病而不得臥者也。岐伯曰:衛氣不得入於陰,常留於陽。留於陽則陽氣滿,陽氣滿則陽蹺盛,不得入於陰則陰氣虛,故目不瞑矣。(衛氣晝行於陽,夜行於陰,行陽則寤,行陰則寐,此其常也。若病而失常,則或留於陰,或留於陽,留則陰陽有所偏勝,有偏勝則有偏虛而寤寐亦失常矣。)
黃帝曰:病目而不得視者,何氣使然?岐伯曰:衛氣留於陰,不得行於陽。留於陰則陰氣盛,陰氣盛則陰蹺滿,不得入於陽則陽氣虛,故目閉也。(此言因病而目有不能開視及病而多寐者,以衛氣留於陰分,陰蹺滿而陽氣虛耳。觀《寒熱病篇》曰:陰蹺陽蹺,陰陽相交,陽入陰,陰出陽,交於目內眥,陽氣盛則瞋目,陰氣盛則瞑目。即此上文兩節之義。詳針刺類四十四。)
黃帝曰:人之多臥者,何氣使然?岐伯曰:此人腸胃大而皮膚濕,而分肉不解焉。腸胃大則衛氣留久,皮膚濕則分肉不解,其行遲。夫衛氣者,晝日常行於陽,夜行於陰,故陽氣盡則臥,陰氣盡則寤。故腸胃大則衛氣行留久,皮膚濕、分肉不解則行遲,留於陰也久,其氣不精則欲瞑,故多臥矣。(此下二節,言有不因於病而為多臥少臥之異者也。解,利也。人之臟腑在內,內者陰也;皮膚分肉在外,外者陽也。腸胃大則陰道迂遠,肉理濕滯不利則陽道舒遲,故衛氣之留於陰分者久,行於陽分者少,陽氣不精,所以多瞑臥也。今人有飽食之後即欲瞑者,正以水穀之悍氣暴實於中,則衛氣盛於陰分,而精陽之氣有不能勝之耳。世俗但呼為脾倦,而不知其有由然也。)其腸胃小,皮膚滑以緩,分肉解利,衛氣之留於陽也久,故少瞑焉。(腸胃小,則衛氣之留於陰者小,皮膚滑以緩,分肉解利,則衛氣之留於陽者久,故少瞑也。)
黃帝曰:其非常經也,卒然多臥者,何氣使然?(非常經者,言其變也,蓋以明邪氣之所致然者。)岐伯曰:邪氣留於上膲,上膲閉而不通,已食若飲湯,衛氣留久於陰而不行,故卒然多臥焉。(邪氣居於上焦而加之食飲,則衛氣留閉於中,不能外達陽分,故猝然多臥。然有因病而不能瞑者,蓋以邪客於臟,則格拒衛氣,不得內歸陰分耳。膲,焦同。)黃帝曰:善。治此諸邪奈何?岐伯曰:先其臟腑,誅其小過,後調其氣,盛者瀉之,虛者補之,必先明知其形志之苦樂,定乃取之。(治此諸邪者,統言本論八證也。此篇止類其五,外神亂則惑等三證,詳前八十一。先其臟腑者,欲辨陰陽之淺深也。誅其小過者,言此諸證,雖非重大之疾,亦不可不除之也。然人之致此,各有所由,故於形志苦樂,尤所當察。蓋苦者憂勞,多傷心肺之陽,樂者縱肆,多傷脾腎之陰,必有定見,然後可以治之。)
八十四、陰陽之逆厥而為夢
(《素問·方盛衰論》)
雷公請問:氣之多少,何者為逆?何者為從?黃帝答曰:陽從左,陰從右,(多少,言盛衰也。陽氣主升,故從乎左。陰氣主降,故從乎右。從者為順,反者為逆。)老從上,少從下。(老人之氣,先衰於下,故從上者為順。少壯之氣,先盛於下,故從下者為順。蓋天之生氣,必自下而升,而人氣亦然也。故凡以老人而衰於上者,其終可知,少壯而衰於下者,其始可知,皆逆候也。)是以春夏歸陽為生,歸秋冬為死;(春夏以陽盛之時,或證或脈皆當歸陽為生。若得陰候如秋冬者,為逆為死。)反之,則歸秋冬為生。(反之,謂秋冬也。秋冬以陰盛陽衰之時,故歸陰為順曰生。然不曰歸春夏為死者,可見陰中有陽,未必至害,而陽為陰賊,乃不免矣。)是以氣多少,逆皆為厥。(氣有多少,則陰陽不和,不和則逆,故為厥也。)問曰:有餘者厥耶?(有其少,必有其多,故以陽厥多陽,陰厥多陰,皆疑其為有餘也。)答曰:一上不下,寒厥到膝,少者秋冬死,老者秋冬生。(陽逆於上而不下,則寒厥到膝。老人陽氣從上,膝寒猶可;少年陽氣從下,膝寒為逆。少年之陽不當衰而衰者,故最畏陰勝之時。老人陽氣本衰,是其常也,故於秋冬無慮焉。)氣上不下,頭痛巔疾。(巔,頂巔也。上實下虛,故病如此。)求陽不得,求陰不審,五部隔無徵,若居曠野,若伏空室,䏚䏚綿乎屬不滿日。(厥之在人也,謂其為陽,則本非陽盛,謂其為陰,則又非陰盛,故皆不可得。蓋以五臟隔絕,無徵可驗,若居壙野無所聞,若伏空室無所見。乃病則䏚䏚不解,勢甚雕敝,若弗能終其日者,豈真陰陽之有餘者耶?䏚,古綿字)是以少陰之厥,令人妄夢,其極至迷。(手少陰,心也。心主陽,其藏神。足少陰,腎也,腎主陰,其藏精。是以少陰厥逆,則心腎不交而精神散越,故為妄夢。若其至極,乃令人迷亂昏昧也。)三陽絕,三陰微,是為少氣。(三陽隔絕則陰虧於上,三陰微弱則陽虧於下,陰陽不相生化,故少氣不足以息。)是以肺氣虛,則使人夢見白物,見人斬血籍籍;(此下言五臟陰虛之夢兆也。肺虛者夢白物,金色白也,斬者,金之用也。虛者必怯,故見人斬血籍籍,多驚惕也。)得其時,則夢見兵戰。(得金王之時也。)腎氣虛,則使人夢見舟船溺人;(腎合水,故夢應之。)得其時,則夢伏水中,若有畏恐。(得水王之時也。)肝氣虛,則夢見菌香生草;(肝合木也。菌,區允切。)得其時,則夢伏樹下不敢起。(雖得木王之時,而肝氣本虛,故夢伏而不敢起。)心氣虛,則夢救火陽物;(心合火也。陽物,即屬火之類。)得其時則夢燔灼。(得火王之時也。燔音凡。)脾氣虛,則夢飲食不足;(倉廩空虛,故欲得飲食。)得其時,則夢築垣蓋屋。(得土王之時也。)此皆五臟氣虛,陽氣有餘,陰氣不足。(五臟氣虛,即陰不足也。陰氣不足則虛陽獨浮,故云陽氣有餘。無根之陽,其虛可知,所以為厥為夢者,皆陽不附陰之所致。)合之五診,調之陰陽,以在經脈。(合之五診,則五臟可察。調之陰陽,則六經可和。以在經脈,謂義如靈樞之經脈篇也。)
八十五、夢寐
(《靈樞·淫邪發夢篇》全《素問·脈要精微論》)
黃帝曰:願聞淫邪泮衍奈何?(《靈樞·淫邪發夢篇》全。淫邪泮衍,言奇邪為夢,變幻無窮也。)岐伯曰:正邪從外襲內,而未有定舍,反淫於臟,不得定處,與榮衛俱行,而與魂魄飛揚,使人臥不得安而喜夢。(正邪者,非正風之謂,凡陰陽勞逸之感於外,聲色嗜欲之動於內,但有干於身心者,皆謂之正邪,亦無非從外襲內者也。惟其變態恍惚,未有定舍,故內淫於臟,則於營衛魂魄,無所不亂,因令人隨所感而為夢。)氣淫於腑,則有餘於外,不足於內;(氣盛於陽也。)氣淫於臟,則有餘於內,不足於外。(氣盛於陰也。)黃帝曰:有餘不足有形乎?岐伯曰:陰氣盛則夢涉大水而恐懼,(以陰勝陽,故夢多陰象。)陽氣盛則夢大火而燔焫,(以陽勝陰,故夢多陽象。焫,如瑞切。)陰陽俱盛則夢相殺,(俱盛則爭,故夢相殺。)上盛則夢飛,(陽勝者親乎上也。)下甚則夢墮,(陰勝者親乎下也。)盛飢則夢取,(因不足也。)甚飽則夢予,(因有餘也。)肝氣盛則夢怒,(肝在志為怒也。)肺氣盛則夢恐懼哭泣飛揚,(肺在志為憂,故夢恐懼哭泣。肺主氣,故夢飛揚。)心氣盛則夢喜哭恐畏,(心在志為喜,在變動為憂也。)脾氣盛則夢歌樂、身體重不舉,(脾喜音樂,在聲為歌,其主肌肉也。)腎氣盛則夢腰脊兩解不屬。(腰為腎之府,故若腰脊不相連屬。)凡此十二盛者,至而瀉之立已。(陽盛則有餘於腑,陰盛則有餘於臟,但察其邪之所在,而以針瀉之則已。)
厥氣客於心,則夢見丘山煙火。(心屬火也。)客於肺,則夢飛揚,見金鐵之奇物。(肺屬金也。)客於肝,則夢山林樹木。(肝屬木也。)客於脾,則夢見丘陵大澤,壞屋風雨。(脾屬土,其主濕也。)客於腎,則夢臨淵,沒居水中。(腎屬水也。)客於膀胱,則夢遊行。(膀胱為足之太陽經,屬三陽之表也。)客於胃,則夢飲食。(胃為水穀之海也。)客於大腸,則夢田野。(大腸為傳導之官,其曲折納汙,類田野也。)客於小腸,則夢聚邑沖衢。(小腸為受盛之官,物之所聚,類邑衢也。)客於膽,則夢鬥訟自刳。(膽主決斷,其氣剛也。刳音枯,剖腹也。)客於項,則夢斬首。(恐怖之所及也。)客於脛,則夢行走而不能前,及居深地窌宛中。(厥逆之邪在下也。窌,窖同。)客於股肱,則夢禮節拜起。(勞倦之所致也。)客於胞䐈,則夢泄便。(胞,溲脬也。䐈,大腸也。在前則夢泄,在後則夢便。胞音拋。䐈音直。)凡此十五不足者,至而補之立已也。(當各隨其經,以針補之。)
短蟲多則夢聚眾。(《素問·脈要精微論》。繁盛之象也。)長蟲多則夢相擊毀傷。(長蟲勢力相角,內有損傷,故夢兆亦然。凡本論之文,與前篇同者,俱不重載,故止存此二條。按:《周禮》六夢:一曰正夢,謂無所感而自夢也;二曰噩夢,有所驚愕而夢也;三曰思夢,因於思憶而夢也;四曰寤夢,因覺時所為而夢也;五曰喜夢,因所喜好而夢也;六曰懼夢,因於恐畏而夢也。關尹子曰:好仁者,多夢松柏桃李;好義者,多夢金刀兵鐵;好禮者,多夢簠簋籩豆;好智者,多夢江湖川澤;好信者,多夢山嶽原野。役於五行,未有不然者。是皆致夢之因也。至其變幻之多,則有如宋昭公之夢為鳥,莊周之夢為蝶,光武之夢乘赤龍而登天,陶侃之夢生八翼飛入天門之類,又皆何所因也?夫五行之化,本自無窮,而夢造於心,其原則一。蓋心為君主之官,神之舍也。神動於心,則五臟之神皆應之,故心之所至即神也,神之所至即心也。第心帥乎神而夢者,因情有所著,心之障也。神帥乎心而夢者,能先兆於無形,神之靈也。夫人心之靈,無所不至,故夢象之奇,亦無所不見,誠有不可以言語形容者。惟聖人能御物以心,攝心以性,則心同造化,五行安得而役之?故至人無夢也。)
八十六、癰疽
(《靈樞·癰疽篇》全)
黃帝曰:余聞腸胃受谷,上焦出氣,以溫分肉,而養骨節,通腠理。(上焦出氣,宗氣也。宗氣出於喉嚨而行呼吸,其以溫分肉,養骨節,通腠理者,是衛氣化於宗氣也。)中焦出氣如露,上注溪谷而滲孫脈,津液和調,變化而赤為血,血和則孫脈先滿溢,乃注於絡脈,皆盈,乃注於經脈,陰陽已張,因息乃行。(中焦出氣如露,營氣也。其於陰陽已張,因息乃行,是榮氣化於宗氣也。)行有經紀,周有道理,與天合同,不得休止。(行有經紀,周有道理,義詳運氣類第一。人有營衛,與天合度,義詳經絡類二十四、五。)切而調之,從虛去實,瀉則不足,(從虛之之法以去實,是瀉則不足也。)疾則氣減,留則先後。(凡瀉者宜疾,補者宜留,是補之與瀉,有疾留先後之異也。)從虛去虛,補則有餘,(從治虛之法以去虛,是補則有餘也。)血氣已調,形氣乃持。余已知血氣之平與不平,未知癰疽之所從生,成敗之時,死生之期有遠近,何以度之,可得聞乎?(持,定也。度,入聲。)岐伯曰:經脈流行不止,與天同度,與地合紀。故天宿失度,日月薄蝕,地經失紀,水道流溢,草萓不成,五穀不殖,徑路不通,民不往來,巷聚邑居,則別離異處,血氣猶然,請言其故。夫血脈營衛,周流不休,上應星宿,下應經數。寒邪客於經絡之中則血泣,血泣則不通,不通則衛氣歸之,不得復反,故癰腫。(衛氣歸之,不得復反,言其留聚不散也。蝕音食。萓音宜,萓莮草,鹿蔥也。殖音植。泣,澀同。)寒氣化為熱,熱勝則腐肉,肉腐則為膿,膿不瀉則爛筋,筋爛則傷骨,骨傷則髓消,不當骨空,不得泄瀉,血枯空虛,則筋骨肌肉不相榮,經脈敗漏,熏於五臟,臟傷故死矣。(癰毒由淺至深,傷臟則死。如下文所云,及下篇癰疽五逆等候,皆臟氣受傷之證。)
黃帝曰:願盡聞癰疽之形,與忌曰名。岐伯曰:癰發於嗌中,名曰猛疽,猛疽不治,化為膿,膿不瀉,塞咽,半日死。其化為膿者,瀉則合豕膏,冷食,三日已。(猛疽,言為害之急也。若膿已瀉,當服豕膏,可以愈之,即豬脂之煉淨者也。觀《萬氏方》有治肺熱暴喑者,用豬脂一斤煉過,入白蜜一斤,再煉少頃,濾淨冷定,不時挑服一匙即愈。若無疾服此,最能潤肺潤腸。即是豕膏之屬。)
發於頸,名曰天疽,其癰大以赤黑,不急治,則熱氣下入淵腋,前傷任脈,內熏肝肺,熏肝肺十餘日而死矣。(頸,前頸也。色赤黑者,其毒必甚。淵液,足少陽經穴。其發在頸,則連於肺系,下入足少陽,則及乎肝臟矣,故至於死。)
陽氣大發,消腦留項,名曰腦爍,其色不樂,項痛而如刺以針,煩心者死不可治。(陽氣大發,邪熱之甚也。色有不樂,傷乎神也。痛如刺以針,毒之銳也。煩心者,邪犯其臟也,故不可治。爍,式灼切。)
發於肩及臑,名曰疵癰,其狀赤黑,急治之,此令人汗出至足,不害五臟,癰發四五日,逞焫之。(肩髆下軟白肉處曰臑,此非要害之所,故不及五臟。逞,疾也。焫,艾炷也。謂宜速灸以除之也。臑,儒、軟二音,又奴刀、奴到二切。疵,資、子二音。焫,如瑞切。)
發於腋下赤堅者,名曰米疽,治之以砭石,欲細而長,疏砭之,塗以豕膏,六日已,勿裹之。(砭石欲細者,恐傷肉也。欲長者,用在深也。故宜疏不宜密。砭,標兼切。)
其癰堅而不潰者,為馬刀挾纓,急治之。(此即瘰癧也。挾纓,《經脈篇》作俠癭,詳本類前十,足少陽條下。欲急治者,恐遲則傷人也。)
發於胸,名曰井疽,其狀如大豆,三四日起,不早治,下入腹不治,七日死矣。(發於胸者,能熏心肺,若不早治而使之入腹,毒尤甚矣,故死期之速如此。)
發於膺,名曰甘疽,色青,其狀如谷實𦸈𤶭,常苦寒熱,急治之,去其寒熱,十歲死,死後出膿。(膺者,胸旁之高肉處也。谷實,兼五穀而言,謂癰所結聚,形如谷實之累累也。𦸈𤶭,栝蔞也,軟而不潰,中有所蓄如子也。此證延綿難愈,蓋即乳癰之屬。𦸈𤶭,古栝樓字。)
發於脅,名曰敗疵,敗疵者女子之病也,灸之,其病大癰膿,治之,其中乃有生肉,大如赤小豆,銼䔖𧄍草根各一升,以水一斗六升煮之竭,為取三升,則強飲厚衣,坐於釜上,令汗出至足已。(䔖,芰也。𧄍,連翹也。二草之根,俱能解毒,故各用一升。大約古之一升,得今之三合有零。以水一斗六升,煮取三升,俱折數類此。䔖音陵。𧄍,翹同。)
發於股脛,名曰股脛疽,其狀不甚變,而癰膿搏骨,不急治,三十日死矣。(股脛,大股也。狀不甚變,言外形不顯也。癰膿搏骨,言膿著於骨,即今人之所謂貼骨癰也。毒盛而深,能下蝕三陰陽明之大經,故不為急治則死矣。)
發於尻,名曰銳疽,其狀赤堅大,急治之,不治三十日死矣。(尻,尾骶骨也,穴名長強,為督脈之絡,一名氣之陰郄,故不治則死。尻,開高切。)
發於股陰,名曰赤施,不急治,六十日死,在兩股之內,不治十日而當死。(股陰,大股內側也。當足太陰箕門、血海及足厥陰五里、陰包之間,皆陰氣所聚之處,故不治則死。若兩股俱病,則傷陰之極,其死尤速。)
發於膝,名曰疵癰,其狀大癰,色不變,寒熱如堅石,勿石,石之者死,須其柔乃石之者生。(膝癰未成而石之者,傷其筋之府,故致於死。若柔則膿成矣,砭之無害也。疵,慈、子二音。)
諸癰疽之發於節而相應者,不可治也,發於陽者百日死,發於陰者三十日死。(諸節者,神氣之所遊行出入也,皆不宜有癰毒之患。若其相應,則發於上而應於下,發於左而應於右,其害尤甚,為不可治。然發於三陽之分者,毒淺在腑,其死稍緩。發於三陰之分者,毒深在臟,不能出一月也。)
發於脛,名曰兔齧,其狀赤至骨,急治之,不治害人也。(脛,足脛也。兔齧,如有所齧傷也。脛,行景、行敬二切。齧音孽。)
發於內踝,名曰走緩,其狀癰也,色不變,數石其輸而止其寒熱,不死。(數石其輸,砭其所腫之處也。踝,胡寡切。)
發於足上下,名曰四淫,其狀大癰,急治之,百日死。(陽受氣於四末,而大癰淫於其間,陽毒之盛極也。時氣移易則真陰日敗,故逾三月而死。)
發於足旁,名曰厲癰,其狀不大,初如小指,發急治之,去其黑者,不消輒益,不治百日死。(不消輒益,謂初如小指而不治,則日以益大也。)
發於足趾,名脫癰,其狀赤黑死不治,不赤黑不死,不衰急斬之,不則死矣。(六經原腧皆在於足,所以癰發於足者,多為凶候。至於足趾,又皆六井所出,而癰色赤黑,其毒尤甚。若無衰退之狀,則急當斬去其趾,庶得保生,否則毒氣連臟,必至死矣。)
黃帝曰:夫子言癰疽,何以別之?岐伯曰:榮衛稽留於經脈之中,則血泣而不行,不行則衛氣從之而不通,壅遏而不得行,故熱。大熱不止,熱勝則肉腐,腐則為膿。然不能陷骨,髓不為焦枯,五臟不為傷,故命曰癰。(此下辨癰疽之輕重也。癰毒浮淺在表,不能陷骨,則髓不為枯,五臟不為傷,故病癰者可無慮也。)黃帝曰:何謂疽?岐伯曰:熱氣淳盛,下陷肌膚,筋髓枯,內連五臟,血氣竭,當其癰下,筋骨良肉皆無餘,故命曰疽。(癰淺疽深,毒有微甚,故內連五臟,外敗筋骨良肉者,是謂之疽,乃可畏也。)疽者,上之皮夭以堅,上如牛領之皮。癰者,其皮上薄以澤。此其候也。(夭以色言,黑黯不澤也。此即皮色之狀,可以辨其淺深也。)
八十七、風寒癰腫
(《素問·脈要精微論》)
帝曰:諸癰腫筋攣骨痛,此皆安生?(此言諸病癰腫而有兼筋攣骨痛者也。諸家以癰腫、筋攣、骨痛,釋為三證,殊失經意。觀下文曰此寒氣之腫,則其所問在腫,義可知矣。)岐伯曰:此寒氣之腫,八風之變也。(惟風寒之變在經,所以兼筋骨之痛。今有病大項風、蝦蟆瘟之屬,或為頭項咽喉之癰,或為肢節肌肉之腫,正此類也。八風義,詳運氣類三十五。)帝曰:治之奈何?岐伯曰:此四時之病,以其勝治之愈也。(四時之病,即時氣也。治之以勝,如《至真要大論》曰:治諸勝復,寒者熱之,熱者寒之,溫者清之,清者溫之,散者收之,抑者散之,燥者潤之,急者緩之,堅者軟之,脆者堅之,衰者補之,強者瀉之,各安其氣,必清必靜,則病氣衰去。此之謂也。)
八十八、胃脘癰頸癰
(《素問·病能論》)
黃帝問曰:人病胃脘癰者,診當何如?岐伯對曰:診此者當候胃脈,其脈當沉細,沉細者氣逆,(胃脈見於右關,所謂中附上,右外以候胃也。胃為多氣多血之腑,脈當洪大,而反見沉細,故為胃氣之逆。脘音管。)逆者人迎甚盛,甚盛則熱。(胃氣逆而人迎盛,逆在臟而熱在經也,即《終始》等篇所云人迎三盛病在陽明之謂。)人迎者胃脈也,(人迎在結喉旁,足陽明動脈也。)逆而盛,則熱聚於胃口而不行,故胃脘為癰也。(陽明氣逆而盛,則熱邪聚於胃脘,故留結為癰。)
帝曰:有病頸癰者,或石治之,或針灸治之而皆已,其真安在?(其真安在,言孰為正治之法也。)岐伯曰:此同名異等者也。(頸癰之名雖同,而證則有異,故治亦各有所宜。)夫癰氣之息者,宜以針開除去之;(息,止也。癰有氣結而留止不散者,治宜用針以開除其氣,氣行則癰愈矣。)夫氣盛血聚者,宜石而瀉之,此所謂同病異治也。(欲瀉其血,宜用砭石,血泄則氣衰而癰亦愈,此病同而治異也。)
八十九、癰疽五逆
(《靈樞·玉版篇》)
黃帝曰:病之生時,有喜怒不測,飲食不節,陰氣不足,陽氣有餘,營氣不行,乃發為癰疽;陰陽不通,兩熱相搏,乃化為膿,小針能取之乎?(喜怒不測,則氣有所逆;飲食不節,則臟有所傷;陰氣不足,故營有不行;陽氣有餘,故熱從而聚,皆足以致癰疽也。)岐伯曰:聖人不能使化者,為之邪不可留也。故兩軍相當,旗幟相望,白刃陳於中野者,此非一日之謀也。能使其民令行禁止,士卒無白刃之難者,非一日之教也,須臾之得也。夫至使身被癰疽之病,膿血之聚者,不亦離道遠乎?夫癰疽之生,膿血之成也,不從天下,不從地出,積微之所生也。故聖人自治於未有形也,愚者遭其已成也。(邪在天下則為亂,邪在人身則為病,及其已成,則雖聖人不能使之化,是以邪不可留也。譬之用兵者,必有夙教,必有定謀,而後可保其無危。人之治身,可素無調養之道乎?故惟聖人乃能自治於未形,愚者每遭其患矣。)黃帝曰:其已形不予遭,膿已成不予見,為之奈何?岐伯曰:膿已成十死一生,故聖人弗使已成,而明為良方,著之竹帛,使能者踵而傳之後世,無有終時者,為其不予遭也。(此言兆庶之多,千古之邈,安得人人遭遇以救其疾苦,故惟有著之竹帛,以遺教將來,正為人之不予遭也。)黃帝曰:其已有膿血而後遭乎,不道之以小針治乎?岐伯曰:以小治小者其功小,以大治大者多害,故其已成膿血者,其唯砭石鈹鋒之所取也。(針小者功小,無濟於事;針大者多害,恐有所傷。故惟砭石及鈹針鋒針,皆可以取癰疽之膿血。針義詳針刺類二。砭,標兼切。鈹音披。)黃帝曰:多害者其不可全乎?岐伯曰:其在逆順焉。黃帝曰:願聞逆順。岐伯曰:以為傷者,其白眼青黑,眼小,是一逆也;內藥而嘔者,是二逆也;腹痛渴甚,是三逆也;肩項中不便,是四逆也;音嘶色脫,是五逆也。除此五者為順矣。(又《寒熱病篇》曰:五臟身有五部:伏兔一,腓二,背三,五臟之腧四,項五。此五部有癰疽者死。是亦五逆之屬也。詳針刺類五十四。內,納同。嘶音西,聲破損也。)
九十、瘰癧
(《靈樞·寒熱篇》全)
黃帝問於岐伯曰:寒熱瘰癧在於頸腋者,皆何氣使生?岐伯曰:此皆鼠瘺,寒熱之毒氣也,留於脈而不去者也。(瘰癧者,其狀累然而歷貫上下也,故於頸腋之間,皆能有之。因其形如鼠穴,塞其一,復穿其一,故又名為鼠瘺。蓋以寒熱之毒,留於經脈,所以聯絡不止。一曰結核連續者為瘰癧,形長如蜆哈者為馬刀。又曰脅肋下者為馬刀。瘰,裸、壘二音。癧音歷。瘺音漏。)黃帝曰:去之奈何?岐伯曰:鼠瘺之本皆在於臟,其末上出於頸腋之間,其浮於脈中,而未內著於肌肉而外為膿血者,易去也。(瘰癧必起於少陽,而後延及陽明,二經表裡相傳,乃至厥陰、太陰俱能為病。大抵因鬱氣之積、食味之厚或風熱之毒結聚而成,故其所致之本皆出於臟,而標則見乎頸腋之間也。若其毒之未甚,則但浮見脈中,尚未著於肌肉以化膿血者,去之猶易;若其膿血既成,則為力較難也。)黃帝曰:去之奈何?岐伯曰;請從其本,引其末,可使衰去而絕其寒熱。(謂去其致之之本,則外見之末,自可引而衰也。)審按其道以予之,徐往徐來以去之。(予,與之針也。審按其道,審脈氣所由之道也。徐往徐來,即補瀉之法,所謂徐而疾則實,疾而徐則虛也。)其小如麥者,一刺知,三刺而已。(小如麥者,其初起也,故一刺即知其效,三刺其病可已,所以治在宜早,不可因小而忽之。)黃帝曰:決其生死奈何?岐伯曰:反其目視之,其中有赤脈,上下貫瞳子,見一脈一歲死,見一脈半一歲半死,見二脈二歲死,見二脈半二歲半死,見三脈三歲而死,見赤脈不下貫瞳子可治也。(目者,宗脈之所聚也。瞳子者,骨之精也。赤脈下貫瞳子,以邪毒之焰深賊陰分而然,死之徵也。然脈見二三者,其氣散而緩,脈聚為一者,其毒銳而專,此又死期遲速之有異也。又論疾診尺篇言診寒熱者亦同此法,詳脈色類三十二。)
九十一、失守失強者死
(《素問·脈要精微論》)
五臟者,中之守也。(五臟者各有所藏,藏而勿失則精神完固,故為中之守也。)中盛藏滿,氣勝傷恐者,聲如從室中言,是中氣之濕也。(中,胸腹也。藏,臟腑也。盛滿,脹急也。氣勝,喘息也。傷恐者,腎受傷也。聲如從室中言,混濁不清也。是皆水氣上逆之候,故為中氣之濕證,此脾肺腎三臟之失守也。)言而微,終日乃復言者,此奪氣也。(氣虛之甚,故聲不接續,肺臟失守也。)衣被不斂,言語善惡,不避親疏者,此神明之亂也。(神明將脫,故昏亂若此,心臟之失守也。)倉廩不藏者,是門戶不要也。(要,約束也。幽門、闌門、魄門皆倉廩之門戶,門戶不能固則腸胃不能藏,所以泄利不禁,脾臟之失守也。要,平聲。)水泉不止者,是膀胱不藏也。(膀胱與腎為表裡,所以藏津液,水泉不止而遺溲失禁,腎臟之失守也。)得守者生,失守者死。(五臟得守,則無以上諸病故生,失守則神去而死矣。)
夫五臟者,身之強也。(此下言形氣之不守,而內應乎五臟也。藏氣充則形體強,故五臟為身之強。)頭者精明之府,頭傾視深,精神將奪矣。(五臟六腑之精氣,皆上升於頭,以成七竅之用,故頭為精明之府。頭傾者,低垂不能舉也。視深者,目陷無光也。臟氣失強,故精神之奪如此。)背者胸中之府,背曲肩隨,府將壞矣。(背乃臟俞所繫,故為胸中之府。背曲肩隨,亦臟氣之失強也。)腰者腎之府,轉搖不能,腎將憊矣。(此腎臟之失強也。)膝者筋之府,屈伸不能,行則僂附,筋將憊矣。(筋雖主於肝,而維絡關節以立此身者,惟膝膕之筋為最,故膝為筋之府。筋憊若是,則諸經之失強也。僂音呂。)骨者髓之府,不能久立,行則振掉,骨將憊矣。(髓充於骨,故骨為髓之府。髓空則骨弱無力,此腎臟之失強也。)得強則生,失強則死。(藏強則氣強,故生。失強則氣竭,故死。)
九十二、五逆緩急
(《靈樞·玉版篇》)
黃帝曰:諸病皆有逆順,可得聞乎?岐伯曰:腹脹身熱脈大,是一逆也;(身熱脈大而加以腹脹,表裡之邪俱盛也,是為一逆。)腹鳴而滿,四肢清,泄,其脈大,是二逆也;(腹鳴而滿,四肢清冷而兼後泄,陰證也,脈不宜大而大者,脈證相反也,是為二逆。)衄而不止,脈大,是三逆也;(鼻衄在陰,脈大為陽,陽實陰虛,是謂三逆。衄,女六切。)咳且溲血脫形,其脈小勁,是四逆也;(咳而溲血脫形者,正氣已衰,脈小而急者,邪氣仍在,邪正不能相當,是為四逆。)咳,脫形身熱,脈小以疾,是謂五逆也。(脫形身熱,真陰已虧而火猶不清也,其脈細小疾數,正邪盛正衰之候,是為五逆。)如是者,不過十五日而死矣。(一節之更,時移氣易,客強主弱,則不能勝,故不過十五日而死。)
其腹大脹,四末清,脫形泄甚,是一逆也;(此下言五逆之急證也。腹大脹者,最忌中虛,若見四肢清冷而脫形泄甚者,脾元敗而陽氣去也,故為一逆。)腹脹便血,其脈大,時絕,是二逆也;(腹脹便血,陰病也,脈大時絕,孤陽將脫也,故為二逆。)咳,溲血,形肉脫,脈搏,是三逆也;(咳而溲血者,氣血俱病,形肉脫者敗在脾,脈搏者真藏也,敗在胃氣,故為三逆。)嘔血胸滿引背,脈小而疾,是四逆也;(嘔血胸滿引於背者,藏氣連乎背也,脈見細小疾數,則真元大虧矣,故為四逆。)咳嘔腹脹且飧泄,其脈絕,是五逆也。(上為咳嘔,中為脹滿,下為飧泄,三焦俱病,而脈至於絕者,有邪無正也,故為五逆。飧音孫。)如是者,不及一時而死矣。(不及一時,謂不能周一日之時也。)工不察此者而刺之,是謂逆治。(病不可治而強治之,非惟無益,適以資害,是謂逆治也。)
九十三、風痹死證
(《靈樞·厥病篇》)
風痹淫濼,病不可已者,(病在陽命曰風,病在陰命曰痹,陰陽俱病,命曰風痹。淫濼者,浸淫日深之謂。濼音鹿。)足如履冰,時如入湯中,股脛淫濼,煩心頭痛,時嘔時悗,眩已汗出,久則目眩,悲以喜恐,短氣不樂,不出三年死也。(足如履冰之寒,又如入湯之熱,下而股脛,中而腹心,上而頭目,無所不病,在表則汗出,在裡則短氣不樂,或為悲哀,或為喜恐,此陰陽俱病之候,雖尚可支持,然不能出三年也。悗,美本切。)
九十四、病傳死期
(《靈樞·病傳篇》全、《素問·標本病傳論》)
黃帝曰:余受九針於夫子,而私覽於諸方,或有導引行氣、喬摩灸熨、刺焫飲藥之一者,可獨守耶?將盡行之乎?(《靈樞·病傳篇》全。喬,蹺同。焫,如瑞切。)岐伯曰:諸方者,眾人之方也,非一人之所盡行也。(謂當因人所宜以施治,是眾人各有其方也。)黃帝曰:此乃所謂守一勿失、萬物畢者也。(人得其一,則萬變之道可畢矣。《移精變氣論》曰:治之極於一。即此謂也。)今余已聞陰陽之要,虛實之理,傾移之過,可治之屬;願聞病之變化,淫傳絕敗而不可治者,可得聞乎?(淫邪傳變,未必即危,正氣絕敗,則不可治矣。)岐伯曰:要乎哉問。道,昭乎其如日醒,窘乎其如夜瞑,能被而服之,神與俱成,畢將服之,神自得之,生神之理,可著於竹帛,不可傳於子孫。(昭乎如醒,道之明也。窘乎如瞑,察之難也。著之竹帛,則澤及於人;傳之子孫,則道私於己,故不可也。)黃帝曰:何謂日醒?岐伯曰:明於陰陽,如惑之解,如醉之醒。黃帝曰:何謂夜瞑?岐伯曰:喑乎其無聲,漠乎其無形,折毛髮理,正氣橫傾,淫邪泮衍,血脈傳溜,大氣入臟,腹痛下淫,可以致死,不可以致生。(大氣,大邪之氣也。凡邪之中人,(喑乎其無聲,不可得而聞也。漠乎其無形,不可得而見也。至其絕敗,則為折毛髮理,正氣橫傾等證,故有死無生也。喑音音。)黃帝曰:大氣入臟奈何?岐伯曰:病先發於心,一日而之肺,三日而之肝,五日而之脾,三日不已死,冬夜半,夏日中。(病發於心而傳於肺,火乘金也。三日而金復乘木,故傳之肝也。五日而木復乘土,故傳之脾也。再三日而邪氣不退,其甚則死。冬月夜半,水王之極也。夏月日中,火王之極也。心火畏水,故冬則死於夜半。陽邪亢極,故夏則死於日中。蓋衰極亦死,盛極亦死,有所偏勝,則有所偏絕也。五行之氣,無不皆然,下文之義皆仿此。)病先發於肺,三日而之肝,一日而之脾,五日而之胃,十日不已死,冬日入,夏日出。(自肺而肝,自肝而脾,皆傳所勝也。自脾而胃,表裡相傳也。肺邪王於申酉,故冬則死於日入。金氣絕於寅卯,故夏則死於日出。)病先發於肝,三日而之脾,五日而之胃,三日而之腎,三日不已死,冬日入,夏早食。(此肝木傳土,而土邪復傳水臟也。木受傷者,金勝則危,故冬畏日入。肝發病者,木則同劇,故夏畏早食時也。)病先發於脾,一日而之胃,二日而之腎,三日而之膂膀胱,十日不已死,冬人定,夏晏食。(此土邪乘水而表裡俱相傳也。人定在亥,而土病於冬者畏之,寒水反能侮土也。晏食在巳,而脾病於夏者畏之,以戊己王鄉而合邪為患也。)病先發於胃,五日而之腎,三日而之膂膀胱,五日而上之心,二日不已死,冬夜半,夏日昳。(此土邪傳水而水復傳火,故自膀胱以及於心也。下文標本病傳論云冬夜半後,醜也;夏日昳,未也。皆土王之時,故胃病逢之,氣極則敗。昳音迭。)病先發於腎,三日而之膂膀胱,三日而上之心,三日而之小腸,三日不已死,冬大晨,夏晏晡。(此水病乘火而表裡皆相傳也。大晨,辰刻也,為水之庫。晏晡,戌時也,土能伐水。故病發於腎者,不能出乎此也。晡,邦模切。)病先發於膀胱,五日而之腎,一日而之小腸,一日而之心,二日不已死,冬雞鳴,夏下晡。(此亦水火二臟自表而里之相傳也。冬之雞鳴在醜,陰之極也。夏之下晡在未,水所畏也。膀胱為水府,故其盛極衰極皆能死。)諸病以次相傳,如是者皆有死期,不可刺也;間一臟及二三四臟者,乃可刺也。(間臟義,詳脈色類十二。七傳義,詳藏象類二十四。)
夫病傳者,心病先心痛(《素問·標本病傳論》),此下皆詳明病傳之見證也,故病發於心者,其證必先為心痛。)一日而咳,(心病傳肺也。上文病傳論所謂一日而之肺者,即其義也。餘臟准此。)三日脅支痛,(肺復傳肝,故脅支痛,即所謂三日而之肝也。)五日閉塞不通,身痛體重,(所謂五日之脾也。脾病則不能運化,故閉塞不通。)三日不已死,(再三日不已,則脾又傳腎,五臟俱傷故死。)冬夜半,夏日中。(此子午時也。釋義雖如上文,然少陰君火主子午正對之化,心通其氣,失守則死,亦一義也。)
肺病喘咳,(肺主息,故病為喘咳。)三日而脅支滿痛,(三日而之肝也。)一日身重體痛,(一日而之脾也。)五日而脹,(五日而之胃,自臟傳腑也。)十日不已死,(十日不已,則胃復傳腎,而五行生成之數已極,故死。)冬日入,夏日出。(此卯酉時也,屬燥金之化,肺主氣,失守則死,於義亦通。)
肝病頭目眩、脅支滿,(肝開竅於目,而經脈布於脅肋也。)三日體重身痛,(即三日而之脾也。)五日而脹,(即五日而之胃也。)三日腰脊少腹痛、脛痠,(即三日而之腎也。)三日不已死,(三日不已,則腎復傳心,故死。)冬日入,夏早食。(卯酉時也,燥金主之,為木所畏,於義亦通。)
脾病身痛體重,(脾主肌肉也。)一日而脹,(即一日而之胃也。)二日少腹腰脊痛、脛痠,(即二日而之腎也。)三日背𣗪筋痛、小便閉,(即三日而之膂膀胱也。𣗪,膂同,音呂。)十日不已死,(十日不已,則復傳於心,故死。)冬人定,夏晏食。(此巳亥時也,司風木之化,脾病畏之也。)
腎病少腹腰脊痛、胻痠,(腎主下部,其經脈行於少腹腰脊胻骨之間也。胻音杭。痠音酸。)三日背𣗪筋痛、小便閉,(即三日而之膂膀胱也。)三日腹脹,(即三日而之小腸也。)三日兩脅支痛,(即三日而上之心也。手心主之正,別下淵腋三寸入胸中,故兩脅支痛。)三日不已死,(復傷肺金也。)冬大晨,夏晏晡。(此辰戌時也。土王四季,為水所畏,故腎病患之。)
胃病脹滿,(胃脈布於腹裡也。)五日少腹腰脊痛、胻痠,(即五日而之腎也。)三日背𣗪筋痛、小便閉,(即三日而之膂膀胱也。)五日身體重,(前《病傳論》曰:五日而上之心。此云身體重者,疑誤。)六日不已死,(心復傳肺也。)冬夜半後,夏日昳。(醜未司濕土之化,氣通於胃,失守則死,理之自然。)
膀胱病小便閉,(膀胱為津液之府也。)五日少腹脹、腰脊痛、胻痠,(即五日而之腎也。)一日腹脹,(即一日而之小腸也。)一日身體痛,(即一日而之心,腑傳臟也。心主血脈,故為身體痛。)二日不已死,(心病不已,必又傳金臟,故死。)冬雞鳴,夏下晡。(醜未時也。土能剋水,故膀胱之病畏之。)諸病以次,是相傳如是者,皆有死期,不可刺。(上文相傳,死期各有遠近,蓋其臟有要害,氣有虛實也。倉公曰:能谷者過期,不能谷者不及期。正此之謂。即有死徵,不可刺矣。)間一臟止,及至三四臟者,乃可刺也。(間三四臟者,皆非以次相傳者也,治之則愈,故可針刺之。)
九十五、陰陽氣絕死期
(《靈樞·經脈篇》)
手太陰氣絕則皮毛焦,太陰者行氣溫於皮毛者也,故氣不榮則皮毛焦,皮毛焦則津液去皮節,津液去皮節者則爪枯毛折,毛折者則毛先死,丙篤丁死,火勝金也。(手太陰者,肺也。肺主皮毛,故其氣絕,則津液去於皮節而證在爪枯毛折也。肺金畏火,故危於丙丁。)
手少陰氣絕則脈不通,脈不通則血不流,血不流則髦色不澤,故其面黑如漆柴者血先死,壬篤癸死,水勝火也。(手少陰者,心也。心主血脈,故心脈絕則血先死,其證在髦色不澤而面黑如漆也。心火畏水,故危於壬癸。髦音毛,發也。)
足太陰氣絕者則脈不榮肌肉,唇舌者肌肉之本也,脈不榮則肌肉軟,肌肉軟則舌萎、人中滿,人中滿則唇反,唇反者肉先死,甲篤乙死,木勝土也。(足太陰者,脾也。脾主肌肉,故脾氣絕則肉先死,其證在人中滿而舌萎唇反也。脾土畏木,故死於甲乙。萎音威,色蔫枯也。)
足少陰氣絕則骨枯,少陰者冬脈也,伏行而濡骨髓者也,故骨不濡則肉不能著也,骨肉不相親則肉軟卻,肉軟卻故齒長而垢、發無澤,發無澤者骨先死,戊篤己死,土勝水也。(足少陰者,腎也。腎屬水,故為冬脈。腎主骨,故腎氣絕則骨先死。其證在骨肉不相親附,則齒長而垢;精髓不能濡潤,則發枯無澤也。腎水畏土,故死於戊己。垢音苟。)
足厥陰氣絕則筋絕,厥陰者肝脈也,肝者筋之合也,筋者聚於陰氣,(當作器。)而脈絡於舌本也,故脈弗榮則筋急,筋急則引舌與卵,故唇青舌卷卵縮則筋先死,庚篤辛死,金勝木也。(肝氣絕者筋先死,其證則唇青舌卷而卵縮囊拳也。肝木畏金,故死於庚辛。)
五陰氣俱絕則目系轉,轉則目運,目運者為志先死,志先死則遠一日半死矣。(五臟之精皆上注於目,故五陰氣絕則目轉而運,志先死矣。蓋志藏於腎,陰之神也,真陰已竭,死在周日間耳。今有病劇而忽爾目無所見者,正陰氣竭絕之候。)
六陽氣絕則陰與陽相離,離則腠理髮泄,絕汗乃出,故旦占夕死,夕占旦死。(汗本陰精,固於陽氣,陽氣絕則陰陽相離,而腠理不閉,脫汗乃出,其死在頃刻間也。)
九十六、四時病死期
(《素問·陰陽類論》)
雷公曰:請問短期。黃帝曰:冬三月之病,病合於陽者,至春正月,脈有死徵,皆歸出春。(冬三月者,陰盛時也。病合於陽者,陽證陽脈也。出春,春盡夏初也。以水王之時而病合於陽者,時氣不足,病氣有餘也。及至孟春正月,陽氣發生,則陽邪愈勝,陰氣愈竭。若脈有死徵,則出春交夏而陽盛陰衰俱已至極,無所逃矣。)冬三月之病,在理已盡,草與柳葉皆殺,(在理已盡,謂察其脈證之理,已無生意也。以冬月之病而得此,則凡草色之青,柳葉之見,陰陽氣易,皆其死期,故云皆殺也。殺,少戒切。)春陰陽皆絕,期在孟春。(陰陽皆絕,謂陰中無陽,陽中無陰,彼此相絕,不交通也。病由冬月而春猶若此,是生氣之竭也,短期當在孟春矣。)
春三月之病曰陽殺,(春月陽氣方升,而病在陽者,故曰陽殺。殺者,衰也。)陰陽皆絕,期在草干。(以三春陽殺之病,而陰陽痞絕者,期在深秋草干之時,金氣勝而病發於春者死矣。)
夏三月之病,至陰不過十日,(脾腎皆為至陰,夏三月以陽盛之時而脾腎傷極,則真陰敗絕,天干易氣不能堪矣,故不過十日也。)陰陽交,期在溓水。(陰陽交者,陰脈見於陽,則陽氣失守,陽脈見於陰,則陰氣失守。若是者,雖無危證而脈象已逆,見於夏月,則危於仲秋溓水之時也。溓音斂,清也。)
秋三月之病,三陽俱起,不治自已,(秋時陽氣漸衰,陰氣漸長,雖三陽脈病俱起,而陽不勝陰,故自已也。)陰陽交合者,立不能坐,坐不能起,(秋氣將斂未斂,故有陰陽交合為病者,則或精或氣必有所傷,而致動止不利。蓋陽勝陰,故立不能坐;陰勝陽,故坐不能起。)三陽獨至,期在石水,(三陽獨至即三陽並至,陽亢陰竭之候也。陰竭在冬,本無生意,而孤陽遇水,終為撲滅,故期在冰堅如石之時也。)二陰獨至,期在盛水。(二陰全元起本作三陰。即所謂三陰並至,有陰無陽也。盛水者,正月雨水之候。孤陰難以獨立,故遇陽勝之時,則不能保其存也。)
九十七、十二經終
(《素問·診要經終論》)
帝曰:願聞十二經脈之終奈何?(十二經脈,即十二臟之氣也。終者,氣盡之謂。)岐伯曰:太陽之脈,其終也,戴眼反折瘛瘲,其色白,絕汗乃出,出則死矣。(戴者,戴於上也,謂目睛仰視而不能轉也。反折,腰脊反張也。瘈者,筋之急也。瘲者,筋之緩也。絕汗者,暴出如油,不能收也。足太陽之脈起於目內眥,上額交巔入絡腦,下項夾脊抵腰中,下至足之小趾;手太陽之脈起於小趾之端,循臂上肩,其支者循頸上頰至目之外眥,故其為病如此。然太陽為三陽之表,故主色白汗出。《靈樞·終始篇》曰:其色白,絕皮乃絕汗,絕汗則終矣。亦主表之謂。瘈音熾。瘲音縱。)少陽終者,耳聾百節皆縱,目睘絕系,絕系一日半死,其死也,色先青白乃死矣。(手足少陽之脈皆入於耳中,亦皆至於目銳眥,故為耳聾目睘也。睘者,直視如驚貌。因少陽之系絕,不能旋轉,故如此也。膽者筋其應,少陽氣絕,故百節皆縱也。木之色青,金之色白,金木相賊,則青白先見,此少陽之死候也。睘音瓊。)陽明終者,口目動作,善驚妄言色黃,其上下經盛,不仁則終矣。(手足陽明之脈皆挾口入目,故為口目動作而牽引歪斜也。聞木音則惕然而驚,是陽明善驚也。罵詈不避親疏,是陽明妄言也。黃者,土色外見也。上下經盛,謂頭頸手足陽明之脈皆躁動而盛,是胃氣之敗也。不知疼痛,謂之不仁,是肌肉之敗也。此皆陽明氣竭之候。)少陰終者,面黑齒長而垢,腹脹閉,上下不通而終矣。(手少陰氣絕則血敗,足少陰氣絕則色如炲,故面黑也。腎主骨,腎敗則骨敗,故齒根不固,長而垢也。手少陰之脈下膈絡小腸,足少陰之脈絡膀胱貫肝膈,故為腹脹閉。上下不通則心腎隔絕,此少陰之終也。)太陰終者,腹脹閉,不得息,善噫善嘔,嘔則逆,逆則面赤,不逆則上下不通,不通則面黑皮毛焦而終矣。(足太陰脈入腹屬脾,故為腹脹閉。手太陰脈上膈屬肺而主呼吸,故為不得息。脹閉則升降難,不得息則氣道滯,故為噫為嘔。嘔則氣逆於上,故為面赤。不逆則痞塞於中,故為上下不通。脾氣敗則無以制水,故黑色見於面。肺氣敗則治節不行,故皮毛焦而終矣。噫音伊。)厥陰終者,中熱嗌乾,善溺心煩,甚則舌卷卵上縮而終矣。(手厥陰心主之脈起於胸中,出屬心包絡,下膈歷絡三焦;足厥陰肝脈循喉嚨之後上入頏顙,其下者循股陰入毛中過陰器,故為中熱嗌乾善溺心煩等病。又舌者心之官也,肝者筋之合也,筋者聚於陰器,而脈絡於舌本,故甚則舌卷卵縮而厥陰之氣終矣。嗌音益。卷,上聲。)此十二經之所敗也。(手足六經各分表裡,是十二經也。按:《靈樞·終始篇》文與此同者,俱不重載。)
十九卷
針刺類
一、九針之要
(《靈樞·九針十二原篇》)
黃帝問於岐伯曰:餘子萬民,養百姓,而收其租稅。余哀其不給,而屬有疾病。余欲勿使被毒藥,無用砭石,欲以微針通其經脈,調其血氣,營其逆順出入之會。令可傳於後世,必明為之法。令終而不滅,久而不絕,易用難忘,為之經紀。異其章,別其表裡,為之終始。令各有形,先立針經。願聞其情。(《靈樞》即名《針經》,義本諸此。)岐伯答曰:臣請推而次之,令有綱紀,始於一,終於九焉。(始於一,終於九,天地之全數也。針合三才而通萬變,故數亦應之。)請言其道。小針之要,易陳而難入,粗守形,上守神。(小針,即上文微針之謂。易陳者,常法易言也。難入者,精微難及也。粗守形,粗工守形跡之見在也。上守神,上工察神氣於冥冥也。不但用針,諸治皆然。)神乎神,客在門,未睹其疾,惡知其原?(神,正氣也。客,邪氣也。神乎神,言正氣盛衰,當辨於疑似也。客在門,言邪之往來,當識其出入也;設未睹其疾之所在,又惡知其當治之原哉?惡音烏。)刺之微,在速遲,粗守關,上守機,(微,精微也。在速遲,知疾徐之宜也。粗守關,守四肢之關節也。上守機,察氣至之動靜也。)機之動,不離其空。(氣機之至,隨經皆有其處,可因之而知虛實也。空,孔同。)空中之機,清靜而微,(言察宜詳慎也。)其來不可逢,其往不可追。(來不可逢,勿補其實也;往不可追,勿瀉其虛也。)知機之道者,不可掛以發,不知機道,叩之不發。(機之道者,一氣而已,不可掛以發,極言其精不可亂也。叩之不發,用失其道,則氣不至也。)知其往來,要與之期,(知氣之往來,有逆順衰盛之機,而取捨弗失其時也。要,平聲,約也。)粗之暗乎,妙哉工獨有之。(粗者暗而弗知,妙工獨見之矣。)往者為逆,來者為順,明知逆順,正行無問。(往,氣之去也,故為之逆。來,氣之至也,故為之順。知往來之逆順,則正法行之,不必疑而更問也。下二句與至真要大論辭同用異,詳標本類第二。)逆而奪之,惡得無虛?追而濟之,惡得無實?(逆其氣至而奪之,瀉其實也,惡得無虛?隨其氣去而濟之,補其虛也,惡得無實?故瀉必因吸內針,補必因呼內針,此即迎來隨去之義。)迎之隨之,以意和之,針道畢矣。(用針之法,補瀉而已。補瀉之法,迎隨而已。必得其和,則針道畢於是矣。)
《小針解》曰:所謂易陳者,易言也。難入者,難著於人也。(本篇即前篇之釋義,故不詳註。凡後篇有同者皆仿此。)粗守形者,守刺法也。上守神者,守人之血氣有餘不足,可補瀉也。神客者,正邪共會也。(神,正也。客,邪也。邪正相干,故曰共會。)神者,正氣也。客者,邪氣也。在門者,邪循正氣之所出入也。(出入所由,故謂之門。)未睹其疾者,先知邪正何經之疾也。惡知其原者,先知何經之病,所取之處也。(若不能先知,是為未睹其疾,故曰惡知其原。)刺之微在速遲者,徐疾之意也。粗守關者,守四肢而不知血氣正邪之往來也。(手之兩肘,足之兩膝,謂之四關。)上守機者,知守氣也。(往來逆順,至與不至,皆氣之機也。)機之動不離其空中者,知氣之虛實,用針之徐疾也。空中之機清淨以微者,針以得氣,密意守氣勿失也。其來不可逢者,氣盛不可補也。其往不可追者,氣虛不可瀉也。不可掛以發者,言氣易失也。(毫釐之差,即失其氣之機也。)扣之不發者,言不知補瀉之意也,血氣已盡而氣不下也。(補瀉不得其法,雖竭盡血氣而病氣不應也。)知其往來者,知氣之逆順盛虛也。要與之期者,知氣之可取之時也。粗之暗者,冥冥不知氣之微密也。妙哉工獨有之者,盡知針意也。 往者為逆者,言氣之虛而小,小者逆也。(氣去故脈虛而小。)來者為順者,言形氣之平,平者順也。(氣來故脈平而和。)明知逆順正行無問者,言知所取之處也。迎而奪之者,瀉也。追而濟之者,補也。)
二、九針
(《靈樞·九針十二原篇》《九針論》)
岐伯曰:九針之名,各不同形(《靈樞·九針十二原篇》)。)
一曰鑱針,長一寸六分。鑱針者,頭大末銳,去瀉陽氣。(九針詳註見下文。鑱音讒。)
二曰圓針,長一寸六分。圓針者,針如卵形,揩摩分間,不得傷肌肉,以瀉分氣。(揩,丘皆切。)
三曰鍉針,長三寸半。鍉針者,鋒如黍粟之銳,主按脈勿陷,以致其氣。(鍉音低。)
四曰鋒針,長一寸六分。鋒針者,刃三隅,以發痼疾。
五曰鈹針,長四寸,廣二分半。鈹針者,末如劍鋒,以取大膿。(鈹音披。)
六曰圓利針,長一寸六分。圓利針者,大如犛,且圓且銳,中身微大,以取暴氣。(暴氣,痹氣之暴發也。犛,釐同,又音毛。)
七曰毫針,長三寸六分。毫針者,尖如蚊虻喙,靜以徐往,微以久留之而養,以取痛痹。(喙音晦。)
八曰長針,長七寸。長針者,鋒利身薄,可以取遠痹。
九曰大針,長四寸。大針者,尖如挺,其鋒微圓,以瀉機關之水也。(挺,題頂、梯頂二切。)九針畢矣。
黃帝曰:余聞九針於夫子,眾多博大矣,余猶不能寤,敢問九針焉生?何因而有名?(靈樞九針論。)岐伯曰:九針者,天地之大數也,始於一而終於九。(一九詳義,又見脈色類五。)故曰:一以法天,二以法地,三以法人,四以法時,五以法音,六以法律,七以法星,八以法風,九以法野。黃帝曰:以針應九之數奈何?岐伯曰:夫聖人之起天地之數也,一而九之,故以立九野。九而九之,九九八十一,以起黃鐘數焉,以針應數也。(自一至九,九九八十一而黃鐘之數起焉;黃鐘為萬事之本,故針數亦應之而用變無窮也。黃鐘詳義見《附翼》二卷。)
一者天也,天者陽也,五臟之應天者肺,肺者五臟六腑之蓋也,皮者肺之合也,人之陽也。故為之治針,必以大其頭而銳其末,令無得深入而陽氣出。(此下皆詳明九針之義。一者法天,法於陽也。人之五臟,惟肺最高而復於臟腑之上,其象應天,其合皮毛,亦屬乎陽。故治鑱針,必大其頭、鋒其末,蓋所用在淺,但欲出其陽邪耳。)
二者地也,人之所以應土者肉也。故為之治針,必筒其身而圓其末,令無得傷肉分,傷則氣得竭。(二者法地,地之應人者在肉。故治圓針,必筒其身、圓其末,針如卵形,以利導於分肉間。蓋恐過傷肌肉以竭脾氣,故用不在銳,而主治分間之邪氣也。筒音筒。)
三者人也,人之所以成生者血脈也。故為之治針,必大其身而圓其末,令可按脈勿陷,以致其氣,令邪氣獨出。(三者法人,人之生成在於血脈。故治鍉針,必大其身、圓其末,用在按脈致氣以出其邪,而不欲其過深,陷於血脈之分也。)
四者時也,時者四時八風之客於經絡之中,為瘤病者也。故為之治針,必筒其身而鋒其末,令可以瀉熱出血而痼病竭。(四者法時,應在時氣瘤邪而為病也。瘤者,留也。故治針必筒其身、鋒其末,因其直壯而銳,故可以瀉熱出血而取雍痼之疾。)
五者音也,音者冬夏之分,分於子午,陰與陽別,寒與熱爭,兩氣相摶,合為癰膿者也。故為之治針,必令其末如劍鋒,可以取大膿。(五以法音,音者合五行而應天干,故有冬夏子午之分。治以鈹針,必令其末如劍鋒,用在治寒熱,取大膿,以平陰陽之氣也。)
六者律也,律者調陰陽四時而合十二經脈,虛邪客於經絡而為暴痹者也。故為之治針,必令尖如犛,且圓且銳,中身微大,以取暴氣。(六以法律,律應四時十二支而合於人之十二經脈。今虛邪客於經絡而為暴痹者,治以圓利針,必令尖如犛,且圓且銳,中身微大,其用在利,故可以取諸經暴痹之氣。痹義詳疾病六十七。)
七者星也,星者人之七竅,邪之所客於經,而為痛痹,舍於經絡者也。故為之治針,令尖如蚊虻喙,靜以徐往,微以久留,正氣因之,真邪俱往,出針而養者也。(七以法星,而合於人之七竅。舉七竅之大者言,則通身空竅皆所主也。治以毫針,令尖如蚊虻喙,蓋用在微細徐緩,漸散其邪,以養真氣,故可以取寒熱痛痹,浮淺之在絡者。)
八者風也,風者人之股肱八節也,八正之虛風,八風傷人,內舍於骨解腰脊節腠理之間為深痹也。故為之治針,必長其身、鋒其末,可以取深邪遠痹。(八以法風,而合於人之股肱八節,言八節則通身骨節皆其屬也。凡虛風之深入者,必內舍於骨解腰脊節湊之間,故欲取深邪遠痹者,必為大針以治之也。)
九者野也,野者人之節解皮膚之間也,淫邪流溢於身,如風水之狀,而溜不能過於機關大節者也。故為之治針,令尖如挺,其鋒微圓,以取大氣之不能過於關節者也。(九以法野,野以應人之周身。凡淫邪流溢於肌體,為風為水,不能過於關節而壅滯為病者,必用大針以利機關之大氣,大氣通則淫邪行矣。尖如挺者,言其粗且巨也。身形應九野,詳經絡類三十五,仍有圖在《圖翼》四卷。)
黃帝曰:針之長短有數乎?(此下復明九針大小之數也。)岐伯曰:一曰鑱針者,取法於巾針,去末寸半卒銳之,長一寸六分,主熱在頭身也。(鑱,銳也。卒,尾也。此針身大,其近末約寸半許而漸銳之,共長一寸六分,主瀉去陽氣,故治熱在頭身。按:巾針、絮針、綦針等制,必古針名也,未詳其議。)
二曰圓針,取法於絮針,筒其身而卵其鋒,長一寸六分,主治分間氣。(筒,如竹筒也。卵,圓如卵銳也。此針直其身、圓其末,故但治分間之氣,而不使傷其肌肉也。)
三曰鍉針,取法於黍粟之銳,長三寸半,主按脈取氣令邪出。(黍粟之銳,圓而微尖也。此云按脈取氣,前文曰按脈勿陷以致其氣,蓋利於用補者也。)
四曰鋒針,取法於絮針,筒其身,鋒其末,長一寸六分,主癰熱出血。(上文《九針十二原》篇云:刃三隅,以發痼疾。蓋三稜者也。本篇言筒其身者,似或有誤。)
五曰鈹針,取法於劍鋒,廣二分半,長四寸,主大癰膿、兩熱爭者也。(取法劍鋒,言闊大也。兩熱爭者,言寒熱不調,兩氣相搏也。)
六曰圓利針,取法於犛針,微大其末,反小其身,令可深內也,長一寸六分,主取癰痹者也。(毛之強者曰犛,取法於犛者,用其細健,可稍深也。)
七曰毫針,取法於毫毛,長一寸六分,主寒熱痛痹在絡者也。
八曰長針,取法於綦針,長七寸,主取深邪遠痹者也。
九曰大針,取法於鋒針,其鋒微圓,長四寸,主取大氣不出關節者也。(以上九針,有圖在《圖翼》四卷。)針形畢矣,此九針大小長短法也。(按以上九針之用,凡所取者皆言有餘之實邪,則針不宜於治虛也,從可知矣。)
三、九針之義應天人
(《素問·針解篇》)
帝曰:余聞九針,上應天地四時陰陽,願聞其方,令可傳於後世以為常也。岐伯曰:夫一天二地三人四時五音六律七星八風九野,身形亦應之,針各有所宜,故曰九針。(九針之法,各有所宜也。)人皮應天,(包復萬物,天之象也。)人肉應地,(厚靜藏物,地之象也。)人脈應人,(動靜有期,盛衰有變,位於天地之中,人之象也。)人筋應時,(時主周歲,筋束周身,應其象也。)人聲應音,(音以聲生,備五行也。)人陰陽合氣應律,(人有六陰六陽以合天氣,律之象也。)人齒面目應星,(森羅布列,星之象也。)人出入氣應風,(呼吸出入,風之象也。)人九竅三百六十五絡應野。(形體周遍,野之象也。)故一針皮,二針肉,三針脈,四針筋,五針骨,六針調陰陽,七針益精,八針除風,九針通九竅,除三百六十五節氣,此之謂各有所主也。(此結上文九針之用,各有所宜也。)人心意應八風,(此下復明上文不盡之義也。人之心意多變,天之八風無常,故相應也。)人氣應天,(氣屬陽而運行不息,故應天。)人發齒耳目五聲應五音六律,(發之多,齒之列,耳之聰,目之明,五聲之抑揚清濁,皆紛紜不亂,各有條理,故應五音六律。)人陰陽脈血氣應地。(人陰陽脈血氣之行於肉中,亦猶經水之在土也,故應於地。)人肝目應之九九竅三百六十五人一以觀動靜天二以候五色七星應之以候發母澤五音一以候宮商角徵羽六律有餘不足應之二地一以候高下有餘九野一節俞應之以候閉節三人變一分人候齒泄多血少十分角之變五分以候緩急六分不足三分寒關節第九分四時人寒溫燥濕四時一應之以候相反一四方各作解。(此一百二十九字,古經蠹簡,義理殘缺,必有遺誤,不敢強解。)
四、九針之宜各有所為
(《靈樞·官針篇》)
凡刺之要,官針最妙。(官,法也,公也。制有法而公於人,故曰官針。)九針之宜,各有所為,長短大小,各有所施也。不得其用,病弗能移。(用不得法,則不能去病。)疾淺針深,內傷良肉,皮膚為癰;(內傷良肉,則血流於內而潰於外,故皮膚為癰。)病深針淺,病氣不瀉,支為大膿。(病氣不瀉而傷其支絡,故為大膿。凡病有沉浮,刺分深淺,過之則內傷,不及則外壅,邪反從之,後生大病。)病小針大,氣瀉太甚,疾必為害;(氣瀉太甚,元氣傷也,故必為害。)病大針小,氣不泄瀉,亦復為敗。(針不及病,則病氣不泄,而刺失其宜,故亦為敗。)失針之宜,大者瀉,小者不移。(當小而大則瀉傷正氣,當大而小則病不能移,皆失針之宜也。)已言其過,請言其所施。(上文言其過失,下文言其所施。)
病在皮膚無常處者,取以鑱針於病所,膚白勿取。(病在皮膚無常處者,火之遊行也。用鑱針者,主瀉陽氣也。膚白則無火可知,故不宜刺。)
病在分肉間,取以圓針於病所。
病在經絡痼痹者,取以鋒針。
病在脈氣少當補之者,取之鍉針於井滎分輸。(此針宜於用補。分輸,言各經也。)
病為大膿者,取以鈹針。
病痹氣暴發者,取以圓利針。
病痹氣痛而不去者,取以毫針。
病在中者,取以長針。(中者,言其遠也。)
病水腫不能通關節者,取以大針。
病在五臟固居者,取以鋒針,瀉於井滎分輸,取以四時。(四時義詳後十八。)
五、九變十二節
(《靈樞·官針篇》)
凡刺有九,以應九變。一曰輸刺,輸刺者,刺諸經滎輸臟腧也。(諸經滎輸,凡井滎經合之類皆腧也。臟腧,背間之臟腑腧也。本經輸、腧、俞三字皆通用。)二曰遠道刺,遠道刺者,病在上,取之下,刺腑腧也。(腑腧,謂足太陽膀胱經、足陽明胃經、足少陽膽經。十二經中,惟此三經最遠,可以因下取上,故曰遠道刺。)三曰經刺,經刺者,刺大經之結絡經分也。(刺結絡者,因其結聚而直取之,所謂解結也。)四曰絡刺,絡刺者,刺小絡之血脈也。(《調經論》曰:病在血,調之絡。《經脈篇》曰:諸刺絡脈者,必刺其結上,甚血者雖無結,急取之以瀉其邪而出其血,留之發為痹也。)五曰分刺,分刺者,刺分肉之間也。(刺分肉者,泄肌肉之邪也。)六曰大瀉刺,大瀉刺者,刺大膿以鈹針也。(治癰瘍也。)七曰毛刺,毛刺者,刺浮痹皮膚也。(其治在淺也。)八曰巨刺,巨刺者,左取右,右取左。(邪客於經而有移易者,以巨刺治之。詳見後三十。)九曰焠刺,焠刺者,刺燔針則取痹也。(謂燒針而刺也,即後世火針之屬,取寒痹者用之,以上謂之九變。焠音翠。燔音凡。)
凡刺有十二節,以應十二經。一曰偶刺,偶刺者,以手直心若背,直痛所,一刺前,一刺後,以治心痹,刺此者旁針之也。(偶,兩也。前後各一,故曰偶刺。直,當也。以手直心若背,謂前心後心,當其痛所,各用一針治之。然須斜針以刺其旁,恐中心則死也。)二曰報刺,報刺者,刺痛無常處也,上下行者,直內無拔針,以左手隨病所按之,乃出針復刺之也。(報刺,重刺也。痛無常處,則或上或下,隨病所在,即直內其針,留而勿拔,乃以左手按之,再得痛處,乃出前針而復刺之也。)三曰恢刺,恢刺者,刺旁之,舉之前後,恢筋急以治筋痹也。(恢,恢廓也。筋急者,不刺筋而刺其旁,必數舉其針或前或後以恢其氣,則筋痹可舒也。)四曰齊刺,齊刺者,直入一,旁入二,以治寒氣小深者;或曰三刺,三刺者,治痹氣小深者也。(齊者,三針齊用也,故又曰三刺。以一針直入其中,二針夾入其旁,治寒痹稍深之法也。)五曰揚刺,揚刺者,正內一,旁內四,而浮之,以治寒氣之博大者也。(揚,散也。中外共五針而用在浮泛,故能祛散博大之寒氣。)六曰直針刺,直針刺者,引皮乃刺之,以治寒氣之淺者也。(直者,直入無避也。引起其皮而刺之,則所用不深,故但治寒氣之淺者。)七曰輸刺,輸刺者,直入直出,稀髮針而深之,以治氣盛而熱者也。(輸,委輸也,言能輸瀉其邪,非上文滎輸之謂。直入直出,用其銳也。稀髮針,留之久也。久而且深,故可以去盛熱之氣。)八曰短刺,短刺者,刺骨痹,稍搖而深之,致針骨所,以上下摩骨也。(短者,入之漸也。故稍搖而深,致針骨所,以摩骨痹。摩,迫切也。)九曰浮刺,浮刺者,旁入而浮之,以治肌急而寒者也。(浮,輕浮也。旁入其針而浮舉之,故可治肌膚之寒。此與上文毛刺義大同。)十曰陰刺,陰刺者,左右率刺之,以治寒厥,中寒厥,足踝後少陰也。(陰刺者,刺陰寒也。率,統也。言治寒厥者,於足踝後少陰經左右皆刺之。)十一曰旁針刺,旁針刺者,直刺旁刺各一,以治留痹久居者也。(旁針刺者,一正一旁也。正者刺其經,旁者刺其絡,故可以刺久居之留痹。)十二曰贊刺,贊刺者,直入直出,數髮針而淺之出血,是謂治癰腫也。(贊,助也。數髮針而淺之,以後助前,故可使之出血而治癰腫。)
六、三刺淺深五刺五臟
(《靈樞·官針篇》)
脈之所居深不見者,刺之微內針而久留之,以致其空脈氣也。(刺深脈者,亦必微內其針,蓋恐太過,反傷正氣,故但久留而引致之,使其空中之脈氣上行也。)脈淺者勿刺,按絕其脈乃刺之,無令精出,獨出其邪氣耳。(脈淺者最易泄氣,故必先按絕其脈而後入針,則精氣無所傷,獨取其邪矣。)所謂三刺則穀氣出者,(自此至下文穀氣,皆釋終始篇之義。詳見後十六。)先淺刺絕皮,以出陽邪;(絕,透也。淺刺皮腠,故出陽邪。)再刺則陰邪出者,少益深,絕皮致肌肉,未入分肉間也;(絕皮及肌,邪氣稍深,故曰陰邪。大肉深處,各有分理,是謂分肉間也。)已入分肉之間,則穀氣出。(穀氣即正氣,亦曰神氣。出,至也。《終始篇》曰:所謂穀氣至者,已補而實,已瀉而虛,故以知穀氣至也。)故刺法曰:始刺淺之,以逐邪氣而來血氣;後刺深之,以致陰氣之邪;最後刺極深之,以下穀氣。此之謂也。(凡刺之淺深,其法有三:先刺絕皮,取衛中之陽邪也;再刺稍深,取營中之陰邪也;三刺最深,及於分肉之間,則穀氣始下。下,言見也。按終始篇之義,與此互有發明。)故用針者,不知年之所加,氣之盛衰,虛實之所起,不可以為工也。(年之所加,如天元紀、至真要等論是也。氣之盛衰,如八正神明論、陰陽系日月等篇是也。知天地之氣候,則人有五虛五實,皆可因而知矣。此數句又見六節藏象論,詳運氣類第一。)
凡刺有五,以應五臟。一曰半刺,半刺者,淺內而疾髮針,無針傷肉,如拔毛狀,以取皮氣,此肺之應也。(此即前章毛刺之義,淺入而疾發,故可取皮分以應肺。)二曰豹文刺,豹文刺者,左右前後針之,中脈為故,以取經絡之血者,此心之應也。(豹文者,言其多也,主取血脈,所以應心。)三曰關刺,關刺者,直刺左右,盡筋上,以取筋痹,慎無出血,此肝之應也。或曰淵刺,一曰豈刺。(關,關節也。左右,四肢也。盡筋,即關節之處也。慎無出血,血以養筋也。肝主筋,刺筋所以應肝,淵刺、豈刺,皆古名也。)四曰合谷刺,合谷刺者,左右雞足,針於分肉之間,以取肌痹,此脾之應也。(合谷刺者,言三四攢合,如雞足也。邪在肉間,其氣廣大,非合刺不可。脾主肌肉,故取肌痹者,所以應脾。)五曰輸刺,輸刺者,直入直出,深內之至骨,以取骨痹,此腎之應也。(輸刺義見前章。腎主骨,刺深至骨,所以應腎。)
七、用針虛實補瀉
(《靈樞·九針十二原篇》《小針解》《素問·寶命全形論》)
凡用針者,虛則實之,滿則泄之(《靈樞·九針十二原篇》)。此篇言用針之要,全憑虛實以為補瀉,實即補也,泄即瀉也。)宛陳則除之,邪勝則虛之。(宛,郁同。陳,積也。除之去其滯,虛之泄其邪也。)大要曰:徐而疾則實,疾而徐則虛,(徐出針而疾按之為補,故虛者可實。疾出針而徐按之為瀉,故實者可虛。)言實與虛,若有若無,(實之與虛,在有氣無氣耳。氣本無形,故若有若無。善察之者,神悟於有無之間也。)察後與先,若存若亡,(察後與先,求病所急而治分先後也。若存若亡,察氣之行與不行,以為針之去留也。)為虛為實,若得若失,(欲虛而虛,欲實而實,是得法也。粗工妄為,則失之矣。)虛實之要,九針最妙,(各有所宜之要也。)補瀉之時,以針為之。(當補當瀉,用有其時,在氣會之頃。詳如下文。)瀉曰必持內之,放而出之,排陽得針,邪氣得泄,(凡用瀉者,必持內之,謂持之堅而入之銳也。放而出之,謂因其氣來,出之疾而按之徐也。故可排開陽道以泄邪氣。)按而引針,是謂內溫,血不得散,氣不得出也。(凡用補者,必按其穴而引退其針,是謂內溫,故血不散、氣不出而虛者實矣。)補曰隨之,隨之意若妄之,若行若按,若蚊虻止,(此下皆言補法也。隨者,因其氣去,追而濟之也。妄,虛妄也。意若妄之,言意會於有無之間也。若行若按,言行其氣按其處也。若蚊虻止,言當輕巧無跡而用得其精也。)如留如還,去如弦絕,(留,留針也。還,出針也。去如弦絕,輕且捷也,故無損而能補。)令左屬右,其氣故止,外門已閉,中氣乃實,(右手出針,左手隨而按捫之,是令左屬右也。故門戶閉於外,中氣實於內。)必無留血,急取誅之。(凡取血絡者,不可使有留血,宜急去之也。)持針之道,堅者為寶,正指直刺,無針左右,(堅而有力,則直達病所。正而不斜,則必中氣穴。)神在秋毫,屬意病者,審視血脈者,刺之無殆。(醫之神見,在悉秋毫,必精必確,加意病者,詳審血脈,然後刺之,庶無危殆。)方刺之時,必在懸陽,及與兩衛,(懸,猶言舉也。陽,神氣也。凡刺之時,必先舉神氣為主,故曰懸陽。兩衛者,衛氣在陽,肌表之衛也;脾氣在陰,臟腑之衛也。二者皆神氣所居,不可傷犯,凡用針者,首宜顧此,故曰兩衛。師傳篇曰:脾者主為衛。詳藏象類二十九。)神屬勿去,知病存亡。(此即懸陽之義,故存亡系之。)血脈者,在腧橫居,視之獨澄,切之獨堅。(上文言神氣之所居,此言血脈之所在也。視之獨澄者,必欲索其隱。切之獨堅者,必欲拔其本也。)
帝曰:何如而虛?何如而實(《素問·寶命全形論》。此下言虛實之治,並及諸所當慎也。)岐伯曰:刺虛者須其實,刺實者須其虛,經氣已至,慎守勿失,深淺在志,遠近若一,如臨深淵,手如握虎,神無營於眾物。(此節詳註見下文。)
《小針解》曰:所謂虛則實之者,氣口虛而當補之也。滿則泄之者,氣口盛而當瀉之也。(此與下文針解篇皆釋前篇之義,但此以氣口言虛實,彼以針下氣至言虛實,義雖若異,然互有發明,皆當察也。)宛陳則除之者,去血脈也。邪盛則虛之者,言諸經有盛者,皆瀉其邪也。(此云瀉其邪,與下文出針勿按義同。)徐而疾則實者,言徐內而疾出也。疾而徐則虛者 ,言疾內而徐出也。(此二句釋義其用似反,當以下文針解篇者為得。)言實與虛若有若無者,言實者有氣,虛者無氣也。察後與先若亡若存者,言氣之虛實,補瀉之先後也,察其氣之已下與常存也。(已下,言已退也。)為虛與實若得若失者,言補者佖然若有得也,瀉則恍然若有失也。(此釋與下篇不同,其義皆通。佖音弼,詩云:威儀佖佖。)
《針解篇》:黃帝問曰:願聞九針之解,虛實之道。(自此至下文補瀉之時,九針之名者,皆釋前九針十二原篇之義。)岐伯對曰:刺虛則實之者,針下熱也,氣實乃熱也。滿而泄之者,針下寒也,氣虛乃寒也。(針下熱者,自寒而熱也,熱則正氣至而虛者實矣,故為補。針下寒者,自熱而寒也,寒則邪氣去而實者虛矣,故為瀉。此釋當與上解者參閱。)宛陳則除之者,出惡血也。邪盛則虛之者,出針勿按。(出針勿按,即瀉其邪也。本經宛、菀皆通用,通作郁。)徐而疾則實者,徐出針而疾按之。疾而徐則虛者,疾出針而徐按之。(針下得氣已盛而徐出之,則經脈無傷,疾按之則真氣不泄,此補法也,故能實。若針已及病而疾出之,徐按之,則菀滯行,邪氣去,此瀉法也,故能虛。)言實與虛者,寒溫氣多少也。(寒為虛,溫為實;氣少為虛,氣多為實。)若無若有者,疾不可知也。(氣至之有無,針下之虛實,誠不易知也。疾不可知故若無,明能察之故若有。)察後與先者,知病先後也。(病有標本,先者為本,後者為標。)為虛與實者,工勿失其法。若得若失者,離其法也。(虛當補,實當瀉,法不可失也。若有得若有失者,粗工妄為,離其法耳。)虛實之要九針最妙者,為其各有所宜也。(九針之用,各有所宜。詳見前二章。)補瀉之時者,與氣開闔相合也。(氣至應時謂之開,已過未至謂之闔。補瀉之時者,凡諸經脈氣晝夜周行五十度,各有所至之時,如經絡類營氣衛氣運行之次二章者是也。故《衛氣行篇》曰:謹候其氣之所在而刺之,是謂逢時。此所謂補瀉之時也。又若針下氣來謂之開,可以迎而瀉之;針下氣去謂之闔,可以隨而補之。此皆針與氣開闔相合之義。)九針之名各不同形者,針窮其所當補瀉也。(各不同形,故補瀉各有所用。)
刺實須其虛者,留針,陰氣隆至,乃去針也。刺虛須其實者,陽氣隆至,針下熱,乃去針也。(自此至下文神無營於眾物者,皆釋前寶命全形論之義。陰氣隆至,針下寒也,陽邪已退,實者虛矣。陽氣隆至,針下熱也,元氣已復,虛者實矣。故皆可去針也。)經氣已至慎守勿失者,勿變更也。(慎守勿失勿變更者,戒其主持不定,多生惑亂,不惟無益,反招損也。)淺深在志者,知病之內外也。(內宜刺深,外宜刺淺,最當在意,不可忽也。)近遠如一者,深淺其候等也。(深者取氣遠,淺者取氣近,遠近雖不同,以得氣為候則如一也。)如臨深淵者,不敢墮也。(言行針之際,當敬慎若此也。)手如握虎者,欲其壯也。(持針如握虎,欲其堅而有力也。)神無營於眾物者,靜志觀病人,無左右視也。(神志不定,先從目始,目靜則神靜,神靜則志專,病以靜觀,方無失也,故無左右視。)義無邪下者,欲端以正也。(此即前篇正指直刺、無針左右之義。)必正其神者,欲瞻病人目,制其神,令氣易行也。(目者神之竅,欲正病者之神,必瞻其目,制彼精神,令無散越,則氣為神使,脈道易行也。)
所謂三里者,下膝三寸也。(三里有二,此言足三里,足陽明經穴也。按:此下言取穴之法,非本篇上下之義,意必他篇之文脫誤於此者。)所謂跗之者,舉膝分易見也。(跗之當作跗上,即足陽明衝陽穴也。蓋三里衝陽,一脈相貫,舉膝下三里而重按之,則衝陽之脈不動矣,故舉其膝分則易見也。)巨虛者,蹺足胻獨陷者。(巨虛有二,上廉、下廉也。蹺,舉也。此言巨虛上廉當蹺足取之,在胻骨外側獨陷者之中也。)下廉者,陷下者也。(此言巨虛下廉,又在獨陷者之下,蓋上廉下廉相去三寸耳。)
八、陰陽虛實補瀉先後
(《靈樞·終始篇》)
陰盛而陽虛,先補其陽,後瀉其陰而和之;陰虛而陽盛,先補其陰,後瀉其陽而和之。(此以脈口人迎言陰陽也。脈口盛者,陰經盛而陽經虛也,當先補其陽、後瀉其陰而和之。人迎盛者,陽經盛而陰經虛也,當先補其陰、後瀉其陽而和之。何也?以治病者皆宜先顧正氣,後治邪氣。蓋攻實無難,伐虛當畏,於此節之義可見。用針用藥,其道皆然。)三脈動於足大趾之間,必審其實虛。虛而瀉之,是謂重虛,重虛病益甚。(三脈動者,陽明起於大趾次趾之間,自厲兌以至衝陽皆是也;厥陰起於大趾之間,自大敦以至太衝皆是也;少陰起於足心,自湧泉以上太谿皆是也。三者皆在大趾之後,故曰動於足大趾之間也。虛而瀉之,故病益甚。)凡刺此者,以指按之,脈動而實且疾者疾瀉之,虛而徐者則補之,反此者病益甚。(瀉虛補實,是為反也。)其動也,陽明在上,厥陰在中,少陰在下。(陽明行足跗之上,厥陰行足跗之內而在二經之中,少陰行足跗之下也。)
補須一方實,深取之,稀按其痏,以極出其邪氣;(同前《終始篇》。補當作刺。刺法雖多,其要惟二,則補瀉而已。一者因其方實,故當深取之,勿按其痏,欲以出其邪氣,此瀉法也。痏,委、偉二音,針瘢也。)一方虛,淺刺之,以養其脈,疾按其痏,無使邪氣得入。(一者因其方虛,故當淺刺之以養其血脈,疾按其穴以拒其邪氣,此補法也。)邪氣來也緊而疾,穀氣來也徐而和。(邪氣,病氣也。穀氣,元氣也,即胃氣也。此雖以針下之氣為言,然脈氣之至亦如此。)脈實者,深刺之,以泄其氣;脈虛者,淺刺之,使精氣無得出,以養其脈,獨出其邪氣。(諸篇皆言虛實,而未詳虛實之辨;此言脈實則實,脈虛則虛,實則深刺之以泄其氣,虛則淺刺之無傷精氣,以養其脈而獨出其邪氣,庶補瀉知其要矣。)
九、寶命全形必先治神五虛勿近五實勿遠
(《素問·寶命全形論》)
黃帝問曰:天覆地載,萬物悉備,莫貴於人,人以天地之氣生,四時之法成。(天地之間,唯人為貴,乾稱乎父,坤稱乎母,故以天地之氣生。春應肝而養生,夏應心而養長,長夏應脾而養化,秋應肺而養收,冬應腎而養藏,故以四時之法成。)君王眾庶,盡欲全形,(好生惡死,人情同也。)形之疾病,莫知其情,留淫日深,著於骨髓,心私慮之,余欲針除其疾病,為之奈何?(病在皮毛,淺而未甚,不早治之,則留淫日深,內著骨髓,故可慮也。)岐伯對曰:夫鹽之味鹹者,其氣令器津泄;(鹽味鹹,水之化也。其性浸淫透物,久在器中則津液外泄而器無固者,喻言人之腎氣有損,則二陰不守也。)弦絕者,其音嘶敗;(凡琴瑟之弦將損絕者,音必嘶敗,喻言人之肺氣有損,則聲音不清也。嘶音西,破聲曰嘶。)木敷者,其葉發;(敷,內清也。發,飄墮也。木敷於外者,凋殘之兆也。喻言人之肝脾已損,則色夭肉枯也,按:太素云木陳者其葉落,於義尤切。)病深者,其聲噦。(噦,呃逆也。按口問篇曰:噦出於胃。又曰:肺主為噦。夫胃為五臟之本,肺為主氣之臟,今以上文三證而復加聲噦者,肺虧胃竭,病必危矣。噦,於決切。)人有此三者,是謂壞腑,(腑,猶宮府也。人之傷殘日久,則形體損敗如此,故謂之壞腑。)毒藥無治,短針無取,此皆絕皮傷肉,血氣爭黑。(中腑既壞,則毒藥不能治其內,短針不能取其外,病不可為而強施針藥,徒致絕皮傷肉以敗其形,血氣爭黑以變其色,此皆因循已久,不為早治,故無濟也。官能篇曰:上工之取氣,乃救其萌芽;下工守其已成,因敗其形。正此之謂。)帝曰:余念其痛,心為之亂惑,反甚其病,不可更代,百姓聞之,以為殘賊,為之奈何?(針藥罔效,適甚其病,欲施他治,無法可更,故百姓聞之,必反謂殘賊而害之也。)岐伯曰:夫人生於地,懸命於天,天地合氣,命之曰人。(形以地成,故生於地。命唯天賦,故懸於天。天,陽也。地,陰也。陰精陽氣,合而成人,故人位乎中而為三才之一。)人能應四時者,天地為之父母。(人能合於陰陽,調於四時,處天地之和以養生者,天必育之壽之,故為父母。《四氣調神論》曰:夫四時陰陽者,萬物之根本也,所以聖人春夏養陽,秋冬養陰,以從其根,故與萬物沉浮於生長之門。此之謂也。設有逆天之道,失時之和,以妄為常者,雖以天地為之父母,亦焉得而芘之哉?)知萬物者,謂之天子。(知周萬物,則能參天地,贊化育,以壽國壽民,是謂天之子也。)天有陰陽,人有十二節;(天有六陰六陽,人亦有六陰六陽,皆相應也。)天有寒暑,人有虛實。(陽進則物盛,陰進則物衰,此天地之虛實也。陽固則神全,陰強則鬼見,此人之虛實也。)能經天地陰陽之化者,不失四時;知十二節之理者,聖智不能欺也。(如上文天地萬物四時十二節寒暑虛實等義,只陰陽二字包羅盡之。能經天地陰陽之化者,聖智之道無遺蘊矣,又何有能欺之者?)能存八動之變,五勝更立;能達虛實之數者,獨出獨入,呿吟至微,秋毫在目。(存,存於心也。八動之變,八風之動變也。五勝更立,五行之衰王也。獨出獨入,獨得其妙用也。呿,開口而欠也。凡此者,皆天地陰陽之化,知乎此則無所不知,故雖呿吟之聲至微,秋毫之形至細,無不在吾目中矣。此上之對,蓋謂知之真,見之切,則病之淺深,治之可否,發無不中,又何有心之亂惑、百姓以為殘賊之慮哉?呿音區。)帝曰:人生有形,不離陰陽,天地合氣,別為九野,分為四時,月有小大,日有短長,萬物並至,不可勝量,虛實呿吟,敢問其方?(此詳求針治之方也。)岐伯曰:木得金而伐,火得水而滅,土得水而達,金得火而缺,水得土而絕,萬物盡然,不可勝竭。(天地陰陽之用,五行盡之,萬物雖多,不能外此五者,知五行相制之道,則針法可約而知矣。)故針有懸布天下者五,黔首共餘食,莫知之也。(懸布天下,言示人之廣也。五義如下文。黔首,黎民也。共,皆也。餘食,猶食之棄余,皆不相顧也。黔音鉗。)一曰治神,(醫必以神,乃見無形,病必以神,血氣乃行,故針以治神為首務。湯液醪醴論曰:形弊血盡而功不立者,神不使也。正此之謂。)二曰知養身,(不知養身,置針於無用之地,針家不可不知,如終始篇云新刺勿內,已刺勿醉,已刺勿怒,已刺勿勞,已刺勿飽、已刺勿飢、已刺勿渴之類皆是也。)三曰知毒藥為真,(治病之道,針藥各有所宜,若真知非藥不可而妄用針者,必反害之。如邪氣臟腑病形篇曰:諸小者,陰陽形氣俱不足,勿取以針而調以甘藥也。根結篇曰:形氣不足,病氣不足,此陰陽氣俱不足也,不可刺之。此即病傳論所謂守一勿失萬物畢者之義。)四曰制砭石小大,(古者以砭石為針,用為外治之法,自黃帝始造九針以代石,故不曰九針而曰砭石。然制有小大,必隨病所宜,各適其用也。)五曰知腑臟血氣之診。(不知腑臟,則陰陽表裡不明,不知血氣,則經絡虛實不辨,皆不足以言針。)五法俱立,各有所先。(針治未施,法應預立,五者之用,當知所先。)今末世之刺也,虛者實之,滿者泄之,此皆眾工所共知也。(言淺近易知也。)若夫法天則地,隨應而動,和之者若響,隨之者若影,道無鬼神,獨來獨往。(法天則地,超乎凡矣。隨應而動,通乎變矣。故能如響應聲,如影隨形,得心應手,取效若神。所謂神者,神在吾道,無謂鬼神。既無鬼神,則其來其往,獨惟我耳。)帝曰:願聞其道。岐伯曰:凡刺之真,必先治神,(此以病者之神為言。神者,正氣也。得神者昌,失神者亡,故刺之真要,必先以正氣為主。)五臟已定,九候已備,後乃存針。(再定五臟之屬,悉九候之診,得其虛實所在,然後存意於針而用之。)眾脈不見,眾凶弗聞,外內相得,無以形先,(眾脈眾凶,言其多也,泛求其多,則不得其要。故見眾脈者不見脈之真,聞眾凶者弗聞凶之本,必因脈以合外,因證以合內,表裡相參,庶乎無失,是外內相得也。不察其跡而察其所以跡,是無以形先也。所謂知其要者一言而終,不知其要流散無窮,其義即此。)可玩往來,乃施於人。(玩謂精熟,猶玩弄也。往言既往,來言將來,原始反終,惟窮理者能之。必能若是,乃可施治於人。)人有虛實,五虛勿近,五實勿遠。(五虛五實,如調經論云神、氣、血、形、志,各有有餘不足,凡此十者,其氣不等也。《玉機真藏論》曰:脈盛,皮熱,腹脹,前後不通,悶瞀,此謂五實;脈細,皮寒,氣少,泄利前後,飲食不入,此謂五虛也。虛病不利於針,故五虛勿近。實邪最所當用,故五實勿遠。蓋針道難補而易瀉耳。)至其當發,間不容瞚,(發,出針也。瞚,瞬同。言針發有期,或遲或速,在氣機之頃,不可以瞬息誤也。)手動若務,針耀而勻,(動,用針也。務,專其務而心無二也。耀,精潔也。勻,舉措從容也。)靜意視義,觀適之變,(適,至也。變,虛實之變也。觀之以靜,察變之道也。)是謂冥冥,莫知其形,(冥冥,幽隱也。莫知其形,言血氣之變不形於外,惟明者能察有於無,即所謂觀於冥冥焉。)見其烏烏,見其稷稷,從見其飛,不知其誰,(此形容用針之象有如此者。烏烏,言氣至如烏之集也。稷稷,言氣盛如稷之繁也。從見其飛,言氣之或往或來,如鳥之飛也。然此皆無中之有,莫測其孰為之主,故曰不知其誰。)伏如橫弩,起如發機。(血氣未應,針則伏如橫弩,欲其強銳也。血氣既應,針則退如發機,欲其迅速也。前第七章帝曰何如而虛何如而實一節,原在此末,今類附於彼,當與此連閱。)
十、九針推論
(《靈樞·官能篇》)
黃帝問於岐伯曰:余聞九針於夫子,眾多矣不可勝數,余推而論之,以為一紀。余司誦之,子聽其理,非則語余,請正其道,令可久傳,後世無患,得其人乃傳,非其人勿言。岐伯稽首再拜曰:請聽聖王之道。(一紀者,匯言也。)黃帝曰:用針之理,必知形氣之所在,左右上下,(義如脈色類三十二三。)陰陽表裡,血氣多少,(詳經絡類二十。)行之逆順,(陰氣從足上行至頭而下行循臂,陽氣從手上行至頭而下行至足,故陽病者上行極而下,陰病者下行極而上,反者皆謂之逆。)出入之合,謀伐有過。(經氣自內而出,自外而入,俞有不同。詳經絡類十四十六二章。知其出入,則可因過而伐之也。合字一本作會。)知解結,(詳本類後三十五。)知補虛瀉實,上下氣門,(補虛瀉實義見前。上下氣門,即經絡類諸經標本氣街之義。一曰手經為上,足經為下,氣脈必由之處,是為門戶。亦通。)明通於四海,(人之四海,詳經絡類三十二。)審其所在,寒熱淋露,以輸異處,(淋於雨,露於風,邪感異處,當審其經也。淋露義又見運氣類三十五。)審於調氣,明於經隧,左右肢絡,盡知其會。(調氣者,察其虛實往來而調和之也。經隧支別及各經脈會之義,詳經絡類二。)寒與熱爭,能合而調之;(合陰陽而調其平也。)虛與實鄰,知決而通之;(鄰,近也。近則易疑,疑則以似為是,冰炭相反矣,故當知決而通之。)左右不調,把而行之。(邪客大絡者,左注右,右注左。把而行之,即繆刺也。詳後三十。把字一本作犯。)明於逆順,乃知可治;(順者可治,逆者不可治,如脈色疾病類之死證死期,及本類之刺禁刺害,皆逆也。)陰陽不奇,故知起時。(奇,不遇也。不奇則和矣,故知起時。奇音基。)審於本末,察其寒熱,得邪所在,萬刺不殆,知官九針,刺道畢矣。(本末,標本也。寒熱,陰陽也。所在,三部九候之病脈處也。官,任也。九針不同,各有所宜,能知以上之法而任用之,則刺道畢矣。)明於五輸,徐疾所在,屈伸出入,皆有條理,(此下復詳明針論也。五輸,井滎俞經合也。徐疾,針法也。屈伸出入,經脈往來也。)言陰與陽,合於五行,五臟六腑,亦有所藏,(陰陽之化,是為五行,臟腑所藏,亦惟此耳。)四時八風,盡有陰陽,(天道之陰陽五行也。)各得其位,合於明堂,各處色部,五臟六腑,察其所痛,左右上下,知其寒溫,何經所在,(邪在於中,色形於外,察之面部,疾可知也。出五色篇,詳脈色類三十二。)審皮膚之寒溫滑澀,知其所苦,(寒者多陰,溫者多陽。滑者多實,澀者多虛。)膈有上下,知其氣所在。(膈之上,膻中也,為上氣海,心肺所居。膈之下,脾肝腎所居,丹田為下氣海也。)先得其道,稀而疏之,稍深以留,故能徐入之。(此下兼言針灸法也。先得其經絡之道,然後可以用針。稀而疏之,貴精少也。稍深以留,欲徐入也。)大熱在上,推而下之,(推而逐之,抑其高也。)從下上者,引而去之,(引而去之,泄於下也。)視前痛者,常先取之。(先取其本也。)大寒在外,留而補之,入於中者,從合瀉之。(大寒在外,補中氣可以拒之。瀉合穴可以除之。)針所不為,灸之所宜。(凡不宜於針者,當灸以治之。)上氣不足,推而揚之,下氣不足,積而從之。(推而揚之,引致其氣以補上也。積而從之,留針隨氣以實下也。)陰陽皆虛,火自當之,厥而寒甚,骨廉陷下,寒過於膝,下陵三里。(火自當之,宜於灸也。若厥而寒甚,陽氣大虛,當灸下陵,即陽明經三里穴也。)陰絡所過,得之留止,寒入於中,推而行之。(寒留於絡而入於經,當用針推散而行之。)經陷下者,火則當之,結絡堅緊,火所治之。(寒氣凝聚,或陷於經,或結於絡,皆當以火逐之。)不知所苦,兩蹺之下,男陰女陽,良工所禁,針論畢矣。(寒邪在肌肉血脈之間,有不痛不仁不知所苦者,當灸兩蹺之下,即足太陽申脈、足少陰照海二穴也。然男子數陽,女子數陰,若男陰女陽,則反用矣,故為良工之所禁。《調經論》亦曰:病不知所痛,兩蹺為上。與此法同。)用針之服,必有法則,上視天光,下司八正,(此下言當知天忌也。天光八正義俱見下章。)以闢奇邪,而觀百姓,(兼人己而言也。闢,避同。)審於虛實,無犯其邪。(虛風實風,皆能傷人,故無犯其邪。)是得天之露,遇歲之虛,救而不勝,反受其殃,(天之風雨不時者,皆謂之露。《歲露論》曰:故諸逢其風而遇其雨者,命曰遇歲露焉。歲之虛者,乘年之衰,逢月之空,失時之和,因為賊風所傷,是謂三虛。詳運氣類三十六。)故曰必知天忌,乃言針意。(天忌詳義見下章。)法於往古,驗於來今,觀於窈冥,通於無窮,粗之所不見,良工之所貴,莫知其形,若神彷彿。(此下皆言針法也。凡下文無注者,詳義俱見下章。)邪氣之中人也,灑淅動形。正邪之中人也微,先見於色,不知於其身,若有若無,若亡若存,有形無形,莫知其情。(邪氣,言虛邪也。虛邪之中人也甚,故灑淅動形。正邪之中人也微,故但先見於色而不知於身,此節與下章互有發明,所當參閱。此數句與《邪氣臟腑病形論》同,詳疾病類三。)是故上工之取氣,乃救其萌芽;下工守其已成,因敗其形。是故工之用針也,知氣之所在,而守其門戶,明於調氣,補瀉所在,徐疾之意,所取之處。(因敗其形者,不知其難而反傷之也。所在,即三部九候之義。)瀉必用圓,切而轉之,其氣乃行,疾而徐出,邪氣乃出,伸而迎之,遙大其穴,氣出乃疾。(圓,流利也;切,直迫病所也;迎,奪也;遙,搖同。用針圓活而迎奪之,則氣出乃疾,故可以瀉。)補必用方,外引其皮,令當其門,左引其樞,右推其膚,微旋而徐推之,必端以正,安以靜,堅心無解,欲微以留,氣下而疾出之,推其皮,蓋其外門,真氣乃存,用針之要,無忘其神。(方,即端正安靜之謂。外引其皮令當其門,察穴於肌表也。左引其樞,右推其膚,微旋而徐推之,用針之樞要也。必端以正,安以靜,堅心無懈,候氣之誠確也。欲微以留,氣下而疾出之,推其皮,蓋其外門,出針之防護也。真氣得存,故可以補。用針之要無忘其神者,總結前篇而言,義詳下章。按:補瀉方圓義,與後章《八正神明論》之文似乎相反;然詳求其意,各有發明,不可謂其誤而忽也。)
十一、官能
(《靈樞·官能篇》連前章)
雷公問於黃帝曰:針論曰:得其人乃傳,非其人勿言。何以知其可傳?(針論,即指前章也。)黃帝曰:各得其人,任之其能,故能明其事。(任之其能,因才而器使也。)雷公曰:願聞官能奈何?黃帝曰:明目者,可使視色。(俱視獨見,明目者也。)聰耳者,可使聽音。(俱聽獨聞,聰耳者也。)捷疾辭語者,可使傳論。(如開導勸戒解疑辯正之屬,皆所謂傳論也。)語徐而安靜,手巧而心審諦者,可使行針艾,理血氣而調諸逆順,察陰陽而兼諸方。(語徐者不苟,安靜者不亂,手巧者輕重疾徐有妙,心審諦者精思詳察無遺,故可勝是任。諦音帝。)緩節柔筋而心和調者,可使導引行氣。(導引者,但欲運行血氣而不欲有所傷也,故惟緩節柔筋而心和調者乃勝是任,其義可知。今見按摩之流,不知利害,專用剛強手法,極力困人,開人關節,走人元氣,莫此為甚。病者亦以謂法所當然,即有不堪,勉強忍受,多見強者致弱,弱者不起,非惟不能去病,而適以增害,用若輩者,不可不為知慎。)疾毒言語輕人者,可使唾癰咒病。(人之惡口毒舌者,亦由稟賦,諸無所利而獨利於唾咒疾病。)爪苦手毒,為事善傷者,可使按積抑痹。(按:積抑痹,亦上文導引行氣之屬。然積堅痹固,非爪苦手毒者不能破,術若相類而用有輕重也。)各得其能,方可乃行,其名乃彰。不得其人,其功不成,其師無名。故曰得其人乃言,非其人勿傳,此之謂也。(《氣交變大論》曰:得其人不教,是謂失道,傳非其人,慢泄天寶。詳運氣類十。)手毒者,可使試按龜,置龜於器下而按其上,五十日而死矣;手甘者,復生如故也。(龜能運任脈,其息以耳而導引伏氣,所以靈而多壽,不易於死,故可用此以驗人之手毒與否。手甘者非以味言,即不毒之謂。)
十二、內外揣
(《靈樞·外揣篇》全)
黃帝曰:余聞九針九篇,余親授其調,頗得其意。(調,法度也。言頗得其詳也。)夫九針者,始於一而終於九,然未得其要道也。夫九針者,小之則無內,大之則無外,深不可為下,高不可為蓋,恍惚無窮,流溢無極,余知其合於天道人事四時之變也,然余願雜之毫毛,渾束為一可乎?(始於一終於九者,盡天地之大數也。針數應之,故小則無內,大則無外,深則無下,高則無上,其於天道人事四時之變無所不合,故散之則雜如毫毛,約之則渾束為一。一者,欲得其要也。)岐伯曰:明乎哉問也。非獨針道焉,夫治國亦然。黃帝曰:余願聞針道,非國事也。岐伯曰:夫治國者,夫惟道焉,非道,何可小大深淺雜合而為一乎?(至大至小,至淺至深,無不有道存焉!故治國有道,治針亦有道。必知乎道,乃可合萬變而為一矣!)黃帝曰:願卒聞之。岐伯曰:日與月焉,水與鏡焉,鼓與響焉。夫日月之明,不失其影,水鏡之察,不失其形,鼓響之應,不後其聲,動搖則應和盡得其情。(道本無形,何從察之?在明其理,得其情耳。故如日月之於影,水鏡之於形,鼓之於聲,有動則有應,有應則可知,惟其至明,故能盡得其情。)黃帝曰:窘乎哉!昭昭之明不可蔽。其不可蔽,不失陰陽也。(道者一也,一生二,陰陽而已。不失陰陽,則昭昭之明不可蔽矣。)合而察之,切而驗之,見而得之,若清水明鏡之不失其形也。(合而察之,參合陰陽而詳察也。切而驗之,從其切要而辨證也。故可見可得,如清水明鏡之無所失也。)五音不彰,五色不明,五臟波盪,若是則內外相襲,若鼓之應桴,響之應聲,影之似形。(五音五色見於外,因臟氣而彰明也。五臟之氣藏於內,因形聲而發露也。外之不彰不明者,知內之波盪也。即如鼓非桴也,得桴而後鳴;響非聲也,得聲而後應;影非形也,得形而後見,是皆內外相襲而然。襲,因也。桴音孚。)故遠者司外揣內,近者司內揣外。(揣,推測也。司,主也。遠者主外,近者主內,察其遠能知其近,察其內能知其外,病變雖多,莫能蔽吾之明矣。揣,杵水切。)是謂陰陽之極,天地之蓋,請臟之靈蘭之室,弗敢使泄也。(內外遠近無所不知,以其明之至也,陰陽之道盡於此矣,天地雖大,又安能出於是哉?)
十三、八正神明瀉方補圓
(《素問·八正神明論》全)
黃帝問曰:用針之服,必有法則焉,今何法何則?(服,事也;法,方法;則,準則也。)岐伯對曰:法天則地,合以天光。(天有星辰,人有俞穴,地有道里,人有尺寸,無不合乎天運。天之明在日月,是謂天光。)帝曰:願卒聞之。岐伯曰:凡刺之法,必候日月星辰、四時八正之氣,氣定乃刺之。(候,察也。日月星辰、四時八正之氣,義如下文,及當考經絡二十五。)是故天溫日明,則人血淖液而衛氣浮,故血易瀉,氣易行;天寒日陰,則人血凝泣而衛氣沉。(淖,濡潤也。天溫日明,陽盛陰衰也,人之血氣亦應之,故血淖液而易瀉,衛氣浮而易行。天寒日陰,陽衰陰勝也,故人血凝泣而衛氣沉,凝則難瀉,沉則難行矣。淖,乃豹切。泣,澀同。)月始生則血氣始精,衛氣始行;月郭滿則血氣實,肌肉堅;月郭空則肌肉減,經絡虛,衛氣去,形獨居,是以因天時而調血氣也。(精,正也,流利也。月屬陰,水之精也,故潮汐之消長應月。人之形體屬陰,血脈屬水,故其虛實浮沉,亦應於月。)是以天寒無刺,(營衛凝泣也。)天溫無凝,(血氣易行也。)月生無瀉,(恐伐其生氣也。)月滿無補,(恐助其邪也。)月郭空無治,(陰氣不充也。)是謂得時而調之。(合乎天也。)因天之序,盛虛之時,移光定位,正立而待之。(日月之光移,則歲時之位定。南面正立,待而察之,則氣候可得也。)故日月生而瀉,是謂臟虛;(虛其虛也。日當作曰。)月滿而補,血氣揚溢,絡有留血,命曰重實;(實其實也。)月郭空而治,是謂亂經,陰陽相錯,真邪不別,沉以留止,外虛內亂,淫邪乃起。(月郭空時,血氣方弱,正不勝邪,則邪氣沉留不去。於此用針,故致陰陽錯亂,真邪不辨,而淫邪反起矣。)
帝曰:星辰八正何候?岐伯曰:星辰者,所以制日月之行也。(此下皆言天忌也。制,節制也。察寒溫者在於日色,察盛衰者在於月光,察日月之盈虛往來,則在於星辰之宮度,故曰星辰者所以制日月之行也。天以日月為陰陽,人以營衛為陰陽,故用針者必察日月星辰之氣度,以取營衛之虛實。)八正者,所以候八風之虛邪以時至者也。(八正者,八方之正位也。八方之氣以時而至,謂之八風。從所居之鄉來者為實風,從所沖之方來者為虛風;實風主生長,虛風主殺害。察八正之位,則邪之傷人,虛實可知矣。八正八風三虛義,詳運氣類三十五、六。正氣正風義,詳疾病類四。)四時者,所以分春秋冬夏之氣所在,以時調之也,八正之虛邪而避之勿犯也。(四時之氣所在,如春氣在經脈,夏氣在孫絡,長夏氣在肌肉,秋氣在皮膚,冬氣在骨髓中;又如正二月人氣在肝,三四月人氣在脾,五六月人氣在頭,七八月人氣在肺,九十月人氣在心,十一二月人氣在腎,此皆氣在人身也。至於天氣所在,則八正之風,隨時而至者是也。人身之氣宜調於內,天地之氣宜調於外,故聖人日避虛邪之道,如避矢石然,蓋恐因外而傷其內也。)以身之虛而逢天之虛,兩虛相感,其氣至骨,入則傷五臟。(身之虛,血氣虛也。天之虛,八正之虛邪氣及三虛也。以虛感虛,故邪氣深入至骨而傷於五臟。)工候救之,弗能傷也,故曰天忌不可不知也。(工能知而勿犯,犯而能救,故可弗傷。凡太乙所居之鄉,氣有邪正虛實,出乎天道,所當避忌,故曰天忌。又《九針論》以身形九野時日之應,亦曰天忌。詳經絡類三十五,並有圖在《圖翼》四卷。)
帝曰:善。其法星辰者,余聞之矣,願聞法往古者。岐伯曰:法往古者,先知針經也。(此下諸義皆釋針經之文,即前九針推論章也。法往古者,取法於既往也。此云針經為古法,可見是書之傳,其來最遠,似猶有出軒岐之前者。)驗於來今者,先知日之寒溫,月之虛盛,以候氣之浮沉而調之於身,觀其立有驗也。(驗於來今,察見在也,觀日月之氣候而調之於身。以古證今,以今合古,知往知來,其用安有不驗?五色篇亦曰積神於心,以知往今,見脈色類三十二。)觀其冥冥者,言形氣榮衛之不形於外,而工獨知之;以日之寒溫,月之虛盛,四時氣之浮沉,參伍相合而調之,工常先見之;然而不形於外,故曰觀於冥冥焉。(形氣營衛,不形於外,故曰冥冥。而工獨知之者,以知日月四時之變化,則天地陰陽之道盡;知參伍相合之妙用,則人身調治之法盡。若是者,不求其神而神無不在,故見於冥冥焉。)通於無窮者,可以傳於後世也。是故工之所以異也,然而不形見於外,故俱不能見也,視之無形,嘗之無味,故謂冥冥,若神髣髴。(通於無窮者,無方無體也,故可傳於萬世。其所以異於人者,以人俱不能見而我獨見之,明察秋毫,在於若無若有之際,故謂冥冥,若神髣髴。髣(音仿。髴音弗。)虛邪者,八正之虛邪氣也。(義如上文。)正邪者,身形若用力,汗出腠理開,逢虛風,其中人也微,故莫知其情,莫見其形。(正邪,即八方之正風也。蓋正風之大者為實風,微者即正風。從其沖後來者為虛風。刺節真邪篇曰:正氣者,正風也,從一方來,非實風,又非虛風也。邪氣者,虛風之賊傷人也。賊風篇曰:其有熱則汗出,汗出則受風,雖不遇賊風邪氣,必有因加而發焉。是皆正風之謂。雖為正風,亦能傷人,故曰正邪,亦曰虛風耳。第其中人也微,不若虛邪賊風之甚,故莫知其情形而人不之覺也。)上工救其萌牙,必先見三部九候之氣,盡調不敗而救之,故曰上工。下工救其已成,救其已敗。救其已成者,言不知三部九候之相失,因病而敗之也。(救其萌牙,治之早也。救其已成,治之遲也。早者易,功收萬全;遲者難,反因病以敗其形,在知與不知之間耳,所以有上工下工之異。三部九候義,詳後十五。)知其所在者,知診三部九候之病脈處而治之,故曰守其門戶焉,莫知其情而見其形也。(知其所在者,知病脈之處也。三部九候,即病脈由行出入之所,故曰門戶。情有不可知而形有可見者在乎此,得其形則情可察矣。)帝曰:余聞補瀉,未得其意。岐伯曰:瀉必用方,方者,以氣方盛也,以月方滿也,以日方溫也,以身方定也,以息方吸而內針,乃復候其方吸而轉針,乃復候其方呼而徐引針,故曰瀉必用方,其氣易行焉。(方,正也,當其正盛正滿之謂也。方吸內針,氣之來也,迎而奪之,惡得無虛,即此之謂,故可以瀉。按:《官能篇》曰:瀉必用圓,補必用方。與此相反,義見前第十。)補必用圓,圓者行也,行者移也,刺必中其榮,復以吸排針也。(圓,圓活也。行者行其氣,移者導其滯。凡正氣不足,則營衛不行,血氣留滯,故必用圓以行之補之。榮,血脈也。排,除去也,即候吸引針之謂。呼吸補瀉,詳見下章。)故圓與方,非針也。(非針之形,言針之用也。)故養神者,必知形之肥瘦,榮衛血氣之盛衰。血氣者人之神,不可不謹養。(形者神之體,神者形之用;無神則形不可活,無形則神無以生。故形之肥瘦,營衛血氣之盛衰,皆人神之所賴也。故欲養神者,不可不謹養其形。)帝曰:妙乎哉論也!合人形於陰陽四時虛實之應,冥冥之期,其非夫子,孰能通之?然夫子數言形與神,何謂形?何謂神?願卒聞之。(形可見,神不可見。易曰形乃謂之器,利用出入,民咸用之謂之神。)岐伯曰:請言形,形乎形,目冥冥,(形乎形,見乎外也。目冥冥,見粗者不見其精也。)問其所病,索之於經,慧然在前,按之不得,不知其情,故曰形。(所病有因,可問而知,所在有經,可索而察,則似乎慧然在前矣;然仍按之不得者,在見其形而不知其情耳。形者,跡也。)帝曰:何謂神?岐伯曰:請言神,神乎神,耳不聞,(神乎神,二而一也。耳不聞,聽於無聲也。)目明心開而志先,(目著明,心藏神,心竇開則志慧出而神明見。)慧然獨悟,口弗能言,俱視獨見,(口弗能言,妙不可以言傳也,故與眾俱視,惟吾獨見。)適若昏,昭然獨明,(觀於冥冥,適若昏也。無所見而見之,昭然明也。)若風吹雲,故曰神。(若風吹雲,宇宙清而光明見也。豁然了悟,人則在心,至哉莫測,故謂之神。)三部九候為之原,九針之論不必存也。(以三部九候為之本原,則神悟可得矣。九針之論,特具其形跡耳。既得其神,奚借於跡?雖不存之,亦無不可。)
十四、經脈應天地呼吸分補瀉
(《素問·離合真邪論》)
黃帝問曰:余聞九針九篇,夫子乃因而九之,九九八十一篇,余盡通其意矣。(針經之數,共八十一篇也。)經言氣之盛衰,左右傾移,以上調下,以左調右,有餘不足,補瀉於榮輸,余知之矣。此皆榮衛之傾移,虛實之所生,非邪氣從外入於經也。(榮衛傾移,謂陰陽偏勝,則虛實內生而為病,非邪氣在經之謂也。)余願聞邪氣之在經也,其病人何如?取之奈何?岐伯對曰:夫聖人之起度數,必應於天地,故天有宿度,地有經水,人有經脈。(宿,謂二十八宿。度,謂三百六十五度。經水,謂清渭海湖汝澠淮漯江河濟漳,以合人之三陰三陽、十二經脈也。)天地溫和則經水安靜,天寒地凍則經水凝泣,天暑地熱則經水沸溢,卒風暴起則經水波湧而隴起。(人氣與天地相通,故溫和寒冷暑熱卒風暴至,而經脈之應,必隨時為變,邪之中人亦然也,詳如下文。泣,澀同。隴,隆同。)夫邪之入於脈也,寒則血凝泣,暑則氣淖澤,虛邪因而入客,亦如經水之得風也,經之動脈,其至也亦時隴起,其行於脈中循循然。(邪氣之自外而入者,或為凝泣,或為淖澤,皆由於寒熱之變。其入客於經,亦如經水之得風,即血脈之得氣也,故致經脈亦時隴起。蓋邪在脈中,無非隨正氣往來以為之動靜耳。循循,隨順貌。淖,乃豹切。)至其寸口中手也,時大時小,大則邪至,小則平,其行無常處。(邪氣隨脈,必至寸口,有邪則隴起而大,無邪則平和而小,隨其所在而為形見,故行無常處。)在陰與陽,不可為度。(隨陽經則入陽分,隨陰經則入陰分。)從而察之,三部九候,卒然逢之,早遏其路,(見邪所在,則當遏之。遏者,制也。早絕其路,庶無深大之害。三部九候,詳脈色類五。)
吸則內針,無令氣忤,(此下言呼吸補瀉之法也。吸則內針,瀉其實也。蓋吸則氣至而盛,迎而奪之,其氣可泄,所謂刺實者,刺其來也。去其逆氣,故令無忤。)靜以久留,無令邪布,(前氣未除,後氣將至,故當靜留其針,俟而瀉之,無令邪氣復布也。)吸則轉針,以得氣為故,(邪氣未泄,候病者再吸,乃轉其針。轉,搓轉也,謂之催氣。得氣為故,以針下得氣之故為度也。)候呼引針,呼盡乃去,大氣皆出,故命曰瀉。(入氣曰吸,出氣曰呼。引,引退也。去,出針也。候呼引至其門,則氣去不能復聚;呼盡乃離其穴,則大邪之氣隨泄而散,經氣以平,故謂之瀉。《調經論》曰:瀉實者氣盛乃內針,針與氣俱內,以開其門,如利其戶,針與氣俱出,精氣不傷,邪氣乃下,外門不閉,以出其疾,搖大其道,如利其路,是謂大瀉,必切而出,大氣乃屈。)帝曰:不足者補之奈何?岐伯曰:必先捫而循之,(先以手捫摸其處,欲令血氣溫舒也。捫,音門。)切而散之,(次以指切捺其穴,欲其氣之行散也。)推而按之,(再以指揉按其肌膚,欲針道之流利也。)彈而怒之,(以指彈其穴,欲其意有所注則氣必隨之,故脈絡䐜滿如怒起也。)抓而下之,(用法如前,然後以左手爪甲掐其正穴,而右手方下針也。抓,爪同,又平、去二聲。)通而取之,(下針之後,必候氣通以取其疾,如下文者。)外引其門,以閉其神,(門,穴門也。此得氣出針之法,詳下文。)呼盡內針,靜以久留,以氣至為故,(此詳言用補之法也。呼盡則氣出,氣出內針,追而濟之也,故虛者可實,所謂刺虛者刺其去也。氣至義見後,為故義如前。)如待所貴,不知日暮,(靜以久留,以候氣至,如待貴人,毋厭毋忽也。)其氣以至,適而自護,(以,已同。適,調適也。護,愛護也。《寶命全形論》曰:經氣已至,慎守勿失。即此謂也。義如下文。)候吸引針,氣不得出,各在其處,推闔其門,令神氣存,大氣留止,故命曰補。(候吸引針則氣充於內,推闔其門則氣固於外,神存氣留故謂之補。《調經論》曰:補虛者,持針勿置,以定其意,候呼內針,氣出針入,針空四塞,精無從去,方實而疾出針,氣入針出,熱不得還,閉塞其門,邪氣布散,精氣乃得存,動氣候時,近氣不失,遠氣乃來,是謂追之。愚按:近代用針撮要,凡足以發明本經、開導後人等法,有不可不知者。如用針之道,以氣為主,知虛知實,方可無誤。虛則脈虛而為癢為麻,實則脈實而為腫為痛。虛則補之,氣至則實;實則瀉之,氣去則虛。故用補用瀉,必於呼吸之際,隨氣下針,則其要也。下針之法,先以左手捫摸其處,隨用大指爪重按切掐其穴,右手置針於穴上。凡用補者,令病人咳嗽一聲,隨嗽下針,氣出針入。初刺入皮,天之分也;少停進針,次至肉中,人之分也;又停進針,至於筋骨之間,地之分也。然深淺隨宜,各有所用。針入之後,將針搖動搓彈,謂之催氣。覺針下沉緊,倒針朝病,向內搓轉,用法補之。或針下氣熱,是氣至足矣,令病者吸氣一口,退針至人之分,候吸出針,急以指按其穴,此補法也。凡用瀉者,令其吸氣,隨吸入針,針與氣俱內。初至天分,少停進針,直至於地,亦深淺隨宜而用。卻細細搖動,進退搓捻其針如手顫之狀,以催其氣。約行五六次,覺針下氣緊,即倒針迎氣,向外搓轉以用瀉法。停之良久,退至人分,隨嗽出針,不閉其穴,此為瀉法。故曰欲補先呼後吸,欲瀉先吸後呼,即此法也。所謂轉針者,搓轉其針,如搓線之狀,慢慢轉之,勿令太緊,瀉左則左轉,瀉右則右轉,故曰拈針向外瀉之方,拈針向內補之訣也。所謂候氣者,必使患者精神已潮,而後可入針;針既入矣,又必使患者精神寧定,而後可行氣。若氣不潮針,則輕滑不知疼痛,如插豆腐,未可刺也。必候神氣既至,針下緊澀,便可依法施用。入針後輕浮虛滑遲慢,如閒居靜室、寂然無聞者,乃氣之未到;入針後沉重澀滯緊實,如魚吞釣、或沉或浮而動者,乃氣之已來。虛則推內進搓以補其氣,實在循捫彈怒以引其氣。氣未至則以手循攝,以爪切搯,以針搖動,進拈搓彈,其氣必至。氣既至,必審寒熱而施治。刺熱須其寒者,必留針候其陰氣隆至也,刺寒須其熱者,必留針候其陽氣隆至也,然後可以出針。然氣至速者,效亦速而病易痊;氣至遲者,效亦遲而病難愈。生者澀而死者虛,候氣不至,必死無疑,此因氣可知吉凶也。所謂出針者,病勢既退,針氣必鬆;病未退者,針氣固澀,推之不動,轉之不移,此為邪氣吸拔其針。真氣未至,不可出而出之,其病即復,必須再施補瀉以待其氣,直候微鬆,方可出針豆許,搖而少停,補者候吸,徐出針而急按其穴;瀉者候呼,疾出針而不閉其穴。故曰下針貴遲,太急傷血;出針貴緩,太急傷氣也。所謂迎隨者,如手之三陰,從臟走手;手之三陽,從手走頭。足之三陽,從頭走足;足之三陰,從足走腹。逆其氣為迎為瀉,順其氣為隨為補也。所謂血氣多少者,如陽明多血多氣,刺之者出血氣;太陽厥陰多血少氣,刺之者出血惡氣;少陽少陰太陰多氣少血,刺之者出氣惡血也。所謂子母補瀉者,濟母益其不足,奪子平其有餘。如心病虛者補其肝木,心病實者瀉其脾土,故曰虛則補其母,實則瀉其子。然本經亦有補瀉,心虛者取少海之水,所以伐其勝也;心實者取少府之火,所以泄其實也。又如貴賤之體有不同者,賤者硬而貴者脆也。男女之取法有異者,男子之氣早在上而晚在下,女子之氣早在下而晚在上;午前為早屬陽,午後為晚屬陰。男女上下,其分在腰,足不過膝,手不過肘,補瀉之宜,各有其時也。又如陰陽經穴取各有法者,凡陽部陽經多在筋骨之側,必取之骨旁陷下者為真,如合谷、三里、陽陵泉之類是也。凡陰部陰經,必取於䐃隙之間動脈應手者為真,如箕門、五里、太衝之類是也。至於針制有九,所以應陽九之數也。針義有五,所以合五行之用也。古人以砭石,後人代以九針,其體則金也。長短小大各隨所宜,其勁直象木也。川原壅塞,可決於江河,血氣凝滯,可疏於經絡,其流通象水也。將欲行針,先摸其穴,含針於口,然後刺之,借我之陽氣,資彼之虛寒,其氣溫象火也。入針以按,出針以捫,按者鎮其氣道,捫者閉其氣門,其填補象土也。諸如此類,皆針家之要,所不可不知者。)
十五、候氣察三部九候
(《素問·離合真邪論》)
帝曰:候氣奈何?(此欲候其邪氣也,非針下氣至之謂。)岐伯曰:夫邪去絡入於經也,舍於血脈之中,(邪氣由淺而深,故必自絡,然後入經。舍,居也。)其寒溫未相得,如湧波之起也,時來時去,故不常在。(邪氣寒,正氣溫,故不相得。血氣本靜而邪擾之,亦猶水本靜而風擾之,故如湧波之起也。邪氣之至,善行數變,或往或來,故無常處。)故曰方其來也,必按而止之,止而取之,(方其來也,邪氣尚微,故可按其處而止之,取而瀉之,早遏其勢,則大邪可散,無深害矣。)無逢其沖而瀉之,(不為早治,其邪必甚。邪氣雖盛,恐其氣未必實,故宜詳審,不可因逢其沖輒瀉之也。)真氣者經氣也,經氣太虛,故曰其來不可逢,此之謂也。(真氣不實,迎而瀉之,邪氣雖去,真氣必太虛矣,故曰其來不可逢也。按:《小針解》曰:其來不可逢者,氣盛不可補也。彼言補,此言瀉,文若相反,各有深義,當兩察之。)故曰候邪不審,大氣已過,瀉之則真氣脫,脫則不復,邪氣復至而病益蓄,(過,往也。不能審察虛實而瀉其已去之邪,反傷真氣,邪必乘虛復至而益甚矣。)故曰其往不可追,此之謂也。(《小針解》曰:其往不可追者,氣虛不可瀉也。)不可掛以發者,待邪之至而髮針瀉矣,若先若後者,血氣已盡,其病不可下,(髮針瀉者,施瀉法也。欲瀉其邪,在氣至之頃。不可掛以發者,言絲毫之不可失也。若先若後者,先之則邪未至,後之則大氣已過,徒有伐盡其血氣而病不可下。下者,降服之謂。)故曰知其可取如發機,不知其取如扣椎,故曰知機道者不可掛以發,不知機者扣之不發,此之謂也。(機,弩機也。椎,木椎也。知而取之,必隨撥而應,如發機之易;不知而攻之,則頑鈍莫入,如扣椎之難也。按:上文諸義俱見前第一、第七,二章。)帝曰:補瀉奈何?(此承上文而問邪方去絡入於經也,將先固正氣而補之,或先攻邪氣而瀉之也。)岐伯曰:此攻邪也,疾出以去盛血而復其真氣。(言既中於邪,即當攻邪,但治之宜早,必使疾出其邪以去盛血,則真氣自復,此瀉中亦有補也。)此邪新客,溶溶未有定處也,推之則前,引之則止,逆而刺之溫血也,刺出其血,其病立已。(溶溶,流動貌。邪之新客於人者,其淺在絡,未有定處,故推之則可前,引之則可止,言取之甚易也。凡取絡者,必取其血,刺出溫血,邪必隨之而去矣,故病可立已。溫血,熱血也。)帝曰:善。然真邪以合,波隴不起,候之奈何?(真邪以合,邪正初相犯也。波隴不起,病形未見也。察此不真,最易惑亂。)岐伯曰:審捫循三部九候之盛虛而調之,(但審察三部九候之脈,則盛虛可得而調治可施矣。)察其左右上下相失及相減者,審其病臟以期之。(相失者,如七診之類,失其常體,不相應也。相減者,形氣虛脫也。察三部九候之左右上下,則知其病之所在,臟之所屬,陰陽氣候皆可期矣。三部九候相失相減等義,見脈色類五及二十五。)不知三部者,陰陽不別,天地不分。(陰陽不別,則不知臟腑逆順。天地不分,則不知升降浮沉。)地以候地,天以候天,人以候人,調之中府,以定三部。(知三部者,可以候上中下之病。中府,藏氣也。凡三部九候脈證皆以藏氣為主,氣順則吉,氣逆則凶,故調之中府,可以定三部。)故曰刺不知三部九候,病脈之處,雖有大過且至,工不能禁也。(大過,大邪之過也。)誅罰無過,命曰大惑,反亂大經,真不可復,用實為虛,以邪為真,用針無義,反為氣賊,奪人正氣,以從為逆,榮衛散亂,真氣已失,邪獨內著,絕人長命,予人夭殃,不知三部九候,故不能久長。(不知邪正虛實而妄施攻擊,是謂誅伐無過,奪人真元,殺人於冥冥之中,莫此為甚,欲遺陰德於子孫者,當以此為切戒。)因不知合之四時五行,因加相勝,釋邪攻正,絕人長命。(不知合之四時五行,因加相勝,失天和也。釋邪攻正,不當伐而伐也,故絕人長命。)邪之新客來也,未有定處,推之則前,引之則止,逢而瀉之,其病立已。(此重言之者,深示人以治病宜早也。)
十六、候氣
(《靈樞·九針十二原篇》《小針解篇》《四時氣篇》《終始篇》)
刺之而氣不至,無問其數(《靈樞·九針十二原篇》);無問其數者,必以氣至為度也。即如待貴人,不知日暮之謂。)刺之而氣至,乃去之,勿復針。(氣至勿復針,恐其真氣脫也。候氣詳義,有按在前十四。)針各有所宜,各不同形,各任其所為。(皮肉筋骨,病各有處,用針各有所宜也。)刺之要,氣至而有效,效之信,若風之吹雲,明乎若見蒼天,刺之道畢矣。(刺以氣為要,以效為信,得其要則效,故如風之吹雲。邪氣去則正氣見,故明手若見蒼天也。)
睹其色,察其目,知其散復;一其形,聽其動靜,知其邪正。(詳義具見下文。)右主推之,左持而御之,氣至而去之。(右主推之,所以入針也;左持而御之,所以護持也。邪氣去而穀氣至,然後可以出針。)
《小針解》曰:睹其色、察其目、知其散復、一其形、聽其動靜者,言上工知相五色,於目有知,調尺寸小大緩急滑澀,以言所病也。(察形色於外,可以知其散復。察脈於內,可以知其動靜。)知其邪正者,知論虛邪與正邪之風也。右主推之、左持而御之者,言持針而出入也。氣至而去之者,言補瀉氣調而去之也。(補不足,瀉有餘,必得其平,是氣調也,方可去針。)調氣在於終始。一者持心也。(終始,本經篇名,見下文。一者持心也,釋前文一其形。聽其動靜、知其邪正者,皆主持於心也。)節之交三百六十五會者,絡脈之滲灌諸節者也。(此一句,詳經絡類十四。)所以察其目者,五臟使五色循明,循明則聲章,聲章者,則言聲與平生異也。(五臟六腑之精氣,皆上注於目而為之精,故能使五色循明。蓋色明於外者,由氣盛於內,故其聲音亦必章大,與平生異矣。)
《四時氣篇》曰:睹其色、察其目、以知其散復者,視其目色,以知病之存亡也。(神完則氣復,神失則氣散,故察其目色,即可知病之存亡也。)一其形、聽其動靜者,持氣口人迎,以視其脈堅且盛且滑者病日進,脈軟者病將下,(脈堅而且盛且滑者,邪氣之熾也,故病日進。脈軟而和者,元氣之來也,故病將下。下,退也。)諸經實者病三日已。(凡邪氣未解者,最忌脈弱無力,如《平人氣象論》曰:病在中脈虛。《玉機真藏論》曰:病在外脈不實堅者,皆難治。《邪客篇》曰:虛而細者久以持。皆不實之謂也。若病在諸經而脈實有力者,邪將外達也,故可三日而已矣。)氣口候陰,人迎候陽也。(氣口在手,太陰肺脈也,氣口獨為五臟主,故以候陰。人迎在頭,陽明胃脈也,胃為六腑之大源,故以候陽。人迎氣口詳議,見藏象類十一。)
凡刺之道,氣調而止(《靈樞·終始篇》)。)補陰瀉陽,音氣益彰,耳目聰明,反此者血氣不行。(此陰陽以表裡言。凡正氣在中,所當補也,故曰補陰。邪自外入,所當瀉也,故曰瀉陽。陽邪去而真陰復,故音氣益彰、耳目聰明也。)所謂氣至而有效者,瀉則益虛,虛者脈大如其故而不堅也,堅如其故者,適雖言故,病未去也。(凡氣至之效,瀉者欲其虛也,既瀉之後,雖其脈大如舊,但得和軟不堅,即其效也。若脈堅如舊者,雖欲文餙其故,而病實未除也。)補則益實,實者脈大如其故而益堅也,夫如其故而不堅者,適雖言快,病未去也。(補者欲其實,實則脈必堅,既補之後,而脈之大小不堅如舊者,不可言快,病未除也。二節云大者,乃概指脈體進退而言也,非洪大之謂。)故補則實,瀉則虛,痛雖不隨針,病必衰去。(補則實者,其脈必堅。瀉則虛者,其脈必不堅。若或有痛,雖未隨針即愈,亦必以漸而去矣。)必先通十二經脈之所生病,而後可得傳於終始矣。(十二經脈各有左右上下,其受病之處亦有先後,必治其病所從生,而後可得終始之義。終始,本篇名,即本末之謂。)故陰陽不相移,虛實不相傾,取之其經。(移,移易也。傾,相傷也。或陰或陽,無所改易,不相移也。虛者自虛,實者自實,不相傾也。此則無所從生而各病其病,但求其經而取之。)凡刺之屬,三刺至穀氣,邪辟妄合,陰陽易居,逆順相反,沉浮異處,四時不得,稽留淫泆,須針而去。(三刺義如下文。邪辟妄合等六句,詳言病變也。凡此者皆須用針,治以三刺之法,則諸病可去也。)故一刺則陽邪出,(初刺之,在於淺近,故可出陽分之邪。)再刺則陰邪出,(再刺之,在於深遠,故可出陰分之邪。)三刺則穀氣至,穀氣至而止。所謂穀氣至者,已補而實,已瀉而虛,故以知穀氣至也。(三刺之,在候穀氣。穀氣者,元氣也。止,出針也。蓋邪氣來也緊而疾,穀氣來也徐而和,必邪氣去而後穀氣至。故已補而實則虛者堅,已瀉而虛則堅者軟,是以知穀氣之至也。)邪氣獨去者,陰與陽未能調,而病知愈也。故曰補則實,瀉則虛,痛雖不隨針,病必衰去矣。(穀氣至者,知邪氣之去也。雖陰陽經氣未見即調,而病則已愈,故上文曰補則實,瀉則虛,病必衰去矣。)
二十卷
針刺類
十七、五變五輸刺應五時
(《靈樞·順氣一日分為四時篇》)
黃帝曰:余聞刺有五變,以主五輸,願聞其數。岐伯曰:人有五臟,五臟有五變,五變有五輸,故五五二十五輸,以應五時。黃帝曰:願聞五變。岐伯曰:肝為牡臟,其色青,其時春,其音角,其味酸,其日甲乙。(肝屬木,為陰中之少陽,故曰牡臟。)心為牡臟,其色赤,其時夏,其日丙丁,其音徵,其味苦。(心屬火,為陽中之太陽,故曰牡臟。)脾為牝臟,其色黃,其時長夏,其日戊己,其音宮,其味甘。(脾屬土,為陰中之至陰,故曰牝臟。)肺為牝臟,其色白,其音商,其時秋,其日庚辛,其味辛。(肺屬金,為陽中之少陰,故曰牝臟。)腎為牝臟,其色黑,其時冬,其日壬癸,其音羽,其味鹹,是為五變。(腎屬水,為陰中之太陰,故曰牝臟。按:五臟配合五行,而惟肝心為牡臟,脾肺腎皆為牝臟,蓋木火為陽,土金水皆為陰也。)黃帝曰:以主五輸奈何?(此言五輸之主五時也。本節缺岐伯曰三字。)藏主冬,冬刺井;(五臟主藏,其氣應冬,井之氣深,亦應乎冬,故凡病之在藏者,當取各經之井穴也。)色主春,春刺滎;(五色蕃華,其氣應春,滎穴氣微,亦應乎春,故凡病見於色者,當取各經之滎也。)時主夏,夏刺輸;(五時長養,其氣應夏,輸穴氣盛,亦應乎夏,故凡病之時作時止者,當取各經之輸也。)音主長夏,長夏刺經;(五音繁盛,氣應長夏,經穴正盛,亦應長夏,故凡病在聲音者,當取各經之經也。)味主秋,秋刺合。(三味成熟,以養五臟,其氣應秋,合穴氣斂,亦應乎秋,故凡經滿而血者、病在胃及因飲食內傷者,當取各經之合也。按:本篇五時之刺以應五輸,謂冬刺井、春刺滎、夏刺輸、長夏刺經、秋刺合者,以井應冬、滎應春、輸應夏、經應長夏、合應秋也。如本輸、四時氣、水熱穴等論所載皆同,不可易者。考之六十五難曰:井者東方春,合者北方冬也。七十四難曰:經言春刺井,夏刺滎,季夏刺俞,秋刺經,冬刺合。皆與本經不合,必難經之誤也,當以本經為正,不可不辨。)是謂五變,以主五輸。(五變各應五輸,是謂五五二十五輸。)黃帝曰:諸原安合以致六輸?(五臟五輸之外,六腑尚有原穴,是為六輸,故問其所合之義。)岐伯曰:原獨不應五時,以經合之,以應其數,故六六三十六輸。(上文止言五臟五輸以應五時、而不及六腑之原者,蓋原合於經,不復應時,如長夏之刺經,則原在其中,應其數矣,是即六腑之六輸也。按:《本輸篇》所載六腑之原,在《九針十二原篇》即謂之腧,故六十六難曰以腧為原也。後世針灸諸書宗之,皆言陽經之腧即為原,故治腧即所以治原。陰經之腧並於原,故治原即所以治腧。今此節云以經合之,以應其數,然則經原腧三穴相鄰,經亦可以代原矣。詳義見經絡類十五、十六章及《圖翼》四卷十二原解中。)黃帝曰:何謂藏主冬,時主夏,音主長夏,味主秋,色主春?願聞其故。岐伯曰:病在臟者,取之井;病變於色者,取之滎;病時間時甚者,取之輸;病變於音者,取之經;經滿而血者,病在胃及以飲食不節得病者,取之於合,故命曰味主合。是謂五病也。(此申明上文之義也。注如前。)
十八、四時之刺
(《靈樞·本輸篇》《四時氣篇》《素問·水熱穴論》《靈樞·寒熱病篇》《終始篇》)
春取絡脈諸滎,大經分肉之間,甚者深取之,間者淺取之(《靈樞·本輸篇》)。此下言經絡淺深兼諸輸而分主四時也。絡脈者,十二經之大絡,如手太陽列缺之類是也。諸滎者,十二經之滎穴,如手太陰魚際之類是也。絡淺滎微,皆應春氣。春以少陽之令,將升未升,其氣在中,故刺之者在絡在滎,皆中取於大經分肉之間,因其間甚而可深可淺也。)夏取諸腧孫絡,肌肉皮膚之上。(諸腧者,十二經之腧穴,如手太陰經太淵之類是也;絡之小者為孫絡,皆應夏氣。夏以老陽之令,陽盛於外,故宜淺刺於諸腧孫絡及肌肉皮膚之上也。)秋取諸合,余如春法。(諸合者,十二經之合穴,如手太陽尺澤之類是也。諸合應秋,故宜取之。秋以少陰之令,將降未降,氣亦在中,故余如春法,謂亦宜中取於大經分肉之間,而可淺可深也。)冬取諸井諸腧之分,欲深而留之。(諸井者,十二經之井穴,如手太陰少商之類是也。諸腧者,臟腑之腧,如肺腧心腧之類是也,非上文五腧之謂。諸井諸藏,皆主冬氣。冬以老陰之令,陽氣伏藏,故宜取井腧,欲其深而久留之也。)此四時之序,氣之所處,病之所舍,臟之所宜。(處,上聲,謂氣之所居也。)
黃帝問於岐伯曰:夫四時之氣,各不同形,百病之起,皆有所生,灸刺之道,何者為定?(《靈樞·四時氣篇》。定,一本作寶。)岐伯答曰:四時之氣,各有所在,灸刺之道,得氣穴為定。(時氣所在,即氣穴也。)故春取經,血脈分肉之間,甚者深刺之,間者淺刺之。(春取經,即前篇大經分肉之間也。甚者深,間者淺,義俱如前。)夏取盛經孫絡,取分間,絕皮膚。(盛經孫絡,皆陽分也。)秋取經腧,邪在腑,取之合。冬取井滎,必深以留之。(邪在腑,謂秋陰未盛,陽邪猶在陽分也。本篇詳義見下文。)
帝曰:春取絡脈分肉何也?(《素問·水熱穴論》。本論之義,即所以釋前篇也。)岐伯曰:春者木始治,肝氣始生,肝氣急,其風疾,經脈常深,其氣少,不能深入,故取絡脈分肉間。(春屬木,木應肝,肝主風。春刺絡者,刺肝邪也。風木之邪雖為急疾,然春風本柔,將達於外,經脈常深,邪非深入,故當取絡脈之穴如前篇,及分肉間也。)
帝曰:夏取盛經分腠何也?岐伯曰:夏者火始治,心氣始長,脈瘦氣弱,陽氣流溢,熱熏分腠,內至於經,故取盛經分腠,絕膚而病去者,邪居淺也。(夏屬火,火應心,心主熱。夏令陽浮於外,熱熏分腠,氣在盛經孫絡之間。故夏取盛經分腠者,治在陽分,所以去心邪也。)所謂盛經者,陽脈也。(謂手足三陽及十二經之經穴,如手太陰經渠之類,凡夏氣所在者,即陽脈也。)
帝曰:秋取經俞何也?岐伯曰:秋者金始治,肺將收殺,金將勝火,陽氣在合,陰氣初勝,濕氣及體,(經俞者,諸經之經穴俞穴也。俞應夏,經應長夏,皆陽分之穴。秋屬金,金應肺,令主收殺。其時金將勝火,陽氣尚在諸經之合。陽氣初衰,陰氣初勝,故寒濕之氣及體。)陰氣未盛,未能深入,故取俞以瀉陰邪,取合以虛陽邪,陽氣始衰,故取於合。(陰氣未深,猶在陽分,故取經俞以瀉陰邪。陽氣始衰,邪將收斂,故取合穴以虛陽邪也。皇甫士安云:是謂始秋之治變。)
帝曰:冬取井滎何也?岐伯曰:冬者水始治,腎方閉,陽氣衰,少陰氣堅盛。巨陽伏沉,陽脈乃去,(井應冬,滎應春也。冬屬水,水主腎,水王於冬,其氣閉藏也。少陰,腎也;巨陽,膀胱也;二經表裡,陰氣方盛,所以陽脈衰去。)故取井以下陰逆,取滎以實陽氣。(取井以下陰逆,抑有餘也;取滎以實陽氣,扶不足也。)故曰冬取井滎,春不鼽衄。此之謂也。(皇甫士安云:是為初冬之治變。鼽音求。)
春取絡脈,夏取分腠,秋取氣口,冬取經輸,(《靈樞·寒熱病篇》。春夏之取,與前四時氣篇、水熱穴論皆同。秋取氣口者,手太陰肺脈應秋金也。冬取經輸者,經穴通藏氣,藏主冬也。)凡此四時,各以時為齊。(齊義見下文。)絡脈治皮膚,分腠治肌肉,氣口治筋脈,經輸治骨髓。(絡脈浮淺,故治皮膚;分腠有理,故治肌肉;氣口者脈之大會,故治筋脈;經輸連臟,故治骨髓。按:此言經輸者,總言經穴也,非上文經俞之謂。蓋彼以五輸言,故云秋取經俞,冬取井滎;此以內外言,故云絡脈治皮膚,經輸治骨髓也。當解其意。)
春氣在毛,夏氣在皮膚,秋氣在分肉,冬氣在筋骨,(《靈樞·終始篇》)。此言病氣之中人,隨時氣而為深淺也。按:《四時刺逆從論》曰:春氣在經脈,夏氣在孫絡,長夏氣在肌肉,秋氣在皮膚,冬氣在骨髓中。與本篇若異者何也?蓋本篇言病邪之應時令,有表有里。四時刺逆從論言人氣之合天地,有升有降。義本不同,非矛盾也。詳見下章。)刺此病者,各以其時為齊。(齊,劑同,藥曰藥劑,針曰砭劑也。春夏陽氣在上,故取毫毛皮膚,則淺其針;秋冬陽氣在下,故取分肉筋骨,則深其針,是以時為齊也。)故刺肥人者,以秋冬之齊;刺瘦人者,以春夏之齊。(此又於四時之中,而言肥瘦之異也。肥人肉厚,淺之則不及,故宜秋冬之齊。瘦人肉薄,深之則太過,故宜春夏之齊也。)
十九、刺分四時逆則為害
(《素問·診要經終論》《四時刺逆從論》)
黃帝問曰:診要何如?(《素問·診要經終篇》)岐伯對曰:正月二月,天氣始方,地氣始發,人氣在肝。(方,謂氣方升也,歲方首也,人事方與也。發,萬物發生也。肝屬木,氣應春,故人氣在肝。)三月四月,天氣正方,地氣定發,人氣在脾。(正方,謂時氣正升,歲事正新也。定發,專於發生也。此時天地之氣,自下而升,土居升降之中而脾應之,故人氣在脾。)五月六月,天氣盛,地氣高,人氣在頭。(盛夏陽升之極,故人氣應之在頭。)七月八月,陰氣始殺,人氣在肺。(氣升則物生,氣降則物死。此時天氣漸降,清秋當令,陰氣始殺,萬物人氣自頭而降,肺金應之,故人氣在肺。)九月十月,陰氣始冰,地氣始閉,人氣在心。(自秋入冬,陰氣始凝,心氣始閉,陽氣在中,故人氣在心。)十一月十二月,冰復,地氣合,人氣在腎。(復言其重,寒凝之甚也。斯時陽氣深伏於下,故人氣在腎。)
故春刺散俞,及與分理,血出而止,甚者傳氣,間者環也。(按:《四時刺逆從論》曰:春氣在經脈。此散俞者,即諸經之散穴也,義如下文。分理,肌肉分理也。春宜疏達,故欲血出而止。傳,布散也。環,周也。病甚者針宜久留,故必待其傳氣。病稍間者,但候其氣行一周於身,約二刻許,可止針也。)夏刺絡俞,見血而止,盡氣閉環,痛病必下。(絡俞,謂諸經浮絡之穴,以夏氣在孫絡也。夏宜宣泄,故必見血而止。盡氣,盡去其邪血邪氣也。閉環,謂去針閉穴,須氣行一周之頃也。凡有痛病,必退下矣。)秋刺皮膚循理,上下同法,神變而止。(循理,循分肉之理也。上言手經,下言足經,刺皆同法。秋氣在皮膚,邪猶未深,故但察其神氣變易,異於未刺之前,可止針矣。)冬刺俞竅於分理,甚者直下,間在散下。(孔穴之深者曰竅。冬氣在骨髓中,故當深取俞竅於分理間也。甚者直下,察邪所在而直取其深處也。間者散下,或左右上下,散布其針而稍宜緩也。)春夏秋冬,各有所刺,法其所在。(上文十二月言氣之升降,此四季言氣之深淺,故各有所刺,法其所在。)
春刺夏分,脈亂氣微,入淫骨髓,病不能愈,令人不嗜食,又且少氣;(此下言四時之誤刺也。春刺孫絡,是春刺夏分也。夏應心,心主脈,故脈亂氣微。腎水受氣於夏,腎主骨,故入淫於骨髓。心火微則胃土失其所養,故不嗜食。不嗜食,故少氣也。)春刺秋分,筋攣逆氣,環為咳嗽,病不愈,令人時驚,又且哭;(春刺皮膚,是刺秋分也。肝木受氣於秋,肝主筋,故筋攣也。逆氣者,肝氣上逆也。環,周也。秋應肺,故氣周及肺,為咳嗽也。肝主驚,故時驚。肺主悲憂,故又且哭。)春刺冬分,邪氣著藏,令人脹病不愈,又且欲言語。(春刺骨髓,是春刺冬分也。冬應腎,腎傷則邪氣內侵而著藏,故令人脹。火受氣於冬,心屬火而主言,故且欲言語也。)夏刺春分,病不愈,令人解惰;(夏刺經俞,是夏刺春分也。肝應春,其主筋,傷其肝氣,故令人筋力解惰。)夏刺秋分,病不愈,令人心中欲無言,惕惕如人將捕之;(夏刺秋分,傷其肺也,肺氣不足,故令人慾無言。惕惕如人將捕之者,恐也,恐為腎之志,肺金受傷,病及其子,故亦虛而恐也。)夏刺冬分,病不愈,令人少氣,時欲怒。(夏傷其腎,則精虛不能化氣,故令人少氣。水虧則木失所養而肝氣強急,故時欲怒也。)秋刺春分,病不已,令人惕然欲有所為,起而忘之;(秋刺春分,傷肝氣也。心失其母則神有不足,故令人惕然,且善忘也。)秋刺夏分,病不已,令人益嗜臥,又且善寐;(秋刺夏分,則心氣少而脾氣孤。脾虛則倦而嗜臥,心虛則神不安而善夢。)秋刺冬分,病不已,令人洒洒時寒。(秋刺冬分,誤傷腎陰,則精氣耗散,故令人洒洒寒慄也。)冬刺春分,病不已,令人慾臥不能眠,眠而有見;(肝藏魂,肝氣受傷則神魂散亂,故令人慾臥不能眠,或眠而有見,謂怪異等物也。)冬刺夏分,病不愈,氣上,發為諸痹;(心應夏,其主血脈,脈傷則邪氣乘虛客之,故發為諸痹。)冬刺秋分,病不已,令人善渴。(刺傷肺金,必虧腎水,故令人善渴。)
凡刺胸腹者,必避五臟。(此下言刺害也。五臟傷則五神去,神去則死矣,故凡刺胸腹者必避五臟。)中心者環死,中脾者五日死,中腎者七日死,中肺者五日死。(環,周一日也。此節止言四臟,獨不及肝,必脫簡耳。按:刺禁論所言五臟死期,尤為詳悉,但與本節稍有不同,見本類後六十四。)中膈者皆為傷中,其病雖愈,不過一歲必死。(膈膜,前齊鳩尾,後齊十一椎。心肺居於膈上,肝腎居於膈下,脾居在下,近於膈間。膈者,所以隔清濁、分上下而限五臟也。五臟之氣,分主四季,若傷其膈,則臟氣陰陽相亂,是為傷中,故不出一年死。)刺避五臟者,知逆從也。所謂從者,膈與脾腎之處,不知者反之。(膈連胸脅四周,脾居於中,腎著於脊,知而避之者為從,不知者為逆,是謂反也。)
刺胸腹者,必以布㹠著之,乃從單布上刺,(此下言刺法也。胸腹虛淺近臟,故必以布㹠著之而後刺,所以護心腹,慎風寒也。㹠音皎,布也。著音灼,被服也。)刺之不愈復刺。(以平為期也。)刺針必肅,(敬謹毋忽也。)刺腫搖針,(搖大其竅,瀉之速也。)經刺勿搖,(恐泄其氣也。)此刺之道也。
是故春氣在經脈,夏氣在孫絡,長夏氣在肌肉,秋氣在皮膚,冬氣在骨髓中(《素問·四時刺逆從論》)。)帝曰:余願聞其故。岐伯曰:春者,天氣始開,地氣始泄,凍解冰釋,水行經通,故人氣在脈。(春時天地氣動,水泉流行,故人氣亦在經脈。)夏者經滿氣溢,入孫絡受血,皮膚充實。(夏時氣盛,故溢入孫絡而充皮膚,所以人氣在孫絡。)長夏者,經絡皆盛,內溢肌中。(六月建未,是為長夏土勝之時,經絡皆盛,所以人氣在肌肉中。)秋者,天氣始收,腠理閉塞,皮膚引急。(秋氣始收,腠理始閉,所以人氣在皮膚。)冬者蓋藏,血氣在中,內著骨髓,通於五臟。(冬氣伏藏,內通五臟,所以人氣在骨髓中。)是故邪氣者,常隨四時之氣血而入客也,至其變化,不可為度,然必從其經氣,闢除其邪,除其邪則亂氣不生。(時氣遷變,病必隨之。察病氣,從經氣,以闢除其邪,邪去氣調,故不致生亂矣。)
帝曰:逆四時而生亂氣奈何?(此下言刺逆四時也。)岐伯曰:春刺絡脈,血氣外溢,令人少氣;(此春刺夏分也。夏氣未至,先奪於外,故令血氣外溢而少氣血。)春刺肌肉,血氣環逆,令人上氣;(此春刺長夏也。春時木王,土氣本虛,復刺肌肉,重傷脾元,血氣環周皆逆,不相運行,故為喘滿上氣。按:本篇與前診要經終論者義同文異,但彼分四時,此分五時,故有刺肌肉之謂。然本篇春夏冬三時,皆關刺秋分皮膚等義。意者以長夏近秋,故取肌肉,即所以刺秋分也。後仿此。)春刺筋骨,血氣內著,令人腹脹。(此春刺冬分也。春氣發越,而復深取筋骨以傷其陰,故血氣內著,令人腹脹。)夏刺經脈,血氣乃竭,令人解㑊;(誤刺經脈,所以血氣內竭。解㑊者,形跡困倦,莫可名之之謂。㑊音跡。)夏刺肌肉,血氣內卻,令人善恐;(長夏未至而先奪其氣,所以血氣卻弱,故令人善恐。)夏刺筋骨,血氣上逆,令人善怒。(夏刺冬分,則陰虛於內,陽勝於外,故令人血氣逆而善怒。)秋刺經脈,血氣上逆,令人善忘;(心主脈,誤刺經脈則心氣虛,故令人善忘。)秋刺絡脈,氣不衛外,令人臥不欲動;(秋時收斂,氣已去絡而復刺之,則氣虛不能衛外。氣屬陽,陽虛故臥不欲動。)秋刺筋骨,血氣內散,令人寒慄。(秋氣未至筋骨而深刺之,則血氣內散而中氣虛,所以寒慄。)冬刺經脈,血氣皆脫,令人目不明;(諸脈者皆屬於目,冬刺經脈,預奪之也,故令人血氣脫而目不明。)冬刺絡脈,內氣外泄,留為大痹;(當陽氣伏藏之時,而刺其陽分,則陽氣外泄。陽虛陰勝,故留為大痹。)冬刺肌肉,陽氣竭絕,令人善忘。(冬時刺其夏之氣,故陽氣竭絕。陽氣者精則養神,陽虛則神衰,所以善忘。)凡此四時刺者,大逆之病,不可不從也,反之則生亂氣,相淫病焉。(刺失四時,是為大逆,此時氣之不可不從也。若反而為之,必生亂氣,故相淫為病。)凡刺不知四時之經,病之所生,以從為逆,正氣內亂,與精相搏,必審九候,正氣不亂,精氣不轉。(薄,邪正相迫也。九候各有其部,必審明病之所在,從而刺之,庶正氣不亂,精氣不致轉變矣。)
帝曰:善。刺五臟,中心一日死,其動為噫;中肝五日死,其動為語;中肺三日死,其動為咳;中腎六日死,其動為嚏欠;中脾十日死,其動為吞。(此節義與刺禁論同,但多一欠字,詳見本類後六十四。)刺傷人五臟必死,其動則依其臟之所變候,知其死也。(動,變動也。見其變動之候,則識其傷在某臟,故可知其死期。)
二十、肥瘦嬰壯逆順之刺
(《靈樞·逆順肥瘦篇》全)
黃帝問於岐伯曰:余聞針道於夫子眾多畢悉矣,夫子之道,應若失而據未有堅然者也,夫子之問學熟乎?將審察於物而心生之乎?(應若失而據未有堅然者,言隨應而解,若無堅據之難破者也。)岐伯曰:聖人之為道者,上合於天,下合於地,中合於人事,必有明法,以起度數法式檢押,乃後可傳焉。故匠人不能釋尺寸而意短長,廢繩墨而起平水也;工人不能置規而為圓,去矩而為方。知用此者,固自然之物,易用之敎,逆順之常也。(檢押,規則也。有法有則以防其錯亂,乃可傳於後世焉。物之平者,莫過於水,故曰平水。此言聖人之道,合於三才,工匠之巧,成於規矩,固皆出於自然之理。知自然之妙者,是謂易用之敎,逆順之常也。)黃帝曰:願聞自然奈何?岐伯曰:臨深決水,不用功力而水可竭也,循掘決沖而經可通也,此言氣之滑澀,血之清濁,行之逆順也。(水有通塞,氣有滑澀,血有清濁,行有逆順。決水通經,皆因其勢而利導之耳。宜通宜塞,必順其宜,是得自然之道也。)黃帝曰:願聞人之白黑肥瘦小長,各有數乎?(人之形質不同,刺法亦有異也。)岐伯曰:年質壯大,血氣充盈,膚革堅固,因加以邪,刺此者深而留之,此肥人也。(年大者氣血正盛,故與肥壯之人同其法。)廣肩腋項,肉薄厚皮而黑色,唇臨臨然,其血黑以濁,其氣澀以遲,其為人也,貪於取與,刺此者深而留之,多益其數也。(臨臨,下垂貌,唇厚質濁之謂。多益其數,即久留也。)黃帝曰:刺瘦人奈何?岐伯曰:瘦人者皮薄色少,肉廉廉然,薄唇輕言,其血清氣滑,易脫於氣,易損於血,刺此者淺而疾之。(廉,薄也。薄唇輕言,肉瘦氣少也。若此者,刺不宜過,恐其脫損氣血,故必淺入其針而速去之也。)黃帝曰:刺常人奈何?岐伯曰:視其白黑,各為調之。其端正敦厚者,其血氣和調,刺此者無失常數也。(常人者,不瘦不肥之人也。視其白黑者,白色多清,宜同瘦人,黑色多濁,宜同肥人,而調其數也。其端正敦厚者,是即常人之度,當調以常數。《經水篇》曰:足陽明刺深六分,留十呼。足太陽深五分,留七呼。足少陽深四分,留五呼。足太陰深三分,留四呼。足少陰深二分,留三呼。足厥陰深一分,留二呼。手之陰陽,其受氣之道近,其氣之來疾,其刺深者皆無過二分,其留皆無過一呼。其少長大小肥瘦,以心撩之。此即常數之謂,而用當酌其宜也。)黃帝曰:刺壯士真骨者奈何?岐伯曰:刺壯士真骨,堅肉緩節監監然。此人重則氣澀血濁,刺此者深而留之,多益其數;勁則氣滑血清,刺此者淺而疾之。(壯士之骨多堅剛,故曰真骨。監監,堅固貌。壯士之辨有二:若堅肉緩節、不好動而安重者,必氣澀血濁,此宜深刺久留,同肥人之數也;若勁急易發者,必氣滑血清,此宜淺刺疾去之,同瘦人之數也。)黃帝曰:刺嬰兒奈何?岐伯曰:嬰兒者,其肉脆血少氣弱,刺此者以毫針,淺刺而疾髮針,日再可也。(嬰兒血少氣弱,故但宜毫針。以淺而速,若邪有未盡,寧日加再刺,不可深而久也。)黃帝曰:臨深決水奈何?岐伯曰:血清氣濁,疾瀉之則氣竭焉。(濁當作滑。血清氣滑者,猶臨深決水,泄之最易,宜從緩治可也。若疾瀉之,必致真氣皆竭矣。)黃帝曰:循掘決沖奈何?岐伯曰:血濁氣澀,疾瀉之則經可通也。(血濁氣澀者,猶循掘決沖,必借人力,但疾瀉之,其經可通也。)黃帝曰:脈行之逆順奈何?岐伯曰:手之三陰,從臟走手;手之三陽,從手走頭。足之三陽,從頭走足;足之三陰,從足走腹。(手之三陰從臟走手者,太陰肺經,從臟出中腑,而走大指之少商;少陰心經,從臟出極泉,而走小指之少衝;厥陰心主經,從臟出天池,而走中指之中衝也。手之三陽從手走頭者,陽明大腸經,從次指商陽而走頭之迎香;太陽小腸經,從小指少澤而走頭之聽宮;少陽三焦經,從名指關衝而走頭之絲竹空也。足之三陽從頭走足者,太陽膀胱經,從頭之睛明而走足小趾之至陰;陽明胃經,從頭之承泣而走足次趾之厲兌;少陽膽經,從頭之瞳子髎而走足四趾之竅陰也。足之三陰從足走腹者,太陰脾經,從大趾隱白走腹而上於大包;少陰腎經,從足心湧泉走腹而上於俞府;厥陰肝經,從足大趾大敦而走腹之期門也。凡手之三陰,自臟走手為順,自手而臟則逆;手之三陽,自手走頭為順,自頭而手則逆。足之三陰,自足走腹為順,自腹而足則逆;足之三陽,自頭走足為順,自足而頭則逆。此經之所以有逆順,而刺之所以有迎隨也。)黃帝曰:少陰之脈獨下行何也?(足之三陰,從足走腹,皆自下而上;獨少陰之脈若有下行者,乃衝脈也。詳如下文。)岐伯曰:不然。夫衝脈者,五臟六腑之海也,五臟六腑皆稟焉。其上者,出於頏顙,滲諸陽,灌諸精。(衝脈起於胞中,為十二經精血之海,故五臟六腑皆稟焉。其上行者,輸在於大抒,足太陽經也,故出於頏顙,主滲灌諸陽之精。)其下者,注少陰之大絡,出於氣街,循陰股內廉,入膕中,伏行骭骨內,下至內踝之後屬而別,其下者並於少陰之經滲三陰;(其下行者,並少陰之大絡,出陽明之氣街,由股入足,至內踝之後屬。其別而下者,自少陰以滲及肝脾二經,是為三陰,此其所以下行也。骭音干,脛骨也。)其前者伏行出跗屬下,循跗入大趾間,滲諸絡而溫肌肉。(跗屬,足掌屬也。滲諸絡而溫肌肉,動輸篇作注諸絡以溫足脛。上三節與動輸篇大同,詳經絡類十三。)故別絡結則跗上不動,不動則厥,厥則寒矣。(衝脈為十二經之海,故能溫肌肉,溫足脛,皆衝脈之氣也。若衝脈之絡因邪而結,則跗上之經不動而為厥為寒者,亦衝脈之所致也。)黃帝曰:何以明之?岐伯曰:以言導之,切而驗之,其非必動,然後乃可明逆順之行也。(何以明者,恐人因厥而疑畏也。故必先導以言,次切其脈,其有素所必動而今則非者,如衝陽太谿太衝等脈,當動不動,乃可知其不動者為逆,動者為順,而其厥逆微甚可以明矣。)黃帝曰:窘乎哉聖人之為道也!明於日月,微於毫釐,其非夫子,孰能道之也?
二十一、血絡之刺其應有異
(《靈樞·血絡論》全)
黃帝曰:願聞其奇邪而不在經者。岐伯曰:血絡是也。(奇邪,即繆刺論所謂奇病也。在絡不在經,行無常處,故曰奇邪。)黃帝曰:刺血絡而僕者何也?血出而射者何也?血少黑而濁者何也?血出清而半為汁者何也?髮針而腫者何也?血出若多若少而面色蒼蒼者何也?髮針而面色不變而煩悗者何也?多出血而不動搖者何也?願聞其故。(悗,母本切,悶亂也。)岐伯曰:脈氣盛而血虛者,刺之則脫氣,脫氣則僕。(氣雖盛而血則虛者,若瀉其氣,則陰陽俱脫,故為仆倒。)血氣俱盛而陰氣多者,其血滑,刺之則射。(血出而能射者,陰中之氣使之也,故曰血氣俱盛。)陽氣蓄積,久留而不瀉者,其血黑以濁,故不能射。(陽氣久留不瀉,則陽邪日盛,陰血日枯,故血黑以濁,所出不多,不能射也。)新飲而液滲於絡,而未合和於血也,故血出而汁別焉。(新飲入胃,未及變化而滲於絡,故血汁相半。)其不新飲者,身中有水,久則為腫,陰氣積於陽,其氣因於絡,故刺之血未出而氣先行,故腫。(水在肌表而因於絡,陰氣積於陽分也;刺之血未出而氣先行,陰滯於陽而不易散也,所以為腫。)陰陽之氣,其新相得而未和合,因而瀉之,則陰陽俱脫,表裡相離,故脫色而蒼蒼然。(新相得而未和合者,言血氣初調,營衛甫定也。當此之時,根本未固,而妄施以瀉,則陰陽表裡俱致脫離,而衰危之色故見於面也。)刺之血出多、色不變而煩悗者,刺絡而虛經,虛經之屬於陰者陰脫,故煩悗。(取血者,刺其絡也。若出血過多,必虛及於經。經之屬陰者主臟,臟虛則陰脫,故為煩悗。)陰陽相得而合為痹者,此為內溢於經,外注於絡,如是者陰陽俱有餘,雖多出血而弗能虛也。(陰陽相得,言表裡之邪相合也。經絡之病俱有餘,雖多出血,皆邪氣耳,故弗能虛。)黃帝曰:相之奈何?岐伯曰:血脈者,盛堅橫以赤,上下無常處,小者如針,大者如筋,則而瀉之萬全也,故無失數矣;失數而反,各如其度。(相,視也。視其血絡盛而且堅及橫以赤者,或上或下、或小或大者,皆當因其微甚則而瀉之,瀉有則度,故可萬全無失於刺絡之術數矣。若失其數而反其法,則為僕為脫為虛為腫等證,各如刺度以相應也。)黃帝曰:針入而肉著者何也?岐伯曰:熱氣因於針則針熱,熱則肉著於針,故堅焉。(肉著者,吸著於針也。針入而熱,肉必附之,故緊澀難轉,而堅不可拔也。)
二十二、行針血氣六不同
(《靈樞·行針篇》全)
黃帝問於岐伯曰:余聞九針於夫子,而行之於百姓,百姓之血氣各不同形,或神動而氣先針行,或氣與針相逢,或針已出氣獨行,或數刺乃知,或髮針而氣逆,或數刺病益劇,凡此六者,各不同形,願聞其方。(言受針之人,有此六者之異。)岐伯曰:重陽之人,其神易動,其氣易往也。黃帝曰:何謂重陽之人?岐伯曰:重陽之人,熇熇高高,言語善疾,舉足善高,心肺之臟氣有餘,陽氣滑盛而揚,故神動而氣先行。(重陽之人,陽勝者也。熇熇,明盛貌。高高,不屈之謂。心肺為二陽之臟,陽氣滑盛而揚,故神易於動,氣先針而行也。熇,郝、枵二音,又呼木切。)黃帝曰:重陽之人而神不先行者何也?岐伯曰:此人頗有陰者也。黃帝曰:何以知其頗有陰也?岐伯曰:多陽者多喜,多陰者多怒,數怒者易解,故曰頗有陰,其陰陽之離合難,故其神不能先行也。(光明爽朗,陽之德也。沉滯抑鬱,陰之性也。故多陽則多喜,多陰則多怒。然數怒者,頗有陰也。易解者,本乎陽也。陽中有陰,未免陽為陰累,故其離合難而神不能先行也。)黃帝曰:其氣與針相逢奈何?岐伯曰:陰陽和調而血氣淖澤滑利,故針入而氣出,疾而相逢也。(相逢者,針入氣即至,言其應之速也。淖,乃到切。)黃帝曰:針已出而氣獨行者,何氣使然?岐伯曰:其陰氣多而陽氣少,陰氣沉而陽氣浮者內藏,故針已出,氣乃隨其後,故獨行也。(陰性遲緩,其氣內藏,故陰多於陽者,其針已出,氣乃隨後而獨行也。)黃帝曰:數刺乃知,何氣使然?岐伯曰:此人之多陰而少陽,其氣沉而氣往難,故數刺乃知也。(此亦陰滯,故氣往為難。往,至也。較之上節,則此為更甚耳。)黃帝曰:針入而氣逆者,何氣使然?岐伯曰:其氣逆與其數刺病益甚者,非陰陽之氣浮沉之勢也,此皆粗之所敗,工之所失,其形氣無過焉。(逆從弗失,何至氣逆?補瀉得宜,何以病益甚?凡若此者,乃醫之所敗所失,非陰陽表裡形氣之過也。)
二十三、持針縱舍屈折少陰無俞
(《靈樞·邪客篇》)
黃帝問於岐伯曰:余願聞持針之數,內針之理,縱舍之意,扞皮開腠理奈何?脈之屈折出入之處,焉至而出?焉至而止?焉至而徐?焉至而疾?焉至而入?六腑之輸於身者,余願盡聞。少敘別離之處,離而入陰,別而入陽,此何道而從行?願盡聞其方。岐伯曰:帝之所問,針道畢矣。黃帝曰:願卒聞之。(出、止、徐、疾、入,即五輸之義。別離之處,言經絡之支別離合也。扞音旱。)岐伯曰:手太陰之脈,出於大指之端,內屈循白肉際,至本節之後太淵留以澹,外屈上於本節之下,內屈與陰諸絡會於魚際,數脈並注,其氣滑利,伏行壅骨之下,外屈出於寸口而行,上至於肘內廉,入於大筋之下,內屈上行臑陰,入腋下,內屈走肺,此順行逆數之屈折也。(此下二節,皆言五腧之屈折也。大指之端,少商井也。內屈循白肉際至本節之後,太淵腧也。凡人身經脈陰陽,以紫白肉際為界,紫者在外屬陽分,白者在內屬陰分,大概皆然。澹,水搖貌。脈至太淵而動,故曰留以澹也。從此外屈上於本節之下,內屈與諸陰絡會於魚際滎也。諸陰皆會於此,故數脈並注。其氣滑利,伏行掌後高骨之下,外屈出寸口而行經渠經也。上至肘內廉,入於大筋之下,尺澤合也。乃由此內屈臑陰,入腋走肺。然肺經之脈從臟走手為順,此則從手數至臟,故為順行逆數之屈折。)心主之脈,出於中指之端,內屈循中指內廉以上留於掌中,伏行兩骨之間,外屈出兩筋之間,骨肉之際,其氣滑利,上二寸外屈出行兩筋之間,上至肘內廉,入於小筋之下,留兩骨之會,上入於胸中,內絡於心脈。(中指之端,中衝井也。內屈循中指以上掌中,勞宮滎也。伏行兩骨之間,外屈出兩筋之間,骨肉之際,大陵腧也。其氣滑利,上二寸外屈出行兩筋之間,間使經也。上至肘內廉,入於小筋之下,留兩骨之會者,曲澤合也。由此上入胸中,內絡於心脈,乃手厥陰經順行逆數之屈折。按:本篇於十二經之屈折,獨言手太陰、心主二經者,蓋欲引正下文少陰無腧之義,故單以膈上二經為言耳。諸經屈折詳義,已具經脈、本輸等篇,故此不必再詳也。)黃帝曰:手少陰之脈獨無腧何也?岐伯曰:少陰心脈也,心者五臟六腑之大主也,精神之所舍也,其臟堅固,邪弗能容也,容之則心傷,心傷則神去,神去則死矣。故諸邪之在於心者,皆在於心之包絡,包絡者心主之脈也,故獨無腧焉。(手少陰,心經也。手厥陰,心包絡經也。經雖分二,臟實一原,但包絡在外,為心之衛;心為五臟六腑之大主,乃精神之所居,其臟堅固,邪不可傷,傷及於心,無不死者。故凡諸邪之在心者,皆在心外之包絡耳。然心為君主之官,而包絡亦心所主,故稱為心主。凡治病者,但治包絡之腧,即所以治心也,故少陰一經所以獨無腧焉。詳義出《本輸篇》,見經絡類十六。)黃帝曰:少陰獨無腧者,不病乎?岐伯曰:其外經病而臟不病,故獨取其經於掌後銳骨之端。其餘脈出入屈折,其行之徐疾,皆如手少陰心主之脈行也。故本腧者,皆因其氣之虛實徐疾以取之。是謂因沖而瀉,因衰而補,如是者,邪氣得去,真氣堅固,是謂因天之序。(凡臟腑經絡,有是臟則有是經,臟居於內,經行於外。心臟堅固居內,邪弗能容,而經則不能無病,故少陰經病者,當取掌後銳骨之端,即神門腧也。其餘脈之出入屈折徐疾,皆如手少陰心主之脈行者,言少陰心主之腧,其行相似,故曰本腧者,言少陰本經之腧,非上文皆在心包之謂也。然則邪在心包藏者,當治心主之腧;邪在少陰經者,當治本經之腧。因其虛實以取之,則邪氣去而真氣固,乃不失諸經天畀之序也。按:《本輸篇》所載五臟五腧,六腑六腧,獨手少陰經無腧,故此篇特以為問,正欲明心為大主、無容邪傷之義。然既曰無腧,而此節復言取其經於掌後銳骨之端,及如心主脈行本腧等義。可見心臟無病,則治臟無腧;少陰經有病,則治經有腧。故《甲乙經》備載少陰之腧,云少衝為井,少府為滎,神門為腧,靈道為經,少海為合,於十二經之腧始全,其義蓋本諸此。)黃帝曰:持針縱舍奈何?(縱言從緩,舍言弗用也。)岐伯曰:必先明知十二經脈之本末,皮膚之寒熱,脈之盛衰滑澀。(明此數者,則針之當用不當用,其縱舍可知矣。)其脈滑而盛者病日進,虛而細者久以持,大以澀者為痛痹,(此言病氣之盛及元氣之虛者,皆難取速效,當從緩治以漸除之者也。)陰陽如一者病難治,(表裡俱傷、血氣皆敗者,是為陰陽如一,刺之必反甚,當舍而勿針也。)其本末尚熱者病尚在,(胸腹臟腑為本,經絡四肢為末,尚熱者,余邪未盡也,宜從緩治。)其熱以衰者其病亦去矣。(可舍針也。)持其尺,察其肉之堅脆大小滑澀寒溫燥濕,因視目之五色,以知五臟而決死生。視其血脈,察其色,以知其寒熱痛痹。(持尺視目義,俱詳脈色類。輕重死生於此可決,皆縱舍之道也。)黃帝曰:持針縱舍,余未得其意也。(不惟病形輕重有縱舍,而持針之際,其進止退留亦有縱舍,未得其詳,因而復問。)岐伯曰:持針之道,欲端以正,安以靜,先知虛實而行疾徐,左手執骨,右手循之,無與肉果,瀉欲端以正,補必閉膚,輔針導氣,邪得淫泆,真氣得居。(持針之道,宜審而慎,必從和緩從容,庶可無誤。故欲端以正,安以靜,先知病之虛實,以施疾徐之法,左手執之,右手循之,必中其穴,無中其肉而與肉果。果即裹也。瀉者欲端以正,補去必閉其膚,以手輔針,導引其氣,必使邪氣淫泆而散,真氣得復而居,然後可以去針,此持針縱舍之道也。)黃帝曰:捍皮開腠理奈何?扞,說文:忮也。謂恐刺傷其皮而開腠理,則奈之何也。)岐伯曰:因其分肉,左別其膚,微內而徐端之,適神不散,邪氣得去。(凡用針者,必因其分肉之理,左手循別其肌膚,右手微內而徐端之,則自然從容中窾,神不散而邪氣去,皮腠亦無傷也。)
二十四、六腑之病取之於合
(《靈樞·邪氣臟腑病形篇》)
黃帝曰:余聞五臟六腑之氣,滎輸所入為合,令何道從入?入安連過?願聞其故。(五臟六腑皆有五腧,五腧之所入為合,即各經之合穴也。然手之三陽,復有連屬上下、氣脈相通者,亦謂之合,故此以入安連過為問。)岐伯答曰:此陽脈之別入於內,屬於腑者也。(此下言六陽之經,內屬於腑,因以明手之三陽,下合在足也。)黃帝曰:滎輸與合,各有名乎?岐伯答曰:滎輸治外經,合治內腑。(滎腧氣脈浮淺,故可治外經之病。合則氣脈深入,故可治內腑之病。)黃帝曰:治內腑奈何?岐伯曰:取之於合。黃帝曰:合各有名乎?岐伯答曰:胃合於三里,(胃,足陽明也。三里,本經所入為合也。)大腸合入於巨虛上廉,(大腸,手陽明也。本經之合在曲池,其下腧則合於足陽明之巨虛上廉。)小腸合入於巨虛下廉,(小腸,手太陽也。本經之合在小海,其下腧則合於足陽明之巨虛下廉。)三焦合入於委陽,(三焦,手少陽也。本經之合在天井,其下腧則合於足太陽之委陽穴。按:大腸小腸三焦,皆手三陽之經。然大小腸為下焦之腑,連屬於胃,其經雖在上,而氣脈不離於下,故合於足陽明之巨虛上下廉。三焦為孤獨之腑,其於三部九候無所不統,故經之在上者屬手,腧之在下者居足。所以十二經中,惟此手之三陽,乃有下腧。故《本輸篇》曰:大腸小腸,皆屬於胃。三焦下腧,在於足小趾之前,少陽之後,出於膕中外廉,名曰委陽。即此謂也。詳經絡類十六。)膀胱合入於委中央,(膀胱,足太陽也。委中,即本經之合。)膽合入於陽陵泉。(膽,足少陽也。陽陵泉,即本經之合。)黃帝曰:取之奈何?岐伯答曰:取之三里者,低跗取之;巨虛者,舉足取之;委陽者,屈伸而索之;(委陽在承扶下六寸。屈伸索之者,屈其股以察承扶之陰紋,伸其足以度委陽之分寸也。)委中者,屈而取之;陽陵泉者,正豎膝予之齊,下至委陽之陽取之;(正豎膝予之齊,謂正身蹲坐,使兩膝齊也。委陽之陽,當作委中之陽,蓋委中之外廉,即陽陵泉之次也。豎,上主切,又去聲。)取諸外經者,揄申而從之。(揄,引也。申,明也。取外經者在滎輸,然亦必引正詳明,方可從而治也。揄音余。)黃帝曰:願聞六腑之病。岐伯答曰:面熱者足陽明病,魚絡血者手陽明病,兩跗之上脈豎陷者足陽明病,此胃脈也。(足陽明之脈行於面,故為面熱。手陽明之脈行於手魚之表,故為魚絡血。足面為跗,兩跗之上脈,即衝陽也。豎者堅而實,陷者弱而虛,皆足陽明胃脈之病。觀下文云大腸病者與胃同候,則此胃脈也,蓋兼手陽明而言。)大腸病者,腸中切痛而鳴濯濯,冬曰重感於寒即泄,當臍而痛,不能久立,與胃同候,取巨虛上廉。(曰當作月。大腸屬胃,故與胃同候。巨虛上廉,大腸合也,故當取之。)胃病者,腹䐜脹,胃脘當心而痛,上支兩脅,膈咽不通,飲食不下,取之三里也。(三里乃陽明之合,故胃病者當取之。䐜音嗔。)小腸病者,小腹痛,腰脊控睪而痛,時窘之後,當耳前熱,若寒甚,若獨肩上熱甚,及手小指次指之間熱,若脈陷者,此其候也,手太陽病也,取之巨虛下廉。(小腸氣化於小腹,後附腰脊,下引睪丸,故為諸痛及不得大小便而時窘之後,蓋即疝之屬也。耳前、肩上、小指次指之間,皆手太陽之經,故其病如此。其候則脈有陷者。巨虛下廉,小腸合也,故當取之。睪音高,陰丸也。)三焦病者,腹氣滿,小腹尤堅,不得小便,窘急,溢則水留即為脹,候在足太陽之外大絡,大絡在太陽少陽之間,亦見於脈,取委陽。(三焦受病,則決瀆之官失其職,水道不利,故為腹堅滿,為小便窘急,為溢則水留而脹也。委陽為三焦下腧,故當取而治之。)膀胱病者,小便偏腫而痛,以手按之,即欲小便而不得,肩上熱若脈陷,及足小趾外廉及脛踝後皆熱若脈陷,取委中央。(此皆膀胱之腑病。取委中央者,足太陽經之合也。)膽病者,善太息,口苦嘔宿汁,心下澹澹,恐人將捕之,嗌中吤吤然數唾,在足少陽之本末,亦視其脈之陷下者灸之,其寒熱者取陽陵泉。(澹澹,失意貌。吤吤然,有聲也。本末者,在腑為本,在經為末也。其脈之陷下者為不足,故宜灸。其寒熱者為有邪,故宜取之陽陵泉,即足少陽經之合也。嗌音益。吤音介。)黃帝曰:刺之有道乎?岐伯答曰:刺此者必中氣穴,無中肉節,中氣穴則針染於巷,中肉節即皮膚痛。(經氣所至,是謂氣穴。肉有節界,是謂肉節。染,著也。巷,道也。中其氣穴則針著脈道而經絡通,失其氣穴則徒傷肉節而反為痛害矣。染,一本作遊。)補瀉反則病益篤。中筋則筋緩,邪氣不出,與其真相搏亂而不去,反還內著,用針不審,以順為逆也。(補瀉反用,病必益甚。不中邪而中筋,邪必乘虛反與真氣相亂,還著於內,皆以不審逆順,用針者之罪也。)
二十五、邪在五臟之刺
(《靈樞·五邪篇》全)
邪在肺,則病皮膚痛,寒熱,上氣喘,汗出,咳動肩背。(皮膚痛而寒熱者,皮毛為肺之合也。氣喘汗出者,肺主氣而腠理疏也。肺為臟腑之華蓋,居於膈上,故咳則動及肩背。)取之膺中外腧,(膺中之外腧,雲門、中府也,手太陰本經穴。但云門忌深,能令人逆息。)背三節五節之旁,以手疾按之,快然乃刺之,(三椎之旁,肺腧也。五椎之旁,心腧也。皆足太陽經穴。以手疾按其處,覺快爽者,即其真穴,乃可刺之。)取之缺盆中以越之。(缺盆,足陽明經穴也。手太陰之脈上出於此,故當取之以散越肺邪。但忌太深,令人逆息。)
邪在肝,則兩脅中痛,寒中,惡血在內,行善掣節,時腳腫。(兩脅中痛,肝之經也。寒中,木乘脾胃也。惡血在內,肝所主也。行善牽掣其關節,肝主筋而邪居之也。肝經自足大趾上行內踝,故時為腳腫。)取之行間以引脅下,(行間,足厥陰本經之滎,故可以引去肝邪而止脅痛。)補三里以溫胃中,(三里,足陽明經穴,補以溫胃,可去寒中。)取血脈以散惡血,(取肝經血絡外見者,可以散在內之惡血。)取耳間青脈以去其掣。(足少陽經循耳前後,足厥陰主諸筋而與少陽為表裡,故取耳間青脈,可以去掣節。)
邪在脾胃,則病肌肉痛。陽氣有餘,陰氣不足,則熱中善飢;陽氣不足,陰氣有餘,則寒中腸鳴腹痛;陰陽俱有餘,若俱不足,則有寒有熱。(邪在脾胃則肌肉痛,脾主肌肉也。陽有餘則陰不足,陽邪入腑,病在陽明,故為熱中善飢。陽不足則陰有餘,陰邪入臟,病在太陰,故為寒中腸鳴腹痛。若脾胃之邪氣皆盛,陰陽俱有餘也;脾胃之正氣皆虛,陰陽俱不足也。故有寒有熱,隨之而見。)皆調於三里。(此足陽明之合,可兼治脾胃之病。)
邪在腎,則病骨痛陰痹。陰痹者,按之而不得,腹脹腰痛,大便難,肩背頸項痛,時眩。(腎屬少陰而主骨,故其病為骨痛陰痹。又《至真要大論》陰痹義更詳,見運氣類二十五。)取之湧泉、崑崙,視有血者盡取之。(湧泉為足少陰之井,崑崙為足太陽之經。按《經脈篇》以腰脊肩背頸項痛為足太陽病,故當取崑崙。余為少陰病,故當取湧泉。二經表裡,凡有血絡者皆當取之。)
邪在心,則病心痛喜悲,時眩僕,視有餘不足而調之其輸也。(邪在心者,皆在心之包絡,其應補應瀉,皆當取手厥陰心主之輸。)
二十六、衛氣失常皮肉氣血筋骨之刺
(《靈樞·衛氣失常篇》)
黃帝曰:衛氣之留於腹中,搐積不行,苑蘊不得常所,使人肢脅胃中滿、喘呼逆息者,何以去之?(衛氣者,水穀之悍氣也。其氣循皮膚之中,分肉之間,熏於肓膜,散於胸腹,此衛氣之常也。失其常,則隨邪內陷,留於腹中,搐積不行而苑蘊為病,故《禁服篇》曰衛氣為百病母也。苑,郁同。)伯高曰:其氣積於胸中者上取之,積於腹中者下取之,上下皆滿者旁取之。黃帝曰:取之奈何?伯高對曰:積於上,瀉人迎、天突、喉中;(積於上者為喘呼逆息,故當瀉之於上。人迎,足陽明經穴。天突、喉中,俱任脈穴。喉中,即廉泉也。)積於下者,瀉三里與氣街;(積於腹中者,當瀉其下。三里、氣街,俱足陽明經穴。)上下皆滿者,上下取之,與季脅之下一寸,重者雞足取之。(上下皆病,則上下俱當取之,如以上五穴是也。季脅之下一寸,當是足厥陰經章門穴。病之重者仍當雞足取之,謂攢而刺之也,即《官針篇》合谷刺之謂,詳見前六。一本云季脅之下深一寸。)診視其脈大而弦急,及絕不至者,及腹皮急甚者,不可刺也。黃帝曰:善。(脈大而弦急,陰虛而真臟見也。絕不至者,營氣脫也。腹皮急甚者,中和氣絕而脾元敗也。不宜刺矣。)
黃帝問於伯高曰:何以知皮肉氣血筋骨之病也?伯高曰:色起兩眉薄澤者,病在皮。(兩眉者,闕中也。其應主肺,故病在皮。)唇色青黃赤白黑者,病在肌肉。(脾氣通於唇,故病在肌肉。)營氣濡然者,病在血氣。(濡,濕也。營本無形,若膚腠之汗,肌肉之脹,二便之泄利,皆濡然之謂。其病在營,則氣血也。)目色青黃赤白黑者,病在筋。(目為肝之竅,肝主筋也。)耳焦枯受塵垢,病在骨。(耳為腎之竅,腎主骨也。)黃帝曰:病形何如?取之奈何?伯高曰:夫百病變化,不可勝數,然皮有部,肉有柱,血氣有輸,骨有屬。黃帝曰:願聞其故。伯高曰:皮之部,輸於四末。(病在皮者,在陽分也。陽受氣於四末,以其皮淺氣浮也,故皮之部輸於四末。)肉之柱,在臂脛諸陽分肉之間,與足少陰分間。(病在肌肉,當治其柱。柱者,䐃之屬也。堅厚之肉,多在手足三陽分肉間,以肉主於脾,而脾主四肢也。足少陰之經,自足心,循內踝後,入足跟,以上腨內,出膕內廉,上股內後廉,會於尻臀,貫脊,其肉俱厚,故亦為肉之柱。)血氣之輸,輸於諸絡,氣血留居,則盛而起。(病在血氣,當治其輸。輸於諸絡,謂諸經之絡穴也。氣血留居,則經絡壅盛,故當取之。)筋部無陰無陽,無左無右,候病所在。(病在筋者,不必分其陰陽左右,但當隨病所在而治之。)骨之屬者,骨空之所以受益而益腦髓者也。(病在骨之屬者,當治骨空以益其髓。髓者骨之充也,故益髓即所以治骨。骨空義詳經絡類十九。)黃帝曰:取之奈何?伯高曰:夫病變化浮沉深淺,不可勝窮,各在其處,病間者淺之,甚者深之,間者小之,甚者眾之,隨變而調氣,故曰上工。(間者病輕,故用針宜淺宜小。甚者病重,故用針宜深宜眾。病變無窮,能隨其變而調治得宜者,故曰上工。)
二十七、五亂之刺
(《靈樞·五亂篇》全)
黃帝曰:經脈十二者,別為五行,分為四時,何失而亂?何得而治?岐伯曰:五行有序,四時有分,相順則治,相逆則亂。黃帝曰:何謂相順?岐伯曰:經脈十二者,以應十二月;十二月者,分為四時;四時者,春秋冬夏,其氣各異。營衛相隨,陰陽已和,清濁不相干,如是則順之而治。(此下言一時血氣之錯亂,非宿疾有因之謂。氣本五行,故曰五亂。)黃帝曰:何謂逆而亂?岐伯曰:清氣在陰,濁氣在陽,營氣順脈,衛氣逆行,清濁相干,亂於胸中,是謂大悗。(清氣屬陽而升,在陰則亂。濁氣屬陰而降,在陽則亂。營氣陰性精專,行常順脈。衛氣陽性慓悍,晝當行陽,夜當行陰。若衛氣逆行,則陰陽相犯,表裡相干,亂於胸中而為悗悶,總由衛氣之為亂耳。悗,母本切。)故氣亂於心,則煩心密嘿,俯首靜伏;亂於肺則俯仰喘喝,接手以呼;亂於腸胃,則為霍亂;(氣亂於內者,上則在心肺,下則在腸胃也。嘿,默同。俯,俯同,又音免。)亂於臂脛,則為四厥;亂於頭,則為厥逆,頭重眩僕。(氣亂於外者,下在於四肢,上在於頭也。)黃帝曰:五亂者,刺之有道乎?岐伯曰:有道以來,有道以去,審知其道,是謂身寶。(道,言所由也。邪之來去,必有其道,知其道則取病甚易,是謂保身之寶也。按:此四句,雖以針刺為言,然實治法之要領,不可不知也。大凡疾病之生,必有所自,是有道以來也。知其所自而徑拔之,是有道以去也。能審其道,則自外而入者,自表而逐之;自內而生者,自里而除之。自上來者可越之,自下來者可竭之。自熱來者不遠寒,自寒來者不遠熱。自虛而實者,先顧其虛,無實則已;自實而虛者,先去其實,無虛則已。皆來去之道也。俗云來處來,去處去。此言雖淺,殊有深味,誠足為斯道之法。)黃帝曰:善。願聞其道。岐伯曰:氣在於心者,取之手少陰、心主之輸。(手少陰之輸,神門也。心主之輸,手厥陰大陵也。)氣在於肺者,取之手太陰滎、足少陰輸。(手太陰之滎,魚際也。足少陰之輸,太谿也。氣在肺而取腎者,以少陰脈貫腎絡肺也。)氣在於腸胃者,取之足太陰、陽明,不下者取之三里。(取足太陰之輸,太白也。足陽明之輸,陷谷也。三里亦足陽明穴。)氣在於頭者,取之天柱、大杼;不知,取足太陽滎、輸。(天柱、大杼,俱足太陽經穴。不知,不應也。當復取其滎、輸二穴,通谷、束骨也。)氣在於臂足,取之先去血脈,後取其陽明、少陽之滎、輸。(臂足之絡有血者,必先去其血。在手者取手,在足者取足。手陽明之滎、輸,二間、三間也。手少陽之滎、輸,液門、中渚也。足陽明之滎、輸,內庭、陷谷也。足少陽之滎、輸,俠谿、臨泣也。)黃帝曰:補瀉奈何?岐伯曰:徐入徐出,謂之導氣。補瀉無形,謂之同精。(凡行針補瀉,皆貴和緩,故當徐入徐出,在導氣復元而已。然補者導其正氣,瀉者導其邪氣,總在保其精氣耳,故曰補瀉無形,謂之同精。)是非有餘不足也,亂氣之相逆也。(言本篇之法,非為有餘不足而設,特以亂氣相逆,但宜導治之如是耳。此因帝問補瀉,故復及之以明其義也。)黃帝曰:允乎哉道,明乎哉論,請著之玉版,命曰治亂也。
二十八、四盛關格之刺
(《靈樞·終始篇》)
凡刺之道,畢於終始,明知終始,五臟為紀,陰陽定矣。(終始,本篇名,詳載陰陽針刺之道,今散類各章。)陰者主臟,陽者主腑;(手足三陰,俱主五臟。手足三陽,俱主六腑。)陽受氣於四末,陰受氣於五臟。(陽主外,故受氣於四末。陰主內,故受氣於五臟。四末,手足末也。)故瀉者迎之,補者隨之,知迎知隨,氣可令和。(迎者,迎其來而奪之。隨者,隨其去而濟之。)和氣之方,必通陰陽,五臟為陰,六腑為陽。傳之後世,以血為盟,敬之者昌,慢之者亡,無道行私,必得天殃。(不明至道,而強不知以為知,即無道行私也。伐人長命,殃必及之,天道不爽,當知所畏。)謹奉天道,請言終始,終始者經脈為紀。(天道陰陽,有十二辰次為之紀;人身血氣,有十二經脈為之紀。循環無端,終而復始,故曰終始。)持其脈口人迎,以知陰陽有餘不足、平與不平,天道畢矣。(脈口在手,太陰脈也,可候五臟之陰。人迎在頸,陽明脈也,可候六腑之陽。人之血氣經脈,所以應天地陰陽之盛衰者,畢露於此,故曰天道畢矣。)所謂平人者不病,不病者脈口人迎應四時也,上下相應而俱往來也,六經之脈不結動也,本末之寒溫之相守司也,形肉血氣必相稱也,是謂平人。(春夏人迎微大,秋冬寸口微大,應四時也。上謂人迎,下謂脈口,相應往來,即如下篇所謂俱往俱來若引繩大小齊等也。結澀則不足,動疾則有餘,皆非平脈也。臟氣為本,肌體為末,表裡寒溫,司守不致相失,故必外之形肉、內之血氣皆相稱者,謂之平人。)少氣者,脈口人迎俱少而不稱尺寸也;如是者,則陰陽俱不足,補陽則陰竭,瀉陰則陽脫;如是者,可將以甘藥,不可飲以至劑;如此者弗灸,不已者因而瀉之,則五臟氣壞矣。(少氣者,元氣虛也,兼陰陽而言。故上之人迎,下之脈口,必皆衰少無力,而兩手之尺寸亦不相稱也。凡陰陽氣俱不足者不可刺,若刺而補陽則陰竭,瀉陰則陽脫,如是者但可將以甘藥。甘藥之謂,最有深意,蓋欲補虛羸,非甘純不可也。至劑,剛毒之劑也。正氣衰者不可攻,故不宜用也。非惟不可攻,而灸之亦不可,以火能傷陰也。臨此證者,不可忘此節之義。)人迎一盛,病在足少陽,一盛而躁,病在手少陽。人迎二盛,病在足太陽,二盛而躁,病在手太陽。人迎三盛,病在足陽明,三盛而躁,病在手陽明。(人迎,足陽明脈也。一盛二盛,謂大於氣口一倍二倍也。陽明主表而行氣於三陽,故人迎一盛,病在足經之少陽。若大一倍而加以躁動,則為陽中之陽,而上在手經之少陽矣。凡二盛三盛,病皆在足而躁則皆在手也。下仿此。)人迎四盛,且大且數,名曰溢陽,溢陽為外格。(人迎盛至四倍,且大且數者,乃六陽偏盛之極,盈溢於府,格拒六陰,是為外格。按下文曰:溢陰為內關,內關不通死不治。則此外格者,亦死無疑。又關格詳按,見脈色類二十二,所當互閱。)脈口一盛,病在足厥陰,一盛而躁,在手心主。脈口二盛,病在足少陰,二盛而躁,在手少陰。脈口三盛,病在足太陰,三盛而躁,在手太陰。(脈口,手太陰脈也。太陰主裡而行氣於三陰,故脈口一盛,病在足經之厥陰。若加以躁,則為陰中之陽而上在手厥陰心主矣。凡二盛三盛皆在足,而躁則皆在手也。)脈口四盛,且大且數者,名曰溢陰,溢陰為內關,內關不通死不治。(脈口四盛、且大且數者,乃六陰偏盛,盈溢於臟,表裡隔絕,是為內關,主死不治。)人迎與太陰脈口,俱盛四倍以上,命曰關格,關格者與之短期。(人迎主陽,脈口主陰,若俱盛至四倍以上,則各盛其盛,陰陽不交,故曰關格,可與言死期也。)人迎一盛,瀉足少陽而補足厥陰,二瀉一補,日一取之,必切而驗之,疏取之,上氣和乃止。(人迎主腑,故其一盛病在膽經,肝膽相為表裡,陽實而陰虛,故當瀉足少陽之腑,補足厥陰之臟也。瀉者二,補者一,瀉倍於補也。疏取之者,欲其從容,不宜急也。上氣,言氣之至也。氣至而和,穀氣至矣,故可止針。下仿此。)人迎二盛,瀉足太陽,補足少陰,二瀉一補,二日一取之,必切而驗之,疏取之,上氣和乃止。(人迎二盛,病在膀胱經,膀胱與腎為表裡,表實而裡虛,故當瀉足太陽、補足少陰也。二瀉一補義見後。疏取上氣義同前。)人迎三盛,瀉足陽明而補足太陰,二瀉一補,日二取之,必切而驗之,疏取之,上氣和乃止。(人迎三盛,病在胃經,胃與脾為表裡,胃實脾虛,故當瀉足陽明,補足少陰。以上三陽盛者,俱二瀉一補。)脈口一盛,瀉足厥陰而補足少陽,二補一瀉,日一取之,必切而驗之,疏而取,上氣和乃止。(脈口主藏,故其一盛病在肝經。肝實膽虛,當瀉足厥陰、補足少陽也。補瀉義見後。上氣義同前。)脈口二盛,瀉足少陰而補足太陽,二補一瀉,二日一取之,必切而驗之,疏取之,上氣和乃止。(脈口二盛,病在腎經,腎經實,膀胱虛,故當瀉足少陰、補足太陽也。)脈口三盛,瀉足太陰而補足陽明,二補一瀉,日二取之,必切而驗之,疏而取之,上氣和乃止。(脈口三盛,病在脾經,脾實胃虛,故當瀉太陰、補陽明也。)所以日二取之者,太陽主胃,大富於穀氣,故可日二取之也。(此釋上文脾胃二經之治也。太言太陰,陽言陽明,脾與胃為表裡,故曰太陽主胃。二經皆富於穀氣,較他臟為盛,故可日二取之。按:上文人迎之治,治三陽也,皆曰二瀉一補。氣口之治,治三陰也,皆曰二補一瀉。蓋以三陽主表,病在表者,宜瀉倍於補也。三陰在裡,病在裡者,宜補倍於瀉也。皆以臟氣為重,惟恐其或傷耳。又如厥陰少陽,肝膽木臟也,東方多實,或可日二取之。太陰陽明,脾與胃也,脾胃大富於穀氣,故可日二取之。惟少陰太陽則二日一取之,蓋腎與膀胱為天一之臟,真陰之原,故宜保重如此。聖人之顧根本,豈惟針刺為然哉?)人迎與脈口俱盛三倍以上,命曰陰陽俱溢,如是者不開,則血脈閉塞,氣無所行,流淫於中,五臟內傷。如此者,因而灸之,則變易而為他病矣。(俱盛三倍以上,即四盛也。陰陽俱溢,即溢陰溢陽也。不開,即外關內格也。如此者血氣閉塞無所行,五臟真陰傷於內,刺之已不可,灸之則愈亡其陰而變生他病,必至不能治也。)
二十九、約方關格之刺
(《靈樞·禁服篇》全)
雷公問於黃帝曰:細子得受業,通於九針六十篇,旦暮勤服之,近者編絕,久者簡垢,然尚諷誦弗置,未盡解於意矣。外揣言渾束為一,未知所謂也。夫大則無外,小則無內,大小無極,高下無度,束之奈何?士之才力或有厚薄,智慮褊淺,不能博大深奧,自強於學若細子,細子恐其散於後世,絕於子孫,敢問約之奈何?(六十篇,古經數也。今失其傳。編絕簡垢,即韋編三絕之謂。垢,塵汙也。蓋古時無紙,書於竹簡,以熟皮編之,故曰韋編。外揣,本經篇名。所言渾束為一大則無外等義,見前十二。)黃帝曰:善乎哉問也。此先師之所禁,坐私傳之也,割臂歃血之盟也,子若欲得之,何不齋乎?雷公再拜而起曰:請聞命於是也。乃齋宿三日而請曰:敢問今日正陽,細子願以受盟。黃帝乃與俱入齋室,割臂歃血。黃帝親祝曰:今日正陽,歃血傳方,有敢背此言者,反受其殃。雷公再拜曰:細子受之。黃帝乃左握其手,右授之書曰:慎之慎之,吾為子言之。(盟者以血塗口旁曰歃血。歃音霎。)凡刺之理,經脈為始,營其所行,知其度量,內刺五臟,外刺六腑,(經脈為始,必先明經絡也。營其所行,營行有終始也。知其度量,脈度有短長也。內刺五臟,外刺六腑,分表裡出入也。此六句與經脈篇略同,詳經絡類首章。)審察衛氣,為百病母,(衛氣者,陽氣也,衛外而為固者也。陽氣不固,則衛氣失常,而邪從衛入,乃生疾病,故為百病母。義詳本類前二十六及疾病類四。)調其虛實,虛實乃止,瀉其血絡,血盡不殆矣。(瀉實則虛,補虛則實,故虛實乃止。病在血者調之絡,邪血去盡,則不殆矣。)雷公曰:此皆細子之所以通,未知其所約也。黃帝曰:夫約方者,猶約囊也,囊滿而弗約則輸泄,方成弗約則神與弗俱,(約者,要也。約方約囊,其道同也。囊滿弗約則輸泄而傾,方成弗約則不切於用,蓋雜則不精也。易曰:精義入神,以致用也。不得其精,焉能入神?有方無約,即無神也,故曰神與弗俱。所謂約者,即前外揣篇渾束為一之義。)雷公曰:願為下材者弗滿而約之。(滿言欲博,約言欲精,弗滿而約之,謂亦有不由博學而可得其捷徑者否也,故曰願為下材。)黃帝曰:未滿而知約之以為工,不可以為天下師。(因滿而約,約之善也。由博而精,精之至也。未滿而知約,何約之有?未博而言精,何精之有?若是者謂之為工,安足為天下師?是以言約者非滿不可,言精者非博不可也。)雷公曰:願聞為工。黃帝曰:寸口主中,人迎主外,兩者相應,俱往俱來,若引繩大小齊等,春夏人迎微大,秋冬寸口微大,如是者名曰平人。(太陰行氣於臟,故寸口主中。陽明行氣於腑,故人迎主外。人迎寸口,一表一里也,故往來相應,欲其大小齊等若引繩之勻者,是為和調之脈。然人迎主陽,故必於春夏微大,寸口主陰,故必於秋冬微大,乃謂之平人也。)人迎大一倍於寸口,病在足少陽,一倍而躁,在手少陽。人迎二倍,病在足太陽,二倍而躁,病在手太陽。人迎三倍,病在足陽明,三倍而躁,病在手陽明。(義見前章。)盛則為熱,虛則為寒,緊則為痛痹,代則乍甚乍間。(此言人迎脈也。乍甚乍間,即下文乍痛乍止之謂。)盛則瀉之,虛則補之,緊痛則取之分肉,代則取血絡且飲藥,陷下則灸之,不盛不虛,以經取之,名曰經刺。(緊則為痛痹,故當取分肉。代因血氣不調,故當取血絡,且飲調和之藥。脈陷下不起者有寒滯,故宜灸之。若不因血氣之盛虛,而病有留於經絡者,則當隨經所在,或飲藥,或灸刺以取之也。經刺義見前第五。)人迎四倍者,且大且數,名曰溢陽,溢陽為外格,死不治。必審按其本末,察其寒熱,以驗其臟腑之病。(脈之偏盛至於四倍者,乃為關格不治之證。若一倍二倍三倍,不過為病,而但有輕重之分耳,故當審其致病之本末,察其寒熱臟腑而施之治也。)寸口大於人迎一倍,病在足厥陰,一倍而躁,在手心主。寸口二倍,病在足少陰,二倍而躁,在手少陰。寸口三倍,病在足太陰,三倍而躁,在手太陰。(人迎寸口,相為表裡,故上文云人迎一倍,病在足少陽,此云寸口一倍,病在足厥陰,膽與肝為表裡也。一倍而躁,人迎在手少陽,寸口在手心主,三焦包絡為表裡也。凡後二倍三倍表裡皆然。)盛則脹滿、寒中、食不化,虛則熱中、出糜、少氣、溺色變,緊則痛痹,代則乍痛乍止。(此言寸口脈也。盛則外實中虛,故為脹滿、寒中、食不化。虛則真陰不足,故為熱中、出糜、少氣、溺色變。糜,謂泄瀉糜爛之物。)盛則瀉之,虛則補之,緊則先刺而後灸之,代則取血絡而後調之,陷下則徒灸之。陷下者,脈血結於中,中有著血,血寒,故宜灸之。不盛不虛,以經取之。(緊則為寒,故宜先刺後灸,欲其經易通,寒易去也。脈陷下者,以寒著於血,而血結為滯,故宜灸之也。代則取血絡及不盛不虛義見上文。)寸口四倍者,名曰內關,內關者且大且數,死不治。必審察其本末之寒溫,以驗其臟腑之病,(義同前人迎四倍者。)通其營輸,乃可傳於大數。大數曰盛則徒瀉之,虛則徒補之,緊則灸刺且飲藥,陷下則徒灸之,不盛不虛以經取之。所謂經治者,飲藥,亦曰灸刺。脈急則引,脈大以弱,則欲安靜,用力無勞也。(營,經脈也。輸,滎輸也。大數,大法也,即經脈、本輸、終始、禁服等篇之義。徒,但也。陷下,義見上文。經取之,即所謂經治者,或飲藥,或灸刺,皆可隨經所宜而治也。脈急者,邪盛也,宜設法引去之。脈大以弱者,陰不足也,宜安靜以養陰,用力無勞也。凡此皆大數大法也。故確知其盛,則但瀉之;確知其虛,則但補之;確知其宜灸刺,則以灸刺;宜藥餌,則以藥餌。然必資學力,庶能無惑,是即約方之要,渾束為一之義也。若未滿而云約者,必不學無術之下材耳,焉得為工?尚敢曰人之師哉?學者於此,必不可自欺以欺人也。)
三十、繆刺巨刺
(《素問·繆刺論》全)
黃帝問曰:余聞繆刺,未得其意,何謂繆刺?(繆,異也。左病刺右,右病刺左,刺異其處,故曰繆刺,治奇邪之在絡者也。)岐伯對曰:夫邪之客於形也,必先舍於皮毛,留而不去,入舍於孫脈,留而不去,入舍於絡脈,留而不去,入舍於經脈,內連五臟,散於腸胃,陰陽俱感,五臟乃傷,此邪之從皮毛而入,極於五臟之次也,如此則治其經焉。(邪氣自淺入深而極於五臟之次者,當治其經。治經者,十二經穴之正刺也,尚非繆刺之謂。)今邪客於皮毛,入舍於孫絡,留而不去,閉塞不通,不得入於經,流溢於大絡而生奇病也。(大絡者,十二經支別之絡也。病在支絡,行不由經,故曰奇邪。)夫邪客大絡者,左注右,右注左,上下左右與經相干,而布於四末,其氣無常處,不入於經俞,命曰繆刺。(支而橫者為絡,邪客於大絡,故左注右,右注左。布於四末而氣無常處,故當治以繆刺。)帝曰:願聞繆刺以左取右、以右取左奈何?其與巨刺何以別之?岐伯曰:邪客於經,左盛則右病,右盛則左病,亦有移易者,左痛未已而右脈先病,如此者必巨刺之,必中其經,非絡脈也。(繆刺之法以左取右,以右取左,巨刺亦然。但巨刺者,刺大經者也,故曰巨刺。繆刺者,刺其大絡,異於經者也,故曰繆刺。皆以治病之左右移易者。巨刺義出前第五章。)故絡病者,其痛與經脈繆處,故命曰繆刺。(絡淺經深,絡橫經直,故其病繆處也。)
帝曰:願聞繆刺奈何?取之何如?岐伯曰:邪客於足少陰之絡,令人卒心痛暴脹,胸脅支滿。(足少陰別絡,並本經上腎,從腎上貫肝膈,走於心包,故病如此。)無積者,刺然骨之前出血,如食頃而已;(疾雖如上而內無積聚者,刺然骨之前,即足少陰之滎,然谷穴也。食頃,一飯頃也。後仿此。王氏曰:刺此多出血,令人立飢欲食。)不已,左取右,右取左。(如病不已,在左者取右然谷,在右者取左然谷,此即繆刺之法也。余准此。)病新發者,取五日已。(病新發者,邪未深也,雖不即愈,亦不過五日而已矣。)
邪客於手少陽之絡,令人喉痹舌卷,口乾心煩,臂外廉痛,手不及頭。(手少陽之支別,上出缺盆,上項,注胸中,合心主;其經出臂外兩骨之間,貫肘上肩,故病如此。)刺手中指次指爪甲上,去端如韭葉各一痏,(中指當作小指,謂手少陽之井,關衝穴也。左右皆刺,故言各一痏。痏,委、偉二音,刺瘢也。)壯者立已,老者有頃已,左取右,右取左,此新病數日已。(上言左右各一痏,以左右俱病也。此言左取右、右取左,以病有偏著也。皆繆刺之法。後准此。新病數日已,蓋言有不即已者,若系新病,亦不出數日而已也。)
邪客於足厥陰之絡,令人卒疝暴痛。(足厥陰之別,循脛上睪結於莖,故為疝痛。)刺足大趾爪甲上,與肉交者各一痏,(此足厥陰之井,大敦穴也。)男子立已,女子有頃已,左取右,右取左。(男陽女陰,陽氣至速,陰氣至遲也。)
邪客於足太陽之絡,令人頭項肩痛。(足太陽支者,從巔下行,還出別下項,循肩膊內,故為是病。)刺足小趾爪甲上,與肉交者各一痏,立已;(足太陽之井,至陰穴也。)不已,刺外踝下三痏,左取右,右取左,如食頃已。(外踝下足太陽之郄,金門穴也。三痏,三刺也。一日一刺,得效乃已。食頃義見前。)
邪客於手陽明之絡,令人氣滿胸中,喘息而支胠,胸中熱。(手陽明之脈,下入缺盆,絡肺下膈,其支者從缺盆上頸,故為此病。)刺手大指次指爪甲上,去端如韭葉各一痏,左取右,右取左,如食頃已。(手陽明之井,商陽穴也。)
邪客於臂掌之間,不可得屈。刺其踝後,(邪客於臂掌之間,手厥陰經也。踝後者,以兩踝言,踝中之後,則內關也。內關為手厥陰之絡,故當取之。)先以指按之痛乃刺之。以月死生為數,月生一日一痏,二日二痏,十五日十五痏,十六日十四痏。(月之死生,隨日盈縮以為數也。故自初一至十五,月日以盈,為之生數,當日增一痏,一痏即一刺也,至十五日,漸增至十五痏矣。自十六至三十日,月日以縮,為之死數,當日減一刺,故十六日止十四痏,減至月終,惟一刺矣。蓋每日一刺,以朔望為進止也。)
邪客於足陽蹺之脈,令人目痛從內眥始。(陰陽蹺脈,俱起於足跟,其氣上行,皆屬於目內眥,故病如此。)刺外踝之下半寸所各二痏,左刺右,右刺左,如行十里頃而已。(外踝之下半寸所,足太陽申脈也,陽蹺所生,故宜刺之。)
人有所墮墜,惡血留內,腹中滿脹,不得前後。先飲利藥,此上傷厥陰之脈,下傷少陰之絡,刺足內踝之下、然骨之前血脈出血,(先飲利藥,逐留內之瘀血也。凡墮墜者,必病在筋骨,故上傷厥陰之脈,肝主筋也;下傷少陰之絡,腎主骨也。刺然骨之前出血,即少陰絡也。)刺足跗上動脈;(足厥陰之腧,太衝穴也。按:王氏謂為陽明之衝陽,似與此無涉。)不已,刺三毛上各一痏,見血立已,左刺右,右刺左。(足厥陰之井,大敦穴也。)善悲驚不樂,刺如右方。(墮跌傷陰,神氣散失,故善悲驚不樂。)
邪客於手陽明之絡,令人耳聾,時不聞音。(手陽明之別者入耳,故為耳聾。)刺手大指次指爪甲上,去端如韭葉各一痏,立聞;(手陽明之井,商陽穴也。)不已,刺中指爪甲上與肉交者,立聞。(中指爪甲上,手厥陰之井,中衝穴也。以心主之脈出耳後,合少陽完骨之下,故宜取之。)其不時聞者,不可刺也。(時或有聞者,尚為可治;其不聞者,絡氣已絕,刺亦無益,故不可刺也。)耳中生風者,亦刺之如此數,左刺右,右刺左。(耳中如風聲者,雖聾猶有所聞,故宜刺如前數,當左右繆取之。)
凡痹往來,行無常處者,在分肉間痛而刺之。以月死生為數,用針者隨氣盛衰以為痏數,針過其日數則脫氣,不及日數則氣不瀉,左刺右,右刺左,病已止;不已,復刺之如法。(在分肉間痛而刺之,謂隨痛所在,求其絡而繆刺之也。)月生一日一痏,二日二痏,漸多之,十五日十五痏;十六日十四痏,漸少之。(此即月死生之數,義如前。按:本篇以月死生為數,如上節曰:用針者隨氣盛衰以為痏數,針過其日數則脫氣,不及日數則氣不瀉。此氣候之刺數也。觀前二十九章曰:厥陰少陽,日一取之;太陰陽明,日二取之;少陰太陽,二日一取之。此又諸經亦有刺數。當與此參酌為用而別其盛衰,庶乎盡善。)
邪客於足陽明之絡,令人鼽衄上齒寒。(足陽明之脈,起於鼻之交頞中,下循鼻外入上齒,故絡病如此。)刺足中趾次趾爪甲上,與肉交者各一痏,左刺右,右刺左。(中趾次趾,皆足陽明所出之經,即厲兌穴次也。)
邪客於足少陽之絡,令人脅痛不得息,咳而汗出。(足少陽支者下胸中,貫膈循脅肋,故為此病。)刺足小趾次趾爪甲上,與肉交者各一痏,(足少陽之井竅陰穴也。)不得息立已,汗出立止,咳者溫衣飲食一日已,左刺右,右刺左,病立已;不已,復刺如法。(溫衣飲食,言飲食俱宜暖也。)
邪客於足少陰之絡,令人嗌痛不可內食,無故善怒,氣上走賁上。(足少陰之脈循喉嚨,故嗌痛不可內食。其別者並經上走於心包,故善怒而氣上走於賁門之上。蓋邪在少陰,腎水必虛,陰火上熾,故為嗌痛善怒等病。內,納同。賁,奔、秘二音。)刺足下中央之脈各三痏,凡六刺,立已,左刺右,右刺左。(足下中央,少陰之井,湧泉穴也。左右俱痛者,各刺三痏。痛在一邊者,繆刺之。)嗌中腫,不能內唾,時不能出唾者,刺然骨之前出血,立已,左刺右,右刺左。(然骨之前;足少陰之滎,然谷穴也。)
邪客於足太陰之絡,令人腰痛,引少腹控䏚,不可以仰息。(足太陰之脈絡,上入腹,布胸脅而筋著於脊,故為病如此。控,引也。䏚,季脅下也。)刺腰尻之解,兩胂之上是腰俞,以月死生為痏數,髮針立已,左刺右,右刺左。(腰尻骨解兩胂之上者,督脈腰俞之旁也。以月死生為痏數,義如前。腰俞止一穴居中,本無左右,此言左取右、右取左者,必腰俞左右,即足太陽之下髎穴也。腰尻兩胂義,詳本類後四十九。胂音申。)
邪客於足太陽之絡,令人拘攣背急,引脅而痛。(足太陽經挾脊抵腰中,故拘攣背急。其筋從腋後入腋下,故引脅而痛。)刺之從項始,數脊椎,俠脊疾按之,應手如痛,刺之旁三痏,立已。(此刺不拘俞穴,但自項大椎為始,從下數其脊椎,或開一寸半,或開三寸,俠脊處疾按之,應手而痛,即刺處也。脊之兩旁各刺三痏,病當自已。)
邪客於足少陽之絡,令人留於樞中痛,髀不可舉。(樞中,髀樞也,足少陽脈所由行者。)刺樞中以毫針,寒則久留針,以月死生為數,立已。(髀樞中,足少陽環跳穴也。若寒者,須久留針,則寒邪乃去,故以月死生為數。)
治諸經刺之所過者不病,則繆刺之。(諸經所過者不病,言病不在經而在絡也,故繆刺之。若病刺在經,則謂之巨刺矣。)
耳聾,刺手陽明;不已,刺其通脈出耳前者。(此復言手陽明之耳聾,當刺商陽如前也。刺其通脈出耳前者,手陽明脈,正當足少陽聽會之分也。)
齒齲,刺手陽明;不已,刺其脈入齒中者,立已。(齲,齒痛也。手陽明之脈貫頰入下齒中,故當刺大腸經之商陽也。如不已,則刺其痛脈之入齒中者。按:《甲乙經》注手陽明脈,商陽、二間、三間、合谷、陽谿、偏歷、溫溜,七穴皆主齒痛。齲,丘禹切。)
邪客於五臟之間,其病也,脈引而痛,時來時止。視其病,繆刺之於手足爪甲上。(邪客於五臟之間,必各引其經而痛,但視病處,各取其井而繆刺之。)視其脈,出其血,間日一刺;一刺不已,五刺已。(有血絡者,當刺去其血亦如數。)
繆傳引上齒,齒唇寒痛。視其手背脈血者去之,(繆傳者,病在下齒而引及上齒也。上齒屬足陽明,下齒屬手陽明。今上下引痛者,當視手陽明之絡,有血者先去之。)足陽明中指爪甲上一痏,手大指次指爪甲上各一痏,立已,左取右,右取左。(足陽明中指爪甲上,謂厲兌穴也。手大指次指爪甲上,手陽明商陽穴也。)
邪客於手足少陰太陰足陽明之絡,此五絡皆會於耳中,上絡左角,(手少陰,心也。足少陰,腎也。手太陰,肺也。足太陰,脾也。足陽明,胃也。五絡皆會於耳中,上絡左額之角。)五絡俱竭,令人身脈皆動而形無知也,其狀若屍,或曰屍厥。(五絡俱竭,陰陽離散也。身脈皆動,筋惕肉瞤也。上下離竭,厥逆氣亂,昏憒無知,故名屍厥。)刺其足大趾內側爪甲上,去端如韭葉,(足太陰之井,隱白穴也。)後刺足心,(足少陰之井,湧泉穴也。)後刺足中趾爪甲上各一痏,(足陽明之井,厲兌穴也。)後刺手大指內側,去端如韭葉,(手太陰之井,少商穴也。)後刺手心主,(手厥陰之井,中衝穴也。凡邪之在心者,皆在於心之包絡,故取之。)少陰銳骨之端各一痏,立已;(謂神門穴,手少陰之腧也。)不已,以竹管吹其兩耳,(以小竹管納對耳孔,用力吹之,勿令氣泄,所以溫助五絡,氣可復通也。新校正云:按陶隱居謂吹其左耳極三度,復吹其右耳三度也。)鬄其左角之發方一寸,燔治,飲以美酒一杯,不能飲者灌之,立已。鬄,剃同。左角之發,五絡之血餘也。燔治,燒製為末也。飲以美酒,助藥力行血氣也。補以其類,故可使屍厥立已。)
凡刺之數,先視其經脈,切而從之,審其虛實而調之,不調者經刺之,(病在經者,治從其經,但審其虛實而調之。調者,如湯液導引之類皆是也。調之而不調,然後刺其經脈,是謂經刺,亦曰巨刺。)有痛而經不病者繆刺之,(有痛而經不病者,病在大絡也,故當繆刺之。)因視其皮部有血絡者盡取之,此繆刺之數也。(皮部有血絡者,邪在皮膚孫絡也,故當盡取其血。凡此刺經者,刺大絡者,刺皮部血絡者,各有其治,所以辨繆刺之術數也。
二十一卷
針刺類
三十一、陰陽形氣外內易難
(《靈樞·壽夭剛柔篇》)
黃帝問於少師曰:「余聞人之生也,有剛有柔,有弱有強,有短有長,有陰有陽,願聞其方。少師答曰:陰中有陰,陽中有陽,審知陰陽,刺之有方,(剛柔強弱短長,無非陰陽之化,然曰陰曰陽,人皆知之,至若陰中復有陰,陽中復有陽,則人所不知也,故當詳審陰陽,則刺得其方矣。)得病所始,刺之有理,謹度病端,與時相應,內合於五臟六腑,外合於筋骨皮膚。(得病所始者,謂知其或始於陰,或始於陽,故刺之有理也。謹度病端者,謂察其風因木化,熱因火化,濕因土化,燥因金化,寒因水化,故與時相應也。內而五臟六腑,外而筋骨皮膚,莫非此理,合而求之,得其病之原矣。)是故內有陰陽,外亦有陰陽。在內者五臟為陰,六腑為陽;在外者筋骨為陰,皮膚為陽。(內為陰,外為陽,理之常也。然內有陰陽,外亦有陰陽。故在內者五臟為陰,臟屬裡也;六腑為陽,腑屬表也。在外者筋骨深而為陰,皮膚淺而為陽。所以陰陽之中,復有陰陽。即如五臟皆有血氣,六腑亦有血氣。血在六腑則陽中之陰,氣則陽中之陽也;氣在五臟則陰中之陽,血則陰中之陰也。皮膚筋骨,無不皆然。故《天元紀大論》曰:天有陰陽,地亦有陰陽。其義即此。由此觀之,可見陰陽合一之道,則無往不在。)故曰病在陰之陰者,刺陰之滎輸;(陰之陰者,陰病在陰分也,當刺其滎輸。以諸經滎輸氣微,亦陰之類,如手太陰經魚際為滎、太淵為輸者是也。)病在陽之陽者,刺陽之合;(陽之陽者,陽病在陽分也,當刺其合穴。蓋所入為合,猶在陽分,刺此以防深入,如手陽明經曲池之類是也。)病在陽之陰者,刺陰之經;(陽之陰者,陽病在陰也,當刺陰之經穴。蓋所行為經,其氣正盛,即陰中之陽,如手太陰經渠之類是也。)病在陰之陽者,刺絡脈。(陰之陽者,陰病在陽也,當刺諸絡脈。蓋絡脈浮淺,皆在陽分,如手陽明經偏歷之類是也。)故曰病在陽者命曰風,病在陰者命曰痹病,陰陽俱病命曰風痹。(陽受風氣,故在陽者命曰風。邪入於陰則痹,故在陰者命曰痹。)病有形而不痛者,陽之類也;(病淺在外也。)無形而痛者,陰之類也。(病深在內也。)無形而痛者,其陽完而陰傷之也,急治其陰,無攻其陽;有形而不痛者,其陰完而陽傷之也,急治其陽,無攻其陰。(完,固也。病在陰者勿攻其陽,病在陽者勿攻其陰,凡表裡虛實,其治皆然。)陰陽俱動,乍有形,乍無形,加以煩心,命曰陰勝其陽,此謂不表不里,其形不久。(陰陽俱動,表裡皆病也。乍有形、乍無形,往來不常也。加以煩心,陰病甚於陽也。大凡治病必求於本,若求其在表而里亦病,求其在裡而表亦病,此以陰陽並傷,故曰不表不里,治之為難,形將不久矣。)
黃帝問於伯高曰:余聞形氣病之先後,外內之應奈何?(形見於外,氣運於中。病傷形氣,則或先或後,必各有所應。)伯高答曰:風寒傷形,憂恐忿怒傷氣。氣傷臟,乃病臟;寒傷形,乃應形;風傷筋脈,筋脈乃應。此形氣外內之相應也。(風寒外襲,故傷於形。情欲內勞,故傷於氣。內傷則病在臟腑,外傷則應於皮毛。若風傷筋脈,則居於外內之間,故應於筋脈。此形氣表裡之有辨也。)黃帝曰:刺之奈何?伯高答曰:病九日者,三刺而已;病一月者,十刺而已。多少遠近,以此衰之。(大約病三日者,可一刺而已,故九日者當三刺,一月者當十刺。凡病之多少遠近,當推此以衰去之,是刺之大法也。)久痹不去身者,視其血絡,盡出其血。(久痹不去身者,其身不能往來,以陰邪在於血脈,故當視其血絡而盡去之。)黃帝曰:外內之病,難易之治奈何?(上文言久近之難易,故此復問外內之難易。)伯高答曰:形先病而未入臟者,刺之半其日;(外病而內不病者其病淺,故當半其日,謂減於前法日數之半,如病一月者,可五刺而已也。)臟先病而形乃應者,刺之倍其日。此月內難易之應也。(內病而應於外者其病深,故當倍其日,如淺者一月五刺,重者一月十刺也。病有淺深,故治有難易耳。)
三十二、刺有三變營衛寒痹
(《靈樞·壽夭剛柔篇》)
黃帝曰:余聞刺有三變,何謂三變?伯高答曰:有刺營者,有刺衛者,有刺寒痹之留經者。(刺營者刺其陰,刺衛者刺其陽,刺寒痹者溫其經,三刺不同,故曰三變。)黃帝曰:刺三變者奈何?伯高答曰:刺營者出血,刺衛者出氣,刺寒痹者內熱。(《調經論》亦曰:取血於營,取氣於衛。內熱義如下文。)黃帝曰:營衛寒痹之為病奈何?伯高答曰:營之生病也,寒熱少氣,血上下行。(營主血,陰氣也,病在陰分則陽勝之,故為寒熱往來。陰病則陰虛,陰虛則無氣,故為少氣。邪在血,故為上下妄行。所以刺營者當刺其血分。)衛之生病也,氣痛時來時去,怫愾賁響,風寒客於腸胃之中。(衛屬陽,為水穀之悍氣,病在陽分,故為氣痛。氣無定形,故時來時去。怫,鬱怒也。愾,大息也。賁響,腹鳴如奔也。皆氣分之病。風寒外襲而客於腸胃之間,以六腑屬表而陽邪歸之,故病亦生於衛氣。怫音佛。愾音戲。)寒痹之為病也,留而不去,時痛而皮不仁。(寒痹久留不去,則血脈不行,或凝滯而為痛,或皮膚不知痛癢而為不仁。)黃帝曰:刺寒痹內熱奈何?伯高答曰:刺布衣者以火焠之,刺大人者以藥熨之。(內熱,謂溫其經也。布衣血氣澀濁,故當以火焠之,即近世所用雷火針及艾蒜蒸灸之類。焠音翠,灼也。)黃帝曰:藥熨奈何?伯高答曰:用淳酒二十升,蜀椒一升,乾薑一斤,桂心一斤,凡四種,皆㕮咀,漬酒中。用綿絮一斤,細白布四丈,並內酒中。置酒馬矢熅中,蓋封塗勿使泄。五日五夜,出布綿絮曝干之,干復漬以盡其汁。每漬必晬其日乃出干,干並用滓與綿絮,復布為復巾,長六七尺,為六七巾。則用之生桑炭炙巾,以熨寒痹所刺之處,令熱入至於病所,寒復炙巾以熨之,三十遍而止。汗出以巾拭身,亦三十遍而止。(㕮咀,古人以口嚼藥,碎如豆粒而用之。後世雖用刀切,而猶稱㕮咀者,其義本此。漬,浸也。馬矢熅中者,燃干馬屎而煨之也,此西北方所常用者。塗,鹽泥封固也。晬,周日也。復布為復巾者,重布為巾,如今之夾袋,所以盛貯綿絮藥滓也。滓,柤也。炙巾以生桑炭者,桑能利關節,除風寒濕痹諸痛也。大人血氣清滑,故當於未刺之先,及既刺之後,但以藥熨,則經通汗出而寒痹可除矣。內,納同。矢,屎同。熅音慍。晬音醉,滓音子。複音福。)起步內中,無見風。每刺必熨,如此病已矣,此所謂內熱也。(刺後起步於密室內中,欲其血氣行而慎避風寒也。凡此者皆所謂內熱之法。)
三十三、刺有五節
(《靈樞·刺節真邪篇》)
黃帝問於岐伯曰:余聞刺有五節奈何?岐伯曰:固有五節:一曰振埃,二曰發蒙,三曰去爪,四曰徹衣,五曰解惑。黃帝曰:夫子言五節,余未知其意。岐伯曰:振埃者,刺外經,去陽病也。發蒙者,刺腑輸,去腑病也。去爪者,刺關節肢絡也。徹衣者,盡刺諸陽之奇輸也。解惑者,盡知調陰陽,補瀉有餘不足,相傾移也。(振埃者,猶振落塵埃,故取其外經,可以去陽病也。發蒙者,猶開發蒙瞶,故刺其腑輸,可以治腑病也。去爪者,猶脫去余爪,故取關節肢絡,可以治血道不通之病也。徹衣者,猶徹去衣服,故當盡刺諸陽之奇輸也。解惑者,猶解其迷惑,故在盡知陰陽,調其虛實,可以移易其病也。)
黃帝曰:刺節言振埃,夫子乃言刺外經、去陽病,余不知其所謂也,願卒聞之。岐伯曰:振埃者,陽氣大逆,上滿於胸中,憤瞋肩息,大氣逆上,喘喝坐伏,病惡埃煙,䭇不得息,請言振埃,尚疾于振埃。(陽邪在上,故滿於胸中,為憤瞋肩息、氣逆喘喝、如埃如煙、䭇不得息等證。治在上者,尚疾于振埃,謂其疾如拂塵也。瞋,昌真切。䭇,古噎字,食不下也。)黃帝曰:善。取之何如?岐伯曰:取之天容。(天容,手太陽經穴。)黃帝曰:其咳上氣窮詘胸痛者,取之奈何?岐伯曰:取之廉泉。(廉泉,任脈穴。詘音屈,不伸也。)黃帝曰:取之有數乎?岐伯曰:取天容者無過一里,取廉泉者血變而止。帝曰:善哉。(無過一里,如人行一里許也。血變,血色變也。)
黃帝曰:刺節言發蒙,余不得其意。夫發蒙者,耳無所聞,目無所見。夫子乃言刺腑輸、去腑病,何輸使然?願聞其故。(耳無所聞、目無所見者,刺腑輸可愈,故曰發蒙。)岐伯曰:妙乎哉問也!此刺之大約,針之極也,神明之類也,口說書卷,猶不能及也,請言發蒙耳,尚疾於發蒙也。(疾於發蒙,取效之速也。)黃帝曰:善。願卒聞之。岐伯曰:刺此者,必於日中,刺其聽宮,中其眸子,聲聞於耳,此其輸也。(日中,陽王氣行之時也。聽宮,手太陽腑輸也。其脈與目相通,故能中其眸子。刺之而聲應於耳,乃其穴也。)黃帝曰:善。何謂聲聞於耳?岐伯曰:刺邪以手堅按其兩鼻竅而疾偃,其聲必應於針也。(此驗聲之法也。刺其穴,以手堅按鼻孔而疾為偃臥,其聲則應於針也。)黃帝曰:善。此所謂弗見為之,而無目視,見而取之,神明相得者也,(謂病無形見,有不必相見而取者,真有神明相得之妙也。)
黃帝曰:刺節言去爪,夫子乃言刺關節肢絡,願卒聞之。岐伯曰:腰脊者,身之大關節也。肢脛者,人之管以趨翔者。莖垂者,身中之機,陰精之候,津液之道也。(腰脊所以立身,故為身之大關節。肢脛所以趨翔,故為人之管。管,鍵也。莖垂者,前陰宗筋也。命門元氣盛衰,具見於此,故為身中之機。精由此泄,故可以候陰精而為津液之道。)故飲食不節,喜怒不時,津液內溢,乃下留於睪,血道不通,日大不休,俯仰不便,趨翔不能,此病滎然有水,不上不下,鈹石所取,形不可匿,常不得蔽,故命曰去爪。帝曰:善。(飲食不節,病在太陰、陽明。喜怒不時,病在少陰、厥陰。故其津液內溢則下留於睪,為日大不休、不可蔽匿等證,蓋即㿗疝之類,治之者當察在何經,以取其關節肢絡,故命曰去爪者,猶去其贅疣也。睪音高,陰丸也。鈹音披,義見前。)
黃帝曰:刺節言徹衣,夫子乃言盡刺諸陽之奇輸夫有常處也,願卒聞之。岐伯曰:是陽氣有餘而陰氣不足,陰氣不足則內熱,陽氣有餘則外熱,內熱相搏,熱於懷炭,外畏綿帛近,不可近身,又不可近席,腠理閉塞則汗不出,舌焦唇槁,臘干嗌燥,飲食不讓美惡。(陽氣有餘,陰氣不足,陽邪盛而真陰衰也。熱於懷炭,熱之甚也。外畏綿帛近,不欲衣也。不可近身,畏人氣也。不可近席,憎寒也。臘干,肌肉乾燥也。飲食不讓美惡,滋味不能辨也。臘音昔。)黃帝曰:善。取之奈何?岐伯曰:取之於其天府、大杼三痏,又刺中膂以去其熱,補足手太陰以出其汗,熱去汗稀,疾於徹衣。黃帝曰:善。(天府,手太陰經穴。大杼、中膂俞,俱足太陽經穴。刺此皆可以去熱。又補足太陰脾經、手太陰肺經以出其汗,熱去汗止而病除,其速有如徹衣,此蓋傷寒邪熱之類也。)
黃帝曰:刺節言解惑,夫子乃言盡知調陰陽、補瀉有餘不足、相傾移也,惑何以解之?岐伯曰:大風在身,血脈偏虛,虛者不足,實者有餘,輕重不得,傾側宛伏,不知東西,不知南北,乍上乍下,乍反乍復,顛倒無常,甚於迷惑。(風邪在身,血脈必虛,正不勝邪,故為輕重傾側等病。以其顛倒無常,故曰甚於迷惑,此即中風之類。)黃帝曰:善。取之奈何?岐伯曰:瀉其有餘,補其不足,陰陽平復,用針若此,疾於解惑。黃帝曰:善。請藏之靈蘭之室,不敢妄出也。(盡知陰陽,平其虛實,用針若此,疾無不瘳矣,故曰疾於解感。)
三十四、五邪之刺
(《靈樞·刺節真邪篇》)
黃帝曰:余聞刺有五邪,何謂五邪?岐伯曰:病有持癰者,有容大者,有狹小者,有熱者,有寒者,是謂五邪。黃帝曰:刺五邪奈何?岐伯曰:凡刺五邪之方,不過五章,痹熱消滅,腫聚散亡,寒痹益溫,小者益陽,大者必去,請道其方。(五章,五條也。詳如下文。)
凡刺癰邪無迎隴,易俗移性,(隴,盛也。《營衛生會篇》曰:日中而陽隴。生氣通天論作隆,蓋隴、隆通用也。無迎隴者,癰邪之來銳,所當避也。易俗移性,謂宜從緩調和,如移易俗性,不宜欲速。此釋上文腫聚散亡也。隴音籠。)不得膿,脆道更行,(脆,柔脆潰堅之謂。凡癰毒不化則不得膿,故或托其內,或溫其外,或刺以針,或灸以艾,務化其毒,皆脆道更行也。)去其鄉,不安處所乃散亡,諸陰陽過癰者,取之其輸瀉之。(鄉,向也。安,留聚也。去其毒氣所向,不使安留處所,乃自消散矣。故於諸陰經陽經,但察其過於壅滯者,皆當取輸穴以瀉其銳氣,是即所謂去其鄉也。)
凡刺大邪日以小,泄奪其有餘乃益虛,(大邪,實邪也。邪氣盛大,難以⿸疒念除,日促小之,自可漸去,去其有餘,實者虛矣。此釋上文大者必去也。)剽其通,針其邪,(剽,砭刺也。通,病氣所由之道也。針無妄用,務中其邪。剽音票。)肌肉親視之,毋有反其真,(言邪正脈色,必當親切審視,若以小作大,則反其真矣。)刺諸陽分肉間。(盛大實邪,多在三陽,故宜刺諸陽分肉間。)
凡刺小邪日以大,補其不足乃無害,(小邪,虛邪也。虛邪補之,則正氣日大而邪自退也。不足而補,乃可無害,若瀉其虛,斯不免矣。此釋上文小者益陽也。)視其所在迎之界,遠近盡至,其不得外侵而行之乃自費,刺分肉間。(迎之界者,迎其氣行之所也。先補不足之經,後瀉有餘之經,邪去正復,則遠近之真氣盡至,邪氣不得外侵,則必費散無留矣。小邪隨在可刺,故但取分肉間也。)
凡刺熱邪越而蒼,出遊不歸乃無病,(越,發揚也。蒼,卒疾也。出遊,行散也。歸,還也。凡刺熱邪者,貴於速散,散而不復,乃無病矣。此釋上文痹熱消滅也。)為開通闢門戶,使邪得出病乃已。(開通壅滯,闢其門戶,以熱邪之宜瀉也。)
凡刺寒邪日以溫,徐往徐來致其神,(溫者,溫其正氣也。徐往徐來,欲和緩也。致其神者,致其陽氣則寒邪自除。此釋上文寒痹益溫也。)門戶已閉氣不分,虛實得調其氣存也。(補其虛,則門戶閉而氣不泄,故虛實可調,真氣可存,此寒邪之宜溫也。)
黃帝曰:官針奈何?岐伯曰:刺癰者用鈹針,刺大者用鋒針,刺小者用圓利針,刺熱者用鑱針,刺寒者用毫針也。(五邪之刺,官針各有所宜,不可不辨。九針詳義,見本類前二。)
三十五、解結推引
(《靈樞·刺節真邪篇》)
請言解論,與天地相應,與四時相副,人參天地,故可為解。(解論,解結之論也。人與天地相參應,必知其道,斯可與言解結矣。)下有漸洳,上生葦蒲,此所以知形氣之多少也。(漸洳,伏泉也。下有漸洳,則上生葦蒲,內外之應,理所皆然,人之表裡,可察盛衰,亦猶是也。漸,平聲。洳音如。)陰陽者,寒暑也。熱則滋雨而在上,根荄少汁,人氣在外,皮膚緩,腠理開,血氣減,汗大泄,皮淖澤。(暑熱則地氣蒸為滋雨而氣在上,故草木之氣亦在枝葉,而根荄少汁也。其於人氣,熱則陽浮在表,故血氣減、汗大泄,然熱則易行,故宜於用針。荄音該。淖,乃豹切。)寒則地凍水冰,人氣在中,皮膚致,腠理閉,汗不出,血氣強,肉堅澀。當是之時,善行水者不能往冰,善穿地者不能鑿凍,善用針者亦不能取四厥;血脈凝結,堅搏不往來者,亦未可即柔。故行水者,必待天溫冰釋凍解,而水可行、地可穿也,人脈猶是也。(寒則地氣堅凝,人氣結聚而經脈難行,即善用針者,亦不能取四肢之厥逆,故必待天溫冰釋,陽氣運行,而後人氣流通,乃可用針矣。)治厥者,必先熨調和其經,掌與腋、肘與腳、項與脊以調之,火氣已通,血脈乃行,然後視其病脈淖澤者刺而平之,堅緊者破而散之,氣下乃止,此所謂以解結者也。(此治厥之法。倘天時未溫而必欲用針,則必借火氣以熨調其經,凡掌腋肘腳項脊之間,皆溪谷大節之交會,故當熨之溫之,則火氣通而血脈行。然後視其病脈淖澤者,衛氣浮也,故可刺而平之。堅緊者,邪氣實也,故當破而散之。厥逆除而宗氣下,乃可止針矣。結者,邪之所聚,刺去其邪,即解結之謂也。)用針之類,在於調氣,氣積於胃,以通營衛,各行其道,宗氣留於海,其下者注於氣街,其上者走於息道。(凡用針者,必在調氣,人受氣於谷,故氣積於胃。然氣義有三:曰營氣,曰衛氣,曰宗氣。清者為營,營在脈中,濁者為衛,衛在脈外,故各行其道也。宗氣,大氣也。大氣者,留止於上下之氣海。其下者蓄于丹田,注足陽明之氣街而下行於足;其上者積於胸中,出於息道而為呼吸。凡此三者,皆所謂氣,當各求其屬而調之者也。按:氣街義,如衛氣篇曰:知六腑之氣街者,能知解結契紹於門戶。當與此參閱,詳經絡類十二。)故厥在於足,宗氣不下,脈中之血,凝而留止,弗之火調,弗能取之。(厥者,逆也,陰寒之氣也。厥逆在足,則陽道不行,故宗氣不下而血脈凝滯,不以火溫,不能取也。)用針者,必先察其經絡之實虛,切而循之,按而彈之,視其應動者,乃後取之而下之。(凡察虛實,所驗在氣,故必循之彈之,視其氣之應手而動者,其微其甚,則虛實可知,然後用法取之,而氣自下矣。)六經調者,謂之不病,雖病,謂自已也。(經脈調者,雖病亦微,故必自已。)一經上實下虛而不通者,此必有橫絡盛加於大經,令之不通,視而瀉之,此所謂解結也。(一經之脈本相流貫,而橫絡盛加於大經,則經有不通者矣。視而瀉之,其經則調,亦所謂解結也。)上寒下熱,先刺其項太陽,久留之,已刺則熨項與肩胛令熱,下合乃止,此所謂推而上之者也。(上寒下熱者,陽虛於上而實於下也。當先刺項間足太陽經大杼、天柱等穴,久留其針而補之,仍溫熨肩項之間候其氣至,上熱與下相合,乃止其針,此所謂推其下者而使之上也。)上熱下寒,視其虛脈而陷之於經絡者取之,氣下乃止,此所謂引而下之者也。(上熱下寒者,陽實於上而虛於下也。故當視其在下虛陷之經,取而補之,必使其陽氣下行而後止,此引而下之之謂也。按:此二節言上下寒熱者,非若前節所謂一經上實下虛而不通者,必有橫絡加於大經之比,蓋彼言中有所隔,此言本末盛衰也,證自不同,不可混看。)大熱遍身,狂而妄見、妄聞、妄言,視足陽明及大絡取之,虛者補之,血而實者瀉之。因其偃臥,居其頭前,以兩手四指挾按頸動脈,久持之,卷而切推,下至缺盆中而復止如前,熱去乃止,此所謂推而散之者也。(上文言上下之寒熱,所治不同;此言遍身之大熱,當取足之陽明也。蓋陽明經多氣多血,為五臟六腑之海,故但察其在經在絡或虛或實而取之,則遍身之熱可除也。然又當因病人之偃臥,醫者居其頭之前,以兩手大食四指,挾其頸中動脈於人迎、大迎等處,自上而下按而久持之,卷而切推之,下至缺盆,止復如前,候其熱去乃已。蓋三陽在頭,故可獨取人迎而推散其熱也。卷,捲同。)
三十六、刺諸風
(《素問·骨空論》《長刺節論》《靈樞四時氣論》《熱病論》)
黃帝問曰:余聞風者百病之始也,以針治之奈何?(《素問·骨空論》。風之中人,必先皮毛而後及於經絡臟腑,由淺入深,自微而甚,善行數變,所以為百病之始。故聖人之避風,如避矢石者,正以防其微也。)岐伯對曰:風從外入,令人振寒,汗出頭痛,身重惡寒,(風邪外襲,陽氣內拒,邪正分爭,故振寒。風傷衛,故汗出。邪客三陽,故頭痛身重。衛傷則表怯,故惡寒。)治在風府,調其陰陽,不足則補,有餘則瀉。(風府,督脈穴。察其正氣不足則補之,邪氣有餘則瀉之。)大風頸項痛,刺風府,風府在上椎。(上椎,謂項骨椎上,入髮際一寸也。)大風汗出,灸譩譆,譩譆在背下俠脊旁三寸所,厭之令病者呼譩譆,譩譆應手。(譩譆,足太陽經穴。厭之,以指按其穴也。乃令病人呼譩譆之聲,則應手而動,故即以為名。)從風憎風,刺眉頭。(病由於風則憎風。刺眉頭者,足太陽之攢竹穴也。憎,早登切。)
病風且寒且熱,炅汗出,一日數過,先刺諸分理絡脈;(《素問·長刺節論》。《風論》曰:風之傷人也,或為寒熱,或為熱中,或為寒中,或為癘風,或為偏枯,或為風也。即此之謂。炅汗,熱汗也。刺諸分理絡脈者,貴乎多也。炅,居永切。)汗出且寒且熱,三日一刺,百日而已。(既汗而復寒熱者,邪盛患深,非可以旦夕除也,故當三日一刺,百日始已。)
病大風,骨節重,鬚眉墮,名曰大風,刺肌肉為故,汗出百日,(大風,即風論及四時氣篇之所謂癘也。其淺者遍腠理,故當刺肌肉為故,所以泄陽分之毒,風從汗散也。)刺骨髓,汗出百日,(刺深者須取骨髓,所以泄陰分之風毒也。)凡二百日,鬚眉生而止針。(風毒去盡,然後營衛氣復,眉發重生,是病已愈,方可止針矣。)
癘風者,素刺其腫上,已刺,以銳針針其處,按出其惡氣,腫盡乃止,(《靈樞·四時氣篇》。癘,大風也。風論曰:癘者,有營氣熱胕,其氣不清,故使鼻柱壞而色敗,皮膚瘍潰,風寒客於脈而不去,名曰癘風也。其治法,當於常素刺其腫上,已刺之後,又必數以銳針針其患處,仍用手按出其惡毒之氣,必待腫盡,乃可止針。蓋毒深氣甚,非多刺不可也。癘,癩同,又音利。)常食方食,無食他食。(食得其法,謂之方食。無食他食,忌動風發毒等物也。)
偏枯,身偏不用而痛,言不變,志不亂,病在分腠之間,巨針取之,益其不足,損其有餘,乃可復也(《靈樞·熱病篇》。偏枯者,半身不隨,風之類也,其身偏不用而痛。若言不變、志不亂,則病不在臟而在於分肉腠理之間,可用巨針取之,即第九針也。察其虛實以施補瀉,其元可復矣。)
痱之為病也,身無痛者,四肢不收,(痱亦風屬,猶言廢也。上節言身偏不用而痛,此言身不知痛而四肢不收,是偏枯痱病之辨也。痱,肥、沸二音。)智亂不甚,其言微知,可治,甚則不能言,不可治也。(智亂不甚,其言微有知者,神氣未為全去,猶可治也;神失,則無能為矣。)病先起於陽,後入於陰者,先取其陽,後取其陰,浮而取之。(此治必先其本也。病先起於陽分,故當先刺其表,浮而取之,而後取其陰。此下不言先起於陰者,蓋病始於陰,直中臟也,多不可治,故不復言之。)
風痙,身反折,先取足太陽及膕中及血絡出血;中有寒,取三里。(痙,強直也。身反折,反張向後也。此風證之在膀胱經者,故當取足太陽經穴。膕中,委中穴也。血絡,浮淺之絡也。皆當刺出其血。若中氣有寒,仍當取足陽明之三里,溫補胃氣而風寒可除也。痙,求影切,中原韻音敬。)
三十七、刺灸癲狂
(《靈樞·癲狂篇》《素問·長刺節論》《通評虛實論》)
目眥外決於面者為銳眥,在內近鼻者為內眥;上為外眥,下為內眥。(《靈樞·癲狂篇》。目眥,眼角也。目之外角曰銳眥,目之內角曰內眥,此以中外言也。若以上下言之,則目之上網亦曰外眥,目之下網亦曰內眥。按:本篇所論,眥癲狂厥逆之病,而此節所言目眥若不相涉者何也?蓋以癲狂等疾,須察神氣,欲察其神,當從目始。且內眥外眥、上網下網,各有分屬,病在何經,於此可驗,故首及之,示人以知所先也。眥音漬。)癲疾始生,先不樂,頭重痛,視舉目赤,甚作極已而煩心,候之於顏,取手太陽、陽明、太陰,血變而止。(先不樂,神志將亂也。頭重痛、視舉目赤,厥氣上行也。甚作極已而煩心,躁急不寧也。此皆癲疾將作之兆。顏,天庭也。候之於顏,邪色必見於此也。當取手太陽支正、小海,手陽明偏歷、溫溜,手太陰太淵、列缺等穴,瀉去邪血,必待其血色變而後止針也。)癲疾始作而引口啼呼喘悸者,候之手陽明、太陽,左強者攻其右,右強者攻其左,血變而止。(引口者,牽引歪斜也。或為啼呼,或為喘悸,當候於手陽明太陽二經,察病所在而刺之,穴如前。強,堅強也。左右牽引,病多在絡,故左強者當攻右,右強者當攻左,必候其血變而止,此繆刺之法也。悸音匱,心動也。)癲疾始作,先反僵,因而脊痛,候之足太陽、陽明、太陰、手太陽,血變而止。(反僵,反張僵仆也。足太陽之委陽、飛陽、僕參、金門,足陽明三里、解谿,足太陰隱白、公孫等穴皆主之。手陽明經穴同前。僵音姜。)治癲疾者,常與之居,察其所當取之處。病至,視之有過者瀉之,置其血於瓠壺之中,至其發時,血獨動矣,不動,灸窮骨二十壯,窮骨者骶骨也。(凡治癲疾者,須常與之居,庶得察其病在何經,及當取之處,不致謬誤也。故必於病至之時,視其有過之所,刺出其血以驗其可灸與否。瓠壺,瓠盧也。若前病發而瓠中之血不動者,乃可灸之。骶骨,即督脈之長強穴。瓠音戶。骶音氐。)骨癲疾者,顑齒諸腧分肉皆滿,而骨居汗出煩悗。嘔多沃沫,氣下泄,不治。(骨癲疾者,病深在骨也。其顑齒諸穴分肉之間,皆邪氣壅閉,故為脹滿。形則尪羸,唯骨獨居,汗出於外,煩悶於內,已為危證;若嘔多沃沫,氣泄於下者,尤為脾腎俱敗,必不可治。顑音坎,又海敢切,義詳經絡類十三。悗,美本切,又音瞞。)筋癲疾者,身倦攣,急大,刺項大經之大杼脈。嘔多沃沫,氣下泄,不治。(筋癲疾者,病在筋也。其身倦怠拘攣,其脈急大,當刺項下足太陽經之大杼穴。若上而嘔沫,下而泄氣,亦不治之證。)脈癲疾者,暴僕,四肢之脈皆脹而縱。脈滿,盡刺之出血;不滿,灸之挾項太陽,灸帶脈於腰相去三寸,諸分肉本輸。嘔多沃沫,氣下泄,不治。(脈癲疾者,病在血脈也。暴僕,猝倒也。縱,弛縱也。治此者,如脈脹滿,則盡刺之以出其血。如脈不滿,則灸足太陽經挾項之天柱、大杼穴,又灸足少陽經之帶脈穴,此穴相去於腰計三寸許。諸分肉本輸,謂諸經分肉之間及四肢之輸,凡脹縱之所,皆當取也。若嘔沫泄氣者,亦不必治。)癲疾者,疾發如狂者,死不治。(癲病發於陰,狂病發於陽。故二十難曰:重陽者狂:重陰者癲也。然陽多有餘,故狂發無時,其狀疾而暴;陰多不足,故癲發有期,其狀靜而徐。此癲狂之辨也。今以癲疾而如狂者,陽邪盛極而陰之竭也,故死不治。)
狂始生,先自悲也,喜忘苦怒善恐者,得之憂飢,治之取手太陰、陽明,血變而止,及取足太陰、陽明。(此下六節,皆言狂病也。神不足則悲,魂傷則狂忘不精,志傷則善忘其前言,肝乘脾則苦怒,血不足則善恐,皆得之憂而且飢,致傷臟氣也。取手太陰之太淵、列缺,手陽明之偏歷、溫溜,足太陰之隱白、公孫,足陽明之三里、解谿等穴,並可治之,必俟其血色變而止針也。)狂始發,少臥不飢,自高賢也,自辯智也,自尊貴也,善罵詈,日夜不休,治之取手陽明、太陽、太陰、舌下、少陰,視之盛者皆取之,不盛釋之也。(上節言始生,病生之初也。此節言始發,病成而發也。其為少臥不飢等候,狂病之發,大概如此。手陽明、太陽、太陰經穴俱如前。舌下者,任脈之廉泉也。少陰者,心經之神門、少衝也。於此諸經,必視其盛者皆取之,若其不盛則當釋之無論也。諸治皆然。)狂言、驚、善笑、好歌樂、妄行不休者,得之大恐,治之取手陽明、太陽、太陰。(恐傷志,故為驚為笑為歌樂妄行也。手陽明、太陽、太陰穴,俱見前第二節。)狂,目妄見、耳妄聞、善呼者,少氣之所生也,治之取手太陽、太陰、陽明、足太陰、頭兩顑。(氣衰則神怯,所以妄見妄聞而驚呼也。手太陽、太陰、陽明、足太陰經穴,俱見前二節四節。頭兩顑,義亦如前。)狂者多食,善見鬼神,善笑而不發於外者,得之有所大喜,治之取足太陰、太陽、陽明,後取手太陰、太陽、陽明。(多食見鬼善暗笑者,以大喜傷神所致。《難經》曰:脫陽者見鬼,脫陰者目盲也。足太陰、太陽、陽明穴,如前四節。手太陰、太陽、陽明穴,如前二節。)狂而新發,未應如此者,先取曲泉左右動脈,及盛者見血,有頃已,不已以法取之,灸骨骶二十壯。(未應如此者,謂狂病新起,未有如上文五節之見證也。宜先取足厥陰肝經之曲泉穴,左右皆刺之,及諸經之脈有盛者皆出其血,有頃病當自已,如不已則當照前五節求法以取之,仍灸督脈之長強穴二十壯。)
病在諸陽脈,且寒且熱,諸分且寒且熱,名曰狂(《素問·長刺節論》。陽勝則為狂病,凡病在諸陽分,而經脈分肉之間且寒且熱者,皆陽邪亂其血氣,熱極則生寒也,故病為狂。)刺之虛脈,視分盡熱病已止。(刺之虛脈,謂瀉其盛者使之虛也。然必視針下諸分盡熱,則氣至邪退,其病已而止針也。)病初發歲一發不治,月一發不治,月四五發名曰癲病。(陰勝則為癲病。歲一發、月一發者,氣深道遠,有宿本也,故不易治。月四五發者,暴疾耳,其來速其去亦速,此為可治者也。)刺諸分諸脈,其無寒者,以針調之,病已止。(諸分諸脈,刺法如前。若其無寒者,則癲疾亦有陽邪,或瀉或補,當用針調之也。按:《甲乙經》曰:刺諸分其脈尤寒者,以針補之。是仍言為陰證。)
刺癇驚脈五(《素問·通評虛實論》。五脈如下文。癇音閒,癲病。)針手太陰各五刺經,(刺手太陰之經,經渠穴也。各五,以左右手各五痏也。下亦然。)太陽五,(亦以手太陽經穴言,當是陽谷穴。)刺手少陰經絡旁者一,(手少陰之經穴,靈臺也,在絡穴通里之旁,故曰絡旁者一。)足陽明一,(亦言經穴解谿也。)上踝五寸刺三針。(足少陽膽經之絡,光明穴也。三針,即三痏。)
三十八、腎主水水俞五十七穴
(《素問·水熱穴論》《靈樞·四時氣篇》)
黃帝問曰:少陰何以主腎?腎何以主水?岐伯對曰:腎者至陰也,至陰者盛水也,肺者太陰也,少陰者冬脈也。故其本在腎,其末在肺,皆積水也。(《素問·水熱穴論》。腎應北方之氣,其臟居下,故曰至陰也。水王於冬而腎主之,故曰盛水也。肺為手太陰經,其臟屬金。腎為足少陰經,其臟屬水。少陰脈從腎上貫肝膈入肺中,所以腎邪上逆,則水客於肺。故凡病水者,其本在腎,其末在肺,亦以金水相生,母子同氣,故皆能積水。)帝曰:腎何以能聚水而生病?岐伯曰:腎者胃之關也,關門不利,故聚水而從其類也。(關者,門戶要會之處,所以司啟閉出入也。腎主下焦,開竅於二陰,水穀入胃,清者由前陰而出,濁者由後陰而出,腎氣化則二陰通,腎氣不化則二陰閉,腎氣壯則二陰調,腎氣虛則二陰不禁,故曰腎者胃之關也。關閉則氣停,氣停則水積,水之不行,氣從乎腎,所謂從其類也。愚按:本節云關門不利、則聚水而從其類者,言關之不通也。《脈要精微論》曰:倉廩不藏,是門戶不要也。水泉不止,是膀胱不藏也。得守者生,失守者死。言關之不固也。不通則癃閉而胕腫,不固則滑泄而脫元,職此之由,總因腎敗。夫胃為五臟六腑之海,而關則在腎,關之為義,操北門鎖鑰之柄,凡一身元氣消長,約束攸賴。故許知可云:補脾不若補腎者,謂救本之道,莫先乎此也。誠萬古不易之良法。)上下溢於皮膚,故為胕腫。胕腫者,聚水而生病也。(肌膚浮腫曰胕腫。脾主肌肉,足太陰也,寒水侮之,故反聚水而生病。)帝曰:諸水皆生於腎乎?岐伯曰:腎者牝臟也,地氣上者,屬於腎而生水液也,故曰至陰。(牝,陰也。地氣上者,陰氣升也。以陰從陰而生水液,故曰至陰。)勇而勞甚則腎汗出,腎汗出逢於風,內不得入於臟腑,外不得越於皮膚,客於玄府,行於皮里,傳為胕腫,本之於腎,名曰風水。(勇而勞甚者,汗自陰分深處而發,故曰腎汗。汗出逢風則腠理閉,內已離於臟腑,外不得泄於皮膚,故客於玄府而為胕腫。此則因水因風,故名風水。)所謂玄府者,汗空也。(汗屬水,水色玄,汗之所居,故曰玄府。從孔而出,故曰汗空。然汗由氣化,出乎玄微,是亦玄府之義。空,孔同。)帝曰:水俞五十七處者,是何主也?岐伯曰:腎俞五十七穴,積陰之所聚也,水所從出入也。(凡此五十七穴者,皆積陰之所聚,水所從出入者也。腎主水,故皆曰腎俞。)尻上五行、行五者,此腎俞。(尻上五行者,中行督脈也。旁四行,足太陽膀胱經脈也。行五者,中行五穴:長強、腰俞、命門、懸樞、脊中也。次二行各五穴:白環俞、中膂內俞、膀胱俞、小腸俞、大腸俞也。又次二行各五穴:秩邊、胞肓、志室、肓門、胃倉也。五行共二十五穴,皆在下焦而主水,故皆曰腎俞。)故水病,下為胕腫大腹,上為喘呼不得臥者,標本俱病。(水之本在腎,標在肺,標本俱病,故在下則為胕腫大腹,在上則為喘呼不得臥。)故肺為喘呼,腎為水腫,肺為逆不得臥。(肺主氣,水在上則氣不化,故肺為喘呼。腎主水,水在下則濕不分,故腎為水腫。然病水者必自下而升,上及於肺,其病劇矣,故肺為逆不得臥也。)分為相輸俱受者,水氣之所留也。(言水能分行諸氣,相為輸應而俱受病者,正以水氣同類,水病則氣應,氣病則水應,留而不行,俱為病也。)伏菟上各二行、行五者,此腎之街也。(伏菟,足陽明經穴。伏菟之上,即腹部也。腹部之脈,任居中行,左右各二,夾臍旁兩行者,足少陰並衝脈氣所發,行各五穴,則橫骨、大赫、氣穴、四滿、中注是也。次外二行者,足陽明經所行,行各五穴,則氣衝、歸來、水道、大巨、五陵是也。左右共二十穴,此皆水氣往來之道路,故為腎之街也。)三陰之所交,結於腳也,踝上各一行,行六穴,此腎脈之下行也,名曰太衝。(三陰,肝脾腎三經也。三陰所交俱結於腳,故足太陰有三陰交穴。踝上各一行,獨指足少陰腎經而言。行六穴,則大鐘、照海、復溜、交信、築賓、陰谷是也,左右共十二穴。腎之大絡,並衝脈下行於足,合而盛大,故曰太衝。)凡五十七穴者,皆臟之陰絡,水之所客也。(右共五十七穴。皆藏之陰絡,為陰氣之所行,故治水者當察而取之。)
風㽷膚脹,為五十七痏,取皮膚之血者,盡取之。(《靈樞·四時氣篇》。㽷,水同。風水膚脹、五十七痏,義俱如前。若皮膚之有血絡者,亦當盡取去之。)
徒㽷,先取環谷下三寸,以鈹針針之,已刺而筒之而內之,入而復之,以盡其㽷,必堅,來緩則煩悗,來急則安靜,間日一刺之,㽷盡乃止。(此泄水之法也。徒,但也。有水無風,故曰徒水。環谷,義無所考,或即足少陽之環跳穴。其下三寸許,垂手著股,中指盡處,惟奇穴中有風市一穴,或者即此,明者察之。鈹針,第五針也。筒,箭室也。已刺而筒之而內之,入而復之,以盡其㽷,謂用針如箭之歸筒,出入頻復,開通其道,以盡其㽷也。然㽷在膚中,其候必堅。若針後水來遲緩,則必煩悶;若來急速,則必安靜矣。仍須間日一刺,以水盡而止。按:《針要》曰:凡水氣惟得針水溝,若針余穴,水盡即死。是又不可不知也。鈹音披。筒音勇。)飲閉藥,方刺之時徒飲之,(凡患水病者,小便多不利,既已刺治如前,仍須飲通閉之藥以拔其本,即方刺之時,亦但飲無礙也。)方飲無食,方食無飲,(藥食不宜相混,混則難於取效。)無食他食,百三十五日。(水腫既消,當忌傷脾發濕等物,至一百三十五日之外,方保其不復矣。)
三十九、熱病五十九俞
(《素問·水熱穴論》)
帝曰:夫子言治熱病五十九俞,餘論其意,未能領別其處,願聞其處,因聞其意。(治熱之法,本有不同,故欲並聞其意。)岐伯曰:頭上五行、行五者,以越諸陽之熱逆也。(頭上五行者,督脈在中,旁四行,足太陽經也。中行五穴:上星、囟會、前項、百會、後頂也。次兩旁二行各五穴:五處、承光、通天、絡卻、玉枕也。又次兩旁二行各五穴:臨泣、目窗、正營、承靈、腦空也。五行共二十五穴,俱在巔頂之上,故可散越諸陽熱氣之逆於上者。)大杼、膺俞、缺盆、背俞,此八者,以瀉胸中之熱也。(大杼,足太陽經穴。膺俞,中府也,手太陰經穴。缺盆,足陽明經穴。背俞,風門也,一名熱府。此八穴皆在胸之前後,故可瀉胸中之熱。)氣街、三里、巨虛上下廉,此八者,以瀉胃中之熱也。(氣衝、三里、巨虛上廉、下廉,此八者俱足陽明經穴,故可瀉胃中之熱。)雲門、髃骨、委中、髓空,此八者,以瀉四肢之熱也。(雲門,手太陰經穴。髃骨即肩髃,手陽明經穴。委中,足太陽經穴。髓空,即腰俞,督脈穴。雲門、髃骨連手,委中、髓空連足,故此八穴可瀉四肢之熱。空,孔同。五臟俞旁五,此十者,以瀉五臟之熱也。(五臟俞旁五穴:肺俞之旁,魄戶也;心俞之旁,神堂也;肝俞之旁,魂門也;脾俞之旁,意舍也;腎俞之旁,志室也。皆足太陽經穴。凡五臟之系,咸附於背,故此十者,可瀉五臟之熱。)凡此五十九穴者,皆熱之左右也。(又五十九穴,詳後篇。)帝曰:人傷於寒而傳為熱何也?岐伯曰:夫寒盛則生熱也。(寒邪外束,則陽氣內郁,故傳而為熱,所以寒盛則生熱也。然則外感發熱者,因傷於寒也,散其寒則陽氣泄而熱自除矣。今有不知標本者,但見發熱,輒用苦寒。夫陰寒沉滯,焉能解表?表不解則熱愈甚,所以輕者致重,重者致危,是不知熱無犯熱,寒無犯寒之戒也。詳義見運氣類二十,並當詳究。)
四十、諸熱病死生刺法
(《靈樞·熱病篇》)
熱病三日而氣口靜、人迎躁者,取之諸陽五十九刺,以瀉其熱而出其汗,實其陰以補其不足者。(此下所言熱病,即傷寒時疫也。熱病三日,邪猶居表,若氣口靜而人迎躁者,正病在三陽而未入陰分,故當取諸陽經為五十九刺,以瀉陽邪之實,仍補三陰之不足也。五十九刺法如下文。人迎脈口一盛二盛三盛,當補當瀉詳義,出終始篇,見本類前二十八。)身熱甚、陰陽皆靜者,勿刺也;其可刺者急取之,不汗出則泄。所謂勿刺者,有死徵也。(身熱甚而陰陽之脈皆靜者,陽證得陰脈也,故不宜刺。若察其可刺者當急取之,雖不汗出,則邪亦從而泄矣。此言勿刺者,以其脈證相反,有死徵也。下文皆然。)熱病七日八日,脈口動喘而弦者,急刺之,汗且自出,淺刺手大指間。(熱病七八日,邪必深至陰分,故脈口之脈當動疾如喘而且弦,宜急刺手太陰肺經,則汗自出而邪可散矣。然刺此者宜淺。手大指間,即少商穴也。弦,一本作短。)熱病七日八日,脈微小,病者溲血,口中干,一日半而死,脈代者一日死。(熱病七八日,脈微小者,正氣虛也。溲血口中干者,傷其陰也。皆為死證。若脈來變亂失常,是為代脈,其死尤促。)熱病已得汗出,而脈尚躁,喘且復熱,勿刺膚,喘甚者死。(熱病已得汗,邪當退矣;若脈尚躁,氣尚喘,身復熱者,是謂不為汗衰,乃反證也,故勿刺其膚。刺而重傷其氣,若喘甚者,則必死也。)熱病七日八日,脈不躁,躁不散數,後三日中有汗;三日不汗,四日死。未曾汗者,勿腠刺之。(凡熱病七日之後,邪欲解散者,脈必躁盛,乃為將汗之兆。今熱病七日八日而脈猶不躁,則陰之類也;即有躁意而力不散大,至不數疾,皆正氣衰微,不能鼓動,亦陰之類也。必且未能解散,故當再俟三日,庶得有汗。若三日不汗,又逾四日,則病在旬日外矣,陰陽不應,期當死也。凡若此者,既不能汗,其氣必虛,故勿為膚腠之刺。)熱病先膚痛窒鼻充面,取之皮,以第一針,五十九,苛軫鼻,索皮於肺,不得,索之火,火者心也。(熱病先膚痛、窒塞於鼻、充浮於面者,邪在膚腠,肺經病也。刺宜淺取皮分,故當用第一針曰鑱針者,以刺五十九穴之皮部也。苛,深也。軫,車上前後兩端橫木也。言鼻窒之甚,內外不通,亦猶軫之橫塞也。皆屬於肺,肺屬金,其合在皮,故但求之於皮,即所以求於肺也。如刺此而不得效,則當求之於火,火者心也,補心之脈,益陽氣以制金邪,則肺熱當自退耳。窒音只。)熱病先身澀,倚而熱,煩悗,干唇口嗌,取之脈,以第一針,五十九,膚脹口乾寒汗出,索脈於心,不得,索之水,水者腎也。(澀,燥澀也。倚,身無力也。兼之熱而煩悶,唇口與嗌俱干者,邪在血脈,心經病也。故當用針之第一曰鑱針者,以取五十九穴之脈分也。膚脹口乾寒汗出,亦皆脈之為病。心屬火,其合在脈,故但求之於脈,即所以求於心也。若求於脈而不得效,則當求之於水,水者腎也,補腎氣於骨則水王,足以制火而心熱自退矣。悗,母本切。)熱病嗌乾多飲,善驚,臥不能起,取之膚肉,以第六針,五十九,目眥青,索肉於脾,不得,索之木,木者肝也。(熱病嗌乾多飲、善驚悸、肢體倦怠、臥不能起者,邪在膚肉,脾經病也。當用第六針曰圓利針者,以取五十九穴之肉分也。若目眥青者,正以木氣乘土,亦為脾病。脾屬土,其合在肉,故但求之於肉,即所以求於脾也。若求脾而不得效者,則當求之於木,木者肝也,補肝筋之氣,則木能勝土,而脾熱當自平矣。嗌音益。)熱病面青腦痛,手足躁,取之筋間,以第四針於四逆,筋躄目浸,索筋於肝,不得,索之金,金者肺也。(熱病面青,肝色見也。腦痛,厥陰肝經與督脈會於巔也。手足躁者,肝之榮在爪,木病在四末也。皆肝經之病,故當取之筋結之間,用第四針曰鋒針者,以瀉其四逆等證。四逆者,肝邪盛而四肢厥也。筋躄者,足不能行也。目浸者,淚出不收也。皆為肝病,肝屬木,其合在筋,故但求之於筋,即所以求於肝也。若求肝不得其效,則當求之於金,金者肺也,補肺之氣,則金能勝木,而肝熱可平矣。躄音壁。)熱病數驚,瘛瘲而狂,取之脈,以第四針,急瀉有餘者,癲疾毛髮去,索血於心,不得,索之水,水者腎也。(熱病數驚,心邪盛也。瘛瘲者,熱極生風,陰血傷也。狂則熱之甚矣。皆心經病也,故當取之於脈,用第四針曰鋒針者,急瀉其有餘之邪。若陽極陰虛而病癲疾,發為血餘,故毛髮亦去。病主乎心,心屬火,其合在血脈,故但求之於血,即所以求於心也。若求心而不得其效,則當求之於水,水者腎也,補腎之水,可以制火,真陰自復矣。瘛,熾、寄、系三音。瘲音縱。)熱病身重骨痛,耳聾而好瞑,取之骨,以第四針,五十九刺骨,病不食,齧齒耳青,索骨於腎,不得,索之土,土者脾也。(身重骨痛,耳聾好瞑,皆腎經之病,病在陰則目瞑,故當取之於骨,用第四針曰鋒針者,以刺五十九穴之骨分也。其不食者,陰邪盛也。齧齒者,齒為骨之餘也。耳青者,腎之竅也。皆為腎病,腎屬水,其合在骨,故但求之於骨,即所以求於腎也。若求腎而不得效者,則當求之於土,土者脾也,補脾氣之肉分,則土能勝水,而腎邪可平矣。齧音孽,咬也。)熱病不知所痛,耳聾,不能自收,口乾,陽熱甚,陰頗有寒者,熱在髓,死不可治。(凡熱病有痛而不得其所,耳聾寂無所聞,體重不能收持,口液乾涸,值陽勝之時則熱甚,陰勝之時頗有寒者,此以邪居陰分,熱深在髓,乃死證也。)熱病頭痛,顳顬目𤬓脈痛,善衄,厥熱病也,取之以第三針,視有餘不足,寒熱痔。(顳顬,即足少陽腦空穴,一曰鬢骨也。目𤬓脈痛,目脈抽掣而痛也。衄,鼻血也。厥熱病,熱逆於上也。取以第三針,鍉針也。視有餘不足,察所病之經脈虛實而為補瀉也。寒熱痔三字,於上下文義不相續,似為衍文。顳,柔涉切。顬音如。𤬓音翅。衄,女六切。)熱病體重腸中熱,取之以第四針,於其腧及下諸指間,索氣於胃胳得氣也。(脾主肌肉四肢,邪在脾故體重。大腸小腸皆屬於胃,邪在胃則腸中熱。故當用第四針曰鋒針者,取脾胃二經之腧,曰太白、曰陷谷也。及下諸指間者,謂在足諸腧也。下文曰五指間各一、凡八痏、足亦如是者,其義即此。索氣於胃胳得氣者,陽明之絡曰豐隆,別走太陰,故取此可以得脾氣。胳當作絡。)熱病挾臍急痛,胸脅滿,取之湧泉與陰陵泉,取以第四針,針嗌裡。(挾臍急痛,足少陰腎經所行也。胸脅滿,足太陰脾經所行也。故在少陰則取湧泉,在太陰則取陰陵泉,用第四針曰鋒針者刺之。針嗌裡者,以少陰太陰之脈俱上絡咽嗌,即下文所謂廉泉也。)熱病而汗且出,及脈順可汗者,取之魚際、太淵、大都、太白,瀉之則熱去,補之則汗出,汗出大甚,取內踝上橫脈以止之。(熱病陽氣外達、脈躁盛者,汗且出也。陽證得陽脈者,脈之順也。皆為可汗,當取手太陰之魚際、太淵,足太陰之大都、太白,瀉之則熱可去,補之則汗可出也。若汗出太甚,則當取內踝上橫脈,即脾經之三陰交也,瀉之則汗自止矣。上三節所言胃胳、湧泉、陰陵泉、魚際、太淵、大都、內踝上橫脈,凡十四穴,皆不在下文五十九穴之數內者,故特表見於此也。按:《寒熱病篇》曰:病始手臂者,先取手陽明、太陰而汗出;病始頭首者,先取項太陽而汗出;病始足脛者,先取足陽明而汗出。臂太陰可汗出,足陽明可汗出。故取陰而汗出甚者,止之於陽;取陽而汗出甚者,止之於陰。其義尤精,雖彼為刺癰之法,然與此節有相須之用,所當參閱。詳本類後五十四。)熱病已得汗而脈尚躁盛,此陰脈之極也,死;其得汗而脈靜者,生。(熱病已得汗,則邪當退、脈當靜矣。若汗後脈尚躁盛者,孤陽不斂也,此以陰脈之虛極,有陽無陰耳,乃為逆證。若汗後即脈靜者,邪去正復也,乃為順證。得逆者死,得順者生。)熱病者脈尚盛躁而不得汗者,此陽脈之極也,死;脈盛躁得汗靜者,生。(熱病脈尚躁盛者,必當邪解汗出也。若脈雖盛而汗不得出,以陽脈之亢極,而陰虛不能外達也,故死。若得汗而靜,則為順證,故生。按:此二節,一曰陰極,一曰陽極,義若有二。然脈之躁盛者,皆陽勝之候也。汗者液之所化,其發在陽,其原在陰也。若既得汗而脈猶躁盛者,以陽無所歸,由陰虛也;脈躁盛而汗不得出者,以陰竭於中,亦陰虛也。故脈之盛與不盛,當責之陽;汗之出與不出,當責之陰。觀《本神篇》曰:陰虛則無氣,無氣則死矣。其所重者,正此陰字。陰為生氣之本,無根則氣脫,故必死也。)
熱病不可刺者有九:一曰,汗不出,大顴發赤,噦者死。(不可刺者,以其有死徵也。汗不得出,陰無力也。大顴發赤,謂之戴陽,面戴陽者,陰不足也。噦者,邪犯陽明,胃虛甚也。本原虧極,難乎免矣。噦,於決切,又音晦。)二曰,泄而腹滿甚者死。(泄則不當脹滿,況其滿甚,以邪傷太陰,脾氣敗也,故死。)三曰,目不明,熱不已者死。(五臟六腑之精氣,皆上注於目而為之精,目不明者,臟腑之精氣竭也。熱不已者,表裡之陰氣竭也。故死。)四曰,老人嬰兒,熱而腹滿者死。(熱而腹滿,邪傷脾臟也。老人嬰兒,尤以脾氣為本,故犯之者死。)五曰汗不出,嘔下血者死。(汗不出者,陰之虧也。再或嘔而下血,陰傷尤甚,故死。)六曰,舌本爛,熱不已者死。(心肝脾腎之脈皆繫於舌本,舌本爛,加之熱不已者,三陰俱損也,故不免於死。)七曰,咳而衄,汗不出,出不至足者死。(咳而且衄,邪在肺經,動陰血也。汗不出或出不至足,尤為真陰潰竭,故死。)八曰,髓熱者死。(髓者,至陰之精,骨之充也。邪入最深,乃為髓熱,腎氣敗竭,故死。)九曰,熱而痙者死,腰折瘛瘲,齒噤齘也。(痙,風強病也。凡脊背反張曰腰折,肢體抽掣曰瘛瘲,牙關不開曰噤,切齒曰齘,即皆痙之謂也。此以熱極生風,大傷陰血而然。既熱且痙,乃為死證。痙音敬。瘛,翅、寄、系三音。瘲音縱。噤,求禁切。齘音械。)凡此九者,不可刺也。(刺之無益,必反招嫌,故皆不可刺也。)
所謂五十九刺者,兩手外內側各三,凡十二痏;(此下詳明五十九刺之穴也。兩手外內側,即太陽之少澤,少陽之關衝,陽明之商陽也。三陰俱在內側,即太陰之少商,厥陰之中衝,少陰之少衝也。左右共十二穴。痏,刺瘡也。有刺必有瘢,故即以痏為數。痏,委、偉二音。)五指間各一,凡八痏;足亦如是;(五指間者,總言手五指也。各一者,本節之後各一穴也。觀上文第十五節云:取之於其腧及下諸指間。正謂此也。蓋諸經腧穴,皆在指之本節後,如手經則太陽之後溪,少陽之中渚,陽明之三間;獨少陰之在本節後者,則少府之滎也。手之六經,惟太陰、厥陰則本節後俱無穴,故左右四經凡八痏也。其在足經之腧,則太陽曰束骨,少陽曰臨泣,陽明曰陷谷,太陰曰太白,皆在本節之後。其少陰之脈不行於指,厥陰之脈則本節後亦無穴。左右四經止共八穴,故曰足亦如是。)頭入發一寸旁三分各三,凡六痏;頭入發一寸,即督脈上星之次。其旁穴分而為三,則足太陽之五處、承光、通天也。左右各三,故凡六痏。更入發三寸邊五,凡十痏;(更入發者,自上星之次向後也。三寸邊五者,去中行三寸許,兩邊各五也。即足少陽之臨泣、目窗、正營、承靈、腦空,左右二行凡十痏。)耳前後口下者各一,項中一,凡六痏;(耳前者,聽會也,耳後者,完骨也,俱足少陽經穴,各二。口下者,任脈之承漿也,一穴。項中者,督脈之瘂門也,一穴。共凡六痏。)巔上一,(百會也,督脈穴。)囟會一,(督脈穴。)髮際一,(前髮際,神庭也,後髮際,風府也,俱督脈穴,凡二痏。)廉泉一,(任脈穴。)風池二,天柱二。(風池,足少陽經穴。天柱,足太陽經穴。按:本篇所載者,熱病五十九俞也。前篇《水熱穴論》所載者,亦熱病五十九俞也。考二篇之異同,則惟百會、囟會、五處、承光、通天、臨泣、目窗、正營、承靈、腦空等十八穴相合,其餘皆異。然觀本篇所言者,多在四肢,蓋以瀉熱之本也。《水熱穴論》所言者,多隨邪之所在,蓋以瀉熱之標也。義自不同,各有取用。且《本經》《靈樞》在前,《素問》在後,後者所以補前之略耳,故皆謂之熱病五十九俞,非謬異也。今總計二篇之數,再加以上文所言胃胳、湧泉等穴,原不在五十九數之內者,凡十四穴,仍除去重複十八穴,則總得一百一十四穴,皆熱俞也,均不可廢。凡刺熱者,當總求二篇之義,各隨其宜而取用之,庶乎盡刺熱之善矣。)
四十一、刺寒熱
(《靈樞·寒熱病篇》《素問·長刺節論》)
皮寒熱者,不可附席,毛髮焦,鼻槁臘,不得汗,取三陽之絡,以補手太陰(《靈樞·寒熱病篇》。肺主皮毛,開竅於鼻,皮寒熱者邪在外,故畏於近席而毛髮焦、鼻槁臘也。如不得汗,當瀉足太陽之絡穴飛陽,補手太陰之魚際、太淵。蓋太陽即三陽,主在表之熱,而臂之太陰可以取汗也。臘音昔,干也。)肌寒熱者,肌痛,毛髮焦而唇槁臘,不得汗,取三陽於下以去其血者,補足太陰以出其汗。(脾主肌肉,其滎在唇。肌寒熱者邪在脾,故當肌痛、毛髮焦而唇槁臘也。取三陽法如上文。補足太陰之大都、太白,可以出汗。義見前章。)骨寒熱者,病無所安,汗注不休。齒未槁,取其少陰於陰股之絡;齒已槁,死不治。骨厥亦然。(腎主骨,骨寒熱者,邪在至陰也,陰虛者必躁,故無所安也。陰傷則液脫,故汗注不休也。齒者骨之餘,若齒未槁者,陰氣尚充,猶為可治,當取足少陰之絡穴大鐘以刺之。若齒有枯色,則陰氣竭矣,其死無疑。近以愚見,則不獨在齒,凡爪枯者亦危候也,骨寒而厥者皆然。)
陰刺,入一,旁四處,治寒熱,(《素問·長刺節論》。陰刺疑誤。按:《官針篇》云:五曰揚刺,揚刺者,正內一,旁內四,以治寒氣之博大者也。十曰陰刺,陰刺者,左右率刺之,以治寒厥。此云陰刺者當是揚刺。詳本類前五。)深專者,刺大臟。(深專者,邪氣深而專在一臟也,治當求其大臟而直取之,凡五臟皆為大臟。)迫臟刺背,背俞也,(欲迫取其大臟之氣,當刺其背,以五臟之俞在於背也。)刺之迫臟,臟會,(刺背俞而能迫臟者,為臟氣之所會也。)腹中寒熱去而止,(刺背俞者,無問其數,必使腹中寒熱去而後止針。)與刺之要,髮針而淺出血。(言凡與刺臟俞者,不宜出血太多,其要在髮針淺而少出其血也。)
四十二、灸寒熱
(《素問·骨空論》)
灸寒熱之法,先灸項大椎,以年為壯數,(此下灸寒熱之法,多以虛勞為言,然當因病隨經而取之也。大椎,督脈穴,灸如患者之年數。)次灸橛骨,以年為壯數,(尾盡之穴曰橛骨,任脈穴也。橛音厥。)視背俞陷者灸之,(背俞,皆足太陽經穴。陷下之處,即經氣之不足者,故當灸之。)舉臂肩上陷者灸之,(肩髃也,手陽明經穴。)兩季脅之間灸之,(足少陽京門穴也。)外踝上絕骨之端灸之,(足少陽陽輔穴也。踝,胡寡切。)足小趾次趾間灸之,(足少陽俠谿穴也。)腨下陷脈灸之,(足太陽承山穴也。腨音篆。)外踝後灸之,(足太陽崑崙穴也。)缺盆骨上切之堅動如筋者灸之,(此結聚也,但隨其所有而灸之,不必拘於俞穴。)膺中陷骨間灸之,(任脈之天突穴也。)掌束骨下灸之,(手少陽陽池穴也。)齊下關元三寸灸之,(任脈之關元穴在齊下三寸。)毛際動脈灸之,(足陽明氣衝穴也。)膝下三寸分間灸之,(足陽明三里穴也。)足陽明跗上動脈灸之,(衝陽穴也。)巔上一灸之,(督脈之百會穴也。)犬所齧之處灸之三壯,即以犬傷病法灸之,(犬傷令人寒熱者,古有灸法如此,故云然也。齧,尼結切。)凡當灸二十九處。(自犬齧之上,共計二十九處。犬傷者無定所,故不在數內。)傷食灸之。(傷食而發寒熱者,如上法求陽明經穴灸之。)不已者,必視其經之過於陽者,數刺其俞而藥之。(過於陽者,陽邪之盛者也。刺可瀉其陽,藥可瀉其陰,灸之不已,當變其治法如此。)
四十三、刺頭痛
(《靈樞·厥病篇》)
厥頭痛,面若腫起而煩心,取之足陽明、太陰。(厥,逆也。邪逆於經,上幹頭腦而為痛者,曰厥頭痛也。下仿此。足陽明之脈上行於面,其悍氣上衝頭者,循眼系入絡腦,足太陰支者注心中,故以頭痛而兼面腫煩心者,當取足之陽明、太陰也。)厥頭痛,頭脈痛,心悲善泣,視頭動脈反盛者,刺盡去血,後調足厥陰。(頭脈痛者,痛在皮肉血脈之間也。心悲善泣者,氣逆在肝也。故當先視頭脈之動而盛者,刺去其血以泄其邪,然後取足厥陰肝經而調補之,以肝脈會於巔也。)厥頭痛,貞貞頭重而痛,瀉頭上五行、行五,先取手少陰,後取足少陰。(貞貞,堅固貌,其痛不移也。頭上五行、行五,即前篇熱病五十九俞之穴,所以散諸陽之熱逆也。先取手少陰心經,瀉南方以去火也。後取足少陰腎經,補北方以壯水也。)厥頭痛,意善忘,按之不得,取頭面左右動脈,後取足太陰。(脾藏意,意傷則善忘。陽邪在頭而無定所,則按之不得。故當先取頭面左右動脈以泄其邪,後取足太陰經以補脾氣也。)厥頭痛,項先痛,腰脊為應,先取天柱,後取足太陽。(項先痛,腰脊為應,皆足太陽經也。故當先取天柱,後及本經之下腧。)厥頭痛,頭痛甚,耳前後脈湧有熱,瀉出其血,後取足少陽。(耳之前後,足少陽經也。其脈湧而熱者,當瀉出熱血,仍取本經之穴。有熱,一本云有動脈。)真頭痛,頭痛甚,腦盡痛,手足寒至節,死不治。(頭痛有二:上文言厥頭痛者可治,此言真頭痛者不可治。蓋頭為諸陽之會,四肢為諸陽之本,若頭痛甚而遍盡於腦、手足寒至節者,以元陽敗竭,陰邪直中髓海,故最為凶兆。)頭痛不可取於腧者,有所擊墮,惡血在於內,若肉傷痛未已,可則刺,不可遠取也。(頭痛因於擊墮者,多以惡血在脈絡之內,故傷痛未已,若可刺者,但當刺去其痛處之血,不可遠取滎腧,徒傷正氣,蓋此非大經之病也。)頭痛不可刺者,大痹為惡,日作者,可令少愈,不可已。(痹之甚者,謂之大痹。其證則風寒濕三氣雜至,合成惡患,令人頭痛,不可刺也。若日作者,則猶有間止,故刺之可令少愈,終亦不能全已也。)頭半寒痛,先取手少陽、陽明,後取足少陽、陽明。(頭半寒痛者,偏頭冷痛也。手足少陽陽明之脈,皆循耳上行頭角,故當先取手經以去其標,後取足經以去其本也。)
四十四、刺頭項七竅病
(《素問·長刺節論》《骨空論》《靈樞·寒熱病篇》《熱病篇》《厥病篇》《雜病篇》《終始篇》)
刺家不診,聽病者言。(《素問·長刺節論》。善刺者不必待診,但聽病者之言,則發無不中,此以得針之神者為言,非謂刺家概不必診也。今後世之士,針既不精,又不能診,則虛實補瀉,焉得無誤?故《九針十二原篇》又曰:凡將用針,必先診脈,視氣之劇易,乃可以治。其義為可知矣。)在頭頭疾痛,為藏針之,(藏針之,藏言里也,即深入其針之謂。)刺至骨病已,上無傷骨肉及皮,皮者道也。(頭疾痛者其病深,故當刺至骨分則病已。然既刺至骨,何得上無傷骨肉及皮乎?蓋謂無得妄施補瀉,謬傷骨肉皮分之氣也,不過借皮肉為入針之道耳。)
頸側之動脈人迎。人迎,足陽明也,在嬰筋之前。(《靈樞·寒熱病篇》。頸前中行,任脈也。二行動脈,即足陽明之人迎穴。說文曰:嬰,頸⿸疒念也。故頸側之筋曰嬰筋。)嬰筋之後,手陽明也,名曰扶突。(在頸之第三行。)次脈,足少陽脈也,名曰天牖。(在頸之第六行,手少陽脈也。足字疑誤。牖音有。)次脈,足太陽也,名曰天柱。(在頸之第七行。)腋下動脈,臂太陰也,名曰天府。(臂太陰,即手太陰也。以上五穴,本輸篇言之尤詳,見經絡類第十,即所以治下文之病者也。)陽迎頭痛,胸滿不得息,取之人迎。(迎,逆也。陽邪逆於陽經而為頭痛胸滿者,當取之人迎也。)暴喑氣硬,取扶突與舌本出血。(喑,聲啞不能言也。氣硬,喉舌強硬也。當取手陽明之扶突穴,及出其舌本之血。凡言暴者,皆一時之氣逆,非宿病也,故宜取此諸穴以治其標。喑音音。鞕,硬同。)暴聾氣蒙,耳目不明,取天牖。(經氣矇蔽而耳目暴有不明者,當取天牖如上文也。)暴攣癇眩,足不任身,取天柱。(攣,拘攣也。癇,癲癇也。眩,眩運也。合三證而足弱不能任身者,當取天柱如上文也。(癇音閒。)暴癉內逆,肝肺相搏,血溢鼻口,取天府。(癉,熱病也。暴熱內逆,則肝肺之氣相搏而血溢口鼻,當取天府如上文也。癉音丹,又上、去二聲。)此為天牖五部。(此總結上文五穴為天牖五部者,以天牖居中,統前後上下而言也。)
臂陽明有入頄遍齒者,名曰大迎,下齒齲取之,臂惡寒補之,不惡寒瀉之。(手陽明脈有入頄遍齒者,其道出於足陽明之大迎,凡下齒齲痛者當取之,如商陽、二間、三間皆主齒痛。但臂惡寒者多虛,故宜補;不惡寒者多實,故宜瀉。頄音求,顴也。齲,曲主切。)
足太陽有入頄遍齒者,名曰角孫,上齒齲取之,在鼻與頄前,方病之時其脈盛,盛則瀉之,虛則補之。(足太陽脈亦有入頄遍齒者,其道出於手少陽之角孫,凡上齒齲痛者當取之。又如鼻與頄前者,乃足陽明地倉、巨窌等穴,亦主齒痛,以足陽明入上齒中也。但當於方病之時,察其盛衰而補瀉之。)一曰取之出鼻外。(謂手陽明禾窌、迎香等穴。)
足陽明有挾鼻入面者,名曰懸顱,屬口對入擊目本,視有過者取之,損有餘,益不足,反者益其。(其當作甚。足陽明之脈有挾鼻入於面者,道出於足少陽之懸顱,其下行者屬於口,其上行者對口入系目本。或目或口,凡有過者,皆可取之。然必察其有餘不足以施補瀉,若反用之,病必益甚。)
足太陽有通項入於腦者,正屬目本,名曰眼系,頭目苦痛取之,在項中兩筋間。(足太陽之脈有通項入於腦者,即項中兩筋間玉枕穴也,頭目痛者當取之。)入腦乃別,陰蹺陽蹺,陰陽相交,陽入陰,陰出陽,交於目銳眥,陽氣盛則瞋目,陰氣盛則瞑目。(太陽經自項入腦,乃別屬陰蹺陽蹺,而交合於目內眥之睛明穴,陽蹺氣盛,則陰氣不榮,故目張如瞋而不得合。陰蹺氣盛,則陽氣不榮,故目瞑而不能開也。按:脈度篇言蹺脈屬目內眥,合於太陽。下文熱病篇曰:目中赤痛,從內眥始,取之陰蹺。然則此云銳眥者,當作內眥也。詳經絡類二十八。蹺有五音,蹺、皎、喬、腳,又極虐切。瞋音嗔。瞑音明。又上聲。)
其上氣有音者治其喉中央,在缺盆中者(《素問·骨空論》。謂氣喘急而喉中有聲也。喉中央者,兩缺盆之中,任脈之天突穴也。)其病上衝喉者治其漸,漸者上俠頤也。(氣喘滿而上衝於喉者,當治足陽明經俠頤之大迎穴。陽明之脈,由此漸上頤面,故名俠頤為漸也。)
失枕在肩上橫骨間,(失枕者,風入頸項,疼痛不利,不能就枕也。刺在肩上橫骨間,當是後肩骨上,手太陽之肩外俞也。或為足少陽之肩井穴,亦主頸項之痛。若王氏云缺盆者,其脈皆行於前,恐不可以治失枕。)折使榆臂齊肘,正灸脊中。(折,痛如折也。榆當作揄,引也。謂使病者引臂,下齊肘端以度脊中,乃其當灸之處,蓋即督脈之陽關穴也。)
喉痹舌卷,口中干,煩心心痛,臂內廉痛,不可及頭,取手小指次指爪甲下去端如韭葉。(《靈樞·熱病篇》。小指次指端,手少陽之關衝也。)
目中赤痛,從內眥始,取之陰蹺。(陰蹺之脈屬於目內眥,足少陰之照海,即陰蹺之所生也,故當刺之。)耳聾無聞取耳中(《靈樞·厥病篇》。耳中,手太陽之聽宮也。)
耳鳴,取耳前動脈。(耳前動脈,手少陽之耳門也。)
耳痛不可刺者,耳中有膿,若有干耵聹,耳無聞也。(耵聹,耳垢也。若耳中有膿及有干耵聹而或痛或無聞者,皆不可刺之,膿垢去而耳自愈矣。耵音頂。聹音寧,又去聲。)
耳聾,取手小指次指爪甲上與肉交者,先取手,後取足。(手小指次指爪甲上者,手少陽之關衝也。後取足者,亦言小指次指,足少陽之竅陰也。)
耳鳴,取手中指爪甲上,左取右,右取左,先取手,後取足。(手中指爪甲上,手厥陰之中衝也。左鳴者取其右,右鳴者取其左。)
聾而不痛者,取足少陽;聾而痛者,取手陽明(《靈樞·雜病篇》。足少陽之脈下耳後,支耳中,出耳前,手陽明之別者入耳,故當分痛與不痛而補瀉之。)
嗌乾,口中熱如膠,取足少陰。(足少陰之脈,循喉嚨系舌本。嗌乾口熱如膠者,陰不足也,故當取而補之。嗌音益。)
喉痹不能言,取足陽明;能言,取手陽明。(手足陽明之脈,皆循喉嚨。能言者輕,但取之上;不能言者重,當瀉其下也。)
齒痛不惡凊飲,取足陽明;惡凊飲,取手陽明。(手足陽明之脈皆入齒中,然胃經多實熱,故不畏寒飲者,當瀉足陽明;大腸經多虛寒,故畏寒飲者,當補手陽明也。此與上文臂陽明節義有所關,當互求之。凊音倩。)
衄而不止,衃血流,取足太陽;衃血,取手太陽,不已,刺宛骨下,不已,刺膕中出血。(鼻中出血曰衄,敗血凝聚色紫黑者曰衃。衃血成流,其去多也。下云衃血,其聚而不流者也。血去多者,當取足太陽。去少者,當取手太陽。宛骨下,即手太陽之腕骨穴。膕中出血,即足太陽之委中穴也。衄,女六切。衃,普杯切。)
顑痛,刺手陽明與顑之盛脈出血。(顑,鬢前兩太陽也。手陽明之別者入耳合於宗脈,正出兩顑之間,故當刺之。與顑之盛脈出血,即鬢前之血絡。顑音坎,又海敢切。)顑痛,刺足陽明曲周動脈,見血立已,不已,按人迎於經立已。(足陽明之脈,循頰車上耳前,過客主人,循髮際至額顱,故顑痛者當刺曲周,即頰車也。以其周繞曲頰,故曰曲周。見血立已,如不已,當按人迎於本經而淺刺之,可立已也。)
項痛不可俯仰,刺足太陽;不可以顧,刺手太陽也。(不可俯仰者,痛在項後,故當刺足太陽經。不可以顧者,痛在頸側,故當刺手太陽經也。)
重舌,刺舌柱以鈹針也。(《靈樞·終始篇》。舌下生小舌,謂之重舌。舌柱,即舌下之筋如柱者也,當用第五針曰鈹針者刺之。鈹音披。)
四十五、卒然失音之刺
(《靈樞·憂恚無言篇》全)
黃帝問於少師曰:人之卒然憂恚而言無音者,何道之塞,何氣出行,使音不彰?願聞其方。(恚,慧、畏二音,恨怒也。)少師答曰:咽喉者,水穀之道也。喉嚨者,氣之所以上下者也。(人有二喉,一軟一硬。軟者居後,是謂咽喉,乃水穀之道,通於六腑者也。硬者居前,是謂喉嚨,為宗氣出入之道,所以行呼吸,通於五臟者也。其在太陰陽明論,則單以軟者為咽,硬者為喉,故曰喉主天氣,咽主地氣。硬,硬同。)會厭者,音聲之戶也。(會厭者,喉間之薄膜也,周圍會合,上連懸雍,咽喉食息之道得以不亂者,賴其遮厭,故謂之會厭。能開能闔,聲由以出,故謂之戶。)口唇者,音聲之扇也。(唇啟則聲揚,故謂之扇。)舌者,音聲之機也。(舌動則音生,故謂之機。)懸雍垂者,音聲之關也。(懸雍垂者,懸而下垂,俗謂之小舌,當氣道之沖,為喉間要會,故謂之關。)頏顙者,分氣之所泄也。(頏,頸也。頏顙,即頸中之喉顙,當咽喉之上,懸雍之後,張口可見者也。顙前有竅,息通於鼻,故為分氣之所泄。頏,何朗切,又去聲。顙,思朗切。)橫骨者,神氣所使,主發舌者也。(橫骨,即喉上之軟骨也。下連心肺,故為神氣所使。上連舌本,故主舉發舌機。)故人之鼻洞涕出不收者,頏顙不開,分氣失也。(鼻洞者,涕液流泄於鼻也。頏顙之竅不開則清氣不行,清氣不行則濁液聚而下出,由於分氣之失職也。)是故厭小而疾薄,則發氣疾,其開闔利,其出氣易;其厭大而厚,則開闔難,其氣出遲,故重言也。(疾,速也。重言,言語蹇澀之謂。)人卒然無音者,寒氣客於厭,則厭不能發,發不能下,至其開闔不致,故無音。(不致,不能也。寒氣客於會厭,則氣道不利,既不能發揚而高,又不能低抑而下,開闔俱有不便,故卒然失音。)黃帝曰:刺之奈何?岐伯曰:足之少陰,上繫於舌,絡於橫骨,終於會厭,兩瀉其血脈,濁氣乃闢。(兩瀉者,兩足俱刺也。足少陰之血脈,當是所注之腧穴,即太谿也。然人有虛勞失音者,觀此節之義,則亦無非屬乎腎經;但其所致有漸,與此卒然者不同,其治當分補瀉耳。闢,開也。)會厭之脈,上絡任脈,取之天突,其厭乃發也。(天突為陰維任脈之會,取之能治暴喑。)
四十六、刺心痛並蟲瘕蛟蛕
(《靈樞·厥病篇》《雜病篇》)
厥心痛與背相控,善瘈,如從後觸其心,傴僂者,腎心痛也,先取京骨、崑崙,髮針不已,取然谷(《靈樞·厥病篇》。五臟逆氣,上干於心而為痛者,謂之厥心痛。下仿此。控,引也。善瘈,拘急如風也。傴僂,背曲不伸也。足少陰之經,由股內後廉貫脊屬腎,其直者,從腎上貫肝膈入肺中。凡疼痛如從脊後觸其心而傴僂者,以腎邪干心,是為腎心痛也。腎與膀胱為表裡,故當先取足太陽之京骨、崑崙。如痛不已,仍當取腎經之然谷。控,苦貢切。傴,雍主切。僂,呂、婁二音。)厥心痛,腹脹胸滿,心尤痛甚,胃心痛也,取之大都、太白。(足陽明之經,由缺盆下膈屬胃絡脾,其支者下循腹裡。凡腹脹胸滿而為痛者,以胃邪干心,是為胃心痛也。胃與脾為表裡,故當取足太陰之大都、太白二穴。)厥心痛,痛如以錐針刺其心,心痛甚者,脾心痛也,取之然谷、太谿。(脾之支脈,注於心中。若脾不能運而逆氣攻心,其痛必甚,有如錐刺者,是為脾心痛也。但然谷、太谿,皆足少陰之穴,取此治脾,其義何居?蓋濕因寒滯,則相挾乘心,須泄腎邪,當刺此也。)厥心痛,色蒼蒼如死狀,終日不得太息,肝心痛也,取之行間、太衝。(蒼蒼,肝色也。如死狀,肝氣逆也。終日不得太息,肝系急,氣道約而不利也。是皆肝邪上逆,所謂肝心痛也。行間、太衝,皆足厥陰經穴,故當取以治之。)厥心痛,臥若徒居,心痛間動作痛益甚,色不變,肺心痛也,取之魚際、太淵。(徒,空也。臥若徒居,無倚傍也。間或動作則益甚者,氣逆不舒,畏於動也。色不變,不在血也。是皆病在氣分,故曰肺心痛也。魚際、太淵,皆手太陰經穴,故宜取之。)真心痛,手足凊至節,心痛甚,旦發夕死,夕發旦死。(真心痛者,邪氣直犯心主也。毒深陰甚,故手足之凊至節,其死之速如此。愚按:本篇所言五臟之滯,皆為心痛,刺治分經,理甚明悉,至若舍針用藥,尤宜察此詳義。蓋腎心痛者,多由陰邪上衝,故善瘈如從後觸其心。胃心痛者,多由停滯,故胸腹脹滿。脾心痛者,多由寒逆中焦,故其病甚。肝心痛者,多由木火之郁,病在血分,故色蒼蒼如死狀。肺心痛者,多由上焦不清,病在氣分,故動作則病益甚。若知其在氣則順之,在血則行之,郁則開之,滯則逐之,火多實,則或散或清之,寒多虛,則或溫或補之,必真心痛者乃不可治,否則但得其本,則必隨手而應,其易如探囊也。凊音倩,寒冷也。)心痛不可刺者,中有盛聚,不可取於腧。(中有盛聚,謂有形之症,或積或血,停聚於中,病在臟而不在經,故不可取於腧穴,當從內以調治之也。)腸中有蟲瘕及蛟蛔,皆不可取以小針,心腸痛憹作痛,腫聚,往來上下行,痛有休止,腹熱喜渴,涎出者,是蛟蛔也。(此言蟲瘕在腸胃中,亦為心腹痛也。瘕,結聚也。蛟,即蛔屬。蛔,蚘也。不可取以小針,謂其力小不能制也。蟲瘕之證,其痛則懊憹難忍,或肚腹腫起而結聚於內,或往來上下而行無定處,或蟲動則痛、靜則不痛而有時休止,或腹熱喜渴而口涎出者,是皆蛟蛔之為患也。瘕,加、駕二音。蛔音回。憹,乃包切。)以手聚按而堅持之,無令得移,以大針刺之,久持之,蟲不動,乃出針也。(此即治蟲瘕蛟蛔之法。大針,第九針也。久持之而蟲不動,中其蟲矣,故可出針也。)蘵腹憹痛,形中上者。蘵,滿也。此重言證之如此,其形自中自上而漸升者,即當以蟲治之也。蘵,並同,音烹。)
心痛引腰脊,欲嘔,取足少陰(《靈樞·雜病篇》。心痛而後引腰脊、前則欲嘔者,此腎邪上逆也,故當取足少陰經以刺之。)心痛腹脹,嗇嗇然大便不利,取足太陰。(嗇嗇,澀滯貌。此病在脾,故當取足太陰經以刺之。嗇音色。)心痛引背不得息,刺足少陰;不已,取手少陽。(足少陰之脈貫脊,故痛引於背。手少陽之脈布膻中,故不得息。宜刺此二經也。)心痛引小腹滿,上下無常處,便溲難,刺足厥陰。(足厥陰之脈抵小腹結於陰器,凡心痛而下引小腹者,當刺之也。)心痛但短氣不足以息,刺手太陰。(肺主氣,故短氣者當刺手太陰。)心痛當九節刺之,按已刺,按之立已;不已,上下求之,得之立已。(此總言刺心痛之法也。九節,即督脈之筋縮穴。宜先按之,按已而刺,刺後覆按之,其痛當立已。如不已,則上而手經,下而足經,求得其故而刺之,則立已矣。)
二十二卷
針刺類
四十七、刺胸背腹病
(《素問·氣穴論》《長刺節論》《通評虛實論》《靈樞·熱病篇》《雜病篇》《四時氣篇》《九針十二原篇》)
背與心相控而痛,所治天突與十椎及上紀。(《素問·氣穴論》。天突,任脈穴。十椎,督脈之中樞也。此穴諸書不載,惟氣府論督脈氣所發條下,王氏注曰:中樞在第十椎節下間。與此相合,可無疑也。上紀如下文。)上紀者,胃脘也。下紀者,關元也。(胃脘,即中脘,胃之募也,為手太陽少陽足陽明所生,任脈之會;關元,小腸募也,為足三陰任脈之會,故曰上紀下紀。)背胸邪系陰陽左右如此,其病前後痛澀,胸脅痛而不得息、不得臥,上氣短氣偏痛,脈滿起,斜出尻脈,絡胸脅,支心貫膈,上肩加天突,斜下肩交十椎下。(此詳言上文背與心相控而痛者,悉由任督二脈之為病也。蓋任在前,督在後,背為陽,腹為陰,故為前後痛澀等病。其在下者斜出尻脈,在上者絡胸脅,支心貫膈,上肩加天突,左右斜下肩,交十椎下,所以當刺天突、中樞、胃脘、關元等穴。)
病在少腹有積,刺皮𧓺,以下至少腹而止,(《素問·長刺節論》。𧓺字,編考韻篇皆無。全元起本作髓字、於義亦未為得。新校正云當作皮䯏,𧓺字誤也,其說近理,釋義云:䯏,骨端也。此言皮䯏以下者,蓋謂足厥陰之章門、期門二穴,皆在橫皮肋骨之端也。及下至小腹而止者,如足陽明之天樞、歸來,足太陰之府舍、衝門,足少陰之氣穴、四滿,皆主奔豚積聚等病。䯏音括。)刺俠脊兩旁四椎間,(此足太陽之厥陰俞,手心主脈氣所及也。按:《脈要精微論》曰:心為牡臟,小腸為之使,故曰少腹當有形也。然則厥陰俞能主少腹之疾無疑。)刺兩髂髎、季脅肋間,導腹中氣,熱下已。(腰骨曰髂。兩髂髎者,謂腰骨兩旁之居髎也。季脅肋間,京門也。皆足少陽經穴。導,引也。導引腹中熱氣,下入少腹,則病已矣。髂音格,又丘亞切。)
病在少腹,腹痛不得大小便,病名曰疝,得之寒,刺少腹、兩股間,刺腰髁骨間,刺而多之,盡炅病已。(小腹間痛而二便不行者為疝病,乃寒氣之所致。當刺少腹者,去肝腎之寒也。刺兩股間者,去陽明、太陰之邪也。刺腰髁間者,凡腰中在後在側之成片大骨,皆曰髁骨。在後者,足太陽之所行。在側者,足少陽之所行。凡此諸經皆非寒疝,但察邪之所在者,多取其穴而 刺之,俟其少腹盡熱,則病已矣。髁,苦瓦切。炅,居永切,熱也。)
氣滿胸中喘息,取足太陰大趾之端,去爪甲如薤葉,(《靈樞·熱病篇》。足大趾之端,隱白穴也。薤音械,似韭而無實。)寒則留之,熱則疾之,氣下乃止。(內寒者氣至遲,故宜久留其針。內熱者氣至速,故宜疾去其針。總候其氣下不喘,乃可止針也。)
心疝暴痛,取足太陰、厥陰,盡刺去其血絡。(心疝者,如《脈要精微論》曰:診得心脈而急,病名心疝,少腹當有形也。取足太陰、厥陰盡刺去其血絡者,以二經皆聚於少腹,去其絡血,即所以散其邪也。)
中熱而喘,取足少陰、膕中血絡。(《靈樞·雜病篇》。中熱而喘,熱在中上二焦也。取足少陰者,壯水以制火也。膕中血絡,即足太陽委中穴,取之可以瀉火。)
小腹滿大,上走胃至心,淅淅身時寒熱,小便不利,取足厥陰。(淅淅,寒肅貌。肝經之脈抵小腹挾胃,其支者從肝別貫膈,故為病如此,當取足厥陰經以刺之。淅音昔。)
腹滿,大便不利,腹大亦上走胸嗌,喘息喝喝然,取足少陰。(腎開竅於二陰,其經脈從腎上貫肝膈入肺中,循喉嚨,故其為病如此,當取足少陰經以刺之。喝喝,喘急貌。嗌音益。)
腹滿,食不化,腹響響然,不能大便,取足太陰。(脾失其職,則食不能化,腹滿而鳴,氣滯於中,大便不調,當取足太陰經以刺之。)
氣逆上,刺膺中陷者與下胸動脈。(膺中陷者,足陽明之屋翳也。下胸動脈,手太陰之中府也。蓋在中曰胸,胸之旁即謂之下耳。)
腹痛刺臍左右動脈,已刺按之,立已;不已刺氣街,已刺按之,立已。(臍之左右動脈,如足少陰之肓俞,足陽明之天樞,皆主腹痛。氣街,即足陽明之氣衝也。)
腸中不便,取三里,盛瀉之,虛補之。(《靈樞·四時氣篇》。小腸不便者不能化物,大腸不便者不能傳道,大腸小腸皆屬於胃,故當取足陽明之三里穴,邪氣盛則瀉之,正氣虛則補之。)
腹中常鳴,氣上衝胸,喘不能久立,邪在大腸,刺肓之原、巨虛上廉、三里。(《九針十二原篇》曰:肓之原出於脖胦。即任脈之下氣海也。巨虛上廉、三里,皆足陽明經穴。按:《本輸篇》曰:大腸屬上廉。此以邪在大腸,故當刺巨虛上廉;若下文之邪在小腸者,則當取巨虛下廉也。)
小腹控睪、引腰脊,上衝心,邪在小腸者,連睪系,屬於脊,貫肝肺,絡心系。氣盛則厥逆,上衝腸胃,熏肝,散於肓,結於臍。(控,引也。睪,陰丸也。小腸連於小腹,若其邪盛,則厥逆自下上衝心肺,熏於肝胃、引於腰脊,下及肓臍睪系之間也。肓義詳疾病類六十七。睪音高。)故取之肓原以散之,刺太陰以予之,取厥陰以下之,取巨虛下廉以去之,按其所過之經以調之。(取肓原以散之,散臍腹之結也。刺太陰以予之,補肺經之虛也。取厥陰以下之,瀉肝經之實也。取巨虛下廉以去之,求小腸之所屬也。按其所過之經,謂察其邪之所在以調之也。)
善嘔,嘔有苦,長太息,心中憺憺,恐人將捕之,邪在膽,逆在胃,膽液泄則口苦,胃氣逆則嘔苦,故曰嘔膽。(憺憺,心虛貌。邪在膽、逆在胃,木乘土也。膽液泄則苦,胃氣逆則嘔,故嘔苦者謂之嘔膽。)取三里以下胃氣逆,則刺少陽血絡以閉膽逆,卻調其虛實以去其邪。(三里,足陽明經穴,故可下胃氣之逆。又刺足少陽血絡以平其木,則膽液不泄,故曰以閉膽逆。然必調其虛實,或補或瀉,皆可以去其邪也。)
飲食不下,膈塞不通,邪在胃脘,在上脘則刺抑而下之,在下脘則散而去之。(上脘下脘,俱任脈穴,即胃脘也。刺抑而下之,謂刺上脘以瀉其至高之食氣。散而去之,謂溫下脘以散其停積之寒滯也。針藥皆然。)
小腹痛腫,不得小便,邪在三焦約,取之太陽大絡,視其絡脈與厥陰小絡結而血者;腫上及胃脘,取三里。(邪在三焦約者,三焦下輸出於委陽,並足太陽之正,入絡膀胱,約下焦也。太陽大絡,飛陽穴也。又必視其別絡及厥陰小絡結而血者,盡取去之,以足厥陰之經亦抵小腹也。若小腹腫痛上及胃脘者,又當取足陽明之三里穴。)
飧泄,補三陰之上,補陰陵泉,皆久留之,熱行乃止。(三陰之上,謂三陰交穴,脾肝腎之會也。陰陵泉,足太陰脾經穴,補而久留之,則陽氣至而熱行,熱行則泄止矣。)
脹取三陽,飧泄取三陰。(《靈樞·九針十二原篇》)。脹,腹脹也。飧泄,完穀不化也。病脹者當取足之三陽,即胃、膽、膀胱三經也。飧泄者當取足之三陰,即脾、肝、腎三經也。飧音孫。)
腹暴滿,按之不下,取太陽經絡者,胃之募也(《素問·通評虛實論》。太陽經絡,謂手太陽經之絡,即任脈之中脘,胃之募也。中脘為手太陽、少陽、足陽明脈所生,故云太陽經絡者。募音暮。)少陰俞,去脊椎三寸旁五,用圓利針。(少陰俞,即腎俞也。腎為胃關,故亦當取之。系足太陽經穴,去脊兩旁各一寸五分,共為三寸,兩旁各五痏也。刺當用第六之圓利針。)
霍亂,刺俞旁五,(邪在中焦則既吐且瀉,臟氣反復,神志繚亂,故曰霍亂。俞旁,即上文少陰俞之旁,志室穴也。亦各刺五痏。)足陽明及上旁三。(足陽明,言胃俞也。再及其上之旁,乃脾俞之外,則意舍也。當各刺三痏。)
四十八、上膈下膈蟲癰之刺
(《靈樞·上膈篇》全 附:膈證治按)
黃帝曰:氣為上膈者,食飲入而還出,余已知之矣。蟲為下膈,下膈者,食晬時乃出,余未得其意,願卒聞之。(此言膈證有上下之分,而復有因氣因蟲之異也。因於氣則病在上,故食飲一入,即時還出;因於蟲則病在下,故食入晬時而復出。晬時,周時也。愚按:上膈下膈,即膈食證也。此在本經,自有正條,奈何後世俱以脈之關格,認為膈證,既不知有上下之辨,亦不知有蟲氣之分,其謬甚矣。晬音醉。)岐伯曰:喜怒不適,食飲不節,寒溫不時,則寒汁流於腸中,流於腸中則蟲寒,蟲寒則積聚,守於下管,則腸胃充郭,衛氣不營,邪氣居之。(凡傷胃氣,則陽虛而寒汁流於腸中,蟲寒不行,則聚於下管而腸胃充滿也。衛氣,脾氣也。脾氣不能營運,故邪得聚而居之。管,脘同。郭,廓同。)人食則蟲上食,蟲上食則下管虛,下管虛則邪氣勝之,積聚以留,留則癰成,癰成則下管約。(蟲寒聞食,則喜而上求之,上則邪氣居之而乘虛留聚,以致癰於下脘,要約不行,故食入晬時復出也。癰,壅同。如《論疾診尺篇》曰目窠微癰者,義亦猶此。)其癰在管內者,即而痛深;其癰在外者,則癰外而痛浮,癰上皮熱。(管之內外,即言下脘也。邪伏於中,故熱見於皮肉之上。)黃帝曰:刺之奈何?岐伯曰:微按其癰,視氣所行,(察其氣所必由以刺之也。)先淺刺其旁,稍內益深,還而刺之,毋過三行。(先淺刺其旁氣所及之處,稍納其針而漸深之,以泄其流行之邪,然後還刺其所病之正穴,以拔其積聚之本;但宜至再至三而止,不可過也。)察其沉浮,以為深淺,已刺必熨,令熱入中,日使熱內,邪氣益衰,大癰乃潰。(邪沉者深刺之,邪浮者淺刺之,刺後必熨以火而日使之熱,則氣溫於內而邪自潰散也。潰音會。)伍以參禁,以除其內,恬憺無為,乃能行氣,(三相叅為參,五相伍為伍。凡食息起居,必參伍宜否,守其禁以除內之再傷。又必恬憺無為,以養其氣,則正氣乃行,而邪氣庶乎可散。蓋膈證最為難愈,故當切戒如此。恬音甜。憺音淡。)後以鹹苦化,谷乃下矣。(咸從水化,可以潤下軟堅,苦從火化,可以溫胃,故皆能下谷也。苦味詳按,見運氣類十七,少陰司天條下。愚按:上文雲氣為上膈者,食飲入而還出。夫氣有虛實,實而氣壅,則食無所容,虛而氣寒,則食不得化,皆令食入即出也。至若蟲為下膈者,蟲上食則下脘虛,其寒汁流於腸中,而後致癰滯不行,則亦因陽氣之虛於下,故食入周時復出也。然余嘗治一中年之婦患此證者,因怒因勞,皆能舉發,發時必在黃昏,既痛且吐,先吐清涎,乃及午食,午食盡,乃及早食,循次而盡,方得稍息,日日如是,百藥不效。乃相延視,則脈弦而大。余曰:此下膈證也。夫弦為中虛,大為陰不足。蓋其命門氣衰,則食至下焦,不能傳化,故直至日夕陽衰之時,則逆而還出耳。乃用八味參杞之屬,大補陰中之陽,隨手而應。自後隨觸隨發,用輒隨效,乃囑其加意慎重,調至年餘始愈。可見下膈一證,有食入周日復出而不止晬時者,有不因蟲癰而下焦不通者矣。此篇特言蟲癰者,蓋亦下膈之一證耳,學者當因是而推廣之。)
四十九、刺腰痛
(《素問·刺腰痛論》全《骨空論》《靈樞·雜病篇》)
足太陽脈令人腰痛,引項脊尻背如重狀,(《素問·刺腰痛篇》全。足太陽之脈,下項循肩髆內,挾脊抵腰中,故令人腰痛引項脊尻背如重狀也。尻,開高切,臀也。)刺其郄中、太陽正經出血,春無見血。(郄中,委中也,一名血郄。太陽正經,崑崙也。太陽合腎水,水王於冬而衰於春,故刺太陽經者春無見血。郄,隙同。)
少陽令人腰痛,如以針刺其皮中,循循然不可以俯仰,不可以顧,(少陽之氣應風木,陽分受之,故如以針刺其皮中。循循然,遲滯貌,謂其舉動不便也。足少陽之脈起於目銳眥,上抵頭角,下耳後,循頸下胸中,循脅裡下行身足之側,故身不可以俯仰,頭不可以回顧。俯,俯同。)刺少陽成骨之端出血,成骨在膝外廉之骨獨起者,夏無見血。(膝外側之高骨獨起者,乃胻骨之上端,所以成立其身,故曰成骨。其端則陽關穴也。少陽合肝木,木王於春而衰於夏,故刺少陽經者,夏無見血。)
陽明令人腰痛不可以顧,顧如有見者,善悲,(足陽明之筋,上循脅屬脊;足陽明之脈,循頤後下廉出大迎,其支別者下人迎,循喉嚨入缺盆,下循腹裡至氣街中而合,以下髀關,故令人腰痛不可以顧。顧如有見者,見鬼怪之謂也。善悲者,神不足則悲也。陽明氣衰而陰邪侮之,故證見如此。)刺陽明於胻前三痏,上下和之出血,秋無見血。(胻前三痏,即三里也。上下和之,兼上下巨虛而言也。秋時胃土退氣,故刺陽明者秋無見血。胻音杭,又形敬切。痏音委。)
足少陰令人腰痛,痛引脊內廉,(足少陰之脈,貫脊內屬腎也。按:此前少足太陰腰痛一證,必古文之脫簡也。)刺少陰於內踝上二痏,春無見血,出血太多,不可復也。(內踝上二痏,足少陰之復溜也。春時木旺水衰,故刺足少陰者,春無見血。若出血太多,則腎氣不可復也。)
厥陰之脈令人腰痛,腰中如張弓弩弦,(王氏曰:足厥陰之支者,與太陰少陽之脈,同結於腰踝下中髎下髎之間,故令人腰痛。肝主筋,肝病則筋急,故令腰中如張弓弩弦。)刺厥陰之脈,在腨踵魚腹之外,循之累累然乃刺之,(腨,腿肚也。踵,足跟也。魚腹,腨之形如魚腹也。腨踵之間,魚腹之外,循之累累然者,即足厥陰之絡,蠡溝穴也。腨音篆。)其病令人善言默默然,不慧,刺之三痏。(善言默默然者,善於言語默默也,即不能發聲之謂。肝病從風,人多昏冒,故不爽慧。三痏,三刺其處也。)
解脈令人腰痛,痛而引肩,目䀮䀮然,時遺溲,刺解脈,在膝筋肉分間郄外廉之橫脈出血,血變而止。(解脈,足太陽經之散行脈也。其脈循肩髆,故痛而引肩。其起在目內眥,故目䀮䀮然。其屬膀胱,故令遺溲。當刺解脈之在膝後者,即膕中橫文兩筋間,弩肉高起之處,則郄中之分,此足太陽之血郄也。若郄之外廉,有血絡橫見,盛滿而紫黑者,刺之當見黑血。必候其血色變赤,乃止其針,此亦足太陽經之腰痛也。䀮音荒。郄,隙同。)
解脈令人腰痛如引帶,常如折腰狀,善恐,刺解脈,在郄中結絡如黍米,刺之血射以黑,見赤血而已。(復言解脈者,謂太陽支脈,從腰中下挾脊,貫臀入膕中者也,故其痛如引帶、如折腰也。太陽之脈絡腎,腎志恐,故善恐。郄中,即委中穴也。上文言郄外廉之橫脈,此言郄中結絡,治稍不同耳。已,止針也。)
同陰之脈令人腰痛,痛如小錘居其中,怫然腫,(足少陽之別,絡於厥陰,並經下絡足跗,故曰同陰之脈。如小錘居其中,痛而重也。怫然,怒意,言腫突如怒也。錘音槌。怫音佛。)刺同陰之脈,在外踝上絕骨之端,為三痏。(即足少陽陽輔穴也。)陽維之脈令人腰痛,痛上怫然腫,(陽維,奇經之一也,陽脈相維交會之脈,故曰陽維,)刺陽維之脈,脈與太陽合腨下間,去地一尺所。(陽維脈氣所發,別於金門而上行,故與足太陽合於腨下間,去地一尺所,即承山穴也。)
衡絡之脈令人腰痛,不可以俯仰,仰則恐僕,得之舉重傷腰,衡絡絕,惡血歸之,(衡,橫也。足太陽之外絡,自腰中橫出髀外後廉,而下合於膕中,故曰衡絡。若舉重傷腰,則橫絡阻絕而惡血歸之,乃為腰痛。)刺之在郄陽,筋之間,上郄數寸,衡居,為二痏,出血。(郄陽,即足太陽之委陽穴,在血郄上外廉兩筋間,故云上郄數寸。衡居,並居也,即殷門穴。二穴皆當出血。)
會陰之脈令人腰痛,痛上漯漯然汗出,汗干令人慾飲,飲已欲走,(會陰,任脈穴也,在大便前,小便後,任、沖、督三脈所會,故曰會陰。任由此行腹,督由此行背,故令人腰痛。邪在陰分,故漯漯然汗出。汗干而液亡,故令人慾飲。飲多則陰氣下溢,故欲走也。漯音磊。)刺直陽之脈上三痏,在蹺上郄下,五寸橫居,視其盛者出血。(直陽,謂足太陽正經之脈,俠脊貫臀,下至膕中,循腨過外踝之後,徑直而行者,故曰直陽。蹺為陽蹺,即申脈也。郄,即委中也。此脈上之穴,在蹺之上,郄之下,相去約五寸而橫居其中,則承筋穴也。或左或右,視其血絡之盛者,刺出其血。)
飛陽之脈令人腰痛,痛上怫怫然,甚則悲以恐,(飛陽,足太陽之絡穴,別走少陰者也,故為腰痛。痛上怫怫然,言痛狀如嗔憤也。足太陽之脈絡腎,其別者當心入散,故甚則悲以恐,悲生於心,恐生於腎也。)刺飛陽之脈,在內踝上五寸,少陰之前,與陰維之會。(在內踝上五寸、少陰之前者,即陰維之會,築賓穴也。亦同治飛陽之腰痛者。)昌陽之脈,令人腰痛,痛引膺,目䀮䀮然,甚則反折,舌卷不能言,(昌陽,即足少陰之復溜也。少陰屬腎,故為腰痛。腎脈注胸中,故痛引於膺。腎之精為瞳子,故目䀮䀮然。少陰合於太陽,故反折。腎脈循喉嚨,故舌卷不能言。)刺內筋為二痏,在內踝上,大筋前,太陰後,上踝二寸所。(內筋,筋之內也,即復溜穴,在足太陰經之後,內踝上二寸所,此陰蹺之郄也。)
散脈令人腰痛而熱,熱甚生煩,腰下如有橫木居其中,甚則遺溲,(散脈,足太陰之別也,散行而上,故以名焉。其脈循股入腹,結於腰髁下骨空中,故病則腰下如有橫木居其中,甚乃遺溲也。)刺散脈在膝前,骨肉分間,絡外廉,束脈為三痏。(膝前,膝內側之前也。骨肉分間,謂膝內輔骨下廉,腨肉之兩間也。絡外廉者,太陰之絡,色青而見者也。輔骨之下,後有大筋結束膝䯒之骨,令其連屬,取此係束之脈,三刺以去其病,故曰束脈為三痏,是即地機穴也。按:此節云膝前骨肉分間絡外廉束脈,似指陽明經為散脈,而王氏釋為太陰,若乎有疑;但本篇獨缺太陰刺法,而下文有云上熱刺足太陰者,若與此相照應,及考之地機穴,主治腰痛,故今從王氏之注。)
肉裡之脈令人腰痛,不可以咳,咳則筋急,(肉裡,謂分肉之裡,足少陽脈之所行,陽輔穴也,又名分肉。少陽者筋其應,咳則相引而痛,故不可以咳,咳則筋縮急也。)刺肉裡之脈為二痏,在太陽之外,少陽絕骨之後。(太陽經之外,少陽絕骨穴之後,即陽輔穴也。)
腰痛俠脊而痛至頭几几然,目䀮䀮,欲僵仆,刺足太陽郄中出血。(几几,憑伏貌。䀮䀮,目亂不明也。此皆太陽證,故當刺郄中出血,即委中穴也。)
腰痛上寒,刺足太陽、陽明;上熱,刺足厥陰;(上寒上熱,皆以上體言也。寒刺陽經,去陽分之陰邪;熱刺厥陰,去陰中之風熱也。)不可以俯仰,刺足少陽;(少陽脈行身之兩側,故俯仰不利者當刺之。)中熱而喘,刺足少陰,刺郄中出血。(少陰主水,水病無以制火,故中熱。少陰之脈貫肝膈入肺中,故喘。當刺足之少陰,湧泉、大鐘悉主之。郄中義如前。)
腰痛上寒,不可顧,刺足陽明;上熱,刺足太陰。(足陽明之脈挾喉嚨,上絡頭項,足太陰合於陽明,上行結於咽,故皆不可左右顧。王氏曰:上寒,陰市主之。不可顧,三里主之。上熱,地機主之。)中熱而喘,刺足少陰。(重出。)大便難,刺足少陰。(腎開竅於二陰也。王氏曰:湧泉主之。)少腹滿,刺足厥陰。(厥陰之脈抵少腹也。王氏曰:太衝主之。)如折不可以俯仰,不可舉,刺足太陽。(足太陽之脈循腰背,故為此諸證。王氏曰:如折,束骨主之。不可以俯仰,京骨、崑崙悉主之。不可舉,申脈、僕參悉主之。)引脊內廉,刺足少陰。(脊之內廉,腎脈之所行也,故當刺足少陰。王氏曰:復溜主之。)
腰痛引少腹控䏚,不可以仰,刺腰尻交者,兩髁胂上,以月生死為痏數,髮針立已,(此邪客太陰之絡為腰痛也。控,引也。䏚,季脅下之空軟處也。腰尻交者,按王氏云:即下髎穴,此足太陰、厥陰、少陽三脈,左右交結於中也。兩髁胂,謂腰髁骨下堅肉也。蓋腰髁下尻骨兩旁有四骨空,左右凡八穴,為之八髎骨。此太陰腰痛者,當取第四空,即下醪也。以月死生為痏數,如《繆刺篇》曰:月生一日一痏,二日二痏,漸多之,十五日十五痏,十六日十四痏,漸少之也。按繆刺論曰:邪客於足太陰之絡,令人腰痛引少腹控䏚,不可以仰息。即此節之義,詳本類前三十。䏚音秒。髁,苦瓦切。胂音申。)左取右,右取左。(因脈之左右交結,故宜繆刺如此也。)
腰痛不可以轉搖,急引陰卵,刺八髎與痛上,八髎在腰尻分間。(《素問·骨空論》。八髎者,上髎、次髎、中髎、下髎,左右共八髎,俱足太陽經穴,在腰之下,尻之上,筋肉分間陷下處。髎音遼。)
腰痛,痛上寒,取足太陽、陽明;痛上熱,取足厥陰;不可以俯仰,取足少陽。(《靈樞·雜病篇》。重出見上文。)
五十、刺厥痹
(《靈樞·終始篇》《癲狂篇》《雜病篇》《寒熱病篇》《四時氣篇》《素問·長刺節論》)
刺熱厥者,留針反為寒;刺寒厥者,留針反為熱。(《靈樞·終始篇》。厥論曰:陽氣衰於下,則為寒厥;陰氣衰於下,則為熱厥。凡刺熱厥者,久留其針則熱氣去,故可反為寒。刺寒厥者,久留其針則寒氣去,故可反為熱。)刺熱厥者,二陰一陽;刺寒厥者,二陽一陰。所謂二陰者,二刺陰也;一陽者,一刺陽也。(二刺陰、一刺陽者,謂補其陰經二次,瀉其陽經一次,則陰氣盛而陽邪退,故可以治熱厥。其二陽一陰者,亦猶是也,故可以治寒厥。)
風逆,暴四肢腫,身漯漯,唏然時寒,飢則煩,飽則善變,取手太陰表裡,足少陰、陽明之經,肉凊取滎,骨凊取井、經也。(《靈樞·癲狂篇》。風感於外,厥氣內逆,是為風逆。身漯漯,皮毛寒慄也。唏然時寒,氣咽抽息而噤也。飢則煩,飽則變動不寧,風邪逆於內也。手太陰表裡,肺與大腸也。足少陰,腎也。足陽明,胃也。凊,寒冷也。取滎取井取經,即指四經諸穴為言。漯音磊。唏音希。凊音倩。)厥逆為病也,足暴凊,胸若將裂,腸若將以刀切之,煩而不能食,脈大小皆澀,暖取足少陰,凊取足陽明,凊則補之,溫則瀉之。(足暴凊,暴冷也。胸若將裂,腸若刀切,懊憹痛楚也。煩不能食,氣逆於中也。脈大小皆澀,邪逆於經也。如身體溫暖,則當取足少陰以瀉之。身體清冷,則當取足陽明以補之。按足少陰則湧泉、然谷,足陽明則厲兌、內庭、解谿、豐隆,皆主厥逆。)厥逆,腹脹滿,腸鳴,胸滿不得息,取之下胸二脅咳而動手者,與背腧以手按之立快者是也。(下胸二脅,謂胸之下,左右二脅之間也。蓋即足厥陰之章門、期門,令病人咳,其脈動而應手者,是其穴也。又當取之背腧,以手按之,其病立快者,乃其當刺之處,蓋足太陽經肺腧、膈腧之間也。)內閉不得溲,刺足少陰、太陽與骶上以長針。(此下四節,皆言厥逆兼證也。內閉不得溲者,病在水臟,故當刺足少陰經之湧泉,築賓,足太陽經之委陽、飛陽、僕參、金門等穴。骶上,即督脈尾骶骨之上,穴名長強。刺以長針,第八針也。溲音搜。骶音氐。)氣逆,則取其太陰、陽明、厥陰,甚取少陰、陽明動者之經也。(太陰脾經,取隱白、公孫。陽明胃經,取三里、解谿。厥陰肝經,取章門、期門。甚則兼少陰、陽明而取之。動者之經,謂察其所病之經而刺之也。)少氣,身漯漯也,言吸吸也,骨酸體重,懈惰不能動,補足少陰。(身漯漯,寒慄也。言吸吸,氣怯也。此皆精虛不能化氣,故當補足少陰腎經。)短氣,息短不屬,動作氣索,補足少陰,去血絡也。(此亦氣虛也,故宜補腎。但察有血絡,則當去之。按:此二節皆屬氣虛,不補手太陰而補足少陰者,陽根於陰,氣化於精也。治必求本,於此可見,用針用藥,其道皆然。)
厥,挾脊而痛者,至頂,頭沉沉然,目䀮䀮然,腰脊強,取足太陽膕中血絡。(《靈樞·雜病篇》。厥在頭頂腰脊者,膀胱經病也,故當取膕中血絡,即足太陽之委中穴。䀮音荒。)厥,胸滿面腫,唇漯漯然,暴言難,甚則不能言,取足陽明。(唇漯漯,腫起貌。病而在面在胸及不能言者,以胃脈行於頄頰,挾口環唇,循喉嚨下胸膈也,故當取足陽明經穴以治之。)厥氣走喉而不能言,手足凊,大便不利,取足少陰。(厥氣走喉而不能言者,腎脈循喉嚨系舌本也。手足凊者,腎主水,陰邪盛也。大便不利者,陰氣不化也。故當取足少陰經穴。)厥而腹向向然,多寒氣,腹中⿲禾呈糸⿲禾呈糸,便溲難,取足太陰。(腹向向然,寒氣滯於脾也。又⿲禾呈糸⿲禾呈糸然,水穀不分之聲也。便溲難,脾脈聚於陰器也。故當取足太陰經穴。⿲禾呈糸音斛。)
痿厥為四末束悗,乃疾解之,日二,不仁者十日而知,無休,病已止。(同前篇。四末,四肢也。束悗,攣束悗亂也。當刺四肢之穴,疾速解之,每日取之必二次。甚至有不仁而痛癢無覺者,解之十日,必漸有知。此法行之無休,待其病已而後可止針。悗,美本切。)
熱厥,取足太陰、少陽,皆留之;寒厥,取足陽明、少陰於足,皆留之。(《靈樞·寒熱病篇》。熱厥者,陽邪有餘,陰氣不足也,故當取足太陰而補之,足少陽而瀉之。寒厥者,陰邪有餘,陽氣不足也,故當取足陽明而補之,足少陰而瀉之。補者,補脾胃二經以實四肢;瀉者,瀉水火二經以泄邪氣。然必皆久留其針,則瀉者可去,補者乃至矣。此當與上文首節二節終始篇義相參為用。)舌縱涎下煩悗,取足少陰。(此下三節,皆兼寒熱二厥而言也。舌縱不收及涎下煩悶者,腎陰不足,不能收攝也,故當取足少陰經而補之。)振寒洒洒,鼓頷不得汗出,腹脹煩悗,取手太陰。(鼓頷,振寒鼓腮也。凡此諸證皆陽氣不足之候,故當取手太陰肺經而補之。頷,何敢切。)刺虛者,刺其去也;刺實者,刺其來也。(刺其去,追而濟之也。刺其來,迎而奪之也。衛氣行篇亦有此二句,詳經絡類二十五。)
厥痹者,厥氣上及腹,取陰陽之絡,視主病也,瀉陽補陰經也。(同前篇。厥必起於四肢,厥而兼痹,其氣上及於腹者,當取足太陰之絡穴公孫,足陽明之絡穴豐隆,以腹與四肢治在脾胃也。然必視其主病者,或陰或陽而取之。陽明多實故宜瀉,太陰多虛故宜補。)
病在筋,筋攣節痛,不可以行,名曰筋痹,刺筋上為故,刺分肉間,不可中骨也,病起筋炅病已止(《素問·長刺節論》。筋上為故,病在筋上之故也。刺分肉間,刺其痛處筋肉分理之間也,刺筋者不可中骨。筋熱則氣至,故病已而止針。炅,居永切,熱氣也。)病在肌膚,肌膚盡痛,名曰肌痹,傷於寒濕,刺大分小分,多髮針而深之,以熱為故,無傷筋骨,傷筋骨癰發若變,諸分盡熱病已止。(肌痹者,痹在肉也。大分小分,大肉小肉之間也,即氣穴論肉之大會為谷、小會為溪之義。病在肌肉,其氣散漫,故必多髮針而深刺之也。無傷筋骨者,恐其太深致生他變。如《終始篇》曰:病淺針深,內傷良肉,皮膚為癰。正此之謂。諸分盡熱者,陽氣至而陰邪退也,故可已病而止針。)病在骨,骨重不可舉,骨髓痠痛,寒氣至,名曰骨痹,深者刺無傷脈肉為故,其道大分小分,骨熱病已止。(無傷脈肉為故,其故在勿傷脈肉也。蓋骨痹之邪最深,當直取之,無於脈分肉分妄泄其真氣。但針入之道,由大分小分之間耳。必使骨間氣熱,則止針也。)
骨痹,舉節不用而痛,汗注煩心,取三陰之經補之。(《靈樞·寒熱病篇》。骨痹者,病在陰分也。支節不用而痛、汗注煩心者,亦病在陰分也。真陰不足,則邪氣得留於其間,故當取三陰之經,察病所在而補之也。按:五邪篇曰:邪在腎則病骨痛陰痹,取之湧泉、崑崙,視有血者盡取之。與此互有發明,所當參閱,詳本類前二十五。)
著痹不去,久寒不已,卒取三里(《靈樞·四時氣篇》。痹論曰:濕氣勝者為著痹。謂其重著難動,故云不去。若寒濕相搏,久而不已,當猝取足陽明之三里穴,溫補胃氣,則寒濕散而痹可愈也。)
五十一、刺四肢病
(《素問·骨空論》《靈樞·厥病篇》《雜病篇》《四時氣篇》《終始篇》《本輸篇》)
膺腧中膺,背腧中背,肩膊虛者取之上。(《靈樞·終始篇》。胸之兩旁高處曰膺。凡肩膊之虛軟而痛者,病有陰經陽經之異。陰經在膺,故治陰病者,當取膺腧,而必中其膺。陽經在背,故治陽病者,當取背腧,而必中其背。病在手經,故取之上,上者手也。如手太陰之中府、雲門,手厥陰之天池,皆膺腧也。手少陽之肩髎、天髎,手太陽之天宗、曲垣、肩外俞,皆背腧也。咸主肩膊虛痛等病。)
手屈而不伸者,其病在筋;伸而不屈者,其病在骨。在骨守骨,在筋守筋。(屈而不伸者,筋之拘攣也,故治當守筋,不可誤求於骨。伸而不屈者,骨之廢弛也,故治當守骨,不可誤求於筋也。)
蹇膝伸不屈,治其楗。(《素問·骨空論》。蹇膝,膝痛而舉動艱難也。伸不屈,能伸不能屈也。股骨曰楗。治其楗者,謂治其膝輔骨之上,前陰橫骨之下,蓋指股中足陽明髀關等穴也。此下楗、機、關、膕等義,見經絡類十九。楗音健。)坐而膝痛,治其機。(俠臀兩旁骨縫之動處曰機,即足少陽之環跳穴也。)立而暑解,治其骸關。(因立暑中而肢體散解不收者,當治其骸關,謂足少陽之陽關穴也。骸音鞋。)膝痛,痛及𧿹指,治其膕。(拇指,小拇趾也,足太陽經所出,故當治其膕,即委中穴也。拇音母。膕音國。)坐而膝痛如物隱者,治其關。(膕上為關,關者膝後之骨解也。)膝痛不可屈伸,治其背內。(背內,足太陽經之大杼穴也。)連胻若折,治陽明中俞髎。(胻,足脛骨也。膝痛不可屈伸,連胻若折者,治在陽明之中俞髎,王氏注為三里,愚謂指陽明俞穴,當是陷谷耳。胻音杭,又形敬切。髎音遼。)若別治,巨陽、少陰滎。(若再別求治法,則足太陽之滎穴通谷,足少陰之滎穴然谷,皆可以治前證。)淫濼脛酸,不能久立,治少陽之維,在外上五寸。(淫濼,滑精遺瀝也。如《本神篇》曰:精傷則骨酸痿厥,精時自下。即此節之謂。維,絡也。足少陽之絡穴光明,在外踝上五寸。濼音祿。脛,形景切,又去聲。酸,蘇端切。)
足髀不可舉,側而取之,在樞閤中,以圓利針,大針不可刺。(《靈樞·厥病篇》。髀,足股也。側,側臥也。樞閤中,髀樞中也,即足少陽經之環跳穴。宜治以圓利針,第六針也,忌用大針。髀,比、婢二音。)
膝中痛,取犢鼻,以圓利針,發而間之,針大如犛,刺膝無疑。(《靈樞·雜病篇》。犢鼻,足陽明經穴。發而間之,謂刺而又刺,非一次可已也。圓利針義如前,刺膝用之無疑也。犛,釐同,又音毛。)
轉筋於陽治其陽,轉筋於陰治其陰,皆卒刺之。(《靈樞·四時氣篇》。凡四肢外廉皆屬三陽,內廉皆屬三陰。轉筋者,卒病也,故不必拘於時日,但隨其病而卒刺之。)
轉筋者,立而取之,可令遂已。痿厥者,張而刺之,可令立快也。(《靈樞·本輸篇》。轉筋者必拘攣,立而取之,故筋可舒也。痿厥者必體廢,張其四肢而取之,故血氣可令立快也。)
五十二、久病可刺
(《靈樞·九針十二原篇》《終始篇》)
今夫五臟之有疾也,譬猶刺也,猶汙也,猶結也,猶閇也。(《靈樞·九針十二原篇》。閇,閉同。)刺雖久,猶可拔也;汙雖久,猶可雪也;結雖久,猶可解也;閇雖久,猶可決也。或言久疾之不可取者,非其說也。夫善用針者,取其疾也,猶拔刺也,猶雪汙也,猶解結也,猶決閇也。疾雖久,猶可畢也。言不可治者,未得其術也。(此詳言疾雖久而血氣未敗者,猶可以針治之。故善用針者,猶拔刺也,去刺於膚,貴輕捷也。猶雪汙也,汙染營衛,貴淨滌也。猶解結也,結留關節,貴釋散也。猶決閉也,閉塞道路,貴開通也。四者之用,各有精妙,要在輕摘其邪,而勿使略傷其正氣耳,故特舉此為諭。若能效而用之,則疾雖久,未有不愈者也。)
久病者,邪氣入深,刺此病者,深內而久留之,(《靈樞·終始篇》。久遠之疾,其氣必深,針不深則隱伏之病不能及,留不久則固結之邪不得散也。)間日而復刺之,必先調其左右,去其血脈,刺道畢矣。(一刺未盡,故當間日復刺之。再刺未盡,故再間日而又刺之,必至病除而後已。然當先察其在經在絡,在經者直刺其經,在絡者繆刺其絡,是謂調其左右,去其血脈也。義詳本類前三十。)
五十三、刺諸病諸痛
(《靈樞·九針十二原篇》《寒熱病篇》《熱病篇》《厥病篇》《雜病篇》《終始篇》《素問·骨空論》)
刺諸熱者,如以手探湯;(《靈樞·九針十二原篇》。此以下皆言刺治諸病之法也。如以手探湯者,用在輕揚。熱屬陽,陽主於外,故治宜如此。)刺寒清者,如人不欲行。(如人不欲行者,有留戀之意也。陰寒凝滯,得氣不易,故宜留針若此。)陰有陽疾者,取之下陵三里,正往無殆,氣下乃止,不下復始也。(陰有陽疾者,熱在陰分也。下陵即三里,足陽明經穴。殆,怠同。氣下,邪氣退也。如不退,當復刺之。)疾高而內者,取之陰之陵泉;疾高而外者,取之陽之陵泉也。(疾高者,在上者也,當下取之。然高而內者屬臟,故當取足太陰之陰陵泉。高而外者屬腑,故當取足少陽之陽陵泉也。)
身有所傷,血出多,及中風寒,若有所墮墜,四肢懈惰不收,名曰體惰,(《靈樞·寒熱病篇》。身有所傷,血出多而中風寒者,破傷風之屬也。或因墮墜,不必血出,而四肢懈惰不收者,皆名體惰也。)取其小腹臍下三結交。三結交者,陽明、太陰也,臍下三寸關元也。(關元,任脈穴,又足陽明太陰之脈皆結於此,故為三結交也。)
癃,取之陰蹺及三毛上,及血絡出血。(《靈樞·熱病篇》。小便不通曰癃,當取足少陰之照海穴,乃陰蹺之所生也。及三毛上者,足厥陰之大敦也。蓋腎與膀胱為表裡,肝經行於少腹,故當取此二經以治之。若其有血絡者,仍當刺之出血。癃,良中切。蹺音喬。)
男子如蠱,女子如怚,身體腰脊如解,不欲飲食,先取湧泉見血,視跗上盛者,盡見血也。(蠱,如犯蠱毒脹悶也。怚當作胎。如蠱如胎,無是病而形相似也。身體腰膝如解,倦散不收也。湧泉,足少陰經穴。跗上,足面也,以陽明經為言,凡其盛者,皆當刺出其血也。怚,將預切。)
病注下血,取曲泉。(《靈樞·厥病篇》。病注下血,肝不能內也,故當取足厥陰經之曲泉穴。)
瘧不渴,間日而作,取足陽明;渴而日作,取手陽明。(《靈樞·雜病篇》。《刺瘧論》曰:瘧不渴,間日而作,刺足太陽;渴而間日作,刺足少陽。詳疾病類五十。)
喜怒而不欲食,言益小,刺足太陰;怒而多言,刺足少陽。(善怒而不欲食,言益小者,傷其脾也,故當刺足太陰而補之。怒而多言者,肝膽邪實也,故當刺足少陽而瀉之。)
噦,以草刺鼻,嚏,嚏而已;無息而疾迎引之,立已;大驚之,亦可已。(噦,呃逆也。治之之法,用草刺鼻則嚏,嚏則氣達而噦可已,此一法也。或閉口鼻之氣,使之無息,乃迎其氣而引散之,勿令上逆,乃可立已,此二法也。又或以他事驚之,則亦可已,此治噦之三法也。愚按:內經諸篇,並無呃逆一證,觀此節治噦三法,皆所以治呃逆者,是古之所謂噦者,即呃逆無疑也。如《口問篇》曰:谷入於胃,胃氣上注於肺,今有故寒氣與新穀氣俱還入於胃,新故相亂,真邪相攻,氣並相逆,復出於胃,故為噦。又曰:肺主為噦。仲景曰:陽明病不能食,攻其熱必噦。所以然者,胃中虛冷故也。以其人本虛,故攻其熱必噦。又曰:若胃中虛冷不能食者,飲水則噦。成無己曰:若噦則吃吃然有聲者是也。此噦為呃逆,而由於陽明、太陰之虛寒,又可知也。奈何自東垣以下,謂噦屬少陽,無物有聲,乃氣病也。丹溪曰:有聲有物謂之嘔吐,有聲無物謂之噦。是皆以乾嘔為噦也。及陳無擇則又以噦為咳逆。夫乾嘔者嘔也,咳逆者嗽也,皆何涉於噦?諸說不同,皆未之深察耳。噦,於決切,又音誨。)
䏚絡季脅引少腹而痛脹,刺譩譆。(《素問·骨空論》。季脅下軟處曰䏚中。譩譆,足太陽經穴。䏚音秒。譩譆音衣希。)刺諸痛者,其脈皆實(《靈樞·終始篇》。此言痛而可刺者,脈必皆實者也。然則脈虛者,其不宜刺可知矣。)故曰:從腰以上者,手太陰、陽明皆主之;從腰以下者,足太陰、陽明皆主之。(此近取之法也。腰以上者,天之氣也,故當取肺與大腸二經,蓋肺經自胸行手,大腸經自手上頭也。腰以下者,地之氣也,故當取脾胃二經,蓋脾經自足入腹,胃經自頭下足也。病之在陰在陽,各察其所主而刺之。)病在上者下取之,病在下者高取之,病在頭者取之足,病在腰者取之膕。(此遠取之法也。有病在上而脈通於下者,當取於下。病在下而脈通於上者,當取於上。故在頭者取之足,在腰者取之膕。蓋疏其源而流自通,故諸經皆有井滎俞原經合之辨。)病生於頭者頭重,生於手者臂重,生於足者足重,治病者先刺其病所從生者也。(先刺所從生,必求其本也。)
病痛者陰也,(同前篇。凡病痛者,多由寒邪滯逆於經,及深居筋骨之間,凝聚不散,故病痛者為陰也。)痛而以手按之不得者陰也,深刺之。(按之不得者,隱藏深處也,是為陰邪,故刺亦宜深。然則痛在浮淺者,有屬陽邪可知也,但諸痛屬陰者多耳。)病在上者陽也,病在下者陰也。癢者陽也,淺刺之。(陽主升,故在上者為陽。陰主降,故在下者為陰。癢者,散動於膚腠,故為陽。凡病在陽者,皆宜淺刺之。其在下者,自當深刺無疑也。)病先起陰者,先治其陰而後治其陽;病先起陽者,先治其陽而後治其陰。(此以經絡部位言陰陽也。病之在陰在陽,起有先後。先者病之本,後者病之標。治必先其本,即上文所謂先刺其病所從生之義。)
五十四、刺癰疽
(《靈樞·寒熱病篇》《素問·骨空論》《長刺節論》)
五臟身有五部。(《靈樞·寒熱病篇》:五臟在內而要害繫於外者,有五部,如下文。)伏兔一,(在膝上六寸起肉間,足陽明胃經之要害也。)腓二,腓者腨也,(即小腿肚也。足太陽、少陰及三焦下腧之所繫者。腓音肥。腨音篆。)背三,(中行督脈,旁四行足太陽經,皆臟氣所繫之要害也。)五臟之腧四,(肺俞、心俞、肝俞、脾俞、腎俞,五臟之所繫也。)項五。此五部有癰疽者死。(項中為督脈陽維之會,統諸陽之綱領也。凡上五部,皆要會之所,忌生癰疽,生者多死。)病始手臂者,先取手陽明、太陰而汗出;病始頭首者,先取項太陽而汗出;病始足脛者,先取足陽明而汗出。(刺癰疽者法當取汗,則邪從汗散而癰自愈;然必察其始病之經,而刺有先後也。此節義當與刺熱篇參看,詳疾病類四十四。)臂太陰可汗出,足陽明可汗出。(臂太陰,肺經也。足陽明,胃經也。按《熱病篇》曰:脈順可汗者,取之魚際、太淵、大都、太白,瀉之則熱去,補之則汗出。按以上四穴,皆手足太陰經之滎、腧也。此言臂太陰者,即魚際、太淵二穴。然則足陽明者,亦當取之滎、腧,則內庭、陷谷是也。詳義見本類前四十。)故取陰而汗出甚者,止之於陽;取陽而汗出甚者,止之於陰。(補太陰而汗出甚者,陰之勝也,當補陽明可以止之。瀉太陰而汗出甚者,陽之勝也,當瀉陽明可以止之。蓋以陰陽平而汗自止也。取陽而汗出甚者,其止法亦然。)凡刺之害,中而不去則精泄,不中而去則致氣;精泄則病甚而恇,致氣則生為癰疽也。(針已中病,即當去針;若中而不去,則精氣反泄,故病必益甚而恇羸也。針未中病,自當留針;若不中而去,則病未除而氣已致,故結聚而為癰疽。皆刺之害也。此節與九針十二原篇同,見後六十。恇音匡。)
鼠瘺寒熱,還刺寒府,寒府在附膝外解營。(《素問·骨空論》。鼠瘺,瘰癧也。寒府在附膝外解營,謂在膝下外輔骨之骨解間也。凡寒氣自下而上者,必聚於膝,是以膝臏最寒,故名寒府。營,窟也。當是足少陽經之陽關穴。蓋鼠瘺在頸腋之間,病由肝膽,故當取此以治之。瘺音漏。)取膝上外者使之拜,取足心者使之跪。(拜則骨節顯,故可以取膝穴。跪則深隙見,故可以取足心穴。)
治腐腫者刺腐上,視癰小大深淺刺,(《素問·長刺節論》。腐腫,內腐外腫也。大為陽毒其患淺,小為陰毒其患深,故當察其小大而刺分深淺也。)刺大者多血,小者深之,必端內針為故止。(癰大患淺,但多泄其血則毒可去。癰小患深,必端內其針而深取之也。為故止,言以此為則,而刺癰之法盡矣。)
五十五、冬月少針非癰疽之謂
(《素問·通評虛實論》)
帝曰:春亟治經絡,夏亟治經俞,秋亟治六腑,冬則閉塞。閉塞者,用藥而少針石也。(亟,急也。凡用針取病者,春宜治各經之絡穴;夏宜治各經之俞穴;秋氣未深,宜治六腑陽經之穴;冬寒陽氣閉塞,脈不易行,故當用藥而少施針石,此用針之大法也。亟音棘。塞,入聲。)所謂少針石者,非癰疽之謂也,癰疽不得頃時回。(冬月氣脈閉塞,宜少針石者,乃指他病而言,非謂癰疽亦然也。蓋癰疽毒盛,不泄於外,必攻於內,故雖冬月,亦急宜針石瀉之。不得頃時回者,謂不可使頃刻內回也,內回則毒氣攻臟,害不小矣。)癰不知所,按之不應手,乍來乍已,刺手太陰旁三痏與纓脈各二。(癰疽已生,未知的所,故按之不應手也。乍來乍已,痛無定處也。刺手太陰旁者,太陰之脈,自腋下出中府,中府之旁,乃足陽明氣戶、庫房之次。刺瘢曰痏,三痏,三刺也。纓脈,結纓兩旁之脈,亦足陽明頸中水突、氣舍等穴。)掖癰大熱,刺足少陽五,刺而熱不止,刺手心主三,刺手太陰經絡者,大骨之會各三。(刺足少陽五者,少陽近掖之穴,則淵腋、輒筋也。刺手心主三者,天池在腋下也。刺手太陰經絡者,列缺也。大骨之會各三者,謂肩後骨解中,手太陽肩貞穴也。)暴癰筋緛,隨分而痛,魄汗不盡,胞氣不足,治在經俞。(緛,縮也。隨分而痛,隨各經之分也。魄汗,陰汗也。胞氣不足,水道不利也。治在經俞,隨癰所在,以治各經之俞穴,如手太陰之俞,太淵之類是也。緛音軟。)
五十六、貴賤逆順
(《靈樞·根結篇》)
黃帝曰:逆順五體者,言人骨節之小大,肉之堅脆,皮之厚薄,血之清濁,氣之滑澀,脈之長短,血之多少,經絡之數,余已知之矣,此皆布衣匹夫之士也。夫王公大人,血食之君,身體柔脆,肌肉軟弱,血氣慓悍滑利,其刺之徐疾淺深多少,可得同之乎?(五體者,五形之人也。故其骨節皮肉,血氣經脈,稟有不齊,刺治亦異,所以有逆順之變;至於貴賤之間,尤有不同,故欲辨其詳也。脆音翠。慓音飄,急也。悍音旱。)岐伯答曰:膏粱菽藿之味,何可同也?(膏,脂肥也。粱,粟類,谷之良者也。菽,豆也。藿,豆葉也。貴者之用膏粱,賤者之用菽藿,食味有厚薄,稟質所以不同也。)氣滑即出疾,氣澀則出遲,氣悍則針小而入淺,氣澀則針大而入深,深則欲留,淺則欲疾。(氣滑者易行,故出宜疾。氣澀者難致,故出宜遲。氣悍者來必勇利,故針宜小而入宜淺。氣澀者至必艱遲,故針宜大而入宜深。所以宜深者則欲留,宜淺者則欲疾也。)以此觀之,刺布衣者深以留之,刺大人者微以徐之,此皆因氣慓悍滑利也。(布衣氣澀,故宜深宜留。大人氣滑,故宜微宜徐。蓋貴人之氣,慓悍滑利,有異於布衣之士耳。)黃帝曰:形氣之逆順奈何?岐伯曰:形氣不足,病氣有餘,是邪勝也,急瀉之。(貌雖不足,而神氣病氣皆有餘,此外似虛而內則實,邪氣勝也,當急瀉之。)形氣有餘,病氣不足,急補之。(形雖壯偉,而病氣神氣則不足,此外似實而內則虛,正氣衰也,當急補之。)形氣不足,病氣不足,此陰陽氣俱不足也,不可刺之,刺之則重不足,重不足則陰陽俱竭,血氣皆盡,五臟空虛,筋骨髓枯,老者絕滅,壯者不復矣。(陽主外,陰主內,若形氣病氣俱不足,此表裡陰陽俱虛也,最不可刺。若再刺之,是重虛其虛,而血氣盡,筋髓枯。老者益竭,故致絕滅。壯者必衰,故不能復其元矣。)形氣有餘,病氣有餘,此謂陰陽俱有餘也,急瀉其邪,調其虛實。(形氣病氣俱有餘,邪之實也,故當急瀉。既當急瀉,其實無疑,何以又云調其虛實?蓋未刺之前,防其假實,既刺之後,防其驟虛,故宜調之也。)故曰有餘者瀉之,不足者補之,此之謂也。(凡用針者,虛則實之,滿則泄之,故曰虛實之要,九針最妙,補瀉之時,以針為之。又曰虛則實之者,氣口虛而當補之也。滿則泄之者,氣口盛而當瀉之也。此用針之大法,似乎諸虛可補矣;何上文云形氣不足,病氣不足,此陰陽氣俱不足也,不可刺之?《寶命全形論》曰:人有虛實,五虛勿近,五實勿遠。《五閱五使篇》曰:血氣有餘,肌肉堅緻,故可苦以針。《奇病論》曰:所謂無損不足者,身羸瘦無用鑱石也。《本神篇》曰:是故用針者,察觀病人之態,以知精神魂魄之存亡得失之意,五者以傷,針不可以治之也。《小針解》曰:取五脈者死,言病在中,氣不足,但用針盡大瀉其諸陰之脈也。《脈度篇》曰:盛者瀉之,虛者飲藥以補之。《邪氣臟腑病形篇》曰:諸小者陰陽形氣俱不足,勿取以針而調以甘藥也。諸如此者,又皆言虛不宜針也。及詳考本經諸篇,凡所言應刺之疾,必皆邪留經絡,或氣逆臟腑,大抵皆治實證,此針之利於瀉,不利於補也明矣;然則諸言不足者補之,又何為其然也?蓋人身血氣之往來,經絡之流貫,或補陰可以配陽,或固此可以攻彼,不過欲和其陰陽,調其血氣,使無偏勝,欲得其平,是即所謂補瀉也。設有不明本末,未解補虛之意,而凡營衛之虧損,形容之羸瘦,一切精虛氣竭等證,概欲用針調補,反傷真元,未有不立敗者也。故曰針有瀉而無補,於此諸篇之論可知矣。凡用針者,不可不明此針家大義。)故曰刺不知逆順,真邪相搏。(補瀉反施,乃為之逆,不知逆順,則真氣與邪氣相搏,病必甚也。)滿而補之,則陰陽四溢,腸胃充郭,肝肺內䐜,陰陽相錯。(益其有餘,故病如此。)虛而瀉之,則經脈空虛,血氣竭枯,腸胃⿸疒黎闢,皮膚薄著,毛腠夭膲,予之死期。(損其不足,故病如此。⿸疒黎,畏怯也。闢,邪僻不正也。薄著,瘦而澀也。夭,短折也。予,與同。⿸疒黎,醜涉切。闢,僻同。膲,焦同。)故曰用針之要,在於知調陰與陽,調陰與陽,精氣乃光,合形與氣,使神內藏。故曰上工平氣,中工亂脈,下工絕氣危生。故曰下工不可不慎也。(上工知陰陽虛實,故能平不平之氣。中工無的確之見,故每多淆亂經脈。下工以假作真,以非作是,故絕人之氣,危人之生也。)必審五臟變化之病,五脈之應,經絡之實虛,皮之柔粗,而後取之也。(五脈,五臟之脈應也。)
五十七、刺有大約須明逆順
(《靈樞·逆順篇》全)
黃帝問於伯高曰:余聞氣有逆順,脈有盛衰,刺有大約,可得聞乎?伯高曰:氣之逆順者,所以應天地陰陽、四時五行也。(人與天地相參,與日月相應,其陰陽升降盛衰之氣,當其位而和者為順,不當其位而乖者為逆。)脈之盛衰者,所以候血氣之虛實有餘不足也。(脈之盛衰者,以有力無力言,故可以候血氣之虛實。)刺之大約者,必明知病之可刺,與其未可刺,與其已不可刺也。(三刺義具如下文。又若明知病之可刺者,以其實邪在經也,如脈度篇所謂盛者瀉之、虛者飲藥以補之是也。與其未可刺者,謂有所避忌也,如終始篇所謂新內新勞、已飽已餓、大驚大恐者勿刺,及八正神明論所謂天忌,五禁篇所謂五禁之類皆是也。與其已不可刺者,言敗壞無及也,如本神篇所謂五者已傷、針不可以治之也。凡此三者,皆本節切近之義。)黃帝曰:候之奈何?伯高曰:兵法曰:無迎逢逢之氣,無擊堂堂之陣。(逢逢之氣盛,堂堂之陣整,無迎無擊,避其銳也。逢音蓬。)刺法曰:無刺熇熇之熱,無刺漉漉之汗,無刺渾渾之脈,無刺病與脈相逆者。(熇熇,熱之甚也。漉漉,汗之多也。渾渾,虛實未辨也。病與脈相逆,形證陰陽不合也。是皆未可刺者也。熇,郝、囂二音。漉音鹿。)黃帝曰:候其可刺奈何?伯高曰:上工刺其未生者也,其次刺其未盛者也,其次刺其已衰者也。(未生者,治其幾也。未盛者,治其萌也。已衰者,知其有隙可乘也。是皆可刺者也。)下工刺其方襲者也,與其形之盛者也,與其病之與脈相逆者也。(刺其方襲者,不避來銳也。與其形之盛者,見其外不知其內也。病之與脈相逆者,逆有微甚,微逆者防有所傷,未可刺也;甚逆者,陰陽相離,形氣相失,已不可刺也。醫不達此而強刺之,未有不僨事者矣,故曰下工。)故曰方其盛也,勿敢毀傷,刺其已衰,事必大昌。(盛邪當瀉,何懼毀傷?正恐邪之所湊,其氣必虛,攻邪未去,正氣先奪耳,故曰方其盛也,勿敢毀傷。病既已衰,可無刺矣,不知邪氣似平,病本方固,乘勢拔之,易為力也,故曰刺其已衰,事必大昌。)故曰上工治未病,不治已病,此之謂也。(此與《四氣調神論》同,見攝生類七。)
五十八、五禁五奪五過五逆九宜
(《靈樞·五禁篇》全)
黃帝問於岐伯曰:余聞刺有五禁,何謂五禁?岐伯曰:禁其不可刺也。黃帝曰:余聞刺有五奪。岐伯曰:無瀉其不可奪者也。黃帝曰:余聞刺有五過。岐伯曰:補瀉無過其度。黃帝曰:余聞刺有五逆。岐伯曰:病與脈相逆,命曰五逆。黃帝曰:余聞刺有九宜。岐伯曰:明知九針之論,是謂九宜。(補之過度,資其邪氣,瀉之過度,竭其正氣,是五過也。九宜義見本類前第四,余如下文。)黃帝曰:何謂五禁?願聞其不可刺之時。岐伯曰:甲乙日自乘,無刺頭,無發蒙於耳內。丙丁日自乘,無振埃於肩喉廉泉。戊己日自乘四季,無刺腹去爪瀉水。庚辛日自乘,無刺關節於股膝。壬癸日自乘,無刺足脛。是謂五禁。(天干之合人身者,甲乙應頭,丙丁應肩喉,戊己及四季應腹與四肢,庚辛應關節股膝,壬癸應足脛。日自乘者,言其日之所直也。皆不可刺,是謂五禁。發蒙、振埃義見本類前三十二。)黃帝曰:何謂五奪?岐伯曰:形肉已奪,是一奪也;大奪血之後,是二奪也;大汗出之後,是三奪也;大泄之後,是四奪也;新產及大血之後,是五奪也。此皆不可瀉。(此五奪者,皆元氣之大虛者也,若再瀉之,必置於殆,不惟用針,用藥亦然。)黃帝曰:何謂五逆?岐伯曰:熱病脈靜,汗已出,脈盛躁,是一逆也;病泄,脈洪大,是二逆也;著痹不移,䐃肉破,身熱,脈偏絕,是三逆也;淫而奪形身熱,色夭然白,及後下血衃,血衃篤重,是謂四逆也;寒熱奪形,脈堅搏,是謂五逆也。(熱病脈靜,陽證得陰脈也。汗已出、脈躁盛,真陰敗竭也。病泄脈宜靜,而反洪大者,孤陽邪勝也。著痹破䐃身熱而脈偏絕者,元有所脫也。淫而奪形身熱下血衃者,精血去而亡陰發熱也。寒熱奪形而脈堅搏者,脾陰大傷而真臟見也。凡此五逆者,皆陰虛之病。故《本神篇》曰:陰虛則無氣,無氣則死矣。是皆不可刺者也。䐃,渠允切。衃,普杯切。)
五十九、針分三氣失宜為害
(《靈樞·九針十二原篇》《小針解篇》)
夫氣之在脈也,邪氣在上,濁氣在中,清氣在下。故針陷脈則邪氣出,針中脈則濁氣出,針大深則邪氣反沉,病益(《靈樞·九針十二原篇》。邪氣在上者,賊風邪氣也。濁氣在中者,水穀之氣也。清氣在下者,寒濕之氣也。陷脈諸義,具如下文;但缺取清氣在下之義,或有所失。)故曰皮肉筋脈各有所處,病各有所宜,各不同形,各以任其所宜。(經絡疾病各有所處,九針各不同形,故其任用亦各有所宜也。)無實無虛,損不足而益有餘,是謂甚病,病益甚。(無實者,無實實也。無虛者,無虛虛也。反而為之,不惟不治病,適所以增病。)取五脈者死,取三脈者恇,奪陰者死,奪陽者狂,針害畢矣。(五脈三脈,義如下文。恇音匡,衰殘也。)
《小針解》曰:夫氣之在脈也、邪氣在上者,言邪氣之中人也高,故邪氣在上也。(此釋上文之義也。傷於風者,上先受之,故凡八風寒邪之中人,其氣必高而在上。)濁氣在中者,言水穀皆入於胃,其精氣上注於肺,濁溜於腸胃,言寒溫不適,飲食不節,而病生於腸胃,故命曰濁氣在中也。(水穀入胃,其清者化氣,上歸於肺,是為精氣。若寒溫失宜,飲食過度,不能運化,則必留滯腸胃之間而為病,此濁氣在中也。)清氣在下者,言清濕地氣之中人也,必從足始,故曰清氣在下也。(傷於濕者,下先受之,故凡清濕地氣之中人,必在下而從足始。)針陷脈則邪氣出者,取之上。(諸經孔穴,多在陷者之中,如刺禁論所謂刺缺盆中內陷之類是也。故凡欲去寒邪,須刺各經陷脈,則經氣行而邪氣出,乃所以取陽邪之在上者。)針中脈則濁氣出者,取之陽明合也。(陽明合穴,足三里也。刺之可以清腸胃,故能取濁氣之在中者。)針大深則邪氣反沉者,言淺浮之病,不欲深刺也,深則邪氣從之入,故曰反沉也。(反沉,病益深也。)皮肉筋脈各有所處者,言經絡各有所主也。(皮肉筋脈,各有淺深,各有所主,以應四時之氣也。)取五脈者死,言病在中,氣不足,但用針盡大瀉其諸陰之脈也。(五脈者,五臟五輸也。病在中,氣不足,而復盡瀉其諸陰之脈,故必死。)取三陽之脈者,唯言盡瀉三陽之氣,令病人恇然不復也。(手足各有三陽,六腑脈也,六腑有六輸。若不知虛實而盡瀉之,令人恇然羸敗,形氣不可復也。)奪陰者死,言取尺之五里,五往者也。(奪陰者死,奪臟氣也。尺之五里,尺澤後之五里也,手陽明經穴,禁刺者也。詳見後六十一。)奪陽者狂,正言也。(正言,即如上文取三陽之謂。)
六十、用針先診反治為害
(《靈樞·九針十二原篇》《小針解篇》)
凡將用針,必先診脈,視氣之劇易,乃可以治也。(《靈樞·九針十二原篇》)。病之虛實,不易識也,必察於脈,乃可知之。故凡將用針,必先診脈,察知重輕,方可施治,否則未有不誤而殺人者矣。)五臟之氣已絕於內,而用針者反實其外,是謂重竭,重竭必死,其死也靜,(臟氣已絕於內,陰虛也。反實其外,誤益陽也。益陽則愈損其陰,是重竭也。陰竭必死,死則靜也。)治之者輒反其氣,取腋與膺。(腋與膺皆臟脈所出,氣絕於內而復取之,則致氣於外而陰愈竭矣。)五臟之氣已絕於外,而用針者反實其內,是謂逆厥,逆厥則必死,其死也躁,(臟氣已絕於外,陽虛也。反實其內,誤補陰也。助陰則陽氣愈竭,故致四逆而厥。逆厥必死,死必躁也。)治之者反取四末。(四末為諸陽之本,氣絕於外而取其本,則陰氣至而陽愈陷矣。)刺之害中而不去則精泄,害中而去則致氣,精泄則病益甚而恇,致氣則生為癰瘍。(言中而不去,去針太遲也。不中而去,去針太早也。均足為害。此節與寒熱病篇文同,但彼云不中而去則致氣者是,此云害中者誤也。詳見前五十四。)
《小針解》曰:所謂五臟之氣已絕於內者,脈口氣內絕不至,(此釋上文之義也。脈口浮虛,按之則無,是謂內絕不至,臟氣之虛也。)反取其外之病處與陽經之合,有留針以致陽氣,陽氣至則內重竭,重竭則死矣,其死也無氣以動,故靜。(外者陽之分,陰氣既虛,復留針於外以致陽氣,則陰愈虛而氣竭於內,無氣以動,故其死也靜。)所謂五臟之氣已絕於外者,脈口氣外絕不至,(脈口沉微,輕取則無,是謂外絕不至,陽之虛也。)反取其四末之輸,有留針以致其陰氣,陰氣至則陽氣反入,入則逆,逆則死矣,其死也陰氣有餘,故躁。(陽氣既虛,復留針四末以致陰氣,則陽氣愈竭,必病逆厥而死。陽並於陰,則陰氣有餘,故其死也躁。)
六十一、勿迎五里能殺生人
(《靈樞·玉版篇》《本輸篇》)
黃帝曰:余以小針為細物也,夫子乃言上合之於天,下合之於地,中合之於人,余以為過針之意矣,願聞其故(《靈樞·玉版篇》。過針之意,謂其言之若過也。)岐伯曰:何物大於天乎?夫大於針者,惟五兵者焉。五兵者,死之備也,非生之具。且夫人者,天地之鎮也,其不可不參乎?夫治民者,亦唯針焉。夫針之與五兵,其孰小乎?(五兵即五刃,刀劍矛戟矢也。五兵雖大,但備殺戮之用,置之死者也。小針雖小,能療萬民之病,保其生者也。夫天地之間,唯人最重,故為天地之鎮,而治人之生,則又唯針最先。蓋針之為用,從陽則上合乎天,從陰則下合乎地,從中則變化其間而動合乎人,此針道之所以合乎三才,功非小補,較之五兵,其孰大孰小為可知矣。)
黃帝曰:夫子之言針甚駿,以配天地,上數天文,下度地紀,內別五臟,外次六腑,經脈二十八會,盡有周紀,能殺生人不能起死者,子能反之乎?(同前篇。駿,大也。二十八會者,手足十二經左右共二十四脈,加以任督兩蹺,共二十八也。)岐伯曰:能殺生人,不能起死者也。黃帝曰:余聞之則為不仁,然願聞其道,弗行於人。岐伯曰:是明道也,其必然也,其如刀劍之可以殺人,如飲酒使人醉也,雖勿診,猶可知也。(言不善用針者,徒能殺生人,不能起死者,正如以刀劍加人則死,以酒飲人則醉,此理之必然,自不待診而可知者也。)黃帝曰:願卒聞之。岐伯曰:人之所受氣者谷也,谷之所注者胃也,胃者水穀氣血之海也,海之所行雲氣者天下也,胃之所出氣血者經隧也。經隧者,五臟六腑之大絡也,迎而奪之而已矣。(人受氣於谷,穀氣自外而入,所以養胃氣也。胃氣由中而發,所以行穀氣也。二者相依,所歸則一。故水穀入胃,化氣化血以行於經隧之中,是經隧為五臟六腑之大絡也,若迎而奪之,則血氣盡而胃氣竭矣。隧音遂。)黃帝曰:上下有數乎?岐伯曰:迎之五里,中道而止,五至而已,五往而臟之氣盡矣,故五五二十五而竭其輸矣,此所謂奪其天氣者也,(上下,問手足經也。五里,手陽明經穴。此節指手之五里,即經隧之要害,若迎而奪之,則臟氣敗絕,必致中道而止。且一臟之氣,大約五至而已,針凡五往以迎之,則一臟之氣已盡;若奪至二十五至,則五臟之輸氣皆竭,乃殺生人,此所謂奪其天真之氣也。《氣穴論》曰:大禁二十五,在天府下五寸。即此之謂。)非能絕其命而傾其壽者也。(不知刺禁,所以殺人,針非絕人之命,傾人之壽者也。)黃帝曰:願卒聞之。岐伯曰:窺門而刺之者,死於家中;入門而刺之者,死於堂上。(門,即《生氣通天》等論所謂氣門之門也。窺門而刺,言猶淺也,淺者害遲,故死於家中。入門而刺,言其深也,深則害速,故死於堂上。)黃帝曰:善乎方,明哉道,請著之玉版,以為重寶,傳之後世,以為刺禁,令民勿敢犯也。(玉版義詳脈色類十。)
陰尺動脈在五里,五輸之禁也。(《靈樞·本輸篇》。陰尺動脈,言陰氣之所在也。《小針解》曰:奪陰者死,言取尺之五里。其義即此。五里五輸之禁,詳如上文。)
六十二、得氣失氣在十二禁
(《靈樞·終始篇》)
凡刺之法,必察其形氣,形肉未脫,少氣而脈又躁,躁厥者,必為繆刺之,散氣可收,聚氣可布。(病少氣而形肉未脫,其脈躁急,其病躁而厥逆者,氣虛於內,邪實於經也,當繆刺之,左病取右,右病取左。所刺在絡,其用輕淺,則精氣之散者可收,邪氣之聚者可散也。)深居靜處,占神往來,閉戶塞牖,魂魄不散,專意一神,精氣之分,毋聞人聲,以收其精,必一其神,令志在針。(言刺此者,須必清必靜,聚精會神,詳察秋毫,令志在針,庶於虛實疑似之間,方保無誤也。)淺而留之,微而浮之,以移其神,氣至乃休。(用針之道,所重在氣。上文言少氣者,氣之虛也。以氣虛邪實之病而欲用針,故宜淺而留之,貴從緩也。微而浮之,懼傷內也。但欲從容以移其神耳。候其真氣已至,乃止針也。)
男內女外,堅拒勿出,謹守勿內,是謂得氣。(既刺之後,尤當戒慎,男子忌內,女子忌外。忌外者,堅拒勿出。忌內者,謹守勿內。則其邪氣必去,正氣必復,是謂得氣。)凡刺之禁:新內勿刺,新刺勿內。已醉勿刺,已刺勿醉。新怒勿刺,已刺勿怒。新勞勿刺,已刺勿勞。已飽勿刺,已刺勿飽。已飢勿刺,已刺勿飢。已渴勿刺,已刺勿渴。大驚大恐,必定其氣,乃刺之。乘車來者,臥而休之,如食頃乃刺之。出行來者,坐而休之,如行十里頃乃刺之。(以上連男內女外共為十二禁。)凡此十二禁者,其脈亂氣散,逆其營衛,經氣不次,因而刺之,則陽病入於陰,陰病出為陽,則邪氣復生,粗工勿察,是謂伐身,形體淫泆,乃消腦髓,津液不化,脫其五味,是謂失氣也。(淫泆,蕩散也。不知所禁,妄為刺之,則陰陽錯亂,真氣消亡,是謂失氣也。泆音逸。)
六十三、刺禁
(《素問·刺要論》全《刺齊論》全)
黃帝問曰:願聞刺要。(《素問·刺要論》全)。)岐伯對曰:病有浮沉,刺有淺深,各至其理,無過其道。(應淺不淺,應深不深,皆過其道也。)過之則內傷,不及則生外壅,壅則邪從之。(過於深則傷氣於內,失於淺則致氣於外,故為壅腫而邪反從之。)淺深不得,反為大賊,內動五臟,後生大病。(賊,害也。動,傷動也。後生大病,詳如下文。)故曰病有在毫毛腠理者,有在皮膚者,有在肌肉者,有在脈者,有在筋者,有在骨者,有在髓者。(此詳言內外之淺深,以見用針者當各有所取也。)是故刺毫毛腠理無傷皮,皮傷則內動肺,肺動則秋病溫瘧,溯溯然寒慄。(刺毫毛腠理者,最淺者也。皮則稍深矣,皮為肺之合,皮傷則內動於肺。肺應秋,故秋病溫瘧,溯溯然寒慄也。溯音素。)刺皮無傷肉,肉傷則內動脾,脾動則七十二日四季之月,病腹脹煩不嗜食。(皮在外,肉在內。肉為脾之合,肉傷則內動於脾。脾土寄王於四季之末各一十八日,共為七十二日,脾氣既傷,不能運化,故於辰戌醜未之月,當病脹煩不嗜食也。)刺肉無傷脈,脈傷則內動心,心動則夏病心痛。(脈在肉中,為心之合,脈傷則內動於心。心王於夏,外氣傷,故夏為心痛。)刺脈無傷筋,筋傷則內動肝,肝動則春病熱而筋弛。(脈非筋也,筋合肝而王於春,筋傷則肝氣動,故於春陽發生之時,當病熱證。熱則筋緩,故為弛縱。㢮,弛同。)刺筋無傷骨,骨傷則內動腎,腎動則冬病脹腰痛。(筋在外,骨在內。骨合腎而王於冬,骨傷則內動於腎,故至冬時為病脹,為腰痛,以化元受傷,而腰為腎之府也。)刺骨無傷髓,髓傷則銷鑠胻酸,體解㑊然不去矣。(髓為骨之充,精之屬,最深者也。精髓受傷,故為乾枯銷鑠胻酸等病。解㑊者,懈怠困弱之名,陰之虛也。陰虛則氣虛,氣虛則不能舉動,是謂不去也。按:海論所言髓海不足者,病多類此,詳經絡類三十二。鑠,式灼切。胻音杭。㑊音跡。)
黃帝問曰:願聞刺淺深之分。(《素問·刺齊論》全)。岐伯對曰:刺骨者無傷筋,刺筋者無傷肉,刺肉者無傷脈,刺脈者無傷皮;刺皮者無傷肉,刺肉者無傷筋,刺筋者無傷骨。(前四句言宜深者勿淺,後三句言宜淺者勿深也。義如下文。)帝曰:余未知其所謂,願聞其解。岐伯曰:刺骨無傷筋者,針至筋而去,不及骨也。(病在骨者,直當刺骨,勿傷其筋;若針至筋分,索氣而去,不及於骨,則病不在肝,攻非其過,是傷筋也。)刺筋無傷肉者,至肉而去,不及筋也。(病在筋者,直當刺筋;若針至肉分而去,不及於筋,則病不在脾,是傷肉也。)刺肉無傷脈者,至脈而去,不及肉也。(病在肉者,直宜刺肉;若刺至脈分而去,不及於肉,則病不在心,是傷脈也。)刺脈無傷皮者,至皮而去,不及脈也。(病在脈者,直當刺脈;若針至皮分而去,不及於脈,則病不在肺,是傷皮也。以上四節,言當深不深之為害也。)所謂刺皮無傷肉者,病在皮中,針入皮中,無傷肉也。(刺皮過深而中肉者,傷其脾氣。)刺肉無傷筋者,過肉中筋也。(刺肉過深而中筋者,伐其肝氣。)刺筋無傷骨者,過筋中骨也。此謂之反也。(刺筋過深而中骨者,傷其腎氣。此上三節,言不當深而深者之害,是皆所謂反也。)
六十四、刺害
(《素問·刺禁論》全)
黃帝問曰:願聞禁數。岐伯對曰:臟有要害,不可不察,(要害,言各有所要,亦各有所害,當詳察也。)肝生於左,(肝木王於東方而主發生,故其氣生於左。)肺藏於右,(肺金王於西方而主收斂,故其氣藏於右。)心部於表,(心火主陽在上,故其氣部於表。)腎治於裡,(腎水主陰在下,故其氣治於裡。)脾為之使,(脾土王於四季,主運行水穀以溉五臟,故為之使。)胃為之市,(胃納水穀,無物不容,故為之市。)膈肓之上,中有父母,(膈,膈膜也。肓,心之下,膈之上也。膈肓之上,心肺所居。心為陽中之陽,肺為陽中之陰,心主血,肺主氣,營衛於身,故稱父母。)七節之旁,中有小心,(人之脊骨共二十一節,自上而下當十四節之間,自下而上是為第七節。其兩旁者,乃腎俞穴。其中,則命門外俞也。人生以陽氣為本,陽在上者謂之君火,君火在心,陽在下者謂之相火,相火在命門,皆真陽之所在也,故曰七節之旁,中有小心。)從之有福,逆之有咎。(從謂順其氣,逆謂喪其真也。上文八者,皆人生神氣之所在,順之則福延,逆之則咎至,乃所謂臟之要害也。)刺中心,一日死,其動為噫。(此下言刺害也。心為五臟六腑之主,故中之者不出一日,其死最速。動,變動也。心在氣為噫,噫見則心氣絕矣。噫音伊。)刺中肝,五日死,其動為語。(語,謂無故妄言也。肝在氣為語,語見則肝絕矣。)刺中腎,六日死,其動為嚏。(《診要經終論》曰:中腎七日死。《四時刺逆從論》曰:其動為嚏為欠。見則腎氣絕矣。)刺中肺,三日死,其動為咳。(肺在氣為咳,咳見則肺氣絕矣。《診要經終論》曰:中肺者五日死。)刺中脾,十日死,其動為吞。(脾在氣為吞,吞見則脾絕矣。《診要經終論》曰:中脾者五日死。愚按:上文刺傷五臟,死期各有遠近者,以陰陽要害之有緩急也。蓋死生之道,惟陽為主,故傷於陽者為急,傷於陰者稍遲。心肺居於膈上,二陽臟也,心為陽中之陽,肺為陽中之陰,故心為最急而一日,肺次之而三日。肝脾腎居於膈下,三陰臟也,肝為陰中之陽,腎為陰中之陰,脾為陰中之至陰,故肝稍急而五日,腎次之而六日,脾又次之而十日。此緩急之義也。按:《診要經終論》王氏以五行之數為注,脾言生數,肺言生數之餘,腎言成數之餘,心則不及言數,此其說若乎近理;然或此或彼,或言或不言,難以盡合,恐不能無勉強耳。《四時刺逆從論》之文,與本篇同,見前十九。)刺中膽,一日半死,其動為嘔。(膽屬少陽,乃生氣所在,為六腑之一,然藏而不瀉,又類乎臟,凡十一臟者,皆取決於膽,是謂中正之官,奇恆之腑,傷之者其危極速,故本篇不及六腑,獨言膽也。嘔出於胃,而膽證忌之,木邪犯土,見則死矣。)刺跗上,中大脈,血出不止死。(跗上,足面也。大脈,足陽明衝陽穴,胃經之原也。胃為五臟六腑水穀氣血之海,若刺之過傷,以致血出不止,則海竭氣亡,必致死也。)刺面,中溜脈,不幸為盲。(溜,流也。凡血脈之通於目者,皆為溜脈。按《大惑論》曰:五臟六腑之精氣,皆上注於目而為之精。《論疾診尺篇》曰:赤脈從上下者,太陽病;從下上者,陽明病;從外走內者,少陽病。此皆溜脈之義。刺面者不知溜脈而誤中之,傷其精氣,故令人盲。)刺頭,中腦戶,入腦立死。(腦戶,督脈穴,在枕骨上,通於腦中。腦為髓海,乃元陽精氣之所聚,針入腦則真氣泄,故立死。)刺舌下,中脈太過,血出不止為喑。(舌下脈者,任脈之廉泉穴,足少陰之標也。中脈太過,血出不止則傷腎,腎虛則無氣,故令人喑。按《憂恚無言篇》曰:足之少陰,上繫於舌,終於橫骨,終於會厭。《脈解篇》曰:內奪而厥,則為喑俳,此腎虛也。然則喑本於腎,無所疑矣。)刺足下布絡,中脈,血不出為腫。(足下布絡,足跗下浮淺散見之絡也。邪在布絡而刺中其脈,過於深矣。若血不出,氣必隨針而壅,故為腫也。)刺郄中大脈,令人僕,脫色。(郄,足太陽委中穴也。刺委中而中其大脈,傷陰氣於陽經,故令人仆倒且脫色也。郄,隙同。僕音付。)刺氣街,中脈,血不出為腫鼠僕。(氣街即氣衝,足陽明經穴。僕當作鼷。刺氣街者,不中穴而旁中其脈,若血不出,當為腫於鼠鼷也。)刺脊間,中髓,為傴。(傴,傴僂也。刺脊太深誤中髓者,傷腰背骨中之精氣,故令人蜷曲不能伸也。傴,雍主切。)刺乳上,中乳房,為腫,根蝕。(乳之上下,皆足陽明脈也。乳房乃胸中氣血交湊之室,故刺乳上之穴而誤中乳房,則氣結不散,留而為腫,腫則必潰,且並乳根皆蝕而難於愈也。蝕,食同。)刺缺盆,中內陷,氣泄,令人喘、咳逆。(缺盆,在肩前橫骨上陷者中,為五臟六腑之道。凡刺缺盆過深,中其內陷之脈,致傷臟氣者,令人為喘為咳逆,蓋五臟皆能動喘及為咳逆也。)刺手魚腹,內陷,為腫。(魚腹,手太陰經之脈。刺之太深內陷,必反致邪而為腫也。)無刺大醉,令人氣亂。(大醉,亂人氣血,因而刺之,是益其亂。)無刺大怒,令人氣逆。(怒本逆氣,乘怒刺之,其逆益甚。)無刺大勞人,(大勞者氣乏,刺之則氣愈耗。)無刺新飽人,(新飽者穀氣盛滿,經氣未定,刺之恐其易泄。)無刺大飢人,(飢人氣虛,刺則愈傷其氣。)無刺大渴人,(渴者液少,刺則愈亡其陰。)無刺大驚人。(驚者氣怯,刺則氣愈散矣。)刺陰股,中大脈,血出不止死。(陰股大脈,足太陰箕門、血海之間。血出不止則脾氣脫,故至於死。)刺客主人,內陷中脈,為內漏,為聾。(客主人,足少陽經穴。刺之太深,則內陷中脈。膿生耳底,是為內漏。傷其經氣,故致聾也。)刺膝髕,出液,為跛。(髕,膝蓋骨也。膝者筋之府,刺膝髕之下而出其液,則液泄筋枯,故令人跛。髕,頻、牝二音。跛,補火切。)刺臂太陰脈,出血多,立死。(臂太陰,肺脈也。肺主氣以行營衛,血出多而營衛絕,氣散則死也。)刺足少陰脈,重虛出血,為舌難以言。(足少陰,腎脈也。少陰之脈循喉嚨系舌本,腎既虛而復刺出血,是重虛也,故令舌難以言。)刺膺中,陷中肺,為喘逆仰息。(肺近膺中而誤中之,則肺氣上泄,故為喘為逆,仰首而息也。)刺肘中,內陷,氣歸之,為不屈伸。(肘中者,手太陰之尺澤、厥陰之曲澤皆是也。深刺內陷,必損其氣,氣泄於此,則氣歸之,故為不能屈伸。)刺陰股下三寸,內陷,令人遺溺。(陰股之脈,足三陰也,皆上聚於陰器;惟少陰之在股間者,有經無穴。其在氣衝下三寸者,足厥陰之五里也,主治腸中熱滿不得溺。若刺深內陷,令人遺溺不禁,當是此穴。然厥陰之陰包,陽明之箕門,皆治遺溺;若刺之太深,則溺反不止矣。)刺腋下脅間,內陷,令人咳。(腋下脅間,肺所居也。若刺深內陷,中其肺臟,故令人咳。)刺少腹,中膀胱溺出,令人少腹滿。(刺中膀胱則胞氣泄,故溺出於外而為小腹滿。)刺腨腸,內陷,為腫。(腨腸,足肚也。肉厚氣深,不易行散,故刺而內陷則為腫。)刺匡上,陷骨中脈,為漏為盲。(匡,眼匡也。目者宗脈之所聚,刺匡上而深陷骨間,中其目系之脈,則流淚不止而為漏,視無所見而為盲也。)刺關節中,液出,不得屈伸。(腰脊者,身之大關節也。手肘足膝者,四肢之關節也。諸筋者皆屬於節,液出則筋枯,故為不得屈伸。)
二十三卷
運氣類
一、六六九九以正天度而歲氣立
(《素問·六節藏象論》)
黃帝問曰:余聞天以六六之節,以成一歲,人以九九制會,計人亦有三百六十五節,以為天地久矣,不知其所謂也。(天有上下四方,是為六合,地有正隅中外,是為九宮,此乾坤合一之大數也,凡寰中物理,莫不由之。故節以六六而成歲,人因九九以制會。且人有三百六十五節,正以合天之度數,復有九歲以應地之九野,此其所以為天地人也。六六九九,義如下文。)岐伯對曰:昭乎哉問也!請遂言之。夫六六之節、九九制會者,所以正天之度、氣之數也。(六六之節,謂如天地合數則花甲生焉,花甲一周凡六十日,而所包天干各六,是一周之六六也。一歲之數三百六十日,而所包甲子凡六周,三陰三陽凡六氣,是一歲之六六也。九九制會者,天有四方,方各九十度有奇而制其會。歲有四季,季各九十日有奇而制其會。以至地有九野,人有九藏,皆應此數。故黃鐘之數生於九,而律度量衡準繩規矩之道,無不由之。夫有氣則有度,有度則有數,天度由此而正,氣數由此而定,而裁製其會通之妙者則在乎人,其為功也亦大矣,故首節曰人以九九制會也。又一九義詳脈色類五。)天度者,所以制日月之行也。氣數者,所以紀化生之用也。(制,節也,正也。紀,記也。太虛廖廓,本不可測;所可測者,賴列宿周旋,附於天體,有宿度則天道昭然,而七政之遲疾有節,是所以制日月之行也。氣數無形,本不易察;所可察者,在陰陽往來,見於節序,有節序則時令相承,而萬物之消長有期,乃所以紀化生之用也。)天為陽,地為陰;日為陽,月為陰。(天包地外,地居天中,天動地靜,乾健坤順,故天為陽,地為陰。火之精為日,水之精為月,故日為陽,月為陰。)行有分紀,(凡天地日月之運行,各有所紀。天象正圓,周旋不息。天體倚北,北高南下,南北二極居其兩端,乃其樞軸不動之處也。天有黃赤二道。赤道者,當兩極之中,橫絡天腰,中半之界也。赤道之北為內郭,北極居之;赤道之南為外郭,南極居之。日月循天運行,各有其道,日行之道是為黃道。黃道之行,春分後行赤道之北,秋分後行赤道之南。月行之道有九,與日不同。九道者,黑道二,出黃道北;赤道二,出黃道南;白道二,出黃道西;青道二,出黃道東。故立春春分,月東從青道;立秋秋分,月西從白道;立冬冬至,月北從黑道;立夏夏至,月南從赤道。此亦云赤道者,以五方五色言,又非天腹赤道之謂也。凡此青黑白赤道各二,並黃道而為九。蓋黃為土之正色,位居中央,亦曰中道。班固天文志曰:日之所由,謂之黃道是也。凡節序之分,以日為主,日則隨天而行。邵子曰:夏則日隨鬥而北,冬則日隨鬥而南。太玄曰:一北而萬物生,一南而萬物死。劉昭曰:日行北陸謂冬,西陸謂春,南陸謂夏,東陸謂秋。夫以南北為夏冬者是也,以西陸為春、東陸為秋者何也?蓋天地之道,子午為經,卯酉為緯。一歲之氣,始於冬至,一陽在子,為天日之會。由是鬥建隨天左旋以行於東方,日月挨宮右退以會於西宿。故仲冬鬥建在子,則日月會於星紀,鬥宿醜宮也。季冬鬥建在醜,則日月會於玄枵,女宿子宮也。此所以日行北陸謂冬也。又由是則鬥建自東北順而南,日月自西北逆而南,故孟春鬥建在寅,則日月會於娵訾,室宿亥宮也。仲春鬥建在卯,則日月會於降婁,奎宿戌宮也。季春鬥建在辰,則日月會於大梁,胃宿酉宮也。是皆以西緯東,此所以日行西陸謂春也。又由是則鬥建自東南順而西,日月自西南逆而東,故孟夏鬥建在巳,則日月會於實沉,畢宿申宮也。仲夏鬥建在午,則日月會於鶉首,井宿未宮也。季夏鬥建在未,則日月會於鶉火,柳宿午宮也。此所以日行南陸謂夏也。又由是則鬥建自西南順而北,日月自東南逆而北,故孟秋鬥建在申,則日月會於鶉尾,翼宿巳宮也。仲秋鬥建在酉,則日月會於壽星,角宿辰宮也。季秋鬥建在戌,則日月會於大火,房宿卯宮也。是皆以東緯西,此所以日行東陸謂秋也。以至孟冬鬥建在亥,則日月會於析木,尾宿寅宮,而復交乎冬至。故春不在東而在西,秋不在西而在東也。由此觀之,則天運本順而左旋,日月似逆而右轉,故星家以七政為右行。殊不知日月五星皆循天左行,其所以似右者,乃日不及天,月不及日,並五星之退度耳。故天之與日,正會於子半之中,是為一歲之首,即冬至節也。自子半之後,則天漸余而東,日漸縮而西,而時序節令從茲變更矣。五星之行,亦各有度。如木曰歲星,其行一年一宮,十二年一周天。火曰熒惑,其行六十一日有零過一宮,七百四十日一周天。土曰鎮星,其行二十八月過一宮,二十八年一周天。金曰太白,其行一月一宮,一歲一周天。水曰辰星,常隨太陽而行,然或前或後,不出三十度之外,亦一月一宮,一歲一周天。凡此五星,皆所以佐日月而循序如緯者也。此行有分紀之謂。)周有道理。(按渾天說曰:天地之體,狀如鳥卵,天包地外,猶殼裹黃,其形體混然,周旋無已,故曰混天。然則周天之度,何從考正?乃於日行之數,有以見之。日之行度,不及於天,故以每日所短之數,紀為一度,凡行三百六十五日又四分日之一,竟天一周,復會於舊宿之處,故紀天為三百六十五度又四分度之一,而周天二十八宿均此數焉。其行則自東而升,自西而降。安定胡氏曰:人一呼一吸為一息,一息之間,大約天行八十里。凡人晝夜呼吸,總計一萬三千五百息,以八十里之數因之,共得一百八萬里。考之洛書甄曜度及春秋考異郵,皆云周天一百七萬一千里,其大概亦不相遠,此周天圍圓之數也。以三百六十五度四分度之一分之,則每度得二千九百三十二里,又千四百六十一分里之三百四十八。以圍三徑一言之,則周天上下四旁,直徑三十五萬七千里。地面去天,又減此之半,而三光出入乎其中,此周有道理之謂。)日行一度,月行十三度而有奇焉,故大小月三百六十五日而成歲,(日行一度、月行十三度者,言日月之退度也。日月循天運行,俱自東而西,天行速,日行遲,月行又遲。天體至圓,繞地左旋,常一日一周而過日一度。日行遲,亦一日繞地一周,而比天少行一度。凡積三百六十五日又二十五刻,仍至舊處而與天會,是為一歲,此日行之數也,故曰日行一度。月行又遲,亦一日繞地一周,而比天少十三度又十九分度之七,積二十七日半有奇而與天會,是為一月,此月行之數也,故曰月行十三度而有奇焉。然於正度之外,陽氣尚盈,陰氣常縮,是為盈縮,氣有盈縮,故月有大小。盈者氣盈,天之數也。縮者朔虛,日月之數也。凡月有三十日,歲有十二月,是一歲之數,當以三百六十日為常。然天之氣盈,每於過日一度之外,仍盈十三分七釐八絲三忽有奇,積三百六十日,共得四千九百三十五分,以日法九百四十分為一日除之,合盈五日又二百三十五分,其合於刻數,則為二十五刻零。此一歲三百六十日之外,天行過日之數也。月之朔虛,一日常不及日十二度十九分度之七,積二十九日又九百四十分日之四百九十九,其合於刻數,則為五十三刻零,而與日會。是每月常虛四百四十一分,積十二個月,共得五千二百九十二分,以日法九百四十分為一日除之,則每歲合虛五日又五百九十二分,其合於刻數,則為六十三刻零,故一歲日數,止實得三百五十四日又三十七刻。以成數為言,則一歲約少六日,是當六大六小矣,此一歲月不及日之數也。故朱子曰:氣言則三百六十五日,朔言則三百五十四日,舉氣盈朔虛之中數言,則三百六十日。堯典舉成數言,故曰三百六十六日也。此大小月三百六十五日而成歲之謂。)積氣余而盈閏矣。(積氣余者,歲氣余分之積而成閏也。一歲之日,以三百六十為常數,而月少於日,故每年止三百五十四日又三十七刻,而十二晦朔盡矣。是周歲月不及日者,凡五日又六十三刻為朔虛。日又少於天,故周天之數,共三百六十五度四分度之一,是周歲天多於日者,凡五日又二十五刻為氣盈。合氣盈朔虛,共得十日零八十八刻,此一歲氣余之數而閏生焉。故以三歲而計,則得三十二日又六十四刻,是一閏而有餘。以五歲而計,則得五十四日又四十刻,是再閏而不足。故以十九年而計,則得二百六日又七十二刻,以月法二十九日零五十三刻除之,正得七個月不差時刻。此所以十九年而七閏,則氣朔分齊,是謂一章。大約三十二個月有奇置一閏,雖不盡同,亦不相遠。故三年不置閏,則春之一月入於夏,子之一月入於醜。積之之久,至於三失閏則春季皆為夏,十二失閏則子年皆為醜,寒暑反易,歲時變亂,農桑庶務,全失其時矣。故以餘日置閏於其間,然後歲氣不差,四時得成,而眾功皆立也。)立端於始,(端,首也。始,初也。天地有氣運,氣運有元首,元首立而始終正矣。天有其端,北極是也。氣有其端,子半是也。節有其端,冬至是也。故立天之端而宿度見,立氣之端而辰次見,立節之端而時候見。如周正建子為天統,商正建醜為地統,夏正建寅為人統,皆所以立歲首而授民以時也,即立端於始之義。)表正於中,(表,識記也。正者,正其子午。中者,中其四方。蓋天道玄遠,窺測不易,雖立端以察其始,尚不足以探其微,故又立表以正其中也。如周公營洛置五表,穎川陽城置中表,其度景處,古蹟猶存。中表南千里置一表,北千里置一表,東西亦然,此正日景以求地中也。考之周禮曰:大司空之職,立土圭之法,測土深,正日景,以求地中。日南則景短多暑,日北則景長多寒,日東則景夕多風,日西則景朝多陰。此在鄭康成固有註疏,但亦未甚明悉。朱子曰:今人都不識土圭,康成亦誤。圭尺是量表景底尺,長一尺五寸,以玉為之是也。按古制土圭之長,尺有五寸,而測景之表,其長八尺。立表以測景,用圭以量景,而天地之中,氣候之序,於斯乎正矣。詳求其法,蓋以天體混圓,半復地上,半在地下。其上下二端,謂之二極,北極出地三十六度,南極入地三十六度,兩極相去一百八十二度半有奇。兩極之中,橫絡天腰者,是為赤道,其去兩極,各九十一度有奇。日行之道,是為黃道,由赤道內外周行各半。其入於赤道之內,最近者,日行於參九度之間,在赤道之北二十四度,其去北極六十七度少強,是為夏至日行之道,去極最近,其景最短,故立八尺之表,而景惟一尺五寸,此以地在日中之南,時當陽極,故曰日南則景短多暑也。斯時也,黃道在參宿度中,出寅末,入戌初。凡晝行地上者二百一十九度強,故晝長;夜行地下一百四十六度強,故夜短也。其出於赤道之外,最遠者,日行於箕四度之間,在赤道之南二十四度,其去北極一百一十五度有奇,是為冬至日行之道,去極最遠,其景最長,故以八尺之表,而景長一丈三尺,此以地在日中之北,時當陰極,故曰日北則景長多寒也。斯時也,黃道在箕宿度中,出辰初,入申末。凡晝行地上者一百四十六度強,故晝短;夜行地下二百一十九度強,故夜長也。其黃道交行於赤道之間者,是為日行之中道。春分日黃赤二道交於西北壁三度,秋分日交於東南翼十七度,各去極九十一度有奇,此度在南北遠近之中,故景居二至長短之半而寒熱勻也。斯時也,黃道出卯中,入酉中,日行地上地下各一百八十二度有奇而晝夜平也。所謂日東則景夕多風者,言地在日中之東,則日甫中而景已如夕,是地偏於左而東方木氣多風也。所謂日西則景朝多陰者,言地在日中之西,則日已中而景猶如朝,是地偏於右而西方金氣多陰也。所謂日至之景、尺有五寸、謂之地中者,言夏至為一歲之中,日在中天,其景最短,故景惟一尺五寸與土圭之長正相合處,此便是地之中,亦所以見歲之中也。故嵩高正當天之中。極南五十五度,當嵩高之上。又其南十二度,為夏至之日道。又其南二十四度,為春秋分之日道,即赤道也。又其南二十四度,為冬至之日道,南下去地,三十一度而已。是夏至日去北極六十七度,春秋分日去北極九十一度,冬至日去北極一百一十五度,乃其大數。此天地之所合也,四時之所交也,風雨之所會也,陰陽之所和也。故邵子曰:天地之本,其起於中乎。天之中何在?曰:在辰極。地之中何在?曰:在嵩山。惟天以辰極為中,故可以起歷數而推節候;惟地以嵩山為中,故可以定方隅而均道里。子午其天地之中乎。冬至陽生子,夜半時加子,所以乾始於坎而終於離,此南北二極獨為天樞而不動也。夏至陰生午,天中日在午,所以坤始於離而終於坎,此冬夏二至,一在南,一在北,而不可移也。惟天地之中,一定不易,是以聖人者出,處璣衡以觀大運,據會要以察方來,皆自此而得之,是所謂表正於中也。)推余於終,而天度畢矣。(推余於終,即上文氣余盈閏之義。蓋欲求天道者,不立其端則綱領不得,不正其中則前後不明,不推其餘則氣候不正,凡此三者缺一不可,知乎此則天度之道畢矣。推音吹。)帝曰:余已聞天度矣,願聞氣數何以合之?岐伯曰:天以六六為節,地以九九制會。(六六九九義見前。)天有十日,(十者成數之極,天地之至數也。天有十日,如一月之數凡三十,一歲之數凡三百六十,皆以十為制也。故大撓察其象,作十干以紀之曰: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日六竟而周甲,甲六復而終歲,三百六十日法也。(竟,盡也。十干六竟,則六十日也,是為花甲一周。甲復六周,則六六三百六十也,是為一歲日法之常數,而氣盈朔虛不與焉,故云日法也。)夫自古通天者,生之本,本於陰陽,其氣九州九竅,皆通乎天氣。(凡自古有生之物,皆出天元之氣,雖形假地生,而命惟天賦,故《寶命全形論》曰:人生於地,懸命於天,此通天之謂也。然通天之本,本於陰陽,故《四氣調神論》曰:陰陽四時者,萬物之終始也,死生之本也。至若在地而有九州,在人而有九竅,又孰非通於天氣而本於陰陽者乎?)故其生五,其氣三,(自陰陽以化五行,而萬物之生莫不由之,故曰其生五。然五行皆本於陰陽,而陰陽之氣各有其三,是謂三陰三陽,故曰其氣三。夫生五氣三者,即運五氣六之義,不言六而言三者,合陰陽而言也。一曰:五運之氣,各有太過不及平氣之化,故五常政大論有三氣之紀者即此。其義亦通。按:王氏以三為三元,謂天氣地氣運氣也。然觀下文云:三而成天,三而成地,三而成人。是天氣地氣運氣者亦由三而成,則三元之義又若居其次矣。此上二節與生氣通天論同,見疾病類五。)三而成天,三而成地,三而成人,(天者天之氣,司天是也。地者地之氣,在泉是也。上下之間,氣交之中,人之居也。天地人之氣皆有三陰三陽,故曰三而成天,三而成地,三而成人。此下三節,與三部九候論同,但彼以上中下三部為言,與此稍異,詳脈色類五。)三而三之,合則為九,九分為九野,九野為九藏,(三而三之,合則為九,正以見陰陽之變。故地之九野,人之九藏,皆相應者如此。九野,九州之野。九藏,義如下文。)故形藏四,神藏五,合為九藏以應之也。(形藏四者:一頭角,二耳目,三口齒,四胸中也。出三部九候論。神藏五者;肝藏魂,心藏神,肺藏魄,脾藏意,腎藏志也。出宣明五氣篇及九針論。)帝曰:余已聞六六九九之會也,夫子言積氣盈閏,願聞何謂氣?請夫子發蒙解惑焉。(蒙者,矇昧於目。惑者,疑惑於心也。)岐伯曰:此上帝所秘,先師傳之也。(上帝,上古聖帝也。先師,岐伯之師,僦貸季也。僦,將秀切。)帝曰:請遂聞之。岐伯曰:五日謂之候,(天地之氣,五行而已。日行天之五度,則五日也。日有十二時,五日則六十時,是甲子一周,五行畢而氣候易矣,故五日謂之候,而一歲三百六十日,共成七十二候也。)三候謂之氣,(氣,節也。歲有二十四節,亦曰二十四氣。一氣統十五日二時五刻有奇,故三候謂之氣。)六氣謂之時,(歲有四時,亦曰四季。時各九十一日有奇,積六氣而成也,故謂之時。按:此乃一季之六節,亦曰六氣,非一歲三陰三陽之六氣各得六十者之謂,蓋彼為大六氣,此為小六氣也。)四時謂之歲,而各從其主治焉。(積四九而成三百六十日,故四時謂之歲。歲易時更,故各有所主之氣,以為時之治令焉。)五運相襲,而皆治之,終期之日,周而復始,時立氣布,如環無端,候亦同法。(五運,即五行也。襲,承也。治,主也。此承上文而言歲時氣候皆五運相承,各治其時,以終期歲之日。故時立則氣布,如春氣主木,夏氣主火,長夏氣主土,秋氣主金,冬氣主水,周而復始,如環無端也。不惟周歲之氣為然,即五日為候,而氣亦迭更,故云候亦同法。)故曰:不知年之所加,氣之盛衰,虛實之所起,不可以為工矣。(年之所加,如天元紀、氣交變、五運行、五常政、六微旨、六元正紀,至真要等論所載五運六氣之類是也。天運有盛衰,則人氣有虛實,醫不知此,焉得為工?工者精良之稱,故本經屢及此字,誠重之也,非後世工技之工之謂。此數句又出官針篇,詳針刺類六。)
二、氣淫氣迫求其治也
(《素問·六節藏象論》)
帝曰:五運之始,如環無端,其太過不及何如?岐伯曰:五氣更立,各有所盛,盛虛之變,此其常也。(太過不及,即盛虛之變,但五運更立,則變有不同耳。)帝曰:平氣何如?岐伯曰:無過者也。(過,過失之謂,凡太過不及皆為過也。)帝曰:太過不及奈何?岐伯曰:在經有也。(經,即本經氣交變、五常政等論,見後第十及十三章。)帝曰:何謂所勝?岐伯曰:春勝長夏,長夏勝冬,冬勝夏,夏勝秋,秋勝春,所謂得五行時之勝,各以氣命其臟。(所勝,五氣互有所勝也。春應木,木勝土。長夏應土,土勝水。冬應水,水勝火。夏應火,火勝金。秋應金,金勝木。故曰五行時之勝。所謂長夏者,六月也,土生於火,長在夏中,萬物盛長,故云長夏。不惟四時之勝如此,人之五臟亦然,如肝應木而勝脾,脾應土而勝腎,腎應水而勝心,心應火而勝肺,肺應金而勝肝,故曰以氣命其臟。命者天之所畀也。春勝長夏五句,與金匱真言論同,詳疾病類二十七。)帝曰:何以知其勝?岐伯曰:求其至也,皆歸始春。(至,氣至也,如春則暖氣至、夏則熱氣至者是也,即天元紀等論所謂至數之義也。始春者,謂立春之日,如《六元正紀大論》曰:常以正月朔日平旦視之,睹其位而知其所在矣。蓋春為四時之首,元旦為歲度之首,故可以候一歲盛衰之氣。一曰:在春前十五日,當大寒節為初氣之始亦是。)未至而至,此謂太過,則薄所不勝而乘所勝也,命曰氣淫。(未至而至,謂時未至而氣先至,此太過也。太過則薄所不勝而乘所勝者,凡五行之氣,克我者為所不勝,我克者為所勝,假如木氣有餘,金不能制而木反侮金,薄所不勝也。木盛而土受其克,乘所勝也。故命曰氣淫。淫者,恃己之強而肆為淫虐也。余太過之氣皆同。按:此下舊有不分邪僻內生工不能禁十字,乃下文之辭,誤重於此,今刪去之。)至而不至,此謂不及,則所勝妄行,而所生受病,所不勝薄之也,命曰氣迫。所謂求其至者,氣至之時也。(至而不至,謂時已至而氣不至,此不及也。不及則所勝者妄行,所生者受病,所不勝者薄之。所生者,生我者也。如木不及則土無畏,所勝妄行也。土妄行則水受克,所生受病也。金因木衰而侮之,所不勝薄之也。故命曰氣迫。迫者,因此不及而受彼侵迫也,余不及之氣皆同。按:《五運行大論》曰:主歲何如?曰:氣有餘,則制己所勝而侮所不勝;其不及,則己所不勝侮而乘之,己所勝輕而侮之。與此二節義同。上二節先至後至之義,又詳本類後十八。)謹候其時,氣可與期,失時反候,五治不分,邪僻內生,工不能禁也。(候其時者,候四時六氣之所主也。知其時,則氣之至與不至,可得其期矣。若不知之而失其時、反其候,則五運之治,盛衰不分,其有邪僻內生,病及於人者,雖稱為工,莫能禁之,由其不知時氣也。如《陰陽應象大論》曰:故治不法天之紀,不用地之理,則災害至矣。正此之謂。)帝曰:有不襲乎?(言五行之氣,亦有行無常候,不相承襲者否?)岐伯曰:蒼天之氣,不得無常也。氣之不襲,是謂非常,非常則變矣。(蒼天者,天象之總稱也。不得無常,言天地之正化也。氣之不襲,是謂非常,言天地之邪化也。邪則為變,變則為病矣。)帝曰:非常而變奈何?岐伯曰:變至則病,所勝則微,所不勝則甚,因而重感於邪則死矣。(所勝則微,如木受土邪、土受水邪之類,我克者為微邪也。所不勝則甚,如土受木邪、火受水邪之類,克我者為賊邪也。賊邪既甚而復重感之,則不免於死矣。時氣臟氣皆然。)故非其時則微,當其時則甚也。(邪不得令,非其時也,故為病微。邪氣得令,當其時也,故為病甚。所勝所不勝皆同。)
三、天元紀
(《素問·天元紀大論》全)
黃帝問曰:天有五行,御五位,以生寒暑燥濕風,人有五臟,化五氣,以生喜怒思憂恐。(御,臨御也。位,方位也。化,生化也。天有五行以臨五位,故東方生風,木也;南方生暑,火也;中央生濕,土也;西方生燥,金也;北方生寒,水也。人有五臟以化五氣,故心化火,其誌喜;肝化木,其志怒;脾化土,其志思;肺化金,其志憂;腎化水,其志恐,而天人相應也。《陰陽應象大論》思作悲,見陰陽類一,又詳見疾病類二十六。)論言五運相襲而皆治之,終期之日,周而復始,余已知之矣,願聞其與三陰三陽之候奈何合之?(論,即前六節藏象論也。終期之日,周而復始,謂期年一周而復始也。三陰三陽,六氣也。言氣有五運,復有六氣,五六不侔,其將何以合之?)鬼臾區稽首再拜對曰:昭乎哉問也。夫五運陰陽者,天地之道也,萬物之綱紀,變化之父母,生殺之本始,神明之府也,可不通乎?!(此數句與《陰陽應象大論》同,但此多五運二字,詳註見陰陽類一。)故物生謂之化,(萬物之生,皆陰陽之氣化也。)物極謂之變,(盛極必衰,衰極復盛,故物極者必變。《六微旨大論》曰:物之生從乎化,物之極由乎變,變化之相薄,成敗之所由也。《五常政大論》曰:氣始而生化,氣散而有形,氣布而蕃育,氣終而象變。)陰陽不測謂之神,(莫之為而為者謂之不測,故曰神。此以天道言也。)神用無方謂之聖。(神之為用,變化不測,故曰無方。無方者,大而化之之稱。《南華天運篇》曰:無方之傳,應物而不窮者也。故謂之聖。此以人道言也。)夫變化之為用也,(用,功用也。天地陰陽之道,有體有用。陰陽者,變化之體;變化者,陰陽之用。此下乃承上文而發明神用之道也。)在天為玄,(玄,深遠也。天道無窮,故在天為玄。)在人為道,(道,眾妙之稱。惟人能用之,故在人為道。)在地為化,(化,化生也。物之生息出乎地,故在地為化。)化生五味,(由化以生物,有物則有味,故化生五味,出乎地也。)道生智,(有道則有為,有為則有智,故道生智,存乎人也。)玄生神。(玄遠則不測,不測則神存,故玄生神,本乎天也。)神在天為風,在地為木;(此以下皆言神化之為用也。神以氣言,故在天之無形者為風,則在地之成形者為木,風與木同氣,東方之化也。余仿此。)在天為熱,在地為火;(熱與火同氣,南方之化也。)在天為濕,在地為土;(濕與土同氣,中央之化也。)在天為燥,在地為金;(燥與金同氣,西方之化也。)在天為寒,在地為水。(寒與水同氣,北方之化也。自在天為玄至此,與《五運行大論》同,見藏象類六。)故在天為氣,在地成形,(氣即上文之風熱濕燥寒,形即上文之木火土金水,此舉五行之大者言,以見萬物之生,亦莫不質具於地而氣行乎天也。)形氣相感而化生萬物矣。(形,陰也。氣,陽也。形氣相感,陰陽合也,合則化生萬物矣。故《寶命全形論》曰:天地合氣,命之曰人。正此義也。)然天地者,萬物之上下也。(天覆之,故在上。地載之,故在下。若以司天在泉言,則亦為上下也。)左右者,陰陽之道路也。(左為陽主升,故陽道南行。右為陰主降,故陰道北行。是為陰陽之道路。如司天在泉之左右四問,亦其義也。)水火者,陰陽之徵兆也。(徵,證也。兆,見也。陰陽之徵,見於水火;水火之用,見於寒暑。所以陰陽之往復,寒暑彰其兆,即此謂也。上數句,與《陰陽應象大論》稍同,見陰陽類一。)金木者,生成之終始也。(金主秋,其氣收斂而成萬物;木主春,其氣發揚而生萬物,故為生成之終始。按:上文水火金木,乃五行之四,各有其用,獨不言土何也?蓋土德居中,凡此四者,一無土之不可,故兼四氣之用而寄王於四季,是以不可列言也。)氣有多少,形有盛衰,上下相召而損益彰矣。(在天之氣有多少,故陰陽有三等之分。在地之形有盛衰,故五行有太少之異。上下相召,即形氣相感之謂。蓋天氣下降,氣流於地,地氣上升,氣騰於天,升降相因,則氣運太過不及勝復微甚之變而損益彰矣。本類諸篇所言者,皆發明損益之義,當詳察也。)帝曰:願聞五運之主時也何如?(主四時之令也。)鬼臾區曰:五氣運行,各終期日,非獨主時也。(各終期日,謂五運各主期年以終其日,如甲己之歲、土運統之之類是也,非獨主四時而已。)帝曰:請聞其所謂也。鬼臾區曰:臣積考太始天元冊文曰:太虛廖廓,肇基化元,(太始天元冊文,蓋太古之文,所以紀天元者也。太虛,即周子所謂無極,張子所謂由太虛有天之名也。廖廓,空而無際之謂。肇,始也。基,立也。化元,造化之本原也。廓,苦郭切。肇音趙。)萬物資始,五運終天,(資始者,萬物借化元而始生。終天者,五行終天運而無已也。)布氣真靈,總統坤元,(布者,布天元之氣,無所不至也。氣有真氣,化幾是也。物有靈明,良知是也。雖萬物形氣稟乎天地,然地亦天中之物,故易曰:大哉乾元,萬物資始,乃統天。至哉坤元,萬物資生,乃順承天。又曰:成象之謂乾,效法之為坤。然則坤之元,不外乎乾之元也,故曰總統坤元。)九星懸朗,七曜周旋,(九星者:天蓬一,天芮二,天衝三,天輔四,天禽五,天心六,天任七,天柱八,天英九也。見補遺本病論,及詳九宮星野圖,今奇門陰陽家皆用之。七曜,日月五星也,舜典謂之七政。七者如緯,運行於天,有遲有速,有順有逆,故曰周旋。)曰陰曰陽,曰柔曰剛,(陰陽者,天道也。柔剛者,地道也。易系曰:立天之道,曰陰與陽;立地之道,曰柔與剛。邵子曰:天之大,陰陽盡之;地之大,剛柔盡之。故天道資始,陰陽而已;地道資生,剛柔而已。然剛即陽之道,柔即陰之道,故又曰動靜有常,剛柔斷矣。此又以陰陽剛柔,合天地而總言之也。)幽顯既位,寒暑弛張,(陽主晝,陰主夜,一日之幽顯也。自晦而朔,自弦而望,一月之幽顯也。春夏主陽而生長,秋冬主陰而收藏,一歲之幽顯也。幽顯既定其位,寒暑從而弛張矣。弛張,往來也。)生生化化,品物咸章。(易曰:雲行雨施,品物流形。又曰:天地絪縕,萬物化醇。此所以生生不息,化化無窮,而品物咸章矣。章,昭著也。)臣斯十世,此之謂也。(言傳習之久,凡十世於茲者,此道之謂也。已上諸義,當與陰陽類諸章參看。)
帝曰:善。何謂氣有多少,形有盛衰?鬼臾區曰:陰陽之氣,各有多少,故曰三陰三陽也。形有盛衰,謂五行之治,各有太過不及也。(此以下皆明形氣之盛衰也。陰陽之氣各有多少,故厥陰為一陰,少陰為二陰,太陰為三陰,少陽為一陽,陽明為二陽,太陽為三陽也。形有盛衰,如木有太少角,火有太少徵,土有太少宮,金有太少商,水有太少羽,此五行之治,各有太過不及也。)故其始也,有餘而往,不足隨之,不足而往,有餘從之,(此氣運迭為消長也。始,先也。隨,後也。以六十年之常而言,如甲往則乙來,甲為太宮,乙為少商,此有餘而往,不足隨之也。乙往則丙來,乙為少商,丙為太羽,此不足而往,有餘從之也。歲候皆然。以盈虛之勝負言,如火炎者水必涸,水盛者火必滅,陰衰者陽湊之,陽衰者陰湊之,皆先往後隨之義也。蓋氣運之消長,有盛必有衰,有勝必有復,往來相因,強弱相加,而變由作矣。)知迎知隨,氣可與期。(迎者,迎其至也。隨者,隨其去也。如時令有盛衰,則候至有遲速,至與不至,必先知之,是知迎也。氣運有勝復,勝微者復微,勝甚者復甚,其微其甚,必先知之,是知隨也。知迎知隨,則歲氣可期,而天和可自保矣。)應天為天符,承歲為歲直,三合為治。(符,合也。承,下奉上也。直,會也。應天為天符,如丁巳丁亥,木氣合也;戊寅戊申戊子戊午,火氣合也;己丑己未,土氣合也;乙卯乙酉,金氣合也;丙辰丙戌,水氣合也。此十二年者,中運與司天同氣,故曰天符。承歲為歲直,如丁卯之歲,木承木也;戊午之歲,火承火也;乙酉之歲,金承金也;丙子之歲,水承水也;甲辰甲戌己丑己未之歲,土承土也。此以年支與歲,同氣相承,故曰歲直,即歲會也。然不分陽年陰年,但取四正之年為四直承歲,如子午卯酉是也。惟土無定位,寄王於四季之末,各一十八日有奇,則通論承歲,如辰戌醜未是也,共計八年。三合為治,言天氣運氣年辰也,凡天符歲會之類,皆不外此三者。若上中下三氣俱合,乃為太一天符,如乙酉歲金氣三合,戊午歲火氣三合,己丑己未歲土氣三合者是也,共四年。上詳註,見《圖翼》二卷天符歲會圖說。)
帝曰:上下相召奈何?(此以下皆明上下相召也。)鬼臾區曰:寒暑燥濕風火,天之陰陽也,三陰三陽上奉之。(寒暑燥濕風火,六氣化於天者也,故為天之陰陽。三陰三陽上奉之,謂厥陰奉風氣,少陰奉火氣,太陰奉濕氣,此三陰也。少陽奉暑氣,陽明奉燥氣,太陽奉寒氣,此三陽也。)木火土金水火,地之陰陽也,生長化收藏下應之。(木火土金水火,五行成於地者也,故為地之陰陽。生長化收藏下應之,謂木應生,火應長,土應化,金應收,水應藏也。按:上文神在天為風等十句,其在天者止言風熱濕燥寒,在地者止言木火土金水;而此二節乃言寒暑燥濕風火,木火土金水火。蓋以在天之熱,分為暑火而為六,在地之火,分為君相而為六,此因五行以化六氣,而所以有三陰三陽之分也。二火義如下文。)天以陽生陰長,地以陽殺陰藏。(天為陽,陽主升,升則向生,故天以陽生陰長,陽中有陰也。地為陰,陰主降,降則向死,故地以陽殺陰藏,陰中有陽也。以藏氣紀之,其徵可見。如上半年為陽,陽升於上,天氣治之,故春生夏長;下半年為陰,陰降於下,地氣治之,故秋收冬藏也。此節詳義,又見陰陽類一。)天有陰陽,地亦有陰陽,故陽中有陰,陰中有陽。(天本陽也,然陽中有陰;地本陰也,然陰中有陽。此陰陽互藏之道,如坎中有奇、離中有偶、水之內明、水之內暗皆是也。惟陽中有陰,故天氣得以下降。陰中有陽,故地氣得以上升。此即上下相召之本。地亦有陰陽下,原有木火土金水火地之陰陽也生長化收藏,共十六字,衍文也,今去之。)所以欲知天地之陰陽者,應天之氣,動而不息,故五歲而右遷;應地之氣,靜而守位,故六期而環會。(應天之氣,五行之應天干也。動而不息,以天加地而六甲周旋也。五歲而右遷,天干之應也,即下文甲己之歲、土運統之之類是也。蓋甲乙丙丁戊,竟五運之一周,己庚辛壬癸,又五運之一周,甲右遷而己來,己在遷而甲來,故五歲而右遷也。應地之氣,六氣之應地支也。靜而守位,以地承天而地支不動也。六期而環會,地支之周也,即下文子午之歲、上見少陰之類是也。蓋子醜寅卯辰巳,終六氣之一備,午未申酉戌亥,又六氣之一備,終而復始,故六期而環會。)動靜相召,上下相臨,陰陽相錯,而變由生也。(動以應天,靜以應地,故曰動靜,曰上下,無非言天地之合氣,皆所以結上文相召之義。)帝曰:上下周紀,其有數乎?鬼臾區曰:天以六為節,地以五為制。(天數五而五陰五陽,故為十干。地數六而六陰六陽,故為十二支。然天干之五,必得地支之六以為節;地支之六,必得天干之五以為制。而後六甲成,歲氣備。又如子午之上為君火,醜未之上為濕土,寅申之上為相火,卯酉之上為燥金,辰戌之上為寒水,巳亥之上為風木,是六氣之在天,而以地支之六為節也。甲己為土運,乙庚為金運,丙辛為水運,丁壬為木運,戊癸為火運,是五行之在地,而以天干之五為制也。此以地支而應天之六氣,以天干而合地之五行,正其上下相召,以合五六之數也。)周天氣者,六期為一備;終地紀者,五歲為一周。(天之六氣,各治一歲,故六期為一備。地之五行,亦各治一歲,故五歲為一周。一曰:當以周天氣者六為句,終地紀者五為句,亦通。謂一歲六氣,各主一步,步各六十日,六六三百六十日,是周天氣者六也,故期為一備。一歲五行,各主一運,運七十二日,五七三百五十,二五一十,亦三百六十日,是終地紀者五也,故歲為一周。此以一歲之五六為言,以合下文一紀一周之數,尤見親切。)君火以明,相火以位。(此明天之六氣惟火有二之義也。君者上也,相者下也。陽在上者,即君火也。陽在下者,即相火也。上者應離,陽在外也,故君火以明。下者應坎,陽在內也,故相火以位。火一也,而上下幽顯,其象不同,此其所以有辨也。愚按:王氏注此曰:君火在相火之右,但立名於君位不立歲氣。又曰:以名奉天,故曰君火以名。守位稟命,故曰相火以位。詳此說,是將明字改為名字,則殊為不然。此蓋因至真要大論言少陰不司氣化,故引其意而云君火不立歲氣。殊不知彼言不司氣化者,言君火不主五運之化,非言六氣也。如子午之歲,上見少陰,則六氣分主天地,各有所司,何謂不立歲氣?且君為大主,又豈寄空名於上者乎?以致後學宗之,皆謂君火以名,竟將明字滅去,大失先聖至要之旨。夫天人之用,神明而已,惟神則明,惟明乃神。天得之而明照萬方,人得之而明見萬里,皆此明字之用,誠天地萬物不可須臾離者。故《氣交變大論》曰:天地之動靜,神明為之紀。《生氣通天論》曰:陽氣者若天與日,失其所則折壽而不彰,故天運當以日光明。此皆君火以明之義也。又如周易說卦傳曰:離也者,明也,萬物皆相見,南方之卦也。聖人南面而聽天下,嚮明而治,蓋取諸此也。由此言之,則天時人事,無不賴此明字為之主宰,而後人泯去之,其失為何如哉?不得不正。又按:君火以明,相火以位,雖注義如前;然以凡火觀之,則其氣質上下,亦自有君相明位之辨。蓋明者光也,火之氣也。位者形也,火之質也。如一寸之燈,光被滿室,此氣之為然也。盈爐之炭,有熱無焰,此質之為然也。夫焰之與炭皆火也,然焰明而質暗,焰虛而質實,焰動而質靜,焰上而質下,以此證之,則其氣之與質,固自有上下之分,亦豈非君相之辨乎?是以君火居上,為日之明,以昭天道,故於人也屬心,而神明出焉。相火居下,為原泉之溫,以生養萬物,故於人也屬腎,而元陽蓄焉。所以六氣之序,君火在前,相火在後,前者肇物之生,後者成物之實。而三百六十日中,前後二火所主者,止四五六七月,共一百二十日,以成一歲化育之功,此君相二火之為用也。或曰:六氣中五行各一,惟火言二何也?曰:天地之道,陰陽而已,陽主生,陰主殺,使陽氣不充,則生意終於不廣,故陽道實,陰道虛,陽氣剛,陰氣柔,此天地陰陽當然之道。且六氣之分,屬陰者三,濕燥寒是也;屬陽者二,風熱而已。使火無君相之化,則陰勝於陽而殺甚於生矣,此二火之所以必不可無也。若因惟火有二,便謂陽常有餘而專意抑之,則伐天之和,伐生之本,莫此為甚。此等大義,學者最宜詳察。《至真要大論》云:少陰不司氣化。義詳本類二十四。《生氣通天論》云:天運當以日光明。義詳疾病類五。俱當參閱。)五六相合,而七百二十氣為一紀,凡三十歲;(天以六期為備,地以五歲為周,周餘一氣,終而復會。如五個六,三十歲也;六個五,亦三十歲也。故五六相合,而七百二十氣為一紀,凡三十歲也。然此以大數言之耳,若詳求之,則三十年之數,正與一歲之度相合。蓋一歲之數,凡三百六十日,六分分之為六氣,各得六十日也;五分分之為五運,各得七十二日也;七十二分分之為七十二候,各得五日也。三十年之數,凡三百六十月,六分分之,各得六十月;五分分之,各得七十二月;七百二十分分之,各得十五日,是為一氣,又曰一節。此五六之大會,而元會運世之數皆自此起,故謂之一紀,又謂之一世。)千四百四十氣,凡六十歲而為一周,不及太過,斯皆見矣。(以三十年而倍之,則得此數,是為六十年花甲一周也。其間運五氣六,上下相臨之數,盡具於此。故凡太過不及、逆順勝復之氣,皆於此而可見矣。)
帝曰:夫子之言,上終天氣,下畢地紀,可謂悉矣。余願聞而藏之,上以治民,下以治身,使百姓昭著,上下和親,德澤下流,子孫無憂,傳之後世,無有終時,可得聞乎?(此以下皆明五六之義也。觀帝言上以治民,則聖帝重民之意,為可知矣。)鬼臾區曰:至數之機,迫迮以微,其來可見,其往可追。敬之者昌,慢之者亡,無道行私,必得天殃。(至數之機,即五六相合之類也。迫迮以微,謂天地之氣數,其精微切近,無物不然也。其來可見,其往可追,謂因氣可以察至,因至可以求數也。然至數之微,為安危所繫,故敬之者昌,慢之者亡。敬者,如攝生類諸章所載,凡合同於道者皆是也。設或無道行私,而逆天妄為,天殃必及之矣,可不慎哉!迮音窄,近也。)謹奉天道,請言真要。(至真之要道也。)帝曰:善言始者,必會於終,善言近者,必知其遠,(必精明於道者,庶能言始以會終,言近以知遠。)是則至數極而道不惑,所謂明矣。願夫子推而次之,令有條理,簡而不匱,久而不絕,易用難忘,為之綱紀,至數之要,願盡聞之。(至數之義,本經所見不一,詳會通奇恆類。簡,要也。匱,乏也。)鬼臾區曰:昭乎哉問!明乎哉道!如鼓之應桴,響之應聲也。(桴,鼓椎也。發者為聲,應者為響。桴音孚。)臣聞之,甲己之歲,土運統之;乙庚之歲,金運統之;丙辛之歲,水運統之;丁壬之歲,木運統之;戊癸之歲,火運統之。(此即五行之應天干也,是為五運。詳義見下章及圖翼五運圖解。)帝曰:其於三陰三陽,合之奈何?鬼臾區曰:子午之歲,上見少陰;醜未之歲,上見太陰;寅申之歲,上見少陽;卯酉之歲,上見陽明;辰戌之歲,上見太陽;巳亥之歲,上見厥陰。(此即三陰三陽之應地支也,是為六氣。上者言司天,如子午之歲,上見少陰司天是也。十二年皆然。)少陰所謂標也,厥陰所謂終也。(標,首也。終,盡也。六十年陰陽之序,始於子午,故少陰謂標。盡於巳亥,故厥陰謂終。)厥陰之上,風氣主之;少陰之上,熱氣主之;太陰之上,濕氣主之;少陽之上,相火主之;陽明之上,燥氣主之;太陽之上,寒氣主之。所謂本也,是謂六元。(三陰三陽者,由六氣之化為之主,而風化厥陰,熱化少陰,濕化太陰,火化少陽,燥化陽明,寒化太陽,故六氣謂本,三陰三陽謂標也。然此六者,皆天元一氣之所化,一分為六,故曰六元。本篇曰天元紀者,義本諸此。)帝曰:光乎哉道!明乎哉論!請著之玉版,藏之金匱,署曰天元紀。(著之玉版,垂永久也。藏之金匱,示珍重也。署,表識也。)
四、五運六氣上下之應
(《素問·五運行大論》)
黃帝坐明堂,始正天綱,臨觀八極,考建五常,(明堂,王者朝會之堂也。正天綱者,天之大綱在於鬥,正鬥綱之建,以占天也。八極,八方之輿極也。觀八極之理,以志地也。考,察也。建,立也。五常,五行氣運之常也。考建五常,以測陰陽之變化也。)請天師而問之曰:論言天地之動靜,神明為之紀,陰陽之升降,寒暑彰其兆。(論,氣交變大論也。但彼以升降二字作往復,見後第十。)余聞五運之數於夫子,夫子之所言,正五氣之各主歲耳,首甲定運,余因論之。鬼臾區曰:土主甲己,金主乙庚,水主丙辛,木主丁壬,火主戊癸。(此五運也。首甲定運,謂六十年以甲子始,而定其運也。)子午之上,少陰主之;醜未之上,太陰主之;寅申之上,少陽主之;卯酉之上,陽明主之;辰戌之上,太陽主之;巳亥之上,厥陰主之。不合陰陽,其故何也?(此三陰三陽之所主也,主者司天也。不合陰陽,如五行之甲乙,東方木也;而甲化土運,乙化金運。六氣之亥子,北方水也;而亥年之上,風水主之,子年之上,君火主之。又如君火司氣,火本陽也,而反屬少陰;寒水司氣,水本陰也,而反屬太陽之類,似皆不合於陰陽者也。)岐伯曰:是明道也,此天地之陰陽也。(言鬼臾區之言,是明顯之道也。其所云運五氣六不合陰陽者,正所以明天地之陰陽也。)夫數之可數者,人中之陰陽也,然所合,數之可得者也。夫陰陽者,數之可十,推之可百,數之可千,推之可萬。天地陰陽者,不以數推,以象之謂也。(人中之陰陽,言其淺近可數,而人所易知者也。然陰陽之道,或本陽而標陰,或內陽而外陰,或此陽而彼陰,或先陽而後陰,故小之而十百,大之而千萬,無非陰陽之變化,此天地之陰陽無窮,誠有不可以限數推言者,故當因象求之,則無不有理存焉。數之可十以下四句,又見經絡類二十九及三十四。)帝曰:願聞其所始也。岐伯曰:昭乎哉問也!臣覽太始天元冊文,丹天之氣,經於牛女戊分;黅天之氣,經於心尾己分;蒼天之氣,經於危室柳鬼;素天之氣,經於亢氐昴畢;玄天之氣,經於張翼婁胃。(此所以辨五運也。始,謂天運初分之始。太始天元冊文,太古占天文也。丹,赤色,火氣也。黅,黃色,土氣也。蒼,青色,木氣也。素,白色,金氣也。玄,黑色,水氣也。此天地初分之時,赤氣經於牛女戊分,牛女癸之次,戊當乾之次,故火主戊癸也。黃氣經於心尾己分,心尾甲之次,巳當巽之次,故土主甲己也。青氣經於危室柳鬼,危室壬之次,柳鬼丁之次,故木主丁壬也。白色經於亢氐昴畢,亢氐乙之次,昴畢庚之次,故金主乙庚也。黑氣經於張翼婁胃,張翼丙之次,婁胃辛之次,故水主丙辛也。此五運之所以化也。又詳義見《圖翼》二卷,五天五運圖解。黅音今。)所謂戊己分者,奎壁角軫,則天地之門戶也。(奎壁臨乾,戊分也。角軫臨巽,己分也。戊在西北,己在東南,遁甲經曰:六戊為天門,六己為地戶。故曰天地之門戶。詳義見《圖翼》一卷,奎壁角軫天地之門戶說。)夫候之所始,道之所生,不可不通也。(此五天五運,即氣候之所始,天道之所生也。)
帝曰:善。論言天地者,萬物之上下,左右者,陰陽之道路,未知其所謂也。(此所以辨六氣也。論,即《天元紀大論》,見前章;及《陰陽應象大論》,見陰陽類第一。)岐伯曰;所謂上下者,歲上下,見陰陽之所在也。(上,司天也。下,在泉也。歲之上下,即三陰三陽迭見之所在也。)左右者,諸上見厥陰,左少陰,右太陽;見少陰,左太陰,右厥陰;見太陰,左少陽,右少陰;見少陽,左陽明,右太陰;見陽明,左太陽,右少陽;見太陽,左厥陰,右陽明。所謂面北而命其位,言其見也。(司天在泉,俱有左右。諸上見者,即言司天。故厥陰司天,則左見少陰,右見太陽,是為司天之左右間也。余義仿此。司天在上,故位南面北而命其左右之見。左,西也。右,東也。)帝曰:何謂下?岐伯曰:厥陰在上則少陽在下,左陽明,右太陰;少陰在上則陽明在下,左太陽,右少陽;太陰在上則太陽在下,左厥陰,右陽明;少陽在上則厥陰在下,左少陰,右太陽;陽明在上則少陰在下,左太陰,右厥陰;太陽在上則太陰在下,左少陽,右少陰。所謂面南而命其位,言其見也。(下者,即言在泉。故位北面南而命其左右之見,是為在泉之左右間也。左,東也。右,西也。司天在泉,上下異而左右殊也。按:右二節,陰陽六氣,迭為遷轉。如巳亥年厥陰司天,明年子午,則左間少陰來司天矣。又如初氣厥陰用事,則二氣少陰來相代矣。六氣循環無已,此所以上下左右、陰陽逆順有異,而見氣候之變遷也。有司天在泉左右間氣圖解,在《圖翼》二卷。)
上下相遘,寒暑相臨,氣相得則和,不相得則病。(此明上下之相遘也。遘,交也。臨,遇也。司天在上,五運在中,在泉在下,三氣之交,是上下相遘而寒暑相臨也。所遇之氣彼此相生者,為相得而安。彼此相剋者,為不相得而病矣。詳義見《圖翼》五運六氣諸解中。遘音姤。)帝曰:氣相得而病者何也?岐伯曰:以下臨上,不當位也。(氣同類者,本為相得,而亦不免於病者,以下臨上也。如《六微旨大論》曰:君位臣則順,臣位君則逆。此指君相二火而言也。詳見後第七。)
帝曰:動靜何如?(此言遷轉之動靜也。)岐伯曰:上者右行,下者左行,左右周天,余而復會也。(上者右行,言天氣右旋,自東而西以降於地。下者左行,言地氣左轉,自西而東以升於天。故司天在上,必歷巳午未申而西降;在泉在下,必歷亥子醜寅而東昇也。余而復會,即前篇五六相合、積氣余而復會其始之義。)帝曰:余聞鬼臾區曰:應地者靜。今夫子乃言下者左行,不知其所謂也,願聞何以生之乎?(應地者靜,見前天元紀篇。)岐伯曰:天地動靜,五行遷復,雖鬼臾區其上候而已,猶不能遍明。(上候而已,天運之候也。不能遍明,猶未詳言左右也。)夫變化之用,天垂象,地成形,七曜緯虛,五行麗地,地者所以載生成之形類也,虛者所以列應天之精氣也,形精之動,猶根本之與枝葉也,仰觀其象,雖遠可知也。(天地之體雖殊,變化之用則一,所以在天則垂象,在地則成形。故七曜緯於虛,即五行應天之精氣也。五行麗於地,即七曜生成之形類也。是以形精之動,亦猶根本之與枝葉耳。故凡物之在地者,必懸象於天,第仰觀其象,則無有不應。故上之右行、下之左行者,周流不息,而變化乃無窮也。)
帝曰:地之為下否乎?(此欲詳明上下之義也。)岐伯曰:地為人之下,太虛之中者也。(人在地之上,天在人之上。以人之所見言,則上為天,下為地。以天地之全體言,則天包地之外,地居天之中,故曰太虛之中者也。由此觀之,則地非天之下矣。然則司天者,主地之上。在泉者,主地之下。五行之麗地者,是為五運,而運行於上下之中者也。此特舉地為辨者,蓋以明上中下之大象耳。)帝曰:馮乎?(馮,憑同。言地在太虛之中而不墜者,果亦有所依憑否也?)岐伯曰:大氣舉之也。(大氣者,太虛之元氣也。乾坤萬物,無不賴之以立。故地在太虛之中,亦惟元氣任持之耳。)燥以干之,暑以蒸之,風以動之,濕以潤之,寒以堅之,火以溫之。(此即大氣之所化,是為六氣而運用於天地之間者也。曰燥,曰暑,曰風,曰濕,曰寒,曰火,六者各一其性,而功用亦異。)故風寒在下,燥熱在上,濕氣在中,火遊行其間,寒暑六入,故令虛而化生也。(寒居北,風居東,自北而東,故曰風寒在下,下者左行也。熱居南,燥居西,自南而西,故曰燥熱在上,上者右行也。地者土也,土之化濕,故曰濕氣在中也。惟火有二,君火居濕之上,相火居濕之下,故曰火遊行其間也。凡寒暑再更而氣入者六,非虛無以寓氣,非氣無以化生,故曰令虛而化生也。)故燥勝則地干,暑勝則地熱,風勝則地動,濕勝則地泥,寒勝則地裂,火勝則地固矣。(凡此六者,皆言地氣本乎天也。自上文地之為下至此,正所以發明此義。《天元紀大論》曰:太虛廖廓,肇基化元,萬物資始,五運終天,布氣真靈,總統坤元。亦此之謂。此下接寒暑燥濕風火、在人合之奈何、其於萬物、何以生化一章,列藏象類第六。)
五、南政北政陰陽交尺寸反
(《素問·至真要大論》)
帝曰:天地之氣,何以候之(《素問·五運行大論》此欲因脈候以察天地之氣也。)岐伯曰:天地之氣,勝復之作,不形於診也。脈法曰:天地之變,無以脈診。此之謂也。(天地之氣,有常有變。其常氣之形於診者,如春弦夏洪秋毛冬石,及厥陰之至其脈弦,少陰之至其脈鉤,太陰之至其脈沉,少陽之至大而浮,陽明之至短而澀,太陽之至大而長者,皆是也。若其勝復之氣,卒然初至,安得遽變其脈而形於診乎?故天地之變,有不可以脈診,而當先以形證求之者。如《氣交變大論》曰應常不應卒,亦此之謂。)帝曰:間氣何如?(間氣,謂司天在泉左右之間氣,而脈亦當有應之也。夫此間氣者,謂之為常則氣有變遷,謂之為變則歲有定位,蓋帝因上文雲天地之變,無以脈診,故復舉此常中之變,以求夫脈之應也。)岐伯曰:隨氣所在,期於左右。(氣在左則左應,氣在右則右應。左右者左右寸尺也。詳如下文。)帝曰:期之奈何?岐伯曰:從其氣則和,違其氣則病,(氣至脈亦至,從其氣也,故曰和。氣至脈不至,氣未至而脈至,違其氣也,故為病。《至真要大論》曰:至而和則平,至而甚則病,至而反則病,至而不至者病,未至而至者病,陰陽易者危。)不當其位者病,(應左而右,應右而左,應上而下,應下而上也。)迭移其位者病,(迭,更也。應見不見而移易於他位也。)失守其位者危,(克賊之脈見,而本位失守也。)尺寸反者死,陰陽交者死。(此二句之義,一以尺寸言,一以左右言,皆以少陰為之主也。如陰當在尺,則陽當在寸,陰當在寸,則陽當在尺,左右亦然。若陰之所在,脈宜不應而反應,陽之所在,脈宜應而反不應,其在尺寸則謂之反,其在左右則謂之交,皆當死也。尺寸反者,惟子午卯酉四年有之。陰陽交者,惟寅申巳亥辰戌醜未八年有之。若尺寸獨然,或左右獨然,是為氣不應,非反非交也。)先立其年,以知其氣,左右應見,然後乃可以言死生之逆順。(先立其年之南北政,及司天在泉左右間應見之氣,則知少陰君主之所在,脈當不應,而逆順乃可見矣。此章詳義,具南北政圖說中,在《圖翼》二卷。)
帝曰:夫子言察陰陽所在而調之,論言人迎與寸口相應,若引繩小大齊等,命曰平(《素問·至真要大論》。論言,《靈樞·禁服篇》也。此引本論之察陰陽者,以人迎寸口為言。蓋人迎在頭,寸口在手,陰陽相應,則大小齊等,是為平也。)陰之所在,寸口何如?(陰,少陰也。少陰所在,脈當不應於寸口,有不可不察也。)岐伯曰:視歲南北,可知之矣。(甲己二歲為南政,乙庚丙辛丁壬戊癸八年為北政。南政居南而定其上下左右,故於人之脈則南應於寸,北應於尺。北政居北而定其上下左右,故北應於寸而南應於尺。一曰:五運以土為尊,故惟甲己土運為南政,其他皆北政也。有推原南北政圖說,在《圖翼》二卷。)帝曰:願卒聞之。岐伯曰:北政之歲,少陰在泉則寸口不應,(不應者,脈來沉細而伏,不應於指也。北政之歲,其氣居北以定上下,則尺主司天,寸主在泉。故少陰在泉居北之中,則兩手寸口不應,乙丁辛癸卯酉年是也。)厥陰在泉則右不應,(右,右寸也。北政厥陰在泉,則少陰在右寸,故不應,丙戊庚壬寅申年是也。)太陰在泉則左不應。(左,左寸也。北政太陰在泉,則少陰在左寸,故不應,丙戊庚壬辰戌年是也。)南政之歲,少陰司天則寸口不應,(南政之歲,其氣居南以定上下,則寸主司天,尺主在泉,故少陰司天居南之中,則兩手寸口不應,甲子甲午年是也。)厥陰司天則右不應,(右,右寸也。南政厥陰司天,則少陰在右寸,故不應,己巳己亥年是也。)太陰司天則左不應。(左,左寸也。南政太陰司天,則少陰在左寸,故不應,己丑己未年是也。)諸不應者,反其診則見矣。(凡南政之應在寸者,則北政應在尺;北政之應在寸者,則南政應在尺。以南北相反而診之,則或寸或尺之不應者,皆可見矣。)帝曰:尺候何如?(上文所言,皆兩寸之不應,故此復問兩尺之候也。)岐伯曰:北政之歲,三陰在下,則寸不應;三陰在上,則尺不應。(北政之歲,反於南政,故在下者主寸,在上者主尺。上下,即司天在泉也。)南政之歲,三陰在天,則寸不應;三陰在泉,則尺不應。(南政之歲,反於北政,故在天主寸,在泉主尺也。)左右同。(凡左右寸尺之不應者,皆與前同,惟少陰之所在則其位也。愚按:陰之所在,其脈不應,諸家之注,皆謂六氣以少陰為君,君象無為,不主時氣,故少陰所至,其脈不應也。此說殊為不然。夫少陰既為六氣之一,又安有不主氣之理?惟天元紀大論中君火以明、相火以位之下,王氏注曰君火在相火之右、但立名於君位、不立歲氣一言,此在王氏固已誤注,而諸家引以釋此,蓋亦不得已而為之強解耳,義豈然歟?夫三陽三陰者,天地之氣也。如《太陰陽明論》曰:陽者,天氣也,主外;陰者,地氣也,主內。故陽道實,陰道虛。此陰陽虛實,自然之道也。第以日月證之,則日為陽,其氣常盈;月為陰,其光常缺。是以潮汐之盛衰,亦隨月而有消長,此陰道當然之義,為可知矣。人之經脈,即天地之潮汐也。故三陽所在,其脈無不應者,氣之盈也;三陰所在,其脈有不應者,以陽氣有不及,氣之虛也。然三陰之列,又惟少陰獨居乎中,此又陰中之陰也。所以少陰所在為不應,蓋亦應天地之虛耳,豈君不主事之謂乎?明者以為然否?本類前第三章君火以明條下有按,所當互考。)故曰知其要者,一言而終,不知其要,流散無窮,此之謂也。(要,即陰陽之所在也。知則不惑,不知則致疑,所以流散無窮而莫測其要也。凡此脈之見,尤於時氣為病者最多,雖其中有未必全合者,然遇有不應之脈,便當因此以推察其候。知其要者數句,與六元正紀大論同,但彼言六元之紀,此言陰陽之要也。見後十七。)
六、天地六六之節標本之應亢則害承乃制
(《素問·六微旨大論》)
黃帝問曰:嗚呼遠哉!天之道也,如迎浮雲,若視深淵,視深淵尚可測,迎浮雲莫知其極。(此甚言天道之難窮也。疏五過論亦有此數句,詳論治類十八,但彼言醫道,此言天道也。)夫子數言謹奉天道,余聞而藏之,心私異之,不知其所謂也。願夫子溢志盡言其事,令終不滅,久而不絕,天之道可得聞乎?岐伯稽首再拜對曰:明乎哉!問天之道也。此因天之序,盛衰之時也。(因天道之序更,所以成盛衰之時變也。)帝曰:願聞天道六六之節盛衰何也?(六六之義,已見前第一章,此復求其盛衰之詳。)岐伯曰:上下有位,左右有紀。(此言六位之序,以明客氣之盛衰也。)故少陽之右,陽明治之;陽明之右,太陽治之;太陽之右,厥陰治之;厥陰之右,少陰治之;少陰之右,太陰治之;太陰之右,少陽治之。此所謂氣之標,蓋南面而待之也。(此即天道六六之節也。三陰三陽以六氣為本,六氣以三陰三陽為標。然此右字,皆自南面而觀以待之,所以少陽之右為陽明也。有天地六氣圖解,在《圖翼》二卷。)故曰因天之序,盛衰之時,移光定位,正立而待之,此之謂也。(光,日光也。位,位次也。凡此六氣之次,即因天之序也。天既有序,則氣之王者為盛,氣之退者為衰。然此盛衰之時,由於日光之移,日光移而後位次定。聖人之察之者,但南面正立而待之,則其時更氣易,皆於日光而見之矣。故《生氣通天論》曰:天運當以日光明。正此移光定位之義。此數句與《八正神明論》同,詳針刺類十三。)
少陽之上,火氣治之,中見厥陰;(此以下言三陰三陽,各有表裡,其氣相通,故各有互根之中氣也。少陽之本火,故火氣在上。與厥陰為表裡,故中見厥陰,是以相火而兼風木之化也。此有上中下本標中氣圖解,在《圖翼》四卷。)陽明之上,燥氣治之,中見太陰;(陽明之本燥,故燥氣在上。與太陰為表裡,故中見太陰,是以燥金而兼濕土之化也。)太陽之上,寒氣治之,中見少陰;(太陽之本寒,故寒氣在上。與少陰為表裡,故中見少陰,是以寒水而兼君火之化也。)厥陰之上,風氣治之,中見少陽;(厥陰之本風,故風氣在上。與少陽為表裡,故中見少陽,是以風木而兼相火之化也。)少陰之上,熱氣治之,中見太陽;(少陰之本熱,故熱氣在上。與太陽為表裡,故中見太陽,是以君火而兼寒水之化也。)太陰之上,濕氣治之,中見陽明。(太陰之本濕,故濕氣在上。與陽明為表裡,故中見陽明,是以濕土而兼燥金之化也。)所謂本也。本之下,中之見也;見之下,氣之標也。(所謂本也一句,與前天元紀章所云者同義。蓋上之六氣,為三陰三陽之本;下之三陰三陽,為六氣之標,而兼見於標本之間者,是陰陽表裡之相合,而互為中見之氣也。其於人之應之者亦然。故足太陽、少陰二經為一合,而膀胱與腎之脈互相絡也;足少陽、厥陰為二合,而膽與肝脈互相絡也;足陽明、太陰為三合,而胃與脾脈互相絡也;手太陽、少陰為四合,而小腸與心脈互相絡也;手少陽、厥陰為五合,而三焦與心包絡之脈互相絡也;手陽明、太陰為六合,而大腸與肺脈互相絡也。此即一表一里而陽中有陰、陰中有陽之義。)本標不同,氣應異象。(本標不同者,若以三陰三陽言之,如太陽本寒而標陽,少陰本熱而標陰也。以中見之氣言之,如少陽所至為火生,而中為風;陽明所至為燥生,而中為濕;太陽所至為寒生,而中為熱;厥陰所至為風生,而中為火;少陰所至為熱生,而中為寒;太陰所至為濕生,而中為燥也。故歲氣有寒熱之非常者,診法有脈從而病反者,病有生於本、生於標、生於中氣者,治有取本而得、取標而得、取中氣而得者,此皆標本之不同而氣應之異象,即下文所謂物生其應、脈氣其應者是也。故如瓜甜蒂苦、蔥白葉青、參補蘆瀉、麻黃髮汗、根節止汗之類,皆本標不同之象。此一段義深意圓,當與標本類諸章參悟。)
帝曰:其有至而至,有至而不至,有至而太過何也?(此下正以明氣候之盛衰也。六氣治歲各有其時,氣至有遲早,而盛衰見矣。)岐伯曰:至而至者和;至而不至,來氣不及也;未至而至,來氣有餘也。(時至氣亦至,和平之應也,此為平歲。若時至而氣不至,來氣不及也。時未至而氣先至,來氣有餘也。)帝曰:至而不至,未至而至何如?岐伯曰:應則順,否則逆,逆則變生,變生則病。(當期為應,愆期為否,應則順而生化之氣正,否則逆而勝復之變生,天地變生則萬物亦病矣。)帝曰:善。請言其應。岐伯曰:物生其應也,氣脈其應也。(物生其應,如五常政大論之五穀、五果、五蟲、五畜之類是也。氣脈其應,如《至真要大論》之南北政,及厥陰之至其脈弦之類是也。至不至之義,又見《六元正紀大論》,詳後十八。)
帝曰:善。願聞地理之應六節氣位何如?(此下言地理之應六節,即主氣之靜而守位者也,故曰六位,亦曰六步,乃六氣所主之位也。)岐伯曰:顯明之右,君火之位也;(顯明者,日出之所,卯正之中,天地平分之處也。顯明之右,謂自鬥建卯中,以至巳中,步居東南,為天之右間,主二之氣,乃春分後六十日有奇,君火治令之位也。若客氣以相火加於此,是謂以下臨上,臣位君則逆矣。此下有交六氣節令圖解及地理之應六節圖,在圖翼二卷。)君火之右,退行一步,相火治之;(退行一步,謂退於君火之右一步也。此自鬥建巳中以至未中,步居正南,位直司天,主三之氣,乃小滿後六十日有奇,相火之治令也。)復行一步,土氣治之;(復行一步,謂於相火之右,又行一步也。此自未中以至酉中,步居西南,為天之左間,主四之氣,乃大暑後六十日有奇,濕土治令之位也。)復行一步,金氣治之;(此於土氣之右,又行一步,自酉中以至亥中,步居西北,為地之右間,主五之氣,乃秋分後六十日有奇,燥金治令之位也。)復行一步,水氣治之;(此於金氣之右,又行一步,自亥中以至醜中,步居正北,位當在泉,主終之氣,乃小雪後六十日有奇,寒水之治令也。)復行一步,木氣治之;(此於水氣之右,又行一步,自醜中以至卯中,步居東北,為地之左間,主初之氣、乃大寒後六十日有奇,風木治令之位也。)復行一步,君火治之。(此自木氣之末,復行於顯明之右,君火之位,是為主氣六步之一周。)
相火之下,水氣承之;水位之下,土氣承之;土位之下,風氣承之;風位之下,金氣承之;金位之下,火氣承之;君火之下,陰精承之。(此言六位之下,各有所承。承者,前之退而後之進也。承之為義有二:一曰常,一曰變。常者如六氣各專一令,一極則一生,循環相承,無所間斷。故於六位盛極之下,各有相制之氣,隨之以生,由生而化,由微而著,更相承襲,時序乃成。所謂陽盛之極,則陰生承之;陰盛之極,則陽生承之。亦猶陰陽家五行胎生之義,此歲氣不易之令,故謂之常。常者,四時之序也。變者,如《六元正紀大論》所謂:少陽所至為火生,終為蒸溽。水承相火之象也。水發而雹雪,土氣承水之象也。土發而飄驟,風木承土之象也。木發而毀折,金氣承木之象也。金髮而清明,火氣承金之象也。火發而曛昧,陰精承君火之象也。此則因亢而制,因勝而復,承製不常,故謂之變。變者,非時之邪也。然曰常曰變,雖若相殊;總之防其太過,而成乎造化之用,理則一耳。)帝曰:何也?岐伯曰:亢則害,承乃制。(亢者,盛之極也。制者,因其極而抑之也。蓋陰陽五行之道,亢極則乖,而強弱相殘矣。故凡有偏盛,則必有偏衰,使強無所制,則強者愈強,弱者愈弱,而乖亂日甚。所以亢而過甚,則害乎所勝,而承其下者,必從而制之。此天地自然之妙,真有莫之使然而不得不然者。天下無常勝之理,亦無常屈之理。易之乾象曰:亢之為言也,知進而不知退,知存而不知亡,知得而不知喪。復之彖曰:復其見天地之心乎!即此亢承之義。)制生則化,外列盛衰;(制生則化,當作制則生化,傳寫之誤也。夫盛極有制則無亢害,無亢害則生化出乎自然,當盛者盛,當衰者衰,循序當位,是為外列盛衰。外列者,言發育之多也。)害則敗亂,生化大病。(亢而無制,則為害矣。害則敗亂失常,不生化正氣而為邪氣,故為大病也。按:王安道曰:予讀內經,至亢則害,承乃制,喟然嘆曰:至矣哉,其造化之樞紐乎!王太僕發之於前,劉河間闡之於後,聖人之蘊,殆靡遺矣;然學者尚不能釋然,得不猶有未悉之旨歟?請推而陳之。夫自顯明之右至君火治之十五句,言六節所治之位也。自相火之下至陰精承之十二句,言地理之應歲氣也。亢則害、承乃制二句,言抑其過也。制則生化至生化大病四句,言有制之常與無制之變也。承,猶隨也。然不言隨而言承者,以下言之,則有上奉之象,故曰承。雖謂之承,而有防之之義存焉。亢者,過極也。害者,害物也。制者,克勝之也。然所承者,其不亢則隨之而已,故雖承而不見;既亢則克勝以平之,承斯見矣。然而迎之不知其所來,跡之不知其所止,固若有不可必者;然可必者,常存乎沓冥恍惚之中,而莫之或欺也。河間曰:己亢過極,則反似勝己之化。似也者,其可以形質求哉?故後篇云厥陰所至為風生,終為肅,少陰所至為熱生,終為寒之類。其為風生、為熱生者,亢也。其為肅、為寒者,制也。又水發而雹雪,土發而飄驟之類。其水發、土發者,亢也。其雹雪、飄驟者,制也。若然者,蓋造化之常,不能以無亢,亦不能以無制焉耳。又虞天民曰:制者,制其氣之太過也。害者,害承者之元氣也。所謂元氣者,總而言之,謂之一元,如天一生水,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復生水,循環無端,生生不息也。分而言之,謂之六元,如水為木之化元,木為火之化元,火為土之化元,土為金之化元,金為水之化元,亦運化而無窮也。假如火不亢,則所承之水,隨之而已;一有亢極,則其水起以平之,蓋恐害吾金元之氣,子來救母之意也。六氣皆然。此五行勝復之理,不期然而然者矣。由此觀之,則天地萬物,固無往而非五行,而亢害承製,又安往而不然哉?故求之於人,則五臟更相平也,五志更相勝也,五氣更相移也,五病更相變也。故火極則寒生,寒極則濕生,濕極則風生,風極則燥生,燥極則熱生,皆其化也。第承製之在天地者,出乎氣化之自然;而在人為亦有之,則在挽回運用之得失耳。使能知其微,得其道,則把握在我,何害之有?設承製之盛衰不明,似是之真假不辨,則敗亂可立而待也,惟知者乃能慎之。
二十四卷
運氣類
七、天符歲會
(《素問·六微旨大論》《六元正紀大論》)
帝曰:盛衰何如?(《素問·六微旨大論》)此連前章,乃承上文而詳求盛衰之義也。)岐伯曰:非其位則邪,當其位則正;邪則變甚,正則微。(氣不相和者為非位,氣相得者為當位,故有邪正微甚之分。上二句,又出五運行大論,見藏象類六。)帝曰:何謂當位?岐伯曰:木運臨卯,(此下言歲會也。以木運而臨卯位,丁卯歲也。)火運臨午,(以火運臨午位,戊午歲也。)土運臨四季,(土運臨四季,甲辰、甲戌,己丑、己未歲也。)金運臨酉,(金運臨酉,乙酉歲也。)水運臨子,(水運臨子,丙子歲也。)所謂歲會,氣之平也。(此歲運與年支同氣,故曰歲會,其氣平也。共八年。)帝曰:非位何如?岐伯曰:歲不與會也。(歲運不與地支會,則氣有不平者矣。)
帝曰:土運之歲,上見太陰;(此下言天符也。上謂司天,土運上見太陰,己丑、己未歲也。)火運之歲,上見少陽、少陰;(火運上見少陽,戊寅,戊申歲也。上見少陰,戊子、戊午歲也。)金運之歲,上見陽明;(金運上見陽明,乙卯、乙酉歲也。)木運之歲,上見厥陰;(木運上見厥陰,丁巳、丁亥歲也。)水運之歲,上見太陽奈何?(水運上見太陽,丙辰、丙戌歲也。奈何,謂此十二年,以歲運與司天同氣者,又何以然也。)岐伯曰:天之與會也,故天元冊曰天符。(天與運會也。)
天符歲會何如?(此帝問太一天符也。)岐伯曰:太一天符之會也。(既為天符,又為歲會,是為太一天符之會,如上之己丑、己未、戊午、乙酉,四歲是也。太一者,至尊無二之稱。)
帝曰:其貴賤何如?岐伯曰:天符為執法,歲位為行令,太一天符為貴人。(執法者位於上,猶執政也。行令者位乎下,猶諸司也。貴人者,統乎上下,猶君主也。)帝曰:邪之中也奈何?(言以非常之邪,不時相加而中傷者也。)岐伯曰:中執法者,其病速而危;(中執法者,犯司天之氣也。天者生之本,故其病速而危。)中行令者,其病徐而持;(中行令者,犯地支之氣也。害稍次之,故其病徐而持。持者,邪正相持而吉凶相半也。)中貴人者,其病暴而死。(中貴人者,天地之氣皆犯矣,故暴而死。按此三者,地以天為主,故中天符者甚於歲會;而太一天符者,乃三氣合一,其盛可知,故不犯則已,犯則無能解也,人而受之,不能免矣。)帝曰:位之易也何如?岐伯曰:君位臣則順,臣位君則逆。逆則其病近,其害速;順則其病遠,其害微。所謂二火也。(君者,君火也。臣者,相火也。君位臣者,如以少陰之客,而加於少陽之主,是君在上而臣在下,故為順,順則病期遠而害亦微。臣位君者,如以少陽之客,而加於少陰之主,是臣在上而君在下,故為逆,逆則病期近而害亦速,此以二火為言也。蓋五行各一,而其勝復逆順之相加,各有所辨,惟此二火者,雖曰同氣,然亦有君相上下之分,故特舉而辨之。有天符歲會圖說,在《圖翼》二卷。)
帝曰:五運行同天化者,命曰天符,余知之矣。願聞同地化者,何謂也?(《素問·六元正紀大論》)五運行同天化,如上文以中運而同司天之化,故曰天符。此問同地化者,言中運之同在泉也。)岐伯曰:太過而同天化者三,不及而同天化者亦三,太過而同地化者三,不及而同地化者亦三,此凡二十四歲也。(同司天之化者,其太過不及各有三;同在泉之化者,其太過不及亦各有三也。太過謂陽年,甲丙戊庚壬也。不及謂陰年,乙丁己辛癸也。二十四歲,義如下文。)帝曰:願聞其所謂也。岐伯曰:甲辰、甲戌太宮下加太陰,壬寅、壬申太角下加厥陰,庚子、庚午太商下加陽明,如是者三。(下加者,以上加下也,謂以中運而加於在泉也。太宮加太陰,皆土也。太角加厥陰,皆木也。太商加陽明,皆金也。此上文所謂太過而同地化者三。三者,太陰、厥陰、陽明也。共六年,是為同天符。)癸巳、癸亥少徵下加少陽,辛丑、辛未少羽下加太陽,癸卯、癸酉少徵下加少陰,如是者三。(少徵加少陽,皆火也。少羽加太陽,皆水也。少徵加少陰,皆火也。此上文所謂不及而同地化者亦三。三者,少陽、太陽、少陰也。共六年,是為同歲會。)
戊子、戊午太徵上臨少陰,戊寅、戊申太徵上臨少陽,丙辰、丙戌太羽上臨太陽,如是者三。(上臨者,以下臨上也,謂以中運而臨於司天也。太徵臨少陰、少陽,皆火也。太羽臨太陽,皆水也。此上文所謂太過而同天化者三。三者,少陰、少陽、太陽也。)丁巳、丁亥少角上臨厥陰,乙卯、乙酉少商上臨陽明,己丑、己未少宮上臨太陰,如是者三。(少角上臨厥陰,皆木也。少商上臨陽明,皆金也。少宮上臨太陰,皆土也。此上文所謂不及而同天化者亦三。三者,厥陰、陽明、太陰也。此上二節,太過六年,不及六年,共十二年,皆重言天符也。而其中戊午、乙酉、己丑、己未,又為太乙天符。但戊午有餘,而乙酉、己丑、己未為不及也。)除此二十四歲,則不加不臨也。(謂六十年中,除此二十四歲之外,則無同氣之加臨矣。二十四歲詳義,亦見《圖翼》二卷天符歲會圖說。)帝曰:加者何謂?岐伯曰:太過而加同天符,不及而加同歲會也。(此復明上文下加之義也。太過六年下加在泉者,謂之同天符。不及六年下加在泉者,謂之同歲會。)帝曰:臨者何謂?岐伯曰:太過不及,皆曰天符,而變行有多少,病形有微甚,生死有早晏耳。(此復明上文上臨之義也。無論太過不及,上臨司天者,皆謂之天符,共十二年。其變行有多少,因其氣之盛衰也,故病形死生,亦各有所不同耳。按:此二論曰歲會,曰天符,曰太一天符,曰同天符,同歲會,其目凡五,皆上下符會,無所克侮,均為氣之相得,故於天時民病,多見平和;然其氣純而一,亦恐亢則為害,故曰變行有多少,病形有微甚,生死有早晏耳。觀上文二十四年之間,惟於歲會八年,曰所謂歲會,氣之平也,則其他之不平可知。故曰制則生化,然則無制者乃為害矣。所以有至而不至、未至而至之變,皆其氣之偏耳。不可因其為和,便以為常而不之察也。)
八、六步四周三合會同子甲相合命曰歲立
(《素問·六微旨大論》)
帝曰:願聞其步何如?(此連前章,而詳求其六步之數。六步,即六氣之位數也。)岐伯曰:所謂步者,六十度而有奇。(一日一度,度即日也。周歲共三百六十五日二十五刻,以六步分之,則每步得六十日又八十七刻半,故曰有奇也。)故二十四步,積盈百刻而成日也。(二十四步,合四歲之步也。積者,積二十四個八十七刻半,共得二千一百刻,是為二十一日。以四歲全數合之,正得一千四百六十一日。此共以二十四步之餘,積盈百刻,合成四歲之全日,而三合會同之氣數,於斯見矣。詳如下文。)帝曰:六氣應五行之變何如?岐伯曰:位有終始,氣有初中,上下不同,求之亦異也。(此復求上文天道六六之節,地理之應六節氣位,及《天元紀大論》所謂上下相召、五六相合之至數也。位,地位也。氣,天氣也。位有上下左右之終始,氣有前後升降之初中,以天之氣而加於地之位,則上下相錯,互有差移,故曰上下不同,求之亦異也。初中詳義見後章。)帝曰:求之奈何?岐伯曰:天氣始於甲,地氣始於子,子甲相合,命曰歲立,謹候其時,氣可與期。(天氣有十干而始於甲,地氣有十二支而始於子,子甲相合,即甲子也。干支合而六十年之歲氣立,歲氣立則有時可候,有氣可期矣。)帝曰:願聞其歲六氣始終早晏何如?岐伯曰:明乎哉問也!甲子之歲,初之氣,天數始於水下一刻,終於八十七刻半;(甲子歲,六十年之首也。初之氣,六氣之首,地之左間也。始於水下一刻,漏水百刻之首,寅初刻也。終於八十七刻半,謂每步之數,各得六十日又八十七刻半也。故甲子歲初之氣,始於首日寅時初初刻,終於六十日後子時初四刻,至子之正初刻,則屬春分節而交於二之氣矣。凡後之申子辰年皆同。水下義,又見經絡類二十五。有甲子等歲六氣終始日刻圖解,在《圖翼》二卷。)二之氣,始於八十七刻六分,終於七十五刻;(此繼初氣而始於八十七刻六分,直子之正初刻也。又加二氣之六十日餘八十七刻半,則此當終於七十五刻,直戌之正四刻也。後義仿此。)三之氣,始於七十六刻,終於六十二刻半;(始於七十六刻,亥初初刻也。終於六十二刻半,酉初四刻也。)四之氣,始於六十二刻六分,終於五十刻;(始於六十二刻六分,酉正初刻也。終於五十刻,未正四刻也。)五之氣,始於五十一刻,終於三十七刻半;(始於五十一刻,申初初刻也。終於三十七刻半,午初四刻也。)六之氣,始於三十七刻六分,終於二十五刻。(始於三十七刻六分,午正初刻也。終於二十五刻,辰正四刻也。此二十五刻者,即歲余法四分日之一也。)所謂初六,天之數也。(初六者,子年為首之六氣也。此以天之氣數,而加於地之步位,故曰天之數也。後仿此。)
乙丑歲,初之氣,天數始於二十六刻,終於一十二刻半;(始於二十六刻,巳初初刻也。終於一十二刻半,卯初四刻也。凡後之巳酉丑年皆同。)二之氣,始於一十二刻六分,終於水下百刻;(始於一十二刻六分,卯正初刻也。終於水下百刻,醜正四刻也。)三之氣,始於一刻,終於八十七刻半;(始於一刻,寅初初刻也。終於八十七刻半,子初四刻也。)四之氣,始於八十七刻六分,終於七十五刻;(始於八十七刻六分,子正初刻也。終於七十五刻,戌正四刻也。)五之氣,始於七十六刻,終於六十二刻半;(始於七十六刻,亥初初刻也。終於六十二刻半,酉初四刻也。)六之氣,始於六十二刻六分,終於五十刻。(始於酉正初刻,終於未正四刻。此五十刻者,四分日之二也。)所謂六二,天之數也。(醜次於子,故曰六二。天之數,義見前。)
丙寅歲,初之氣,天數始於五十一刻,終於三十七刻半;(始於申初初刻,終於午初四刻。凡後寅午戌年皆同。)二之氣,始於三十七刻六分,終於二十五刻;(始於午正初刻,終於辰正四刻。)三之氣,始於二十六刻,終於一十二刻半;(始於巳初初刻,終於卯初四刻。)四之氣,始於一十二刻六分,終於水下百刻。(始於卯正初刻,終於醜正四刻。)五之氣,始於一刻,終於八十七刻半;(始於寅初初刻,終於子初四刻。)六之氣,始於八十七刻六分,終於七十五刻。(始於子正初刻,終於戌正四刻。此七十五刻者,四分日之三也。)所謂六三,天之數也。(寅次於醜,故曰六三。)
丁卯歲,初之氣,天數始於七十六刻,終於六十二刻半;(始於亥初初刻,終於酉初四刻,凡後之亥卯未年皆同。)二之氣,始於六十二刻六分,終於五十刻;(始於酉正初刻,終於未正四刻。)三之氣,始於五十一刻,終於三十七刻半;(始於申初初刻,終於午初四刻。)四之氣,始於三十七刻六分,終於二十五刻;(始於午正初刻,終於辰正四刻。)五之氣,始於二十六刻,終於一十二刻半;(始於巳初初刻,終於卯初四刻。)六之氣,始於一十二刻六分,終於水下百刻。(始於卯正初刻,終於醜正四刻。此水下百刻者,即上文所謂二十四步、積盈百刻而成日也。)所謂六四,天之數也。(卯次於寅,故曰六四。此一紀之全數也。)
次戊辰歲,初之氣,復始於一刻,常如是無已,周而復始。(以上丁卯年六之氣,終於水下百刻,是子醜寅卯四年氣數至此已盡,所謂一紀。故戊辰年,則氣復始於一刻,而辰巳午未四年又為一紀。辰巳午未之後,則申酉戌亥四年又為一紀。此所以常如是無已,周而復始也。)
帝曰:願聞其歲候何如?岐伯曰:悉乎哉問也!日行一周,天氣始於一刻;(歲候者,通歲之大候。此承上文而復總其氣數之始也。一周者,一周於天,謂甲子一年為歲之首也。)日行再周,天氣始於二十六刻;(乙丑歲也。)日行三周,天氣始於五十一刻;(丙寅歲也。)日行四周,天氣始於七十六刻;(丁卯歲也。)日行五周,天氣復始於一刻,(戊辰歲也。)所謂一紀也。(如前四年是也,一紀盡而復始於一刻矣。紀者,如天元紀大論所謂終地紀者,即此紀字之義。)是故寅午戌歲氣會同,卯未亥歲氣會同,辰申子歲氣會同,巳酉醜歲氣會同,終而復始。(六十年氣數周流,皆如前之四年,故四年之後,氣復如初。所以寅午戌為會同,卯未亥為會同,辰申子為會同,巳酉醜為會同。今陰陽家但知此為三合類局,而不知由於氣數之會同如此。有六十年歲氣三合會同圖,在《圖翼》二卷。)
九、上下升降氣有初中神機氣立生死為用
(《素問·六微旨大論》)
帝曰:願聞其用也。(此連前章,而詳求其上下升降之用也。)岐伯曰:言天者求之本,言地者求之位,言人者求之氣交。(本者,天之六氣,風寒暑濕火燥是也。位者,地之六步,木火土金水火是也。言天者求之本,謂求六氣之盛衰,而上可知也。言地者求之位,謂求六步之終始,而下可知也。人在天地之中,故求之於氣交,則安危亦可知矣。)帝曰:何謂氣交?岐伯曰:上下之位,氣交之中,人之居也。(上者謂天,天氣下降。下者謂地,地氣上升。一升一降,則氣交於中也,而人居之,而生化變易,則無非氣交之使然。)故曰:天樞之上,天氣主之;天樞之下,地氣主之;氣交之分,人氣從之,萬物由之。此之謂也。(樞,樞機也。居陰陽升降之中,是為天樞,故天樞之義,當以中字為解。中之上,天氣主之。中之下,地氣主之。氣交之分,即中之位也。而形氣之相感,上下之相臨,皆中宮應之而為之市。故人氣從之,萬物由之,變化於茲乎見矣。愚按:王太僕曰:天樞,當齊之兩旁也,所謂身半矣。伸臂指天,則天樞正當身之半。三分折之,則上分應天,下分應地,中分應氣交。此單以人身之天樞穴為言,蓋因《至真要大論》曰:身半以上,天之分也,天氣主之。身半以下,地之分也,地氣主之。半,所謂天樞也。故王氏之注如此。然在彼篇,本以人身為言;而此節云人氣從之、萬物由之二句,又豈止以人身為言哉?是其言雖同,而所指有不同也。夫所謂樞者,開闔之機也。開則從陽而主上,闔則從陰而主下,樞則司升降而主乎中者也。故其在人,則天樞穴居身之中,是固然矣。其在於天地,則卯酉居上下之中,為陰陽之開闔,為辰宿之出入,非所謂天樞乎?蓋子午為左右之軸,卯酉為上下之樞,無所疑也。第以卯酉一線之平,而謂為氣交,殊不足以盡之。夫樞者,言分界也。交者,言參合也。此則有取於王氏三折之說,然必以卦象求之,庶得其義。凡卦有六爻,⿰虫⿳吅一⿱口𧘇上卦象天,下卦象地,中象天樞之界。此以兩分言之,則中惟一線之謂也。若以三分言之,則二三四爻成一卦,此自內卦而一爻升,地交於天也;五四三爻成一卦,此自外卦而一爻降,天交於地也。然則上二爻主乎天,下二爻主乎地,皆不易者也。惟中二爻,則可以天,亦可以地,斯真氣交之象。易系曰:六爻之動,三極之道也。其斯之謂。由此觀之,則司天在泉之義亦然。如《至真要大論》曰:初氣終三氣,天氣主之;四氣盡終氣,地氣主之。此即上下卦之義,然則三氣四氣,則一歲之氣交也。故自四月中以至八月中,總計四個月、一百二十日之間,而歲之旱潦豐儉,物之生長成收,皆系乎此,故曰氣交之分,人氣從之,萬物由之也。如後篇六元正紀大論,諸云持於氣交者,其義即此。)帝曰:何謂初中?(前章言氣有初中,此復求其詳也。)岐伯曰:初凡三十度而有奇,中氣同法。(度,即日也。一步之數,凡六十日八十七刻半,而兩分之,則前半步始於初,是為初氣,凡三十度而有奇。奇,謂四十三刻又四分刻之三也。後半步始於中,是為中氣,其數如初,故曰同法。)帝曰:初中何也?岐伯曰:所以分天地也。帝曰:願卒聞之。岐伯曰:初者地氣也,中者天氣也。(初中者,所以分陰陽也。凡一氣之度必有前後,有前後則前陽而後陰。陽主進,自下而上,故初者地氣也。陰主退,自上而下,故中者天氣也。愚按:初中者,初言其始,氣自始而漸盛也。中言其盛,氣自盛而漸衰也。但本篇所謂初中者,以一步之氣為言,故曰初凡三十度而有奇,中氣同法。然陰陽之氣,無往不在,故初中之數,亦無往不然。如以一歲言之,則冬至氣始於北,夏至氣中於南,北者盛之始,南者衰之始,此歲氣之初中也。以晝夜言之,夜則陽生於坎,晝則日中於離,坎者升之始,離者降之始,此日度之初中也。不惟是也,即一月一節、一時一刻,靡不皆然。所以月有朔而有望,氣有節而有中,時有子而有午,刻有初而有正,皆所以分初中也。故明初中者則知陰陽,明陰陽則知上下,明上下則知升降,明升降則知孰為天氣,孰為地氣,孰為氣交,而天地人盈虛消長死生之數,不外乎是矣。此當與伏義六十四卦圓圖參會其義,有妙存焉。見附翼一卷醫易義中。)帝曰:其升降何如?岐伯曰:氣之升降,天地之更用也。(天無地之升,則不能降,地無天之降,則不能升,故天地更相為用。)帝曰:願聞其用何如?岐伯曰:升已而降,降者謂天;降已而升,升者謂地。(升出於地,升無所升,則升已而降,此地以天為用也,故降者謂天。降出於天,降無所降,則降已而升,此天以地為用也,故升者謂地。)天氣下降,氣流於地;地氣上升,氣騰於天。故高下相召,升降相因,而變作矣。(召,猶招也。上者必降,下者必升,此天運循環之道也。陽必召陰,陰必召陽,此陰陽配合之理也。故高下相召則有升降,有升降則強弱相因而變作矣。《六元正紀大論》曰:天氣不足,地氣隨之,地氣不足,天氣從之,運居其中而常先也。惡所不勝,歸所同和,隨運歸從而生其病也。故上勝則天氣降而下,下勝則地氣遷而上,勝多少而差其分,微者小差,甚者大差,甚則位易氣交,易則大變生而病作矣。)帝曰:善。寒濕相遘,燥熱相臨,風火相值,其有間乎?(間,異也。惟其有間,故或邪或正而變由生也。)岐伯曰:氣有勝復,勝復之作,有德有化,有用有變,變則邪氣居之。(六氣皆有勝復,而勝復之作,正則為循環當位之勝復,故有德有化有用。邪則為亢害承製之勝復,故有災有變。)帝曰:何謂邪乎?(凡六氣之不當位者,皆互相為邪也。)岐伯曰:夫物之生,從於化,物之極,由乎變,變化之相薄,成敗之所由也。(物之生,從於化,由化而生也。物之極,由乎變,由極而變也。《天元紀大論》曰:物生謂之化,物極謂之變。《五常政大論》曰:氣始而生化,氣終而象變。諸家之釋此者,有曰陰陽運行則為化,春生秋落則為變。有曰萬物生息則為化,寒暑相易則為變。有曰離形而易謂之化,因形而易謂之變。有曰自無而有、自有而無則為化,自少而壯、自壯而老則為變。是皆變化之謂。故變化之薄於物者,生由化而成,其氣進也;敗由變而致,其氣退也,故曰變化之相薄,成敗之所由也。薄,侵迫也。)故氣有往復,用有遲速,四者之有,而化而變,風之來也。(氣有往復,進退也。用有遲速,盛衰也。凡此四者之有,而為化為變矣。但從乎化,則為正風之來,從乎變,則為邪風之來,而人之受之者,安危系之矣。)帝曰:遲速往復,風所由生,而化而變,故因盛衰之變耳。成敗倚伏遊乎中何也?(倚伏者,禍福之萌也。夫物盛則衰,樂極則哀,是福之極而禍之倚也。未濟而濟,否極而泰,是禍之極而福所伏也。故當其成也,敗實倚之,當其敗也,成實伏之,此成敗倚伏遊行於變化之中者也。本節特以為言者,蓋示人以處變處常之道耳。易曰知進退存亡而不失其正者,其惟聖人乎?)岐伯曰:成敗倚伏生乎動,動而不已,則變作矣。(動靜者,陰陽之用也。所謂動者,即形氣相感也,即上下相召也,即往復遲速也,即升降出入也,由是而成敗倚伏,無非由動而生也。故易曰:吉凶悔吝者,生乎動者也。然而天下之動,其變無窮,但動而正則吉,不正則凶,動而不已,則災變由之而作矣。)帝曰:有期乎?岐伯曰:不生不化,靜之期也。(陽動陰靜,相為對待,一消一長,各有其期。上文言成敗倚伏生乎動,即動之期也。動極必變,而至於不生不化,即靜之期也。然則天地以春夏為動,秋冬為靜;人以生為動,死為靜也。)帝曰:不生化乎?(帝疑天地之道,豈真有不生化者乎?)岐伯曰:出入廢則神機化滅,升降息則氣立孤危。(此言天地非不生化,但物之動靜,各有所由耳。凡物之動者,血氣之屬也,皆生氣根於身之中,以神為生死之主,故曰神機。然神之存亡,由於飲食呼吸之出入,出入廢則神機化滅而動者息矣。物之植者,草木金石之屬也,皆生氣根於形之外,以氣為榮枯之主,故曰氣立。然氣之盛衰,由於陰陽之升降,升降息則氣立孤危而植者敗矣。此其物之修短,固各有數;但稟賦者出乎天,自作者由乎我,孰非所謂靜之期?亦各有其因耳。《五常政大論》曰:根於中者,命曰神機,神去則機息;根於外者,命曰氣立,氣止則化絕,詳見後十五。)故非出入則無以生長壯老已,非升降則無以生長化收藏。(生長壯老已,動物之始終也,故必賴呼吸之出入。生長化收藏,植物之盛衰也,故必賴陰陽之升降。)是以升降出入,無器不有。(器即形也,凡萬物之成形者,皆神機氣立之器也。是以升降出入,無器不有。易曰:形乃謂之器。義即此也。王氏曰:包藏生氣者,皆謂生化之器,觸物然矣。夫竅橫者,皆有出入去來之氣。竅豎者,皆有陰陽升降之氣。何以明之?如壁窗戶牖,兩面伺之,皆承來氣,是出入氣也。如陽升則井寒,陰升則水暖,以物投井及葉墜空中,翩翩不疾,皆升氣所礙也。虛管溉滿,捻其上竅,水固不泄,為無升氣而不能降也。空瓶小口,頓溉不入,為氣不出而不能入也。由是觀之,升無所不降,降無所不升,無出則不入,無入則不出。夫群品之出入升降不失常守,而云非化者,未之有也。有識無識、有情無情,去出入升降而得存者,亦未之有也。故曰出入升降,無器不有。)故器者生化之宇,器散則分之,生化息矣。(宇者,天地四方曰宇。夫形所以存神,亦所以寓氣。凡物之成形者皆曰器,而生化出乎其中,故謂之生化之宇。若形器散敝,則出入升降無所依憑,各相離分而生化息矣,此天地萬物合一之道。觀邵子觀易吟曰:一物其來有一身,一身還有一乾坤。能知萬物備於我,肯把三才別立根。天向一中分造化,人於心上起經綸。天人焉有二般義,道不虛行只在人。蓋其義也。)故無不出入,無不升降,(萬物之多,皆不能外此四者。)化有小大,期有近遠,(物之小者如秋毫之微,大者如天地之廣,此化之小大也。夭者如蜉蝣之朝暮,壽者如彭𣸈之百千,此期之近遠也。化之小者其期近,化之大者其期遠,萬物之氣數固有不齊,而同歸於化與期,其致則一耳。)四者之有,而貴常守,(四者,出入升降也。常守,守其所固有也。出入者守其出入,升降者守其升降,固有弗失,多壽無疑也。今之人,外勞其形,內搖其精,固有且不保而妄言入道,匪獨欺人而且自欺,惑亦甚矣。)反常則災害至矣。(不當出而出,不當入而入,不當升而升,不當降而降,動失其宜,皆反常也。反而無害,未之有也。)故曰無形無患,此之謂也。(形,即上文之所謂器也。夫物有是形,則有是患,外苦六氣所侵,勞傷所累,內懼情欲所繫,得失所牽,故君子有終身之憂,皆此形之為患耳。然天地雖大,能役有形而不能役無形,陰陽雖妙,能化有氣而不能化無氣,使無其形,何患之有?故曰無形無患。然而形者,跡也,動也。動而無跡,則無形矣,無形則無患矣。此承上文而言成敗倚伏生乎動,動而不已,則變作矣,是因有形之故也。四者之有,而貴常守。常守者,守天然於無跡無為,是即無形之義也。若謂必無此身,方是無形,則必期寂滅而後可,聖人之道,豈其然哉?如老子曰:吾所以有大患者,為吾有身,及吾無身,吾有何患?其義即此。觀其所謂吾者,所重在吾,吾豈虛無之謂乎?蓋示人以有若無、實若虛耳。故曰聖人處無為之事,行不言之教,萬物作焉而不辭,生而不有,為而不恃,功而不居,夫惟不居,是以不去。又曰:為學日益,為道日損,損而又損,以至於無為,無為而無不為矣。皆無形無患之道也。如孔子之毋意、毋必、毋固、毋我,又孰非其道乎?故關尹子曰:人無以無知無為者為無我,雖有知有為,不害其為無我。正此之謂也。)帝曰:善。有不生不化乎?(不生不化,即不生不死也。言人有逃陰陽,免生化,而無始無終,同太虛於自然者乎?觀老子曰:出生入死,生之徒十有三,死之徒十有三,民之生,動之死地亦十有三。夫何故?以其生生之厚。蘇子由釋之曰:生死之道,以十言之,三者各居其三矣,豈非生死之道九,而不生不死之道,一而已矣。不生不死,即易所謂寂然不動者也。老子言其九,不言其一,使人自得之,以寄無思無為之妙也。有生則有死,故生之徒,即死之徒也。人之所賴於生者厚,則死之道常十九。聖人常在不生不死中,生地且無,焉有死地哉?即此不生不化之謂。又昔人云:愛生者可殺也,愛潔者可汙也,愛榮者可辱也,愛完者可破也。本無生,孰殺之?本無潔,孰汙之?本無榮,孰辱之?本無完,孰破之?知乎此者,可以出入造化,遊戲死生。此二家說,俱得不生不死之妙,故並錄之。)岐伯曰:悉乎哉問也!與道合同,惟真人也。帝曰:善。(真人者體合於道,道無窮則身亦無窮,故能出入生死,壽敝天地,無有終時也。)
十、五運太過不及下應民病上應五星德化政令災變異候
(《素問·氣交變大論》 附:《運氣說》)
黃帝問曰:五運更治,上應天期,陰陽往復,寒暑迎隨,真邪相薄,內外分離,六經波盪,五氣傾移,太過不及,專勝兼併,願言其始,而有常名,可得聞乎?(期,周歲也。五運更治,上應天期,即應天之氣,動而不息也。陰陽往復,寒暑迎隨,即應地之氣,靜而守位也。真邪相薄,邪正相干也。內外分離,表裡不相保也。六經波盪,五氣傾移,皆其變也。因太過,故運有專勝。因不及,故氣有兼併。常名者,紀運氣之名義也。)岐伯稽首再拜對曰:昭乎哉問也!是明道也。此上帝所貴,先師傳之,臣雖不敏,往聞其旨。(岐伯之師,僦貸季也。)帝曰:余聞得其人不教,是謂失道;傳非其人,慢泄天寶。余誠菲德,未足以受至道;然而眾子哀其不終,願夫子保於無窮,流於無極,余司其事,則而行之奈何?(道者,天地萬物之所由,故曰至道。惟聖人知之,故能合於道。今人守之,故可不失道。然古今相傳,惟聖人乃知聖人,而道統之傳自有其真,故傳道非難而得人為難。得而不教,則失其人,非人而教,則失其道,均可惜也。此帝雖借已為言,而實深慨夫紹統者之難耳。)岐伯曰:請遂言之也。上經曰:夫道者,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中知人事,可以長久。此之謂也。(知此三者,則大無不通,細無不得,合同於道,永保天年,故可以長久。昔人云:能明內經之理而不壽者,未之有也。即此之謂。此一節出著至教論,詳疾病類八。)帝曰:何謂也?岐伯曰:本氣位也。位天者,天文也。位地者,地理也。通於人氣之變化者,人事也。(三才氣位,各有所本。位天者為天文,如陰陽五星、風雨寒暑之類是也。位地者為地理,如方宜水土、草木昆蟲之類是也。通於人氣之變化者為人事,如表裡血氣、安危病治之類是也。)故太過者先天,不及者後天,所謂治化而人應之也。(運太過者,氣先天時而至。運不及者,氣後天時而至。天之治化運於上,則人之安危應於下。)
帝曰:五運之化,太過何如?(此下言五運之太過也。歲運有餘為太過,如甲丙戊庚壬,五陽年是也。若過而有制,則為平歲,不在太過之例。)岐伯曰:歲木太過,風氣流行,脾土受邪。(六壬歲也。木之化風,木勝則剋土,故脾臟受邪。)民病飧泄食減,體重煩冤,腸鳴腹支滿。(水穀不化,故飧泄。脾虛不運,故食減。脾主肌肉,其氣衰,故體重。脾脈從胃別上膈注心中,故煩冤。冤,抑鬱不舒也。《口問篇》曰:中氣不足,腸為之苦鳴。《藏氣法時論》曰:脾虛則腹滿腸鳴,飧泄食不化。)上應歲星。(木星也。木氣勝,則歲星明而專其令。)甚則忽忽善怒,眩冒巔疾。(木勝則肝強,故善怒。厥陰隨督脈而會於巔,故眩冒巔疾。)化氣不政,生氣獨治,雲物飛動,草木不寧,甚而搖落。(化氣,土氣也。生氣,木氣也。木盛則土衰,故化氣不能布政於萬物,而木之生氣獨治也。風不務德,則太虛之中雲物飛動,草木不寧。木勝不已,金則承之,故甚至草木搖落者,金之氣也。)反脅痛而吐甚,衝陽絕者死不治。(肝脈布於脅肋,木強則肝逆,故脅痛也。吐甚者,木邪傷胃也。衝陽者,胃脈也。木亢則胃絕,故死不治。)上應太白星。(金星也。木勝而金制之,故太白星光芒以應其氣。是歲木之為災,先臨宿屬,金氣之復,後及東方;人之應之,則先傷於脾,後傷於肝。書曰滿招損,《六微旨大論》曰承乃制,此之類也。新校正曰:詳此太過五化,言星之例有三:木土二運,先言歲鎮,後言勝巳之星;火金二運,先言熒惑太白,次言勝巳之星,後又言熒惑太白;水運先言辰星,次言鎮星,後又言熒惑辰星,兼見巳勝之星也。)
歲火太過,炎暑流行,金肺受邪。(六戊歲也。火之化暑,火勝則剋金,故肺臟受邪。)民病瘧,少氣咳喘,血溢血泄注下,嗌燥耳聾,中熱肩背熱。(火邪傷陰,寒熱交爭,故為瘧。壯火食氣,故少氣。火乘肺金,故咳喘。火逼血而妄行,故上溢於口鼻,下泄於二便。火性急速,故水瀉注下。嗌燥耳聾中熱肩背熱,皆火炎上焦也。《藏氣法時論》曰:肺病者,喘咳逆氣肩背痛,虛則少氣不能報息,耳聾嗌乾。)上應熒惑星。(火星也。火氣勝,則熒惑星明而當其令。)甚則胸中痛,脅支滿脅痛,膺背肩胛間痛,兩臂內痛,(此皆心經及手心主所行之處,火盛為邪,故有是病。《藏氣法時論》曰:心病者,胸中痛,脅支滿,脅下痛,膺背肩甲間痛,兩臂內痛。)身熱骨痛而為浸淫。(火盛故身熱,水虧故骨痛,熱流周身故為浸淫。《玉機真藏論》曰:心脈太過,令人身熱而膚痛,為浸淫。)收氣不行,長氣獨明,雨水霜寒。(收氣,金氣也。長氣,火氣也。火盛則金衰,故收氣不行而長氣獨明也。火不務德,水則承之,故雨水霜寒也。五常政大論作雨水霜雹。)上應辰星。(水星也。火亢而水制之,故辰星光芒以應其氣。是歲火之為災,先臨宿屬,水氣之復,並及南方;人之應之,則先傷於肺,後傷於心。)上臨少陰少陽,火燔焫,水泉涸,物焦槁。(凡此戊年,皆太過之火,而又遇子午,則上臨少陰君火也。遇寅申,則上臨少陽相火也。皆為天符,其熱尤甚,故火當燔焫,水泉當涸,物當焦枯也。燔音煩。焫,如瑞切。)病反譫妄狂越,咳喘息鳴,下甚血溢泄不已,太淵絕者死不治。上應熒惑星。(火盛天符之歲,其在民病,則上為譫妄狂越咳喘息鳴,下為血溢血泄不已。太淵,肺脈也。火亢則肺絕,故死不治。其盛其衰,則皆應於熒惑也。)
歲土太過,雨濕流行,腎水受邪。(六甲年也。土之化濕,土勝則剋水,故腎臟受邪。)民病腹痛,清厥意不樂,體重煩冤。(清厥,四肢厥冷也。此以土邪傷腎,故為是病。《藏氣法時論》曰:腎病者身重。腎虛者大腹小腹痛,清厥意不樂。)上應鎮星。(土星也。土氣勝,則鎮星明耀主其令。)甚則肌肉萎,足痿不收,行善瘈,腳下痛,飲發中滿食減,四肢不舉。(萎,痿同。瘈,抽掣也。甚則土邪有餘,脾經自病,脾主肌肉,外應四肢,其脈起於足大趾而上行,故為病如此。《藏氣法時論》曰:脾病者,善肌肉痿,行善瘈,腳下痛。又《玉機真藏論》曰:脾太過則令人四肢不舉。瘈,翅、寄、系三音。)變生得位,(詳太過五運。獨此言變生得位者,蓋土無定位,凡在四季中土邪為變,即其得位之時也。)臟氣伏,化氣獨治之,泉湧河衍,涸澤生魚,風雨大至,土崩潰,鱗見於陸。(臟氣,水氣也。化氣,土氣也。衍,溢也。土勝則水衰,故臟氣伏而化氣獨治也。土不務德,濕令大行,故泉湧河衍,涸澤生魚。濕甚不已,風木承之,故為風雨大至。土崩潰,鱗見於陸者,木氣之復也。)病腹滿溏泄腸鳴,反下甚而太谿絕者,死不治。(此皆土濕自傷,脾不能制,故為是證。《藏氣法時論》曰:脾虛則腹滿腸鳴,飧泄食不化。太谿,腎脈也。土亢則腎絕,故死不治。)上應歲星。(木星也。土勝而木承之,故歲星光芒應其氣。是歲土盛為災,先臨宿屬,木氣之復,後及中宮;人之應之,則先傷於腎,後傷於脾。)
歲金太過,燥氣流行,肝木受邪。(六庚年也。金之化燥,金勝則剋木,故肝臟受邪。)民病兩脅下少腹痛,目赤痛眥瘍,耳無所聞。(兩脅少腹耳目,皆肝膽經氣所及,金勝則木臟受傷,故為是病。)肅殺而甚,則體重煩冤,胸痛引背,兩脅滿且痛引少腹。(金氣太過則肅殺甚,故傷及肝經而為此病。《藏氣法時論》曰:肝病者,兩脅下痛引少腹。肝虛則目䀮䀮無所見,耳無所聞。又《玉機真藏論》曰:肝脈不及,則令人胸痛引背,下則兩脅胠滿。)上應太白星。(金星也。金氣勝,則太白星明而當其令。)甚則喘咳逆氣,肩背痛,尻陰股膝髀腨䯒足皆病。(甚則金邪有餘,肺經自病,故喘咳氣逆,肩背痛。金病不能生水,以致腎陰亦病,故尻陰股膝以下皆病也。《藏氣法時論》曰:肺病者,喘咳逆氣肩背痛,尻陰股膝髀腨胻足皆痛。髀,病米切,又音比。腨音篆。胻音杭。)上應熒惑星。(火星也。金勝則火復,故熒惑光芒而應其氣。是歲金氣太過,宿屬為災,火氣承之,西方並及;而人之應之,則先傷於肝,後傷於肺。)收氣峻,生氣下,草木斂,蒼干凋隕。(收氣,金氣也。生氣,木氣也。隕,墜落也。金勝木衰,則收氣峻速,生氣下而不伸,故草木多斂而蒼干凋隕也。隕音允。)病反暴痛,胠脅不可反側,咳逆甚而血溢,太衝絕者死不治。上應太白星。(病反暴痛胠脅不可反側,金傷於肝也。咳逆甚而血溢,火復於肺也。太衝,肝脈也。金亢則肝絕,故死不治。其勝其復,皆太白星應之。胠,區、去二音。)
歲水太過,寒氣流行,邪害心火。(六丙歲也。水之化寒,水勝則剋火,故心臟受邪。)民病身熱煩心躁悸,陰厥上下中寒,譫妄心痛,寒氣早至。(悸,心驚跳也。此皆心臟受邪,故為是病,而寒當早至。悸音匱。)上應辰星。(水星也。水氣勝,則辰星明而主其令。)甚則腹大脛腫,喘咳,寢汗出憎風。(甚則水邪有餘,腎臟自病。《藏氣法時論》曰:腎病者,腹大脛腫,喘咳身重,寢汗出憎風。按:此下當云藏氣行,長氣失政,今獨亡者,闕文也。憎音曾。)大雨至,埃霧朦郁。(水盛不已,土則復之,故見斯候,土之氣也。朦音蒙。)上應鎮星。(土星也。水勝則土復,故鎮星光芒而應其氣。是歲水氣太過,宿屬應災,土氣承之,並及於北;而人之應之,則先傷於心,後傷於腎。)上臨太陽,雨冰雪霜不時降,濕氣變物。(此以水運而遇太陽司天,乃丙辰,丙戌歲也,是為天符,其寒尤甚,故雨冰霜雪不時降,濕氣變物也。)病反腹滿腸鳴,溏泄食不化,渴而妄冒,神門絕者死不治。上應熒惑、辰星。(水盛天符之歲,陽氣大衰,反克脾土,故為腹滿等病。《藏氣法時論》曰:脾虛則腹滿腸鳴,飧泄食不化。若水邪侮火,心失其職,則為渴而妄冒。神門,心脈也。水亢則心絕,故死不治。上應熒惑、辰星,勝者明而衰者暗也。按:太過五運,獨水火言上臨者,蓋特舉陰陽之大綱也。且又惟水運言熒惑、辰星者,謂水盛火衰,則辰星明朗,熒惑減耀,五運皆然,舉此二端,余可從而推矣。)
帝曰:善。其不及何如?(此以下言五運不及之化,如乙丁己辛癸,五陰年是也。若不及有助,則為平歲,不在不及之例。)岐伯曰:悉乎哉問也!歲木不及,燥乃大行,(六丁歲也。木不及而金乘之,故燥氣大行。)生氣失應,草木晚榮,(失應者,不能應時,所以晚榮。)肅殺而甚,則剛木闢著,柔萎蒼干,上應太白星。(肅殺而甚,金氣勝也。故剛木闢著,謂碎裂如劈著也。柔木萎而蒼干,謂色青黑而凋枯也。其上應於星,則太白光芒而主其氣。萎音威,又上、去二音。)民病中清胠脅痛,少腹痛,腸鳴溏泄,涼雨時至,上應太白星,(中清胠脅少腹痛者,金氣乘木,肝之病也。腸鳴溏泄者,木不生火,脾之寒也。金氣清肅,故涼雨時至,亦皆應於太白星之明也。新校正曰:按不及五化民病證中,上應之星,皆言運星失色,畏星加臨宿屬為災;此獨言畏星、不言運星者,經文闕也,當云上應太白星、歲星。)其谷蒼。(谷之蒼者屬木,麻之類也。金勝而火不復,則蒼谷不成。)上臨陽明,生氣失政,草木再榮,化氣乃急,上應太白、鎮星,其主蒼早。(上臨陽明,丁卯、丁酉歲也。金氣亢甚,故生氣失政。草木再榮者,以木氣既衰,得火土王時,土無所制,化氣乃急,故夏秋再榮也。其上應於星,則金土明耀。其下主於物,則蒼者早凋。新校正云:按不及五化,獨紀木上臨陽明,土上臨厥陰,水上臨太陰,不紀木上臨厥陰,土上臨太陰,金上定陽明者,經之旨各紀其甚者也。故於太過運中,只言火臨火,水臨水;此不及運中,只言水臨金,土臨木,水臨土;不言厥陰臨木,太陰臨土,陽明臨金也。)復則炎暑流火,濕性燥,柔脆草木焦槁,下體再生,華實齊化,病寒熱瘡瘍、痱胗癰痤,上應熒惑、太白,其谷白堅。(復者,子為其母而報復也。木衰金亢,火則復之,故為炎暑流火而濕性之物皆燥,柔脆草木皆枝葉焦枯,下體復生。其生既遲,則旋花旋實,是謂齊化。火氣反甚,故其為病如此。其應於星,則熒惑光芒,太白減曜,而宿屬為災。其應於谷,則白堅屬金,秀而不實也。按:太過不及之年皆有勝復,後第十三章載者尤詳,所當互考。脆音翠。痱音肺。胗,疹同。痤,才何切。)白露早降,收殺氣行,寒雨害物,蟲食甘黃,脾土受邪,赤氣後化,心氣晚治,上勝肺金,白氣乃屈,其谷不成,咳而鼽,上應熒惑、太白星。(陽明上臨,金氣清肅,故為白露早降,收殺氣行,寒雨害物。然金勝者火必衰,火衰者土必弱,故蟲食味甘色黃之物,以甘黃皆屬土,而陰氣蝕之,故蟲生焉。觀曬能除蛀,則蟲為陰物可知。故其在人,又當脾土受邪也。若金勝不已而火復之,則赤氣之物後時而化,而人之心火晚盛,上克肺金,凡白色屬金之物,其氣乃屈也。金谷,稻也。鼽,鼻塞也。其上應於星,則當熒惑明,太白暗,而災有所屬也。王氏曰:金行伐木,假途於土,子居母內,蟲之象也,故甘物黃物,蟲蠹食之。鼽音求。)
歲火不及,寒乃大行,長政不用,物榮而下,凝慘而甚,則陽氣不化,乃折榮美,上應辰星。(六癸歲也。火不及而水乘之,故寒乃大行。長政不用,則物不能茂盛於上,而但榮於下。凝慘陽衰,則榮美乃折。其上應天象,辰星當明。)民病胸中痛,脅支滿,兩脅痛,膺背肩胛間及兩臂內痛,鬱冒朦昧,心痛暴喑,胸腹大,脅下與腰背相引而痛。(冒,若有所蔽也,一曰目無所見也。火不足則陰邪盛而心氣傷,故為此諸病,皆手心主及心經所行之處。二經雖不行背,然心在膈上,為背之陽臟,故痛連腰背也。《藏氣法時論》曰:心虛則胸腹大,脅下與腰相引而痛。)甚則屈不能伸,髖髀如別,上應熒惑、辰星,其谷丹。(甚至陰寒凝滯,陽氣不行,故為是病。髖髀,臀股之間也。如別,若有所別而不為用也。水行乘火,則熒惑無光,辰星增曜,宿屬為災;丹色之谷,應其氣而不成也。)復則埃郁,大雨且至,黑氣乃辱,病鶩溏腹滿,食飲不下,寒中腸鳴,泄注腹痛,暴攣痿痹,足不任身,上應鎮星、辰星,玄谷不成。(火衰水亢,土則復之,土之化濕,反侵水臟,故為腹滿食不下、腸鳴泄注、痿痹足不任身等疾。黑氣,水氣也。辱,屈也。鶩,鴨也。言如鴨糞清稀,寒濕所致也。土復於水,故鎮星明潤,辰星減光,玄色之谷不成也。鶩,木、務二音。)
歲土不及,風乃大行,化氣不令,草木茂榮,飄揚而甚,秀而不實,上應歲星。(六己歲也。土不及而木乘之,故風氣行,化氣失令。木專其政,則草木茂榮。然發生在木而成實在土,土氣不充,故雖秀不實。木氣上應,則歲星當明也。)民病飧泄霍亂,體重腹痛,筋骨繇復,肌肉瞤酸,善怒,臟氣舉事,蟄蟲早附,咸病寒中,上應歲星、鎮星,其谷黅。(繇復,搖動反復也。《根結篇》曰:所謂骨繇者,搖故也。即此繇字。瞤,跳動也。酸,痠疼也。凡此飧泄等病,皆脾弱肝強所致。土氣不及,則寒水無畏,故臟氣舉事。蟄蟲早附,應臟氣也。咸病寒中,火土衰也。上應歲星、鎮星者,歲星明而鎮星暗也。谷之黃者屬土,不能成實矣。瞤,如雲切。黅音今,黃也。)復則收政嚴峻,名木蒼凋,胸脅暴痛,下引少腹,善太息,蟲食甘黃,氣客於脾,黅谷乃減,民食少失味,蒼谷乃損,上應太白、歲星。(土衰木亢,金乃復之,故收氣峻而名木凋也。其為胸脅暴痛、下引少腹者,肝膽病也。蟲食甘黃、氣客於脾、黅谷乃減者,火土衰也。土衰者脾必弱,故民食少、滋味失。金勝者木必衰,故蒼谷損。其上應於星,當太白增明而歲星失色也。)上臨厥陰,流水不冰,蟄蟲來見,臟氣不用,白乃不復,上應歲星,民乃康。(己巳己亥歲也。上臨厥陰則少陽相火在泉,故流水不冰,蟄蟲來見。火司於地,故水之臟氣不能用,金之白氣不得復,歲星得專其令,民亦康而無病。)
歲金不及,炎火乃行,生氣乃用,長氣專勝,庶物以茂,燥爍以行,上應熒惑星。(六乙歲也。金不及而火乘之,故炎火乃行。金不勝木,故生氣用而庶物茂。火氣獨王,故長氣勝而燥爍行。其應於星,則熒惑光芒也。爍,式灼切。)民病肩背瞀重,鼽嚏,血便注下,收氣乃後,上應太白星,其谷堅芒。(瞀,悶也。鼽,鼻塞流涕也。金受火邪,故為此諸病。收氣後,太白無光,堅芒之谷不成,皆金氣不足之應。瞀,茂、務、莫三音。嚏音帝。)復則寒雨暴至,乃零冰雹霜雪殺物,陰厥且格,陽反上行,頭腦戶痛,延及腦頂發熱,上應辰星,丹谷不成,民病口瘡,甚則心痛。(金衰火亢,水來復之,故寒雨暴至,繼以冰雹霜雪,災傷萬物,寒之變也。厥,逆也。格,拒也。寒勝於下,則陰厥格陽而反上行,是謂無根之火,故為頭頂口心等病。其應於天者,辰星當明。應於地者,丹色之谷不成也。按:此水復火衰,當云上應熒惑、辰星;此不言熒惑者,闕文也。雹音薄。)
歲水不及,濕乃大行,長氣反用,其化乃速,暑雨數至,上應鎮星。(六辛歲也,水不及而土乘之,故濕乃大行。水衰則火土同化,故長氣反用,其化乃速,上應鎮星光明也。)民病腹滿身重濡泄,寒瘍流水,腰股痛發,膕腨股膝不便,煩冤足痿清厥,腳下痛,甚則胕腫,臟氣不政,腎氣不衡,上應辰星,其谷秬。(土濕太過,傷及腎陰,故為此諸病。寒瘍流水,陰蝕陰疽之類也。煩冤,煩悶抑鬱也。清厥,寒厥也。胕腫,浮腫也。藏氣,水氣也。衡,平也。不政不衡,水氣衰也,上應辰星不明,下應秬谷不成。秬,黑黍也。)上臨太陰,則大寒數舉,蟄蟲早藏,地積堅冰,陽光不治,民病寒疾於下,甚則腹滿浮腫,上應鎮星,其主黅谷。(辛丑、辛未歲也。太陰濕土司天,則太陽寒水在泉,故大寒舉而陽光不治也。甚則腹滿浮腫,濕土勝而腎氣傷也。其上應者,當鎮星增曜。下應者,當黅谷有成。)復則大風暴發,草偃木零,生長不鮮,面色時變,筋骨並闢,肉瞤瘛,目視䀮䀮,物疏璺,肌肉胗發,氣並膈中,痛於心腹,黃氣乃損,其谷不登,上應歲星。(水衰土亢,木後復之,故大風暴發,草僕木落,而生長失時,皆不鮮明也。面色時變,肝氣動也。並,拘攣也。闢,偏歌也。瞤瘛,動掣也。䀮䀮,目不明也。璺,物因風而破裂也。肝氣在外則肌肉風疹,肝氣在中則痛於心腹,皆木勝之所致,故黃氣損而屬土之谷不登。其上應於天,則惟歲星當明也。愚按:五運之有太過不及,而勝復所以生也。太過者其氣勝,勝而無制,則傷害甚矣。不及者其氣衰,衰而無復,則敗亂極矣。此勝復循環之道,出乎天地之自然,而亦不得不然者也。故其在天則有五星運氣之應,在地則有萬物盛衰之應,在人則有臟腑疾病之應。如木強勝土,則歲星明而鎮星暗,土母受侮,子必復之,故金行伐木,以救困土,則太白增光,歲星反晦也。凡氣見於上,則災應於下,宿屬受傷,逆犯尤甚,五運互為勝復,其氣皆然。至其為病,如木勝肝強,必傷脾土,肝勝不已,燥必復之,而肝亦病矣。燥勝不已,火必復之,而肺亦病矣。此五臟互為盛衰,其氣亦皆然也。夫天運之有太過不及者,即人身之有虛實也,惟其有虛而後強者勝之,有勝而後承者復之;無衰則無勝矣,無勝則無復矣。無勝無復,其氣和平,焉得有病?恃強肆暴,元氣泄盡,焉得無虛?故曰有勝則復,無勝則否,勝微則復微,勝甚則復甚。可見勝復之微甚,由變化之盛衰,本無其常也。如本經六元正紀等論所載天時地化人事等義,至詳至備,蓋以明其理之常者如此也。即如周易之六十四卦、三百八十四爻,乃開明易道之微妙,而教人因易以求理,因象以知變。故孔子曰:書不盡言,言不盡意。此其大義,正與本經相同。夫天道玄微,本不易測,及其至也,雖聖人亦有所不知焉。故凡讀易者,當知易道有此變,不當曰變止於此也。讀運氣者,當知天道有是理,不當曰理必如是也。然變化雖難必,而易盡其幾矣;天道雖難測,而運氣盡其妙矣。自余有知以來,常以五六之義,逐氣推測,則彼此盈虛,十應七八;即有少不相符者,正屬井蛙之見,而見有未至耳,豈天道果不足憑耶?今有昧者,初不知常變之道,盛衰之理,孰者為方,孰者為月,孰者為相勝反勝主客承製之位,故每鑿執經文,以害經意,徒欲以有限之年辰,概無窮之天道,隱微幽顯,誠非易見,管測求全,陋亦甚矣。此外復有不明氣化如馬宗素之流者,假仲景之名,而為傷寒鈴法等書,用氣運之更遷,擬主病之方治,拘滯不通,誠然謬矣。然又有一等偏執己見不信運氣者,每謂運氣之學,何益於醫?且云疾病相加,豈可依運氣以施治乎?非切要也。余喻之曰:若所云者,似真運氣之不必求,而運氣之道豈易言哉?凡歲氣之流行,即安危之關係。或疫氣遍行,而一方皆病風溫;或清寒傷臟,則一時皆犯瀉痢;或痘疹盛行,而多凶多吉,期各不同;或疔毒遍生,而是陰是陽,每從其類;或氣急咳嗽,一鄉並與;或筋骨疼痛,人皆道苦;或時下多有中風,或前此盛行痰火。諸如此者,以眾人而患同病,謂非運氣之使然歟?觀東垣於元時太和二年,制普濟消毒飲以救時行疫癘,所活甚眾,非此而何?第運氣之顯而明者,時或盛行,猶為易見;至其精微,則人多陰受,而識者為誰?夫人殊稟賦,令易寒暄,利害不侔,氣交使然。故凡以太陽之人,而遇流衍之氣;以太陰之人,而逢赫曦之紀。強者有制,弱者遇扶,氣得其平,何病之有?或以強陽遇火,則炎烈生矣;陰寒遇水,則冰霜及矣。天有天符,歲有歲會,人得無人和乎?能先覺預防者,上智也;能因幾辦理者,明醫也;既不能知而且云烏有者,下愚也。然則運氣之要與不要,固不必辨,獨慨夫知運氣者之難其人耳。由此言之,則鑿執者本非智士,而不諭者又豈良材,二者病則一般。彼達人之見,自所不然,故善察運氣者,必當順天以察運,因變以求氣。如杜預之言歷,曰:治歷者,當順天以求合,非為合以驗天。知乎此,則可以言歷矣。而運氣之道亦然。既得其義,則勝復盛衰,理可窺也。隨其幾而應其用,其有不合於道者,未之有也。戴人曰:病如不是當年氣,看與何年運氣同。便向某年求活法,方知都在至真中。此言雖未盡善,其亦庶幾乎得運氣之意矣。瞤。如雲切。瘛音熾。䀮音荒。璺音問。)
帝曰:善。願聞其時也。(此下言不及之歲,其政化勝復各有時也。本篇凡太過之年不言勝復,故不及之。)岐伯曰:悉哉問也!木不及,春有鳴條律暢之化,則秋有霧露清涼之政,春有慘淒殘賊之勝,則夏有炎暑燔爍之復,其眚東,其藏肝,其病內舍胠脅,外在關節。(和則為化為政,運之常也。不和則為勝為復,氣之變也。如歲木不及,金當克之。使金不來勝,而木氣無傷,則春有鳴條律暢之化,至秋之時,則金亦無復,而有霧露清涼之政,此氣之和也。若春見金氣而有慘淒殘賊之勝,則木生火,火來剋金,而夏有炎暑燔爍之復矣,此氣之變也。然此之勝復皆因於木,故災眚當見於東方。在人之臟,應於肝,肝之部分,內在胠脅,外在關節,故其為病如此。下節之義,大約俱同。燔音煩。爍,式灼切。眚音省。)火不及,夏有炳明光顯之化,則冬有嚴肅霜寒之政,夏有慘淒凝冽之勝,則不時有埃昏大雨之復,其眚南,其髒心,其病內舍膺脅,外在經絡。(火不及者,水當乘之。若水不侮火而夏有此化,則水亦無復而冬有此政。若水不務德而夏有此勝,則火生土,土來剋水,而不時有此復矣。其眚南,其髒心,皆火之應。)土不及,四維有埃云潤澤之化,則春有鳴條鼓拆之政,四維發振拉飄騰之變,則秋有肅殺霖霪之復,其眚四維,其臟脾,其病內舍心腹,外在肌肉四肢。(四維,辰戌醜未方月也。歲土不及,木當勝之。若木不侮土而四季有此化,則木亦無復而春有此政。若木勝土而四季有此變,則土生金,金來剋木,而秋有此復矣。其眚四維,其臟脾,皆土之應。拉音臘。霪音淫。)金不及,夏有光顯鬱蒸之令,則冬有嚴凝整肅之應,夏有炎爍燔燎之變,則秋有冰雹霜雪之復,其眚西,其臟肺,其病內舍膺脅肩背,外在皮毛。(歲金不及,火當勝之。若火得其正而夏有此令,則水亦無復而冬有此應。若火氣侮金而夏有此變,則金之子水,水來剋火,而秋有此復矣。其眚西,其臟肺,皆金之應。按:此下二節,不先言金水之本化,而先言火土之制化,與上三節不同者,不過文體之變耳,文雖變而義則無異也。)水不及,四維有湍潤埃云之化,則不時有和風生髮之應,四維發埃昏驟注之變,則不時有飄蕩振拉之復,其眚北,其臟腎,其病內舍腰脊骨髓,外在溪谷踹膝。(歲水不及,土當勝之。若土不為虐而四季有此正化,則木亦無復而不時有此正應。若土肆其勝而有四維之變,則水之子木,木來剋土,而不時有此復矣。其眚北,其臟腎,皆水之應。湍,通官切。踹,腨同。)夫五運之政猶權衡也,高者抑之,下者舉之,化者應之,變者復之,此生長化成收藏之理,氣之常也,失常則天地四塞矣。(夫天地陰陽之道,亦猶權衡之平,而不能少有損益也。故高而亢者,必有所抑,因太過也。卑而下者,必有所舉,因不及也。正而為化,則有以應之,不相悖也。邪而為變,則有以復之,承乃制也。此所以生長化成收藏,皆不失其物理之常,失常則高下不相保,而天地閉塞矣。如《玉版論要》曰:回則不轉,乃失其機。即此之謂。)故曰:天地之動靜,神明為之紀;陰陽之往復,寒暑彰其兆。此之謂也。(應天之氣,動而不息;應地之氣,靜而守位。神明為之紀,則九星懸朗,七曜周旋也。陰陽寒暑,即動靜神明之用也。此承上文而總言盛衰勝復,即天地之動靜;生長化成收藏,即陰陽之往復。動靜不可見,有神有明,則有紀可察矣。陰陽不可測,有寒有暑,則有兆可知矣。天地之道,此之謂也。)
帝曰:夫子之言五氣之變,四時之應,可謂悉矣。夫氣之動亂,觸遇而作,發無常會,卒然災合,何以期之?(此下言氣動之亂,皆隨遇而變,故其德化政令災變之候,各有所不同也。)岐伯曰:夫氣之動變,固不常在,而德化政令災變,不同其候也。帝曰:何謂也?岐伯曰:東方生風,風生木,其德敷和,其化生榮,其政舒啟,其令風,其變振發,其災散落。(敷,布也。和,柔和也。榮,滋榮也。舒,展也。啟,開也。振,奮動也。發,飛揚也。散落,飄零散落也。《五運行大論》曰:其德為和,其化為榮,其政為散,其令宣發,其變摧拉,其眚為隕。義當參閱。)南方生熱,熱生火,其德彰顯,其化蕃茂,其政明曜,其令熱,其變銷爍,其災燔焫。(彰,昭著也。蕃,盛也。燔焫,焚灼也,銷爍緩而燔焫甚也。《五運行大論》曰:其德為顯,其化為茂,其政為明,其令鬱蒸,其變炎爍,其眚燔焫。蕃、燔,俱音煩。焫,如瑞切。)中央生濕,濕生土,其德溽蒸,其化豐備,其政安靜,其令濕,其變驟注,其災霖潰。(溽蒸,濕熱也。豐備,充盈也。驟注,急雨也。霖,久雨也。潰,崩決也。《五運行大論》曰:其德為濡,其化為盈,其政為謐,其令雲雨,其變動注,其眚淫潰。溽音辱。潰音會。)西方生燥,燥生金,其德清潔,其化緊斂,其政勁切,其令燥,其變肅殺,其災蒼隕。(緊斂,收縮也。勁切,銳急也。肅殺,氣寒肅而殺令行也。蒼隕,草木蒼枯而凋落也。《五運行大論》曰:其德為清,其化為斂,其政為勁,其令霧露,其變肅殺,其眚蒼落。隕音允。)北方生寒,寒生水,其德淒滄,其化清謐,其政凝肅,其令寒,其變慄冽,其災冰雪霜雹。(淒滄,寒氣也。謐,靜也。凝肅,堅斂也。慄冽,寒甚也。冰霜雪雹,陰氣所凝,或太陽用事,或以水復火,則非時而見。《五運行大論》曰:其德為寒,其化為肅,其政為靜,其變凝冽,其眚冰雹。滄音倉。謐音密。)是以察其動也,有德有化,有政有令,有變有災,而物由之,而人應之也。(德化政令,和氣也。為災為變,乖氣也。施化出乎天地,而人物應之,得其和則為生為成,遇其乖則為災為害。)
十一、五星之應
(《素問·氣交變大論》)
帝曰:夫子之言歲候,不及其太過,而上應五星。今夫德化政令,災眚變易,非常而有也,卒然而動,其亦為之變乎?(此承前章而詳求五星之應。謂凡德化政令,災眚變易,其有卒然而動者,星亦應之否也。)岐伯曰:承天而行之,故無妄動,無不應也。卒然而動者,氣之交變也,其不應焉。故曰應常不應卒,此之謂也。(承天而行,謂歲候承乎天運,故氣無妄動,而五星之見,則動無不應也。但其卒然而動者,非關天運,隨遇為變,則五星未必應焉。以應常不應卒也。常,謂盛衰之常,其來有自,故必無不應。卒者,一時之會,非有大變,則亦有不應者矣。)帝曰:其應奈何?岐伯曰:各從其氣化也。(各從其氣化者,歲星之化其應風,熒惑之化其應火,鎮星之化其應濕,太白之化其應燥,辰星之化其應寒也。)帝曰:其行之徐疾逆順何如?岐伯曰:以道留久,逆守而小,是謂省下。(道,五星所行之道也。留久,稽留延久也。逆守,逆行不進而守其度也。小,無芒而光不露也。省下,謂察其分野君民之有德有過者也。)以道而去,去而速來,曲而過之,是謂省遺過也。(謂既去而復速來,委曲逡巡而過其度也。省遺過,謂省察有未盡,而復省其所遺過失也。)久留而環,或離或附,是謂議災與其德也。(環,迴環旋繞也。或離或附,欲去不去也。議災與德,若有所議而為災為德也。)應近則小,應遠則大。(應,謂災德之應也。所應者近而微,其星則小。所應者遠而甚,其星則大。)芒而大倍常之一,其化甚;大常之二,其眚即也。(芒,光芒也。甚,氣化之盛也。即,災眚即至也。)小常之一,其化減;小常之二,是謂臨視,省下之過與其德也。德者福之,過者伐之。(減,氣化之衰也。若小於常之二倍,則不及甚矣,其災眚亦所必至。臨視,猶言觀察也。省下之過與其德,謂省察其宿屬分野之下,有德者錫之以福,有過者伐之以災也。)是以象之見也,高而遠則小,下而近則大,故大則喜怒邇,小則禍福遠。(凡高而遠者,其象則小。下而近者,其象必大。大則近而喜怒之應亦近,小則遠而禍福之應亦遠。觀五星有遲留伏逆之變,則其或高或下又可知矣。按:上文云:應近則小,應遠則大。此云:大則喜怒邇,小則禍福遠。似乎相反。但上文之近遠,近言其微,遠言其甚,故應微而近則象小,應甚而遠則象大。此言邇遠者,邇言其急,遠言其緩,故象大則喜怒之應近而急,象小則禍福之應遠而緩。蓋上文以體象言,此以遠近辨,二者詞若不同,而理則無二也。)歲運太過,則運星北越;(運星,主歲之星也。北越,越出應行之度而近於北也。蓋北為紫微太一所居之位,運星不守其度,而北越近之,其恃強驕肆之氣可見。)運氣相得,則各行以道。(無強弱勝負之氣,故各守其當行之道。)故歲運太過,畏星失色而兼其母:(畏星,即所制之星。如木運太過,則鎮為畏星也。失色而兼其母者,木失色而兼玄,火失色而兼蒼,土失色而兼赤,金失色而兼黃,水失色而兼白也。其所以然者,如木氣有餘則土星失色而兼赤,赤為木之子,而又為土之母,子母氣必相應,故兼見也,此正其循環相承之妙。)不及,則色兼其所不勝。(木不及則兼白,火不及則兼玄,土不及則兼蒼,金不及則兼赤,水不及則兼黃,兼其所相制也。)肖者瞿瞿,莫知其妙,閔閔之當,孰者為良?(肖,取法也。瞿瞿,卻顧貌。閔閔,多憂也。夫天道難窮,談非容易,雖欲取法者瞿瞿多顧,然皆莫得知其妙,故於閔閔之才,能當憂世之任者,果孰為良哉?蓋甚言難其人也。《靈蘭秘典論》曰:消者瞿瞿,孰知其要?文義與此稍異,詳藏象類一。)妄行無徵,示畏侯王。(知天道者,既難其人,故每有妄行之徒,用無徵之說,以示畏侯王,言而不應,反惑其敬畏修德之心。若此輩者,不惟無補於事,而適足為誤事之罪人也。)帝曰:其災應何如?岐伯曰:亦各從其化也,故時至有盛衰,凌犯有逆順,留守有多少,形見有善惡,宿屬有勝負,徵應有吉凶矣。(時至,歲時之更至也。五星之運,當其時則盛,非其時則衰。退而東行凌犯者,星遲於天,故為順,災輕。進而西行凌犯者,星速於天,故為逆,災重。留守日多則災深,留守日少則災淺。形見有喜潤之色為善,形見有怒燥憂喪之色為惡。宿屬,謂二十八宿及十二辰位,各有五行所屬之異。凡五星所臨,太過逢王,不及逢衰,其災更甚。太過有制,不及得助,其災必輕。即勝負也。五星之為德為化者吉,為災為變者凶,皆徵應也。王氏曰:火犯留守逆臨,則有誣譛訟獄之憂,金犯則有刑殺氣鬱之憂,木犯則有震驚風鼓之憂,土犯則有中滿下利胕腫之憂,水犯則有寒氣衝稸之憂,故曰徵應有吉凶也。)帝曰:其善惡何謂也?岐伯曰:有喜有怒,有憂有喪,有澤有燥,此象之常也,必謹察之。(王氏曰:五星之見也,從夜深見之。人見之喜,星之喜也。見之畏,星之怒也。光色微曜,乍明乍暗,星之憂也。光色迥然,不彰不瑩,不與眾同,星之喪也。光色圓明,不盈不縮,怡然瑩然,星之喜也。光色勃然臨人,芒彩滿溢,其象懍然,星之怒也。澤,明潤也。燥,乾枯也。班固曰:五行精氣,其成形在地,則結為木火土金水。其成象在天,則木合歲星居東,火合熒惑居南,金合太白居西,水合辰星居北,土合鎮星居中央。分旺四時,則春木、夏火、秋金、冬水各旺七十二日,土旺四季辰戌醜未之月各十八日。合之為三百六十日。其為色也,則木青、火赤、金白、水黑、土黃。其為分野,各有歸度。旺相休廢,其色不同,旺則光芒,相則內實,休則光芒無角,不動搖,廢則光少色。白圜者喪,赤圜者兵,青圜者夏水,黑圜者疾多死,黃圜吉。白角者哭泣之聲,赤角者犯我城,黑角者水行窮兵。太史公曰:五星同色,天下偃兵,百姓安寧,五穀蕃昌,春風秋雨,冬寒夏暑,日不食朔,月不食望,是為有道之國,必有聖人在乎其位也。瑩,榮、用二音。)帝曰:六者高下異乎?岐伯曰:象見高下,其應一也,故人亦應之。(有此象則有此應,高下雖異,氣應則一也。)
十二、德化政令不能相過
(《素問·氣交變大論》)
帝曰:其德化政令之動靜損益皆何如?岐伯曰:夫德化政令災變,不能相加也。(加,增重也,亦相陵也。夫天地動靜,陰陽往復,政令災眚,報施不爽,故不能相加也。)勝復盛衰,不能相多也。(勝微則復微,勝甚則復甚,故不能相多也。)往來小大,不能相過也。(勝復小大,氣數皆同,故不能相過也。)用之升降,不能相無也。(五行之用,先者退而後者進,迭為升降,升降失則氣化息矣,故不能相無也。)各從其動而復之耳。(五運之政,猶權衡也,故動有盛衰,則復有微甚,各隨其動而應之。《六微旨大論》曰:成敗倚伏生乎動,動而不已,則變作矣。易曰:吉凶悔吝者,生乎動者也。皆此之謂。然則天地和平之道,有必不可損益於其間者,於此章之義可見矣。)帝曰:其病生何如?(言災變眚傷之應於病也。)岐伯曰:德化者氣之祥,政令者氣之章,變易者復之紀,災眚者傷之始。(祥,瑞應也。章,昭著也。紀者,變易之候。始者,災傷所由。)氣相勝者和,不相勝者病,重感於邪則甚也。(相勝,相當也。謂人氣與歲氣相當,則為比和而無病;不相當,則邪正相干而病生矣。重感於邪,如有餘逢王,不足被傷,則盛者愈盛,虛者愈虛,其病必甚也。)帝曰:善。所謂精光之論,大聖之業,宣明大道,通於無窮,究於無極也。余聞之,善言天者,必應於人;善言古者,必驗於今;善言氣者,必彰於物;善言應者,同天地之化;善言化言變者,通神明之理。非夫子孰能言至道歟!乃擇良兆而藏之靈室,每旦讀之,命曰氣交變,非齋戒不敢發,慎傳也。(聖人知周萬物,故能通於無窮,究於無極,因天以應人,因古以知今,因氣應變化以通神明之理。帝所以極言讚美用示珍藏者,重之甚也。
二十五卷
運氣類
十三、五運三氣之紀物生之應
(《素問·五常政大論》)
黃帝問曰:太虛寥廓,五運回薄,衰盛不同,損益相從,願聞平氣何如而名?何如而紀也?(寥廓,玄遠也。回,循環也。薄,迫切也。此章詳明五運盛衰之有不同,而悉其平氣、不及、太過,三者之紀也。)岐伯對曰:昭乎哉問也!木曰敷和,(木得其平,則敷布和氣以生萬物。)火曰升明,(陽之性升,其德明顯。)土曰備化,(土含萬物,無所不備。土生萬物,無所不化。)金曰審平,(金主殺伐,和則清寧,故曰審平,無妄刑也。)水曰靜順。(水體清靜,性柔而順。)帝曰:其不及奈何?岐伯曰:木曰委和,(陽和委屈,發生少也。)火曰伏明,(陽德不彰,光明伏也。)土曰卑監,(氣陷不達,政屈不化也。)金曰從革,(金性本剛,其不及則從火化而變革也。)水曰涸流。(水氣不及,則源流乾涸也。)帝曰:太過何謂?岐伯曰:木曰發生,(木氣有餘,發生盛也。)火曰赫曦,(陽光炎盛也。赫音黑。曦音希。)土曰敦阜,(敦,厚也。阜,高也。土本高厚,此言其尤盛也。)金曰堅成,(金性堅剛,用能成物,其氣有餘,則堅成尤甚也。)水曰流衍。(衍,滿而溢也。)帝曰:三氣之紀,願聞其候。岐伯曰:悉乎哉問也!敷和之紀,木德周行,陽舒陰布,五化宣平。(此下詳言平運之紀也。木之平運,是曰敷和。木德周行,則陽氣舒而陰氣布,故凡生長化收藏之五化,無不由此而宣行其和平之氣也。按:此論與《金匱真言論》《陰陽應象大論》《五運行大論》義通,所當參閱。俱見藏象類四、五、六等章。《新校正》云:按王注太過不及,各紀年辰;惟平運不紀者,蓋平運之歲,不可以定紀也。或者欲補註云丁巳、丁亥、丁卯、壬寅、壬申歲者,是未達也。下仿此。)其氣端,(正而直也。)其性隨,(柔和隨物也。)其用曲直,(曲直成材也。)其化生榮,(生氣榮茂也。)其類草木,(凡長短堅脆,皆木類也。)其政發散,(木主春,其氣上升,故政主發散。)其候溫和,(春之候也。)其令風,(木之化也。)其臟肝,(肝屬木也。)肝其畏清,(清者,金氣也。)其主目,(肝之竅也。)其谷麻,(麻之色蒼也。《金匱真言論》曰:其穀麥。無麻。)其果李,(味酸也。)其實核,(諸核皆屬木,其質強也。)其應春,(木王之時也。)其蟲毛,(毛直如木,氣類同也。)其畜犬,(味酸也。《金匱真言論》曰:其畜雞。無犬。)其色蒼,(青翠色也。)其養筋,(肝主筋也。)其病裡急支滿,(厥陰肝氣為病也。)其味酸,(酸為木化也。)其音角,(角音屬木,其聲在清濁之間。)其物中堅,(象土中有木也。)其數八。(木之生數三,成數八也。)升明之紀,正陽而治,德施周普,五化均衡。(火之平運,是曰升明。火主南方,故曰正陽。陽氣無所不至,故曰周普。五化義見前。均,等也。衡,平也。)其氣高,(陽主升也。)其性速,(火性急也。)其用燔灼,(燒灸也。)其化蕃茂,(長氣盛也。)其類火,(諸火皆其類也。)其政明曜,(陽之光也。)其候炎暑,(火之候也。)其令熱,(火之化也。)其髒心,(心屬火也。)心其畏寒,(寒為水氣也。)其主舌,(心之宮也。)其穀麥,(色赤也。《金匱真言論》:火谷曰黍,木谷曰麥。又《藏氣法時論》亦言麥苦。)其果杏,(味苦也。)其實絡,(實中之系,脈絡之類也。)其應夏,(火王之時也。)其蟲羽,(羽翔而升,屬乎火也。)其畜馬,(快健躁疾,得火性也。《金匱真言論》:金畜曰馬,火畜曰羊。)其色赤,(赤色屬火也。)其養血,(心主血也。)其病瞤瘛,(火性動也。瞤,如雲切。)其味苦,(苦為火化也。)其音徵,(徵音屬火,其聲次清。)其物脈,(脈之所至,即陽氣所及也。)其數七。(火之生數二,成數七。)備化之紀,氣協天休,德流四政,五化齊修。(土之平運,是曰備化。氣協天休,順承天化而濟其美也。德流四政,土德分助四方,以贊成金木水火之政也。故生長化收藏,鹹得其政而五者齊修矣。)其氣平,(土之氣象,平而厚也。)其性順,(順萬物之性,而各成其化也。)其用高下,(或高或下,皆其用也。)其化豐滿,(萬物成實,必賴乎土,故土曰充氣。)其類土,(諸土皆其類也。)其政安靜,(土厚而安靜,其政亦然。)其候溽蒸,(溽,濕也。蒸,熱也。長夏之候也。)其令濕,(土之化也。)其臟脾,(脾屬土也。)脾其畏風,(風者木氣也。)其主口,(脾之竅也。)其谷稷,(小米之粳者曰稷,黅谷也。)其果棗,(味甘也。)其實肉,(土主肌肉也。)其應長夏,(長夏者,六月也。土生於火,長在夏中,既長而王,故云長夏。)其蟲倮,(倮,赤體也。《禮記月令》亦曰:其蟲倮。注曰:人為倮蟲之長。倮,郎朵切。)其畜牛,(其性和緩,其功稼穡,得土氣也。)其色黃,(黃屬土也。)其養肉,(脾土所主也。)其病否,(脾之病也。)其味甘,(甘為土化也。)其音宮,(宮音屬土,其聲下而濁。)其物膚,(即肌肉也。)其數五。(土之生數五,成數十。)
審平之紀,收而不爭,殺而無犯,五化宣明。(金之平運,是曰審平。金氣平則收而不爭,殺而無犯。犯,謂殘害於物也。金氣清肅,故五化得之,皆以宣明。)其氣潔,(潔白瑩明,金之氣也。)其性剛,(剛勁鋒利,金之性也。)其用散落,(散落萬物,金之用也。)其化堅斂,(收斂堅強,金之化也。)其類金,(諸金皆其類也。)其政勁肅,(急速而嚴,金之政也。)其候清切,(秋之候也。)其令燥,(金之化也。)其臟肺,(肺屬金也。)肺其畏熱,(熱為火氣也。)其主鼻,(肺之竅也。)其谷稻,(色白也。)其果桃,(味辛也。)其實殼,(凡物之皮殼皆堅,金剛居外也。)其應秋,(金之王也。)其蟲介,(甲堅而固,得金氣也。)其畜雞,(性好鬥,故屬金。《金匱真言論》:木畜曰雞,金畜曰馬。)其色白,(白色屬金也。)其養皮毛,(肺金所主也。)其病咳,(肺金病也。)其味辛,(辛為金化也。)其音商,(商音屬金,其聲次濁。)其物外堅,(殼之類也。)其數九。(金之生數四,成數九。)
靜順之紀,藏而勿害,治而善下,五化咸整。(水之平運,是曰靜順。水氣平則臟而勿害,治而善下矣。江海之所以為百谷王者,以其德全善下也。五化得水而後齊,故曰咸整。)其氣明,(水為天一之氣,故外暗而內明。)其性下,(流濕就卑,水之性也。)其用沃衍,(沃,灌溉也。衍,溢滿也。沃音屋。)其化凝堅,(臟氣布化,則萬物凝堅也。)其類水,(諸水皆其類也。)其政流演,(演,長流貌。井泉不竭,川流不息,皆流演之義。演,衍同。)其候凝肅,(冬之候也。)其令寒,(水之化也。)其臟腎,(腎屬水也。)腎其畏濕,(濕為土氣也。)其主二陰,(腎之竅也。)其谷豆,(菽也。谷色純黑,惟豆有之。)其果慄,(味鹹也。)其實濡,(實中津液也。)其應冬,(水之王也。)其蟲鱗,(生於水也。)其畜彘,(豕也。其色多黑,其性善下。彘音治。)其色黑,(黑色屬水也。)其養骨髓,(其氣深,腎水所主也。)其病厥,(陰氣之逆也。)其味鹹,(咸為水化也。)其音羽,(羽音屬水,其聲高而清。)其物濡,(濡,濕潤也。濡音如。)其數六。(水之生數一,成數六。)故生而勿殺,長而勿罰,化而勿制,收而勿害,藏而勿抑,是謂平氣。(此總結上文平氣之五化也。故木之生氣治令,則收氣不能縱其殺。火之長氣治令,則臟氣不能縱其罰。土之化氣治令,則生氣不能縱其制。金之收氣治令,則長氣不能縱其害。水之臟氣治令,則化氣不能縱其抑。此皆以天氣平,地氣正,五化之氣不相勝克,故皆曰平氣。)
委和之紀,是謂勝生,(此下詳言不及之紀也。木氣不及,是謂委和。凡丁壬皆屬木運,而丁木陰柔,乃為不及。故於六丁之歲,生氣不政,收氣勝之,是曰勝生。)生氣不政,化氣乃揚,(木氣衰,土氣無制也。)長氣自平,收令乃早,(火無所生,故長氣自平,木衰金勝,故收氣乃早。)涼雨時降,風雲並興,(涼為金化,風為木化,雲雨皆為濕化,此以木不及,故兼土金之化也。)草木晚榮,蒼干凋落,(木不及,故草木晚榮。金勝之,故蒼干凋落。)物秀而實,膚肉內充。(生氣雖晚,化氣速成故也。)其氣斂,其用聚,(木兼金也,收氣勝也。)其動緛戾拘緩,(緛,縮短也。戾,斜曲也。拘,拘急也。緩,不收也。皆厥陰不及之病。緛音軟。戾音利。)其發驚駭,(風木氣衰,肝膽俱病也。)其臟肝,(木之應也。)其果棗李,(棗,土果也。李當作桃,金果也。蓋木不及,則土金二果盛。下不及五運皆同。)其實核殼,(核應木,殼應金,木衰金盛也。)其谷稷稻,(土之稷,金之稻,木不及則二谷當成也。)其味酸辛,(酸者衰,辛者勝,木兼金化也。)其色白蒼,(白,金色。蒼,木色。白盛於蒼也。)其畜犬雞,(犬,木畜。雞,金畜。有盛衰也。)其蟲毛介,(毛,木蟲。介,金蟲。盛衰同上。)其主霧露淒滄,(金之勝也。)其聲角商,(木從金也。)其病搖動注恐,(搖動者,筋之病。注恐者,肝膽之病。)從金化也。(此結上文木不及者,從金之化也。)少角與判商同,(此總言六丁年也。角為木音,木不及故曰少角。金乘之,故半與商金同其化。判,半也。《新校正》云:按火土金水之文,皆以判作少,則此當云少角與少商同;然不云少商者,蓋少角之運共有六年,而丁巳、丁亥,上角與正角同;丁卯、丁酉,上商與正商同;丁未、丁丑,上宮與正宮同。是六年者,各有所同,與火土金水之少運不同,故不云同少商,只大約而言,以見半從商化也。)上角與正角同,(此丁巳、丁亥年也。上見厥陰司天,是為上角。歲運不及而得司天之助,則得其敷和之平,故與正角同也。)上商與正商同。(此丁卯、丁酉年也。木運不及,則半兼金化,若遇陽明司天,金又有助,是以木運之紀,而得審平之化,故上商與正商同也。)其病支廢癰腫瘡瘍,(木被金刑,經筋受病,風淫末疾,故為支廢。支廢,則溪谷關節多有壅滯,而癰腫瘡瘍所由生也。)其甘蟲,(味甘者易生蟲,金勝木而土無制也,此即《氣交變大論》蟲食甘黃之義。)邪傷肝也。(木氣不及,則邪傷在肝。)上宮與正宮同。(此丁丑、丁未年也。上宮者,太陰司天也。歲木不及,則土得自專,又見濕土司天之助,是以木運之紀,而行備化之政,故上宮與正宮同也。)蕭飋肅殺,則炎赫沸騰,(此總言木運之勝復也。蕭飋肅殺,金勝木也。炎赫沸騰,火復金也。飋音瑟。)眚於三,(勝復皆因於木,故災眚在三,東方震宮也。)所謂復也,(此承上文言子為其母而報復也。余仿此。)其主飛蠹蛆雉,(飛而蠹者,陰中之陽蟲也。蛆者蠅之子,蛆入灰中,蛻化為蠅,其性喜暖畏寒,火運之年尤多也。雉,火禽也。凡此皆火復之氣所化。)乃為雷霆。(雷之迅者曰霆。木鬱極而火達之,其氣則為雷霆,故易曰震為雷。)
伏明之紀,是謂勝長,(伏明之紀,火不及也。凡戊癸皆屬火運,而癸以陰柔,乃為不及。故於六癸之歲,長氣不宣,臟氣勝之,是謂勝長。)長氣不宣,臟氣反布,(火之長氣,不能宣化。水之臟氣,反布於時。)收氣自政,化令乃衡,(金無所畏,故收氣自行其政。土無所生,故化令惟衡平耳。)寒清數舉,暑令乃薄,(陰盛陽衰也。)承化物生,生而不長,(物承土化而生者,以土無火生,雖生不長也。此即上文化令乃衡之義。)成實而稚,遇化已老,(長氣不宣,故物之成實者惟稚而短,及遇土化之令,而氣已老矣。)陽氣屈伏,蟄蟲早藏,(陽不施於物也。)其氣鬱,(陽主升,不升則郁矣。)其用暴,(火性急,鬱而不伸,出必暴矣。)其動彰伏變易,(彰者火之德,火不足則彰伏不常,而多變易矣。)其發痛,(寒勝之也。)其髒心,(火氣通於心也。)其果慄桃,(慄,水果。桃,金果。火不及,故二果成也。)其實絡濡,(絡應火,濡應水也。)其谷豆稻,(豆,水穀。稻,金谷。二谷成也。)其味苦鹹,(苦衰咸勝也。)其色玄丹,(玄盛丹衰也。)其畜馬彘,(馬,火畜當衰。彘,水畜當王也。)其蟲羽鱗,(羽屬火,鱗屬水,有盛衰也。)其主冰雪霜寒,(水反勝也。)其聲徵羽,(火音從水也。)其病昏惑悲忘,(火不足而心神潰也。)從水化也。(此結上文火不及者,從水化也。)少徵與少羽同,(此總言六癸年也。徵為火音,火不及,故云少徵。水勝之,故與少羽同其化。)上商與正商同,(癸卯、癸酉年也。上見陽明司天,是為上商。歲火不及則金無所畏,又得燥金司天之助,是以火運之紀,而行審平之氣,故曰上商與正商同也。按:少徵六年,癸丑、癸未上宮也,癸巳、癸亥上角也。此止言上商而不及宮角者,以火與土木無所克伐,而同歸少羽之化矣。)邪傷心也。(火氣不及,故寒邪傷於心。)凝慘慄冽,則暴雨霖霪,(凝慘慄冽,水勝火也。暴雨霖淫,土覆水也。)眚於九,(勝復皆因於火,故災眚於九,南方離宮也。)其主驟注,雷霆震驚,(驟注,土復之變也。雷霆震驚,火鬱之達也。土火相協,故為是變。)沉霒淫雨。(沉霒,陰雲蔽日也。淫,久雨也。此皆濕復之變。霒音陰。)
卑監之紀,是謂減化,(卑監之紀,土氣不及也。凡甲己皆屬土運,而己以陰柔,乃為不及。故於六己之年,化氣不令,是謂減化。)化氣不令,生政獨彰,(土氣不足,木專其政也。)長氣整,雨乃愆,收氣平,(火土無犯,故長氣整。土德衰,故雨愆期,金無所生,故收氣平也。)風寒並興,(土衰而木肆其暴,水無所畏,故風寒並興。)草木榮美,秀而不實,成而粃也。(生政獨彰,故草木榮美。化氣不令,故雖秀而不實。粃音比,糠粃也。)其氣散,(土從風化,飄揚而散也。)其用靜定,(土政本靜,其氣衰,則化不及物,而過於靜定矣。)其動瘍湧分潰癰腫,(土髒病則為湧嘔。肉理病則為瘡瘍潰爛癰腫。)其發濡滯,(土不制水也。)其臟脾,(土氣通於脾也。)其果李慄,(李,木果。慄,水果。土不及而二果成也。)其實濡核,(濡應水,核應木也。)其谷豆麻,(豆,水穀。麻,木谷。二谷成也。)其味酸甘,(酸勝甘衰也。)其色蒼黃,(蒼多黃少也。)其畜牛犬,(牛為土畜當衰。犬為木畜當盛。)其蟲倮毛,(倮屬土,毛屬木,有盛衰也。)其主飄怒振發,(木之勝也。)其聲宮角,(土從水也。)其病留滿痞塞,(土不足而脾不運也。)從木化也。(總結上文。)少宮與少角同,(此總言六己年也。宮為土音,土之不及,故云少宮。土不足則木乘之,故與少角同其化。)上宮與正宮同,(上宮者,太陰濕土司天也。歲土不及,而有司天之助,是以少宮之紀,而得備化之氣,故與正宮同,己丑、己未年是也。)上角與正角同。(上角者,厥陰風木司天也。歲土不及,則半兼木化,若遇厥陰司天,木又有助,是以土運之紀,而行敷和之化,故上角與正角同,己巳、己亥年是也。按:此不言己卯、己酉上商者,以土金無犯,故不紀之。)其病飧泄,(土衰風勝也。)邪傷脾也。(土氣不及,故邪傷在脾。)振拉飄揚,則蒼干散落,(振拉飄揚,木勝土也。蒼干散落,金復木也。)其眚四維,(勝復皆因於土,故災眚見於四維。四維者,土位中宮而寄王於四隅,辰戌醜未之位是也。)其主敗折虎狼,(敗折者金之變,虎狼多刑傷,皆金復之氣所化。)清氣乃用,生政乃辱。(金復之用,木勝之屈也。)
從革之紀,是謂折收,(從革之紀,金不及也。凡乙庚皆屬金運,而乙以陰柔,乃為不及。故於六乙之年,收氣減折,是為折收。)收氣乃後,生氣乃揚,(金之收氣後時,則木之生氣布揚而盛也。)長化合德,火政乃宣,庶類以蕃。(金衰則火乘之,火王則土得所助,故長化合德,火政宣行而庶類蕃盛也。)其氣揚,其用躁切,(火之氣用,升揚而躁急也。)其動鏗禁瞀厥,(鏗然有聲,咳也。禁,聲不出也。瞀,悶也。厥,氣上逆也。金不足者肺應之,肺主氣,故為是病。鏗音坑。瞀,茂、莫、務三音。)其發咳喘,(肺病也。)其臟肺,(金氣通於肺也。)其果李杏,(李,木果。杏,火果。金不及,故二果成也。)其實殼絡,(殼屬金,絡屬火,有盛衰也。)其殼麻麥,(麻,木谷。麥,火谷。二谷成也。)其味苦辛,(苦盛辛衰也。)其色白丹,(丹多白少也。)其畜雞羊,(雞為金畜當衰,羊為火畜當盛。金匱真言論火畜曰羊。)其蟲介羽,(介,金蟲。羽,火蟲。有盛衰也。)其主明曜炎爍,(火氣之勝也。)其聲商徵,(金從火也。)其病嚏咳鼽衄,(火有餘而病及肺也。)從火化也。(結上文金氣不及之化。)少商與少徵同,(此總言六乙年也。商為金音,金不及,故云少商。金不及則火乘之,故與少徵同其化。)上商與正商同,(上商者,陽明燥金司天也。歲金不及而有司天之助,是以少商之紀,而得審平之氣,故與正商同,乙卯、乙酉年是也。)上角與正角同,(歲金不及而上見厥陰司天,木無所畏,則木齊金化,故與正角之氣同,乙巳、乙亥年是也。按:此不言乙丑、乙未上宮者,土金無犯也,故不及之。)邪傷肺也。(金不及,故邪傷於肺。)炎光赫烈,則冰雪霜雹,(炎光赫烈,火勝金也。冰雪霜雹,水復火也。)眚於七,(勝復皆因於金,故災眚在七,西方兌宮也。)其主鱗伏彘鼠,(水復之化也。)臟氣早至,乃生大寒。(皆水之復也。)
涸流之紀,是謂反陽,(涸流之紀,水不及也。凡丙辛皆屬水運,而辛以陰柔,乃為不及。故於六辛陰水之年,陽反用事,是謂反陽。)藏令不舉,化氣乃昌,(水衰,故臟氣不令。土勝,故化氣乃昌。)長氣宣布,蟄蟲不藏,(火無所畏,故長氣宣布,蟄蟲不藏也。按:此不言收氣者,金水無犯,故不及之。)土潤水泉減,(土勝水也。)草木條茂,榮秀滿盛。(長化之氣,豐而厚也。)其氣滯,(從乎土也。)其用滲泄,(水不畜也。)其動堅止,(土邪留滯,則堅止為症也。)其發燥槁,(陰氣虛也。)其臟腎,(水氣通於腎也。)其果棗杏,(棗,土果。杏,火果。水不及,則二果當成。)其實濡肉,(濡應水者衰,肉應土者盛也。)其谷黍稷,(黍,火谷。稷,土谷。二谷當成也。按:金匱真言論火谷曰黍,而本論作麥,似乎二字有誤。)其味甘鹹,(甘勝咸衰也。)其色黅玄,(黃多黑少也。黅音今。)其畜彘牛,(彘,水畜當衰。牛,土畜當王。)其蟲鱗倮,(鱗,水蟲。倮,土蟲。盛衰亦然。)其主埃郁昏翳,(土氣之勝也。)其聲羽宮,(水從土也。)其病痿厥堅下,(陽明實而少陰虛也。)從土化也。(結上文水不及之化也。)少羽與少宮同,(此總言六辛年也。羽為水音,水之不及,故云少羽。水不及而土乘之,故與少宮同其化。)上宮與正宮同,(上宮,太陰司天也。水衰土勝之年,若司天遇土,又得其助,是以少羽之紀,而行備化之氣,故上宮與正宮同,辛丑、辛未年是也。按:此不言辛巳、辛亥上角者,水木無犯也;辛卯、辛酉上商者,金水無犯也。故皆不及之。)其病癃閟,(腎氣不化也。閟,閉同。)邪傷腎也。(水不及,故邪傷在腎。)埃昏驟雨,則振拉摧拔,(埃昏驟雨,土勝水也。振拉摧拔,水復土也。)眚於一,(勝復皆因於水,故災眚在一,北方坎宮也。)其主毛顯狐狢,變化不藏,(木復之氣行也。狢,何各切,又音陌。)故乘危而行,不速而至,暴虐無德,災反及之,微者復微,甚者復甚,氣之常也。(此總結上文不及五運。凡相勝者,乘此孤危,恃彼強盛,不召而至,暴虐無德,至於子來報復,災反及之。如木被金傷,則火來救母,起而相報,金為火制,乃反受災。五行迭用,勝復皆然。所以勝之微者報亦微,勝之甚者報亦甚。故《氣交變大論》曰:五運之政,猶權衡也。又曰:勝復盛衰,不能相多也。往來小大,不能相過也。正此之義。)
發生之紀,是謂啟柬𥐶,(此下詳言太過之紀也。木之太過,是謂發生,陽剛之木,六壬是也。啟,開也。𥐶,布也。布散陽和,發生萬物之象也。《四氣調神論》曰:春三月,此謂發陳,與此義同。𥐶 ,古陳字。)土疏泄,蒼氣達,(木氣動,生氣達,故土體疏泄而通也。蒼氣,木氣也。)陽和布化,陰氣乃隨,(木火相生,則陽和布化。陽氣日進,則陰氣日退。乃隨,猶言乃後也。)生氣淳化,萬物以榮。(木氣有餘,故能淳化以榮萬物。)其化生,其氣美,(生,發生。美,芳美也。)其政散,(布散和氣,風之象也。)其令條舒,(條舒,順氣化而修長暢達也。)其動掉眩巔疾,(掉,顫搖也。眩,旋轉也。巔,頂巔也。風木太過,故其為病如此。掉,提料切。)其德鳴靡啟拆,(鳴,風木聲也。靡,散也,奢美也。啟拆,即發陳之義,其德應春也。《六元正紀大論》云:其化鳴紊啟拆。)其變振拉摧拔,(振謂振怒。拉謂敗折。摧謂僕落。拔謂出本。)其谷麻稻,(麻,木谷。稻,金谷。齊其化也。)其畜雞犬,(雞,金畜。犬,木畜。犬齊雞也。)其果李桃,(李,木果,桃,金果。李齊桃也。)其色青黃白,(木能剋土而齊金,故三色見象也。)其味酸甘辛,(三味亦木土金也。)其象春,(風溫,春化同也。)其經足厥陰、少陽,(足厥陰肝,足少陽膽,木之應也。)其臟肝脾,(肝勝脾也。)其蟲毛介,(毛齊介育也。)其物中堅外堅,(木金並化也。)其病怒。(木強也。)太角與上商同。(按六壬之年無卯酉,是太角本無上商也。故《新校正》云:太過五運,獨太角言與上商同,餘四運並不言者,疑此文為衍。或非衍則誤耳。)上徵則其氣逆,其病吐利。(上徵者,司天見少陰君火、少陽相火,乃壬子、壬午、壬寅、壬申四年是也。木氣有餘而上行生火,子居母上,是為氣逆,故其為病如此。《五運行大論》曰:氣相得而病者,以下臨上,不當位者是也。按:此不言壬辰、壬戌上羽者,水木相臨為順,故不及之。)不務其德,則收氣復,秋氣勁切,甚則肅殺,清氣大至,草木凋零,邪乃傷肝。(若木恃太過,不務其德而侮土,則金必復之,故乘秋令而為災如此。至其為病,則邪反傷肝矣。)
赫曦之紀,是謂蕃茂,(火之太過,是謂赫曦。六戊之歲,皆陽剛之火也。陽盛則萬物俱盛,故曰蕃茂。)陰氣內化,陽氣外榮,(陰降於下,陽升於上也。)炎暑施化,物得以昌。(陽氣為發生之本也。)其化長,其氣高,(陽主進,故化長。火主升,故氣高。)其政動,(陽主動也。)其令鳴顯,(火之聲壯,火之光明也。)其動炎灼妄擾,(大盛之害也。)其德暄暑鬱蒸,(熱化所行,其德應夏也。)其變炎烈沸騰,(火氣太過,熱極之變也。)其穀麥豆,(麥,火谷。豆,水穀。麥齊豆也。)其畜羊彘,(羊,火畜。彘,水畜。其育齊也。)其果杏慄,(杏,火果。慄,水果。其實同也。)其色赤白玄,(火金水三色,盛衰見也。)其味苦辛鹹,(亦火金水三味也。)其象夏,(熱曛昏火,夏化同也。)其經手少陰、太陽,手厥陰、少陽,(手少陰心,手太陽小腸,手厥陰心包絡,手少陽三焦,皆火之應也。)其髒心肺,(心勝肺也。)其蟲羽鱗,(羽屬火,鱗屬水,羽齊鱗化也。)其物脈濡,(脈為火,濡為水,其化亦然。)其病笑瘧、瘡瘍血流、狂妄目赤。(皆火盛也。)上羽與正徵同,其收齊。(上羽者,太陽寒水司天,戊辰、戊戌年是也。火運太過,得水制之,則與升明正徽同其化。火既務德,則金不受傷,而收令齊備也。)其病痓,痓者,口噤如癇,肢體拘強也,水火相激而然。(痓證有二:無汗惡寒曰剛痓,有汗不惡寒曰柔痓,皆足太陽病。痓音翅。)上徵而收氣後也,(上徵者,二火司天也。謂戊子、戊午,上見少陰君火,戊寅、戊申,上見少陽相火,火盛則金衰,故收氣後也。)暴烈其政,臟氣乃復,時見凝慘,甚則雨水霜雹切寒,邪傷心也。(若火不務德,暴烈其政,則金氣受傷,水必復之,故其為災如此,而寒邪反傷心也。)
敦阜之紀,是謂廣化,(土之太過,是謂敦阜,六甲之歲,皆陽剛之土也。土之化氣,廣被於物,故曰廣化。)厚德清靜,順長以盈,(土德至厚,土性至靜,順火之長氣,而化政以盈,土生於火也。)至陰內實,物化充成,(至厚至靜,故曰至陰。萬物之化,無不賴土,故物化充成。)煙埃朦郁,見於厚土,(土本厚矣,而尤厚者,則在山川。煙埃朦郁,土之氣也,故見於此。)大雨時行,濕氣乃用,燥政乃闢。(土之化濕,濕氣行則燥氣闢。闢,避同。)其化圓,其氣豐,(圓,周遍也。豐,盈充也。)其政靜,(其德厚重,故其政安靜。)其令周備,(土王四時而充萬物,故曰周備。)其動濡積並,稸(濕則多濡,靜則積稸。稸,昌六切,聚也。)其德柔潤重淖,(淖,泥濕也,又和也。淖,乃到切。)其變震驚飄驟崩潰,(震驚飄驟,雷霆暴風也。崩潰,洪水沖決也。此以土極而兼木復之化。)其谷稷麻,(稷,土谷。麻,木谷。土齊木化也。)其畜牛犬,(牛,土畜。犬,木畜。其育齊也。)其果棗李,(棗,土果。李,木果。)其色黅玄蒼,(土水木三色,土勝水而齊木也。)其味甘鹹酸,(義同上。)其象長夏,(凡雲雨昏暝埃,皆長夏化同。)其經足太陰、陽明,(足太陰脾經,是陽明胃經,土之應也。)其臟脾腎,(脾勝腎。)其蟲倮毛,(土氣有餘,倮毛齊化。)其物肌核,(亦土木之化也。)其病腹滿四肢不舉,(土邪有餘則濡積壅滯,故其為病如此。按:甲上六年,甲子、甲午、甲寅、甲申,上徵也。甲辰、甲戌,上羽也。此俱不言者,以不能犯於土也,故皆不及之。)大風迅至,邪傷脾也。(土極木復,其變若此,故其為病,邪反傷脾。)
堅成之紀,是謂收引,(金之太過,是謂堅成,六庚之歲,陽金也。金勝則收氣大行,故曰收引。引者,陰盛陽衰,萬物相引而退避也。)天氣潔,地氣明,(金氣清也。)陽氣隨,陰治化,(隨,後也。)燥行其政,物以司成,(燥行其政,氣化乃堅,故司萬物之成也。)收氣繁布,化洽不終。(金之收氣盛而早布,則土之化氣不得終其令也。洽,和也,澤也。)其化成,(收成也。)其氣削,(消削也。)其政肅,(嚴肅也。)其令銳切,(剛勁也。)其動暴折瘍疰,(暴折者,金氣為余。瘍疰者,皮膚之疾。)其德霧露蕭飋,(清肅之化也。)其變肅殺凋零,(殺令行也。)其谷稻黍,(稻,金谷。黍,火谷。金齊火化也。)其畜雞馬,(金火二畜,孕育齊也。)其果桃杏,(金齊火實也。)其色白青丹,(金有餘則剋木齊火,故見於三色也。)其味辛酸苦,(亦金木火三味也。)其象秋,(凡燥清煙露,皆秋化同也。)其經手太陰、陽明,(手太陰肺經,手陽明大腸經,皆金之應也。)其臟肺肝,(肺勝肝。)其蟲介羽,(介齊羽化也。)其物殼絡,(亦金火齊化也。)其病喘喝胸憑仰息。(肺金邪實也。)上徵與正商同,其生齊,(上徵者,少陰少陽二火司天,謂庚子、庚午、庚寅、庚申四年也。金氣太過,得火制之,則同審平之化,故與正商同。金氣和平,木不受傷,故生氣得齊其化也。)其病咳。(火乘肺金,故其病為咳。按:此不言庚辰、庚戌上羽者,以金水無犯也。)政暴變,則名木不榮,柔脆焦首,長氣斯救,大火流,炎爍且至,蔓將槁,邪傷肺也。(金不務德而暴害乎木,火必報復而金反受傷,故其為病則邪害於肺。)
流衍之紀,是謂封藏,(水之太過,是謂流衍,陽水之歲,六丙是也。水盛則陰氣大行,天地閉而萬物藏,故曰封藏。)寒司物化,天地嚴凝,(陰氣盛也。)藏政以布,長令不揚。(水勝火也。)其化凜,其氣堅,(凜冽堅凝,寒之勝也。)其政謐,(謐,安靜也,音密。)其令流注,(水之性也。)其動漂泄沃湧,(漂,浮於上也。泄,瀉於下也。沃,灌也。湧,溢也。)其德凝慘寒氛,(寒之化也。寒氛,雨雪貌。氛音分。)其變冰雪霜雹,(非時而有故曰變。)其谷豆稷,(豆,水穀。稷,土谷。水有餘則齊土化也。)其畜彘牛,(彘,水畜。牛,土畜。彘齊牛育也。)其果慄棗,(慄齊棗實也。)其色黑丹黅,(水勝火而齊土,三色之見有盛衰也。)其味鹹苦甘,(亦水火土三味也。)其象冬,(凡寒氣霜雪冰,皆冬化同也。)其經足少陰、太陽,(足少陰腎經,足太陽膀胱經,皆水之應也。)其臟腎心,(腎勝心。)其蟲鱗倮,(水余故鱗齊倮育。)其物濡滿,(濡,水化也。滿,當作肉,土化也。)其病脹,(水氣盛也。)上羽而長氣不化也。(上羽者,太陽寒水司天,丙辰、丙戌歲也,水氣有餘,又得其助,則火之長氣不能布其化矣。按:此不言丙子、丙午、丙寅、丙申上徵者,運所勝也。)政過則化氣大舉,而埃昏氣交,大雨時降,邪傷腎也。(水政太過,火受其害,土之化氣,起而復之,故為埃昏大雨,而濕邪傷於腎也。)故曰不恆其德,則所勝來復,政恆其理,則所勝同化,此之謂也。(恆,常也。此結上文太過五運也。不恆其德則所勝來復,謂暴虐無德,侮彼不勝,則所勝者必起而報之也。政恆其理則所勝同化,謂安其常,處其順,則所勝者亦同我之氣而與之俱化矣,如木與金同化,火與水齊育之類是也。)
十四、天氣地氣制有所從
(《素問·五常政大論》)
帝曰:其歲有不病,而臟氣不應不用者何也?岐伯曰:天氣制之,氣有所從也。(歲有不病不應不用者,謂歲運當病而有不病及臟氣當應當用而有不應不用者也。天氣制之氣有所從者,謂司天制之則從乎天氣,故有不應乎歲者矣。制,禁制也。)帝曰:願卒聞之。
岐伯曰:少陽司天,火氣下臨,肺氣上從,白起金用,草木眚,火見燔焫,革金且耗,大暑以行,咳嚏鼽衄,鼻窒瘡瘍,寒熱胕腫。(少陽相火司天,寅申歲也。火氣下臨,金之所畏,故肺氣上從。從者,應而動也。金動則白色起而金為火用,故草木受眚。然火見燔焫必革易金性,且至於耗,金曰從革,即此之謂。若其為病則咳嚏鼽衄,鼻塞瘡瘍,皆火盛傷肺而然。金寒火熱,金火相搏,則為寒熱。肺主皮毛,邪熱湊之,故為胕腫。皆天氣之所生也。燔音煩。焫,如瑞切。嚏音帝。鼽音求。衄,女六切。窒音質。)風行於地,塵沙飛揚,心痛胃脘痛,厥逆膈不通,其主暴速。(凡少陽司天,則厥陰在泉,故風行於地,塵沙飛揚也。風淫所勝,病在厥陰,厥陰之脈,挾胃屬肝貫膈,故其為病如此。然至疾者莫如風,故又主於暴速。皆地氣之所生也。)
陽明司天,燥氣下臨,肝氣上從,蒼起木用而立,土乃眚,淒滄數至,木伐草萎,脅痛目赤,掉振鼓慄,筋痿不能久立。(陽明燥金司天,卯酉歲也。燥氣下臨,木之所畏,故肝氣應而上從。木應則蒼色起,而木為金用,故土必受傷。然金盛則淒滄數至,故木伐草萎而病在肝。肝經行於脅,故脅痛。肝竅在目,故目赤。肝主風,故掉振鼓慄。肝主筋,故筋痿不能久立。皆天氣之所生也。)暴熱至,土乃暑,陽氣鬱發,小便變,寒熱如瘧,甚則心痛,火行於槁,流水不冰,蟄蟲乃見。(凡陽明司天,則少陰君火在泉,熱行於地,故其應候如此。火在陰分,則寒熱交爭,故令如瘧。火鬱不伸,故心痛。火就燥,故行於槁。槁,乾枯也。皆地氣之所生者。)太陽司天,寒氣下臨,心氣上從,而火且明,丹起金乃眚,寒清時舉,勝則水冰,火氣高明,心熱煩,嗌乾善渴,鼽嚏,喜悲數欠,熱氣妄行,寒乃復,霜不時降,善忘,甚則心痛。(太陽寒水司天,辰戌歲也。寒氣下臨,火之所畏,故心氣應而上從。火應則明而丹色起,故金乃眚。然水勝則為寒,故其候若此。火應則動熱,故其病若此。皆天氣之所生也。)土乃潤,水豐衍,寒客至,沉陰化,濕氣變物,水飲內稸,中滿不食,皮𤸷肉苛,筋脈不利,甚則胕腫身後癰。(凡太陽司天,則太陰在泉,濕行於地,故其為候為病如此。𤸷,痹而重也。肉苛,不仁不用也,證詳疾病類四十五。身後癰者,以肉苛胕腫不能移,則久著枕蓆而身後臀背為癰瘡也。皆脾土之證,地氣之所生也。)
厥陰司天,風氣下臨,脾氣上從,而土且隆,黃起水乃眚,土用革,體重肌肉萎,食減口爽,風行太虛,雲物搖動,目轉耳鳴。(厥陰風木司天,巳亥歲也。風氣下臨,土之所畏,故脾氣應而上從。土應則氣隆而黃色起,故水乃眚。然土為木製,故土用受革,脾經為病,而風雲動搖。皆天氣之所生也。)火縱其暴,地乃暑,大熱消爍,赤沃下,蟄蟲數見,流水不冰,其發機速。(凡厥陰司天,則少陽在泉,相火下行,故其氣候如此。赤沃下者,霖雨多熱,受赤氣也。其發機速,相火之發,暴而速也。皆此地氣之所生者。)
少陰司天,熱氣下臨,肺氣上從,白起金用,草木眚,喘嘔寒熱,嚏鼽衄鼻窒,大暑流行,甚則瘡瘍燔灼,金爍石流。(少陰君火司天,子午歲也。火氣下臨,金之所畏,故其氣候疾病,與前少陽司天大同,皆天氣之所生也。)地乃燥,淒滄數至,脅痛善太息,肅殺行,草木變。(凡少陰司天,則陽明燥金在泉,燥行於地,故其氣候如此。肝木受傷,故脅痛。肺金太過,故善太息。皆地氣之所生也。)
太陰司天,濕氣下臨,腎氣上從,黑起水變,埃冒雲雨,胸中不利,陰萎氣大衰而不起不用,當其時反腰脽痛,動轉不便也,厥逆。(太陰濕土司天,醜未歲也。濕土下臨,水之所畏,故腎氣應而上從。水應則黑起為變,心火受制,故胸中不利。然土勝者水必傷,故為陰痿以下等疾。當其時者,當土王之時也。凡此諸病,俱屬腎經,皆天氣之所生也。)地乃藏陰,大寒且至,蟄蟲早附,心下痞痛,地裂冰堅,少腹痛,時害於食,乘金則止水增,味乃咸,行水減也。(凡太陰司天,則太陽在泉,寒行於地,故為地乃藏陰等候,心下痞痛等疾,皆寒水侮火也。乘金者,如歲逢六乙,乘金運也;時遇燥金,乘金氣也。水得金生,寒凝尤甚,故止蓄之水增,味乃咸,流行之水減,以陰勝陽,以靜勝動,皆地氣之所生也。愚按:運氣之化,凡一勝則一負,一盛則一衰,此理之常也。觀本篇司天六氣,如少陽少陰火氣下臨,則肺氣上從白起金用等義,皆被克之氣,反起而用者何也?蓋五運各有所制,制氣相加,則受制者不得不應,應則反從其化而為用,其理其徵,本屬顯然,而實人所不知也。故如熱甚者燥必隨之,此金之從火也;燥甚者風必隨之,此木之從金也;風甚者塵霾隨之,此土之從木也;濕蒸甚者霖注隨之,此水之隨土也;陰凝甚者雷電隨之,此火之從水也。故易曰:云從龍,風從虎。夫龍得東方木氣,故云從之,云者土氣也。虎得西方金氣,故風從之,風者木氣也。即此篇之義。以觀五運之變化,臟象之虛實,其有不可以偏執論者類可知矣。)
帝曰:氣始而生化,氣散而有形,氣布而蕃育,氣終而象變,其致一也;然而五味所資,生化有薄厚,成熟有少多,終始不同,其故何也?(此以下詳明在泉六化,五味五穀之有異也。始者肇其生幾,散者散於萬物,布者布其茂盛,終者收於成功。此言萬物之始終散布,本同一氣,及其生化成熟,乃各有厚薄少多之異也。)岐伯曰:地氣制之也,非天不生而地不長也。(地氣者,即在泉也。制之者,由其所成也。在泉六化,各有盛衰,物生於地,氣必應之,故氣薄則薄,非天之不生,氣少則少,非地之不長也。王氏曰:天地雖無情於生化,而生化之氣自有異同爾。何者?以地體之中有六入故也。氣有同異,故有生有化,有不生有不化,有少生少化,有廣生廣化矣。故天地之間,無必生必化、必不生必不化、必少生少化、必廣生廣化也,各隨其氣,分所好所惡、所異所同也。)帝曰:願聞其道。岐伯曰:寒熱燥濕,不同其化也。(氣有六而言其四,舉大概之要耳。)
故少陽在泉,寒毒不生,其味辛,其治苦酸,其谷蒼丹。(少陽相火在泉,巳亥歲也。所謂毒者,凡五行暴烈之氣,各有所化,故火在地中,則寒毒之物不生,火氣制金,則味辛之物應之。少陽之上,厥陰主之,下火上木,故其治苦酸,其谷蒼丹。苦丹屬火,地氣所化;酸蒼屬木,天氣所生也。按:在泉六化之治,惟少陽、厥陰不言間味者,以木火相生,氣無所間也。其他生化皆有上下克伐,故間味不能無矣。)
陽明在泉,濕毒不生,其味酸,其氣濕,其治辛苦甘,其谷丹素。(陽明燥金在泉,子午歲也。燥在地中,故濕毒之物不生。金剋木,故味酸者應之。燥勝濕,故氣濕者應之。陽明之上,少陰主之,下金上火,故其治辛苦,其谷丹素。辛素屬金,地氣所化;苦丹屬火,天氣所生。然治兼甘者,火金之間味也。甘屬土,為火之子,為金之母,故能調和於二者之間。)
太陽在泉,熱毒不生,其味苦,其治淡咸,其谷黅秬。(太陽寒水在泉,醜未歲也。寒在地中,故熱毒之物不生。水剋火,故味苦者應之。太陽之上,太陰主之,上土下水,故其治淡咸,其谷黅秬。淡,即甘之薄味也。秬,黑黍也。淡黅屬土,天之所生;咸秬屬水,地之所化也。太陽間味,義詳下文太陰在泉。按:王氏曰:太陰土氣,上主於天,氣遠而高,故甘之化薄而為淡也,所以淡亦甘之類也。觀下文太陰在泉,其治甘鹹,則王氏之言益信。)
厥陰在泉,清毒不生,其味甘,其治酸苦,其谷蒼赤,(厥陰風木在泉,寅申歲也。風行地中,與清殊性,故清毒之物不生。木剋土,故味甘者應之。厥陰之上,少陽主之,上火下木,故其治酸苦,其谷蒼赤。苦赤屬火,天之所生;酸蒼屬木,地之所生也。)其氣專,其味正。(厥陰在泉,則少陽司天,上陽下陰,木火相合,故其氣化專一,味亦純正。其他歲氣則上下各有勝制,氣不專一,故皆兼夫間味也。)
少陰在泉,寒毒不生,其味辛,其治辛苦甘,其谷白丹。(少陰君火在泉,卯酉歲也。熱在地中,故寒毒之物不生。火剋金,故味辛者應之。少陰之上,陽明主之,上金下火,故其治辛苦,其谷白丹。辛白屬金,天之所化;苦丹屬火,地之所生也。甘字義見前陽明在泉下。)
太陰在泉,燥毒不生,其味鹹,其氣熱,其治甘鹹,其谷黅秬。(太陰濕土在泉,辰戌歲也。濕在地中,故燥毒之物不生。土剋水,故味鹹者應之。濕不遠寒,故氣熱之物不成。太陰之上,太陽主之,下濕上寒,故其治甘鹹,其谷黅秬。咸秬屬水,天氣所生;甘黅屬土,地氣所主也。)化淳則咸守,氣專則辛化而俱治。(六氣惟太陰屬土,太陰司地,土得位也,故其化淳。淳,厚也。五味惟咸屬水,其性善泄,淳土製之,庶得其守矣。土居土位,故曰氣專。土盛生金,故與辛化而俱治。俱治者,謂辛與甘鹹兼用為治也。蓋辛屬金,為土之子,為水之母,能調和於水土之間,此即太陰在泉,其治甘鹹之間味也。然太陰、太陽相為上下,皆當用之;但太陰在泉辛化厚,太陽在泉辛化薄耳。)
故曰補上下者從之,治上下者逆之,以所在寒熱盛衰而調之。(此下皆言治法也。補者補其不足,治者治其有餘。上謂司天,下謂在泉。從之謂同其氣,如以辛補肺,以甘補脾之類是也。逆之謂反其氣,如以苦治肺,以酸治脾之類是也。當各以病之所在,隨其寒熱盛衰之宜而調之也。)故曰上取下取,內取外取,以求其過,能毒者以厚藥,不勝毒者以薄藥,此之謂也。(上取下取,察其病之在上在下也。內取外取,察其病之在表在裡也。於此四者而求其過之所在,然後因其強弱,以施厚薄之治。若其人胃厚色黑,骨大肉肥,此能毒者也,宜治以厚藥。若其胃薄色浮,骨小肉瘦,此不能毒者也,宜治以薄藥。能,耐同。)氣反者,病在上,取之下;病在下,取之上;病在中,旁取之。(氣反者,本在此而標在彼也。其病既反,其治亦宜反。故病在上,取之下,謂如陽病者治其陰,上壅者疏其下也。病在下,取之上,謂如陰病者治其陽,下滯者宣其上也。病在中,旁取之,謂病生於內而經連乎外,則或刺或灸,或熨或按,而隨其所在也。)治熱以寒,溫而行之;治寒以熱,涼而行之;治溫以清,冷而行之;治清以溫,熱而行之。(此即《至真要大論》寒因熱用、熱因寒用之義。凡藥與病逆者,恐不相投,故從其氣以行之,假借之道也。)故消之削之,吐之下之,補之瀉之,久新同法。(消以去滯,削以攻堅,上實者宜吐,下實者宜下,補因正之不足,瀉因邪之有餘;但此中用有緩急,治有先後,而病之久新同其法也。)
十五、歲有胎孕不育根有神機氣立
(《素問·五常政大論》)
帝曰:歲有胎孕不育,治之不全,何氣使然?(治,謂治歲之氣。)岐伯曰:六氣五類,有相勝制也,同者盛之,異者衰之,此天地之道,生化之常也。(五類者,五行所化,各有其類。如毛蟲三百六十,麟為之長;羽蟲三百六十,鳳為之長;倮蟲三百六十,人為之長;介蟲三百六十。龜為之長;鱗蟲三百六十,龍為之長。凡諸有形動物,其大小高下五色之異,各有其類,通謂之蟲也。然毛蟲屬木,羽蟲屬火,倮蟲屬土,介蟲屬金,鱗蟲屬水,六氣五類,各有相生相制,同者同其氣故盛,異者異其氣故衰。)故厥陰司天,毛蟲靜,羽蟲育,介蟲不成;(巳亥年也,厥陰風水司天,則少陽相火在泉。毛蟲同天之氣,故安靜無損。羽蟲同地之氣,故多育。火制金之化,故介蟲不成。)在泉,毛蟲育,倮蟲耗,羽蟲不育。(寅申歲也,厥陰風木在泉。毛蟲同其氣,故育。木剋土,故倮蟲耗。木鬱於下,火失其生,故羽蟲雖生而不育。按:此六氣五類,勝制不育,歲有司天在泉之分,故其氣應各有時,而五類之生育亦各有時,以生育之期,而合氣應之候,再以五色五性參其盛衰,無不應者。觀《六元正紀大論》曰:歲半之前,天氣主之;歲半之後,地氣主之;上下交互,氣交主之。則司天之氣,當自大寒節為始,以主上半年。在泉之氣,當自大暑節為始,以主下半年。上下交互之氣,則間於二者之間,而主乎中也。義詳本類前九。)少陰司天,羽蟲靜,介蟲育,毛蟲不成;(子午歲也,少陰君火司天。羽蟲同天之氣,故安靜。介蟲同地之氣,故育。金氣在地則木衰,故毛蟲胎孕不成。)在泉,羽蟲育,介蟲耗,不育。(少陰在泉,卯酉歲也。羽蟲同其氣,故育。介蟲受其制,故耗而不育。)太陰司天,倮蟲靜,鱗蟲育,羽蟲不成;(太陰濕土司天,醜未歲也。倮蟲同天之氣,故安靜無損。鱗蟲同地之氣,故育。在泉水盛則火衰,故羽蟲胎孕不成。)在泉,倮蟲育,鱗蟲不成。(太陰在泉,辰戌歲也。倮蟲同其氣,故育。鱗蟲受其制,故不成。詳此少一耗蟲。)少陽司天,羽蟲靜,毛蟲育,倮蟲不成;(少陽相火司天,寅申歲也。羽蟲同天之氣,故靜。毛蟲同地之氣,故育。在泉木盛則土衰,故倮蟲不成。)在泉,羽蟲育,介蟲耗,毛蟲不育。(少陽在泉,巳亥歲也。羽蟲同其氣,故育。介蟲受其制,故耗。火在泉,則木為退氣,故毛蟲亦不育。)陽明司天,介蟲靜,羽蟲育,介蟲不成;(陽明燥金司天,卯酉歲也。介蟲同天之氣,故靜。羽蟲同地之氣,故育。復言介蟲不成者,雖同乎天氣,而實制乎地氣也。)在泉,介蟲育,毛蟲耗,羽蟲不成。(陽明在泉,子午歲也。介蟲同其氣,故育。毛蟲受其制,故耗。金火之氣不相和,故羽蟲不成。)太陽司天,鱗蟲靜,倮蟲育;(太陽寒水司天,辰戌歲也。鱗蟲同天之化,故靜。倮蟲同地之化,故育。)在泉,鱗蟲耗,倮蟲不育。(太陽在泉,醜未歲也。鱗蟲同其氣,故育。羽蟲受其制,故耗。水土之氣不相和,故倮蟲不育。按:此當云鱗蟲育、羽蟲耗,今於鱗蟲下缺育羽蟲三字,必脫簡也。)諸乘所不成之運,則甚也。(上文言六氣,此兼五運也。以氣乘運 ,其不成尤甚。故木乘木運,則倮蟲不成;火乘火運,則介蟲不成;土乘土運,則鱗蟲不成;金乘金運,則毛蟲不成;水乘水運,則羽蟲不成。故上文言不成不育者,謂其衰少耳,非全無也。此言甚者,則十全其二三耳,)故氣主有所制,歲立有所生,(氣主者,六氣主乎天地也。歲立者,子甲相合,歲氣立乎中運也。制者,盛衰相制也。生者,化生所由也。《六微旨大論》曰:天樞之上,天氣主之;天樞之下,地氣主之;氣交之分,人氣從之;萬物由之。即氣主所制,歲立所生之義。)地氣制己勝,天氣制勝己,(地氣制己勝,謂以己之勝,制彼之不勝,如以我之木,制彼之土也。天氣制勝己,謂司天之氣,能制夫勝己者也。如丁丑、丁未,木運不及,而上見太陰,則土齊木化,故上宮與正宮同。癸卯、癸酉,火運不及,而上見陽明,則金齊火化,故上商與正商同。乙巳、乙亥,金運不及,而上見厥陰,則木齊金化,故上角與正角同者是也。蓋以司天在上,理無可勝,故反能制勝己者。勝己者猶可制,則己勝者不言可知矣。)天制色,地制形,(色化於氣,其象虛,虛本乎天也。形成為質,其體實,實出乎地也。故司天之氣制五色,在泉之氣制五形。)五類衰盛,各隨其氣之所宜也。故有胎孕不育,治之不全,此氣之常也。(氣之所宜,謂色青形毛者宜於木之類也。有所宜則有所不宜,故胎孕有不育,治化有不全,皆歲氣之常也。)所謂中根也,(凡動物之有血氣心知者,其生氣之本,皆藏於五內,以神氣為主,故曰中根。)根於外者亦五,(凡植物之無知者,其生成之本,悉由外氣所化,以皮谷為命,故根於外。)故生化之別,有五氣、五味、五色、五類互宜也。(無論動植之物,凡在生化中者,皆有五行之別。如臊焦香腥腐,五氣也。酸苦甘辛鹹,五味也。青赤黃白黑,五色也。物各有類,不能外乎五者。物之類殊,故各有互宜之用。)帝曰:何謂也?岐伯曰:根於中者,命曰神機,神去則機息;根於外者,命曰氣立,氣止則化絕。(物之根於中者,以神為之主,而其知覺運動,即神機之所發也,故神去則機亦隨而息矣。物之根於外者,必假外氣以成立,而其生長收藏,即氣化之所立也,故氣止則化亦隨而絕矣。所以動物之神去即死,植物之皮剝即死,此其生化之根,動植之有異也。《六微旨大論》曰:出入廢則神機化滅,升降息則氣立孤危。故非出入,則無以生長壯老已;非升降,則無以生長化收藏。即根於中外之謂。)故各有制,各有勝,各有生,各有成。(根中根外,皆如是也。)故曰不知年之所加,氣之同異,不足以言生化,此之謂也。(《六節藏象論》曰:不知年之所加,氣之盛衰,虛實之所起,不可以為工矣。與此大同,詳前第一。)
十六、天不足西北地不滿東南陰陽高下壽夭治法
(《素問·五常政大論》)
帝曰:天不足西北,左寒而右涼,地不滿東南,右熱而左溫,其故何也?(天不足西北,故西北為天門。地不滿東南,故東南為地戶。《五常政大論》曰:所謂戊己分者,奎壁角軫,則天地之門戶也。義與此通。此節以背乾面巽而言,乾居西北,則左為北,右為西,故左寒右涼;巽居東南,則右為南,左為東,故右熱左溫,而四季之氣應之也。)岐伯曰:陰陽之氣,高下之理,大小之異也。(此下皆言地理之異也。高下,謂中原地形,西北方高,東南方下也。大小,謂山河疆域,各有大小也。故陰陽之氣有不齊,而寒熱溫涼,亦各隨其地而異矣。)東南方陽也,陽者其精降於下,故右熱而左溫;西北方陰也,陰者其精奉於上,故左寒而右涼。(陽氣自上而降下,東南方下,故東方溫而南方熱,陽始於東而盛於南也。陰氣自下而奉上,西北方高,故西方涼而北方寒,陰始於西而盛於北也。)是以地有高下,氣有溫涼,高者氣寒,下者氣熱。(《六元正紀大論》曰:至高之地,冬氣常在,至下之地,春氣常在。正此謂也。)故適寒涼者脹,之溫熱者瘡,下之則脹已,汗之則瘡已,此腠理開閉之常,大小之異耳。(之,亦適也。適寒涼之地,則腠理閉密,氣多不達,故作內脹。之溫熱之地,則腠理多開,陽邪易入,故為瘡瘍。脹在裡,故下之則已。瘡在表,故汗之則已。此其為脹為瘡,雖為腠理開閉之常,然寒熱甚者病則甚,微者病則微,乃有大小之異耳。王氏曰:西北、東南,言其大也。夫以氣候驗之,中原地形,所居者悉以居高則寒,處下則熱。嘗試觀之,高山多雪,平川多雨,高山多寒,平川多熱,則高下寒熱可徵見矣。中華之地,凡有高下之大者,東西、南北各三分也。其一者,自漢蜀江,南至海也;二者,自漢江,北至平遙縣也;三者,自平遙北山,北至蕃界北海也。故南分大熱,中分寒熱兼半,北分大寒。南北分外,寒熱尤極。大熱之分其寒微,大寒之分其熱微。然而登陟極高山頂,則南面北面;寒熱懸殊,榮枯倍異也。又東西高下之別亦三矣,其一者,自檿源縣,西至沙洲;二者,自開封縣,西至檿源縣;三者,自開封縣,東至滄海也。故東分大溫,中分溫涼兼半,西分大涼。大溫之分,其寒五分之二;大涼之分,其熱五分之二。溫涼分外,溫涼尤極,變為大暄大寒也。約其大凡如此。然九分之地,寒極於西北,熱極於東南。九分之地,其中有高下不同,地高處則燥,下處則濕,此一方之中小異也。若大而言之,是則高下之有二也。何者?中原地形,西高北高,東下南下。今百川滿湊,東之滄海,則東南西北,高下可知。一為地形高下,故寒熱不同;二則陰陽之氣有少有多,故表溫涼之異爾。今以氣候驗之,乃春氣西行,秋氣東行,冬氣南行,夏氣北行。以中分校之,自開封至檿源,氣候正與歷候同。以東行校之,自開封至滄海,每一百里,秋氣至晚一日,春氣發早一日。西行校之,自檿源縣西至蕃界磧石,其以南向及西北、東南者,每四十里,春氣發晚一日,秋氣至早一日;北向及東北、西南者,每一十五里,春氣發晚一日,秋氣至早一日。南行校之,川形有北向及東北西南者,每一十五里,陽氣行晚一日,陰氣行早一日;南向及東南西北川,每一十五里,熱氣至早一日,寒氣至晚一日;廣平之地,則每五十里,陽氣發早一日,寒氣至晚一日。北行校之,川形有南向及東南、西北者,每二十五里,陽氣行晚一日,陰氣行早一日;北向及東北、西南川,每一十五里,寒氣至早一日,熱氣至晚一日;廣平之地,則每二十里,熱氣行晚一日,寒氣至早一日。大率如此。然高處峻處,冬氣常在,平處下處,夏氣常在,觀其雪零草茂,則可知矣。然地土固有弓形川、蛇形川、月形川,地勢不同,生殺榮枯,地同而天異。凡此之類,有離向、丙向、巽向、乙向、震向處,則春氣早至,秋氣晚至,早晚校十五日;有丁向、坤向、庚向、兌向、辛向、乾向、坎向、艮向處,則秋氣早至,春氣晚至,早晚亦校二十日。是所謂帶山之地也,審觀向背,氣候可知。寒涼之地,腠理開少而閉多,閉多則陽氣不散,故適寒涼腹必脹也。濕熱之地,腠理開多而閉少,開多則陽氣發散,故往溫熱皮必瘡也。下文則中氣不余,故脹已。汗之則陽氣外泄,故瘡已。按:王氏此論,以中國之地分為九宮,而九宮之中復分其東西南北之向,則陰陽寒熱各有其辨,不可不察也。詳漢蜀江,即長江也。自江至南海,離宮也。自江至平遙縣,中宮也。今屬山西汾州界。自平遙北至蕃界北海,坎宮也。此以南北三分為言也。檿源縣,即檿陽縣,今屬陝西鳳翔府。自檿源西至沙洲,兌宮也。自開封西至檿源,中宮也。自開封東至滄海,震宮也。此以東西三分為言也。五正之宮得其詳,則四隅之氣可察矣。)帝曰:其於壽夭何如?(土地之氣既不同,則人之壽夭亦有異也。)岐伯曰:陰精所奉其人壽,陽精所降其人夭。(陰精所奉之地,陽氣堅固,故人多壽。謂崇高之處也。陽精所降之地,陽氣易泄,故人多夭,謂汙下之處也。)帝曰:善。其病者,治之奈何?岐伯曰:西北之氣,散而寒之,東南之氣,收而溫之,所謂同病異治也。(西北氣寒,氣固於外,則熱鬱於內,故宜散其外寒,清其內熱。東南氣熱,氣泄於外,則寒生於中,故宜收其外泄,溫其中寒。此其為病則同,而治則有異也。)故曰:氣寒氣涼,治以寒涼,行水漬之。氣溫氣熱,治以溫熱,強其內守。必同其氣,可使平也,假者反之。(西北氣寒氣涼,人多食熱而內火盛,故宜治以寒涼,及行水漬之法,謂用湯液浸漬以散其外寒也。東南氣溫氣熱,人多食涼而內寒生,故宜治以溫熱,又必強其內守,欲令陽氣不泄,而固其中也。天氣地氣有陰陽升降,病治亦有陰陽升降,用合氣宜,是同其氣而病可平矣。然西北未必無假熱,東南未必無假寒,假者當反治,則西北有當熱,東南有當寒者矣。然余備歷南北,還是熱方多熱病,寒方多寒病,又不可不知也。真假詳義,有按在論治類四。)帝曰:善。一州之氣,生化壽夭不同,其故何也?岐伯曰:高下之理,地勢使然也。崇高則陰氣治之,汙下則陽氣治之,陽盛者先天,陰勝者後天,此地理之常,生化之道也。(一州之地,非若天下之廣,其中亦有生化壽夭之不同者,以地勢有高下耳。高者陰氣升而治之,陰性遲,故物之榮枯皆後天而至。後天者,其榮遲,其枯亦遲,故多壽也。下者陽氣降而治之,陽性速,故物之成敗皆先天而至。先天者,其成速,其敗亦速,故多夭也。觀孫真人曰:嬰兒三歲以上,十歲以下,觀其性氣高下,即可知其壽夭。大略兒小時敏悟過人者多夭,則項橐、顏回之流是也。小兒骨法成就,威儀迴轉遲舒,稍費人精神鵰琢者壽。其預知人意,迴旋敏速者亦夭,則楊修、孔融之流是也。由此言之,壽夭大略可知也。亦由梅花早發,不睹歲寒,甘菊晚榮,終於年事,是知晚成者,壽之徵也。此即先天后天之義。)帝曰:其有壽夭乎?岐伯曰:高者其氣壽,下者其氣夭,地之小大異也,小者小異,大者大異。(地有高下,則氣有陰陽,壽夭之所由也。然大而天下,則千萬里之遙,有所異也;小而一州,則數十里之近,亦有所異也。故小有小之異,大有大之異。)故治病者,必明天道地理,陰陽更勝,氣之先後,人之壽夭,生化之期,乃可以知人之形氣矣。(不明天道,則不知運氣之變。不明地理,則不知方土之宜。不明陰陽更勝,則本末俱失。不明氣之先後,則緩急倒施。不明壽夭生化之期,則中無確見而輕率招尤。凡此數者,缺一不可,斯足因形以察人之外,因氣以知人之內,而治病之道,庶保萬全矣。
二十六卷
運氣類
十七、六十年運氣病治之紀
(《素問·六元正紀大論》)
黃帝問曰:六化六變,勝復淫治,甘苦辛鹹酸淡先後,余知之矣。夫五運之化,或從五氣,(五氣,當作天氣。)或逆天氣,或從天氣而逆地氣,或從地氣而逆天氣,或相得,或不相得,余未能明其事。欲通天之紀,從地之理,和其運,調其化,使上下合德,無相奪倫,天地升降,不失其宜,五運宣行,勿乖其政,調之正味從逆奈何?(五運之化,與司天在泉之氣有所異同,同則為從,異則為逆,從則相得,逆則不相得也。自通天之紀至勿乖其政,謂必察上中下三氣之化,而調和於逆從之間,即下文折其鬱氣、資其化源、抑其運氣、扶其不勝、無使過暴而生其疾等義也。調之正味從逆,即下文食歲谷以全其真、及用寒遠寒、用熱遠熱等義也。)岐伯稽首再拜對曰:昭乎哉問也!此天地之綱紀,變化之淵源,非聖帝孰能窮其至理歟?!臣雖不敏,請陳其道,令終不滅,久而不易。(天地萬物,皆不能外乎六元之化,是六元者,即天地之綱紀,變化之淵源也。)帝曰:願夫子推而次之,從其類序,分其部主,別其宗司,昭其氣數,明其正化,可得聞乎?(類序者,類分六元,序其先後,如太陽之類皆屬辰戌者是也。部主者,凡天地左右,主氣靜,客氣動,各有分部以主歲時,如六氣五音次有不同者是也。宗司者,統者為宗,分者為司也。氣數者,五行之化,各有其氣,亦各有其數也。正化者,當其位者為正,非其位者為邪也。諸義即如下文。)岐伯曰:先立其年以明其氣,金木水火土運行之數,寒暑燥濕風火臨御之化,則天道可見,民氣可調,陰陽卷舒,近而無惑,數之可數者,請遂言之。(先立其年。如甲子、乙丑之類是也,年辰立則歲氣可明矣。卷上聲,末一數字上聲。)帝曰:五運氣行主歲之紀,其有常數乎?岐伯曰:臣請次之。(此一節二十二字,及下文五運氣行主歲之紀,原本分列兩篇,且多重複,殊不易觀,今並類為一,以便詳閱。)帝曰:太陽之政奈何?岐伯曰:辰戌之紀也。
壬辰 壬戌歲
上太陽水,(辰戌年,太陽寒水司天。司之為言主也,主行天令,其位在上。後仿此,)中太角木運,(壬年歲運也。壬為陽木,故屬太角。運之為言動也,主氣交之化,其位在中。後仿此。)下太陰土。(本年濕土在泉也。在泉者主地之化,氣行地中,其位在下。後仿此。)其運風,其化鳴紊啟拆,(風為木化。鳴,風木聲也。紊,繁盛也。啟拆,萌芽發而地脈開也。此單言壬年風運之正化。後仿此。《五常政大論》曰:其德鳴靡啟拆。紊音文。)其變振拉摧拔,(振,撼動也。拉,支離也。摧,敗折也。拔,髮根也。壬為陽木,風運太過,則金令承之,故有此變。拉音臘。)其病眩掉目瞑。(目運曰眩,頭搖曰掉,目不開曰瞑。木運太過,故有此風木之病。掉,提料切。)寒化六,(六者水之成數,太過者其數成,此言太陽司天也。後仿此。詳義見圖翼一卷五行生成數圖解中。按:《新校正》云:壬辰寒化六,壬戌寒化一,蓋言對化從標成數,正化從本生數也。義似未然,有愚按在後厥陰之政。)風化八,(八者木之成數,此言中運也,壬木太過,故其數八。義詳五行生成數圖解中。後仿此。)雨化五,(五者土之生數,此言在泉也,土常以生,故其數五。後仿此。)正化度也。(此結上文三句,言本年上中下三氣正化之度。正化,正氣所化也。度即日也,日即度也,指氣令用事之時候也。後仿此。)其化上苦溫,中酸和,下甘溫,藥食宜也。(其化,言氣化病治之宜也。本年寒水在上,故宜苦溫。太角在中,故宜酸和。濕土在下,故宜甘溫。此所謂藥食之宜也。後仿此。《玄珠》云:上甘溫,下酸平。)
太角(初正)少徵 太宮 少商 太羽 (終 此本年主客五運之序,皆以次相生者也。每年四季主運,在春屬木,必始於角而終於羽,故於角下注初字,羽下注終字,此所以紀主運也。客運則隨年干之化,如壬年陽木起太角,丁年陰木起少角,戊年陽火起太徵,癸年陰火起少徵,各年不同,循序主令,所以紀客運也。然惟丁壬木運之年,主客皆起於角,故於角音之下,復注正字,謂氣得四時之正也。詳具《圖翼》二卷主客運圖及五音建運圖解中。後仿此。)
戊辰 戊戌歲
上太陽水,(同前。)中太徵火運,(戊為陽火,故曰太徵。)下太陰土。(同前。)同正徵。(本年火運太過,得司天寒水制之,則火得其平,故云同正徵,所謂赫曦之紀、上羽與正徵同者此也。後仿此。)其運熱,其化暄暑鬱燠,(此戊年火運之正化也。《五常政大論》燠作熱。)其變炎烈沸騰,(沸騰者,水氣之熏蒸也。戊為火運太過,則寒水承之,故有此變。)其病熱鬱。(火運太過,故有是病。)寒化六,(言司天也。義同前。)熱化七,(七者火之成數,戊火太過,故其數成也。後仿此。)濕化五,(義同前。)所謂正化日也。(日即度也。此結上文三句,義與前同。後仿此。)其化上苦溫,中甘和,下甘溫,所謂藥食宜也。(本年上下之治俱同前,惟中運太徵與前不同,故宜治以甘和也。後仿此。《玄珠》云:上甘溫,下酸平。)
太徵 少宮 太商 少羽 (終) 少角 (初 初終者,紀主運也。戊為陽火,故起於太徵,紀客運也。詳義見《圖翼》二卷五音太少相生及主運客運圖說中。後仿此。)
甲辰 甲戌歲(俱歲會,又同天符。)
上太陽水,中太宮土運,(甲為陽土,故屬太宮。)下太陰土。其運陰埃,其化柔潤重澤,(埃,塵也。柔潤重澤,皆中運濕土之正化。《五常政大論》澤作淖。)其變震驚飄驟,(土運太過則風木承之,故有是變。)其病濕、下重。(土濕之病也。)寒化六,(司天。)濕化五,(中運與在泉同氣,故只言濕化五而止。)所謂正化日也。其化上苦熱,中苦溫,下苦溫,藥食宜也。(中苦溫,治濕土也。《玄珠》云:上甘溫,下酸平。)
太宮 少商 太羽(終) 太角(初) 少徵 (本年土運太過,故起於太宮。然生太宮者少徵,生少徵者太角,故土運以太角為初。後仿此。)
庚辰 庚戌歲
上太陽水,中太商金運,(庚為陽金,故屬太商。)下太陰土。其運涼,其化霧露蕭飋,(此庚年金運之正化也。)其變肅殺凋零,(金運肅殺,萬物凋零,火氣承金,即陽殺之象。)其病燥、背瞀胸滿,(金氣太過,故病燥。肺金受病,故背悶瞀而胸脹滿。瞀音務。)寒化一,(言司天也。一者水之生數。然本篇曰太過者其數成,似亦當云六也。)清化九,(中運。)雨化五,(在泉。)正化度也。其化上苦熱,中辛溫,下甘熱,藥食宜也。(中辛溫,辛從金化,太商宜溫也。《玄珠》云:上甘溫,下酸平。)
太商 少羽 (終) 少角 (初) 太徵 少宮
丙辰 丙戌歲(俱天符。)
上太陽水,中太羽水運,(丙為陽水,故屬太羽。)下太陰土。其運寒,其化凝慘慄冽,(此丙年水運之正化也。《五常政大論》作其德凝慘寒氛。)其變冰雪霜雹,(水太過者,土氣承之,故有此變。冰雹者,土之象也。)其病大寒留於溪谷。(溪谷者,筋骨肢節之會。水運太過,寒甚氣凝,故為是病。)寒化六,(司天、中運同。)雨化五,在泉。)正化度也。其化上苦熱,中鹹溫,下甘熱,藥食宜也。(中鹹溫,咸從水化,太羽宜溫也。《玄珠》云:上甘溫,下酸平。)
太羽(終) 太角(初) 少徵 太宮 少商
凡此太陽司天之政,氣化運行先天。(此下總結辰戌年太陽司天六氣之化也。凡子寅辰、午申戌,六陽年皆為太過;醜亥酉、未巳卯,六陰年皆為不及。太過之氣,常先天時而至,故其生長化收藏,氣化運行皆早;不及之氣,常後天時而至,故其氣化運行皆遲。如《氣交變大論》曰:太過者先天,不及者後天。本篇後文曰:運太過則其至先,運不及則其至後。皆此義也。後仿此。)天氣肅,地氣靜,寒臨太虛,陽氣不令,水土合德,上應辰星、鎮星。(太陽寒水司天,則太陰濕土在泉,故天氣肅,地氣靜,水土合德,而二星當先後明也。)其谷玄黅。(玄應司天,黅應在泉,本年正氣所化。)其政肅,其令徐,寒政大舉,澤無陽焰,則火發待時。(政肅者寒之氣,令徐者陰之性也。寒盛則火鬱,鬱極必發,待王時而至也。)少陽中治,時雨乃涯。(少陽中治,三之主氣也。以相火王時,而寒水之客勝其主,故時雨乃涯。涯,水際也,雨至之謂。)止極雨散,還於太陰,云朝北極,濕化乃布,(歲半之後,地氣主之。自三氣止極,雨散之後,交於四氣,則在泉用事,而太陰居之,故又云朝北極,濕化布焉。)澤流萬物,寒敷於上,雷動於下,(澤流萬物,土之德也。雷動於下,火鬱發也。)寒濕之氣,持於氣交。(上寒下濕,相持於氣交之中也。氣交詳義,見前第九。)民病寒濕發,肌肉萎,足萎不收,濡瀉血溢。(血溢者,火鬱之病。他皆寒濕使然。)
初之氣,地氣遷,氣乃大溫,草乃早榮;(本年初之氣,少陽用事。上年在泉之氣,至此遷易,故曰地氣遷。後仿此。然上年終氣,君火也。今之初氣,相火也。二火之交,故氣乃大溫,草乃早榮。)民乃厲,溫病乃作,身熱頭痛嘔吐,肌腠瘡瘍。(客氣相火,主氣風木,風火相搏,故為此諸病。肌腠瘡瘍,斑疹之屬也。)
二之氣,大涼反至,民乃慘,草乃遇寒,火氣遂抑;(燥金用事,故大涼至而火氣抑。)民病氣鬱中滿,寒乃始。(清寒滯於中,陽氣不行也。)
三之氣,天政布,寒氣行,雨乃降;(三之氣,即司天也。太陽寒水用事,故寒氣行,雨乃降。)民病寒,反熱中,癰疽注下,心熱瞀悶,不治者死。(民病寒,反為熱中等證,即人傷於寒而為病熱之理,亦《五常政大論》所謂太陽司天、寒氣下臨、心氣上從之義。蓋寒水侮陽,則火無不應,若不治之,則陽絕而死矣。按:六氣司天,皆無不治者死之說,而惟此太陽寒水言之,可見人以陽氣為生之本,有不可不顧也。)
四之氣,風濕交爭,風化為雨,乃長乃化乃成;(厥陰客氣用事,而加於太陰主氣,故風濕交爭而風化為雨。木得土化,故乃長乃化乃成也。)民病大熱少氣,肌肉萎足萎,注下赤白。(厥陰木氣,值大暑之時,木能生火,故民病大熱。以客勝主,脾土受傷,故為少氣肉萎等證。萎,痿同。)
五之氣,陽復化,草乃長乃化乃成,民乃舒。(五之氣,少陰君火用事,歲半之後,地氣主之,以太陰在泉而得君火之化,故萬物能長能成,民亦舒而無病。)
終之氣,地氣正,濕令行,陰凝太虛,埃昏郊野,民乃慘淒;寒風以至,反者孕乃死。(太陰濕土在泉,地氣正也,故濕令行,陰凝太虛,埃昏郊野。民情喜陽惡陰,故慘淒。以濕令而寒風至,風能勝濕,故曰反。反者,孕乃死。所以然者,人為倮蟲,從土化也。風木非時相加,故土化者當不育也。)
故歲宜苦以燥之溫之,(以上十年,皆寒水司天,濕土在泉,濕宜燥之,寒宜溫之。味必苦者,苦從火化,治寒以熱也。)必折其鬱氣,先資其化源,(折其鬱氣,瀉有餘也。資其化源,補不足也。如上文寒水司天則火氣鬱,濕土在泉則水氣鬱,故必折去其致郁之氣,則郁者舒矣。又如《補遺本病篇》曰:辰戌之歲,木氣升之,主逢天柱,勝而不前,少陽降地,主窒地玄,勝之不入。故刺法論云木欲升而天柱窒抑之,當刺足厥陰之井;火欲降而地玄窒抑之,當刺足少陰之所出,足太陽之所入等義,皆所以折其鬱氣也。化源者,化生之源。如本年火失其養則當資木,金失其養則當資土,皆自其母氣資養之,則被制者可以無傷,亦化源之謂。按《新校正》云:詳水將勝也,先於九月迎取其化源,先瀉腎之源也。蓋以水王十月,故先於九月迎而取之,瀉水所以補火也。此亦一義,但資取之辨,似於太過之氣當曰取,不及之氣當曰資。然本篇六氣司天,如太陽、陽明、厥陰,俱言資其化源,少陽、太陰、少陰,俱言先取化源,其或言資或言取者,蓋資中非不言取,取中非不言資,皆互文耳,但總不外乎化源者即必求其本之義。本病刺法二論六氣升降等義,見後三十七、八等章。)抑其運氣,扶其不勝,無使暴過而生其疾。(運言五運,氣言六氣。如太角歲脾不勝,太徵歲肺不勝,太宮歲腎不勝,太商歲肝不勝,太羽歲心不勝,此五運也。六氣者,如上文十年,寒水司天則心火不勝,太陰在泉則腎水不勝。諸太過者抑之,不勝者扶之,則氣無暴過而疾不生矣。後仿此。)食歲谷以全其真,避虛邪以安其正。(歲谷,即上文玄黅谷也。其得歲氣最厚,故能全真。虛邪者,從其沖後來為虛風,傷人者也。義詳後三十五。)適氣同異,多少制之,同寒濕者燥熱化,異寒濕者燥濕化,(適,酌所宜也。氣,司天在泉之氣也。同異,運與氣會有異同也。多少制之,因其同異之多少而為制以治之也。如太宮太商太羽,歲運同寒濕者,則當用燥熱所化之物,蓋燥以治濕,熱以治寒也。若太徵太角,歲運異寒濕者,則或從氣之寒濕而用燥熱之化,或從運之風熱而用寒濕之化 ,當各因其同異多少以制之也。)故同者多之,異者少之。(氣運同者其氣甚,非多不足以制之;異者其氣微,當少用以調之也。)用寒遠寒,用涼遠涼,用溫遠溫,用熱遠熱,食宜同法。(遠,避也,言用寒藥者,當遠歲氣之寒,用涼藥者,當遠歲氣之涼,溫熱者亦然。凡飲食居處之宜,皆所同法而歲氣當察也。)有假者反常,反是者病,所謂時也。(假者反常,謂氣有假借而反乎常也。如夏當熱而反寒,冬當寒而反熱,春秋亦然,反者病,以其違於時也。按後文曰:假者何如?所謂主氣不足,客氣勝也。即此之謂。詳見後二十三。)
帝曰:善。陽明之政奈何?岐伯曰:卯酉之紀也。
丁卯(歲會。)丁酉歲
上陽明金,(司天。)中少角木運,(歲運丁為陰木,故屬少角。)下少陰火。(在泉。)同正商。(丁年歲木不及,而司天燥金勝之,則金兼木化,反得其政,所謂委和之紀,上商與正商同也。)其運風清熱。(風為中運少角之氣,清為勝風之氣,熱為復清之氣。余少運勝復皆同。後仿此。)清化熱化勝復同,所謂邪氣化日也。(丁年少角,木運不及,故有燥金來勝之清化,有清化,則有火子來復之熱化。然皆非本年正化,故曰邪化日也。同者,謂二年相同也。凡陰年不及,故有勝復邪化,而陽年則不言勝氣。後仿此。)災三宮。(災,傷也。三宮,東方震宮,木正之方也,木運不及,故本方受災。陽年太過,則不言災宮也。五方宮次,詳《圖翼》二卷九宮星野圖說。凡言災宮,皆以五正宮生數為例,故言三不言八。後仿此。)燥化九,(司天也。)風化三,(中運不及,其數生也。)熱化七,(在泉也。)所謂正化日也。(結上文三句,乃本年上中下正氣之所化也。)其化上苦小溫,中辛和,下鹹寒,所謂藥食宜也。(上苦小溫,苦屬火,以治金也。中辛和,辛屬金,以和少角也。下鹹寒,以水治火也。《玄珠》云:上苦熱。)
少角(初正)太徵 少宮 太商 少羽(終)
癸卯 癸酉歲(俱同歲會。)
上陽明金,中少徵火運,(癸為陰火,故屬少徵。)下少陰火。同正商。(癸年火運不及,上見燥金,則金得其政,所謂伏明之紀,上商與正商同也。)其運熱寒雨。(熱,少徵運也。寒,勝氣也。雨,復氣也。)寒化雨化勝復同,所謂邪氣化日也。(義同上文。)災九宮。(九,南方離宮也。火運不及而勝復所由,故災及之。)燥化九,(司天。)熱化二,(運與在泉同。)所謂正化日也。其化上苦小溫,中鹹溫,下鹹寒,所謂藥食宜也。(中少徵火,故治雖用針而必溫也。上下同前。《玄珠》云:上苦熱。)
少徵 太宮 少商 太羽(終 )太角(初)
己卯 己酉歲(詳二年,金與土運雖相得,然子臨父位為逆。)
上陽明金,中少宮土運,(己為陰土,故屬少宮。)下少陰火,其運雨風涼。(雨,少宮之氣。風,勝氣也。涼,復氣也。)風化清化勝復同,邪氣化度也。(義同前。凡上下文曰涼、曰清、曰燥,皆金氣之化也。後仿此。)災五宮。(五,中宮也。土運不及,故災及之。)清化九,(司天。)雨化五,(中運。)熱化七,(在泉。)正化度也。其化上苦小溫,中甘和,下鹹寒,藥食宜也。(中甘和, 治土運不足也。上下同前。)
少宮 太商 少羽(終) 少角(初) 太徵
乙卯(天符。)乙酉歲(歲會,太乙天符。)
上陽明金,中少商金運,(乙為陰金,故屬少商。)下少陰火。同正商。(乙年金運不足,得陽明司天之助,所謂從革之紀,上商與正商同也。)其運涼熱寒。(涼為少商之氣,熱為勝氣,寒為復氣。)熱化寒化勝復同,邪氣化度也。(義同上。)災七宮。(七,西方兌宮也。金運不及,故災及之。)燥化四,(司天。)清化四,(中運。)熱化二,(在泉。)正化度也。其化上苦小溫,中苦和,下鹹寒,藥食宜也。(中苦和,苦從火化,所以制金,金運不及,故治宜苦和。上下俱同前。)
少商 太羽(終) 太角(初) 少徵 太宮
辛卯 辛酉歲
上陽明金,中少羽水運,(辛為陰水,故屬少羽。)下少陰火。辛卯少宮同。(辛為水運不及,土得乘之,故與少宮同也。按:五運不及之歲,凡三十年,內除丁巳丁亥、己巳己亥,乙巳乙亥同正角,丁卯丁酉、癸卯癸酉、乙卯乙酉同正商,丁丑丁未、己丑己未、辛丑辛未同正宮外,尚餘不及者十二年。內癸巳癸亥癸丑癸未四年,火不及也,當云少徵與少羽同。但巳亥二年,少陽在泉,同歲會也,火氣有助,故不言同少羽;醜未二年,濕土在上,土能制水,故亦不言同少羽,己卯己酉二年,土不及也,當云少宮與少角同;但卯酉燥金在上,金能制木,故不言同少角。乙丑乙未二年,金不及也,當云少商與少徵同;但醜未寒水在泉,水能制火,故不言同少徵。辛巳辛亥辛卯辛酉四年,水不及也,當云少羽與少宮同;但巳亥二年,風木司天,木能制土,故不言同少宮。凡此十二年中,除去以上十年,只有辛卯辛酉二年,為少羽同少宮也,故於此獨言之。然但言少宮而不言正宮者,蓋非有司天當令,則氣不甚王也。本節止言辛卯,不言辛酉,或其傳久之誤耳。)其運寒雨風。(寒,運氣。雨,勝氣。風,復氣。)雨化風化勝復同,邪氣化度也。(義同前。)災一宮。(一,北方水宮也。水運不及,故災及之。)清化九,(司天。)寒化一,(中運。)熱化七,(在泉。)正化度也。其化上苦小溫,中苦和,下鹹寒,藥食宜也。(中苦和,以火溫中也。上下同前。)
少羽(終) 少角(初) 太徵 少宮 太商
凡此陽明司天之政,氣化運行後天。(此總結卯酉年陽明司天六氣之化也。凡此卯酉十年,歲氣不足,故氣化運行後天。詳義見前太陽之政。)天氣急,地氣明,(燥金司天,故急。君火在泉,故明。)陽專其令,炎暑大行,物燥以堅,淳風乃治,風燥橫運,流於氣交。(凡陽明司天之年,金氣不足,火必乘之,故陽專其令,炎暑大行。木亦無畏,故淳風乃治。金木之氣並行,則風燥橫於歲運,流於氣交之際也。)多陽少陰,云趨雨府,濕化乃敷,燥極而澤。(多陽少陰,火氣勝也。云趨雨府,濕化乃敷,燥氣盛極,化為雨澤,皆火土合氣於氣交也。 雨府,謂土厚濕聚之處。)其谷白丹,(白應司天,丹應在泉,正氣所化,即歲谷也。)間谷命太者。(間谷,間氣所化之谷也。命,天賦也。太,氣之有餘也。除正化歲谷之外,則左右四間之化,皆為間谷。但太者得間氣之厚,故其所化獨盛,是為間谷;少者得氣之薄,則無所成矣。按:太少間谷之義,其說有二:凡司天屬太者,在泉必為少;司天屬少者,在泉必為太。如卯酉年,陽明司天,少在上也;少陰在泉,太在下也。命其太者,則當以在泉之間氣,命其谷也。左為太陰,其色黃;右為厥陰,其色蒼。是蒼黃二色者,為本年之間谷,此以上下言也。後凡巳亥醜未年,皆察在泉左右之氣, 以求間谷,其義仿此。然本篇凡不及之歲則言間谷,而太過之歲則無,似又以勝制之氣為間谷也。如卯酉年,金氣不及,則火勝木強,其谷丹蒼也。巳亥年,木氣不及,則金勝土強,其谷白黃也。醜未年土氣不及,則木勝水強,其谷蒼黑也。亦皆命太之義。故凡君火相火寒水司天之年,正化有餘,則別無命太之間谷矣。此以歲氣言也。總之,歲候不齊,凡在氣之有餘者便是太,則所受必盛,而五穀之成所以有厚薄之分也。惟不以本年正化所出,故皆可謂之間谷,但當因氣求之則善矣。後仿此。)其耗白甲品羽。(耗,傷也。白與甲,金所化也。品羽,火蟲品類也。本年卯酉,金氣不及而火勝之,則白甲當耗。火勝而水復,則羽蟲亦耗。或此義也。然又惟厥陰司天亦曰其耗文角品羽,余者皆無,未詳其義。)金火合德,上應太白熒惑。(上金下火,故云合德,而二星當明。)其政切,其令暴,(金火之氣也。)蟄蟲乃見,流水不冰。(君火在泉也。)民病咳嗌塞、寒熱發、暴振慄癃閟。(皆金火燥熱之病。)清先而勁,毛蟲乃死,(司天金氣在先,木受其克,故毛蟲死。)熱後而曝,介蟲乃殃。(在泉火氣居後,金受其制,故介蟲殃。)其發暴,勝復之作,擾而大亂,清熱之氣,持於氣交。(天氣地氣,金火相持,故勝復互作,陰陽擾亂也。氣交者,三四氣之際。)
初之氣,地氣遷,陰始凝,氣始肅,水乃冰,寒雨化;(初氣太陰用事,時寒氣濕,故陰凝。燥金司天,故氣肅。水冰者,氣肅所成。寒雨者,濕土所化。)其病中熱脹,面目浮腫,善眠,鼽衄嚏欠嘔,小便黃赤,甚則淋。(主氣風,客氣濕,風為陽,濕為陰,風濕為患,脾腎受傷,故為此諸病。)
二之氣,陽乃布,民乃舒,物乃生榮;(相火用事於春分之後,故其氣應如此。)厲大至,民善暴死。(主君火,客相火,二火交熾,臣位於君,故疫厲大至,民善暴死。)
三之氣,天政布,涼乃行,燥熱交合,燥極而澤;(天政布,司天燥金用事也,故涼乃行。然主氣相火當令,故燥熱交合。至三氣之末以交四氣,則主太陰,客太陽,故燥極而澤矣。)民病寒熱。(以陽盛之時,行金涼之氣,故民病寒熱。)
四之氣,寒雨降,(太陽用事於濕土王時,故寒雨降也。)病暴僕振慄,譫妄少氣,嗌乾引飲,及為心痛癰腫瘡瘍瘧寒之疾,骨萎血便。(四氣之後,在泉君火所主,而太陽寒水臨之,水火相犯,故為暴僕振慄及心痛等病,皆心腎二經也。)
五之氣,春令反行,草乃生榮,(厥陰風木用事,而得在泉君火之溫,故春令反行,草乃生榮。)民氣和。
終之氣,陽氣布,候反溫,蟄蟲來見,流水不冰;(少陰君火用事,故其氣候如此。)民乃康平,其病溫。(其病為溫,火之化也。)
故食歲谷以安其氣,食間谷以去其邪。(歲谷,正氣所化,故可安其氣。間谷,間氣所生,故可以去邪。去邪者,有補偏救弊之義,謂實者可用以瀉,虛者可用以補。義見前。)歲宜以咸以苦以辛,汗之清之散之。(咸從水化,治在泉之君火也。苦從火化,治司天之燥金也。以辛者,辛從金化,本年火盛金衰,同司天之氣以求其平也。然燥金司天,則歲半之前,氣過於斂,故宜汗之散之;君火在泉,則歲半之後,氣過於熱,故宜清之也。)安其運氣,無使受邪,折其鬱氣,資其化源。(安者,順其運氣而安之也。本年燥金司天則木鬱,君火在泉則金鬱,詳義見前。又如《補遺本病篇》曰:卯酉之年,太陽升天,主窒天芮,勝之不前。太陰降地,主窒地蒼,勝之不入。故刺法論於水欲升而天芮窒抑之,當刺足少陰之合。土欲降而地蒼窒抑之,當刺足厥陰之所出,足少陽之所入。王氏注曰:化源,謂六月迎而取之也。《新校正》云:按金王七月,故迎於六月 ,瀉金氣。是皆折其鬱氣,資取化源之義。)以寒熱輕重,少多其制,(本年上清下熱,其氣不同,故寒多者當多其熱以溫之,熱多者當多其寒以清之。)同熱者多天化,同清者多地化。(同者,言上文十年,運與天地各有所同也。凡運與在泉少陰同熱者,則當多用司天陽明清肅之化以治之, 故曰同熱者多天化,如前少角少徵年,木火同歸熱化者是也。運與司天陽明同清者,則當多用在泉少陰溫熱之化以治之,故曰同清者多地化,如前少宮少商少羽年,土金水同歸寒化者是也。)用涼遠涼,用熱遠熱,用寒遠寒,用溫遠溫,食宜同法,有假者反之,此其道也。(此節義見前太陽之政。假者反之,謂當反而治之也。詳見本類前十六。)反之者,亂天地之經,擾陰陽之紀也。(反之者,謂不知以上治法而反其用,故足以亂天地之經紀。)
帝曰:善。少陽之政奈何?岐伯曰:寅申之紀也。
壬寅 壬申歲(俱同天符。以太角之年而相火司天,子居母上,則其氣逆。)
上少陽相火,(司天。)中太角木運,(中運。)下厥陰木。(在泉。)其運風鼓,其化鳴紊啟拆,(此壬年太角之正化。《五常政大論》化作德,紊作靡。)其變振拉摧拔,(太角之變。)其病掉眩支脅驚駭。(風木相火合病也。)火化二,(司天。)風化八,(運與在泉同。)所謂正化日也。其化上鹹寒,(治司天之火。)中酸和,(木運太過,故宜酸和。)下辛涼,(治在泉也。木火合氣,故宜辛涼。)所謂藥食宜也。
太角(初正) 少徵 太宮 少商 太羽(終)
戊寅 戊申歲(俱天符。《新校正》云:詳戊申年與戊寅年小異,申為金,佐於肺,肺受火刑,其氣稍實,民病得半。)上少陽相火,中太徵火運,下厥陰木。其運暑,其化暄囂鬱燠,(暄囂,火盛之象。此戊年太徵之正化。《五常政大論》化作德,囂作暑。)其變炎烈沸騰,(太徵之變。)其病上熱鬱、血溢血泄心痛。(火之為病,內應於心。)火化二,(司天與運同。)風化三,(在泉。)正化度也。其化上鹹寒,中甘和,下辛涼,藥食宜也。(中甘和者,太徵之火,瀉以甘也。上下同前。)
太徵 少宮 太商 少羽(終 )少角(初)
甲寅 甲申歲
上少陽相火,中太宮土運,下厥陰木。其運陰雨,其化柔潤重澤,(甲年太宮之正化。)其變震驚飄驟,(太宮之變。)其病體重胕腫痞飲。(皆太宮濕勝之病。)火化二,(司天。)雨化五,( 中運。)風化八,(在泉。)正化度也。其化上鹹寒,中咸和,下辛涼,藥食宜也。(中咸和,以軟堅利濕,治土勝也。上下同前。)
太宮 少商 太羽 (終) 太角(初) 少徵
庚寅 庚申歲
上少陽相火,中太商金運,下厥陰木。同正商。(本年金運太過,遇相火司天制之,則金得其平,所謂堅成之紀,上徵與正商同也。)其運涼,其化霧露清切,(此庚年太商之正化。《五常正大論》云:其德霧露蕭飋。)其變肅殺凋零,(太商之變。)其病肩背胸中。(金邪在肺也。)火化七,(司天。)清化九,(中運。)風化三,(在泉。)正化度也,其化上鹹寒,中辛溫,下辛涼,藥食宜也。(中運同正商,故宜辛溫,上下同前。)
太商 少羽(終) 少角(初) 太徵 少宮
丙寅 丙申歲(《新校正》云:詳丙申之歲,申金生水,水化之令轉盛,司天相火為病當減半。)
上少陽相火,中太羽水運,下厥陰木。其運寒肅,其化凝慘慄冽,(此丙年太羽之正化,《五常政大論》云:其德凝慘寒氛。)其變冰雪霜雹,(太羽之變也。此上二條,與丙辰、丙戌年文同;但彼以寒水司天,此以相火司天,必有微甚於其間者。)其病寒浮腫。(太羽寒勝之病。)火化二,(司天。)寒化六,(中運。)風化三,(在泉。)所謂正化日也。其化上鹹寒,中鹹溫,下辛溫,所謂藥食宜也。(中鹹溫,咸同水化,溫以治寒也。下辛溫,以在泉之木,兼寒運之氣也。《玄珠》云:下辛涼。)
太羽(終) 太角(初) 少徵 太宮 少商
凡此少陽司天之政,氣化運行先天。(此總結寅申年少陽司天六氣之化也。先天義見前。)天氣正,地氣擾,(少陽火氣司天,陽得其位,故天氣正。厥陰木氣在泉,風動於下,故地氣擾。)風乃暴舉,木偃沙飛,炎火乃流。(此風木在泉、相火司天之化。)陰行陽化,雨乃時應。(太陰濕土,主二之氣,與少陽並行於歲半之前,故陰行陽化,雨乃時應。)火木同德,上應熒惑、歲星。(火木同氣,故二星當明。按:六氣司天,惟少陽厥陰言同德,其他皆言合德。蓋此以上下相生,本乎一氣,故言同;彼以上下相制,各行其政,故云合也。)其谷丹蒼。(丹應司天,蒼應在泉。)其政嚴,其令擾,故風熱參布,雲物沸騰,太陰橫流,寒乃時至,涼雨並起。(此皆木火之化,火盛則寒水來復,故寒至雨起。)民病寒中,外發瘡瘍,內為泄滿,(火盛於外,故民病寒中。外熱,故為瘡瘍。內寒,故為泄滿。)故聖人遇之,和而不爭。(聖人調攝得中,故使水火氣和,而不致爭也。)往復之作,民病寒熱瘧泄,聾瞑嘔吐,上怫腫色變。(熱盛寒復,則水火交爭,故為諸病。怫音佛,心郁不舒也。)
初之氣,地氣遷,風勝乃搖,寒乃去,候乃大溫,草木早榮,寒來不殺;(初氣君火用事,而兼相火司天,故氣候大溫也。地氣遷,義見前。)溫病乃起,其病氣怫於上,血溢目赤,咳逆頭痛,血崩脅滿,膚腠中瘡。(君相二火合氣,故其為病如此。)
二之氣,火反郁,白埃四起,云趨雨府,風不勝濕,雨乃零,民乃康;(太陰濕土用事,故主氣君火反郁,而埃起濕勝雨零也。然主客相生,故民乃康。)其病熱鬱於上,咳逆嘔吐,瘡發於中,胸嗌不利,頭痛身熱,昏憒膿瘡。(皆濕熱所化之病。憒音貴,心亂也。)
三之氣,天政布,炎暑至,少陽臨上,雨乃涯;(天政布,司天布化也。客主之氣,皆屬少陽,相火專令,故炎暑至,雨乃涯。涯言其際,凡雨之起止,皆得云也。)民病熱中,聾瞑血溢,膿瘡咳嘔,鼽衄渴嚏欠,喉痹目赤,善暴死。(客主之火交熾,故為熱病如此。)
四之氣,涼乃至,炎暑間化,白露降,民氣和平;(燥金之客,加於濕土之主,故涼氣至而炎暑間化。間者,時作時止之謂。土金相生,故民氣和平。)其病滿,身重。(燥勝者肺自病,故胸中滿。濕勝者脾自病,故身體重。)
五之氣,陽乃去,寒乃來,雨乃降,氣門乃閉,(寒水之客,加於燥金 之主,水寒金斂,故候如此。氣門,腠理空竅也,所以發泄營衛之氣,故曰氣門。王氏注曰:玄府也。)剛木早凋,民避寒邪,君子周密。(金肅水寒,當畏避也。)
終之氣,地氣正,風乃至,萬物反生,霿霧以行;(厥陰在泉,風木用事,主氣以寒水生之,故地得其正,而風至物生霿霧行也。霿,蒙、夢、茂三音,注:天氣下、地氣不應曰霿。)其病關閉不禁,心痛,陽氣不藏而咳。(時當閉藏,而風木動之,風為陽,故其為病如此。)
抑其運氣,贊所不勝,(抑其太過,助其不及也。)必折其鬱氣,先取化源,(本年相火司天則金鬱,風木在泉則土鬱。鬱氣、化源,詳義見前。又如《本病篇》曰:寅申之年,陽明昇天,主窒天英,勝之不前。少陰降地,主窒地玄,勝之不入。故刺法論於金欲升而天英窒抑之,當刺手太陰之經。火欲降而地玄窒抑之,當刺足少陰之所出,足太陽之所入,王氏曰:化源,年之前十二月 ,迎而取之。《新校正》云:詳王注資取化源,俱注云取,其意有四等:太陽司天取九月,陽明司天取六月,是二者先取在天之氣也;少陽司天取年前十二月 ,太陰司天取九月,是二者乃先時取在地之氣也。少陰司天取年前十二月,厥陰司天取四月,義不可解。按《玄珠》之說則不然,太陽陽明之月,與王注合,少陽少陰俱取三月,太陰取五月,厥陰取年前十二月。《玄珠》之義可解,王注之月疑有誤也。)暴過不生,苛疾不起。(能行上法,其氣自和,故無暴過苛疾之患。《新校正》云:詳此不言食歲谷間谷者,蓋此歲天地氣正,上下通和,故不言也。)故歲宜咸宜辛宜酸,滲之泄之,漬之發之,(以上十年,相火司天,風木在泉。咸從水化,能勝火也。辛從金化,能勝木也。酸從木化,順木火之性也。滲之泄之,所以去二便之實;漬之發之,所以去腠理之邪也。)觀氣寒溫,以調其過,同風熱者多寒化,異風熱者少寒化。(雖歲氣宜用之治如上文,然必當觀寒溫之盛衰,以調其有過者也。故此十年之中,其大運有與在泉同風化、司天同熱化者,則當多用寒化之品以治之,如太角太徵歲是也。其有異於在泉司天風熱之化者,則當少用寒化之品以治之,如太宮太商太羽歲是也。)用熱遠熱,用溫遠溫,用寒遠寒,用涼遠涼,食宜同法,此其道也。有假者反之,反是者病之階也。(詳義見前太陽陽明之政。)
帝曰:善。太陰之政奈何?岐伯曰:醜未之紀也。
丁丑 丁未歲
上太陰土,(司天。)中少角木運,(中運。)下太陽水。(在泉。)同正宮。(本年木運不及,則土得其政,所謂委和之紀,上宮與正宮同也。)其運風清熱。(風為中運少角之氣,清為勝風之氣,熱為復清之氣。)清化熱化勝復同,邪氣化度也。(詳義見前陽明之政。)災三宮。(三,東方震宮也。水運不及,故災及之。)雨化五,(司天。)風化三,(中運。)寒化一,(在泉。)正化度也。其化上苦溫,(苦溫從火化,治司天之濕也。)中辛溫,(辛從金化,治中運之風木也。少角不及,故宜從溫,)下甘熱,(甘熱從土火之化, 治在泉之寒水也。《玄珠》云:上酸平,下甘溫。)藥食宜也。)
少角(初正) 太徵 少宮 太商 少羽(終)
癸丑 癸未歲
上太陰土,中少徵火運,下太陽水。其運熱寒雨。(熱為中運少徵之氣,寒為勝熱之氣,雨為復寒之氣。)寒化雨化勝復同,邪氣化度也。災九宮。(九,南方離宮也。火運不及,故災及之。)雨化五,(司天。)火化二,(中運。)寒化一,(在泉。)正化度也。其化上苦溫,中鹹溫,下甘熱,藥食宜也。(中鹹溫,咸從水化,所以治火。少徵不及,故宜從溫。上下同前。《玄珠》云:上酸和,下甘溫。)
少徵 太宮 少商 太羽(終) 太角(初)
己丑 己未歲(俱太一天符。)
上太陰土,中少宮土運,下太陽水。同正宮。(本年土運不及,得司天濕土之助,所謂卑監之紀,上宮與正宮同也。)其運雨風清。(雨為土運之氣,風為勝雨之氣,清為復風之氣。)風化清化勝復同,邪氣化度也。災五宮。(五,中宮也。土運不及,故災及之。)雨化五,(司天中運同。)寒化一,(在泉。)正化度也。其化上苦熱,中甘和,下甘熱,藥食宜也。(本年土水陰盛,故上宜苦熱,稍異於前。中運土氣不足,故宜甘和也。《玄珠》云:上甘平。)
少宮 太商 少羽(終) 少角(初) 太徵
乙丑 乙未歲
上太陰土,中少商金運,下太陽水。其運涼熱寒。(涼為中運少商之氣,熱為勝涼之氣,寒為復熱之氣。)熱化寒化勝復同,所謂邪氣化日也。災七宮。(七,西方兌宮也。金運不及,故災及之。)濕化五,(司天。)清化四,(中運。)寒化六,(在泉。)所謂正化日也。其化上苦熱,中酸和,下甘熱,所謂藥食宜也。(中酸和者,金位之主,其補以酸,治少商之不足也。上下同前。《玄珠》云:上酸平,下甘溫。)
少商 太羽(終) 太角(初) 少徵 太宮
辛丑 辛未歲(俱同歲會。)
上太陰土,中少羽水運,下太陽水。同正宮。(辛年水運不及,而濕土司天勝之,所謂涸流之紀,上宮與正宮同也。)其運寒雨風。(寒為中運少羽之氣,雨為勝寒之氣,風為復雨之氣。)雨化風化勝復同,所謂邪氣化日也。災一宮。(一,北方坎宮也。水運不及,故災及之。)雨化五,(司天。)寒化一,(中運在泉同。)所謂正化日也。其化上苦熱,中苦和,下苦熱,所謂藥食宜也。(中苦和,下苦熱,苦從火化,治寒以熱也。治上同前。《玄珠》云:上酸和,下甘溫。)
少羽(終 ) 少角(初) 太徵 少宮 太商
凡此太陰司天之政,氣化運行後天。(此總結醜未歲太陰司天六氣之化也。後天義見前。)陰專其政,陽氣退闢,大風時起。(太陰司天以濕,太陽在泉以寒,故陰專其政,陽氣退闢。土不及則風勝之,故大風時起。闢,避同。)天氣下降,地氣上騰 ,原野昏霿,白埃四起。云奔南極,寒雨數至,物成於差夏。(濕氣下降,寒氣上騰,故原野昏霿,白埃四起,司天主南,而太陰居之,故云奔南極,雨濕多見於南方。差,參差也。夏盡入秋,謂之差夏。蓋主氣當濕土之時,客氣值少陽之令,土氣稍溫,故物成也。霿、蒙、夢、茂三音。差,抄詩切。)民病寒濕,腹滿身䐜憤,胕腫痞逆,寒厥拘急。(皆寒濕所化之病。䐜憤,脹滿也。䐜,昌真切。)濕寒合德,黃黑埃昏,流行氣交,上應鎮星、辰星。(濕寒,黃黑,鎮星辰星,皆土水之化。)其政肅,其令寂,(寒之政肅,濕之令寂。)其谷黅玄。黅應司天,玄應在泉。)故陰凝於上,寒積於下,寒水勝火,則為冰雹,陽光不治,殺氣乃行。(上濕下寒,故政如此。殺氣,陰氣也。)故有餘宜高,不及宜下,有餘宜晚,不及宜早,土之利,氣之化也,民氣亦從之,(有餘不及,言穀氣也。凡歲谷間谷,色味堅脆,各有氣衰氣盛之別。本年寒政太過,故穀氣有餘者,宜高宜晚,以其能勝寒也。不及者宜下宜早,以其不能勝寒也。民之強弱,其氣亦然。)間谷命其太也。(詳義見前陽明之政。)
初之氣,地氣遷,寒乃去,春氣至,風乃來,生布萬物以榮,民氣條舒,風濕相薄,雨乃後;(客主之氣,皆厥陰風木用事,故寒去物榮。以太陰濕土司天,故風濕相薄。風勝濕,故雨乃後時而至。地氣遷,義見前。)民病血溢,筋絡拘強,關節不利,身重筋痿。(風病在筋,濕病在肉,故為此諸證。血溢者,風傷於肝也。)
二之氣,大火正,物承化,民乃和;(客主之氣,皆少陰君火用事,故大火氣正,物承其化,民亦和也。)其病溫厲大行,遠近咸若,濕蒸相薄,雨乃時降。(火盛氣熱,故民病溫厲。以太陰司天,故濕蒸相薄。時雨應期,故曰時降。)
三之氣,天政布,濕氣降,地氣騰,雨乃時降,寒乃隨之;(太陰司天,濕土用事,故濕氣降,地氣騰而為雨。三氣之後,則太陽在泉,故寒乃隨之。)感於寒濕,則民病重胕腫,胸腹滿。(寒凝濕滯,故其為病如此。)
四之氣,畏火臨,溽蒸化,地氣騰,天氣痞隔,寒風曉暮,蒸熱相薄,草木凝煙,濕化不流,則白露陰布,以成秋令;(少陽相火用事,其氣尤烈,故曰畏火。以下凡言畏火者,皆相火也。客以相火,主以濕土火土合氣溽蒸上騰,故天氣否隔。然太陽在泉,故寒風隨發於朝暮。以濕遇火,故濕化不流,惟白露陰布,以成秋令也。)民病腠理熱,血暴溢,瘧,心腹滿熱臚脹,甚則胕腫。(濕熱並行,故為是病。臚,皮也,一曰腹前曰臚。胕腫,肉浮腫也。臚,閭、盧二音。胕音附。)
五之氣,慘令已行,寒露下,霜乃早降,草木黃落;(客主之氣,皆陽明燥金用事,故其政令如此。)寒氣及體,君子周密,民病皮腠。(皮腠屬金,氣求同類也。)
終之氣,寒大舉,濕大化,霜乃積,陰乃凝,水堅冰,陽光不治;(在泉客主之氣,皆太陽寒水用事,故其政令如此。)感於寒,則病人關節禁固,腰脽痛。(關節在骨,腰脽屬腎與膀胱,皆寒求同類為病。)
寒濕持於氣交而為疾也,必折其鬱氣而取化源,(以上十年,上濕下寒,故寒濕持於氣交。然太陰司天則水鬱,太陽在泉則火鬱,鬱氣化源詳義,見前太陽之政。又如《補遺本病篇》曰:醜未之歲,少陽昇天,主窒天蓬,勝之不前。厥陰降地,主窒地晶,勝而不前。故刺法論於火欲升而天蓬窒抑之,君火相火同刺包絡之榮。木欲降而地晶窒抑之,當刺手太陰之所出,手陽明之所入。王氏曰:化源九月,迎而取之,以補益也。是皆折鬱氣、取化源之義。)益其歲氣,無使邪勝,(太陰司天,醜未不及之歲也,故當益其歲氣。)食歲谷以全其真,食間谷以保其精。(歲谷,即上文黅玄谷也。間谷,義見前陽明之政。)故歲宜以苦燥之溫之,甚者發之泄之。不發不泄,則濕氣外溢 ,肉潰皮拆而水血交流。(以苦燥之溫之,苦從火化,燥以治濕,溫以治寒也。發之泄之,發散可以逐寒,滲泄可以去濕也。)必贊其陽火,令御甚寒,(歲氣陰寒,故當扶陽。)從氣異同,少多其判也,同寒者以熱化,同濕者以燥化,(以上十年,運之與氣,有與在泉同寒者,當多用熱化之品以治之,如少商少羽歲是也;有與司天同濕者,當多用燥化之品以 治之,如少宮歲是也。其少角少徵歲,當稍從和平以處之也。)異者少之,同者多之。(雖以熱以燥,各有分治,然或少或多,當因運氣異同,隨其宜而酌之。)用涼遠涼,用寒遠寒,用溫遠溫,用熱遠熱,食宜同法,假者反之,此其道也,反是者病也。(詳義見前太陽陽明之政。)
帝曰:善。少陰之政奈何?岐伯曰:子午之紀也。
壬子 壬午歲
上少陰火,(司天。)中太角木運,(中運。)下陽明金。(在泉。)其運風鼓,其化鳴紊啟拆,(此壬年太角之正化。《五常政大論》云:其德鳴靡啟拆。)其變振拉摧拔,(太角之變也。)其病支滿。(肝木強也。)熱化二,(司天。)風化八,(中運。)清化四,(在泉。)正化度也。其化上鹹寒,(鹹寒從水化,治司天之君火也。)中酸涼,(酸從木氣,太角宜涼也。)下酸溫,(酸本從木,以治陽明何也?蓋燥金在泉,金病在肺,《藏氣法時論》曰:肺欲收,急食酸以收之,用酸補之。《至真要大論》曰:金位之主,其補以酸。又曰:陽明之客,以酸補之。此以陽明居少陰之下,其氣不足,故宜治之如此。下文同。 《玄珠》云:下苦熱。)藥食宜也。
太角(初正) 少徵 太宮 少商 太羽(終)
戊子(天符。) 戊午歲(太乙天符。)
上少陰火,中太徵火運,下陽明金。其運炎暑,其化暄曜鬱燠,(此戊年太徵之正化。《五常政大論》曰:其德暄暑鬱蒸。按:太徵運,遇太陽司天曰熱,少陽司天曰暑,少陰司天曰炎暑,皆兼司天之氣而言運也。)其變炎烈沸騰,(太徵之變也。)其病上熱血溢。(陽火盛也。)熱化七,(司天中運同。)清化九,(在泉。)正化度也。其化上鹹寒,中甘寒,下酸溫,藥食宜也。(中甘寒,治太徵之火也。上下同前。《玄珠》云:下苦熱。)
太徵 少宮 太商 少羽(終) 少角(初)
甲子 甲午歲
上少陰火,中太宮土運 ,下陽明金。其運陰雨,其化柔潤時雨,(此甲年太宮之正化。《五常政大論》曰:其德柔潤重淖。)其變震驚飄驟,(太宮之變也。)其病中滿身重。(土濕之滯也。)熱化二,(司天。按:《新校正》云:詳對化從標成數,正化從本生數。甲子之年,熱化七,燥化九,甲午之年,熱化二,燥化四。其義未然,愚按在後。)雨化五,(中運。)燥化四,(在泉。)所謂正化日也。其化上鹹寒,中苦熱,下酸熱,所謂藥食宜也。(中苦熱,治太宮濕勝也。下酸熱,與前後四運稍異,然彼言溫,此言熱,亦不相遠。《玄珠》云:下苦熱。)
太宮 少商 太羽(終 )太角(初) 少徵
庚子 庚午歲(俱同天符。)
上少陰火,中太商金運 ,下陽明金。同正商。(本年金運太過,而君火司天制之,則金得其平,所謂堅成之紀,上徵與正商同也。)其運涼勁,其化霧露蕭飋,(此庚年太商之正化。運與在泉同其氣,故曰涼勁。)其變肅殺凋零,(太商之變也。)其病下清。(下清,二便清泄,及下體清冷也,金 氣之病。)熱化七,(司天。)清化九,(中運。)燥化九,(在泉。)所謂正化日也。其化上鹹寒,中辛溫,下酸溫,所謂藥食宜也。(中辛溫,辛以從金,溫以治寒也。上下同前。《玄珠》云:下苦熱。)
太商 少羽(終) 少角(初) 太徵 少宮
丙子(歲會。) 丙午歲
上少陰火,中太羽水運,下陽明金。其運寒,其化凝慘慄冽,(此丙年太羽之正化。《五常正大論》曰:其德凝慘寒氛。)其變冰雪霜雹,(太羽之變也。)其病寒下。(寒下,中寒下利,腹足清冷也。)熱化二,(司天。)寒化六,(中運。)清化四,(在泉。)正化度也。其化上鹹寒,中咸熱,下酸溫,藥食宜也。(中太羽,故治宜咸熱。上下同前。 《玄珠》云:下苦熱。)
太羽(終) 太角(初) 少徵 太宮 少商
凡此少陰司天之政,氣化運行先天。(此總結子午年少陰司天六氣之化也。先天義見前。)地氣肅,天氣明,寒交暑,熱加燥,(陽明燥金在泉,故地氣肅。少陰君火司天,故天氣明。金寒而燥,火暑而熱,以下臨上曰交,以上臨下曰加。)云馳雨府,濕化乃行,時雨乃降。(此即陽明司天,燥極而澤之義。)金火合德,上應熒惑、太白。(上火下金,二氣合德,其星當明也。)其政明,其令切,(火明金切。)其谷丹白。(丹應司天,白應在泉。)水火寒熱,持於氣交而為病始也,熱病生於上,清病生於下,寒熱凌犯而爭於中,(少陰司天,陽明在泉,上火下金,故水火寒熱,持於氣交之中而為病如此。)民病咳喘,血溢血泄鼽嚏,目赤眥瘍,寒厥入胃,心痛腰痛,腹大嗌乾腫上。(火為熱,金為寒,故熱病見於上,寒病見於下。)
初之氣,地氣遷,燥將去,(初氣太陽用事,上年己亥,少陽終之氣至此已盡,當云熱將去,燥字誤也。地氣遷義見前。)寒乃始,蟄復藏,水乃冰,霜復降,風乃至,陽氣鬱;(寒水之氣客於春前,故其為候如此。 )民反周密,關節禁固,腰脽痛,炎暑將起,中外瘡瘍。(此皆寒氣之病。然少陰君火司天,又值二之主氣,故炎暑將起,中外瘡瘍。脽音誰,尻臀也。)
二之氣,陽氣布,風乃行,春氣以正,萬物應榮,寒氣時至,民乃和;(風木之客,加於君火之主,故陽布風行,春氣正,萬物榮也。司天君火未盛,故寒氣時至。木火應時,故民氣和。)其病淋,目瞑目赤,氣鬱於上而熱。(君火為病也。)
三之氣,天政布,大火行,庶類蕃鮮,寒氣時至;(客氣君火司天,加於相火之主,故大火行,庶類蕃鮮。火極水復,熱極寒生,故寒氣時至。)民病氣厥心痛,寒熱更作,咳喘目赤。(二火交熾,故病如此。)
四之氣,溽暑至,大雨時行,寒熱互至;(客主之氣皆濕土用事,故為溽暑大雨等候。)民病寒熱,嗌乾黃癉,鼽衄飲發。(濕熱之病也。)
五之氣,畏火臨,暑反正,陽乃化,萬物乃生乃長乃榮,民乃康,(畏火,相火也。時當秋收而陽氣化,故萬物榮,民乃康。)其病溫。(時寒氣熱,陽邪勝也。)
終之氣,燥令行,餘火內格,腫於上,咳喘,甚則血溢,寒氣數舉,則霧霿翳,(燥金之客,加於寒水之主,金氣收,故五氣之餘火內格。而為病如此。格,拒也。寒氣舉,霧霿翳,皆金水之化。)病生皮腠,內舍於脅,下連少腹而作寒中,地將易也。(病生皮腠,金之合也。內舍於脅、下連少腹,金乘木也。金性寒,故寒中。在泉氣終,故地將易。)
必抑其運氣,資其歲勝,(以上子午十年,運氣太過,必抑有餘,欲得其平;歲有所勝,必資不足,無令受傷也。)折其郁發,先取化源,無使暴過而生其病也。(本年少陰司天則金鬱,陽明在泉則木鬱,鬱氣化源義,見前太陽之政。又如《本病篇》曰:子午之歲,太陰昇天,主窒天衝,勝之不前。太陽降地,主窒地阜。勝之不入。故刺法論於土欲升而天衝窒抑之,當刺足太陰之俞。水欲降而地阜窒抑之,當刺足太陰之所出,足陽明之所入。王氏曰:先於年前十二月迎而取之。是皆折鬱氣、取化源之義。)食歲谷以全真氣,食間谷以避虛邪。(歲谷,即上文丹白谷也。間谷,義 見前陽明之政。)歲宜咸而軟之,而調其上,(咸從水化,故能調在上之君火。)甚則以苦發之,以酸收之,而安其下,(苦發之,可以散火。酸收之,可以補金。平其上之君火,則下之燥金得安矣。)甚則以苦泄之,(熱燥甚者,非苦寒泄之不可。愚按:五味之屬,如《陰陽應象大論》曰火生苦,《金匱真言論》曰其味苦,其類火,是分五行之味,苦從火化也。故在本篇如太陽太陰陽明等政,云以苦燥之溫之及以苦發之者,皆用苦之陽也。又《陰陽應象大論》及《至真要大論》,皆云酸苦湧泄為陰,是言氣味之效,苦從陰用也。故本節云以苦泄之,《至真要大論》云濕司於地、熱反勝之、治以苦冷、濕化於天、熱反勝之、治以苦寒者,皆用苦之陰也。再如《宣明五氣篇》及《五味篇》,俱云苦走骨。夫北方生寒,在體為骨,是骨本屬陰,而苦則走之,豈非陰乎?可見苦味一也,而有從陰從陽、苦熱苦寒之不同,何可不辨?今有謂苦屬火而諱其寒者,有但知苦寒而忘其熱者,皆不明氣味變通之理耳。舉此一端,則五味之性可類見矣。又如《藏氣法時論》云粳米牛肉棗葵皆甘、麥羊肉杏薤皆苦之類,是於飲食常味之中,又各有辨。味變之理如此,不得其精,不足以言氣味也。)適氣同異而多少之,同天氣者以寒清化,同地氣者以溫熱化。(言以上十年運之與氣,有與司天同熱者,當以寒清所化之品治之,如太角太徵歲是也。有與在泉同寒者,當以溫熱所化之品治之,如太羽太宮太商歲是也。當各因其同異,而製為之多少耳。)用熱遠熱,用涼遠涼,用溫遠溫,用寒遠寒,食宜同法,有假則反,此其道也,反是者病作矣。(詳義見前太陽陽明之政。)
帝曰:善。厥陰之政奈何?岐伯曰:巳亥之紀也。
丁巳 丁亥歲(俱天符。)
上厥陰木,(司天。)中少角木運,(中運。)下少陽相火。(在泉。)同正角。(本年木運不及,得司天厥陰之助,所謂委和之紀,上角與正角同也。)其運風清熱。(風為中運少角之氣,清為勝風之氣,熱為復清之氣。)清化熱化勝復同,邪氣化度也。(詳同前。)災三宮。(三,東方震宮也。木氣不及,故災及之。)風化三,(司天與運同。)火化七,(在泉。)正化度也。其化上辛涼,(辛涼從金化,治風木在上也。)中辛和,(木運不及,而得司天之助,故宜辛宜和。)下鹹寒,(鹹寒從水化,治相火在下也。)藥食宜也。
少角(初正) 太徵 少宮 太商 少羽(終)
癸巳 癸亥歲(俱同歲會。)
上厥陰木,中少徵火運 ,下少陽相火,其運熱寒雨。(熱為運氣,寒為勝氣,雨為復氣。)寒化雨化勝復同,邪氣化度也。災九宮。(九為離宮,火運不及,故災及之。)風化八,(司天。)火化二,(運與在泉同。)正化度也。其化上辛涼,中咸和,下鹹寒,藥食宜也。(中運少徵,得天地之生助,故宜咸和。上下同前。)
少徵 太宮 少商 太羽(終) 太角(初)
己巳 己亥歲
上厥陰木,中少宮土運,下少陽相火。同正角。(本年土運不及,風木司天勝之,則木兼土化,所謂卑監之紀,上角與正角同也。)其運雨風清,(雨為運氣,風為勝氣,清為復氣。)風化清化勝復同,所謂邪氣化日也。災五宮。(五,中宮也。土運不及,故災及之。)風化三,(司天。)濕化五,(中運。)火化七,(在泉。)所謂正化日也。其化上辛涼,中甘和,下鹹寒,所謂藥食宜也。(中運少宮不及,故宜甘和。上下同前。)
少宮 太商 少羽(終) 少角(初) 太徵
乙巳 乙亥歲
上厥陰木,中少商金運 ,下少陽相火。同正角。(本年金運不及,而厥陰司天,木無所制,則木得其政,所謂從革之紀,上角與正角同也。)其運涼熱寒,)涼為運氣,熱為勝氣,寒為復氣。)熱化寒化勝復同,邪氣化日也。災七宮。(七,兌宮也。金運不及,故災及之。)風化八,(司天。)清化四,(中運。)火化二,(在泉。)正化度也。其化上辛涼,中酸和,下鹹寒,藥食宜也。(中運少商不及,故宜治以酸和。上下同前。以酸治金義,見前少陰之政壬子壬午歲。)
少商 太羽(終) 太角(初) 少徵 太宮
辛巳 辛亥歲
上厥陰木,中少羽水運 ,下少陽相火。其運寒雨風。(寒為運氣,雨為勝氣,風為復氣。)雨化風化勝復同,邪氣化度也。災一宮。(一,坎宮也。水運不及,故災及之。)風化三,(司天。)寒化一,(中運 。)火化七,(在泉。)正化度也。其化上辛涼,中苦和,下鹹寒,藥食宜也。(中苦和,苦從火化,以溫少羽之寒也。上下同前。)
少羽(終) 少角(初) 太徵 少宮 太商(愚按:上文六十年氣化之數,有言生數者,有言成數者。《新校正》注云:詳對化從標成數,正化從本生數。謂如甲子年司天熱化七,在泉燥化九,俱從對化也。甲午年司天熱化二,在泉燥化四,俱從正化也。六十年司天在泉正對,皆同此意。似乎近理,今諸家多宗之,而實有未必然者。何也?如少陰司天,子午年也,固可以子午分正對矣。然少陰司天則陽明在泉,陽明用事則氣屬卯酉也,又安得以子午之氣,言在泉之正對耶?且凡司天有餘,則在泉必不足,司天不足,則在泉必有餘,氣本不同。若以司天從對化之成數,而言在泉亦成數,司天從正化之生數,而言在泉亦生數,則上有餘下亦有餘,上不足下亦不足,是未求上下不同之義耳。故以司天言正對則可,以在泉言正對則不合矣。且內經諸篇並無正對之說,惟本篇後文曰:太過者其數成,不及者其數生。此但欲因生成之數,以明氣化之微甚耳。故其言生者不言成,言成者不言生,皆各有深意存焉,似不可以強分也。然欲明各年生成之義者,但當以上中下三氣合而觀之,以察其盛衰之象,庶得本經之意。但正化對化之義亦不可不知,今並附圖說於《圖翼》二卷,以備明者參正。)
凡此厥陰司天之政,氣化運行後天。(此總結巳亥年厥陰司天六氣之化也。後天義見前。)諸同正歲,氣化運行同天。(諸同正歲者,其氣正,其生長化收藏皆與天氣相合,故曰運行同天。此雖以上文丁巳丁亥、己巳己亥、乙巳乙亥六氣為言,然六十年之氣,亦莫不皆然。)天氣擾,地氣正,(風木司天,故天氣擾。相火在泉,土得溫養,故地氣正。)風生高遠,炎熱從之,云趨雨府,濕化乃行。(木在上,故風生高遠。火在下,故炎熱從之。上氣得溫,故云雨作,濕化行。)風火同德,上應歲星、熒惑。(木火同氣,故二星當明。)其政撓,其令速,(風政撓,火令速。)其谷蒼丹,(蒼應司天,丹應在泉。)間谷言太者。(詳見前陽明之政。)其耗文角品羽。(前陽明之政曰:其耗白甲品羽。義未詳。)風燥火熱,勝復更作,蟄蟲來見,流水不冰。(風甚則燥勝,燥勝則熱復,故勝復更作如是。)熱病行於下,風病行於上,風燥勝復形於中。(上下之氣,持於氣交也。)
初之氣,寒始肅,殺氣方至,(燥金用事也。)民病寒於右之下。(金位西方,金王則傷肝,故寒於右之下。)
二之氣,寒不去,華雪水冰,殺氣施化,霜乃降,名草上焦,寒雨數至,陽復化,(太陽用事,故其氣候如此。然以寒水之客,加於君火之主,其氣必應,故陽復化。)民病熱於中。(客寒外加,火應則熱於中。)
三之氣,天政布,風乃時舉,(厥陰司天用事也。)民病泣出耳鳴掉眩。(風木之氣見證也。)
四之氣,溽暑濕熱相搏,爭於左之上,(以君火之客,加於太陰之主,四氣為天之左間,故濕熱爭於左之上。)民病黃癉而為胕腫。(此濕熱之為病也。胕腫,肉浮腫也,與足跗之跗不同。癉音丹,又上聲。)
五之氣,燥濕更勝,沉陰乃布,寒氣及體,風雨乃行。(客以濕土,主以燥金,燥濕更勝,其候如此。)
終之氣,畏火司令,陽乃大化,蟄蟲出見,流水不冰,地氣大發,草乃生,人乃舒,(少陽在泉,故候如此。)其病溫厲。(時寒氣熱,故病溫厲。)
必折其鬱氣,資其化源,(本年厥陰司天則土鬱,少陽在泉則金鬱,鬱氣、化源義見前。又如《本病篇》曰:巳亥之歲,君火昇天,主窒天蓬,勝之不前。陽明降地,主窒地彤,勝而不入。故刺法論於火欲升而天蓬窒抑之,當刺包絡之滎。金欲降而地彤窒抑之,當刺心包絡之所出,手少陽之所入。王氏曰:化源、四月也,迎而取之。是皆折鬱氣、取化源之義。)贊其運氣,無使邪勝。(補其不足,以抑有餘也。)歲宜以辛調上,以咸調下,畏火之氣,無妄犯之。(辛從金化,以調上之風木。咸從水化,以調下之相火。然相火虛實,尤多難辨,故曰畏火之氣,無妄犯之,以明其當慎也。)用溫遠溫,用熱遠熱,用涼遠涼,用寒遠寒,食宜同法,有假反常,此之道也,反是者病。(詳義見前太陽陽明之政。)凡此定期之紀,勝復正化皆有常數,不可不察。故知其要者,一言而終,不知其要,流散無窮,此之謂也。帝曰:善。(知其要者四句,本經凡三見:《至真要大論》者,言陰陽南北政,詳本類前五;《九針十二原篇》者,言井滎五腧,詳經絡類十四;此言六十年之紀也。本節原另列在後,今隨前五運氣行主歲之紀,故並類於此。)
十八、至有先後行有位次
(《素問·六元正紀大論》)
帝曰:夫子言可謂悉矣,然何以明其應乎?(此連前章而求其氣應之明驗也。)岐伯曰:昭乎哉問也!夫六氣者,行有次,止有位,故常以正月朔日平旦視之,睹其位而知其所在矣。(次,序也。位,方也。凡主客六氣各有次序,亦各有方位,故欲明其應,當於正月朔日平旦視之,以察其陰陽晦明、寒溫風氣之位而歲候可知。蓋此為日時之首,故可以佔一歲之兆。)運有餘,其至先,運不及,其至後,(至先者,氣先節候而至;至後者,氣後節候而至也。)此天之道,氣之常也。(有餘至早,不及至遲,此天氣之常也。)運非有餘非不足,是謂正歲,其至當其時也。(正歲者,和平之歲,時至氣亦至也。)帝曰:勝復之氣,其常在也,災眚時至,候也奈何?(言勝復之氣,本常有也,而災眚之至,何以知之?)岐伯曰:非正化者,是謂災也。(當其位則為正化,非其位則為邪化,邪則為災矣。)
帝曰:氣至而先後者何?(同前《六元正紀大論》。先言其早,後言其遲也。)岐伯曰:運太過則其至先,運不及則其至後,此候之常也。(此即前先天后天之義。)帝曰:當時而至者何也?岐伯曰:非太過、非不及則至當時,非是者眚也。(當時者,應期而至也,是為正歲。若應早而遲,應遲而早,皆為災眚也。《六微旨大論》帝曰:至而不至、未至而至,何如?岐伯曰:應則順,否則逆,逆則變生,變生則病。帝曰:請言其應。岐伯曰:物生其應也,氣脈其應也,詳本類六。)帝曰:善。氣有非時而化者何也?岐伯曰:太過者當其時,不及者歸其己勝也。(非時而化,謂氣不應時也。太過者氣盛,故當其時。不及者氣衰,故歸其己勝。己勝者,己被勝也,如春反肅、夏反寒、秋反熱、冬反雨之類是也。)帝曰:四時之氣,至有早晏高下左右,其候何如?岐伯曰:行有逆順,至有遲速,故太過者化先天,不及者化後天。(太過氣速,不及氣遲也。)帝曰:願聞其行何謂也?(上文先天后天,止言其至,未及於行,故復有此問。)岐伯曰:春氣西行,(春屬木而王於東,居東者其行必西,故春三月風自東方來。凡四季有東風者,皆得春之氣。)夏氣北行,(夏屬火而王於南,居南者其行必北,故夏三月風自南方來。凡四季有南風者,皆得夏之氣。)秋氣東行,(秋屬金而王於西,居西者其行必東,故秋三月風自西方來。凡四季有西風者,皆得秋之氣。)冬氣南行。(冬屬水而王於北,居北者其行必南,故冬三月風自北方來。凡四季有北風者,皆得冬之氣。)故春氣始於下,(春氣發生自下而升,故始於下。)秋氣始於上,(秋氣收斂,自上而降,故始於上。)夏氣始於中,(夏氣長成,盛在氣交,故始於中。)冬氣始於標;(標,萬物盛長之表也。冬氣伏藏,由盛而殺,故始於標。殺,少戒切。)春氣始於左,(木氣自東而西也。)秋氣始於右,(金氣自西而東也。)冬氣始於後,(水氣自北而南也。) 夏氣始於前,(火氣自南而北也。)此四時正化之常。(氣非正化,則為虛邪賊風矣。《九宮八風篇》曰:風從其所居之鄉來為實風,主生長養萬物;從其沖後來為虛風,傷人者也。即上文之謂。)故至高之地,冬氣常在,至下之地,春氣常在,(高山之巔,夏有冰雪,此冬氣常在也。卑下之地,冬有草生,此春氣常在也。《五常政大論》曰:高者氣寒,下者氣熱。此之謂也。必謹察之。帝曰:善。)
十九、數有終始氣有同化
(《素問·六元正紀大論》)
帝曰:天地之數,終始奈何?(司天在泉各有所主之數。)岐伯曰:悉乎哉問也!是明道也。數之始,起於上而終於下,(司天在前,在泉在後,司天主上,在泉主下,故起於上而終於下。)歲半之前,天氣主之,歲半之後,地氣主之,(歲半之前,始於大寒,終於小暑也。歲半之後,始於大暑,終於小寒也。《至真要大論》 曰:初氣終三氣,天氣主之;四氣盡終氣,地氣主之。)上下交互,氣交主之,歲紀畢矣。(交互者,天氣地氣,互合為用也。氣交主之,即三氣四氣之際,乃天地氣交之時。詳義見本類前九。)故曰位明,氣月可知乎,所謂氣也。(上下左右之位既明,則氣之有六,月之有十二,其終始移易之數,皆可知矣,此即所謂天地之氣。)帝曰:余司其事,則而行之,不合其數何也?(不合其數,謂以上中下運氣之數,推其歲候,其有不能相合者也。)岐伯曰:氣用有多少,化洽有盛衰,衰盛多少,同其化也。(洽,合也。氣用有多少,化洽有盛衰,言一歲之上下左右、主客運氣必有所合,若以多合多,則盛者愈盛,以少合少,則衰者愈衰,故盛衰之化,各有所從,則各同其化也。洽,爻甲切。)帝曰:願聞同化何如?岐伯曰:風溫春化同,熱曛昏火夏化同,勝與復同,(凡四時氣化,有見風溫者,皆木氣也,故與春化同。有見熱曛昏火者,皆火氣也,故與夏化同。勝與復同者,言初氣終三氣,勝之常也;四氣盡終氣,復之常也。凡此同化之氣,所遇皆然,而無分乎四時也。下文燥清煙露等化亦然。)燥清煙露秋化同,(皆金氣之同化也。)雲雨昏暝埃長夏化同,(皆土氣之同化也。)寒 氣霜雪冰冬化同,(皆水氣之同化也。)此天地五運六氣之化,更用盛衰之常也。(運氣更用則化有盛衰,盛衰有常變,故難合於數也。此篇下文言同天化、同地化者,詳本類前七。)
二十、用寒遠寒用熱遠熱
(《素問·六元正紀大論》)
帝曰:夫子言用寒遠寒,用熱遠熱,未知其然也,願聞何謂遠?岐伯曰:熱無犯熱,寒無犯寒,(遠,避忌之謂,即無犯也。凡用熱者,無犯司氣之熱,用寒者,無犯司氣之寒,是謂熱無犯熱,寒無犯寒。)從者和,逆者病,不可不敬畏而遠之,所謂時與六位也。(時,謂四時,即主氣也。位謂六步,即客氣也。主客之氣,皆當敬畏,不犯為從,犯則為逆矣。)帝曰:溫涼何如?(謂溫涼稍次於寒熱,亦可犯否?)岐伯曰:司氣以熱,用熱無犯,司氣以寒,用寒無犯,司氣以涼,用涼無犯,司氣以溫,用溫無犯,(司氣者,司天司地之氣也。用熱無犯等四句,謂寒熱溫涼俱當避,即有應用者,亦無過用,恐犯歲氣也。)間氣同其主無犯,異其主則小犯之,(間氣,左右四間之客氣也。主,主氣也。同者,同熱同寒,其氣甚,故不可犯。異者主寒客熱,主熱客寒,其氣分,其邪不一,故可因其勢而小犯之。上節言司氣,此節言間氣,如《至真要大論》曰:主歲者紀歲,間氣者紀步也。)是謂四畏,必謹察之。(四畏,寒熱溫涼也。)帝曰:善。其犯者何如?(言有必不得已而犯之者,將何如也。)岐伯曰:天氣反時,則可依時,(天氣即客氣,時即主氣,客不合主,是謂反時,反時者則可依時,以主氣之循環有常,客氣之顯微無定,故姑從乎主也。)及勝其主則可犯,(勝其主者,客氣太過也。如夏而寒甚,客水勝也。冬而熱甚,客火勝也。春涼秋溫,其氣皆然。故可以熱犯熱,以寒犯寒,以溫犯溫、以涼犯涼而從其變,乃所謂從治也。)以平為期而不可過,(過則傷正氣而增病矣。)是謂邪氣反勝者。(邪氣反勝則非時而至,如應熱反寒,應寒反熱,應溫反涼,應涼反溫,皆邪氣反勝也。反勝者,故當反其氣以平之。)故曰無失天信,無逆氣宜,(客主氣運,至必應時,天之信也;不知時氣,失天信 矣。寒熱溫涼,用之必當,氣之宜也;不知逆從,逆氣宜矣。)無翼其勝,無贊其復,是謂至治。(翼其勝,贊其復,皆助邪也。知而弗犯,是謂至妙之治。)
帝曰:善。論言熱無犯熱,寒無犯寒,余欲不遠寒,不遠熱奈何?(同前《六元正紀大論》。不遠寒、不遠熱,謂有不可遠寒、不可遠熱者,其治當何如也。)岐伯曰:悉乎哉問也!發表不遠熱,攻里不遠寒。(中於表者多寒邪,故發表之治不能遠熱,夏月亦然。郁於裡者多熱邪,故攻里之治,不能遠寒,冬月亦然。愚按:此二句大意,全在發攻二字。發者,逐之於外也。攻者,逐之於內也。寒邪在表,非溫熱之氣不能散,故發表者不遠熱;熱鬱在內,非沉寒之物不能除,故攻里者不遠寒,此必然之理也。然亦有用小柴、白虎、益元、冷水之類而取汗愈病者何也?此因表裡俱熱,故當涼解,非發之之謂也。又有用理中、四逆、回陽之類而除痛去積者何也?此因陰寒留滯,故當溫中,非攻之之謂也。所謂發者,開其外之固也。攻者,伐其內之實也。今之昧者,但見外感發熱等病,不能察人傷於寒而傳為熱者有本寒標熱之義,輒用芩連等藥以清其標;亦焉知邪寒在表,藥寒在裡,以寒得寒,氣求聲應,致使內外合邪,遂不可解,此發表用寒之害也。其於春秋冬三季,及土金水三氣治令,陰勝陽微之時為尤甚。故凡寒邪在表未散,外雖熾熱而內無熱證者,正以火不在裡,最忌寒涼,此而誤人,是不知當發者不可遠熱也。又如內傷喘痛脹滿等證,多有三陰虧損者,今人但見此類,不辨虛寒,便用硝黃之屬,且云先去其邪,然後固本,若近乎理;亦焉知有假實真虛之病而復伐之,則病未去而元氣不能支矣,此而誤人,是不知當攻者方不遠寒也。二者之害,余見之多矣,不得不特表出之,以為當事者之戒。)帝曰:不發不攻而犯寒犯熱何如?(言不因發表而犯熱,不因攻里而犯寒,則其病當何如?犯,謂不當用而誤用也。)岐伯曰:寒熱內賊,其病益甚。(以水濟水,以火濟火,則寒熱內賊而病益甚矣。)帝曰:願聞無病者何如?岐伯曰:無者生之,有者甚之。(無病而犯寒熱者,則生寒生熱。有病而犯寒熱者,則寒熱反甚。)帝曰:生者何如?岐伯曰:不遠熱則熱至,不遠寒則寒至。寒至則堅否腹滿、痛急下利之病生矣。(寒至則陽衰不能運化,故為是病。)熱至則身熱吐下霍亂、癰疽瘡瘍、瞀郁注下、瞤瘛腫脹、嘔鼽衄頭痛、骨節變肉痛、血溢血泄、淋閟之病生矣。(熱至則火灼諸經,故為是病。瞀,茂、務二音。瞤,如雲切。瘛音翅。)帝曰:治之奈何? 岐伯曰:時必順之,犯者治以勝也。(時必順之,治當順時也。若有所誤犯,則當治之以勝,如犯熱者勝以鹹寒,犯寒者勝以甘熱,犯涼者勝以苦溫,犯溫者勝以辛涼,治以所勝則可解也。)
二十一、六氣正紀十二變
(《素問·六元正紀大論》)
黃帝問曰:五運六氣之應見,六化之正,六變之紀何如?岐伯對曰:夫六氣正紀,有化有變,有勝有復,有用有病,不同其候,帝欲何乎?帝曰:願盡聞之。 岐伯曰:請遂言之。(正紀者,凡六氣應化之紀,皆曰正紀,與本篇前文邪化正化之正不同。)
夫氣之所至也,厥陰所至為和平,(初之主氣,木化也。)少陰所至為暄,(二之主氣,君火也。)太陰所至為埃溽,(四之主氣,土化也。)少陽所至為炎暑,(三之主氣,相火也。)陽明所至為清勁,(五之主氣,金化也。)太陽所至為寒氛,(終之主氣,水化也。)時化之常也。(此四時正化,主氣之常也。按:三陰三陽之次:厥陰,一陰也;少陰,二陰也;太陰,三陰也;少陽,一陽也;陽明,二陽也;太陽,三陽也。皆因次為序,下文十二化皆然,此客氣之常也。)
厥陰所至為風府、為璺啟,(府者,言氣化之所司也。微裂未破曰璺,開拆曰啟,皆風化所致。璺音問。)少陰所至為大火府、為舒榮,(少陰為君,故曰大火府。物得陽氣,故舒展榮美。)太陰所至為雨府、為圓盈,(太陰化濕,故為雨府。物得土氣而後充實,故為圓盈。圓,周也。)少陽所至為熱府、為行出,(少陽為相,故曰熱府,相火用事,其熱尤甚。陽氣盛極,盡達於外,物得之而形全,故曰行出。)陽明所至為司殺府、為庚蒼,(金氣用事,故為司殺府。庚,更也。蒼,木化也。物得發生之化者,遇金氣而更易也。)太陽所至為寒府、為歸藏,(寒水用事,物得其氣而歸藏也。)司化之常也。(司,主也。六氣各有所主,乃正化之常也。)
厥陰所至為生、為風搖,(木氣升,故主升。風性動,故為搖。)少陰所至為榮、為形見,(陽氣方盛,故物榮而形顯。)太陰所至為化、為雲雨,(土能化生萬物,雲雨其氣也。)少陽所至為長、為蕃鮮,陽氣大盛,故物長而蕃鮮。)陽明所至為收、為霧露,(金之化也。)太陽所至為藏、為周密,(水之化也。)氣化之常也。(六氣各有所化,亦正化之常也。以上二化,皆兼植物為言。)
厥陰所至為風生,終為肅;(《六微旨大論》曰:風位之下,金氣承之。故厥陰風生而終為肅清也。)少陰所至為熱生,中為寒;(《六微旨大論》曰:少陰之上,熱氣治之,中見太陽。故少陰熱生而中為寒也。又云:君火之下,陰精承之。亦為寒之義。)太陰所至為濕生,終為注雨;(土位之下,風氣承之,故太陰濕生而終為注雨,即飄驟之謂。)少陽所至為火生,終為蒸溽;(相火之下,水氣承之,故少陽火生而終為蒸溽也。溽音辱。)陽明所至為燥生,終為涼;(此燥涼二字,當互更用之為是。蓋金位之下,火氣承之,故陽明涼生而終為燥也。)太陽所至為寒生,中為溫,(《六微旨大論》曰:太陽之上,寒氣治之,中見少陰。故太陽寒生而中為溫也。愚按:上文六化,厥陰太陰少陽陽明俱言終,而惟少陰太陽言中者何也?蓋六氣之道,陰陽而已;陰陽徵兆,水火而已。少陰者,君火也;太陽者,寒水也。陽勝則陰復,故少陰所至為熱生,中為寒,此離象之外陽內陰也。陰勝則陽復,故太陽所至為寒生,中為溫,此坎象之外陰內陽也。故惟此二氣言中者,言陰陽互藏之綱領也;其他言終者,言五行下承之義耳。)德化之常也。(此以六氣之正化而承者隨之,皆生物之本也,故為德化之常。)
厥陰所至為毛化,(毛蟲之族,得木化也。)少陰所至為羽化,(羽蟲之族,得火化也。王氏曰:有羽翮飛行之類。義通。翮,亥格切。)太陰所至為倮化,(倮蟲之族,得土化也。)少陽所至為羽化,(王氏曰:薄明羽翼,蜂蟬之類,非翎羽之羽也。義通。)陽明所至為介化,(甲蟲之族,得金化也。)太陽所至為鱗化,(鱗蟲之族,得水化也。)德化之常也。(此動物賴之以生,所謂德化之常也。以上言化者凡五類。)
厥陰所至為生化,(萬物始生,溫化布也。)少陰所至為榮化,(物榮而秀,暄化布也。)太陰所至為濡化,(物滋而澤,濕化布也。)少陽所至為茂化,(物茂而繁,熱化布也。)陽明所至為堅化,(物堅而斂,金化布也。)太陽所至為藏化,(物隱而藏,水化布也。)布政之常也。(氣布則物從其化,故謂之政。)
厥陰所至為飄怒大涼,(飄怒,木亢之變也。大涼,金之承製也。)少陰所至為大暄、寒,(大暄 ,火亢之變也。寒,陰精之承製也。暄音喧。)太陰所至為雷霆驟注、烈風,(雷霆驟注,土亢之變也。烈風,木之承製也。)少陽所至為飄風燔燎、霜凝,(飄風燔燎,熱亢之變也。霜凝 ,水之承製也。)陽明所至為散落、溫,(散落,金亢之變也。溫,火之承製也。)太陽所至為寒雪冰雹、白埃,(寒雪冰雹,水亢之變也。白埃,土之承製也。)氣變之常也。(變者,變乎常也。六氣亢極,則承者制之,因勝而復,皆非和平正氣,故謂之變。)
厥陰所至為撓動、為迎隨,(撓動,風之性。迎隨,木之性。)少陰所至為高明焰、為曛,(高明焰,陽光也。曛,熱氣也。)太陰所至為沉陰、為白埃、為晦暝,(晦暝,昏黑色也。皆濕土之氣。)少陽所至為光顯、為彤雲、為曛,(光顯,虹電火光之屬也。彤雲,赤云也。彤音同。)陽明所至為煙埃、為霜、為勁切、為淒鳴,(皆金氣肅殺之令。)太陽所至為剛固、為堅芒、為立,(皆水氣寒凝之令。)令行之常也。(氣行而物無敢違,故謂之令。以上曰政、曰變、曰令者凡三類。)
厥陰所至為裡急,(風木用事則病在筋,故為裡急。)少陰所至為瘍胗身熱,(君火用事則血脈熱,故瘍胗身熱。)太陰所至為積飲痞隔,(濕土用事則脾多濕滯,故為積飲痞隔。)少陽所至為嚏嘔、為瘡瘍,(相火炎上,故為嚏嘔。熱傷皮腠,故為瘡瘍。)陽明所至為浮虛,(陽明用事而浮虛,皮毛為金之合也。)太陽所至為屈伸不利,(寒水用事則病在骨,故為屈伸不利。)病之常也。
厥陰所至為支痛,(厥陰主肝,故兩脅肋支為痛。)少陰所至為驚惑、惡寒戰慄、譫妄,(少陰主心,故為驚惑。熱極反兼寒化,故惡寒戰慄。陽亢傷陰,心神迷亂故譫妄。)太陰所至為稸滿,(太陰主脾,病在中焦,故畜滿。(稸音畜。)少陽所至為驚躁瞀昧暴病,(少陽主膽而火乘之,故為驚躁。火外陽而內陰,故瞀昧。相火急疾,故為暴病。瞀音務,悶也。)陽明所至為鼽、尻陰股膝髀腨胻足病,(陽明胃經起於鼻,故為鼽。會於氣街,總於宗筋,以下於足,故為尻陰膝足等病。)太陽所至為腰痛,(太陽膀胱之脈,挾脊抵腰中,故為腰痛。)病之常也。
厥陰所至為軟戾,(厥陰木病在筋,故令肢體緛縮,乖戾不支。緛音軟。戾音利。)少陰所至為悲妄衄衊,(火病於心而並於肺,故為悲妄。火逼血而妄行,故鼻血為衄,汙血為蔑。蔑音滅。)太陰所至為中滿霍亂吐下,(土濕傷脾也。)少陽所至為喉痹耳鳴嘔湧,(相火上炎也。湧,湧同。)陽明所至為脅痛、皴揭,(燥金用事則肝木受傷,故脅痛。皮膚甲錯而起為皴揭,皆燥病也。皴,取鈞切。)太陽所至為寢汗痙,(寒水用事,故為寢汗,《脈要精微論》曰陰氣有餘為多汗身寒者是也。支體強直、筋急反戾曰痙,陰寒凝滯而陽氣不行也。痙音敬。)病之常也。
厥陰所至為脅痛嘔泄,(木自為病,故脅痛。肝乘於脾,故嘔泄。)少陰所至為語笑,(少陰主心,心藏神,神有餘則笑不休。)太陰所至為重胕腫,(土氣濕滯,則身重肉浮而腫,謂之胕腫。)少陽所至為暴注瞤瘛暴死,(相火乘金,大腸受之,則為暴注而下,乘脾則肌肉瞤動,乘肝則肢體筋脈抽瘛。相火急暴,故為暴死。瘛音熾。)陽明所至為鼽嚏,(金氣寒肅而斂,故為鼽嚏。鼽音求。嚏音帝。)太陽所至為流泄禁止,(寒氣下行,能為瀉利,故曰流泄。陰寒凝結,陽氣不化,能使二便不通,汗竅不解,故曰禁止。)病之常也。(以上病候凡四類。)
凡此十二變者,報德以德,報化以化,報政以政,報令以令,氣高則高,氣下則下,氣後則後,氣前則前,氣中則中,氣外則外,位之常也。(此總結上文勝復變病之候,各因其所至之氣而為之報也。故氣至有德化政令之異,則所報者亦以德化政令;氣至有高下前後中外之異,則所報者亦以高下前後中外。其在人之應之者,如手之三陰三陽其氣高,足之三陰三陽其氣下,足太陽行身之後,足陽明行身之前,足少陰太陰厥陰行身之中,足少陽行身之外,亦各有其位之常也。)故風勝則動,(此下總言六氣之病應也。風善行而數變,故風勝則動。)熱勝則腫,(瘡瘍癰腫,火之病也。)燥勝則干,(精血津液枯涸於內,皮膚肌肉皴揭於外,皆燥之病也。)寒勝則浮,(腹滿身浮,陽不足而寒為病也。)濕勝則濡泄,甚則水閉胕腫,(濡泄,水利也。水閉胕腫,水道不利而肌肉腫脹,按之如泥不起也。以上六句,與《陰陽應象大論》同,詳見陰陽類一。)隨氣所在以言其變耳。(氣有高下前後中外之異。人之為病,其氣亦然。故氣勝於高則病在頭項,氣勝於下則病在足膝,氣勝於前則病在面腹手臂,氣勝於後則病在肩背腰臀,氣勝於中則病在臟腑筋骨,氣勝於外則病在經絡皮毛,而凡風勝則動、熱勝則腫、燥勝則干、寒勝則浮、濕勝則濡泄胕腫之類,無不隨氣所在而為病變也。)帝曰:願聞其用也。(此言施化之用也。)岐伯曰:夫六氣之用,各歸不勝而為化。(各歸不勝,謂必從可克者而施其化也。)故太陰雨化,施於太陽;(土能勝水也。)太陽寒化,施於少陰;(水能勝火也。)少陰熱化,施於陽明;(火能勝金也。)陽明燥化,施於厥陰;(金能勝木也。)厥陰風化,施於太陰,(木能勝土也。)各命其所在以徵之也。(所在,即方月也。徵,驗也。主氣之方月有常,如九宮八方各有所屬,六氣四時各有其序也。客氣之方月無定,如子午歲少陰司天,則太陽在東北,厥陰在東南,少陰在正南,太陰在西南,少陽在西北,陽明在正北,此子午客氣之方也。太陽主初氣,厥陰主二氣,少陰主三氣,太陰主四氣,少陽主五氣,陽明主六氣,此子午客氣之月也。若其施化,則太陽寒化,當施於正南之少陰及西北之少陽,初氣之徵也;厥陰風化,當施於西南之太陰,二氣之徵也;少陰熱化,當施於正北之陽明,三氣之徵也;太陰雨化,當施於東北之太陽,四氣之徵也;少陽火化,當施於正北之陽明,五氣之徵也;陽明燥化,當施於東南之厥陰,終氣之徵也,此子午年少陰司天方月施化之義也。然歲步各有盛衰,氣太過,則乘彼不勝而施其邪化;氣不及,則為彼所勝而受其制化;氣和平,則各布其政令而無災變之化。是以盈虛消長,又各有微妙存焉。舉此一年,他可類求矣。)帝曰:自得其位何如?岐伯曰:自得其位,常化也。(自得其位,言六氣所臨,但施化於本位之方月,而無彼此之相犯也。如前注子午歲,太陽在東北,主初之氣,於本位施其寒化,厥陰在東南,主二之氣,於本位施其風化之類,皆自得其位之常化也。)帝曰:願聞所在也。岐伯曰:命其位而方月可知也。(命,命其名也。位,即上下左右之位也。方,方隅也。月,月令也。命其位則名次立,名次立則所直之方,所主之月各有其應而常變可知矣。愚按:上文云報德以德、報化以化、報政令以政令者,言勝復之氣,因變之邪正而報有不同也。雲氣高則高、氣下則下、氣後則後、氣前則前、氣中外則中外者,言勝復之方,隨氣所在而或此或彼,變無定位也。故以天下之廣言之,則東南方陽也,陽者其精降於下,故右熱而左溫;西北方陰也,陰者其精奉於上,故左寒而右涼。以一州之地言之,則崇高者陰氣治之,故高者氣寒;汙下者陽氣治之,故下者氣熱。此方隅大小之氣有不同也。以運氣所主言之,則厥陰所至為風,少陰所至為火,太陰所至為雨,少陽所至為熱,陽明所至為燥,太陽所至為寒,此六氣之更勝,有衰有王不一也。以九宮所屬言之,則有曰災一宮、災三宮、災四宮、災五宮、災九宮,而四正四隅有異也。故本篇言位言方言月。夫以三者相參,則四時八方之候,其變不同者多矣。故有應於此而不應於彼者,有寒熱溫涼主客相反者,有南方清燥而溫、北方雨濕而潦者,有中原冰雪而寒、左右溫涼更互者,此以地理有高下,形勢有大小,氣位方月有從逆,小者小異,大者大異,而運氣之變,所以有無窮之妙也。先儒有以天下旱潦不同,而非運氣主歲之說者,蓋未達此章之理耳。有按在前第十,當與此篇參其義。)
二十二、上下盈虛
(《素問·六元正紀大論》)
帝曰:六位之氣,盈虛何如?岐伯曰:太少異也,太者之至徐而常,少者暴而亡。(六陽年謂之太,六陰年謂之少。太者氣盈,故徐而常。少者氣虛,故暴而亡。如前章六十年運氣之紀,凡六太之年止言正化,而六少之年則有邪化。正以不及之年乃有勝氣,有勝則有復,勝復之氣皆非本年之正化,必乘虛而後至,故其為病反甚也。愚按:人之死生,全以正氣為主。正氣強,邪雖盛者必無害,正氣弱,邪雖微者亦可憂,故欲察病之安危者,但察正氣則吉凶可判矣。觀此云太者徐而常,少者暴而亡,此正盈虛之理也。故凡氣運 盈者,人氣亦盈,其為病則有餘,有餘之病反徐而微,以其正氣盛也。氣運虛者,人氣亦虛,其為病則不足,不足之病必暴而甚,以其本氣虧也。設不明邪正盈虛之道而攻補倒施,多致氣脫暴亡,是不知太者之易與而少者之可畏也。)帝曰:天地之氣,盈虛何如?岐伯曰:天氣不足,地氣隨之,地氣不足,天氣從之,運居其中而常先也。(天氣即司天,地氣即在泉,運即歲運。歲運居上下之中,氣交之分,故天氣欲降,則運必先之而降,地氣欲升,則運必先之而升也。)惡所不勝,歸所同和,隨運歸從而生其病也。(此亦言中運也。如以木運而遇燥金司其天地,是為不勝則惡之。遇水火司其天地,是為同和則歸之。不勝者受其制,同和者助其勝,皆能為病,故曰隨運歸從而生其病也。)故上勝則天氣降而下,下勝則地氣遷而上,(上勝者,司天之氣有餘也,上有餘則氣降而下。下勝者,在泉之氣有餘也,下有餘則氣遷而上。此即上文天氣不足、地氣隨之、地氣不足、天氣隨之之謂。)勝多少而差其分,(勝多少,言氣之微甚也。勝微則遷降少,勝多則遷降多,勝有多少,則氣交之變有多寡之差分矣。)微者小差,甚者大差,甚則位易氣交,易則大變生而病作矣。(小差則小變,大差則大變,甚則上下之位,易於氣交之際,運居其中而常先之,故易則大變生、民病作矣。)《大要》曰:甚紀五分,微紀七分,其差可見。此之謂也。(甚紀五分,勝氣居其半也。微紀七分,勝止十之三也。此天地盈虛之數有大差小差之分,故變病亦有微甚。)
二十三、五郁之發之治
(《素問·六元正紀大論》)
帝曰:五運之氣,亦復歲乎?(復,報復也。此問五運之氣,亦如六氣之勝復而歲見否。)岐伯曰:鬱極乃發,待時而作也。(五運被勝太甚,其郁必極,鬱極者必復,其發各有時也。詳如下文。)帝曰:請問其所謂也?岐伯曰:五常之氣,太過不及,其發異也。帝曰:願卒聞之。岐伯曰:太過者暴,不及者徐,暴者為病甚,徐者為病持。(持者,進退纏綿,相持延久也。按:太過者其氣暴,不及者其氣徐,此理之當然也。然前章云太者之至徐而常,少者暴而亡,若與此節相反;而不知太者之暴,肆強也;少者之亡,受傷也。肆強者猶可制,受傷者不易支。故此二節互言,正以發明微甚之義耳。)帝曰:太過不及,其數何如?岐伯曰:太過者其數成,不及者其數生,土常以生也。(太過者其數成,成者氣之盛也。不及者其數生,生者氣之微也。土氣長生於四季,故常以生數,而不待於成也。按:此數有生成,其即氣有初中之義歟。詳見《圖翼》一卷五行生成數解。前章六十年運氣政令之數,凡云寒化一寒化六等義即此。)
帝曰:其發也何如?岐伯曰:土鬱之發,岩谷震驚,(木勝制土,土之郁也。鬱極則怒,怒動則發。岩谷者,土深之處。震驚者,土氣之發也。)雷殷氣交,(殷,盛也。氣交者,升降之中,亦三氣四氣之間。蓋火濕合氣,發而為雷,故盛於火濕之令。)埃昏黃黑,(塵霾蔽日也。)化為白氣,(濕蒸之氣,嵐之屬也。)飄驟高深,(飄風驟注,沖決高深也。)擊石飛空,洪水乃從,(岩崩石走,洪水從而出也。)川流漫衍,田牧土駒,(川流漫衍,洇沒郊原也。田牧土駒,以洪水之後,惟余土石嵬然,若群駒散牧于田野也。)化氣乃敷,善為時雨, (土濕之化,鬱而伸也。)始生始長,始化始成。(土氣被郁,物化皆遲,然土鬱之發,必在三氣四氣之時,故猶能生長化成,不失其時也。)故民病心腹脹,腸鳴而為數後,甚則心痛脅䐜,嘔吐霍亂,飲發注下,胕腫身重。(此皆濕土為病。濕在上中二焦,故心腹脹。濕在下焦,故數後下利。心為濕乘,故心痛。肝為濕侮,故脅䐜。䐜,脹也。有聲為嘔,有物為吐。霍亂者,吐利並行,而心目繚亂也。飲,痰飲也。注下,大便暴泄也。濕氣傷肉,則胕腫身重。皆土發濕邪之證。)云奔雨府,霞擁朝陽,山澤埃昏,其乃發也,以其四氣。(雨府,太陰濕聚之處也。霞擁朝陽,見於旦也。埃昏,土氣之濁也。土主四之氣,在大暑六月中後凡六十日有奇,故土鬱之發,以其四氣。)云橫天山,浮游生滅,怫之先兆。(浮游,蜉蝣也,朝生暮死,其出以陰。此言大者為云橫天山,小者為浮游生滅,皆濕化也。二者之見,則土鬱將發,先兆彰矣。怫,郁也。怫音佛。)
金鬱之發,天潔地明,氣清氣切,(火勝制金,金之郁也。金氣清明急切,故其發如此。)大涼乃舉,草樹浮煙,(大涼者,金之寒氣。浮煙者,金之斂氣。)燥氣以行,霿霧數起,(金風至則燥氣行,陰氣凝則霿霧起。霿霧,厚霧也。霿,蒙、茂二音。)殺氣來至,草木蒼干,金乃有聲。(殺氣,陰氣也。蒼干,凋落也。金乃有聲,金氣勁而秋聲發也。)故民病咳逆,心脅滿引少腹,善暴痛不可反側,嗌乾面陳色惡。(咳逆嗌乾,肺病而燥也。心脅滿引少腹,善暴痛不可反側,金氣勝而傷肝也。陳,晦也。金氣肅殺,故面色陳而惡也。)山澤焦枯,土凝霜滷,怫乃發也,其氣五。(燥氣行,故山澤焦枯。土面凝白,滷結為霜也。金王五之氣,主秋分八月中後凡六十日有奇,故其發也,在氣之五。滷音魯。)夜雪白露,林莽聲淒,怫之兆也。(二者之見,皆金鬱欲發之先兆。)
水鬱之發,陽氣乃闢,(土勝制水,水之郁也。水鬱而發,寒化大行,故陽氣乃闢。闢,避同。)陰氣暴舉,大寒乃至,川澤嚴凝,寒氛結為霜雪,(寒氛,寒氣之如霧者。氛音分。)甚則黃黑昏翳,流行氣交,乃為霜殺,水乃見祥。(黃,土色。黑,水色。水為土鬱而發,故二色並見於氣交。祥,災異也,凡吉凶之兆皆曰祥。)故民病寒客心痛,腰脽痛,大關節不利,屈伸不便,善厥逆痞堅腹滿。(此皆寒水之氣為病。火畏水故心痛。 寒入腎,故腰脽痛。寒則氣血滯,筋脈急,故關節不利,屈伸不便。陰氣勝,陽氣不行,故厥逆痞堅腹滿。)陽光不治,空積沉陰,白埃昏暝而乃發也,其氣二火前後。(二火前後,君火二之氣,相火三之氣,自春分二月中而盡於小暑六月節,凡一百二十日,皆二火之所主。水本王於冬,其氣鬱,故發於火令之時,陰乘陽也。王氏曰:陰精與水,皆上承火,故其發也,在君相二火之前後。)太虛深玄,氣猶麻散,微見而隱,色黑微黃,怫之先兆也。(深玄,黑色也。麻散,如麻散亂可見,微見而隱也。大都占氣之法,當於平旦候之,其色黑而微黃,黃為土色,黑為水色,微黃兼黑,水鬱將發之先兆也。)
木鬱之發,太虛埃昏,雲物以擾,大風乃至,屋發折木,木有變。(金勝制木,木之郁也。木鬱之發,風氣大行,故有埃昏雲擾、髮屋折木等候,皆木之為變也。)故民病胃脘當心而痛,上支兩脅,膈咽不通,食飲不下,甚則耳鳴眩轉,目不識人,善暴僵仆。(此皆風木肝邪之為病。厥陰之脈,挾胃貫膈,故胃脘當心而痛,膈咽不通,食飲不下也。上支兩脅,肝氣自逆也。肝經循喉嚨,入頏顙,連目系,上會於巔,故為耳鳴眩轉、目不識人等證。風木堅疆,最傷胃氣,故令人善暴僵仆。)太虛蒼埃,天山一色,或為濁色,黃黑郁若,橫云不起雨而乃發也,其氣無常。(蒼埃濁色,黃黑郁若,皆風塵也。風勝濕,故云雖橫而不起雨。風氣之至,動變不定,故其發也,亦無常期。)長川草偃,柔葉呈陰,鬆吟高山,虎嘯岩岫,怫之先兆也。(草偃,草尚之風必偃也。呈陰,凡柔葉皆垂,因風翻動而見葉底也。鬆吟,聲在樹間也。虎嘯則風生,風從虎也。凡見此者,皆木鬱將發之先兆。)
火鬱之發,太虛腫翳,大明不彰,(水勝制火,火之郁也。腫字誤,當作曛。蓋火鬱而發,熱化大行,故太虛曛翳昏昧,大明反不彰也。)炎火行,大暑至,山澤燔燎,材木流津,廣廈騰煙,土浮霜滷,止水乃減,蔓草焦黃,風行惑言,濕化乃後。(燔燎騰煙,炎熱甚也。材木流津,汁溶流也。霜滷,水泉乾涸而滷為霜也。止水,蓄積之水也。風行惑言,熱極風生,風熱交熾而人言惑亂也。濕化乃後,雨不至也。廈音夏。滷音魯。)故民病少氣,瘡瘍癰腫、脅腹胸背面首四肢䐜憤臚脹,瘍痱嘔逆,瘛瘲骨痛,節乃有動,注下溫瘧,腹中暴痛,血溢流注,精液乃少,目赤心熱,甚則瞀悶懊憹,善暴死。(此皆火盛之為病也。壯火食氣,故少氣。火能腐物,故瘡癰。陽邪有餘,故為䐜塞憤悶、臚腔脹滿、瘍痱瘡毒等患。火氣上衝,故嘔逆。火傷筋則瘛瘲抽掣,火傷骨則骨痛難支,火伏於節則節乃有動,火在腸胃則注下,火在少陽則溫瘧,火實於腹則腹暴痛,火入血分則血溢流注,火爍陰分則精液乃少,火入肝則目赤,火入心則心熱,火炎上焦則瞀悶,火鬱膻中則懊憹。火性急速,敗絕真陰則暴死。䐜,昌真切。臚,閭、盧二音。痱音肺。瘛音翅。瘲音縱。懊音鏖。憹,乃包切,)刻終大溫,汗濡玄府,其乃發也,其氣四。(刻終者,百刻之終也。日之刻數,始於寅初,終於醜未,此陰極之時也,故一日之氣,惟此最涼。刻終大溫而汗濡玄府,他熱可知矣。玄府,汗空也。火本王於夏,其氣鬱,故發於未申之四氣。四氣者,陽極之餘也。)動復則靜,陽極反陰,濕令乃化乃成。(上文言濕化乃後,至此則火王生土,故動復則靜,陽極反陰。土氣得行,濕令復至,故萬物得以化成也。)華髮水凝,山川冰雪,焰陽午澤,怫之先兆也。(群華之發,君火二氣之候也。午澤,南面之澤也。於華髮之時而水凝冰雪,見火氣之郁也。於面南之澤而焰陽氣見,則火鬱將發之先兆也。)
有怫之應而後報也,皆觀其極而乃發也,(此以下,總結上文郁發之義也。凡應有先兆,報必隨之。蓋物極則變,故鬱極乃發。)木發無時,水隨火也。(土金火之郁發,各有其時。惟風木善行數變,上文云其氣無常,即木發無時也。水能勝火,上文云其氣二火前後,即水隨火也。)謹候其時,病可與期,失時反歲,五氣不行,生化收藏,政無恆也。(知時氣,則病氣可與期。失時氣,則五氣之行尚不能知,又焉知生化收藏之常政哉。)帝曰:水發而雹雪,土發而飄驟,木發而毀折,金髮而清明,火發而曛昧,何氣使然?岐伯曰:氣有多少,發有微甚,微者當其氣,甚者兼其下,徵其下氣而見可知也。(此發明承製之義也。氣有多少,太過不及也。發有微甚,郁微則發微,郁甚則發甚也。微者當其氣,本氣之見也。甚者兼其下,承氣兼見也。如水位之下,土氣承之;土位之下,木氣承之;土位之下,金氣承之;金位之下,火氣承之;火位之下,水氣承之是也。故水發之微者為寒,甚者為雹雪,是兼乎土,雹雪之體如土故也。土發之微者為濕,甚者為飄驟,是兼乎木,風主飄驟故也。木發之微者為風,甚者為毀折,是兼乎金,金主殺伐故也。金髮之微者為燥,甚者為清明,是兼乎火,火主光明故也。火發之微者為熱,甚者為曛昧,是兼乎水,水主昏昧故也。徵,證也。取證於下承之氣,而鬱發之微甚可知矣。)帝曰:善。五氣之發,不當位者何也?(不當位,謂有不應其時也。)岐伯曰:命其差。(氣有盛衰,則至有先後,故曰命其差。差者,不當其位也。如《至真要大論》曰:勝復之作,動不當位,或後時而至。但彼論勝復之至不當位,此論五氣之發不當位,雖所論似異,而義則一也。)帝曰:差有數乎?言日數也。)岐伯曰:後皆三十度而有奇也。(後者,自始及終也。度,日也。三十度而有奇,一月之數也。奇,謂四十三刻七分半也。蓋氣有先至後至之差,不過三十度耳。即如氣盈朔虛節序置閏之法,早至者先十五日有奇,遲至者後十五日有奇,或前或後,總不出一月有奇之數,正此義也。愚按:本篇風雲雷雨之至,雖五行各有所主,然陰陽清濁之分,先賢亦有所辨,此雖非本篇之意,然格致之理有不可不知者,今並附之。如或問雷霆風雲霜雪雨露於張子者,對曰:陰氣凝聚,陽在內不得出,則奮擊而為雷霆。陽在外不得入,則周旋不捨而為風。陽為陰累,則相持為雨而降。陰為陽得,則飄揚為云而升。又有問雨風雲雷於邵子者,答曰:陽得陰為雨,陰得陽為風,剛得柔為云,柔得剛為雷。無陰不能為雨,無陽不能為雷。雨柔屬陰,待陽而後興;雷剛屬陽,待陰而後發。張氏釋之曰:風雨自天降,故言陰陽;云雷自地升,故言柔剛。天陽無陰不能為雨,地陰無陽不能成雷。雨陰形柔,本乎天氣之陽;雷陽聲剛,出乎地體之陰。陰陽互相用也。又有以八卦爻象問於蔡節齋者,答曰:坎陰為陽所得,則升為云,陽淺則為霧;坎陽為陰所累,則降為雨,陰淺則為露。陰在外、陽不得出則為雷,陰固則為地動,震也。陰在內、陽不得入則為風,陰固則為大風,巽也。陽包陰則離為霰,陽和陰則為雪,離交坎也;陰包陽則坎為雷,陰入陽則為霜,坎交離也。陰陽之精,互藏其宅,則離為日,坎為月。陰陽相戛則為電,陰陽失位則為霓。此固諸賢之說也。若以愚見觀之,風者陽中之清氣也,氣之微者和,氣之甚者烈,無陽不為風也。云者陽中之濁氣也,濁之清者輕,濁之濁者重,無陰不成云也。陰之清者,從陽凝聚則為露;陰之濁者,從陽升降則為雨。陽為陰鬱,激而成雷,雷即電之聲,電即雷之形,故雷之將發,電必先之。其所以有先後者,形顯見之速,聲遠聞之遲也。有有雷而無電者,或以陽氣未盛,聲已達而形未露也;或以陰氣太重,而蔽火之光也。有有電而無雷者,或以光遠可見,而聲遠不可聞也;或以孤陽見形,陰氣未及,而無水之激也。凡欲得雷之情者,當驗以水之沃火也。霧乃陰氣,由陽逼而升。霧多見於早者,以夜則日居地下,旦則水氣上達,故日將中則霧必收,又為陽逼而降。凡欲得霧之情者,當驗以釜中之氣也。虹為日影穿雨而成,故虹必見於雨將霽,日東則虹西,日西則虹東,而中必有殘雨以間之,其形乃見。無雨則無虹,無日亦無虹,秋冬日行南陸,黃道既遠,故虹藏不見矣。凡欲得虹霓之情者,當驗水盆映日之影也。雹是重陰凝寒所成。如岐伯曰:至高之地,冬氣常在。所以高山之巔,夏無暑熱,而碧空之寒,凝結有之。然地穴可以藏冰,則深山窮谷,寧無蓄此,雲龍所帶,於義亦通。是以漢文時雹如桃李,漢武時雹似馬頭,隨結隨下者,有如是其巨哉?然則結者帶者,皆理之所有也。至若雨凝為雪,露結為霜,是又無待於辨者。天道茫茫,誠非易測,姑紀管窺,以資博雅之擇云。)
帝曰:善。郁之甚者,治之奈何?(此以下詳明五郁之治也。天地有五運之郁,人身有五臟之應,郁則結聚不行,乃致當升不升,當降不降,當化不化,而鬱病作矣。故或郁於氣,或郁於血,或郁於表,或郁於裡,或因鬱而生病,或因病而生郁。鬱而太過者,宜裁之抑之;鬱而不及者,宜培之助之。大抵諸病多有兼郁,此所以治有不同也。)岐伯曰:木鬱達之,(達,暢達也。凡木鬱之病,風之屬也。其臟應肝膽,其經在脅肋,其主在筋爪,其傷在脾胃、在血分。然土喜調暢,故在表者當疏其經,在裡者當疏其臟,但使氣得通行皆謂之達。諸家以吐為達者,又安足以盡之?)火鬱發之,(發,發越也。凡火鬱之病,為陽為熱之屬也。其臟應心主、小腸、三焦,其主在脈絡,其傷在陰分。凡火所居,其有結聚斂伏者,不宜蔽遏,故當因其勢而解之、散之、升之、揚之,如開其窗,如揭其被,皆謂之發,非獨止於汗也。)土鬱奪之,(奪,直取之也。凡土鬱之病,濕滯之屬也。其臟應脾胃,其主在肌肉四肢,其傷在胸腹。土畏壅滯,凡滯在上者奪其上,吐之可也;滯在中者奪其中,伐之可也;滯在下者奪其下,瀉之可也。凡此皆謂之奪,非獨止於下也。)金鬱泄之,(泄,疏利也。凡金鬱之病,為斂為閉、為燥為塞之屬也。其臟應肺與大腸,其主在皮毛聲息,其傷在氣分。故或解其表,或破其氣,或通其便,凡在表在裡、在上在下皆可謂之泄也。)水鬱折之,(折,調製也。凡水鬱之病,為寒為水之屬也。水之本在腎,水之標在肺,其傷在陽分,其反克在脾胃。水性善流,宜防泛溢。凡折之之法,如養氣可以化水,治在肺也;實土可以制水,治在脾也;壯火可以勝水,治在命門也;自強可以帥水,治在腎也;分利可以泄水,治在膀胱也。凡此皆謂之折,豈獨抑之而已哉?)然調其氣,(然,如是也。用是五法以去其郁,郁去則氣自調矣。)過者折之,以其畏也,所謂瀉之。(此承上文而言郁之甚者,其邪聚氣實則為太過之病,過者畏瀉,故以瀉為畏。如《至真要大論》曰木位之主、其瀉以酸、火位之主、其瀉以甘、土位之主、其瀉以苦、金位之主、其瀉以辛、水位之主、其瀉以咸之類,是即治以所畏也。)帝曰:假者何如?岐伯曰:有假其氣,則無禁也。所謂主氣不足、客氣勝也。(假,假借也。氣有假借者,應熱反寒,應寒反熱也,則亦當假以治之,故可以熱犯熱、以寒犯寒而無禁也。溫涼亦然。如《五常政大論》曰假者反之,《至真要大論》曰反者反治,即無禁之義。然氣之有假者,乃主不足而客勝之。蓋主氣之寒熱有常,而客氣之陰陽多變,故有非時之相加,則亦當有變常之施治也。假者反治諸義,當考論治會通。)帝曰:至哉聖人之道!天地大化運行之節,臨御之紀,陰陽之政,寒暑之令,非夫子孰能通之?!請藏之靈蘭之室,署曰六元正紀,非齋戒不敢示,慎傳也。(此總結六元正紀,以示珍重也。
二十七卷
運氣
二十四、六氣之化分司天地主歲紀歲間氣紀步少陰不司氣化
(《素問·至真要大論》)
黃帝問曰:五氣交合,盈虛更作,余知之矣;六氣分治,司天地者,其至何如?(至者,言其當位也。)岐伯再拜對曰:明乎哉問也!天地之大紀,人神之通應也。(天地變化之紀,人神運動之機,內外雖殊,其應則一也。)帝曰:願聞上合昭昭,下合冥冥奈何?岐伯曰:此道之所生,工之所疑也。(昭昭者,合天道之明顯。冥冥者,合造化之隱微。道之所生,其生惟一,工不知要,則流散無窮,故多疑也。)帝曰:願聞其道也。岐伯曰:厥陰司天,其化以風;(厥陰屬木,其化以風。凡和氣升陽,發生萬物,皆風之化。)少陰司天,其化以熱;(少陰屬君火,其化以熱。凡炎蒸鬱燠,庶類蕃茂,皆君火之化。)太陰司天,其化以濕;(太陰屬土,其化以濕。凡雲雨滋澤,津液充實,皆土之化。)少陽司天,其化以火;(少陽屬相火,亦曰畏火。凡炎暑赫烈,陽氣盛極,皆相火之化。)陽明司天,以化其燥;(陽明屬金 ,其化以燥。凡清明干肅,萬物堅剛,皆金之化。)太陽司天,其化以寒,(太陽屬水,其化以寒。凡陰凝慄冽,萬物閉藏,皆水之化。)以所臨臟位命其病者也。(肝木位東,心火位南,脾土位中及四維,肺金位西,腎水位北,所臨之氣,與臟相得則和,不相得則病。)帝曰:地化奈何?岐伯曰:司天同候,間氣皆然。(地化,在泉之化也。間氣,義如下文。六步之位,雖有上下左右之分,而氣化皆相類,故與上文司天之化同其候。)帝曰:間氣何謂?岐伯曰:司左右者,是謂間氣也。(六氣分主六步,上謂司天,下謂在泉,餘四者謂之間氣。在上者,為司天左間,司天右間;在下者,為在泉左間,在泉右間。《陰陽應象大論》曰:天地者,萬物之上下,左右者,陰陽之道路。有圖在《圖翼》二卷。)帝曰:何以異之?岐伯曰:主歲者紀歲,間氣者紀步也。(主歲者紀歲,司天主歲半之前,在泉主歲半之後也。間氣者紀步,歲有六步,每步各主六十日八十七刻半也。)
帝曰:善。歲主奈何?(此詳言上下左右,氣化之有異也。)岐伯曰:厥陰司天為風化,(木氣在天為風化,而飄怒搖動,雲物飛揚,如巳亥歲厥陰司天是也。)在泉為酸化,(木氣在地則味為酸化,如寅申歲厥陰在泉是也,)司氣為蒼化,(司氣,言五運之氣也。木運司氣,故色化青蒼,丁壬年是也。)間氣為動化。(厥陰所臨之位,風化行則群物鼓動,故曰動化。如醜未歲則為地之左間,主初之氣;子午歲則為天之右間,主二之氣;辰戌歲則為天之左間,主四之氣;卯酉歲則為地之右間,主五之氣也。)少陰司天為熱化,(君火在天為熱化,而為陽光明耀,溫養萬物,如子午歲少陰司天是也。)在泉為苦化,(火氣在地則味為苦化,如卯酉歲少陰在泉是也。)不司氣化,(君不司運也。夫五運六氣之有異者,運出天干,故運惟五;氣出地支,故氣有六。五者,五行各一也。六者,火分君相也。故在六氣則有君火相火所主之不同,而五運則火居其一耳。於六者而缺其一,則惟君火獨不司五運之氣化。正以君火者太陽之火也,為陽氣之本,為萬化之原,無氣不司,故不司氣化也。按《新校正》及諸家之注此者,皆曰君火以名,相火以位,正以明君火不主運也。其說殊謬。夫《天元紀大論》原曰君火以明,非曰以名也,奈何將明字改作名字,牽強為解,大失經旨。蓋不改全不相干,義殊不通,必欲引以注此,則不得不改明為名,尤屬誖亂矣。愚有詳註,在本類前第三章君火以明之下,所當考正。)居氣為灼化。(居,所在也。灼,光明也。不曰間氣而曰居氣者,君之所居,無往不尊,故不敢言間也。如寅申歲居在泉之左,主初之氣;醜未歲居司天之右,主二之氣;巳亥歲居司天之左,主四之氣;辰戌歲居在泉之右,主五之氣也。)太陰司天為濕化,(土氣在天為濕化,而為埃郁曚昧,雲雨潤濕,如醜未歲太陰司天是也。)在泉為甘化,(土氣在地則味為甘化,如辰戌歲,太陰在泉是也,)司氣為黅化,(土運司氣則色化黅黃,甲己年是也。)間氣為柔化。(太陰所臨之位,濕化行則庶物柔軟也。如卯酉歲則為地之左間,主初之氣;寅申歲則為天之右間,主二之氣;子午歲則為天之左間,主四之氣;巳亥歲則為地之右間,主五之氣也。)少陽司天為火化,(相火在天為火化,而為炎光赫烈,燔灼焦然,如寅申歲少陽司天是也。)在泉為苦化,(火氣在地則味為苦化,如巳亥歲少陽在泉是也。)司氣為丹化,(火運司氣則色化丹赤,戊癸年是也。)間氣為明化。(少陽所臨之位,火化行則庶物明燦也,如辰戌歲則為地之左間,主初之氣;卯酉歲則為天之右間,主二之氣;醜未歲則為天之左間,主四之氣;子午歲則為地之右間,主五之氣也。)陽明司天為燥化,(金氣在天為燥化,而為清涼勁切,霧露蕭飋,如卯酉歲陽明司天是也。)在泉為辛化,(金氣在地則味為辛化,如子午歲陽明在泉是也。)司氣為素化,(金運司氣則色化素白,乙庚年是也。)間氣為清化。(陽明所臨之位,燥化行則清涼至也。如巳亥歲則為地之左間,主初之氣;辰戌歲則為天之右間,主二之氣;寅申歲則為天之左間,主四之氣;醜未歲則為地之右間,主五之氣也。)太陽司天為寒化,(水氣在天為寒化,而為嚴肅慄冽,陰慘堅凝,如辰戌歲太陽司天是也。)在泉為咸化,(水氣在地則味為咸化,如醜未歲太陽在泉是也。)司氣為玄化,(水運司氣則色化玄黑,丙辛年是也。)間氣為臟化。(太陽所臨之位,寒化行則萬物閉藏也。如子午歲則為地之左間,主初之氣;巳亥歲則為天之右間,主二之氣;卯酉歲則為天之左間,主四之氣;寅申歲則為地之右間,主五之氣也。)故治病者,必明六化分治,五味五色所生,五臟所宜,乃可以言盈虛病生之緒也。(凡治病者必求其本,六化是也;必察其形,五色是也;必分其主治,五味是也;必辨其宜否,五臟是也。明此數者,而後知孰為氣之盛,孰為氣之衰,乃可以言盈虛病生之端緒,而治之無失矣。)
帝曰:厥陰在泉而酸化先,余知之矣;風化之行也何如?(此問厥陰在泉既為酸化,而上文之言地化者,曰司天同候,則厥陰在泉亦曰風化,然則酸之與風,其辨為何如也,)岐伯曰:風行於地,所謂本也,餘氣同法。(有風化而後有酸化,是風為酸化之本。其他餘氣皆同此義,故有熱化火化而後有苦,有濕化而後有甘,有燥化而後有辛,有寒化而後有咸。凡六氣之行乎地者,即化生五味之本也。《天元紀大論》曰:所謂本也,是謂六元。與此本字義同。)本乎天者,天之氣也,本乎地者,地之氣也,(六氣之在天,即為天之氣,六氣之在地,即為地之氣,上下之位不同,而氣化之本則一。)天地合氣,六節分而萬物化生矣。(天氣下降,地氣上升,會於氣交,是謂合氣,由是六節氣分,而萬物化生無窮矣。)故曰謹候氣宜,無失病機,此之謂也。(本於天地者,是為氣宜。應於人身者,是為病機。)
帝曰:其主病何如?(此言藥物之主病者。)岐伯曰:司歲備物,則無遺主矣。(天地之氣,每歲各有所司,因司氣以備藥物,則主病者無遺矣。如厥陰司歲則備酸物,少陰少陽司歲則備苦物,太陰司歲則備甘物,陽明司歲則備辛物,太陽司歲則備咸物,所謂歲物也,歲物備則五味之用全矣。)帝曰:先歲物何也?岐伯曰:天地之專精也。(歲物者,得天地精專之化,氣全力厚,故備所當先也。此與《六元正紀大論》食歲谷以全其真者同義。)帝曰:司氣者何如?岐伯曰:司氣者主歲同,然有餘不足也。(司氣,即上文五運之司氣也。主歲即上文司天在泉之主歲也。運之與氣,所主皆同;但五太之運為有餘,五少之運為不及,而物性之稟有厚薄矣。)帝曰:非司歲物何謂也?岐伯曰:散也,(非司歲物,謂非主歲之物也。散者,謂六氣之序,不司天地則司四間,故物生之應,亦當隨氣散見於四方,而各有所稟也。)故質同而異等也。(惟天地之氣變不常,故物生之體質雖同,而性用之厚薄則異。)氣味有薄厚,性用有躁靜,治保有多少,力化有淺深,此之謂也。(此即質同異等之謂。蓋司氣者與不司氣者,其有不同如此。)
帝曰:歲主藏害何謂?岐伯曰:以所不勝命之,則其要也。(此言天有歲氣,人有臟氣,而歲主有害於五臟者,在所不勝者也。如木氣淫則脾不勝,火氣淫則肺不勝,土氣淫則腎不勝,金氣淫則肝不勝,水氣淫則心不勝,是皆臟害之要。)帝曰:治之奈何? 岐伯曰:上淫於下,所勝平之;外淫於內,所勝治之。(淫,太過為害也。上淫於下,謂天以六氣而下病六經也。外淫於內,謂地以五味而內傷五官也。淫邪為害,當各以所勝者平治之也。)帝曰:善。平氣何如?(此問歲氣和平而亦有病者,又當何如 治之也。)岐伯曰:謹察陰陽所在而調之,以平為期,正者正治,反者反治。(陰陽者,脈有陰陽,證有陰陽,氣味有陰陽,經絡臟象有陰陽,不知陰陽所在,則以反為正,以逆為從。故宜謹察而調之,以平為期,無令過也。若陽經陽證而得陽脈,陰經陰證而得陰脈,是為正病。正者正治,謂當以寒治熱,以熱治寒,治之正也。若陽經陽證而得陰脈,陰經陰證而得陽脈,是為反病。反者反治,謂當以熱治熱,以寒治寒,治之反也。此下接言南政北政陰之所在,見本類前五。)
二十五、天地淫勝病治
(《素問·至真要大論》)
帝曰:天地之氣,內淫而病何如?(淫,邪勝也,不務其德,是謂之淫。內淫者。自外而入,氣淫於內,言在泉之變病也。)岐伯曰:歲厥陰在泉,風淫所勝,則地氣不明,平野昧,草乃早秀;(厥陰在泉,寅申歲也。風淫於地,則木勝土,風勝濕,塵埃飛揚,故地氣不明,平野昏昧。木氣有餘,故草乃早秀。)民病洒洒振寒,善呻數欠,心痛支滿,兩脅裡急,飲食不下,膈咽不通,食則嘔,腹脹善噫。得後與氣則快然如衰,身體皆重。(按《經脈篇》自洒洒振寒至數欠,為陽明胃病;自食則嘔至身體皆重,為太陰脾病。且厥陰肝脈貫膈布脅肋,故又為心痛支滿等證,皆木邪淫勝,脾胃受傷之為病。)
歲少陰在泉,熱淫所勝,則焰浮川澤,陰處反明,蟄蟲不藏;(少陰在泉,卯酉歲也。君火淫勝於下,故焰浮川澤,陰處反明,蟄蟲不藏,)民病腹中常鳴,氣上衝胸,喘不能久立,寒熱皮膚痛,目瞑齒痛䪼腫,惡寒發熱如瘧,少腹中痛腹大。(腹中常鳴者,火氣奔動也。氣上衝胸者,火性炎上也。喘不能久立、寒熱皮膚痛者,火邪乘肺也。目瞑者,熱甚陰虛,畏陽光也。齒動䪼腫,熱乘陽明經也。惡寒發熱如瘧,金水受傷,陰陽爭勝也。熱在下焦,故少腹中痛。熱在中焦,故腹大。䪼音拙。)
歲太陰在泉,草乃早榮,濕淫所勝,則埃昏岩谷,黃反見黑,至陰之交;(太陰在泉,辰戌歲也。土為草木之所資生,故草乃早榮。岩谷者,土厚之處,故埃昏岩谷。黃,土色。黑,水色。土勝濕淫,故黃反見黑。《五常政大論》曰:太陰司天,濕氣下臨,腎氣上從,黑起水變。即土臨水應之義。至陰之交,當三氣四氣之間,土之令也。)民病飲積心痛,耳聾渾渾焞焞,嗌腫喉痹,陰病血見,少腹痛腫,不得小便,病沖頭痛,目似脫,項似拔,腰似折,髀不可以曲,膕如結,腨如別。(飲積心痛,寒濕乘心也。自耳聾至喉痹 ,按《經脈篇》為三焦經病。自陰病至不得小便,以邪濕下流,為陰虛腎病。自沖頭痛至腨如別,按《經脈篇》為膀胱經病。此以土邪淫勝剋水,而腎合三焦膀胱,俱為水臟,故病及焉。焞,吞、屯二音。嗌音益。膕音國。腨音篆。)
歲少陽在泉,火淫所勝,則焰明郊野,寒熱更至;(少陽在泉,巳亥歲也。相火淫勝於下,故焰明郊野。熱極生寒,故寒熱更至。)民病注泄赤白,少腹痛溺赤,甚則血便,少陰同候。(熱傷血分則注赤,熱傷氣分則注白。熱在下焦,故少腹痛溺赤血便。其餘諸病,皆與前少陰在泉同候。)
歲陽明在泉,燥淫所勝,則霿霧清暝;(陽明在泉,子午歲也。金氣淫勝於下,故霿暗如霧,清冷晦暝也。)民病喜嘔,嘔有苦,善太息,心脅痛不能反側,甚則嗌乾面塵,身無膏澤,足外反熱。(按《經脈篇》,以口苦善太息、心脅痛不能轉側、甚則面微有塵、體無膏澤、足外反熱,為足少陽膽經病。嗌乾面塵,為厥陰肝經病。此以金邪淫勝,故肝膽受傷,而為病如此。)
歲太陽在泉,寒淫所勝,則凝肅慘慄;(太陽在泉,醜未歲也。水氣淫 勝於下,故凝肅慘慄。)民病少腹控睪,引腰脊,上衝心痛,血見,嗌痛頷腫。(寒淫於下,自傷其類,則膀胱與腎受之。膀胱居腹,故少腹痛。腎主陰丸,故控睪。太陽之脈,挾脊抵腰中,故引腰脊。腎脈絡心,故上衝心痛。心主血屬而寒逼之,故血見。按《經脈篇》以嗌痛頷腫為小腸經病,亦水邪侮火而然。睪音高。頷,何敢切。)
帝曰:善。治之奈何?(此下言在泉淫勝之治。)岐伯曰:諸氣在泉:風淫於內,治以辛涼,佐以苦甘,以甘緩之,以辛散之;(風為木氣,金能勝之,故治以辛涼。過於辛,恐反傷其氣,故佐以苦甘,苦勝辛,甘益氣也。木性急,故以甘緩之。風邪勝,故以辛散之。《藏氣法時論》曰:肝苦急,急食甘以緩之。肝欲散,急食辛以散之。此之謂也。)熱淫於內,治以鹹寒,佐以甘苦,以酸收之,以苦發之;(熱為火氣,水能勝之,故宜治以鹹寒。佐以甘苦,甘勝咸,所以防咸之過也;苦能泄,所以去熱之實也。熱盛於經而不斂者,以酸收之。熱鬱於內而不解者,以苦發之。)濕淫於內,治以苦熱,佐以酸淡,以苦燥之,以淡泄之;(濕為土氣,燥能除之,故治以苦熱。酸從木化,制土者也,故佐以酸淡。以苦燥之者,苦從火化也。以淡泄之者,淡能利竅也,《藏氣法時論》曰:脾苦濕,急食苦以燥之。即此之謂。)火淫於內,治以鹹冷;佐以苦辛,以酸收之,以苦發之;(相火,畏火也,故宜治以鹹冷。苦能泄火,辛能散火,故用以為佐。以酸收之,以苦發之,義與上文熱淫治同。)燥淫於內,治以苦溫,佐以甘辛,以苦下之;(燥為金氣,火能勝之,治以苦溫,苦從火化也。佐以甘辛,木受金傷,以甘緩之;金之正味,以辛瀉之也。燥結不通,則邪實於內,故當以苦下之。按下文燥淫所勝,佐以酸辛,與此甘辛稍異。又如《六元正紀大論》子午年陽明在泉,亦云下酸溫,皆與此不同。考之《藏氣法時論》曰:肺苦氣上逆,急食苦以泄之。用酸補之,辛瀉之。正此之辨。)寒淫於內,治以甘熱,佐以苦辛,以咸瀉之,以辛潤之,以苦堅之。(寒為水氣,土能勝水,熱能勝寒,故治以甘熱,甘從土化,熱從火化也,佐以苦辛等義,如《藏氣法時論》曰:腎苦燥,急食辛以潤之。腎欲堅,急食苦以堅之,用苦補之,咸瀉之也。)
帝曰:善。天氣之變何如?(此下言司天淫勝之變病。)岐伯曰:厥陰司天,風淫所勝,則太虛埃昏,雲物以擾,寒生春氣,流水不冰,蟄蟲不出;(巳亥歲也。風淫於上,故太虛埃昏,雲物擾亂。風木主溫,故寒生春氣而流水不冰。然風勝則金令承之,清肅氣行,故蟄蟲不出也。)民病胃脘當心而痛,上支兩脅,膈咽不通,飲食不下,舌本強,食則嘔,冷泄腹脹,溏泄瘕水閉,病本於脾,(胃脘當心而痛等證,病皆在脾。按《經脈篇》以舌本強、食則嘔、胃脘痛、腹脹食不下、溏泄瘕水閉,為足太陰脾病。此以木邪乘土,故諸病皆本於脾也。)衝陽絕,死不治。(衝陽,足陽明胃脈也,在足跗上動脈應手。土不勝木,則脾胃氣竭而衝陽絕,故死不治。)
少陰司天,熱淫所勝,怫熱至,火行其政,大雨且至;(子午歲也。熱淫於上,故火行其政。君火之下,陰精承之,故大雨且至。怫音佛,郁也。)民病胸中煩熱,嗌乾,右胠滿,皮膚痛,寒熱咳喘,唾血血泄,鼽衄嚏嘔,溺色變,甚則瘡瘍胕腫,肩背臂臑及缺盆中痛,心痛肺䐜腹大滿膨膨而喘咳,病本於肺,(胸中煩熱嗌乾等證,皆君火上炎,肺金受傷也,金氣主右,故右胠滿。按《經脈篇》以溺色變,肩背臂臑及缺盆中痛、肺脹滿膨膨而喘咳,為手太陰肺病。鼽衄、肩前臑痛,為手陽明大腸病。蓋肺與大腸為表裡,金被火傷,故諸病皆本於肺也。膨音彭。)尺澤絕,死不治。(尺澤,手太陰肺脈也,在肘內廉大文中,動脈應手。金不勝火,則肺氣竭而尺澤絕,故死不治。)
太陰司天,濕淫所勝,則沉陰旦布,雨變枯槁;醜未歲也。(濕淫於上,故沉陰旦布。沉,深也。沉陰雨變,則浸漬為傷,故物多枯槁。)胕腫骨痛陰痹 。陰痹者按之不得,腰脊頭項痛,時眩,大便難,陰氣不用,飢不欲食,咳唾則有血,心如懸,病本於腎,(胕腫骨痛等證,皆腎經病也。按《經脈篇》以腰脊頭項痛,為足太陽膀胱病,以飢不欲食、咳唾則有血、心如懸,為足少陰腎病。此以腎與膀胱為表裡,水為土克,故諸病皆本於腎也。《五邪篇》陰痹,與此略同,詳針刺類二十五。)太谿絕,死不治。(太谿,足少陰腎脈也,在足內踝後跟上動脈應手。水不勝土,則腎氣竭而太谿絕,故死不治。)
少陽司天,火淫所勝,則溫氣流行,金政不平;(寅申歲也。相火淫勝於上,則金受其制,故溫氣流行,金政不平。)民病頭痛,發熱惡寒而瘧,熱上皮膚痛,色變黃赤,傳而為水,身面胕腫,腹滿仰息,泄注赤白,瘡瘍咳唾血, 煩心胸中熱,甚則鼽衄,病本於肺,(相火用事,金氣受邪,客熱內燔,水不能制,故為此諸病,皆本於肺也。)天府絕,死不治。(天府,手太陰肺脈也,在臂臑內廉,腋下三寸動脈應手。金不勝火,則肺氣竭而天府絕,故死不治。)
陽明司天,燥淫所勝,則木乃晚榮,草乃晚生,筋骨內變,大涼革候,名木斂生菀於下,草焦上首,蟄蟲來見;(卯酉歲也。燥金淫勝於上,則木受其克,故草木生榮俱晚。其在於人,則肝血受傷,不能營養筋骨,故生內變。且金氣大涼,能革發生之候,故草木之應如此。然陽明金氣在上,則少陰火氣在下,故蟄蟲來見也。大涼革候以下四句,舊在下文感而瘧之後,今改移於此。)民病左胠脅痛,寒清於中,感而瘧,咳,腹中鳴,注泄鶩溏,心脅暴痛,不可反側,嗌乾面塵腰痛,丈夫㿗疝,婦人少腹痛,目眛眥瘍,瘡痤癰,病本於肝,(左胠脅痛等證,皆肝經病,肝木主左也。按《經脈篇》以心脅痛不能轉側、面微有塵,為足少陽膽病;腰痛不可俯仰、丈夫㿉疝、婦人少腹痛、嗌乾面塵飧泄,為足厥陰肝病。此以肝與膽為表裡,木被金傷,故諸病皆本於肝也。鶩,木、務二音。㿗音頹。痤,才何切。)太衝絕,死不治。(太衝,足厥陰肝脈也,在足大趾本節後二寸,動脈應手。木不勝金,則肝氣竭而太衝絕,故死不治。)
太陽司天,寒淫所勝,則寒氣反至,水且冰,運火炎烈,雨暴乃雹;(辰戌歲也,寒淫於上,故寒反至,水且冰。若乘火運而火氣炎烈,則水火相激,故雨暴乃雹。此下二節,舊文似有顛倒。今稍為移正之。)民病血變於中,發為癰瘍,厥心痛,嘔血血泄鼽衄,善悲時眩僕,胸腹滿,手熱肘攣掖腫,心澹澹大動,胸脅胃脘不安,面赤目黃,善噫嗌乾,甚則色炲,渴而欲飲,病本於心。(寒水勝則邪乘心,故為血變於中、發為癰瘍等證。按《經脈篇》以手心熱、臂肘攣急、腋腫、胸脅支滿、心中澹澹大動、面赤目黃,為手厥陰心包絡病。蓋火受寒傷,故諸病皆本於心也,澹,淡同。炲音臺,焦黑色也。)神門絕,死不治。(神門,手少陰心脈也,在手掌後銳骨之端,動脈應手。火不勝水,則心氣竭而神門絕,故死不治。)所謂動氣,知其藏也。(動氣者,氣至脈動也。察動脈之有無,則臟氣之存亡可知矣。此總結六氣之變病也。)
帝曰:善。治之奈何?(此下言司天淫勝之治。)岐伯曰:司天之氣:風淫所勝,平以辛涼,佐以甘苦,以甘緩之,以酸瀉之;(風淫於上,平以辛涼,佐以苦甘,以甘緩之,俱與上文在泉治同。以酸瀉之者,木之正味,其瀉以酸也。義見後。)熱淫所勝,平以鹹寒,佐以苦甘,以酸收之;(此與上文在泉治同,但缺以苦發之一句,而下文火淫所勝復言之,則義與此節同也。)濕淫所勝,平以苦熱,佐以酸辛,以苦燥之,以淡泄之;(諸與上文在泉治同,惟佐以酸辛,與彼酸淡少異,蓋辛勝酸,所以防酸之過也,故當用以為佐。)濕上甚而熱,治以苦溫,佐以甘辛,以汗為故而止;(濕上甚而熱者,濕鬱於上而成熱也,治以苦溫,欲其燥也。佐以甘辛,欲其散也。以燥以散,則濕熱之在上者,以汗之故而止矣。)火淫所勝,平以鹹冷,佐以甘苦,以酸收之,以苦發之,以酸復之,熱淫同;(此與在泉熱淫治同。蓋水能勝火,故平以鹹冷。苦能瀉火之實,甘能緩火之急,故佐以苦甘,火盛而散越者,以酸收之。火鬱而伏留者,以苦發之。然以發去火,未免傷氣,故又當以酸復之,而火熱二氣同治也。)燥淫所勝,平以苦濕,佐以酸辛,以苦下之;(此與上文燥淫於內治同,但彼云佐以甘辛,此云酸辛為異,詳註見前燥淫條下,苦濕誤也,當作苦溫。)寒淫所勝,平以辛熱,佐以苦甘,以咸瀉之。(辛熱足以散寒,苦甘可以勝水。以咸瀉之,水之正味,其瀉以咸也。此與在泉治同,而文有顛倒,詳見前寒淫於內條下。)
二十六、邪氣反勝之治
(《素問·至真要大論》)
帝曰:邪氣反勝,治之奈何?(反勝者,以天地氣有不足,則間氣乘虛為邪而反勝之也。)岐伯曰:風司於地,清反勝之,治以酸溫,佐以苦甘,以辛平之。(凡寅申歲厥陰風木在泉而或氣有不及,則金之清氣反勝之,故當治以酸溫,酸求木之同氣,溫以制清也。佐以苦甘,苦以溫金,甘以緩肝之急也。以辛平之,木之正味,其補以辛;金之正味,其瀉以辛也。)熱司於地,寒反勝之,治以甘熱,佐以苦辛,以鹹平之。(凡卯酉歲少陰君火在泉而或氣有不及,則水之寒氣反勝之,故當治以甘熱,甘能勝水,熱能制寒也。佐以苦辛,寒得苦而溫,得辛而散也。以鹹平之,火之正味,其補以咸;水之正味,其瀉以咸也,)濕司於地,熱反勝之,治以苦冷,佐以鹹甘,以苦平之。(凡辰戌歲太陰濕土在泉而或氣有不及,則火之熱氣反勝之,故當治以苦冷,抑火邪也。佐以鹹甘,鹹寒制熱,甘濕補土也。以苦平之,即苦冷之義。)火司於地,寒反勝之,治以甘熱,佐以苦辛,以鹹平之。(凡巳亥歲少陽相火在泉而氣有不及,與上文熱司於地者同其治。)燥司於地,熱反勝之,治以平寒,佐以苦甘,以酸平之,以和為利。(凡子午歲陽明燥金在泉而氣有不及,則熱反勝之,治以平寒,以金司於地,氣本肅殺,若用大寒,必助其慘,故但宜平寒,抑其熱耳。佐以苦甘,所以瀉火也。以酸平之,金之正味,其補以酸也。以和為利,戒過用也,即平寒之意。)寒司於地,熱反勝之,治以鹹冷,佐以甘辛,以苦平之。(凡醜未歲太陽寒水在泉而氣有不及,則熱反勝之,故治以鹹冷,抑火邪也。佐以甘辛,甘瀉火而辛能散也。以苦平之,水之正味,其補以苦也。王氏曰:此六氣方治,與前淫勝法殊貫。其云治者,瀉客邪之勝氣也。云佐者,皆所利所宜也。云平者,補已弱之正氣也。)
帝曰:其司天邪勝何如?(言司天反勝也。)岐伯曰:風化於天,清反勝之,治以酸溫,佐以甘苦。(巳亥歲也。治與上文風同於地大同。)熱化於天,寒反勝之,治以甘溫,佐以苦酸辛。(子午歲也。治與上文熱司於地稍同,但少一鹹味,多一酸味,蓋火為水勝則心苦緩,故宜食酸以收之。)濕化於天,熱反勝之,治以苦寒,佐以苦酸。(醜未歲也。苦寒所以祛熱,苦酸所以斂熱。按:此與上文濕司於地,皆當言風反勝之,而俱言熱者,蓋風火本屬同氣,均能勝濕故也。然佐以苦酸,則木之正味,其瀉以酸,此雖治熱,而亦兼乎風矣。)火化於天,寒反勝之,治以甘熱,佐以苦辛。(寅申歲也。治與上文熱司於地大同。)燥化於天,熱反勝之,治以辛寒,佐以苦甘。(卯酉歲也,辛寒所以散熱,苦甘所以瀉火。)寒化於天,熱反勝之,治以鹹冷,佐以苦辛。(辰戌歲也。治與上文寒司於地大同。)
二十七、六氣相勝病治
(《素問·至真要大論》)
帝曰:六氣相勝奈何?相勝者,(六氣互有強弱,而乘虛相勝也。)岐伯曰:厥陰之勝,耳鳴頭眩,憒憒欲吐,胃膈如寒,大風數舉,倮蟲不滋,胠脅氣並,化而為熱,小便黃赤,胃脘當心而痛,上支兩脅,腸鳴飧泄,少腹痛,注下赤白,甚則嘔吐,膈咽不通。(厥陰之勝,風邪盛也。耳鳴頭眩,肝脈會於頂巔而風主動也。憒憒欲吐,胃膈如寒,以木邪傷胃,胃虛生於寒也。倮蟲不滋,土氣衰也。胠脅氣並,肝邪聚也。化熱而小便黃赤,邪侵小腸也。其在上則胃脘當心而痛,上支兩脅、為嘔吐,為膈咽不通,在下則飧泄少腹痛,注下赤白,皆肝經脈氣所及,而木邪乘於腸胃也。憒音貴,心亂也。胠音區。)少陰之勝,心下熱善飢,齊下反痛,氣遊三焦,炎暑至,木乃津,草乃萎,嘔逆躁煩,腹滿痛溏泄,傳為赤沃。(少陰之勝,君火盛也。少陰之脈起心中,出屬心系,故心下熱而善飢。少陰之脈絡小腸,而熱乘之,故齊下反痛。心火盛則熱及心包絡,包絡之脈歷絡三焦,故氣遊三焦。其在天則炎暑至,在物則木乃津,草乃萎。火在上焦則嘔逆躁煩,在中焦則腹滿痛,在下焦則溏泄傳為赤沃。赤沃者,利血尿赤也。齊,臍同。)太陰之勝, 火氣內郁,瘡瘍於中,流散於外,病在胠脅,甚則心痛,熱格,頭痛喉痹項強,獨勝則濕氣內郁,寒迫下焦,痛留頂,互引眉間,胃滿,雨數至,燥(當作濕。)化乃見,少腹滿,腰脽重強,內不便,善注泄,足下溫,頭重足脛胕腫,飲發於中。胕腫於上。(太陰之勝,濕邪盛也。寒濕外盛,則心火內郁,故瘡瘍先發於中,而後流散於外。心脈起心中,出腋下,故病在胠脅,甚則心痛。熱格於上,則為頭痛喉痹項強。若無熱而濕獨勝,則濕氣內郁,寒迫下焦,故痛留巔頂,互引眉間。胃屬土,不能制濕則為脹滿。其在天則雨數至,在物則濕化見。濕下流則少腹滿,腰脽重強。內濕不便則清濁不分。故善注泄。濕鬱於下則熱生,故足溫。濕滯於上,故頭重。脾胃不能勝濕,則足脛胕腫,故飲發於中,浮腫於上也。)少陽之勝,熱客於胃,煩心心痛,目赤欲嘔,嘔酸善飢,耳痛溺赤,善驚譫妄,暴熱消爍,草萎水涸,介蟲乃屈,少腹痛,下沃赤白。(少陽之勝,相火盛也。熱客於胃而上行,則為煩心心痛、目赤欲嘔、嘔酸善飢耳痛等病,下行則為溺赤。火盛則傷陰,故善驚譫妄,暴熱消爍。熱極則害物,故草萎水涸。介蟲屬金,故遇火而屈。熱陷下焦,故少腹為痛。下沃赤白者,熱在血分則赤,氣分則白,大便曰利,小便曰濁也。)陽明之勝,清發於中,左胠脅痛溏泄,內為嗌塞,外發㿗疝,大涼肅殺,華英改容,毛蟲乃殃,胸中不便,嗌塞而咳。(陽明之勝,金邪盛也,金氣寒肅,故清發於中。木受其制,故左胠脅痛。清氣在下則為溏泄,在上則為嗌塞,在少腹則為㿗疝,在天則大涼肅殺,在物則華英改容。毛蟲,木蟲也,故受其殃。胸中,肺所居也,燥勝則肺氣斂而失其治節,故有不便而嗌塞為咳也。)太陽之勝,凝慄且至,非時水冰,羽乃後化,痔瘧發,寒厥入胃則內生心痛,陰中乃瘍,隱曲不利,互引陰股,筋肉拘苛,血脈凝泣,絡滿色變,或為血泄,皮膚痞腫,腹滿食減,熱反上行,頭項囟頂腦戶中痛,目如脫,寒入下焦,傳為濡瀉。(太陽之勝,水邪盛也,故為凝慄水冰。羽蟲屬火,故後化。太陽經挾脊貫臀。故痔發。寒勝則邪正分爭。故為瘧。寒氣入胃,厥逆於中,上侵君火,故內生心痛。太陽之脈絡腎屬膀胱,故為陰瘍,為隱曲不利而互引陰股,筋肉得寒則為急為痹 ,故筋急肉苛。血脈得寒則營衛凝澀,經脈不行,故絡滿色變。血滯於經則妄行,故或為血泄。表寒不行,故皮膚痞腫。裡寒為滯,故腹滿食減。陰寒在下,則戴陽於上,故熱反上行。頭項囟頂腦戶目內眥,皆太陽經也,寒氣居之,故為痛如脫。寒入下焦,則命門陽衰,故傳為大便濡瀉。囟音信。)帝曰:治之奈何?(治六氣相勝。)岐伯曰:厥陰之勝,治以甘清,佐以苦辛,以酸瀉之。(木勝土敗,治以甘清,甘益土,清平木也。佐以苦辛,散風邪也。以酸瀉之,木之正味,其瀉以酸也。)少陰之勝,治以辛寒,佐以苦鹹,以甘瀉之。(熱勝則乘金 ,治以辛寒,散火也。佐以苦鹹,泄熱也。以甘瀉之,火之正味,其瀉以甘也。)太陰之勝,治以咸熱,佐以辛甘,以苦瀉之。(土勝則濕淫,治以咸熱,咸能潤下,熱能燥濕也。濕勝則土寒,佐以辛甘,辛能溫土,甘能補土也。以苦瀉之,土之正味,其瀉以苦也。)少陽之勝,治以辛寒 ,佐以甘鹹,以甘瀉之。(此與上少陰治同,但佐有少異,蓋甘能瀉火也。)陽明之勝,治以酸溫,佐以辛甘,以苦泄之。(燥金之勝,病在肺肝,治以酸溫,潤燥暖肺也。佐以辛甘,瀉肺補肝也。以苦泄之,苦從火化,能泄燥邪之實也。)太陽之勝,治以甘熱,佐以辛酸,以咸瀉之。(水勝則火衰,治以甘熱,甘益土以制水,熱扶陽以逐寒也。佐以辛酸,辛散寒邪之實,酸收心氣之傷也。以咸瀉之,水之正味,其瀉以咸也。)
二十八、六氣之復病治
(《素問·至真要大論》)
帝曰:六氣之復何如?(復者,報復之義。六氣盛衰不常,有所勝,則有所復也。愚按:王氏曰:凡先有勝,後必復。新校正引《玄珠》正化對化之義云:正司化令之實,對司化令之虛,對化勝而有復,正化勝而不復。反以王注為未然。或又曰:甲丙戊庚壬陽年太過,有勝無復;乙丁己辛癸陰年不及,有勝必有復。皆未達之言也。夫勝復之道,隨氣盛衰而見,非有正對之分。考之本經諸篇。原無此言。其於不及有復太過無復之說,蓋以《氣交變大論》,凡太過之運皆不言復,惟不及之年則有之。《六元正紀大論》所載六十年運氣之紀,亦惟不及之歲言復,而太過之年則無。似乎陽年太過,有勝無復也。然《五常政大論》云:發生之紀,不務其德,則收氣復。赫曦之紀。暴烈其政,臟氣乃復,敦阜之紀,大風迅至,邪傷脾也。堅成之紀,政暴變,長氣斯救。流衍之紀,政過則化氣大舉。是皆以太過之歲為言,由此觀之,則陽年未嘗無復也。惟是陰年氣弱,彼來勝我,故子必起而報之,故謂之復。陽年氣強,無勝我者,但以我勝彼,故承乃從而制之。然曰承曰復,本一理也,但相繼而制者謂之承,因勝而報者謂之復,勝復相仍,本無罅隙,故經曰有勝則復,無勝則否。勝至則復,無常數也。又曰微者復微,甚者復甚。然則氣之微甚,尚不可以假借,又何有陰陽正對復與不復之理哉?故本論無分太過不及之年,皆有淫勝反勝相勝之氣,可見陽年未必全盛而反勝者有之,陰年未必全衰而淫勝者亦有之,天地變化,消長無窮,但當隨厥氣幾而察以方月之義,庶得其妙;若必欲因辭害意,則失之遠矣。)岐伯曰:悉乎哉問也!厥陰之復,少腹堅滿,裡急暴痛,偃木飛沙,倮蟲不榮,厥心痛汗發,嘔吐,飲食不入,入而復出,筋骨掉眩清厥,甚則入脾,食痹而吐。(厥陰風木之復,內應肝氣。少腹堅滿,肝邪實也。裡急暴痛,肝主筋膜,其氣急也。偃木飛沙,風之甚也。倮蟲不榮,木製土也。厥心痛汗發,肝邪乘胃,上凌於心而陽氣泄也。飲食不入,入而復出,脾受肝傷也。掉為顫掉,眩為眩運,風淫所致也。風之甚者,必兼承製之化,故手足清冷而厥也。食痹者,食入不化,入則悶痛嘔汁,必吐出乃已也。)衝陽絕,死不治。(衝陽,胃脈也,胃絕則脾亦絕矣。按:前章天地淫勝,止言司天六脈絕者不治,而在泉未言;此章於六氣之復者復言之,正以明在泉之化,蓋四氣盡終氣,地氣主之,復之常也。)少陰之復,燠熱內作,煩躁鼽嚏,少腹絞痛,火見燔焫嗌燥。分注時止,氣動於左,上行於右,咳皮膚痛暴喑,心痛鬱冒不知人,乃灑淅惡寒,振慄譫妄,寒已而熱,渴而欲飲,少氣骨萎,隔腸不便,外為浮腫噦噫,赤氣後化,流水不冰,熱氣大行,介蟲不福,病痱胗瘡瘍,癰疽痤痔,甚則入肺,咳而鼻淵,(少陰君火之復,燠熱內作,煩躁鼽嚏,火盛於中而炎於上也。少腹絞痛,火在陰也。火見燔焫嗌燥,身表焦熱而火在喉也。分注時止,謂大腸或泄,膀胱或癃,火居二便也。氣動於左,陽升在東也。上行於右,火必乘金也。咳而皮膚痛暴喑,肺主聲音,外合皮毛而受火之傷也。心痛鬱冒不知人,心邪自實而神明亂也。灑淅惡寒,振慄譫妄,寒已而熱,水火相爭,熱極生寒也。渴而欲飲,亡津液也,少氣骨萎,壯火食氣,熱極傷精也。隔腸不便,熱結不通也。外為浮腫、為噦噫,熱勝則腫,火逆衝上也。赤氣後化,陽明先勝,少陰後復也,流水不冰,熱氣大行,介蟲不福,火盛制金也。痱胗瘡瘍,癰疽痤痔,火克肺金而皮毛受病也。火甚必傷肺,故咳而鼻淵所由作矣。鼽音求。嚏音帝。焫,如瑞切,噦,於決切。痱音肺。痤,才何切。)天府絕,死不治。(天府,肺經穴也。)太陰之復,濕變乃舉,體重中滿,食飲不化,陰氣上厥,胸中不便,飲發於中,咳喘有聲,大雨時行,鱗見於陸,頭頂痛重而掉瘛尤甚,嘔而密默,唾吐清液,甚則入腎,竅瀉無度,(太陰濕土之復,體重中滿,飲食不化,自傷同氣也。陰氣上厥,胸中不便,濕從寒化也。飲發於中,喘咳有聲,濕侵脾肺也,大雨時行,鱗見於陸,濕令行也,頭頂痛重而掉瘛尤甚,濕在三陽,筋脈濡軟也。嘔而密默,唾吐清液,寒濕內動也。甚則土邪傳腎,竅瀉無度,以腎開竅於二便,而門戶不要也。)太谿絕,死不治。(太谿,腎經穴也。)少陽之復,大熱將至,枯燥燔爇,介蟲乃耗,驚瘛咳衄,心熱煩躁,便數憎風,厥氣上行,面如浮埃,目乃瞤瘛,火氣內發,上為口糜嘔逆,血溢血泄,發而為瘧,惡寒鼓慄,寒極反熱,嗌絡焦槁,渴引水漿,色變黃赤,少氣脈萎,化而為水,傳為胕腫,甚則入肺,咳而血泄,(少陽相火之復,故大熱至而枯燥燔爇。介蟲屬金,所以耗也。其病則驚瘛咳衄,心熱煩躁,火乘心肺也,便數憎風,表裡皆熱也。厥氣上行,面如浮埃,目乃瞤瘛,火氣內發,上為口糜嘔逆,血溢血泄,皆火炎於上,故形色變而逼血妄行也。發而為瘧,惡寒鼓慄,寒極反熱,以風火相薄而陰陽相併也。嗌絡焦槁 ,渴引水漿,津液涸也,色變黃赤,熱在脾則黃,在心則赤也,少氣脈萎,氣血傷也。化而為水,傳為胕腫,以氣蒸熱化,水道不通,而浮腫如泥也。火盛必傷金故甚則入肺,咳而血泄。爇,儒決切。瘛音翅。)尺澤絕,死不治。(尺澤,肺經穴也,按:前章少陰司天熱淫所勝言尺澤,少陽司天火淫所勝言天府,此章所言與前章相反,然皆系肺經之穴,以火剋金,故能互見其害。)陽明之復,清氣大舉,森木蒼干,毛蟲乃厲,病生胠脅,氣歸於左,善太息,甚則心痛痞滿,腹脹而泄,嘔吐咳噦煩心,病在膈中,頭痛,甚則入肝,驚駭筋攣,(陽明燥金之復,故清氣大舉,森木蒼干,毛蟲乃厲,金剋木也。病生胠脅,氣歸於左,肝木傷也。金氣盛則木鬱火衰而陽氣不達,故善太息。甚則心痛痞滿,腹脹而泄,嘔吐咳噦煩心,清邪在中也。頭痛者,陰寒外束,熱聚於經也。金強侮肝,故為驚駭筋攣之病。)太衝絕,死不治。(太衝,肝經穴也。)太陽之復,厥氣上行,水凝雨冰,羽蟲乃死,心胃生寒,胸中不利,心痛痞滿,頭痛善悲,時眩僕食減,腰脽反痛,屈伸不便,地裂冰堅,陽光不治,少腹控睪,引腰脊,上衝心,唾出清水,及為噦噫,甚則入心,善忘善悲,(太陽寒水之復,其氣上行,則水凝雨冰。羽蟲屬火,水盛乃死也。其病心胃生寒,故胸中不利也。心痛痞滿,寒在膈間也。頭痛善悲,寒並於上而陽神虛也。時眩僕食減,清陽失位而胃中寒也。腰脽反痛,屈伸不便,寒歸水藏而連及太陽經也。地裂冰堅,陽光不治,水令行也。少腹控睪,引腰脊,上衝於心,寒客三陰,上侵君火也。唾出清水,及為噦噫,寒水侮土,胃脘無陽也。寒甚者必乘心,心藏神,神不足則善忘善悲。脽音誰。睪音高,)神門絕,死不治。(神門,心經穴也。)帝曰:善。治之奈何?(治六氣之復。)岐伯曰:厥陰之復,治以酸寒,佐以甘辛,以酸瀉之,以甘緩之。(厥陰風木之復,治以酸寒,木之正味,其瀉以酸,木火相生,宜清以寒也,佐以甘辛,木盛土衰,以甘補土,辛從金化,以辛制木也。瀉者,瀉肝之實。緩者,緩肝之急也。)少陰之復,治以鹹寒 ,佐以苦辛,以甘瀉之,以酸收之,以苦發之,以咸軟之。(少陰君火之復,治以鹹寒,制以所不勝也。佐以苦辛,發散其熱也。以甘瀉之,甘瀉火也。以酸收之,斂浮熱也。以苦發之,散火之郁也。以咸軟之,解熱之結也。)太陰之復,治以苦熱,佐以酸辛,以苦瀉之,燥之泄之。(太陰濕土之復,治以苦熱,苦能瀉土,熱能燥濕也。佐以酸辛,酸能制土,辛能溫寒也。以苦瀉之,燥之泄之,瀉以奪其壅,燥以勝其濕,泄以利其水也。)少陽之復,治以鹹冷,佐以苦辛,以咸軟之,以酸收之,辛苦發之,發不遠熱,無犯溫涼,少陰同法。(少陽相火之復,與上文少陰之復治同。發不遠熱,無犯溫涼,重明用發者,勿犯寒涼也。少陰之治亦然。)陽明之復,治以辛溫,佐以苦甘,以苦泄之,以苦下之,以酸補之。(陽明燥金之復,治以辛溫,金之正味,瀉之以辛,金之清燥,勝之以溫也。佐以苦甘,苦從火 化,以苦制金,木被金傷,以甘緩急也。以苦泄之下之,開燥結以通實邪;以酸補之,斂津液以滋乾涸也。)太陽之復,治以咸熱,佐以甘辛,以苦堅之。(太陽寒水之復,治以咸熱,水之正味,其瀉以咸,而治寒以熱也。佐以甘辛,甘從土化,用以制水,而辛能散寒也。寒水通於腎,腎不堅則寒易起,故《藏氣法時論》曰:腎欲堅,急食苦以堅之也。)治諸勝復,寒者熱之,熱者寒之,溫者清之,清者溫之,散者收之,抑者散之,燥者潤之,急者緩之,堅者軟之,脆者堅之,衰者補之,強者瀉之。各安其氣,必清必靜,則病氣衰去,歸其所宗,此治之大體也。(此總結前章淫勝反勝相勝相復之治,皆不外乎此法,則正氣得安,病氣衰去,陰陽宗主各有所歸,自無偏勝之患,而治法盡於此矣。脆音翠。)帝曰:善。
二十九、天樞上下勝復有常
(《素問·至真要大論》)
帝曰:氣之上下何謂也?岐伯曰:身半以上,其氣三矣,天之分也,天氣主之;身半以下,其氣三矣,地之分也,地氣主之。(氣之上下,司天在泉也,而人身應之,則身半以上,陽氣三,陰氣亦三,是為手之六經,應天之分,故天氣主之。身半以下,亦陽氣三,陰氣三,是為足之六經,應地之氣,故地氣主之。《六節藏象論》亦云其氣三,三而成天,三而成地,三而成人,亦是三陰三陽之義。)以名命氣,以氣命處,而言其病。半,所謂天樞也。(以名命氣,謂正其名則氣有所屬,如三陰三陽者名也,名既立則六氣各有所主矣。以氣命處,謂六經之氣各有其位。察其氣則中外前後上下左右病處可知矣。半,身半也,上下之中也。以人身言之,則前及於臍,後及於腰,故臍旁二寸名天樞穴,正取身半之義。又天樞詳義,見本類前九。)故上勝而下俱病者,以地名之;下勝而上俱病者,以天名之。(上勝則下虛而下俱病者,即名地氣也。下勝則上虛而上俱病者,即名天氣也,《六元正紀大論》曰:天氣不足,地氣隨之,地氣不足,天氣從之。亦此之謂。)所謂勝至,報氣屈伏而未發也,復至則不以天地異名,皆如復氣為法也。(凡勝至為病者,以報氣未發也,故病在上則求乎天,病在下則求乎地。若復氣已至,則不以天地異名,但求復氣所居,隨微甚以為治法也。如前章治六氣之復,及下文雲氣之復也,和者平之,暴者奪之,皆治復之法。)帝曰:勝復之動,時有常乎?氣有必乎?岐伯曰:時有常位而氣無必也。(時有常,氣無必,義如下文。)帝曰:願聞其道也。岐伯曰:初氣終三氣,天氣主之,勝之常也;四氣盡終氣,地氣主之,復之常也。(歲半之前,天氣主之,歲半之後,地氣主之,勝在前,覆在後,故自初氣以至三氣,乃司天所主之時,太過則勝其不勝,不及則勝者來勝。此勝之常也。自四氣以至終氣,乃在泉所主之時,太過則承者起而制之,不及則子為母而復之,此復之常也。故曰時有常位。)有勝則復,無勝則否。(在勝必有復,無勝則無復。《五常政大論》曰:微者復微,甚者復甚。可見勝復之氣,或有或無,或微或甚,其變不一,故曰氣無必也。)帝曰:善。復已而勝何如?岐伯曰:勝至則復,無常數也,衰乃止耳。(復已而勝,謂既復之後而又勝也。勝至則復,言再勝則再復,本無常數也。勝復之變,本由乎氣,若氣有餘而勝復微,則氣有未盡,故不免再勝再復。若勝復甚,則彼此氣盡而已,故衰乃止耳。)復已而勝,不復則害,此傷生也。(若有勝無復,則亢而為害,故傷生也。)帝曰:復而反病何也?岐伯曰:居非其位,不相得也。大復其勝,則主勝之,故反病也。(復而反病,謂復反自病也。復氣居非其位,則客主之氣不相得,氣不相得而大復其勝,力極必虛,虛則主氣乘之,故反受病也。)所謂火燥熱也。(此即居非其位也,火,少陽也。燥,陽明也。熱,少陰也。少陽少陰在泉,以客之火氣,而居主之水位,火氣大復,則水主勝之。陽明司天,以客之金氣,而居主之火位,金氣大復,則火主勝之。餘氣勝復,則無主勝之反病,故曰所謂火燥熱也。按:此以復氣反病為言,然燥在三氣之前,本非復之時也,但言復則勝可知矣,故勝氣不相得者亦當反病,天地之氣皆然也。)帝曰:治之奈何?岐伯曰:夫氣之勝也,微者隨之,甚者制之,氣之復也,和者平之,暴者奪之。皆隨勝氣,安其屈伏,無問其數,以平為期,此其道也。(此總言勝復微甚之治也。微者隨之,順其氣以安之也。甚者制之,制以所畏也。和者平之,調其微邪也。暴者奪之,瀉其強盛也。但隨勝氣以治,則屈伏之氣可安矣。然不必計其數之多少,但以得平為期,乃氣勝之道。此言皆隨勝氣者,非單以勝氣為言,而復氣之至,氣亦勝矣,蓋兼言之也。本節治法,乃與前章治諸氣復相參閱。)帝曰:善。
三十、客主勝而無復病治各有正味
(《素問·至真要大論》)
帝曰:客主之勝復奈何?(客者,天地之六氣。主者,四時之六步。凡前云勝復者,皆客氣之變,故此復明主氣也。有逐年主氣客氣圖,在圖翼二卷。)岐伯曰:客主之氣,勝而無復也。(客氣動而變,主氣靜而常,氣強則勝,時去則已,故但以盛衰相勝而無復也。)帝曰:其逆從何如?岐伯曰:主勝逆,客勝從,天之道也。(客行天令,運動不息,主守其位,只奉天命者也。主勝客,則違天之命而天氣不行,故為逆。客勝主,則以上臨下而政令乃布,故為從。)
帝曰:其生病何如?岐伯曰:厥陰司天,客勝則耳鳴掉眩,甚則咳;主勝則胸脅痛,舌難以言。(初氣終三氣,天氣主之也。巳亥年厥陰司天,以風木之客,而加於厥陰少陰少陽之主。若客勝則木氣上動而風邪盛,故耳鳴掉眩,甚則為咳。若主勝則火挾木邪,在相火則胸脅痛,心包所居也;在君火則舌難言,心開竅於舌也。)少陰司天,客勝則鼽嚏,頸項強肩背瞀熱,頭痛少氣,發熱耳聾目瞑,甚則胕腫血溢,瘡瘍咳喘;主勝則心熱煩躁,甚則脅痛支滿。(子午年少陰司天,以君火之客,而加於木火三氣之主。客勝則火在上焦,故熱居頭項肌表。主勝則火木為邪,故心肝二經為病。瞀音務,悶也。)太陰司天,客勝則首面胕腫,呼吸氣喘;主勝則胸腹滿,食已而瞀。(醜未年太陰司天,以濕土之客,而加於木火之主。客勝則濕熱上升,故首面浮腫而喘。主勝則風熱侵脾,故胸腹滿,食已而瞀。)少陽司天,客勝則丹胗外發,及為丹熛瘡瘍,嘔逆喉痹 ,頭痛嗌 腫,耳聾血溢,內為瘛瘲;主勝則胸滿咳仰息,甚而有血手熱。(寅申年少陽司天,以畏火之客,而加於木火之主。客主互勝,火在上焦,故為熱病如此。胗,疹同。熛,飄、標二音。瘛瘲音翅縱。按:下文云痙強拘瘛,是瘛為拘攣,瘲為弛縱可知。)陽明司天,清復內余,則咳衄嗌塞,心膈中熱,咳不止而白血出者死。(卯酉年陽明司天,以燥金之客,而加於木火之主。金居火位,則客不勝主,故不言客主之勝。然陽明以清肅為政,若清氣復盛而有餘於內,則熱邪承之,故為咳衄嗌塞等證,皆肺金受傷也。肺傷極則白血出,蓋血竭於肺,乃為白涎白液,涎液雖白,實血所化,故曰白血出者死。)太陽司天,客勝則胸中不利,出清涕,感寒則咳;主勝則喉嗌中鳴。(辰戌年太陽司天,以寒水之客,而加於木火之主。客勝則寒氣在上,故胸中不利,涕出而咳。主勝則火因寒覆,故陽氣欲達而喉嗌鳴也。)
厥陰在泉,客勝則大關節不利,內為痙強拘瘛,外為不便;主勝則筋骨繇並,腰腹時痛。(四氣盡終氣,地氣主之也。寅申年厥陰在泉,以風木之客,而加於太陰陽明太陽之主。客勝主勝,皆以木居土金水之鄉,肝木受制於下,故為關節不利,痙強拘瘛筋骨等病。繇,搖同。並,攣束不開也。)少陰在泉,客勝則腰痛,尻股膝髀腨胻足病,瞀熱胻以酸,胕腫不能久立,溲便變;主勝則厥氣上行,心痛發熱,膈中,眾痹皆作,發於胠脅,魄汗不藏,四逆而起。(卯酉年少陰在泉,以君火之客,而加於土金水之主。客勝則腰尻下部為痛為熱為溲便變者,火居陰分也。為胕腫不能久立者,火在太陰,脾主肌肉四肢也。主勝則君火受制於群陰,故為厥氣上行,心痛發熱等病。魄汗,陰汗也。四逆,厥冷也。《脈要精微論》曰:陰氣有餘為多汗身寒。即此謂也。)太陰在泉,客勝則足痿下重,便溲不時,濕客下焦,發而濡瀉,及為腫隱曲之疾;主勝則寒氣逆滿,食飲不下,甚則為疝。(辰戌年太陰在泉,以濕土之客,而加於金水之主。客勝而為足痿下重等病,濕挾陰邪在下也。主勝而為寒氣逆滿、食飲不下者,寒水侮土傷脾也。甚則為疝,即隱曲之疾。蓋前陰者,太陰陽明之所合,而寒濕居之,故為是證。)少陽在泉,客勝則腰腹痛而反惡寒,甚則下白溺白;主勝則熱反上行而客於心,心痛發熱,格中而嘔,少陰同候。(巳亥年少陽在泉,以相火之客,而加於上金水之主。客勝則火居陰分,故下焦熱、腰腹痛而惡寒下白。主勝則陰盛格陽,故熱反上行,心痛發熱,格中而嘔。少陽少陰皆屬火,故同候。)陽明在泉,客勝則清氣動下,少腹堅滿而數便瀉;主勝則腰重腹痛,少腹生寒,下為鶩溏,則寒厥於腸,上衝胸中,甚則喘不能久立。(子午歲陽明在泉,以燥金之客,而加於土金水之主。客勝則清寒之氣動於下焦,故少腹堅滿而便瀉。主勝則寒侵金臟,故下在腸腹則為腰重腹痛鶩溏寒厥,上於肺經則衝於胸中,甚則氣喘不能久立也。鶩,木、務二音,鴨也。)太陽在泉,寒復內余,則腰尻痛,屈伸不利,股脛足膝中痛。(醜未年太陽在泉,以寒水之客,而加於金水之主。水居水位,故不言客主之勝。重陰氣盛,故寒復內余而為腰尻股脛足膝中痛。)帝曰:善。治之奈何?(治客主之勝。)岐伯曰:高者抑之,下者舉之。有餘者折之,不足者補之,佐以所利,和以所宜,必安其主客,適其寒溫,同者逆之,異者從之。(高者抑之,欲其降也。下者舉之,欲其升也。有餘者折之,攻其實也。不足者補之,培其虛也。佐以所利,順其升降浮沉也。和以所宜,酌其氣味薄厚也。安其主客,審強弱以調之也。適其寒溫,用寒遠寒,用溫遠溫也。同者逆之,客主同氣者,可逆而治也。異者從之,客主異氣者,或從於客,或從於主也。)帝曰:治寒以熱,治熱以寒,氣相得者逆之,不相得者從之,余已知之矣;其於正味何如?(五行氣化,補瀉之味,各有專主,故曰正味。此不特客主之氣為然,凡治諸勝復者皆同。)岐伯曰:木位之主,其瀉以酸,其補以辛。(木之主氣,初之氣也,在春分前六十日有奇,乃厥陰風木所主之時,故曰木位之主。木性升,酸則反其性而斂之,故為瀉。辛則助其發生之氣,故為補。《藏氣法時論》曰:肝欲散,急食辛以散之,用辛補之,酸瀉之。)火位之主,其瀉以甘,其補以咸。(火之主氣有二:春分後六十日有奇,少陰君火主之,二之氣也;夏至前後各三十日有奇,少陽相火主之,三之氣也。火性烈,甘則反其性而緩之,故為瀉。火欲軟,咸則順其氣而軟之,故為補。《藏氣法時論》曰:心欲軟,急食鹹以軟之,用鹹補之,甘瀉之。)土位之主,其瀉以苦,其補以甘。(土之主氣,四之氣也,在秋分前六十日有奇,乃太陰濕土所主之之時。土性濕,苦則反其性而燥之,故為瀉。土欲緩,甘則順其氣而緩之, 故為補。《藏氣法時論》曰:脾欲緩,急食甘以緩之,用苦瀉之,甘補之。)金位之主,其瀉以辛,其補以酸。(金之主氣,五之氣也,在秋分後六十日有奇,乃陽明燥金所主之時。金性斂,辛則反其性而散之,故為瀉。金欲收,酸則順其氣而收之,故為補。《藏氣法時論》曰:肺欲收,急食酸以收之,用酸補之,辛瀉之。)水位之主,其瀉以咸,其補以苦。(水之主氣,終之氣也,在冬至前後各三十日有奇,乃太陽寒水所主之時。水性凝,咸則反其性而軟之,故為瀉。水欲堅,苦則順其氣而堅之,故為補。《藏氣法時論》曰:腎欲堅,急食苦以堅之,用苦補之,咸瀉之。)厥陰之客,以辛補之,以酸瀉之,以甘緩之。(客者,客氣之為病也。後仿此。厥陰之客。與上文木位之主同其治。而復曰以甘緩之者,木主肝,《藏氣法時論》曰:肝苦急,急食甘以緩之也。)少陰之客,以咸補之,以甘瀉之,以咸收之。(少陰君火之客,與上文火位之主同其治。以咸收之誤也,當作酸。《藏氣法時論》曰:心苦緩,急食酸以收之者,是其義。)太陰之客,以甘補之,以苦瀉之,以甘緩之。(太陰濕土之客,與上文土位之主治同。)少陽之客,以咸補之,以甘瀉之,以咸軟之。(少陽相火之客,與上文火位之主,少陰之客治同。但曰以咸軟之者,按:《藏氣法時論》曰:心欲軟,急食鹹以軟之。雖心非少陽,而君相皆火,故味同也。)陽明之客,以酸補之,以辛瀉之,以苦泄之。(陽明燥金之客,與上文金位之主治同。復言以苦泄之者,金主肺,《藏氣法時論》曰:肺苦氣上逆,急食苦以泄之也。)太陽之客,以苦補之,以咸瀉之,以苦堅之,以辛潤之,開發腠理,致津液,通氣也。(太陽寒水之客,與上文水位之主治同。復曰以辛潤之者,水屬腎,如《藏氣法時論》曰:腎苦燥,急食辛以潤之也。開發腠理等義,俱與彼同,詳疾病類二十四。)帝曰:善。
三十一、六氣之勝五臟受邪脈應
(《素問·至真要大論》)
帝曰:六氣之勝,何以候之?(候者,候其氣之應見也。)岐伯曰:乘其至也。(乘其氣至而察之也。)清氣大來,燥之勝也,風木受邪,肝病生焉。(金氣剋木,故肝木受邪,肝病則並及於膽。)熱氣大來,火之勝也,金燥受邪,肺病生焉。(火氣剋金,故肺金受邪,肺病則並及於大腸。)寒氣大來,水之勝也,火熱受邪,心病生焉。(水氣剋火,故心火受邪,心病則並及小腸、包絡、三焦。)濕氣大來,土之勝也,寒水受邪,腎病生焉。(土氣剋水,故腎水受邪,腎病則並及膀胱。)風氣大來,木之勝也,土濕受邪,脾病生焉。(木氣剋土,故脾土受邪,脾病則並及於胃。)所謂感邪而生病也。(不當至而至者,謂之邪氣,有所感觸,則病生矣。)乘年之虛,則邪甚也;(凡歲氣不及,邪勝必甚,如乙丁己辛癸年是也。)失時之和,亦邪甚也;(客主不和,四時失序,感而為病,則隨所不勝而與臟氣相應也,其邪亦甚。)遇月之空,亦邪甚也。(《八正神明論》曰:月始生,則血氣始精,衛氣始行;月廓滿,則血氣實,肌肉堅;月廓空,則肌肉減,經絡虛,衛氣去,形獨居。是即月空之義,亦邪之所以甚也。以上三節,曰乘、曰失、曰遇,皆以人事為言,是謂三虛。詳義見後三十六。)重感於邪,則病危矣。(如《歲露論》云:冬至之日,中於虛風而不發,至立春之日,又皆中於虛風,此兩邪相搏。即重感之謂,義詳後三十六。)有勝之氣,其必來復也。(天地之氣,不能相過也,有勝則有復也。)帝曰:其脈至何如?(言六氣勝至之脈體。)岐伯曰:厥陰之至其脈弦。(厥陰之至,風木氣也。木體端直以長,故脈弦。弦者,長直有力,如弓弦也。)少陰之至其脈鉤,(少陰之至,君火氣也,火性升浮,故脈鉤。鉤者,來盛去衰,外實內虛。如帶之鉤也。)太陰之至其脈沉,(太陰之至,濕土氣也,土體重實,故脈沉。沉者,行於肌肉之下也。)少陽之至大而浮,(少陽之至,相火氣也。火熱盛長於外,故脈來洪大而浮於肌膚之上也。)陽明之至短而澀,(陽明之至,燥金氣也。金性收斂,故脈來短而澀也。)太陽之至大而長。(太陽之至,寒水氣也。水源長而生意廣,故其脈至,大而且長。)至而和則平,(以上六脈之至,各無太過不及,是為和平之脈,不平則為病矣。)至而甚則病,(甚,謂過甚而失其中和之氣,如但弦無胃之類是也。)至而反者病,(反者,反見勝己之脈,如應弦反澀,應大反小之類是也。)至而不至者病,(時已至而脈不應,來氣不足也,故病。)未至而至者病,(時未至而脈先至,來氣太過也,故病。凡南北政之歲,脈象變易皆然。)陰陽明易者危。(陰陽易,即《五運行大論》陰陽交之義,陰陽錯亂,故謂之危。詳見本類前五。)
三十二、勝復早晏脈應
(《素問·至真要大論》)
帝曰:勝復之變,早晏何如?(言遲速之應。)岐伯曰:夫所勝者,勝至已病,病已慍慍,而復已萌也。(勝氣之至,既已病矣。病將已,尚慍慍未除,而復氣隨之已萌矣。故凡治病者,於陰陽先後之變,不可不察也。慍言醞,又上聲,縕(積貌。)夫所復者勝盡而起,得位而甚,勝有微甚,復有少多,勝和而和,勝虛而虛,天之常也。(勝盡而起,隨而至也。得位而甚,專其令也。勝有微甚,則復有少多,報和以和,報虛以虛,故勝復之道,亦猶形影聲應之不能爽也。)帝曰:勝復之作,動不當位,或後時而至,其故何也?(勝復之動,有不應時者也。)岐伯曰:夫氣之生與其化,衰盛異也。(生者發生之始,化者氣化大行,故衰盛異也。氣有衰盛,則勝復之動,有不當位而後先至矣。)寒暑溫涼,盛衰之用,其在四維。(寒暑溫涼,四季之正氣也。四維,辰戌醜未之月也。春溫盛於辰,夏暑益於未,秋涼盛於戌,冬寒盛於醜,此四季盛衰之用。)故陽之動,始於溫,盛於暑;陰之動,始於清,盛於寒。春夏秋冬,各瘥其分。(始於溫,陽之生也。盛於暑,陽之化也。始於清,陰之生也,盛於寒,陰之化也。氣至有微甚,故四季各有瘥分也,)故大要曰:彼春之暖,為夏之暑,彼秋之忿,為冬之怒,謹按四維,斥候皆歸,其終可見,其始可知,此之謂也。(斥候,四時之大候也。春之暖即夏暑之漸,秋之忿即冬寒之漸,但按四維之正,則四時斥候之所歸也,故見其始,即可知其終矣。)帝曰:差有數乎?岐伯曰:又凡三十度也。(凡氣有遲早,總不出一月之外,三十度即一月之日數也。此二句與《六元正紀大論》同,詳本類前二十三。)帝曰:其脈應皆何如?岐伯曰:差同正法,待時而去也。(氣至脈亦至,氣去脈亦去,氣有差分,脈必應之,故曰瘥同正法。)《脈要》曰:春不沉,夏不弦,秋不數,冬不澀。是謂四塞。(此即脈之差分也。春脈宜弦,然自冬而至,冬氣猶存,故尚有沉意。夏脈宜數,然自春而至,春氣猶存,故尚有弦意。秋脈宜澀,然自夏而至,夏氣猶存,故尚有數意,冬脈宜沉,然自秋而至,秋氣猶存,故尚有澀意。若春不沉,夏不弦,秋不數,冬不澀,是失其所生之氣,氣不交通,故曰四塞,皆非脈氣之正。)沉甚曰病,弦甚曰病,數甚曰病,澀甚曰病,(此又其差之甚者也。故春可帶沉而沉甚則病,夏可帶弦而弦甚則病,秋可帶數而數甚則病,冬可帶澀而澀甚則病,以盛非其時也。)參見曰病,復見曰病,未去而去曰病,去而不去曰病,(參見者,氣脈亂而雜至也。復見者,脈隨氣去而再來也。時未去而脈先去,本氣不足,來氣有餘也。時已去而脈不去,本氣有餘,來氣不足也。皆不免於病。)反者死。(春得秋脈,夏得冬脈,秋得夏脈,冬得長夏脈,長夏得春脈,反見勝己之化,失天和也,故死。)故曰氣之相守司也,如權衡之不得相失也。(權衡,秤也。凡六氣之用,亦猶權衡之平而不可失也。)夫陰陽之氣,清靜則生化治,動則苛疾起,此之謂也。(陰陽之氣,平則清靜而生化治,不平則動而苛疾起。《六微旨大論》曰:成敗倚伏生乎動,動而不已,則變作矣。)
三十三、三陰三陽幽明分至
(《素問·至真要大論》)
帝曰:願聞陰陽之三也何謂?(厥陰少陰太陰,三陰也。少陽陽明太陽,三陽也。)岐伯曰 :氣有多少異用也。(易曰一陰一陽之謂道,而此曰三者,以陰陽之氣各有盛衰,盛者氣多,衰者氣少。《天元紀大論》曰:陰陽之氣各有多少,故曰三陰三陽也。按陰陽類論以厥陰為一陰,少陰為二陰,太陰為三陰,少陽為一陽,陽明為二陽,太陽為三陽,數各不同,故氣亦有異。)帝曰:陽明何謂也?岐伯曰:兩陽合明也。(兩陽合明,陽之盛也。《陰陽系日月篇》曰:辰者三月,主左足之陽明:巳者四月,主右足之陽明,此兩陽合於前,故曰陽明。丙主左手之陽明,丁主右手之陽明,此兩火併合,故曰陽明。)帝曰:厥陰何也?岐伯曰:兩陰交盡也。(厥,盡也。兩陰交盡,陰之極也。《陰陽系日月篇》曰:戌者九月,主右足之厥陰;亥者十月,主左足之厥陰。此兩陰交盡,故曰厥陰。詳經絡類三十四。)
帝曰:幽明何如?岐伯曰:兩陰交盡故曰幽,兩陽合明故曰明,幽明之配,寒暑之異也。(幽明者,陰陽盛極之象也。故《陰陽系日月篇》以辰巳為陽明,戌亥為厥陰。夫辰巳之氣暑,戌亥之氣寒。如夜寒晝熱,冬寒夏熱,西北寒、東南熱,無非辰巳戌亥之氣,故幽明之配,為寒暑之異。)帝曰:分至何如?岐伯曰:氣至之謂至,氣分之謂分,至則氣同,分則氣異,所謂天地之正紀也。(分言春秋二分,至言冬夏二至。冬夏言至者,陰陽之至極也。如司天主夏至,在泉主冬至,此六氣之至也。夏至熱極涼生,而夜短晝長之極,冬至寒極溫生,而晝短夜長之極,此陰陽盈縮之至也。春秋言分者,陰陽之中分也。初氣居春分之前,二氣居春分之後,四氣居秋分之前,五氣居秋分之後,此間氣之分也。春分前寒而後熱,前則晝短夜長,後則夜短晝長;秋分前熱而後寒,前則夜短晝長,後則晝短夜長,此寒熱晝夜之分也。至則純陰純陽,故曰氣同。分則前後更易,故曰氣異。此天地歲氣之正紀也。)
三十四、六氣補瀉用有先後
(《素問·至真要大論》)
帝曰:夫子言春秋氣始於前,冬夏氣始於後,余已知之矣;然六氣往復,主歲不常也,其補瀉奈何?(初之氣,始於立春前十五日,四之氣,始於立秋前十五日,故春秋氣始於前。三之氣,始於立夏後十五日,終之氣,始於立冬後十五日,故冬夏氣始於後,此不易之次序也。然六氣迭為進退,舊者去而新者來,往復不常,則其補瀉之味,亦用有先後也。)岐伯曰:上下所主,隨其攸利,正其味,則其要也,左右同法。(司天在泉,上下各有所主,應補應瀉,但隨所利而用之,其要以正味為主也。左右間氣,上者同於司天,下者同於在泉,故曰同法。)《大要》曰:少陽之主,先甘後咸;陽明之主,先辛後酸;太陽之主,先咸後苦;厥陰之主,先酸后辛;少陰之主,先甘後咸;太陰之主,先苦後甘。(主謂主歲,非客主之主也。按此即六氣補瀉之正味,六氣勝至,必當先去其有餘,後補其不足,故諸味之用,皆先瀉而後補。)佐以所利,資以所生,是謂得氣。(自補瀉正味之外,而復佐以所利,兼其所宜也。資以所生,助其化源也,是得六氣之和平矣。)
三十五、九宮八風
(《靈樞·九宮八風篇》全)
太一常以冬至之日,居葉蟄之宮四十六日,(太一,北辰也。按《西志》曰:中宮天極星,其一明者,太一之常居也。蓋太者至尊之稱,一者萬數之始,為天元之主宰,故曰太一,即北極也。北極居中不動而鬥運於外,鬥有七星,附者一星。自一至四為魁,自五至七為杓。斗杓旋指十二辰,以建時節,而北極統之,故曰北辰,古云太一運璇璣以齊七政者,此之謂也。斗杓所指之辰,謂之月建,即氣令所王之方,如冬至節,月建在正北,故云太一居葉蟄之宮。葉蟄,坎宮也。以周歲日數分屬八宮,則每宮得四十六日,惟乾巽天門地戶兩宮止四十五日,共紀三百六十六日,以盡一歲之數。後仿此。坎宮四十六日,主冬至、小寒、大寒三節。有九宮八風圖,在《圖翼》二卷。葉,效甲切。)明日居天留四十六日,(明日即上文四十六日之次日,謂起於四十七日也。後仿此。天留,艮宮也,主立春、雨水、驚蟄三節,共四十六日,太一之所移居也。連前共九十二日而止。)明日居倉門四十六日,(倉門,震宮也,自九十三日起,當春分、清明、穀雨三節,共四十六日,至一百三十八日而止。)明日居陰洛四十六日,(陰洛,巽宮也,自一百三十九日起,主立夏、小滿、芒種三節,共四十五日,至一百八十三日而止。)明日居天宮四十六日,(天宮,離宮也,主夏至、小暑、大暑三節,共四十六日,至二百二十九日而止。)明日居玄委四十六日,(玄委,坤宮也,主立秋、處暑、白露三節,共四十六日,至二百七十五日而止。)明日居倉果四十六日,(倉果,兌宮也,主秋分、寒露、霜降三節,共四十六日,至三百二十一日而止。)明日居新洛四十五日,(新洛,乾宮也,主立冬、小雪、大雪三節,共四十五日,至三百六十六日,周一歲之全數而止。)明日復居葉蟄之宮,曰冬至矣。(歲盡一周,復起於葉蟄之宮,交於冬至,乃為來歲之首也。)太一日遊,以冬至之日,居葉蟄之宮,數所在日,從一處至九日復反於一,常如是無已,終而復始。(此結上文而總其義也。太乙始於坎,終於干,乃八宮之日也,八盡而九,則復反於一而循環無已矣。然河圖宮九,而此居惟八,蓋中宮為太乙所主,而臨御乎八宮者也。)太一移日,天必應之以風雨,以其日風雨則吉,歲美民安少病矣。(移日,交節過宮日也。節之前後,必有風雨應之。若當其日而風雨和調則吉,故歲美民安少病也。)先之則多雨,後之則多汗。(汗當作旱。風雨先期而至,其氣有餘,故多雨。風雨後期而至,其氣不足,故多汗。)太一在冬至之日有變,佔在君;(冬至為一歲之首,位在正北,君居宸極,南面而治,其象應之,故佔在君。)太一在春分之日有變,佔在相;(春分為卯之中,位在正東,相持文衡,職司教化,其象應春,故佔在相。)太一在中宮之日有變,佔在吏;(中宮屬土,王在四維,吏有分任,其象應之,故佔在吏。)太一在秋分之日有變,佔在將;(秋分為酉之中,位居正西,將在威武,職司殺伐,其象應秋,故佔在將。)太一在夏至之日有變,佔在百姓。(夏至為午之中,位在正南,兆民眾庶,如物蕃盛,其象應夏,故佔在百姓。)所謂有變者,太一居五宮之日,病風折樹木,揚沙石,各以其所主占貴賤。(此釋上文有變之義,其病在風霾異常,折樹木,揚沙石者,乃謂之變,否則非也。太乙居五宮之日,言所重者,在子午卯酉四正之節及中宮之應,即四季土王用事之日是也。)因視風所從來而占之,(既察風雨之微甚以觀其變,又當察其方位以占吉凶。)風從其所居之鄉來為實風,主生長養萬物;從其沖後來為虛風,傷人者也,主殺主害者。謹候虛風而避之,故聖人日避虛邪之道,如避矢石然,邪弗能害,此之謂也。(所居者,太一所居之鄉也。如月建居子,風從北方來,冬氣之正也。月建居卯,風從東方來,春氣之正也。月建居午,風從南方來,夏氣之正也。月建居酉,風從西方來,秋氣之正也。四隅十二建,其氣皆然。氣得其正者,正氣王也,故曰實風,所以能生長養萬物。沖者,對衝也。後者,言其來之遠,遠則氣盛也。如太一居子,風從南方來,火反勝也,太一居卯,風從西方來,金勝木也。太一居午,風從北方來,水勝火也。太一居酉,風從東方來,木反勝也。氣失其正者,正氣不足,故曰虛風,所以能傷人而主殺主害,最當避也。又正氣正風義,詳疾病類四。)是故太一入徙,立於中宮,乃朝八風,以占吉凶也。(此正以明太一即北極也。蓋中不立,則方隅氣候皆不得其正,故太一立於中宮,而鬥建其外,然後可以朝八風,占吉凶,所謂北辰北極,天之樞紐者以此。)風從南方來,名曰大弱風,其傷人也,內舍於心,外在於脈,氣主熱。(此下皆言虛風傷人之為病。南方,離火宮也。凡熱盛之方,風至必微,故曰大弱風。其在於人,則火臟應之,內舍於心,外在於脈,其病為熱,心病則包絡在其中矣。)風從西南方來,名曰謀風,其傷人也,內舍於脾,外在於肌,其氣主為弱。(西南方,坤土宮也。陰氣方生,陽氣猶盛,陰陽去就,若有所議,故曰謀風。其在於人,則土臟應之,故內舍於脾,外在於肌。脾惡陰濕,故其氣主為弱。)風從西方來,名曰剛風,其傷人也,內舍於肺,外在於皮膚,其氣主為燥。(西方,兌金宮也。金氣剛勁,故曰剛風。其在於人,則金臟應之,內舍於肺,外在皮膚,其病氣主燥也。)風從西北方來,名曰折風,其傷人也,內舍於小腸,外在於手太陽脈,脈絕則溢,脈閉則結不通,善暴死,(西北方,乾金宮也。金主折傷,故曰折風。凡風氣傷人,南應在上,北應在下,故此小腸手太陽經受病者,以小腸屬丙,為下焦之火府,而乾亥虛風,其沖在巳也。然西方之金,其氣肅殺,北方之水,其氣慘冽,西北合氣,最伐生陽,故令人善暴死。)風從北方來,名曰大剛風,其傷人也,內舍於腎,外在於骨與肩背之膂筋,其氣主為寒也。(北方,坎水宮也,氣寒則風烈,故曰大剛風。其在於人,則水臟應之,內舍於腎,外在於骨、肩背膂筋,足太陽經也。言腎則膀胱亦在其中,而病氣皆主寒也。)風從東北方來,名曰凶風,其傷人也,內舍於大腸,外在於兩脅腋骨下及肢節。(東北方,艮土宮也。陰氣未退,陽和未盛,故曰凶風。其在於人,則傷及大腸。以大腸屬庚,為下焦之金府,而艮寅虛風,其沖在申也。兩脅腋骨下,大腸所近之位。肢節,手陽明脈氣所及。)風從東方來,名曰嬰兒風,其傷人也,內舍於肝,外在於筋紐,其氣主為身濕。(東方,震木宮也,風生於東,故曰嬰兒風。其在於人,則木臟應之,故病舍於肝,外在於筋紐,肝病則膽在其中矣。風本勝濕,而其氣反為身濕者,以東南水鄉,濕氣所居,故東風多雨,濕徵可見矣。)風從東南方來,名曰弱風,其傷人也,內舍於胃,外在肌肉,其氣主體重。(東南方,巽木宮也。氣暖則風柔,故曰弱風。東南濕勝,挾木侮土,故其傷人,則內舍於胃,外在肌肉,其病氣主體重也。)此八風皆從其虛之鄉來,乃能病人。(凡上文之為病者,皆以虛風為言,而實風不在其列。)三虛相搏,則為暴病卒死。(乘年之衰,逢月之空,失時之和,是謂三虛,義詳下章。又三虛云驚而奪精、汗出於心等義,詳後四十三、四,二章。)兩實一虛,病則為淋露寒熱,犯其雨濕之地則為痿。(兩實一虛,言三虛犯一亦能為病,其病則或因淋雨、或因露風而為寒熱,或犯其雨濕之地而為痿,皆一虛之為病也。)故聖人避風,如避矢石焉。其有三虛而偏中於邪風,則為擊僕偏枯矣。(邪風,非時不正之風也。擊僕,為風所擊而仆倒也。然必犯三虛而後為此病,則人之正氣實者,邪不能傷可知矣。)
三十六、賊風邪氣乘虛傷人
(《靈樞·歲露論》)
黃帝問於少師曰:余聞四時八風之中人也,故有寒暑,寒則皮膚急而腠理閉,暑則皮膚緩而腠理開,賊風邪氣因得以入乎?將必須八正虛邪乃能傷人乎?(此言賊風邪氣亦能傷人,又有非八正虛邪之謂者。)少師答曰:不然。賊風邪氣之中人也,不得以時。然必因其開也,其入深,其內極病,其病人也卒暴;因其閉也,其入淺以留,其病也徐以遲。(凡四時乖戾不正之氣,是為賊風邪氣,非如太一所居八正虛邪之有常候,此則發無定期,亦無定位,故曰不得以時也。然其中人,必因膚腠之開,乃得深入,深則內病極,故其病人也卒暴。若因其閉,雖中必淺,淺而不去,其邪必留,亦致於病,但徐遲耳。)黃帝曰:有寒溫和適,腠理不開,然有卒病者,其故何也?少師答曰:帝弗知邪入乎?雖平居,其腠理開閉緩急,其故常有時也。(此謂平居無事之時,其腠理之開閉緩急而致卒病者,亦各有其故,蓋因於時氣耳。)黃帝曰:可得聞乎?少師曰:人與天地相參也,與日月相應也。故月滿則海水西盛,人血氣積,肌肉充,皮膚致,毛髮堅,腠理郄,煙垢著。當是之時,雖遇賊風,其入淺不深。至其月郭空,則海水東盛,人氣血虛,其衛氣去,形獨居,肌肉減,皮膚縱,腠理開,毛髮殘,膲理薄,煙垢落。當是之時,遇賊風,則其入深,其病人也卒暴。(致,密也,郄,閉也。縱,寬也。人與天地日月相參應,而此獨言月言水者,正以人身之形質屬陰,故上應於月,下應於水也。夫地本屬陰,而西北則陰中之陰,東南則陰中之陽,故地之體西北高、東南下。月滿則海水西盛者,陰得其位,陰之實也。在人應之,則血氣亦實,故邪風不能深入。月郭空則海水東盛者,陰失其位,陰之衰也。在人應之,則血氣亦虛,故邪風得以深入,而為卒暴之病。煙垢,膩垢如煙也。血實則體肥,故膩垢著於肌膚,表之固也。血虛則肌瘦,故膩垢剝落,類乎風消,表之虛也。此所以皆關於衛氣。郄,隙同。)黃帝曰:其有卒然暴死暴病者何也?少師答曰:三虛者,其死暴疾也。得三實者,邪不能傷人也。黃帝曰:願聞三虛。少師曰:乘年之衰,逢月之空,失時之和,因為賊風所 傷,是謂三虛。故論不知三虛,工反為粗。(乘年之衰,如陰年歲氣不及,邪反勝之,及補遺刺法、本病二論所謂司天失守等義是也。逢月之空,如《八正神明論》曰:月始生則血氣始精,衛氣始行。及上文月滿則海水西盛,月郭空則海水東盛等義是也。失時之和,如春不溫,夏不熱,秋不涼,冬不寒,客主不和者是也。三虛在天,又必因人之虛,氣有失守,乃易犯之,故為賊風所傷,而致暴死暴病。使知調攝避忌,則邪不能害。故曰乘、曰逢、曰失者,蓋兼人事為言也。)帝曰:願聞三實。少師曰:逢年之盛,遇月之滿,得時之和,雖有賊風邪氣,不能危之也。(反於三虛,即三實也,故邪不能犯。)黃帝曰:善乎哉論!明乎哉道!請藏之金匱,命曰三寶,然此一夫之論也。(一夫之論,以一人之病為言也。歲有同病者,義如下文。)黃帝曰:願聞歲之所以皆同病者,何因而然?少師曰:此八正之候也。(四正四隅,謂之八正,即八宮也。)黃帝曰:候之奈何?少師曰:候此者,常以冬至之日,太一立於葉蟄之宮,其至也,天必應之以風雨者矣。風雨從南方來者為虛風,賊傷人者也。(太一義見前章,太一立於坎宮,而風雨從南方來,即沖後來者為虛風,賊傷人者也。)其以夜半至也,萬民皆臥而弗犯也,故其歲民少病。其以晝至者,萬民懈惰而皆中於虛風,故萬民多病。虛邪入客於骨而不發於外,至其立春,陽氣大發,腠理開,因立春之日風從西方來,萬民又皆中於虛風,此兩邪相搏,經氣結代者矣。(立春之日,月建在東,而風從西方來,亦虛風也。冬至中之,立春又中之,此兩邪也。邪留而不去,故曰結。當其令而非其氣,故曰代。觀《陰陽應象大論》曰:冬傷於寒,春必溫病。即此之謂也。)故諸逢其風而遇其雨者,命曰遇歲露焉。因歲之和而少賊風者,民少病而少死,歲多賊風邪氣,寒溫不和,則民多病而死矣。(歲露,即前章淋露之義,歲則兼乎時也。上二節言虛風之傷人,此一節又言賊風邪氣之傷人,而歲氣之多邪者,尤為民之多病也。)黃帝曰:虛邪之風,其所傷貴賤何如?候之奈何?(此下言歲候之占,重在元旦也。)少師答曰:正月朔日 ,太一居天留之宮,其日西北風不雨,人多死矣。正月朔日平旦北風,春民多死。正月朔日平旦北風行,民病多者,十有三也。正月朔日日中北風,夏民多死。正月朔日夕時北風,秋民多死。終日北風,大病死者十有六。(元旦為孟春之首,發生之初,北風大至,陰勝陽也,故多傷害。)正月朔日,風從南方來,命曰旱鄉,從西方來,命曰白骨,將國有殃,人多死亡。正月朔日,風從東方來,髮屋揚沙石,國有大災也。正月朔日。風從東南方行,春有死亡。(元旦日邪風大至,即非吉兆各隨其位,災害有辨也。)正月朔,天和溫不風,糴賤,民不病;天寒而風,糴貴,民多病,此所以候歲之風,䔲傷人者也。(元旦之氣,所貴者溫和景明,則歲候吉而人民安,凡四方不和之風,皆非所宜。䔲,殘同。)二月醜不風,民多心腹病。三月戌不溫,民多寒熱。四月巳不暑,民多癉病。十月申不寒,民多暴死。(二三四月以陽王之時,而丑日不風、戌日不溫、巳日不暑,陰氣勝而陽不達也,故民多病。十月以陰王之時,而申日不寒,陽氣勝而陰不藏也,故民多暴死。)諸所謂風者,皆髮屋,折樹木,揚沙石,起毫毛,發腠理者也。(此釋上文諸所謂風者,必其異常若是乃為凶兆,否則不當概論。
二十八卷
運氣類
三十七、升降不前須窮刺法
(《素問·遺篇刺法論》)
黃帝問曰:升降不前,氣交有變,即成暴郁,余已知之;如何預救生靈,可得卻乎?(卻,言預卻其氣,以免病也。)岐伯稽首再拜對曰:昭乎哉問!臣聞夫子言:既明天元,須窮刺法,可以折郁扶運,補弱全真,瀉盛蠲余,令除斯苦。(夫子,岐伯之師,僦貸季也。天元即《天元紀大論》所謂六元等義。)帝曰:願卒聞之。岐伯曰:升之不前,即有甚凶也。(六元主歲,周流互遷,其有天星中運抑之不前,則升不得升,降不得降,氣交有變,故主甚凶。)木欲升而天柱窒抑之,木欲發郁,亦須待時,(升者自右而升於天,凡舊歲在泉之右間,必升為新歲司天之左間。後仿此。天柱,金星也。辰戌歲,木欲上升而金勝抑之,則木不能前而暴郁為害,木鬱欲發,亦必待其得位之時而後作。如《六元正紀大論》曰:鬱極乃發,待時而作。此之謂也。郁發義見本類前二十三。升降被抑不前,天時民病各異,義詳後章。有天地陰陽升降等圖,在《圖翼》二卷。)當刺足厥陰之井。(木鬱不升,則人病在肝,故當刺足厥陰之井,大敦穴也。刺三分,留六呼,得氣急出之,先刺左,後刺右。又可於春分日吐之。)火欲升而天蓬窒抑之,火欲發郁,亦須待時,(天蓬,水星也。巳亥歲,君火當升為天之左間,醜未歲,相火當升為天之左間,而水勝抑之,則火鬱不升而為害,火鬱之發,必待其得位之時也。)君火相火,同刺包絡之滎。(火鬱不升,則人病在心,凡諸邪之在心者,皆在於心之包絡,故當刺包絡之滎,勞宮穴也。刺三分,留六呼,得氣急出之,先左後右。又法,當春三泄汗也。)土欲升而天衝窒抑之,土欲發郁,亦須待時,(天衝,木星也。子午歲,濕土當升為天之左間,而木勝抑之,則土鬱為害而發必待時也。)當刺足太陰之俞。(土鬱不升,則人病在脾,故當刺足太陰之俞,太白穴也。刺二分,留七呼,氣至急出之。先左後右。)金欲升而天英窒抑之,金欲發郁,亦須待時,(天英,火星也。寅申歲,燥金當升為天之左間,而火勝抑之,則金鬱為害,待時而發也。)當刺手太陰之經。(金鬱不升,則人病在肺,故當刺手太陰之經,經渠穴也。刺三分,留三呼,氣至急出之,先左後右。)水欲升而天芮窒抑之,水欲發郁,亦須待時,(天芮,土星也。卯酉歲,寒水當升為天之左間,而土勝抑之,則水鬱為害,待時而發也。)當刺足少陰之合。(水鬱不升,則人病在腎,故當刺足少陰之合,陰谷穴也。刺四分,留三呼,氣至急出之,先左後右。)
帝曰:升之不前,可以預備;願聞其降,可以先防。岐伯曰:既明其升,必達其降也。升降之道,皆可先治也。(降者自左而入於地,凡舊歲司天之右間,必降為新歲在泉之左間。其有被抑不降者,亦可以刺治先防也。)木欲降而地晶窒抑之,降而不入,抑之郁發,散而可得位,(地晶,金星也。醜未歲,厥陰當降為地之左間,而金勝窒之,降不得入,則郁發為變,必待郁散,木乃得位也。)降而鬱發,暴如天間之待時也,降而不下,郁可速矣。(暴如天間之待時,言與司天之間氣同也。可速者,當速治之謂。)降可折其所勝也,(治降之法,當折其所勝,如木鬱則治金、金鬱則治火之類也。與上文升之不前治其本經者異。)當刺手太陰之所出,刺手陽明之所入。(木鬱不降,則肝膽受病,當治金之勝,故刺手太陰之所出,少商穴也。刺一分,留三呼,氣至急出之。手陽明之所入,曲池穴也。刺五分,留七呼,氣至急出之。)火欲降而地玄窒抑之,降而不入,抑之郁發,散而可矣。(地玄,水星也。寅申歲,少陰當降為地之左間,辰戌歲,少陽當降為地之左間,而水勝窒之,故郁發為變,必散而後可。)當折其所勝,可散其郁,(火鬱不降,則心主受病,當治水之勝也。)當刺足少陰之所出,刺足太陽之所入。(足少陰之所出,湧泉穴也。刺三分,留三呼,氣至急出之,先左後右。足太陽之所入,委中穴也。刺五分,留七呼,氣至急出之,先左後右。)土欲降而地蒼窒抑之,降而不下,抑之郁發,散而可入,(地蒼,木星也。卯酉歲,太陰當降為地之左間,而木勝窒之,欲其郁散,當速刺也。)當折其勝,可散其郁,(土鬱不降,則脾胃受病,故當折木之勝。)當刺足厥陰之所出,刺足少陽之所入。(足厥陰之所出,大敦穴也。刺三分,留十呼,氣至急出之。足少陽之所入,陽陵泉也。刺六分,留十呼,得氣急出之。)金欲降而地彤窒抑之,降而不下,抑之郁發,散而可入。(地彤,火星也。巳亥歲,陽明當降為地之左間,而火勝窒之,則郁發為變也。彤音同。)當折其勝,可散其郁,(金鬱不降,則肺與大腸受病,當折火之勝也。)當刺心包絡所出,刺手少陽所入也。(心包絡所出,中衝穴也。刺一分,留二呼,氣至急出之。手少陽所入,天井穴也。刺一分,留十呼,得氣急出之。)水欲降而地阜窒抑之,降而不下,抑之郁發,散而可入。(地阜,土星也。子午歲,太陽當降為地之左間,而土勝窒之為郁,必散之而後降也。)當折其土,可散其郁,(水鬱不降,則腎與膀胱受病,故折土之勝,則水鬱可散矣。)當刺足太陰之所出,刺足陽明之所入。(足太陰之所出,隱白穴也。刺一分,留三呼,氣至急出之。足陽明之所入,三里穴也。刺五分,留十呼,氣至急出之。)帝曰:五運之至,有前後與升降往來,有所承抑之,可得聞乎刺法?(五運之氣,各有所承所制也。)岐伯曰:當取其化源也。(取,治也。化源,氣化之本源也。此取字,總言當治之謂,與下文資取之取不同。)是故太過取之,不及資之。(治化源之法,亦盛者當瀉,虛者當補也。)太過取之,次抑其郁,取其運之化源,令折鬱氣;(次抑其郁者,在取其致抑之化源,則鬱氣可折矣。)不及扶資,以扶運氣,以避虛邪也。(不及扶資,在扶其本氣之衰,則虛邪可避矣。)資取之法令出密語。(資取化源之法,詳出《玄珠密語》第一卷中。前《六元正紀大論》所載六十年運氣之紀,有言資其化源、有言取其化源者,正此之謂。)
三十八、升降不前氣變民病之異
(《素問·遺篇本病論》)
黃帝問曰:天元九窒,余已知之,願聞氣交,何名失守?岐伯曰:謂其上下升降,遷正退位,各有經論,上下各有不前,故名失守也。(此篇承前篇而詳言左右間氣之升降不前也。《天元玉冊》云:六氣常有三氣在天,三氣在地。每一氣昇天作左間氣,一氣入地作左間氣,一氣遷正作司天,一氣遷正作在泉,一氣退位作天右間氣,一氣退位作地右間氣。氣交有合,常得位所在,至當其時,即天地交,乃變而泰,天地不交,乃作病也。)是故氣交失易位,氣交乃變,變易非常, 即四時失序,萬化不安,變民病也。(當正不正,當遷不遷,則氣交有變。天地失其常政,則萬民為病。)帝曰:升降不前,願聞其故,氣交有變,何以明知?岐伯曰:昭乎問哉!明乎道矣。氣交有變,是謂天地機。(氣交之變,吉凶之徵也,故謂天地機。)但欲降而不得降者,地窒刑之。(地星勝之不降,義詳下文。)又有五運太過,而先天而至者,即交不前。(五陽年中運太過,亦能抑升降之氣。)但欲升而不得其升,中運抑之,但欲降而不得其降,中運抑之。(甲年土運太過,能抑水之升降。丙年水運太過,能抑二火之升降。戊年火運太過,能抑金之升降。庚年金運太過,能抑木之升降。壬年木運太過,能抑土之升降。)於是有升之不前、降之不下者,有降之不下、升而至天者,有升降俱不前,作如此之分別,即氣交之變,變之有異,常各各不同,災有微甚者也。(有天星窒於上者,有地氣窒於下者,有中運抑於中者,凡此三者之分,則氣交之變各各不同,而災有微甚矣。)帝曰:願聞氣交遇會勝抑之由,變成民病輕重何如?岐伯曰:勝相會,抑伏使然。(六氣有遇有會,有勝有抑,則抑伏者為變。)
是故辰戌之歲,木氣升之,主逢天柱,勝而不前;(辰戌歲,太陽當遷正司天,而厥陰風木,以上年在泉之右間,當升為今歲司天之左間,故畏天柱,金星勝之也。)又遇庚戌金運先天,中運勝之,忽然不前,木運昇天,金乃抑之。(庚以陽金有餘,其氣先天而至,歲運遇之,又能勝木也。庚戌庚辰皆同。)升而不前,即清生風少,肅殺於春,露霜復降,草木乃萎;民病溫疫早發,咽嗌乃干,四肢滿,肢節皆痛。(清生風少等候,金勝木衰之化也。金氣肅殺於春,陰盛抑揚,故民病為溫疫節痛等證。)久而化郁,即大風摧拉,折隕鳴紊;民病卒中偏痹,手足不仁。(木鬱既久,其極必發,故為大風摧拉等變,而民病為中風等證也。)
是故巳亥之歲,君火昇天,主窒天蓬,勝之不前;(巳亥歲,厥陰當遷正司天,而少陰君火,以上年在泉之右間,當升為新歲司天之左間,故畏天蓬,水星勝之也。)又厥陰未遷正,則少陰未得昇天;(巳亥陰年,氣多不及,故凡司天厥陰不得遷正,則左間少陰亦不得其位,而陽年則不然也。後仿此。)水運以至其中者,君火欲升,而中水運抑之。(辛巳辛亥,皆水運之不及者,而亦能制抑君火,以巳亥陰年,氣本不及,則弱能制弱。然或以天蓬窒之,或以水運抑之,有一於此,皆能勝火不前也。後仿此。)升之不前,即清寒復作,冷生旦暮;民病伏陽,而內生煩熱,心神驚悸,寒熱間作。(天蓬水勝,火升不前,故氣候清寒,民病則熱鬱不散。)日久成郁,即暴熱乃至,赤風腫翳化疫,溫癘暖作,赤氣瘴而化火疫,皆煩而躁渴,渴甚,治之以泄之可止。(火鬱之發,故暴熱至而民為疫癘溫瘴等病。泄去其火熱,病可止矣。)
是故子午之歲,太陰昇天,主窒天衝,勝之不前;(子午年,少陰當遷正司天,而太陰濕土,以上年在泉之右間,當升為新歲少陰之左間,故畏天衝,木星勝之也。)又或遇壬子木運先天而至者,中木運抑之也。(壬以陽木有餘,其氣先天而至,歲運遇之,乃能勝土,壬子壬午皆同。)昇天不前,即風埃四起,時舉埃昏,雨濕不化;民病風厥涎潮,偏痹不隨,脹滿。(土鬱不前,木之勝也,故在天則風起,雨濕不化,在民則肝強脾病。)久而伏郁,即黃埃化疫也,民病夭亡,臉肢腑黃疸滿閉;濕令弗布,雨化乃微。(土主脾胃,胃氣受抑,故至夭亡。臉為陽明之經,四肢皆主於脾,腑言大腸小腸,皆屬於胃,故為黃疸滿閉等證。濕令弗布,皆土鬱之化。)
是故醜未之年,少陽昇天,主窒天蓬,勝之不前;(醜未年,太陰當遷正司天,而少陽相火,以上年在泉之右間,當升為新歲太陰之左間,故畏天蓬,水勝也。)又或遇太陰未遷正者,即少陽未昇天也。(醜未陰年不及,故太陰司天或未遷正,則少陽左間亦不得其位。)水運以至者,昇天不前,即寒霧反布,凜冽如冬,水復涸,冰再結,暄暖乍作,冷復布之,寒暄不時。民病伏陽在內,煩熱生中,心神驚駭,寒熱間爭。(辛丑辛未,皆水運之年,又遇天蓬,則相火被抑,昇天不前,其氣令民病,較前巳亥年君火不升者尤甚。)以久成郁,即暴熱乃生;赤風氣瞳翳,化成郁癘,乃化作伏熱內煩,痹而生厥,甚則血溢。(此相火鬱發為病,亦與前君火之郁者大同。)
是故寅申之年,陽明昇天,主窒天英,勝之不前。(寅申年,少陽當遷正司天,而陽明燥金,以上年在泉之右間,當升為新歲司天之左間,故畏天英,火勝制之也。)又或遇戊申戊寅,火運先天而至,金欲昇天,火運抑之。(戊為陽火有餘,其氣先天而至,歲運遇之,亦抑陽明。)升之不前,即時雨不降,西風數舉,鹹鹵燥生;民病上熱,喘嗽血溢。(燥金氣鬱於地,故時雨不降、硝咸白見而燥生。火勝於上,故肺金受傷而喘嗽血溢。)久而化郁,即白埃翳霧,清生殺氣;民病脅滿悲傷,寒鼽嚏嗌乾,手拆皮膚燥。(金鬱之發,肅殺氣行,民病為脅滿悲傷,金邪伐肝也。金氣寒斂而燥,故為寒鼽嚏嗌乾等證。)
是故卯酉之年,太陽升天,主窒天芮,勝之不前;(卯酉年,陽明當遷正司天,而太陽寒水,以上年在泉之右間,當升為新歲司天之左間,故畏天芮土勝也。)又遇陽明未遷正者,即太陽未昇天也;(卯酉陰年,氣有不及,凡司天陽明未得遷正,則左間太陽亦不得其位。)土運以至,水欲昇天,土運抑之。(己卯己酉,皆土運之年,亦能制抑太陽。)升之不前,即濕而熱蒸,寒生兩間;民病注下,食不及化。(濕勝於上,寒鬱於下,故氣令民病如此。)久而成郁,冷來客熱,冰雹卒至;民病厥逆而噦,熱生於內,氣痹於外,足脛痠疼,反生心悸懊熱,暴煩而復厥。(水鬱之發,寒氣乃行,故民病寒束於外,熱生於中,為氣痹厥逆等證。)
黃帝曰:升之不前,余已盡知其旨,願聞降之不下,可得明乎?岐伯曰:悉乎哉問!是之謂天地微旨,可以盡陳斯道,所謂升已必降也。(六氣之運 ,右者升而左者降也。)至天三年,次歲必降,降而入地,始為左間也。(每氣在天各三年,凡左間一年,司天一年,右間一年。三年周盡,至次歲乃降而入地,為在泉之左間,亦周三年而復升於天也。)如此升降往來,命之六紀者矣。(此六氣之紀也。)
是故醜未之歲,厥陰降地,主窒地晶,勝而不前;(醜未歲,太陽當遷正在泉,而厥陰風木,以上年司天之右間,當降為今歲在泉之左間,故畏地晶,金氣窒之也。)又或遇少陰未退位,即厥陰未降下,(如上年子午歲氣有餘,司天少陰不退位,則右間厥陰亦不能降下也。)金運以至中,金運承之,降之不下,抑之變郁。(即乙丑乙未歲也,亦能制抑厥陰,鬱而為病。)木欲降下,金承之,降而不下,蒼埃遠見,白氣承之,風舉埃昏,清躁行殺,霜露覆下,肅殺布令。(木鬱金勝,故蒼埃見而殺令布。)久而不降,抑之化郁,即作風躁相伏,暄而反清,草木萌動,殺霜乃下,蟄蟲未見,懼清傷臟。(清寒勝木,故草木萌動,霜乃殺之而蟄蟲不見。其在民病亦懼清氣之傷肝臟也。舊本無下蟲二字,必脫簡也,今增補之。)
是故寅申之歲,少陰降地,主窒地玄,勝之不入;(寅申歲,厥陰當遷正在泉,而少陰君火,以上年司天之右間,當降為今歲厥陰之左間,故畏地玄,木勝窒之也。)又或遇丙申丙寅,水運太過,先天而至。(丙以陽水,其氣先天而至,亦能制抑君火,使之不降。)君火欲降,水運承之,降而不下,即彤雲才見,黑氣反生,暄暖如舒,寒常布雪,凜冽復作,天云慘淒。(皆寒水勝火之化。彤音同,赤也。)久而不降,伏之化郁,寒勝復熱,赤風化疫;民病面赤心煩,頭痛目眩也,赤氣彰而溫病欲作也。(熱鬱於上,久而不降,故民多溫熱之病。)
是故卯酉之歲,太陰降地,主窒地蒼,勝之不入。(卯酉年,少陰當遷正在泉,而太陰濕土,以上年司天之右間,當降為今歲少陰之左間,故畏地蒼,木勝窒之也。)又或少陽未退位者,即太陰未得降也;(如上年寅申,歲氣有餘,司天少陽不退位,則右間太陰亦不能降下。)或木運以至。(丁卯丁酉年也。)木運承之,降而不下,即黃云見而青霞彰,鬱蒸作而大風,霧翳埃勝,折損乃作。(皆風木勝土之化。)久而不降也,伏之化郁,天埃黃氣,地布濕蒸;民病四肢不舉,昏眩肢節痛,腹滿填臆。(土氣久郁不降,故天為黃氣,地為濕蒸,人病在脾胃,故為四肢不舉、滿填胸臆等病。)
是故辰戌之歲,少陽降地,主窒地玄,勝之不入;(辰戌年,太陰當遷正在泉,而少陽相火,以上年司天之右間,當降為今歲在泉之左間,故畏地玄,水勝窒之也。)又或遇水運太過,先天而至也。(丙辰丙戌年也。)水運承之,降而不下,即彤雲才見,黑氣反生,暄暖欲生,冷氣卒至,甚即冰雹也。(皆寒水勝火之化。此與上文寅申歲少陰不降者同義。)久而不降,伏之化郁,冷氣復熱,赤風化疫;民病面赤心煩,頭痛目眩也,赤氣彰而熱病欲作也。(少陽火鬱為病,亦與上文少陰不降同。)
是故巳亥之歲,陽明降地,主窒地彤,勝而不入。(巳亥年,少陽當遷正在泉,而陽明燥金,以上年司天之右間,當降為今歲在泉之左間,故畏地彤,火氣勝之也。)又或遇太陽未退位,即陽明未得降;(如上年辰戌,歲氣有餘,司天太陽不退位,則右間陽明亦不能降下。)或火運以至。(癸巳癸亥年也。)火運承之不下,即天清而肅,赤氣乃彰,暄熱反作;民皆昏倦,夜臥不安,咽乾引飲,懊熱內煩;大清朝暮,暄還復作。(金欲降而火承之,故清肅行而熱反作也。熱傷肺氣,故民為昏倦咽乾等病。)久而不降,伏之化郁,天清薄寒,遠生白氣;民病掉眩,手足直而不仁,兩脅作痛,滿目䀮䀮。(金氣久郁於上,故清寒生而白氣起。其於民病,則肝木受邪,故為掉眩脅目等證。)
是故子午之年,太陽降地,主窒地阜勝之,降而不入;(子午年,陽明當遷正在泉,而太陽寒水,以上年司天之右間,當降為今歲在泉之左間,故畏地阜,土勝也。)又或遇土運太過,先天而至。(甲子甲午,陽土有餘之歲也。)土運承之,降而不入,即天彰黑氣,暝暗悽慘才施,黃埃而布濕,寒化令氣,蒸濕復令。(水為土勝,故黑氣才施,黃埃即布,寒化欲行而蒸濕復令也。)久而不降,伏之化郁,民病大厥,四肢重怠,陰痿少力;天布沉陰,蒸濕間作。(寒鬱於上而濕制之,則脾腎受邪,故民為寒厥四肢重怠陰痿等病,而沉陰蒸濕間作也。)
三十九、司天不遷正不退位之刺
(《素問·遺篇刺法論》)
黃帝問曰:升降之刺,以知其要,願聞司天未得遷正,使司化之失其常政,即萬化之或其皆妄,然與民為病,可得先除,欲濟群生,願聞其說。(知其氣有不正,故當預防。)岐伯稽首再拜曰:悉乎哉問!言其至理,聖念慈憫,欲濟群生,臣乃盡陳斯道,可申洞微。(申,明也。洞,幽也。)太陽復布,即厥陰不遷正,不遷正氣塞於上,當瀉足厥陰之所流。(辰戌歲太陽司天之後,厥陰繼之。若寒水既退而復布,則巳亥之厥陰不得遷正,風化不行,木氣鬱塞於上,人病在肝,故當瀉足厥陰之所流,行間穴也。刺六分,留七呼,氣至急出之。)厥陰復布,少陰不遷正,不遷正即氣塞於上,當刺心包絡脈之所流。(巳亥歲厥陰司天之後,少陰繼之。若風氣既退而復布,則子午之少陰不得遷正,火化不行,熱氣鬱塞於上,人病在心主,故當瀉包絡之所流,勞宮穴也。刺三分,留六呼,氣至急出之。)少陰復布,太陰不遷正,不遷正即氣留於上,當刺足太陰之所流。(子午歲少陰司天之後,太陰繼之。若君火復布,則醜未之太陰不得遷正,雨化不行,土氣留滯於上,人病在脾,故當刺足太陰之所流,大都穴也。刺三分,留七呼,氣至急出之。)太陰復布,少陽不遷正,不遷正則氣塞未通,當刺手太陽之所流,(醜未歲太陰司天之後,少陽繼之。若濕氣復布,則寅申之少陽不得遷正,火化不行,熱氣鬱塞,人病在三焦,故當刺手少陽之所流,液門穴也。刺二分,留三呼,氣至急出之。)少陽復布,則陽明不遷正,不遷正則氣未通上,當刺手太陰之所流。(寅申歲少陽司天之後,陽明繼之。若相火復布,則卯酉之陽明不得遷正,金化不行,燥氣鬱滯,人病在肺,故當刺手太陰之所流,魚際穴也。刺二分,留三呼,得氣急出之。)陽明覆布,太陽不遷正,不遷正則復塞其氣,當刺足少陰之所流。(卯酉歲陽明司天之後,太陽繼之。若燥氣復布,則辰戌之太陽不得遷正,水化不行,寒氣復塞,人病在腎,故當刺足少陰之所流,然谷穴也。刺三分,留三呼 ,得氣急出之。)
帝曰:遷正不前。以通其要,願聞不退,欲折其餘,無令過失,可得明乎?岐伯曰:氣過有餘,復作布正,是名不過位也。(氣數有餘不退,故復作布正,而新舊不能過位。)使地氣不得後化,新司天未得遷正,故復布化令如故也。(天氣不退,則地氣不得後化,故新歲司天不能遷正,仍布舊歲之令。)巳亥之歲,天數有餘,故厥陰不退位也,風行於上,木化布天,(以子午年猶行巳亥之令,熱化不行,風反為災也。)當刺足厥陰之所入。(曲泉穴也,刺六分,留七呼,氣至急出之。按上文云復布者,以舊氣再至,新氣被郁,郁散則病除,故當刺新氣之經。此下言不退者,以舊氣有餘,非瀉不除,舊邪退則新氣正矣,故當刺舊氣之經。二治不同,各有深意。)子午之歲,天數有餘,故少陰不退位也,熱行於上,火余化布天,( 以醜未之年,猶行子午之令,雨化不行,熱氣尚治也。)當刺手厥陰之所入。(曲澤穴也。刺三分,留七呼,得氣急出之。)醜未之歲,天數有餘,故太陰不退位也,濕行於上,雨化布天,(以寅申之歲,猶行醜未之政,火氣不行,濕仍布天也。)當刺足太陰之所入。(陰陵泉也,刺五分,留七呼,動氣至,急出之。)寅申之歲,天數有餘,故少陽不退位也,熱行於上,火化布天,(以卯酉之歲,猶行寅申之政,火尚布天,金化不行也。)當刺手少陽之所入。(天井穴也。刺三分,留七呼,氣至急出之。)卯酉之歲,天數有餘,故陽明不退位也,金行於上,燥化布天,(以辰戌之歲,猶行卯酉之令,燥尚布天,寒化不行也。)當刺手太陰之所入。(尺澤穴也。刺三分,留三呼,氣至急出之。)辰戌之歲,天數有餘,故太陽不退位也,寒行於上,凜,水化布天,(巳亥年,猶行辰戌之令,寒氣布天,風化不行也。)當刺足少陰之所入。(陰谷穴也。刺四分,留三呼,動氣至,急出之。)故天地氣逆,化成民病,以法刺之,預可平疴。疴,安戈切,疾苦也。)
四十、不遷正退位氣變民病之異
(《素問·遺篇本病論》)
帝曰:升降不前,晰知其宗,願聞遷正,可得明乎?(晰音昔,明也。)岐伯曰:正司中位,是謂遷正位。司天不得其遷正者,即前司天以過交司之日,(新舊之交,大寒日也。)即遇司天太過有餘日也,即仍舊治天數,新司天未得遷正也。(新舊相遇,而舊者有餘未退,仍治天數,則新者未得遷正。)
厥陰不遷正,即風暄不時,花卉萎瘁;(巳亥年,太陽未退位,則厥陰不遷正,風木失時,故有此變。卉音毀。)民病淋溲,目系轉,轉筋喜怒,小便赤。(木失其正,肝經病也。)風欲令而寒由不去,溫暄不正,春正失時。(木王於春,其氣不伸,故失時也。)
少陰不遷正,即冷氣不退,春冷後寒,暄暖不時;(子午年,若厥陰不退位,則少陰不遷正,君火不正,故春多寒冷,暄暖不能及時。)民病寒熱,四肢煩痛,腰脊強直。(陽氣不正,時多寒冷,故民為寒熱煩痛等病。)木氣雖有餘,位不過於君火也。(上年厥陰陰氣,至本年初氣之末,交於春分,則主客君火已皆得位,木雖有餘,故不能過此。)
太陰不遷正,即雲雨失令,萬物枯焦,當生不發;(醜未年,若少陰不退位,則太陰不遷正,萬物賴土以生,土氣失正,故當生不發。)民病手足肢節腫滿,大腹水腫,填臆不食,飧泄脅滿,四肢不舉。(土氣失和,脾經為病也。)雨化欲令,熱猶治之,溫煦於氣,亢而不澤。(君火有餘,濕化不行也。)
少陽不遷正,則炎灼弗令,苗莠不榮,酷暑於秋,肅殺晚至,霜露不時;(寅申年,若太陰不退位,則少陽不遷正,相火失正,故炎灼弗令,苗莠不榮,暑熱肅殺,其至皆晚也。莠音有,似稷之草。)民病㾬瘧骨熱,心悸驚駭,甚時血溢。(皆相火鬱熱之病。)
陽明不遷正,則暑化於前,肅殺於後,草木反榮;(卯酉年,若少陽不退位,則陽明不遷正,金為火制,故暑熱在前,肅殺在後。金令衰遲,故草木反榮。)民病寒熱鼽嚏,皮毛折,爪甲枯焦,甚則喘嗽息高,悲傷不樂。(相火灼金,肺經受病也。)熱化乃布,燥化未令,即清勁未行,肺金復病。(清勁未行,金之衰也。)
太陽不遷正,則冬清反寒,易令於春,殺霜在前,寒冰於後,陽光復治,凜冽不作,氛云待時;(辰戌年,若陽明不退位,則太陽不遷正,水正衰遲,故冬清反寒,易令於春。陰氣不布故陽光復治,凜冽不作。)民病溫癘至,喉閉嗌乾,煩燥而渴,喘息而有音也。(水虧金燥,故民為溫癘煩燥,喘息有音之病。)寒化待燥,猶治天氣,過失序,與民作災。(寒化須待燥去,猶得治天,但過期失序,則與民為災也。他氣皆然。)
帝曰:遷正早晚,以命其旨,願聞退位,可得明哉?岐伯曰:所謂不退者,即天數未終,(天數未終,餘氣仍在,雖遇交司,故猶不退位。)即天數有餘,名曰復布政,故名曰再治天也,即天令如故而不退位也。(天數有餘,應退不退,故於新歲,猶行舊歲之令。)
厥陰不退位,即大風早舉,時雨不降,濕令不化;(木製土,風勝濕也。)民病溫疫疵廢風生,民病皆肢節痛,頭目痛,伏熱內煩,咽喉干引飲。(疵,黑斑也。廢,肢體偏廢也。風氣有餘,故為此溫疫疼痛伏熱諸病。疵音慈。)
少陰不退位,即溫生春冬,蟄蟲早至,草木發生;(君火再布溫熱盛行也。)民病膈熱咽乾,血溢驚駭,小便赤澀,丹瘤𤺋瘡瘍留毒。(皆火盛之病。)
太陰不退位而取,寒暑不時,埃昏布作,濕令不去;(太陰土氣,王在四維,再治不退,故或寒或暑,其至不時,而埃昏布作矣。)民病四肢少力,食飲不下,泄注淋滿,足脛寒,陰痿閉塞,失溺小便數。(土氣不退,濕滯在脾,故為四肢少力,食飲不下等病。土邪傷腎,故為陰痿失溺等病。)
少陽不退位,即熱生於春,暑乃後化,冬溫不凍,流水不冰,蟄蟲出見;(上年相火不退,故熱生於春,後化遲留不去也。)民病少氣,寒熱更作,便血上熱,小腹堅滿,小便赤沃,甚則血溢。(民病少氣,熱傷氣也。赤沃,赤尿也。皆相火之為病。)
陽明不退位,即春生清冷,草木晚榮,寒熱間作;(金氣清肅,陽和不舒,故寒熱間作。)民病嘔吐暴注,食飲不下,大便乾燥,四肢不舉,目瞑掉眩。(嘔吐暴注,食飲不下,清寒犯胃也,大便乾燥,金之氣也,木受金邪,肝筋為病,故四肢不舉,目瞑掉眩。此下獨缺太陽不退位一條,古文之脫失也。)
帝曰:天歲早晚,余以知之,願聞地數,可得聞乎?岐伯曰:地下遷正昇天退位不前之法,即地土產化,萬物失時之化也。(天氣三,地氣亦三。地之三者,左間當遷正,右間當昇天,在泉當退位也,若地數不前而失其正,即應於地土之產化,皆萬物失時之化也。舊本升字下無天字,失也,今增補之。)
四十一、剛柔失守三年化疫之刺
(《素問·遺篇刺法論》 附:導引法)
黃帝問曰:剛柔二干,失守其位,使天運之氣皆虛乎?與民為病,可得平乎?(十干五運,分屬陰陽。陽干氣剛,甲丙戊庚壬也。陰乾氣柔,乙丁己辛癸也。故曰剛柔二干。)岐伯曰:深乎哉問!明其奧旨,天地迭移,三年化疫,是謂根之可見,必有逃門。(根,致病之本也。逃門,即治之之法。)
假令甲子剛柔失守,(甲與己合,皆土運也。子午則少陰司天,凡少陰司天,必陽明在泉,陽明屬卯酉,而配於土運,則己卯為甲子年在泉之化。故上甲則下己,上剛則下柔,此天地之合,氣化之常也。甲午己酉,其氣皆同。失守義如下文下章。)剛未正,柔孤而有虧,(若上年癸亥,厥陰司天,木不退位,則甲子雖以陽年,土猶不正,甲子剛土未正於上,則己卯在泉亦柔孤而有虧也。)時序不令,即音律非從,(甲子陽律,太宮也。己卯陰呂,少宮也。剛失守則律乖音,柔孤虛則呂不應。)如此三年,變大疫也。(土氣被抑,至三年後,必發而為土疫。疫,溫疫也。)詳其微甚,察其淺深,欲至而可刺,刺之。(郁微則病淺,郁甚則病深,察其欲至之期,可刺即刺之。)當先補腎俞,(腎俞穴,在足太陽經。土疫將至,恐傷水臟,故當先補腎俞。舊注曰:未刺時,先口銜針暖而用之,用圓利針。臨刺時咒曰:五帝上真,六甲玄靈,氣符至陰,百邪閉理。念三遍。自口中取針,先刺二分,留六呼,次入針至三分,動氣至而徐徐出針,以手捫之,令受針人嚥氣三次,又可定神魂者也。按:病能論末王氏注曰:世本既闕第七二篇,蓋指刺法、本病二論也。可見二篇亡在王氏之前。《新校正》云:今世有素問亡篇,仍託名王氏為注,辭理鄙陋,無足取者,久為明證。故此下用針咒語,其非王氏之筆可知。但臨時誦之,或亦令人神定心專耳,故並錄之以備擇用。)次三日,可刺足太陰之所注。(太白穴也。土鬱之甚,故當刺此以泄土氣。舊注曰:先以口銜針令溫,欲下針時咒曰:帝扶天形,護命成靈。誦之三遍,乃刺三分,留七呼,動氣至,急出其針。)又有下位己卯不至而甲子孤立者,次三年作土癘,其法補瀉,一如甲子同法也。(甲子年在泉,陽明己卯之化也。若己卯之柔不至於下,則甲子之剛亦孤立於上,三年之後,必作土癘。癘,殺癘也,即瘟疫之類。針法亦同。凡甲己土運之年上下失守者,其治皆然。)其刺以畢。又不須夜行及遠行,令七日潔,清淨齋戒。所有自來腎有久病者,可以寅時面向南,淨神不亂思,閉氣不息七遍,以引頸嚥氣順之,如咽甚硬物,如此七遍後,餌舌下津令無數。(此即養氣還精之法也。舊注曰:仙家嚥氣,令腹中鳴至臍下,子氣見母元氣,故曰反本還元,久餌之,令深根固蒂也。故嚥氣津者,名天池之水,資精氣血,盪滌五臟,先溉元海,一名離宮之水,一名玉池,一名神水,不可唾之,但可餌之,以補精血,可益元海也。愚按:人生之本,精與氣耳,精能生氣,氣亦生精,氣聚精盈則神王,氣散精衰則神去,故修真諸書,千言萬語,無非發明精氣神三字。然三者之用,尤先於氣。故《悟真篇》曰:道自虛無生一氣,便從一氣產陰陽,又古歌曰:氣是添年藥,津為續命芝。世上慢忙兼慢走,不知求我更求誰?蓋以天地萬物皆由氣化,氣存數亦存,氣盡數亦盡,所以生者由乎此,所以死者亦由乎此,此氣之不可不寶,能寶其氣,則延年之道也。故晉道成論長生養性之旨曰:其要在於存三、抱元、守一。三者,精氣神,其名曰三寶。抱元者,抱守元陽真氣也。守一者,神靈也。神在心,心有性,屬陽,是為南方丙丁之火。腎者能生元陽為真氣,其泄為精,是為北方壬癸之水。水為命,命繫於陰也。此之謂性命。為三一之道,在於存想,下入丹田、抱守元陽,逾三五年,自然神定氣和,功滿行畢,其道成矣。諸如此類,雖道家議論盡多,然無非祖述本經精氣之義耳。此章言閉氣者,即所以養氣也。餌津者,即所以益精也。其下手工夫,惟蔣氏調氣篇、蘇氏養生訣、李真人長生十六字訣皆得其法,足為入門之階。如蔣氏調氣篇曰:天地虛空中皆氣,人身虛空處皆氣。故呼出濁氣,身中之氣也;吸入清氣,天地之氣也,人在氣中,如魚游水中。魚腹中不得水出入即死,人腹中不得氣出入亦死,其理一也。善攝生者,必明調氣之故。欲修調氣之術者,當設密室閉戶,安床暖席,偃臥瞑目,先習閉氣,以鼻吸入,漸漸腹滿,及閉之久,不可忍,乃從口細細吐出,不可一呼即盡,氣定復如前閉之,始而十息,或二十息,不可忍,漸熟漸多,但能閉至七八十息以上,則臟腑胸膈之間,皆清氣之布濩矣。至於純熟,當其氣閉之時,鼻中惟有短息一寸余,所閉之氣,在中如火,蒸潤肺宮,一縱則身如委蛇,神在身外,其快其美,有不可言之狀,蓋一氣流通表裡上下徹澤故也。其所閉之氣漸消,則恍然復舊。此道以多為貴,以久為功,但能於日夜間行得一兩度,久久耳目聰明,精神完固,體健身輕,百病消滅矣。凡調氣之初,務要體安氣和,無與氣意爭。若不安和且止,俟和乃為之,久而弗倦則善矣。閉氣如降龍伏虎,須要達其神理。胸膈常宜虛空,不宜飽滿。若氣有結滯,不得宣流,覺之,便當用吐法以除之,如呬呵呼嘻噓吹,六字訣之類是也。不然則泉源壅遏,恐致逆流,瘡瘍中滿之患作矣。又如蘇氏養生訣曰:每夜於子時之後,寅時之前,披衣擁被,面東或南,盤足而坐,叩齒三十六通,兩手握固,拄腰腹間,先須閉目靜心,掃除妄念,即閉口並鼻,不令出氣,謂之閉息,最是道家要妙。然後內觀五臟,存想心為炎火,光明洞徹,降下丹田中,待腹滿氣極,則徐徐出氣,不得令耳聞聲,候出息勻調,即以舌攪唇齒內外,漱煉津液,津液滿口,即低頭嚥下,令津與氣谷谷然有聲,須用意精猛,以氣送入丹田中。氣定又依前法為之,凡九閉氣、三咽津而止。然後以左右手擦摩兩腳心,使湧泉之氣,上徹頂門,及臍下腰脊間皆令熱徹。次以兩手摩熨眼角耳項皆令極熱,仍按捏鼻梁左右五七次,梳頭百餘梳而臥,熟臥至明。又如李氏十六字訣云:一吸便提,氣氣歸臍 ,一提便咽,水火相見,注曰:上十六字,仙家名為十六錠金,乃至簡至易之妙訣也。無分在官不妨政事,在俗不妨家務,在士不妨本業。只於二六時中,略得空閒,及行住坐臥,意一到處,便可行之。口中先須漱及三五次,舌攪上下齶,仍以舌抵上齶,滿口津生,連津嚥下,汨然有聲。隨於鼻中吸清氣一口,以意會及心目,寂地直送至腹臍下一寸三分丹田氣海之中,略存一存,謂之一吸。隨用下部輕輕如忍便狀,以意力提起,使氣歸臍,連及夾脊雙關、腎門,一路提上,直至後頂玉枕關,透入泥丸頂內,其升而上之,亦不覺氣之上出,謂之一呼。一呼一吸,謂之一息。氣既上升,隨又似前汨然有聲嚥下,鼻吸清氣,送至丹田,稍存一存,又自下部如前輕輕提上,與臍相接而上,所謂氣氣歸臍 ,壽與天齊矣。凡咽時口中有液愈妙,無液亦要汨然有聲咽之。如是一咽一提,或三五口、或七或九、或十二、或二十四口。要行即行,要止即止,只要不忘,作為正事,不使間斷,方為精進。如有瘋疾,見效尤速。久久行之,卻病延年,形體變,百疾不作,自然不飢不渴,安健勝常。行之一年,永絕感冒痞積逆滯,不生癰疽瘡毒等疾,耳聰目明,心力強記,宿疾俱瘳,長生可望。如親房事,於欲泄未泄之際,亦能以此提呼咽吸,運而使之歸於元海,把牢春汛,不放龍飛,甚有益處。所謂造化吾手,宇宙吾心,功莫能述也。按此三家之法,若依蔣氏,則臥亦可,晝亦可;依蘇氏,則坐亦可,夜亦可;依李氏,則閒亦可,忙亦可。此三說者,惟蘇氏稍繁,較難為力,然其中亦有可用者,但不當拘泥耳。故或用此,或用彼,取長舍短,任意為之,貴得自然,第無勉強,則一身皆道,何滯之有?久而精之,誠不止於卻病已也。又觀之彭祖曰:和氣導氣之道,密室閉戶,安床暖席,枕高二寸半,正身偃臥,瞑目閉氣,以鴻毛著鼻上不動,經三百息,耳無所聞,目無所見,心無所思,如此則寒暑不能侵,蜂蠆不能毒,壽百六十歲,鄰於真人也。夫豈虛語哉?然總之,金丹之術百數,其要在神水華池,玉女之術百數,其要在還精采氣,斯言得之矣。此外有云轉轆轤、運河車、到玉關、上泥丸者,皆言提氣也;有云進用武火、出用文火者,謂進欲其壯,出欲其徐,皆言呼吸也;有云赤龍攪水混、神水滿口勻者,皆言津液也,有想火入臍輪、放火燒遍身者,皆言陽氣欲其自下而升,以溫元海三焦也。再如或曰龍虎,或曰鉛汞,或曰坎離,或曰夫婦,或云導引,或云栽接,跡其宗旨,無非此耳。雖其名目極多,而可以一言蔽之者,則曰出少入多而已。醫道通仙,斯其為最,聞者勿謂異端,因以資笑柄云。濩音護,流散也。)
假令丙寅剛柔失守,(丙與辛合,皆水運也。寅申年少陽司天,必厥陰在泉,厥陰屬巳亥而配於水運,則辛巳為在泉之化。故上丙則下辛,丙剛辛柔,一有不正,皆失守矣。丙申辛亥,其氣大同。)上剛乾失守,下柔不可獨主之,(若上年之乙丑司天土不退位,則丙寅之水運雖剛,亦不遷正,其氣反虛。丙不得正,則辛柔在泉獨居於下,亦失守矣。)中水運非太過,不可執法而定之,(丙雖陽水,若或有制,即非太過,不可謂為有餘而執其法也。)布天有餘而失守上正,天地不合,即律呂音異,(陽年布天雖有餘,若上下失守,則天地不合,在丙寅陽律,則太羽無聲,在辛巳陰呂,則少羽不應。)如此即天運失序,後三年變疫。(水鬱之發,三年後變為水疫。)詳其微甚,差有大小,至而即後三年,至甚即首三年,(氣微則疫小,氣甚則疫大,疫有小大,故至有遲速。)當先補心俞,(心俞,在足太陽經。水邪之至,恐傷火臟,故當先補心俞以固其本。舊注曰:用圓利針,於口中令溫暖,次以手按穴,得其氣動,乃咒曰:太始上清,丹元守靈。誦之三遍。先想火光於穴下,然後刺可同身寸之一分半,留七呼,得氣至,次進針三分,以手彈之,令氣至針,得動氣而徐徐出針,次以手捫其穴,令受針人閉氣三息而嚥氣也。)次五日,可刺腎之所入。(足少陰經陰谷穴也。水邪之至,故當刺此以泄其氣。舊注曰:用圓利針,令口中溫暖,先以手按穴,乃咒曰:太微帝君,五氣反真,六辛都司,符扶黑雲。誦之一遍。刺可入同身寸之四分,得動氣至而急出之。)又有下位地甲子,辛巳柔不附剛,亦名失守,即地運皆虛,後三年變水癘,即刺法皆如此矣。(地甲子,總言在泉之化也。後仿此。丙寅年在泉,厥陰辛巳治之。若辛巳不得遷正於下,是謂柔不附剛,三年之後,水鬱發而為癘,其針法皆如前。凡丙辛水運之年上下失守者其治皆然。)其刺如畢,慎其大喜欲情於中,如不忌,即其氣復散也,令靜七日,(用針之後,當忌如此,否則無效。)心欲實,令少思。(思則神勞,神勞則心虛,水勝之時,尤所當慎。)
假令庚辰剛柔失守,(乙庚皆金運也。辰戌年太陽司天,必太陰在泉,太陰屬醜未而配於金運,則乙未為在泉之化。庚剛乙柔,設有不正,則失守矣。庚戌乙丑,其氣皆同。)上位失守,下位無合,乙庚金運,故非相招,(若上年己卯天數有餘,陽明不退位,則本年庚辰失守於上,乙未無合於下,金運不全,非相招矣。)布天未退,中運勝來,上下相錯,謂之失守,(上年己卯天數不退,則其在泉之火,來勝今年中運也。)姑洗林鐘,商音不應也,(庚辰陽律,太商也,其管姑洗。乙未陰呂,少商也,其管林鐘。金氣不調,則商音不應。)如此即天運化易,三年變大疫。(三年之後,金氣發而為疫。)詳其天數,差有微甚,微即微,三年至,甚即甚,三年至(微則徐,三年後,甚則速,三年首也。)當先補肝俞 ,(肝俞在足太陽經。金邪之至,恐傷木臟,故先補之。舊注曰:用圓利針,以口溫暖,先以手按穴,得動氣,欲下針而咒曰:氣從始清,帝符六丁,左施蒼城,右入黃庭。誦之三遍。先想青氣於穴下,然後刺之三分,得氣而進針,針入五分,動氣至而徐徐出針,以手捫其穴,令受針人嚥氣。)次三日,可刺肺之所行。(手太陰經,經渠穴也。金邪之至,故當刺其所行,以瀉金氣。舊注曰:用圓利針,於口內溫令暖,先以左手按穴而咒曰:太始上真,五符帝君,元和氣令,司入其神。誦之三遍。刺可同身寸之三分,留二呼,動氣至而出針。)刺畢,可靜神七日,慎勿大怒,怒必真氣卻散之。(怒復傷肝,故當慎之。)又或在下地甲子,乙未失守者,即乙柔干,即上庚獨治之,亦名失守者,即天運孤主之,三年變癘,名曰金癘,(庚辰年在泉,太陰乙未之化也。若乙未不得遷正,而庚辰孤主於上,亦名失守,三年之後,必氣變而為金癘。)其至待時也,詳其地數之等差,亦推其微甚,可知遲速爾。(癘之至也,其微甚遲速亦如天數。)諸位乙庚失守刺法同。(凡乙庚之年上下失守者,刺法皆同前。)肝欲平,即勿怒。(保守肝氣,防金勝也。)
假令壬午剛柔失守,(丁壬皆木運也。子午年少陰司天,必陽明在泉,以陽明配合木運,則丁卯丁酉為在泉之化。剛柔不正,則皆失守矣。)上壬未遷正,下丁獨然,即雖陽年,虧及不同,(若上年辛巳司天有餘,厥陰不退位,則本年壬丁不合,木運太虛,剛不正於上,柔孤立於下,雖曰陽年,虧則不同也。)上下失守,相招其有期,瘥之微甚,各有其數也,(招,合也。得位之日,即其相招之期,微者遠,甚者速,數有不同耳。)律呂二角,失而不和,同音有日,(陽律太角,木音上管,陰呂少角,木音下管,壬丁失守,則二角不和。必上下遷正之日,其音乃同也。)微甚如見,三年大疫。(微至乙酉,甚在甲申,木疫發也。)當刺脾之俞,(脾俞,在足太陽經。木疫之至,恐傷土臟,當先補之。舊注曰:用圓利針,令口中溫暖而刺之,即咒曰:五精智精,六甲玄靈,帝符元首,太始受真。誦之三遍。先想黃氣於穴下,然後刺之二分,得氣至而次進之,又得動氣次進之,二進各一分,留五呼,即徐徐出針,以手捫之,令其人閉息三遍而咽津也。)次三日,可刺肝之所出也。(足厥陰經,大敦穴也。木邪之至,故當刺此所出,以瀉木氣。舊注曰:用圓利針,令口中溫暖而刺之,即咒曰:真靈至玄,天道冥然,五神各位,氣守三田。誦之,然後可刺入同身寸之三分,留十呼,動氣至而出其針。)刺畢,靜神七日,勿大醉歌樂,其氣復散,又勿飽食,勿食生物,(皆防其傷脾也。)欲令脾實,氣無滯飽,無久坐,食無太酸,無食一切生物,宜甘宜淡。(畏木侵脾,故宜保之如此。)又或地下甲子,丁酉失守其位,未得中司,即氣不當位,下不與壬奉合者,亦名失守,非名合德,故柔不附剛,即地運不合,三年變癘,(本年丁酉未得遷正於下,則不能上奉壬午,亦名失守,非合德也。三年之後,必氣變而為木癘。)其刺法一如木疫之法。(凡諸丁壬之年,上下失守,其刺法皆同前。)
假令戊申剛柔失守,(戊癸皆火運之年,寅申歲必少陽司天,厥陰在泉,以厥陰而配火運,剛癸亥為在泉之化。戊申之剛在上,癸亥之柔在下,一有不正,俱失守矣。戊寅癸巳,其氣皆同。)戊癸雖火運,陽年不太過也。(戊癸雖為火運,若剛柔失守,即在陽年亦非太過也。)上失其剛。柔地獨主,其氣不正,故有邪干,(若上年丁未司天有餘,太陰不退位,則本年戊申失守於上,癸亥獨主於下,火運不正,水必犯之,故有邪干。)迭移其位,差有淺深,欲至將合,音律先同,(氣有微甚,故差有淺深。若剛柔將合,故音律先同。蓋戊申陽律,太徵也。癸亥陰呂,少徵也。其氣和,其音葉矣。)如此天運失時,三年之中,火疫至矣。(戊癸失守,故變火疫,速在庚戌,遲則辛亥當至矣。)當刺肺之俞。(肺俞,在足太陽經。火疫之至,恐傷金臟,故當先補之。舊注曰:用圓利針,令口中溫暖,先以手按穴,乃刺之,咒曰:真邪用搏,氣灌元神,帝符反本,位合其親。誦之三遍。刺之二分,候氣欲至,想白氣在穴下,次進一分,得氣至而徐徐出其針,以手捫其穴。按:此下當云次三日,可刺手厥陰之所流。必脫失也。)刺畢,靜神七日,勿大悲傷也,悲傷即肺動,而真氣復散也,(用針補肺,故忌其傷。)人慾實肺者,要在息氣也。(肺主氣,息氣乃可以補肺,即閉氣存神之道。義見前。)又或地下甲子,癸亥失守者,即柔失守位也,即上失其剛也,即亦名戊癸不相合德者也,即運與地虛,後三年變癘,名曰火癘。(又若癸亥在泉不得遷正,下柔失位,上剛無合,戊雖陽火,亦失守矣,後之三年,發而為病,名曰火癘。)
是故立地五年,以明失守,以窮法刺,於是疫之與癘,即是上下剛柔之名也,窮歸一體也,即刺疫法只有五法,即總其諸位失守,故只歸五行而統之也。(上文五年,言天即地在其中矣。雖疫自天來,癘從地至,若乎有辨;然不過上下剛柔之分耳,其窮歸於病,則一體也,故其刺法,亦惟此五者而已。此章以甲丙戊庚壬五陽年為例,陽剛失守,則陰柔可知,故可以五行為言而統之也。此下有闢療五疫法,見論治類二十。)
四十二、剛柔失守之義
(《素問·遺篇本病論》)
帝曰:余聞天地二甲子,十干十二支,上下經緯天地,數有迭移,失守其位,可得昭乎?(天地二甲子,言剛正於上,則柔合於下,柔正於上,則剛合於下,如上甲則下己,上己則下甲,故曰二甲子,凡十干十二支上下相合,經緯皆然。)岐伯曰:失之迭位者,謂雖得歲正,未得正位之司,即四時不節,即生大疫。(應司天而不司天,應在泉而不在泉,是未得正位之司也。四時失其節氣,則大疫必至矣。)注《玄珠密語》云:陽年三十年,除六年天刑,計有太過二十四年。(庚子庚午,君火刑金運,庚寅庚申,相火刑金運,戊辰戊戌,寒水刑火運 ,此陽運之天刑,共計六年,本非有餘。其外二十四年,則皆陽剛太過之運。)除此六年,皆作太過之用,令不然之旨。今言迭支迭位,皆可作其不及也。(三十年中,除此六年天刑之外,皆作太過。乃陽運自勝而無邪傷者也。若剛柔迭失其位,氣有不正,雖屬陽年亦為不及也。)
假令甲子陽年土運太窒,(窒,抑塞也。此下皆重明前章剛柔失守之義。窒音只。)如癸亥天數有餘者,年雖交得甲子,厥陰猶尚治天。(癸亥年厥陰司天不退位,則甲子年少陰司天不得遷正,是為窒也。)地己遷正,陽明在泉,去歲少陽以作右間,(甲子年在泉,陽明己卯也。甲未遷正於上,己巳得位於下,故上年在泉之少陽,退作地之右間矣。)即厥陰之地陽明,故不相和奉者也。(以癸亥年之司天,臨甲子年之在泉,則上癸下己,不相和合者也。)癸己相會,土運太過,虛反受木勝,故非太過也,何以言土運太過?(癸己相會,則甲失其位,雖曰陽土,其氣巳虛,土虛則受木勝,尚何太過之有?)況黃鐘不應太窒,木既勝而金還復,金既復而少陰如至,即木勝如火而金復微。(黃鐘為太宮之律,陽土運窒則黃鐘不葉,木乃勝之,木勝必金復,金既復而子年司天,少陰忽至,則木反助火剋金 ,其復必微,而甲己之土皆失守矣。)如此則甲己失守,後三年化成土疫,晚至丁卯,早至丙寅,土疫至也。(甲己化土,故發為土疫,即後世所謂濕溫之類。自甲子至丙寅,三年首也;至丁卯,三年後也。)大小善惡,推其天地,詳乎太乙。(推其天地,察司天在泉之盛衰也。太乙義詳本類前七及三十五。)又只如甲子年,如甲至子而合,應交司而治天,(甲與子合,則少陰君火,應交司治天也。)即下己卯未遷正,而戊寅少陽未退位者,亦甲己下有合也,(甲子年在泉己卯陽明未遷正者,以癸亥年在泉戊寅少陽不退位也。故令甲與戊對,子與寅配,而甲己不能合,是己之陰土窒於下,柔失其守矣。)即土運非太過,而木乃乘虛而勝土也,金次又行復勝之,即反邪化也。(己土不正於下,則亦為木勝而金復,三年之後,必化土癘,故云邪化也。)陰陽天地殊異爾,故其大小善惡,一如天地之法旨也。(在上則應天,在下則應地,明天地之法旨,則大小善惡之應可知矣。)
假令丙寅陽年太過,如乙丑天數有餘者,雖交得丙寅,太陰尚治天也,(乙丑司天太陰不退位,則本年少陽亦不得遷正。)地已遷正,厥陰司地,去歲太陽以作右間,(丙寅少陽雖未司天,辛巳厥陰已正在泉,故上年司地庚辰,當退位作右間也。)即天太陰而地厥陰,故地不奉天化也。(上乙下辛非合,故地不奉天。)乙辛相會,水運太虛,反受土勝,故非太過。(丙辛未合,水運虛也,故土勝之。)即太簇之管,太羽不應,土勝而雨化,木復即風。(太簇之管,羽音陽律也,丙運失守,故太羽不應,而雨為之勝,風為之復也,)此者丙辛失守,其會後三年,化成水疫,晚至己巳,早至戊辰,甚即速,微即徐。(速即戊辰,徐即己巳也。)水疫至也。大小善惡,推其天地數,乃太乙遊宮。(天地太乙義見前。)又只如丙寅年,丙至寅且合,應交司而治天,(丙與寅合,則少陽相火應交司而治天。)即辛巳未得遷正,而庚辰太陽未退位者,亦丙辛不合德也,(辛巳乃本年在泉,庚辰乃上年在泉,庚辰不退位則辛巳不遷正,有丙無辛,孤立於上,不合其德,亦水運之失守也。)即水運亦小虛而小勝,或有復,後三年化癘,名曰水癘,其狀如水疫,治法如前。(凡失守者,即雖小虛,小有勝復,亦不免於為癘,則甚者可知。水疫水癘,即後世寒疫陰證之類,其治法如前章。)
假令庚辰陽年太過,如己卯天數有餘者,雖交得庚辰年也,陽明猶尚治天,(陽明乃己卯年司天,若不退位,則庚辰不能遷正。)地已遷正,太陰司地,去歲少陰以作右間。(庚辰在泉,太陰也,既已遷正,則己卯之少陰在泉者,以退作地之右間也。)即天陽明而地太陰也,故地不奉天也。(天陽明,己卯也。地太陰,乙未也。己乙非合,故地不奉天。)乙己相會,金運太虛,反受火勝,故非太過也。(乙庚不合而乙己合,故金運虛而火勝之。)即姑洗之管,太商不應,火勝熱化,水復寒刑。(庚金失守,則太商不應,姑洗之管,乃其律也。金虛則火勝,火勝則水復,故當先熱而後寒。)此乙庚失守,其後三年化成金 疫也,速至壬午,徐至癸未,金疫至也。大小善惡,推本年天數及太乙也。(本年天數及太乙,言所至之年也。又遇其逆則災大,若逢其順則災微。)又只如庚辰,如庚至辰,且應交司而治天,(若庚辰既合,則太陽寒水,當於交司之日而治天矣。)即下乙未未得遷正者,即地甲午少陰未退位者,且乙庚不合德也,(乙未太陰乃本年在泉,甲午少陰乃上年在泉,若甲午未退則乙未不正,庚雖正於上,乙失守於下,乙庚不合,亦金運之虧也。)即下乙未乾失剛,亦金運小虛也,有小勝,或無復,(乙未乾失剛,以柔不正而失其剛也。柔失其正,故金曰小虛。火有小勝及太陰氣至,則水不得行,故或無復也。)後三年化癘,名曰金癘,其狀如金疫也,治法如前。(金疫亦名殺疫,金癘亦名殺癘,其治法皆如前章。)
假令壬午陽年太過,如辛巳天數有餘者,雖交後壬午年也,厥陰猶尚治天,(辛巳之厥陰當退不退,則壬雖陽木,亦不能正其運。)地已遷正,陽明在泉,去歲丙申少陽以作右間,(壬午之丁酉陽明遷正在泉,辛巳之丙申少陽,當退作地之右間也。)即天厥陰而地陽明,故地不奉天者也。(以辛巳之天,臨壬午之地,故不相和奉也。)丁辛相合會,木運太虛,反受金勝,故非太過也。(辛不退,壬不正,丁不合壬而會辛,木運失守,金必勝之,亦猶不及也。)即蕤賓之管,太角不應,金行燥勝,火化熱復。 (蕤賓之管,太角之律也。陽木不正,故蕤賓失音,金所以勝,火所以復,而邪至矣。)甚即速,微即徐,疫至大小善惡,推疫至之年天數及太乙。(其速其徐,總不出三年之外,而大小善惡,又當推疫至之年神也。)又只如壬至午,且應交司而治之,(壬與午,合其交司之日,則少陰治天矣。)即下丁酉未得遷正者,即地下丙申少陽未得退位者,見丁壬不合德也,(丁酉陽明為本年在泉,丙申少陽乃上年在泉,丙申不退則丁酉不正,有壬無丁,木德不合也。)即丁柔干失剛,亦木運小虛也,有小勝小復,(柔不合剛,下不應上,亦為小虛,故有勝復。)後三年化癘,名曰木癘,其狀如風疫,治法如前。(木癘風疫,即後世風溫之類。)
假令戊申陽年太過,如丁未天數太過者,雖交得戊申年也,太陰猶尚治天,(丁未之太陰不退位,戊申雖陽年太過,不能正其火運。)地已遷正,厥陰在泉,去歲壬戌太陽已退位作右間,即天丁未,地癸亥,故地不奉天化也。(戊申年天未正而地已正,則上年太陽在泉者,已退作地之右間矣。是天仍丁未,地則癸亥,癸不得戊,故地不奉天之火化。)丁癸相會,火運太虛,反受水勝,故非太過也。(戊癸不合,火運必虛,故受水之勝。)即夷則之管,上太徵不應。(夷則之管,火之律也。上管屬陽,太徵也。下管屬陰,少徵也。戊不得正,故上之太徵不應。)此戊癸失守,其會後三年化疫也,速至庚戌。大小善惡,推疫至之年天數及太乙。(速在庚戌,遠在辛亥,三年內外,火氣為疫也。)又只如戊申,如戊至申,且應交司而治天,(戊申既合交司之日,少陽當治天也。)即下癸亥未得遷正者,即地下壬戌太陽未退位者,見戊癸未合德也,(戊申年當厥陰癸亥在泉,若上年壬戌不退,則癸亥不正,戊癸火運不合其德也。)即下癸柔干失剛,見火運小虛也,有小勝,或無復也。(火運不足,水必勝之,水勝則土復,當其復時而厥陰若正,則土或無復也。)後三年化癘,名曰火癘也, 治法如前。(火癘,即後世所謂溫疫熱病之類,其針治之法如前章。)治之法可寒之泄之。(此言針治之外,又當藥治者如此。火邪為癘,故宜寒之泄之。由此觀之,則凡上文五剛化疫,五柔化癘,或針或藥,皆宜因氣施治,又在不言可知也。)
四十三、十二臟神失守位邪鬼外干之刺
(《素問·遺篇刺法論》)
黃帝問曰:人虛即神遊失守位,使鬼神外干,是致夭亡,何以全真?願聞刺法。(全其真即保其神,神全則邪不能幹也。)岐伯稽首再拜曰:昭乎哉問!謂神移失守,雖在其體,然不致死;或有邪干,故令夭壽。(虛而無邪,未必致死。 若神氣既虛,邪復干之,則夭壽矣。)
只如厥陰失守,天以虛,人氣肝虛,感天重虛,即魂遊於上,(厥陰屬木,在人應肝,人之肝虛,復感天虛,則肝不藏魂。魂屬陽,故遊散於上。神光不聚,而白屍鬼犯之,令人暴亡也。)邪干厥大氣,身溫猶可刺之,(厥,逆也。大氣,元氣也。肝木失守,金邪犯之。若神氣未脫,四肢雖冷,心腹尚溫,口中無涎,舌卵不縮者,尚可刺救復甦。後仿此。)刺其足少陽之所過,(丘墟穴也。肝膽相為表裡,故宜刺之。舊注曰:用毫針,於人近體暖針至溫,以左手按穴,咒曰:太上元君,常居其左,制之三魂。誦之三遍。次呼三魂名:爽靈、胎光、幽精。誦之三遍。次想青龍於穴下,刺入同身寸之三分,留三呼,徐徐出針,令親人授氣於口中,腹中鳴者可治之。)次刺肝之俞。(肝俞,足太陽經穴,刺此所以補肝。舊注曰:用毫針,著身溫之,左手按穴,咒曰:太微帝君,元英制魂,真元反本,令入青雲。又呼三魂,各如前三遍。刺三分,留三呼,次進二分,留三呼,復取針至三分,留一呼,徐徐出之,即氣反而復活。)
人病心虛,又遇君相二火司天失守,感而三虛,(人之心虛,而遇司天二火失守,又或驚而奪精, 汗出於心,是為三虛,則神光不聚,邪必犯之。)遇火不及,黑屍鬼犯之,令人暴亡,(黑為水色,火運不及則水勝之,故見黑屍鬼。)可刺手少陽之所過,(陽池穴也。手少陽為相火之經,故宜補之。舊注曰:用毫針,於人身溫暖,以手按穴,咒曰:太乙帝君,泥丸總神,丹無黑氣,來復其真。誦之三遍。想赤鳳於穴下,刺入二分,留七呼,次進一分,留三呼,復退留一呼,徐徐出針,手捫其穴,即令復活也。)復刺心俞。(足太陽經穴,刺之以補君火。舊注曰:用毫針,著身溫暖,以手按穴,咒曰:丹房守靈,五帝上清,陽和布體,來復黃庭。誦之三遍。刺入同身寸之二分,留一呼,次進一分,留一呼,退至二分,留一呼,徐徐出針,以手捫其穴。)
人脾病,又遇太陰司天失守,感而三虛,(土氣重虛,又或汗出於脾胃,是為三虛,則智意二神失守其位。)又遇土不及,青屍鬼邪犯之於人,令人暴亡,(青屍鬼,木邪也,脾土虛者乃見之。)可刺足陽明之所過,(衝陽穴也,刺此所以補胃。舊注曰:用毫針,著人身溫暖,以手按穴,咒曰:常在魂庭,始清太寧,元和布氣,六甲反真。誦之三遍。先想黃庭於穴下,刺入三分,留三呼,次進二分,留一呼,徐徐退出,以手捫之。)復刺脾之俞。(脾俞,在足太陽經,補脾也。舊注曰:用毫針,以手按之,咒曰;太始干位,總統坤元,黃庭真氣,來復來全。誦之三遍。刺之三分,留二呼,進至五分,動氣至,徐徐出針。)
人肺病,遇陽明司天失守,感而三虛,(肺與陽明皆屬金,人虛天虛,又或汗出於肺,是為三虛,而火邪犯之。)又遇金不及,有赤屍鬼幹人,令人暴亡,(赤屍鬼,火邪也。金為火勝,故見赤鬼。)可刺手陽明之所過,(合谷穴也。肺與大腸為表裡,故當刺此以補金。舊注曰:用毫針,著人身溫暖,先以手按穴:咒曰:青氣真全,帝符日元,七魄歸右,今複本田。誦之三遍。想白氣於穴下,刺入三分,留三呼,次進至五分,留三呼,復退一分,留一呼,徐徐出針,以手捫其穴,可復活也。)復刺肺俞。(肺俞在足太陽經,用針以補肺。舊注曰:用毫針,著體溫暖,先以手按穴,咒曰:左元真人,六合氣賓,天符帝力,來入其司。誦之三遍。針入一分半,留三呼,次進二分,留一呼,徐徐出針,以手捫其穴。)
人腎病,又遇太陽司天失守,感而三虛,(人之水臟、天之水氣既皆不足,又遇汗出於腎,是為三虛而腎神失守,土邪必相犯也。)又遇水運不及之年,有黃屍鬼干犯人正氣,吸人神魂,致暴亡,(黃為土色,水臟神虛,故見土鬼。神魂散蕩,若為所吸,多致暴亡。若四肢厥冷氣脫,但得心腹微溫,眼色不易,唇口及舌不變,口中無涎,尚可救也。)可刺足太陽之所過,(京骨穴也。腎與膀胱為表裡,故當刺此以補水臟。舊注曰:用毫針,著人身溫暖,以手按穴,咒曰:元陽育嬰,五老反真,泥丸玄華,補精長存。想黑氣於穴下,刺入一分半,留三呼,乃進至三分,留一呼,徐徐出針,以手捫其穴。)復刺腎俞。(在足太陽經,用針補之。舊注曰:用毫針,先以手按穴,咒曰:天玄日晶,太和昆靈,貞元內守,持入始清。誦之三遍。刺之三分,留三呼,次又進至五分,留三呼,徐徐出針,以手捫之。)
黃帝問曰:十二臟之相使,神失位,使神彩之不圓,恐邪干犯,治之可刺,願聞其要。(十二臟各有其神,相通運用,故曰相使。一有失位,則神光虧缺,是謂不圓。邪因得而犯之,刺治之法如後。)岐伯稽首再拜曰:悉乎哉!問至理,道真宗,此非聖帝,焉究斯源?是謂氣神合道,契符上天。(天地之道,氣與神耳,人生之道,亦惟此也,故曰契符上天。)心者,君主之官,神明出焉,(心為一身之主,萬幾之舍,故神明出焉。若情欲傷心,最為五勞之首,心傷則神不守舍,損抑元陽,夭人長命,莫此為甚,而實人所不知。澄心則養神,抱元守一之道,端從此始。此下十二臟相使及君主神明等義,詳臟象類第一章。)可刺手少陰之源。(神門穴也。用長針,口中溫之,刺三分,留三呼,次進一分,留一呼,徐徐出針,以手捫其穴。凡刺各經之源者,皆所以補之也。後准此。)肺者,相傅之官,治節出焉,(肺藏氣,主行營衛,故治節由之。若形寒飲冷,悲憂過度,則肺氣受傷,神失守位。)可刺手太陰之源。(太淵穴也。用長針,口中溫之,以手按穴,刺入三分,留三呼,動氣至,徐徐出針,以手捫其穴。)肝者,將軍之官,謀慮出焉,(氣強而勇,故號將軍。性多變動,故主謀慮。若恚怒氣逆,上而不下,則肝神受傷也。)可刺足厥陰之源。(太衝穴也。用長針,於口中先溫,以手按穴,刺入三分,留三呼,次進二分,留二呼,徐徐出針,以手捫其穴。)膽者,中正之官,決斷出焉,(膽氣剛果,故官為中正而主決斷。若大驚卒怒,其氣必傷,神光散失,病為惶懼膈噎等證。)可刺足少陽之源。(丘墟穴也,用長針。溫於口內,先以左手按穴,刺三分,留三呼,進至五分,留二呼,徐徐出針,以手捫其穴。)膻中者,臣使之官,喜樂出焉,(膻中者,心包絡所居,相火之位,故為臣使。衛護君主,故喜樂出焉。若五情不節,皆能傷之,令人失志恍惚,神光不聚,則邪犯之。)可刺心包絡所流。(勞宮穴也。用長針,於口中溫之,先以左手按穴,刺入三分,留二呼,徐徐出針,以手捫其穴。)脾為諫議之官,知周出焉,(脾藏意,神志未定,意能通之,故為諫議之官。慮周萬事,皆由乎意,故智周出焉。若意有所著,思有所傷,勞倦過度,則脾神散失矣。)可刺脾之源。(太白穴也。用長針,口內溫之,先以左手按穴,刺入二分,留五呼,進至三分,留五呼,徐徐出針,以手捫之。)胃為倉廩之官,五味出焉。(飢飽失宜,飲食無度,偏於嗜好,其神乃傷。)可刺胃之源。(衝陽穴也。用長針,於口中溫之,先以左手按穴,刺入三分,留三呼,進二分,徐徐出針,以手捫其穴。)大腸者,傳道之官,變化出焉,(食物至此,變化其形而出,閉結則腸胃壅滯,泄利則門戶不要,傳道失守,三焦元氣之所關也。)可刺大腸之源。(合谷穴也。用長針,口中溫之,刺入三分,留三呼,進至二分,留一呼,徐徐出之。)小腸者,受盛之官,化物出焉,(受盛水穀而分清濁,故曰化物出焉。清濁不 分,則小腸失其化矣。)可刺小腸之源。(腕骨穴也。用長針,口中溫針,先以左手按穴,刺三分,留三呼,進二分,留一呼,徐徐出針,以手捫其穴。)腎者,作強之官,伎巧出焉,(色欲恐懼,強力入水,皆能傷腎。腎傷則作強伎巧,神失其職矣。)刺其腎之源。(太谿穴也。用長針,於口中先溫,以左手按穴,刺入三分,留一呼,進一分,留一呼,徐徐出針,以手捫其穴。)三焦者,決瀆之官,水道出焉,(決瀆者,水道流通之義。如江河淮濟,不變其道,百川歸之,以入於海,故曰四瀆。人之三焦,在上主納,在中主運。在下主出。若出納運行不得其正,則三焦失守,神氣不聚,邪乘虛而犯之矣。)刺三焦之源。(陽池穴也。用長針,於口中溫之,先以左手按穴,刺三分,留三呼,進一分,留一呼,徐徐出針,以手捫之。)膀胱者,州都之官,精液藏焉,氣化則能出矣,(膀胱為三焦之下澤,津液所聚,故曰州都。然賴下焦之氣,施化而通,若其不約而遺,不利而癃,皆氣海之失職也。)刺膀胱之源。(京骨穴也。用長針,先溫於口中,以左手按穴,刺入三分,留三呼,進二分,留三呼,徐徐出針,以手捫其穴。)凡此十二官者,不得相失也。(不相失者謂之相使,失則神氣散亂,有邪干犯,災害至矣,宜用刺法以全其真也。)是故刺法有全神養真之旨,亦法有修真之道,非治疾也,故要修養和神也。(此言針法有如此之妙,其要在修養和神而已。)道貴常存,補神固根,精氣不散,神守不分。(道貴常存者,貴其不衰也。不衰之道,在補神以固根。欲全其神,在精氣不散,則神守不分矣。)然即神守,而雖不去亦全真。(言神守者,豈惟神不去,正所以全真也。)人神不守,非達至真。(至真之道,要在守神,不知守神,非達道也。)至真之要,在乎天玄,(玄者,水之色。天玄者,天一之義。以至真之要,重在精也。)神守天息,復入本元,命曰歸宗。(天息者,鼻息通乎天也。守息則氣存,氣存則神存,故曰神守天息。以上三節,首言神,次言精,此言氣。夫人始生,先成精,精其本也。兒在母腹,先通胎息,氣其元也。既寶其精,又養其氣,復其本,返其元矣。精氣充而神自全,謂之內三寶。三者合一,即全真之道也,故曰歸宗。前有存三守一愚按,在四十一。)
四十四、神失守位邪鬼外干之義
(《素問·遺篇本病論》)
黃帝曰:人氣不足,天氣如虛,人神失守,神光不聚,邪鬼幹人,致有夭亡,可得聞乎?(神光,神明也。人氣與天氣皆失守,則陽神不聚,陰鬼幹人,致死之兆也。)岐伯曰:人之五臟,一臟不足,又會天虛,感邪之至也。(人有不足之臟,與天虛之氣相會者,其邪至甚,如肝遇木虛,心遇火虛之類也。)
人憂愁思慮即傷心,又或遇少陰司天,天數不及,太陰作接間至,即謂天虛也,此即人氣天氣同虛也。(少陰司天之年,太陰尚在左間。若少陰不足,則太陰作接者,未當至而至矣。此以君火之虛,與人心氣同虛也。)又遇驚而奪精,汗出於心,(奪精者,奪心之精也。五臟各有其精,如《本神篇》曰:五臟主藏精者也,不可傷,傷則失守而陰虛。即此之義。)因而三虛,神明失守。(先有憂愁之傷,又有少陰不及,再遇驚而奪精,三虛相會,神明失守矣。)心為君主之官,神明出焉,神失守位,即神遊上丹田,在帝太乙帝君泥丸君下。(人之腦為髓海,是謂上丹田,太乙帝君所居,亦曰泥丸君,總眾神者也。心之神明失守其位,則浮游於此。)神既失守,神光不聚,卻遇火不及之歲,有黑屍鬼見之,令人暴亡。(心屬火,心神失守,神明衰也,又遇火運不及,故見水色之鬼。非但癸年,即戊年失守亦然,司天二火不及亦然。屍鬼者,魄之陰氣。陽脫陰孤,其人必死,故屍鬼見也。)
人飲食勞倦即傷脾,又或遇太陰司天,天數不及,即少陽作接間至,即謂之虛也,此即人氣虛而天氣虛也。(太陰司天之年,少陽尚為天之左間。若太陰不足,則接者先至而少陽得政。脾氣既傷,又遇太陰失守,是重虛也。)又遇飲食飽甚,汗出於胃,醉飽行房,汗出於脾,(衛氣不固,則五臟汗泄於外,邪得乘而犯之,故致人神失守也。)因而三虛,脾神失守。(既傷於脾,次遇天虛,再加汗出,是三虛也。)脾為諫議之官,智周出焉,神既失守,神光失位而不聚也,(脾神失守,意智亂也。)卻遇土不及之年,或己年或甲年失守,或太陰天虛,青屍鬼見之,令人卒亡。(土運不及,不止己年,而甲亦有之,又或太陰司天,失守其位,故木邪鬼見,令人卒亡。)
人久坐濕地、強力入水即傷腎,腎為作強之官,伎巧出焉,因而三虛,腎神失守。神志失位,神光不聚,(諸臟皆言作接間至及汗出之由,惟此不言,必脫失也。太陽寒水司天之年,厥陰尚為左間。若太陽不足,則厥陰作接間至,此天虛也。《經脈別論》云:持重遠行,汗出於腎,兼之坐濕入水,腎氣必傷,是為三虛。腎神不守,則精衰志失也。)卻遇水不及之年,或辛不會符,或丙年失守,或太陽司天虛,有黃屍鬼至,見之令人暴亡。(水不及者,土邪犯之,故黃屍鬼見,卒然傷人。)
人或恚怒,氣逆上而不下,即傷肝也,又遇厥陰司天,天數不及,即少陰作接間至,是謂天虛也,此謂天虛人虛也。(厥陰司天之年,少陰當為左間。若厥陰不足,則少陰預至。肝氣既傷,厥陰又虛,天人俱不足也。)又遇疾走恐懼,汗出於肝。(天虛人虛,又汗出於肝,是為三虛。)肝為將軍之官,謀慮出焉,神位失守,神光不聚,(肝藏魂,失守則魂神不聚也。)又遇木不及年,或丁年不符,或壬年失守,或厥陰司天虛也,有白屍鬼見之,令人暴亡也。(白屍鬼見,金勝木也。)
以上五失守者,天虛而人虛也,神遊失守其位,即有五屍鬼幹人,令人暴亡也,謂之曰屍厥。(屍鬼幹人,則厥逆而死,故謂屍厥。神遊者,神氣雖遊,未離於身,尚不即死。若脈絕身冷,口中涎塞,舌短卵縮,則無及矣,否則速救可蘇也。以上五臟失守,獨缺金虛傷肺、赤屍鬼一證,必脫簡也。惟《邪氣臟腑病形篇》所言五臟之傷俱全,但與此稍有不同。詳疾病類三。)人犯五神易位,即神光不圓也,非但屍鬼,即一切邪犯者,皆是神失守位故也。(神光,即陽明之氣,凡陽氣不足,則陰邪犯之。二十難曰:脫陽者見鬼。即神失守位之義。
愚按:此二篇所言五鬼幹人,其義最詳。蓋天地間萬物萬殊,莫非五行之化,人之臟氣,鬼之幹人,亦惟此耳。故五鬼為邪,各因所勝,此相制之理,出乎當然者也。然以余所驗,則有如心神失守、火自為邪者,多見赤鬼;肺金不足、氣虛茫然者,多見白鬼;腎陰虧損、目光昏暗者,多見黑鬼;肝木亡陽者,多見青鬼;脾濕為祟者,多見黃鬼。是皆不待勝制,而本臟之邪自見也。至如山野之間,幽隱之處,鬼魅情形,誠有不測。若明本篇之義,則雖千態萬狀,只此五行包羅盡之,治之以勝,將安遁哉?然鬼本無形,乃能形見,既覺其無中之有,獨不能覺其有中之無乎?反之之明,在正心以壯氣,虛明以定神。神定,彼將自滅矣。天命所在,彼亦焉能以非禍加人哉?此全神卻鬼之道也。古德云:山鬼之伎倆有限,老僧之不見不聞無窮。斯言至矣。論治類十六章有按當考。)此謂得守者生,失守者死,(得守則神全,失守則神散。神全則靈明圓聚,故生。神散則魂魄分離,故死。)得神者昌,失神者亡。(陽氣為神,陽盛則神全。陰氣為鬼,陽衰則鬼見。陰陽合氣,命之曰人。其生在陽,其死在陰,故曰得神者昌,得其陽也。失神者亡,失其陽也。明陰陽聚散之道,則鬼神之妙固不難知,而得失之柄還由於我。古云人定勝天,本非虛語。觀孟子曰:求則得之,舍則失之。不於斯言益信乎?
二十九卷
會通類
一、攝生
蒼天之氣,清靜則志意治,順之則陽氣固,雖有賊邪,弗能害也,此因時之序。故聖人傳精神,服天氣,而通神明。失之則內閉九竅,外壅肌肉,衛氣散解,此謂自傷,氣之削也。是以聖人陳陰陽,筋脈和同,骨髓堅固,氣血皆從。如是則內外調和,邪不能害,耳目聰明,氣立如故。(見疾病類五。)
惟賢人上配天以養頭,下象地以養足,中傍人事以養五臟。(陰陽四。)
聖人日避虛邪之道,如避矢石然,邪弗能害,此之謂也。(運氣三十五。)
夫陰陽之氣,清靜則生化治,動則苛疾起。(運氣三十二。)
人神不守,非達至真。至真之要,在乎天玄,神守天息,復入本元,命曰歸宗。(運氣四十三。)
夫精者,身之本也,故藏於精者,春不病溫。(疾病二十七。)
冬日在骨,蟄蟲周密,君子居室。(脈色九。)
能知七損八益,則二者可調,不知用此,則早衰之節也。年四十而陰氣自半也,起居衰矣。年五十,體重,耳目不聰矣。年六十,陰痿,氣大衰,九竅不利,下虛上實,涕泣俱出矣。故曰知之則強,不知則老,故同出而名異耳。智者察同,愚者察異,愚者不足,智者有餘,有餘則耳目聰明,身體輕強,老者復壯,壯者益治 。是以聖人為無為之事,樂恬憺之能,從欲快志於虛無之守,故壽命無窮,與天地終,此聖人之治身也。(陰陽二。)
故養神者,必知形之肥瘦,營衛血氣之盛衰。血氣者,人之神,不可不謹養。(針刺十三。)
所有自來腎有久病者,可以寅時面向南,淨神不亂思,閉氣不息七遍,以引頸嚥氣順之,如咽甚硬物,如此七遍後,餌舌下津令無數。慎其大喜欲情於中,如不忌,即其氣復散也,心欲實,令少思。慎勿大怒,怒必真氣卻散之。欲令脾實,氣無滯飽,無久坐,食無大酸,無食一切生物,宜甘宜淡。悲傷即肺動,而真氣復散也,人慾實肺者,要在息氣也。(運氣四十一。)
飲食自倍,腸胃乃傷。(疾病六十七。)
陰陽和平之人,居處安靜,無為懼懼,無為忻忻,婉然從物,或與不爭,與時變化,尊則謙謙,譚而不治,是謂至治。(藏象三十。)
二、陰陽五行
黃帝問曰:余聞天為陽,地為陰,日為陽,月為陰,(上與《六節藏象論》同,詳運氣一。)大小月三百六十日成一歲,人亦應之。今三陰三陽,不應陰陽,其故何也?岐伯對曰:陰陽者,數之可十,推之可百,數之可千,推之可萬,(陰陽者數句與《五運行大論》同,詳運氣類四。又手足陰陽系日月篇亦同,見經絡類三十四。)萬之大不可勝數,然其要一也。天覆地載,萬物方生,未出地者,命曰陰處,名曰陰中之陰;則出地者,命曰陰中之陽。陽予之正,陰為之主。(見經絡類二十九。)
夫五運陰陽者,天地之道也,萬物之紀綱,變化之父母,生殺之本始,神明之府也,可不通乎?故物生謂之化,物極謂之變,陰陽不測謂之神,神用無方謂之聖。(運氣三。)
天地者,萬物之上下也;左右者,陰陽之道路也;水火者,陰陽之徵兆也;金木者,生成之終始也。陰陽之氣各有多少,故曰三陰三陽也。寒暑燥濕風火,天之陰陽也,三陰三陽上奉之。木火土金水火,地之陰陽也,生長化收藏下應之。天以陽生陰長,地以陽殺陰藏。天有陰陽,地亦有陰陽。故陽中有陰,陰中有陽。陰陽相錯,而變由生也。(運氣三。)
自古通天者,生之本,本於陰陽。天地之間,六合之內,其氣九州九竅,五臟十二節,皆通乎天氣。其生五,其氣三,數犯此者,則邪氣傷人,此壽命之本也。蒼天之氣,清淨則志意治,順之則陽氣固,雖有賊邪,弗能害也。陽氣者若天與日,失其所則折壽而不彰,故天運當以日光明。是故陽因而上,衛外者也。陽氣者,煩勞則張。陽氣者,大怒則形氣絕而血菀於上。陽氣者,精則養神,柔則養筋。陽氣者,一日而主外,平旦人氣生,日中而陽氣隆,日西而陽氣已虛,氣門乃閉。陰者,藏精而起亟也;陽者,衛外而為固也。凡陰陽之要,陽密乃固,兩者不和,若春無秋,若冬無夏,因而和之,是謂聖度。故陽強不能密,陰氣乃絕,陰平陽秘,精神乃治,陰陽離決。精氣乃絕。陰之所生,本在五味,陰之五宮,傷在五味。(疾病五。)
天氣,清靜光明者也,藏德不止,故不下也。天明則日月不明,邪害空竅,陽氣者閉塞,地氣者冒明,雲霧不精,則上應白露不下。(攝生五。)
陽者,天氣也,主外;陰者,地氣也,主內。故陽道實,陰道虛。(疾病十三。)
至陰虛,天氣絕;至陽盛,地氣不足。陰陽並交,至人之所行。陰陽並交者,陽氣先至,陰氣後至。是以聖人持診之道,先後陰陽而持之。(脈色類七。)
春夏則陽氣多而陰氣少,秋冬則陰氣盛而陽氣衰。(疾病三十四。)
陽從左,陰從右;老從上,少從下。是以春夏歸陽為生,歸秋冬為死;反之,則歸秋冬為生。(疾病八十四。)
東南方陽也,陽者其精降於下,故右熱而左溫;西北方陰也,陰者其精奉於上,故左寒而右涼。高者氣寒,下者氣熱。陰精所奉其人壽,陽精所降其人夭。崇高則陰氣治之,汙下則陽氣治之,陽勝者先天,陰勝者後天,此地理之常,生化之道也。(運氣十六。)
陰道偶,陽道奇。發於春夏,陰氣少,陽氣多。發於秋冬,陽氣少,陰氣多。(經絡三十。)
陽之動,始於溫,盛於暑;陰之動,始於清,盛於寒。夫陰陽之氣,清靜則生化治,動則苛疾起。(運氣三十二。)
天地之動靜,神明為之紀;陰陽之往復,寒暑彰其兆。(運氣十。)
陰陽四時者,萬物之終始也,死生之本也。(攝生類六。)
太陽為開,陽明為闔,少陽為樞。太陰為開,厥陰為闔,少陰為樞。(經絡二十九。)
三陽為經,二陽為維,一陽為遊部。三陽為表,二陰為里,一陰至絕作朔晦,卻具合以正其理。所謂三陽者,太陽為經。二陽者,陽明也。一陽者,少陽也。三陰者,六經之所主也。三陽為父,二陽為衛,一陽為紀。三陰為母,二陰為雌,一陰為獨使。(疾病七。)
帝曰:願聞陰陽之三也何謂?岐伯曰:氣有多少異用也。陽明何謂也?兩陽合明也。厥陰何也?兩陰交盡也。兩陰交盡故曰幽,兩陽合明故曰明。(運氣三十三。)
太陰藏搏者,三陰也。一陰至,厥陰之治也。太陽藏何象?象三陽而浮也。少陽藏何象?象一陽也。陽明藏何象?象大浮也。二陰搏至,腎沉不浮也。(脈色十五。又三陰三陽次序,詳疾病七。)
巨陽者,諸陽之屬也。(疾病三十九。)
兩陽合於前,故曰陽明。兩陰交盡,故曰厥陰。足之陽者,陰中之少陽也;足之陰者,陰中之太陰也。手之陽者,陽中之太陽也;手之陰者,陽中之少陰也。腰以上者為陽,腰以下者為陰。其於五臟也,心為陽中之太陽,肺為陽中之少陰,肝為陰中之少陽,脾為陰中之至陰,腎為陰中之太陰。(經絡三十四。)
人生有形,不離陰陽。(針刺九。)
人有陰陽,治分五態,(藏象三十。)
內有陰陽,外亦有陰陽。在內者五臟為陰,六腑為陽;在外者筋骨為陰,皮膚為陽。(針刺三十一。)
陰者主臟,陽者主腑;陽受氣於四末,陰受氣於五臟。(針刺二十八。)
三陽在頭。三陰在手。(脈色二十六。)
陽受氣於上焦,以溫皮膚分肉之間。(疾病二十。)
重陽之人,其神易動。多陽者多喜,多陰者多怒。(針刺二十二。)
審其陰陽,以別柔剛,陽病治陰,陰病治陽,定其血氣,各守其鄉。(論治八。)
所謂陰者,真藏也。所謂陽者,胃脘之陽也。別於陽者,知病處也;別於陰者,知死生之期。所謂陰陽者,去者為陰,至者為陽;靜者為陰,動者為陽;遲者為陰,數者為陽。(脈色二十六。)
陰氣者,靜則神藏,躁則消亡,飲食自倍,腸胃乃傷。(疾病六十七。)
陽氣起於足五趾之表,陰脈者集於足下而聚於足心。陰氣起於五趾之裡,集於膝下而聚於膝上。(疾病三十四。)
微妙在脈,不可不察,察之有紀,從陰陽始,始之有經,從五行生,生之有度,四時為宜,補瀉勿失,與天地如一,得一之精,以知死生。是故聲合五音,色合五行,脈合陰陽。(脈色九。)
陽氣盡、陰氣盛則目瞑,陰氣盡而陽氣盛則寤矣。(疾病七十九。)
凡陽有五,五五二十五陽。(脈色二十六。)
奪陰者死,奪陽者狂。(針刺五十九。)
五行者,金木水火土也,更貴更賤,以知死生,以決成敗,而定五臟之氣,間甚之時,死生之期也。(疾病二十四。)
木得金而伐,火得水而滅,土得木而達,金得火而缺,水得土而絕,萬物盡然,不可勝竭。(針刺類九。)
君火以明,相火以位。(運氣三。)
甲己之歲,土運統之;乙庚之歲,金運統之;丙辛之歲,水運統之;丁壬之歲,木運統之;戊癸之歲,火運統之。( 運氣三。)
帝曰:願聞平氣。岐伯曰:木曰敷和,火曰升明,土曰備化,金曰審平,水曰靜順。帝曰:不及奈何?岐伯曰:木曰委和,火曰伏明,土曰卑監,金曰從革,水曰涸流。帝曰:太過何如?岐伯曰:木曰發生,火曰赫曦,土曰敦阜,金曰堅成,水曰流衍。(運氣十三。)
顯明之右,君火之位也;君火之右,退行一步,相火治之;復行一步,土氣治之;復行一步,金氣治之;復行一步,水氣治之;復行一步,木氣治之;復行一步,君火治之。相火之下,水氣承之;水位之下,土氣承之;土位之下,風氣承之;風位之下,金氣承之;金位之下,火氣承之;君火之下,陰精承之。( 運氣六。)
少陰君火,不司氣化。(運氣二十四。)
土者生萬物而法天地。(藏象七。)
木發無時,水隨火也。(運氣二十三。)
君位臣則順,臣位君則逆,所謂二火也。( 運氣類七。)
壯火之氣衰,少火之氣壯。壯火食氣,氣食少火。壯火散氣,少火生氣。(陰陽一。)
少水不能滅盛火,而陽獨治,獨治者不能生長也。肝一陽也,心二陽也,腎孤臟也,一水不能勝二火,故不能凍慄,病名曰骨痹。(疾病四十五。)
水之精為志,火之精為神。一水不勝五火,故目眥盲。(疾病八十。)
二火不勝三水。(疾病九。)
三、藏象
天氣通於肺,地氣通於嗌,風氣通於肝,雷氣通於心,穀氣通於脾,雨氣通於腎。六經為川,腸胃為海,九竅為水注之氣。(見陰陽類四。)
肝心脾肺腎五臟皆為陰,膽胃大腸小腸膀胱三焦六腑皆為陽。故背為陽,陽中之陽,心也;背為陽,陽中之陰,肺也;腹為陰,陰中之陰,腎也;腹為陰,陰中之陽,肝也;腹為陰,陰中之至陰,脾也。(陰陽五。)
陰者主臟,陽者主腑;陽受氣於四末,陰受氣於五臟。(針刺二十八。)
陰脈榮其臟,陽脈榮其腑。其流溢之氣,內溉臟腑,外濡腠理。(經絡二十八。)
陽中之少陰,肺也。陽中之太陽,心也。陰中之少陽,肝也。陰中之至陰,脾也。陰中之太陰,腎也。(經絡十五。)
肝主春,足厥陰少陽主治,其日甲乙,肝苦急,急食甘以緩之。心主夏,手少陰太陽主治,其日丙丁,心苦緩,急食酸以收之。脾主長夏,足太陰陽明主治,其日戊己,脾苦濕,急食苦以燥之。肺主秋,手太陰陽明主治,其日庚辛,肺苦氣上逆,急食苦以泄之。腎主冬,足少陰太陽主治,其日壬癸,腎苦燥,急食辛以潤之,開腠理,致津液,通氣也。肝欲散,急食辛以散之。心欲軟,急食鹹以軟之。脾欲緩,急食甘以緩之。肺欲收,急食酸以收之。腎欲堅,急食苦以堅之。(疾病二十四。)
肝為牡臟,其色青,其時春,其音角,其味酸,其日甲乙。心為牡臟,其色赤,其時夏,其日丙丁,其音徵,其味苦。脾為牝臟,其色黃,其時長夏,其日戊己,其音宮,其味甘。肺為牝臟,其色白,其音商,其時秋,其日庚辛,其味辛。腎為牝臟,其色黑,其時冬,其日壬癸,其音羽,其味鹹。是為五變。(針刺十七。)
春脈者肝也。夏脈者心也。秋脈者肺也。冬脈者腎也。脾脈者土也,孤臟以灌四傍者也。(脈色類十。)
九野為九藏,故形藏四,神藏五,合為九藏以應之也。(運氣一。脈色五。)
五臟者,所以藏精神魂魄者也。六腑者,所以受水穀而行化物者也。(經絡十二。)
五臟六腑,心為之主,耳為之聽,目為之候,肺為之相,肝為之將,脾為之衛,腎為之主外。故五臟六腑之津液,盡上滲於目,心悲氣並則心系急,心系急則肺舉,肺舉則液上溢。(疾病類五十八。)
五臟六腑,肺為之蓋,心為之主,缺盆為之道。肝者主為將,脾者主為衛,腎者主為外。六腑者,胃為之海。(藏象二十九。)
肝生於左、肺藏於右,心部於表,腎治於裡,脾為之使,胃為之市,膈肓之上,中有父母,七節之旁,中有小心,從之有福,逆之有咎。(針刺六十四。)
肺主身之皮毛,心主身之血脈,肝主身之筋膜,脾主身之肌肉,腎主身之骨髓。(疾病七十一。)
心藏神,肺藏氣,肝藏血,脾藏肉,腎藏志,而成此形。志意通,內連骨髓,而成身形五臟。(疾病十八。《本神篇》曰:脾藏營,心藏脈,腎藏精。詳藏象十。)
心為噫,肺為咳,肝為語,脾為吞,腎為欠為嚏,胃為氣逆為噦為恐,大腸小腸為泄,下焦溢為水,膀胱不利為癃,不約為遺溺。膽為怒,是為五病。精氣並於心則喜,並於肺則悲,並於肝則憂,並於脾則畏,並於腎則恐,是謂五並。心惡熱,肺惡寒,肝惡風,脾惡濕,腎惡燥,是謂五惡。心為汗,肺為涕,肝為淚,脾為涎,腎為唾,是謂五液。心藏神,肺藏魄,肝藏魂,脾藏意,腎藏志,(《九針論》曰:腎藏精志也。)是謂五臟所藏。心主脈,肺主皮,肝主筋,脾主肉,腎主骨,是謂五主。(疾病二十五。)
人有五臟,化五氣,以生喜怒悲憂恐,(陰陽一。)
青為肝,赤為心,白為肺,黃為脾,黑為腎。肝合筋,心合脈,肺合皮,脾合肉,腎合骨。(脈色三十二。)
肝色青,心色赤,肺色白,脾色黃,腎色黑。(疾病類二十四。)
心者,五臟之專精也,目者其竅也。(疾病八十。)
重陽之人,熇熇高高,言語善疾,舉足善高,心肺之藏氣有餘,陽氣滑盛而揚,故神動而氣先行。多陽者多喜,多陰者多怒。(針刺二十二。)
五臟之應天者肺,肺者五臟六腑之蓋也,皮者肺之合也。人之所以應土者肉也。人之所以生成者血脈也。(針刺二。)
肺者臟之長也,為心之蓋也。(疾病七十一。)
肺者臟之蓋也,(疾病八十二。)
肺者氣之本。(藏象二。)
肝者中之將也,取決於膽,咽為之使。(疾病六十一。)
人臥血歸於肝,肝受血而能視,足受血而能步,掌受血而能握,指受血而能攝。(經絡二十一。)
脾與胃以膜相連耳,而能為之行其津液何也?(疾病十三。)
脾主為胃行其津液者也。(疾病三十四。)
五臟者皆稟氣於胃,胃者五臟之本也,臟氣者,不能自致於手太陰,必因於胃氣,乃至於手太陰也。(脈色二十七。)
人受氣於谷,谷入於胃,以傳於肺,五臟六腑,皆以受氣,其清者為營,濁者為衛,營在脈中,衛在脈外。(經絡二十三。)
胃為五臟六腑之海,其清氣上注於肺,肺氣從太陰而行之,其行也以息往來。氣之離臟也,卒然如弓弩之發,如水之下岸。(經絡十三。)
谷始入於胃,其精微者,先出於胃,之兩焦以溉五臟,別出兩行營衛之道。其大氣之摶而不行者,積於胸中,命曰氣海,出於肺,循喉咽,故呼則出,吸則入。天地之精氣,其大數常出三入一,故谷不入,半日則氣衰,一日則氣少矣。(氣味二。)
平人之常,氣稟於胃,胃者平人之常氣也,人無胃氣,曰逆,逆者死。(脈色十一。)
脈無胃氣亦死。脈弱以滑,是有胃氣。(脈色十二。)
腎者至陰也。肺者太陰也。腎者胃之關也,關門不利,故聚水而從其類也。腎者牝臟也,地氣上者,屬於腎而生水液也,故曰至陰。(針刺三十八。)
腎者主水,受五臟六腑之精而藏之。(藏象十三。)
腎者水臟,主津液,主臥與喘也。(疾病八十二。)
膀胱之胞薄以懦,得酸則縮。(氣味三。)
人始生,先成精,精成而腦髓生。(經絡一。)
脈反四時及不間臟,曰病難已。(脈色十二。)
神:陰陽不測謂之神,神用無方謂之聖。(運氣三。)天地之動靜,神明為之紀。(運氣四十。)玄生神,神在天為風。(運氣三。藏象六同。)天地之動靜,神明為之綱紀。(陰陽四。)陰陽者,神明之腑也。(陰陽一。運氣三。)天地之大紀,人神之通應也。(運氣二十四。)根於中者,命曰神機,神去則機息;根於外者,命曰氣立,氣止則化絕。(運氣十五。)出入廢則神機化滅。(運氣九。)神轉不回,回則不轉,乃失其機。(脈色十。論治十四。)出入有行,以轉神明。(脈色八。)昔在黃帝,生而神靈。故能形與神俱。不知持漏,不時御神。(俱攝生一。)四氣調神。(攝生四。)故聖人傳精神,服天氣而通神明。起居如驚。神氣乃浮,陽氣者,精則養神,柔則養筋。陰平陽秘,精神乃治。味過於辛,筋脈沮弛,精神乃央。(俱疾病五。)陰氣者,靜則神藏,躁則消亡。(疾病六十七。)心藏神。(疾病二十五。)心者君主之官,神明出焉。(藏象一。運氣四十三。)心者,生之本,神之變也。(藏象二。)心者,五臟六腑之大主也,精神之所舍也,心傷則神去,神去則死矣。(針刺二十三。)心藏脈,脈舍神。(藏象十。)積神於心,以知往今。(脈色三十二。)血者神氣也。(經絡二十三。)水之精為志,火之精為神。(疾病八十。)兩神相搏,合而成形。(藏象二十五。)血脈和則精神乃居,故神者水穀之精氣也。(藏象二十七。)人之血氣精神者,所以奉生而周於性命者也。志意者,所以御精神。志意和則精神專直。五臟者,所以藏精神血氣魂魄者也。(俱藏象二十八。)神藏五,形藏四,合為九藏。(脈色五。運氣一。)腑精神明,留於四藏。(藏象十二。)五味入口,藏於腸胃,味有所藏,以養五氣,氣和而生,津液相成,神乃自生。(氣味一。)所言節者,神氣之所遊行出入也。(經絡十四。)重陽之人,其神易動。(針刺二十二。)精神內守,病安從來?(攝生二。)呼吸精氣,獨立守神。去世離俗,積精全神。(俱攝生三。)凡刺之法,必先本於神,血脈營氣精神,此五臟之所藏也。兩精相搏謂之神,隨神往來謂之魂。怵惕思慮則傷神,神傷則恐懼流淫而不止。喜樂者,神憚散而不藏。恐懼者,神蕩憚而不收。(俱藏象九。)上古使僦貸季,理色脈而通神明。(論治十七。)按其脈,知其病,命曰神。知一則為工,知二則為神,知三則神且明矣。(俱脈色十七。)神在秋毫,屬意病者。神屬勿去,知病存亡。神無營於眾物。必正其神。(俱針刺七。)一曰治神。道無鬼神,獨來獨往。(俱針刺九。)拘於鬼神者,不可與言至德。(藏象十一。)粗守形,上守神,神乎神,客在門。神者正氣也。(針刺一。)善言化言變者,通神明之理。(運氣十二。)故養神者,必知形之肥瘦,營衛血氣之盛衰。血氣者,人之神,不可不謹養。神乎神,耳不聞,目明心開而志先,慧然獨悟,口弗能言,俱視獨見,適若昏,昭然獨明,若風吹雲,故曰神。(俱針刺十三。)莫知其形,若神彷彿。用針之要,無忘其神。(俱針刺十。)推闔其門,令神氣存。(針刺十四。)方成弗約,則神與弗俱。(針刺二十九。)醫不能嚴,不能動神。(論治十八。)所以不十全者,精神不專。(論治十九。)必一其神,令志在針。以移其神,氣至乃休。(俱針刺六十二。)合形與氣,使神內藏。(針刺五十六。)瀉虛補實,神去其室。補虛瀉實,神歸其室。(疾病五十六。)神變而止。(針刺十九。)刺法有全神養真之旨。道貴常存,補神固根,精氣不散,神守不分。人虛即神遊失守位,使鬼神外干。人神不守,非達至真。至真之要,在乎天玄,神守天息,復入本元,命曰歸宗。(俱運氣四十三。)失神者死,得神者生。何者為神?曰:血氣已和,營衛已通,五臟已成,神氣舍心,魂魄畢具,乃成為人。百歲,五臟皆虛,神氣皆去,形骸獨居而終矣。(俱藏象十四。)逆從到行,標本不得,亡神失國。得神者昌,失神者亡。(俱論治十七。)五神失守,邪鬼幹人。得神者昌,失神者亡。(運氣四十四。)故貴脫勢,雖不中邪,精神內傷,身必敗亡。(論治十八。)衣被不斂,言語善惡,不避親疏者,此神明之亂也。(疾病九十一。)神有餘則笑不休,神不足則悲。(疾病十八。)形弊血盡而功不立者,神不使也。(論治十五。)
四、脈色
善為脈者,謹察五臟六腑,一逆一從,陰陽表裡,雌雄之紀,藏之心意,合心於精,非其人勿教,非其真勿授,是為得道。(見藏象類四。)
脈氣流經,經氣歸於肺,肺朝百脈。氣口成寸,以決死生。(藏象十二。)天周二十八宿,人經二十八脈,周身一十六丈二尺。故人一呼脈再動,氣行三寸,一吸脈亦再動,氣行三寸,一萬三千五百息,氣行五十營於身,水下百刻,日行二十八宿,漏水皆盡,脈終矣。凡行八百一十丈也。(經絡二十六。)
凡未診病者,必問嘗貴後賤,雖不中邪,病從內生,名曰脫營。嘗富後貧,名曰失精。凡欲診病者,必問飲食居處,暴樂暴苦,始樂後苦,皆傷精氣,精氣竭絕,形體毀沮。善為脈者,必以比類奇恆從容知之,為工而不知道,此診之不足貴,此治之三過也。診有三常,必問貴賤,封君敗傷,及欲侯王。故貴脫勢,雖不中邪,精神內傷,身必敗亡。始富後貧,雖不傷邪,皮焦筋屈,痿躄為攣。凡診者,必知終始,有知餘緒,切脈問名,當合男女。(論治十八。)
診不知陰陽逆從之理,此治之一失也。診病不問其始,憂患飲食之失節,起居之過度,或傷於毒,不先言此,卒持寸口,何病能中?妄言作名,為粗所窮,此治之四失也。診無人事,治數之道,從容之葆,坐持寸口,診不中五脈,百病所起,始以自怨,遺師其咎。(論治十九。)
必審問其所始病,與今之所方病,而後各切循其脈,視其經絡浮沉,以上下逆從循之。(脈色二十五。)
氣口何以獨為五臟主?氣口亦太陰也。(藏象十一。)
上、下、來、去、至、止。(脈色二十一注義。)
肝脈弦,心脈鉤,脾脈代,肺脈毛,腎脈石,是謂五臟之脈。(疾病二十五。)厥陰之至其脈弦,少陰之至其脈鉤,太陰之至其脈沉,少陽之至大而浮,陽明之至短而澀,太陽之至大而長。至而和則平,至而甚則病,至而反者病,至而不至者病,未至而至者病,陰陽易者危。(運氣三十一。)
三陽脈至手太陰而弦,浮而不沉,決以度,察以心,合之陰陽之論。所謂二陽者,陽明也,至手太陰,弦而沉急不鼓,炅至以病皆死。一陽者,少陽也,至手太陰,上連人迎,弦急懸不絕,此少陽之病也,專陰則死。三陰者,六經之所主也,交於太陰,伏鼓不浮,上空志心。二陰至肺,其氣歸膀胱,外連脾胃。一陰獨至,經絕氣浮,不鼓鉤而滑。先至為主,後至為客。(疾病七。)
春不沉,夏不弦,冬不澀,秋不數,是謂四塞。沉甚曰病,弦甚曰病,澀甚曰病,數甚曰病,參見曰病,復見曰病,未至而去曰病,去而不去曰病,反者死。(運氣二十二。)
春得秋脈,夏得冬脈,長夏得春脈,秋得夏脈,冬得長夏脈,是謂五邪皆同,命死不治。(疾病類二十五。)
寸口主中,人迎主外,兩者相應,俱往俱來,若引繩大小齊等,春夏人迎微大,秋冬寸口微大,如是者命曰平人。人迎盛則為熱,虛則為寒,緊則為痛痹,代則乍甚乍間。寸口盛則脹滿寒中食不化,虛則熱中出糜、少氣溺色變,緊則痛痹,代則乍痛乍止。(針刺二十九。)
少氣者,脈口人迎俱少而不稱尺寸也。(針刺類二十八。)
脈之盛衰者,所以候血氣之虛實、有餘不足也。(針刺五十七。)
形充而脈小以弱者氣衰,衰則危矣。(藏象十五。)
虛者脈大如其故而不堅也,實者脈大如其故而益堅也。(針刺十六。)
大熱病,氣熱脈滿,是謂重實。脈氣上虛尺虛,是謂重虛。經絡皆實,是寸脈急而尺緩也。絡氣不足,經氣有餘者,脈口熱而尺寒也。經虛絡滿者,尺熱滿,脈口寒澀也。寒氣暴上,脈滿而實,實而滑則生,實而逆則死。脈浮而澀,澀而身有熱者死。其形盡滿者,脈急大堅,尺澀而不應也。從則生,逆則死。(疾病十六。)
邪氣來也緊而疾,穀氣來也徐而和。(針刺八。)
脈急則引,脈大以弱則欲安靜,用力無勞也。(針刺二十九。)
帝曰:脈從而病反者,其診何如?岐伯曰:脈至而從,按之不鼓,諸陽皆然。帝曰:諸陰之反,其脈何如?岐伯曰:脈至而從,按之鼓甚而盛也。(標本一。)
陽病而陽脈小者為逆,陰病而陰脈大者為逆。故陰陽俱靜俱動,若引繩相傾者病。(經絡十三。)
脈盛血少,此謂反也。脈少血多,此謂反也。(疾病二十一。)
人迎與寸口氣小大等者,病難已。人迎盛堅者傷於寒,氣口盛堅者傷於食。(脈色三十二。)
脈之卒然動者,皆邪氣居之,留於本末,不動則熱,不堅則陷且空,不與眾同,是以知其何脈之動也。經脈者常不可見也,其虛實也以氣口知之,脈之見者皆絡脈也。(經絡六。)
夫脾虛浮似肺,腎小浮似脾,肝急沉散似腎,此皆工之所時亂也。夫浮而弦者,是腎不足也。沉而石者,是腎氣內著也。今夫脈浮大虛者,是脾氣之外絕,去胃外歸陽明也。(疾病類九。)
鼓一陽曰鉤,鼓一陰曰毛,鼓陽勝急曰弦,鼓陽至而絕曰石,陰陽相過曰溜。(疾病六。)
手太陰、足太陰盛者,寸口大三倍於人迎;手少陰、足少陰盛者,寸口大再倍於人迎;手厥陰、足厥陰盛者,寸口大一倍於人迎。虛者,俱寸口反小於人迎也。手陽明、足陽明盛者,人迎大三倍於寸口;手太陽、足太陽盛者,人迎大再倍於寸口;手少陽、足少陽盛者,人迎大一倍於寸口。虛者,俱人迎反小於寸口也。(疾病十。)
陰氣大盛,則陽氣不能榮也,故曰關。陽氣大盛,則陰氣弗能榮也,故曰格。陰陽俱盛,不能相榮,故曰關格。關格者,不得盡期而死也。(經絡二十二。)
人迎一盛,病在足少陽;一盛而躁,病在手少陽。人迎二盛,病在足太陽;二盛而躁,病在手太陽。人迎三盛,病在足陽明;三盛而躁,病在手陽明。人迎四盛,且大且數,名曰溢陽,溢陽為外格。脈口一盛,病在足厥陰;一盛而躁,在手心主。脈口二盛,病在足少陰;二盛而躁,在手少陰。脈口三盛,病在足太陰;三盛而躁,在手太陰。脈口四盛,且大且數,名曰溢陰,溢陰為內關,內關不通死不治。人迎與太陰脈口俱盛四倍以上,命曰關格,關格者與之短期。(針刺二十八。又二十九略同。)
南北政。天地之變,無以脈診。尺寸反,陰陽交。(運氣五。)
人之居處動靜勇怯,脈亦為之變乎?診病之道,觀人勇怯骨肉皮膚,能知其情,以為診法也。(疾病五十三。)
應則順,否則逆,逆則變生,變生則病。物生其應也,氣脈其應也。(運氣六。)
消癉脈實大,病久可治;脈懸小堅,病久不可治。(疾病六十。)
癲疾脈。(疾病六十五。)
腰痛脈。(疾病三十七。)
胃脘癰者,當候胃脈。人迎者胃脈也。(疾病類八十八。)
腸澼生死脈。(疾病七十二。)
熱病汗出而脈尚躁盛者死。(疾病四十三。)
六經滑澀,為疝為積。(疾病七十。)
何以知懷子之且生也?身有病而無邪脈也。(疾病六十二。)
乳子中風熱,喘鳴肩息者,脈實大也,緩則生,急則死。(疾病四十七。) 刺家不診,聽病者言。(針刺四十四。)
凡將用針,必先診脈,視氣之劇易,乃可以治也。(針刺六十。)
諸脈者皆屬於目。(經絡二十一。)
視其目色,以知病之存亡也。持氣口人迎以視其脈,堅且盛且滑者病日進,脈軟者病將下,諸經實者病三日已。氣口候陰,人迎候陽也。(針刺十六。)
其脈滑而盛者,病日進;虛而細者,久以持;大以澀者,為痛痹。陰陽如一者病難治。視目之五色,以知五臟而決死生。視其血脈,察其色,以知其寒熱痛痹。(針刺二十三。)
欲知其要,則色脈是矣。色以應日,脈以應月,常求其要,則其要也。治之要極,無失色脈,用之不惑,治之大則。(論治十七。)
善診者,察色按脈,先別陰陽,審清濁而知部分,視喘息、聽聲音而知所苦,觀權衡規矩而知病所主。(論治八。)
帝曰:視而可見奈何?岐伯曰:五臟六腑固盡有部,視其五色,黃赤為熱,白為寒,青黑為痛,此所謂視而可見者也。帝曰:捫而可得奈何?岐伯曰:視其主病之脈,堅而血及陷下者,皆可捫而得也。(疾病六十六。)
其色多青則痛,多黑則痹,黃赤則熱,多白則寒,五色皆見則寒熱也。(經絡三十一。)
視其顏色,黃赤者多熱氣,青白者少熱氣,黑色者多血少氣。(藏象十七。)
凡診絡脈,脈色青則寒且痛,赤則有熱。胃中寒,手魚之絡多青矣;胃中有熱,魚際絡赤;其暴黑者,留久痹也;其有赤有黑有青者,寒熱氣也;其青短者,少氣也。(經絡六。)
形勝色、色勝形者,至其勝時年加,感則病行,失則憂矣。(藏象三十一。)
肺熱者色白而毛拔,心熱者色赤而絡脈溢,肝熱者色蒼而爪枯,脾熱者色黃而肉蠕動,腎熱者色黑而齒槁。(疾病七十一。)
太陽之脈,色榮顴骨,熱病也,榮未交,曰今且得汗,待時而已。與厥陰脈爭見者,死期不過三日。其熱病內連腎。少陽之脈,色榮頰前,熱病也,榮未交,曰今且得汗,待時而已。與少陰脈爭見者,死期不過三日。頰下近顴為大瘕,下牙車為腹滿,顴後為脅痛,頰上者膈上也。(疾病四十四。)
少陰所謂面黑如地色者,秋氣內奪,故變於色也。(疾病十一。)
道之至數,五色脈變,揆度奇恆,道在於一。容色見上下左右,各在其要。其色見淺者,湯液主治,十日已。其見深者,必齊主治,二十一日已。其見大深者,醪酒主治,百日已。色夭面脫,不治,百日盡已。脈短氣絕死,病溫虛甚死。色見上下左右,各在其要。上為逆,下為從。女子右為逆,左為從;男子左為逆,右為從。搏脈痹躄,寒熱之交。脈孤為消氣,虛泄為奪血。孤為逆,虛為從。(論治十四。)
五、經絡
人皮應天,人肉應地,人脈應人,人筋應時,人聲應音,人陰陽合氣應律,人齒面目應星,人出入應風,人九竅三百六十五絡應野。(見針刺類三。)
天有宿度,地有經水,人有經脈。天地溫和,則經水安靜;天寒地凍,則經水凝泣;天暑地熱,則經水沸溢;卒風暴起,則經水波湧而隴起。夫邪之入於脈也,寒則血凝泣,暑則氣淖澤,虛邪因而入客,亦如經水之得風也。(針刺十四。)
人有四經十二從。四經應四時,十二從應十二月,十二月應十二脈。(脈色二十六。)
經脈十二者,以應十二月。十二月者,分為四時。(針刺二十七。)
身半以上,其氣三矣,天之分也,天氣主之。身半以下,其氣三矣,地之分也,地氣主之。以名命氣,以氣命處,而言其病。半,所謂天樞也。(運氣二十九。)
天樞之上,天氣主之;天樞之下,地氣主之;氣交之分,人氣從之,萬物由之。此之謂也。(運氣九。)
六經為川,腸胃為海,九竅為水注之氣。(陰陽四。)
計人亦有三百六十五節,以為天地。(運氣一。)
其氣九州九竅、五臟十二節,皆通乎天氣。(疾病類五。)
天不足西北,故西北方陰也,而人右耳目不如左明也。地不滿東南,故東南方陽也,而人左手足不如右強也。(陰陽三。)
上部天,兩額之動脈;上部地,兩頰之動脈;上部人,耳前之動脈。中部天,手太陰也;中部地,手陽明也;中部人,手少陰也。下部天,足厥陰也;下部地,足少陰也;下部人,足太陰也。三部者,各有天,各有地,各有人。三而成天,三而成地,三而成人。三而三之,合則為九,九分為九野,九野為九藏。故神藏五,形藏四,合為九藏。(脈色五。)
三陽在頭,三陰在手。(脈色二十六。)
手之三陰,從臟走手;手之三陽,從手走頭。足之三陽,從頭走足;足之三陰,從足走腹。(針刺二十。)
陰氣從足上行至頭,而下行循臂至指端;陽氣從手上行至頭,而下行至足。故曰陽病者上行極而下,陰病者下行極而上。(疾病十三。)
陽氣起於足五趾之表,陰脈者集於足下而聚於足心,故陽氣勝則足下熱也。陰氣起於五趾之裡,集於膝下而聚於膝上,故陰氣勝則從五指至膝上寒,其寒也不從外、皆從內也。(疾病三十四。)
足三陽者下行。胃者六腑之海,其氣亦下行。(疾病八十二。)
四肢者諸陽之本也,陽盛則四肢實,實則能登高也。(疾病十二。)
五臟者,所以藏精神血氣魂魄者也;六腑者,所以化水穀而行津液者也。肺合大腸,大腸者,皮其應。心合小腸,小腸者,脈其應。肝合膽,膽者,筋其應。脾合胃,胃者,肉其應。腎合三焦膀胱,三焦膀胱者,腠理毫毛其應。肺應皮,心應脈,脾應肉,肝應爪,腎應骨。(藏象二十八。)
脈者血之府。(脈色二十一。)
心者,五臟之專精也,目者其竅也,華色者其榮也。積水者至陰也,至陰者腎之精也。水之精為志,火之精為神。泣涕者腦也,腦者陰也,髓者骨之充也,故腦滲為涕。志者骨之主也,是以水流而涕從之。(疾病八十。)
陽明者,十二經脈之長也。(疾病四十。)
陽明者,胃脈也。陽明主肉。(疾病十二。)
胃之大絡,名曰虛里,貫膈絡肺,出於左乳下,其動應衣,脈宗氣也。(脈色十一。)
陽明者,五臟六腑之海,主潤宗筋,宗筋主束骨而利機關也。衝脈者,經脈之海也,主滲灌溪谷,與陽明合於宗筋,陰陽總宗筋之會,會於氣街,而陽明為之長,皆屬於帶脈,而絡於督脈。故陽明虛則宗筋縱,帶脈引不,故足痿不用也。(疾病七十一。)胃者,水穀之海,六腑之大源也。五味入口,藏於胃以養五臟氣,氣口亦太陰也。是以五臟六腑之氣味,皆出於胃,變見於氣口。(藏象十一。)
脾與胃以膜相連耳,而能為之行其津液何也?岐伯曰:足太陰者三陰也,其脈貫胃屬脾絡嗌,故太陰為之行氣於三陰。陽明者表也,五臟六腑之海也,亦為之行氣於三陽。臟腑各因其經而受氣於陽明,故為胃行其津液。(疾病十三。)
人之所受氣者,谷也。谷之所注者,胃也。胃者,水穀氣血之海也。海之所行雲氣者,天下也。胃之所出氣血者,經隧也。經隧者,五臟六腑之大絡也,迎而奪之而已矣。(針刺六十一。)
五臟者皆稟氣於胃,胃者五臟之本也。臟氣者,不能自致於手太陰,必因於胃氣,乃至於手太陰也。(脈色二十七。)
四肢皆稟氣於胃,而不得至經,必因於脾,乃得稟也。(疾病十三。)
肝開竅於目,心開竅於耳,脾開竅於口,肺開竅於鼻,腎開竅於二陰。(藏象四。)
人臥血歸於肝,肝受血而能視,足受血而能步,掌受血而能握,指受血而能攝。(經絡二十一。)
氣積於胃,以通營衛,各行其道。宗氣流於海,其下者注於氣街,其上者走於息道。厥在於足,宗氣不下。(針刺三十五。)
營者,水穀之精氣也,和調於五臟,灑陳於六腑,乃能入於脈也,故循脈上下,貫五臟,絡六腑也。衛者,水穀之悍氣也,其氣慓疾滑利,不能入於脈也,故循皮膚之中,分肉之間,熏於肓膜,散於胸腹,逆其氣則病,從其氣則愈。(疾病六十七。)
其浮氣之不循經者為衛氣,其精氣之行於經者為營氣。(經絡十二。)
五穀入於胃也,其糟粕、津液、宗氣分為三隧,故宗氣積於胸中,出於喉嚨,以貫心脈,而行呼吸焉。營氣者,泌其津液,注之於脈,化以為血,以榮四末,內注五臟六腑,以應刻數焉;衛氣者,出其悍氣之慓疾,而先行於四末分肉皮膚之間而不休者也。晝日行於陽,夜行於陰,常從足少陰之分間,行於五臟六腑。(疾病八十三。)
衛氣者,晝日行於陽,夜行於陰。(疾病四十八。)
風府無常,衛氣之所應,必開其腠理,氣之所舍節,則其府也。(疾病四十九。又義同四十八。)
人之血氣精神者,所以奉生而周於性命者也。經脈者,所以行血氣而營陰陽,濡筋骨,利關節者也。衛氣者,所以溫分肉,充皮膚,肥腠理,司開闔者也;志意者,所以御精神,收魂魄,適寒溫,和喜怒者也。密理厚皮者,三焦膀胱厚;粗理薄皮者,三焦膀胱薄。(藏象二十八。)
四肢八溪之朝夕也。人有大谷十二分,小溪三百五十四名,少十二俞,此皆衛氣之所留止,邪氣之所客也,針石緣而去之。(經絡二十一。)
上焦開發,宣五穀味,熏膚充身澤毛,若霧露之溉,是謂氣。中焦受氣取汁,變化而赤,是謂血。(藏象二十五。)
陽受氣於上焦,以溫皮膚分肉之間。(疾病二十。)
腸胃受谷,上焦出氣,以溫分肉,而養骨節,通腠理。中焦出氣如露,上注溪谷而滲孫脈,津液和調,變化而赤為血,血和則孫脈先滿溢,乃注於絡脈,皆盈,乃注於經脈。(疾病八十六。)
水穀皆入於口,津液各走其道。故三焦出氣,以溫肌肉,充皮膚,為其津;其流而不行者,為液。五穀之精液和合而為膏者,內滲入於骨空,補益腦髓,而下流於陰股。(疾病五十八。)
衝脈起於關元,隨腹直上。(疾病六十六。)
衝脈任脈皆起於胞中,上循背裡,為經絡之海。其浮而外者,循腹右上行,會於咽喉,別而絡唇口。(藏象十七。)
入脊內,注於伏沖之脈。(疾病類四十九。《瘧論》作伏膂之脈,詳四十八。)
傳舍於伏沖之脈。(疾病二。)
帝曰:少陰之脈獨下行何也?岐伯曰:不然。夫衝脈者,五臟六腑之海也,五臟六腑皆稟焉。其上者,出於頏顙,滲諸陽,灌諸精;其下者,注少陰之大絡,出於氣街,循陰股內廉,入膕中,伏行骭骨內,下至內踝之後屬而別;其下者,並於少陰之經,滲三陰;其前者,伏行出跗屬,下循跗入大指間,滲諸絡而溫肌肉。故別絡結則跗上不動,不動則厥,厥則寒矣。(針刺二十。)
少陽屬腎,腎上連肺,故將兩臟。(藏象三。)
帝曰:手太陰之脈獨無腧何也?岐伯曰:少陰,心脈也。心者,五臟六腑之大主也,精神之所舍也,其臟堅固,邪弗能容也。容之則心傷,心傷則神去,神去則死矣。故諸邪之在於心者,皆在於心之包絡,包絡者心主之脈也,故獨無腧焉。帝曰:少陰獨無腧者不病乎?岐伯曰:其外經病而臟不病,故獨取其經於掌後銳骨之端。其餘脈出入屈折,其行之徐疾,皆如手少陰心主之脈行也。(針刺二十三。)
陽明者常動,巨陽少陽不動,不動而動大疾,此其候也。(疾病六十四。)巨陽者,諸陽之屬也,故為諸陽主氣也。(疾病類三十九。)
夫胸腹,臟腑之郭也。膻中者,心主之宮城也。胃者,大倉也。咽喉小腸者,傳送也。胃之五竅者,閭里門戶也。廉泉玉英者,津液之道也。(疾病五十六。)
身形支節者,臟腑之蓋也。(藏象二十九。)
頭者精明之府;背者胸中之府;腰者腎之府;膝者筋之府;骨者髓之府。(疾病九十一。)
腦、髓、骨、脈、膽、女子胞,此六者地氣之所生也,皆藏於陰而象於地,故藏而不瀉,名曰奇恆之府。夫胃、大腸、小腸、三焦、膀胱,此五者天氣之所生也,其氣象天,故瀉而不藏,此受五臟濁氣,名曰傳化之府。(藏象二十三。)
首面耐寒,因於氣聚。(藏象二十。)
明堂者鼻也,闕者眉間也,庭者顏也,蕃者頰側也,蔽者耳門也。(脈色三十二。)
目者,宗脈之所聚也,上液之道也;口鼻者,氣之門戶也;耳者,宗脈之所聚也。(疾病七十九。)
五臟六腑之津液,盡上滲於目。(疾病五十八。)
精明者,所以視萬物,別黑白,審長短。以長為短,以白為黑,如是則精衰矣。(脈色三十。)
命門者目也。(經絡十二。)
鼻者肺之官也,目者肝之官也,口唇者脾之官也,舌者心之官也,耳者腎之官也。以官何候?以候五臟。(脈色三十一。)
切脈動靜而視精明。(脈色一。)
所以察其目者,五臟使五色循明,循明則聲章,聲章者,則言聲與平生異也。(針刺十六。)
目下亦陰也,腹者至陰之所居。(疾病三十一。)
目眥外決於面者為銳眥,在內近鼻者為內眥,上為外眥,下為內眥。(針刺三十七。)
眉本。液者所以灌精濡空竅者也,故上液之道開則泣。(疾病七十九。)
臂陽明有入頄遍齒者,名曰大迎。足太陽有入頄遍齒者,名曰角孫。足陽明有挾鼻入面者,名曰懸顱。足太陽有通項入於腦者,正屬目本,名曰眼系,頭目苦痛取之,在項中兩筋間,入腦乃別。陰蹺陽蹺,陰陽相交,陽入陰,陰出陽,交於目銳眥,陽氣盛則瞋目,陰氣盛則瞑目。(針刺四十四。)
喉主天氣,咽主地氣。(疾病十三。)
咽喉者,水穀之道也;喉嚨者,氣之所以上下者也;會厭者,音聲之戶也;口唇者,音聲之扇也;舌者,音聲之機也;懸雍垂者,音聲之關也;頏顙者,分氣之所泄也;橫骨者,神氣所使,主發舌者也。(針刺四十五。)
漸者上俠頤也。(針刺四十四。)
上紀者胃脘也,下紀者關元也。(針刺四十七。)
膈肓之上,中有父母,七節之旁,中有小心。(針刺六十四。)
肓之原在臍下。(疾病七十三。)
陷於肉肓而中氣穴。(疾病五十六。)
肉之大會為谷,肉之小會為溪。(經絡八。)
經脈十二,絡脈三百六十五。(論治十九。)
夫十二經脈者,皆絡三百六十五節,節有病必被經脈,經脈之病皆有虛實,何以合之?(疾病二十。)
視其經脈之在於身也,其見浮而堅、其見明而大者多血,細而沉者多氣也。(經絡十八。)
陽絡傷則血外溢,陰絡傷則血內溢。(疾病二。)
內溢於經,外注於絡。(針刺二十一。)
經有常色而絡無常變也。陰絡之色應其經,陽絡之色變無常,隨四時而行也。(脈色三十五。)
凡五十七穴者,皆臟之陰絡,水之所客也。(針刺三十八。)
節之交三百六十五會者,絡脈之滲灌諸節者也。(針刺十六。)
節之交,三百六十五會。所謂節者,神氣之所遊行出入也。(經絡十四。)
粗理而皮不致者,腠理疏。薄皮膚而目堅固以深者,長沖直陽,(《論勇篇》沖作衡。)其心剛,剛則多怒,怒則氣上逆。顴骨者,骨之本也。顴大則骨大,顴小則骨小。臂薄者,其髓不滿。(疾病類七十六。)
所謂玄府者,汗空也。(針刺三十八。)
原獨不應五時,以經合之,以應其數,故六六三十六輸。(針刺十七。)
氣門乃閉。(疾病五。運氣十七。)
人有八虛,皆機關之室,真氣之所過,血絡之所遊。(疾病十五。)
腰脊者,身之大關節也。肢脛者,人之管以趨翔也。莖垂者,身中之機,陰精之候,津液之道也。(針刺三十三。)
三結交者,陽明太陰也,臍下三寸關元也。(針刺五十三。)
膀胱之胞薄以懦。(氣味三。)
胞痹者,少腹膀胱,按之內痛。(疾病六十七。)
石瘕生於胞中,寒氣客於子門。(疾病五十七。)
胞移熱於膀胱。( 疾病四十六。)
人有重身,九月而喑,胞之絡脈絕也。胞絡者繫於腎,少陰之脈,貫腎系舌本,故不能言。(疾病六十二。)
胞脈者屬心而絡於胞中。(疾病三十一。)
前陰者,宗筋之所聚,乃太陰陽明之所合也。(疾病三十四。)
成骨在膝外廉之骨獨起者。解脈。同陰之脈。陽維之脈。衡絡之脈。會陰之脈。直陽之脈。飛陽之脈。昌陽之脈。散脈。肉裡之脈。(針刺四十九。)
寒府在附膝外解營。取膝上外者使之拜,取足心者使之跪。(針刺五十四。)
胃合於三里,大腸合入於巨虛上廉,小腸合入於巨虛下廉,三焦合入於委陽,膀胱合入於委中央,膽合入於陽陵泉。(針刺二十四。此義與《本輸篇》大同,詳經絡十六。)
下三里三寸為巨虛上廉,下上廉三寸為巨虛下廉,大腸屬上,小腸屬下,足陽明胃脈也,大腸小腸,皆屬於胃,是足陽明也。三焦下腧,出於委陽,並太陽之正,入絡膀胱,約下焦。(經絡十六。)
所謂三里者,下膝三寸也。所謂跗上者,舉膝分易見也。巨虛者,蹺足胻獨陷者。下廉者,陷下者也。(針刺七。)
膜原。(疾病六十六。)
筋膜。(疾病七十一。)
纓脈。(針刺五十五。《寒熱病篇》作嬰筋,針刺四十四。)
皮者道也。(針刺四十四。)
四街。(經絡十二、十三。)
四關。(經絡十五。)
兩衛。(針刺七。)
五臟之道,皆出於經隧,以行血氣,血氣不和,百病乃變化而生,是故守經隧焉。(疾病十八。)
六、標本
子午之歲,上見少陰;醜未之歲,上見太陰;寅申之歲,上見少陽;卯酉之歲,上見陽明;辰戌之歲,上見太陽;巳亥之歲,上見厥陰。少陰所謂標也,厥陰所謂終也。厥陰之上,風氣主之;少陰之上,熱氣主之;太陰之上,濕氣主之;少陽之上,相火主之;陽明之上,燥氣主之;太陽之上,寒氣主之。所謂本也。(見運氣類三。)
少陽之上,火氣治之,中見厥陰;陽明之上,燥氣治之,中見太陰;太陽之上,寒氣治之,中見少陰;厥陰之上,風氣治之,中見少陽;少陰之上,熱氣治之,中見太陽;太陰之上,濕氣治之,中見陽明。所謂本也。本之下,中之見也;見之下,氣之標也。本標不同,氣應異象。(運氣六。)
風行於地,所謂本也,餘氣同法。本乎天者,天之氣也;本乎地者,地之氣也。(運氣二十四。)
春夏先治其標,後治其本;秋冬先治其本,後治其標。(論治二。)
病為本,工為標,標本不得,邪氣不服。(論治十五。)
三十卷
會通類
七、氣味
氣者,有真氣,有正氣,有邪氣。真氣者,所受於天,與穀氣並而充身也。正氣者,正風也,從一方來,非實風,又非虛風也。邪氣者,虛風之賊傷人也。(見疾病類四。)
肺者氣之本。(藏象二。)
氣因於中。(疾病三十四。)
氣內為寶。(論治十八。)
天之在我者德也,地之在我者氣也,德流氣薄而生者也。(藏象九。)
故神者,水穀之精氣也。(藏象二十七。)
人受氣於谷,谷入於胃,以傳於肺,五臟六腑皆以受氣。營衛者精氣也,血者神氣也,故血之與氣,異名同類焉。(經絡二十三。)
谷入於胃,胃氣上注於肺。(疾病七十九。)
營氣之道,內谷為寶。谷入於胃,乃傳之肺,流溢於中,布散於外,精專者行於經隧。(經絡二十四。)
食氣入胃,散精於肝,淫氣於筋。食氣入胃,濁氣歸心,淫精於脈。飲入於胃,遊溢精氣,上輸於脾。脾氣散精,上歸於肺,通調水道,下輸膀胱。水精四布,五經並行。(藏象十二。)
食入於陰,長氣於陽。(疾病六十四。)
受谷者濁,受氣者清。清者主陰,濁者主陽。(藏象十九。)
酒者,水穀之精,熟谷之液也。其氣慓悍,其入於胃中,則胃脹,氣上逆,滿於胸中,肝浮膽橫。當是之時,固比於勇士,氣衰則悔,名曰酒悖。(藏象二十一。)
邪氣來也緊而疾,穀氣來也徐而和。(針刺八。)
谷入多而氣少,此謂反也;谷不入而氣多,此謂反也。(疾病二十一。)
治其王氣,是以反也。(論治七。)
天寒則腠理閉,氣濕不行,水下留於膀胱,則為溺與氣。(疾病五十八。)
形不足者,溫之以氣;精不足者,補之以味。(論治類八。)
陽為氣,陰為味。味歸形,形歸氣,氣歸精,精歸化。精食氣,形食味,化生精,氣生形。味傷形,氣傷精,精化為氣,氣傷於味。陰味出下竅,陽氣出上竅。味厚者為陰,薄為陰之陽;氣厚者為陽,薄為陽之陰。味厚則泄,薄則通;氣薄則發泄,厚則發熱。氣味辛甘發散為陽,酸苦湧泄為陰。(陰陽一。)
五味入口,藏於胃以養五臟氣,氣口亦太陰也。是以五臟六腑之氣味,皆出於胃,變見於氣口。故五氣入鼻,藏於心肺,心肺有病,而鼻為之不利也。(藏象十一。)
夫五味入胃,各歸所喜攻,酸先入肝,苦先入心,甘先入脾,辛先入肺,咸先入腎,久而增氣,物化之常也。氣增而久,夭之由也。(論治七。)
補上治上制以緩,補下治下制以急,急則氣味厚,緩則氣味薄,適其至所,此之謂也。(論治三。)
欲令脾實,氣無滯飽,無久坐,食無太酸。(運氣類四十一。)
帝曰:五味陰陽之用何如?岐伯曰:辛甘發散為陽,酸苦湧泄為陰,鹹味湧泄為陰,淡味滲泄為陽。六者或收或散,或緩或急,或燥或潤,或軟或堅,以所利而行之,調其氣使其平也。(論治四。)
東方青色,入通於肝,其味酸,其臭臊。南方赤色,入通於心,其味苦,其臭焦。中央黃色,入通於脾,其味甘,其臭香。西方白色,入通於肺,其味辛,其臭腥。北方黑色,入通於腎,其味鹹,其臭腐。(藏象四。)
肝苦急,急食甘以緩之;心苦緩,急食酸以收之;脾苦濕,急食苦以燥之;肺苦氣上逆,急食苦以泄之;腎苦燥,急食辛以潤之,開腠理,致津液,通氣也。肝欲散,急食辛以散之,用辛補之,酸瀉之。心欲軟,急食鹹以軟之,用鹹補之,甘瀉之。脾欲緩,急食甘以緩之,用苦瀉之,甘補之。肺欲收,急食酸以收之,用酸補之,辛瀉之。腎欲堅,急食苦以堅之,用苦補之,咸瀉之。肝色青,宜食甘,粳米牛肉棗葵皆甘。心色赤,宜食酸,小豆犬肉李韭皆酸。肺色白,宜食苦,麥羊肉杏薤皆苦。脾色黃,宜食鹹,大豆豕肉慄藿皆咸。腎色黑,宜食辛,黃黍雞肉桃蔥皆辛。辛散,酸收,甘緩,苦堅,咸軟。毒藥攻邪,五穀為養,五果為助,五畜為益,五菜為充,氣味合而服之,以補精益氣。此五者,有辛酸甘苦鹹,各有所利,或散或收,或緩或急,或堅或軟,四時五臟,病隨五味所宜也。(疾病二十四。)
酸入肝,辛入肺,苦入心,鹹入腎,甘入脾,是謂五入。辛走氣,氣病無多食辛;咸走血,血病無多食鹹;苦走骨,骨病無多食苦;甘走肉,肉病無多食甘;酸走筋,筋病無多食酸。是謂五禁,無令多食。《九針論》曰:病在筋,無食酸;病在氣,無食辛;病在骨,無食鹹;病在血,無食苦;病在肉,無食甘。口嗜而欲食之,不可多也,必自裁也,命曰五裁。(疾病二十五。)
厥陰在泉為酸化;少陰在泉為苦化;太陰在泉為甘化;少陽在泉為苦化;陽明在泉為辛化;太陽在泉為咸化。(運氣二十四。)
帝曰:其於正味何如?岐伯曰:木位之主,其瀉以酸,其補以辛;火位之主,其瀉以甘,其補以咸;土位之主,其瀉以苦,其補以甘;金位之主,其瀉以辛,其補以酸;水位之主,其瀉以咸,其補以苦。厥陰之客,以辛補之,以酸瀉之,以甘緩之;少陰之客,以咸補之,以甘瀉之,以酸收之;太陰之客,以甘補之,以苦瀉之,以甘緩之;少陽之客,以咸補之,以甘瀉之,以咸軟之;陽明之客,以酸補之,以辛瀉之,以苦泄之;太陽之客,以苦補之,以咸瀉之,以苦堅之,以辛潤之。(運氣三十。)
陰之所生,本在五味,陰之五宮,傷在五味。是故味過於酸,肝氣以津,脾氣乃絕;味過於咸,大骨氣勞,短肌心氣抑;味過於甘,心氣喘滿,色黑,腎氣不衡;味過於苦,脾氣不濡,胃氣乃厚;味過於辛,筋脈沮弛,精神乃央。(疾病五。)
多食鹹,則脈凝泣而變色;多食苦,則皮槁而毛拔;多食辛,則筋急而爪枯;多食酸,則肉胝䐢而唇揭;多食甘,則骨痛而發落,此五味之所傷也。故心欲苦,肺欲辛,肝欲酸,脾欲甘,腎欲咸,此五味之所合,五臟之氣也。(藏象八。)
甚則以苦泄之。(運氣十七。)
酸傷筋,辛勝酸;苦傷氣,咸勝苦;甘傷脾,酸勝甘;辛傷皮毛,苦勝辛;咸傷血,甘勝咸。(藏象五、六。)
肥者令人內熱,甘者令人中滿。(疾病六十一。)
食魚者使人熱中,鹽者勝血。(論治九。)
有病口甘者,名曰脾癉。有病口苦者,病名曰膽癉。(疾病六十一。)
膽液泄則口苦,胃氣逆則嘔苦,故曰嘔膽。(針刺四十七。)
八、論治
不治已病治未病。(見攝生類七。)
凡治病,察其形氣色澤,脈之盛衰,病之新故,乃治之無後其時。形氣相得,謂之可治;色澤以浮,謂之易已;脈從四時,謂之可治;脈弱以滑,是有胃氣,命曰易治,取之以時。形氣相失,謂之難治;色夭不澤,謂之難治;脈實以堅,謂之益甚;脈逆四時,為不可治。必察四難而明告之。(脈色十二。)
故治不法天之紀,不用地之理,則災害至矣。(陰陽四。)
故治病者,必明六化分治,五味五色所生,五臟所宜,乃可以言盈虛病生之緒也。(運氣二十四。)
凡治病必察其下,適其脈,觀其志意,與其病也。拘於鬼神者,不可與言至德。惡於針石者,不可與言至巧。病不許治者,病不必治,治之無功矣。(藏象十一。)
能別陰陽十二經者,知病之所生。候虛實之所在者,能得病之高下。知六腑之氣街者,能知解結契紹於門戶。能知虛石之堅軟者,知補瀉之所在。能知六經標本者,可以無惑於天下。(經絡十二。)
一曰治神,二曰知養身,三曰知毒藥為真,四曰制砭石小大,五曰知腑臟血氣之診。(針刺九。)
必審問其所始病,與今之所方病,而後各切循其脈,視其經絡浮沉,以上下逆從循之。(脈色二十五。)
上工救其萌芽,下工救其已成。(針刺十三。)
上工十全九,中工十全七,下工十全六。(脈色十七。)
粗工凶凶,以為可攻,故病未已,新病復起。(論治十七。)
粗工嘻嘻,以為可知,言熱未已,寒病復始,同氣異形,迷診亂經,此之謂也。(標本二。)
毒藥攻邪,五穀為養,五果為助,五畜為益,五菜為充,氣味合而服之,以補精益氣。(疾病二十四。)
標本逆從,治有先後。(標本五。)
病反其本,得標之病,治反其本,得標之方。(標本類三。)
有逆取而得者,有從取而得者。逆,正順也。若順,逆也。故曰知標與本,用之不殆,明知逆順,正行無問,此之謂也。(標本二。)
病生於內者,先治其陰,後治其陽,反者益甚;病生於陽者,先治其外,後治其內,反者益甚。(脈色三十二。)
陰盛而陽虛,先補其陽,後瀉其陰而和之。陰虛而陽盛,先補其陰,後瀉其陽而和之。虛而瀉之,是為重虛,重虛病益甚。(針刺八。)
病生於頭者頭重,生於手者臂重,生於足者足重,治病者先刺其病所從生者也。病先起陰者,先治其陰而後治其陽;病先起陽者,先治其陽而後治其陰。(針刺五十三。)
無形而痛者,其陽完而陰傷之也,急治其陰,無攻其陽;有形而不痛者,其陰完而陽傷之也,急治其陽,無攻其陰。(針刺三十一。)
必先度其形之肥瘦,以調其氣之虛實,實則瀉之,虛則補之。必先去其血脈而後調之,無問其病,以平為期。(脈色五。)
其少長大小肥瘦,以心撩之,命曰法天之常。(經絡三十三。)
有者求之,無者求之,虛者責之,實者責之。(疾病類一。)
補上下者從之,治上下者逆之,以所在寒熱盛衰而調之。故曰:上取下取,內取外取,以求其過。能毒者以厚藥,不勝毒者以薄藥。此之謂也。氣反者,病在上,取之下;病在下,取之上;病在中,旁取之。治熱以寒,溫而行之;治寒以熱,涼而行之;治溫以清,冷而行之;治清以溫,熱而行之。故消之削之,吐之下之,補之瀉之,久新同法。(運氣十四。)
誅伐無過,命曰大惑,反亂大經,真不可復,絕人長命,予人夭殃。(針刺十五。)
帝曰:或有導引行氣、喬摩灸熨、刺爇飲藥之一者,可獨守耶?將盡行之乎?岐伯曰:諸方者,眾人之方也,非一人之所盡行也。此乃所謂守一勿失、萬物畢者也。(疾病九十四。)
帝曰:其祝而已者,其故何也?岐伯曰:先巫者,因知百病之勝,先知其病之所從生者,可祝而已矣。(疾病三十三。)
肝苦急,急食甘以緩之。(疾病二十四。)
奪血者無汗,奪汗者無血。(經絡二十三。)
所謂經治者,飲藥,亦曰灸刺。(針刺二十九。)
起所有餘,知所不足。(脈色七。)
盛者瀉之,虛者飲藥以補之。(經絡六。)
少氣者,脈口人迎俱少而不稱尺寸也。如是者,則陰陽俱不足,補陽則陰竭,瀉陰則陽脫。如是者,可將以甘藥,不可飲以至劑。如此者弗灸,不已者因而瀉之,則五臟氣壞矣。(針刺二十八。)
諸小者,陰陽形氣俱不足,勿取以針,而調以甘藥也。(脈色十九。)
形苦志苦,病生於咽嗌,治之以甘藥。(論治十。)
瀉虛補實,神去其室,致邪失正,真不可定,粗之所敗,謂之夭命。(疾病五十六。)
無實無虛,損不足而益有餘。奪陰者死,奪陽者狂。(針刺五十九。)
五虛勿近,五實勿遠。(針刺九。)
形氣不足, 病氣有餘,是邪勝也,急瀉之;形氣有餘,病氣不足,急補之;形氣不足,病氣不足,此陰陽氣俱不足也,不可刺之。故曰有餘者瀉之,不足者補之。(針刺五十六。)
夫氣之勝也,微者隨之,甚者制之。氣之復也,和者平之,暴者奪之。皆隨勝氣,安其屈伏,無問其數,以平為期。(運氣二十九。)
木鬱達之,火鬱發之,土鬱奪之,金鬱泄之,水鬱折之,然調其氣,過者折之,以其畏也,所謂瀉之。帝曰:假者何如?岐伯曰:有假其氣,則無禁也。所謂主氣不足,客氣勝也。(運氣二十三。)
司歲備物,則無遺主矣。上淫於下,所勝平之;外淫於內,所勝治之。謹察陰陽所在而調之,以平為期,正者正治,反者反治。(運氣二十四。)
治諸勝復,寒者熱之,熱者寒之,溫者清之,清者溫之,散者收之,抑者散之,燥者潤之,急者緩之,堅者軟之,脆者堅之,衰者補之,強者瀉之,各安其氣,必清必靜,則病氣衰去,歸其所宗,此治之大體也。(運氣二十八。)
帝曰:客主之勝復,治之奈何?岐伯曰:高者抑之,下者舉之,有餘者折之,不足者補之,佐以所利,和以所宜,必安其主客,適其寒溫,同者逆之,異者從之。帝曰:治寒以熱,治熱以寒,氣相得者逆之,不相得者從之,余已知之矣;其於正味何如?岐伯曰:木位之主,其瀉以酸,其補以辛。火位之主,其瀉以甘,其補以咸。土位之主,其瀉以苦,其補以甘。金位之主,其瀉以辛,其補以酸。水位之主,其瀉以咸,其補以苦。厥陰之客,以辛補之,以酸瀉之,以甘緩之。少陰之客,以咸補之,以甘瀉之,以咸收之。太陰之客,以甘補之,以苦瀉之,以甘緩之。少陽之客,以咸補之,以甘瀉之,以咸軟之。陽明之客,以酸補之,以辛瀉之,以苦泄之。太陽之客,以苦補之,以咸瀉之,以苦堅之,以辛潤之,開發腠理,致津液,通氣也。(運氣三十。)
上下所主,隨其攸利,正其味,則其要也,左右同法。少陽之主,先甘後咸;陽明之主,先辛後酸;太陽之主,先咸後苦,厥陰之主,先酸后辛;少陰之主,先甘後咸;太陰之主,先苦後甘。佐以所利,資以所生,是謂得氣。(運氣三十四。)
故歲宜苦以燥之溫之,必折其鬱氣,先資其化源,抑其運氣,扶其不勝,無使暴過而生其疾。食歲谷以全其真,避虛邪以安其正。適氣同異,多少制之,同寒濕者燥熱化,異寒濕者燥濕化,故同者多之,異者少之。用寒遠寒,用涼遠涼,用溫遠溫,用熱遠熱,食宜同法。有假者反常,反是者病,所謂時也。(運氣十七。此在太陽司天條下,余俱當考。)
適寒涼者脹,之溫熱者瘡,下之則脹已,汗之則瘡已。西北之氣,散而寒之,東南之氣,收而溫之,所謂同病異治也。故曰氣寒氣涼,治以寒涼,行水漬之。氣溫氣熱,治以溫熱,強其內守。必同其氣,可使平也,假者反之。故治病者,必明天道地理,陰陽更勝,氣之先後,人之壽夭,生化之期,乃可以知人之形氣矣。(運氣十六。)
冬則閉塞。閉塞者,用藥而少針石也。(針刺五十五。)
不治,法三月若六月,若三日若六日,傳五臟而當死。(藏象二十四。)
熱中消中,不可服高粱芳草石藥。(疾病六十。)
用寒遠寒,用熱遠熱。熱無犯熱,寒無犯寒。發表不遠熱,攻里不遠寒。(運氣二十。)大熱遍身,狂而妄見妄聞妄言,視足陽明及大絡取之。因其偃臥,居其頭前,以兩手四指挾按頸動脈,久持之,卷而切推,下至缺盆中,而復止如前,熱去乃止,此所謂推而散之也。(針刺三十五。)
治厥者,必先熨調和其經,掌與腋、肘與腳、項與脊以調之,火氣已通,血脈乃行,然後視其病,脈淖澤者,刺而平之,堅緊者,破而散之,氣下乃止。(針刺三十五。)
厥逆之治,灸石有忌。(疾病三十八。)
夫瘧之未發也,陰未並陽,陽未並陰,因而調之,真氣得安,邪氣乃亡,故工不能治其已發,為其氣逆也。(疾病四十八。)
人有此三者,是謂壞腑,毒藥無治,短針無取,此皆絕皮傷肉,血氣爭黑。(針刺九。)
天地淫勝病治。(運氣二十五。)
邪氣反勝之治。(運氣二十六。)
六氣相勝病治。(運氣二十七。)
六氣之復病治。(運氣二十八。)
本經十二方:小金丹治五疫。(論治二十。)雞矢醴治鼓脹。(疾病五十五。)治之以蘭,除陳氣也。治脾癉。(疾病六十一。)以千里水煮秫米半夏湯,治目不瞑。(疾病八十三。)以四烏鰂骨、一藘茹,二物併合,丸以雀卵,飲以鮑魚汁,治血枯。(疾病六十三。)以生鐵洛為飲,治陽厥。(疾病六十四。)治之以馬膏,膏其急者,以白酒和桂,以塗其緩者,以桑鉤鉤之,治季春痹。(疾病六十九。)以澤瀉、術各十分,麋銜五分,合以三指撮,為後飯,治酒風。(疾病三十二。)用醇酒二十升,蜀椒一升,乾薑一斤,桂心一斤,漬酒中,浸以綿絮布,用生桑炭炙巾,以熨寒痹所刺之處。(針刺三十二。)鬄其左角之發方一寸,燔治,飲以美酒,治屍厥。(針刺三十。)合豕膏冷食,治猛疽。銼䔖翹草根各一升煮飲,治敗疵。(俱疾病八十六。)
九、針灸
故善用針者,從陰引陽,從陽引陰,以右治左,以左治右,以我知彼,以表知里,以觀過與不及之理,見微則過,用之不殆。(見論治類八。)
是故刺法有全神養真之旨,亦法有修真之道,非治疾也。至真之要,在乎天玄,神守天息,復入本元,命曰歸宗。(運氣四十三。)
黃帝曰:刺其諸陰陽奈何?岐伯曰:按其寸口人迎,以調陰陽。凝澀者,致氣以溫之,血和乃止。其結絡者,脈結血不行,決之乃行。故曰:氣有餘於上者,導而下之;氣不足於上者,推而休之;其稽留不至者,因而迎之;必明於經隧,乃能持之。寒與熱爭者,導而行之;其宛陳血不結者,則而予之。必先明知二十五人,則血氣之所在,左右上下,刺約畢也。(藏象三十一。)
隨日之長短,各以為紀而刺之。謹候其時,病可與期,失時反候者,百病不治。故曰:刺實者,刺其來也;刺虛者,刺其去也。此言氣存亡之時,以候虛實而刺之。是謂逢時。在於三陽,必候其氣在於陽而刺之;病在於三陰,必候其氣在陰分而刺之。(經絡二十五。)
清者其氣滑,濁者其氣澀。故刺陰者,深而留之;刺陽者,淺而疾之;清濁相干者,以數調之。(藏象十九。)
病有標本,刺有逆從。凡刺之方,必別陰陽。故知逆與從,正行無問,知標本者,萬舉萬當,不知標本,是謂妄行。(標本四。)
刺急者,深內而久留之。刺緩者,淺內而疾髮針,以去其熱。刺大者,微瀉其氣,無出其血。刺滑者,疾髮針而淺內之,以瀉其陽氣而去其熱。刺澀者,必中其脈,隨其逆順而久留之,必先按而循之,已髮針,疾按其痏,無令其血出,以和其脈。諸小者,陰陽形氣俱不足,勿取以針,而調以甘藥也。(脈色十九。)
凡刺之法,必先本於神。是故用針者,察觀病人之態,以知精神魂魄之存亡得失之意,五者以傷,針不可以治之也。(藏象九。)
病之起始也,可刺而已。(論治八。)
經病者治其經,孫絡病者治其孫絡血,血病身有痛者治其經絡。其病者在奇邪,奇邪之脈則繆刺之。留瘦不移,節而刺之。上實下虛,切而從之,索其結絡脈,刺出其血,以見通之。(脈色二十五。)
五臟者,故得六腑與為表裡,經絡支節,各生虛實,其病所居,隨而調之。病在脈,調之血;病在血,調之絡;病在氣,調之衛;病在肉,調之分肉;病在筋,調之筋;病在骨,調之骨。燔針劫刺其下及與急者;病在骨,焠針藥熨;病不知所痛,兩蹺為上;身形有痛,九候莫病,則繆刺之;痛在於左而右脈病者,巨刺之。必謹察其九候,針道備矣。(疾病二十。)
夫實者,氣入也。虛者,氣出也。氣實者,熱也。氣虛者,寒也。入實者,左手開針空也。入虛者,左手閉針空也。(疾病二十一。)
瀉實者氣盛乃內針,針與氣俱內,以開其門如利其戶,針與氣俱出,精氣不傷,邪氣乃下,外門不閉,以出其疾,搖大其道如利其路,是謂大瀉,必切而出,大氣乃屈。帝曰:補虛奈何?岐伯曰:持針勿置,以定其意,候呼內針,氣出針入,針空四塞,精無從去,方實而疾出針,氣入針出,熱不得還,閉塞其門,邪氣布散,精氣乃得存,動氣候時,近氣不失,遠氣乃來,是謂追之。(疾病二十。)
十二經病刺,盛則瀉之,虛則補之,熱則疾之,寒則留之,陷下則灸之,不盛不虛,以經取之。足少陰經病,灸則強食生肉,緩帶被髮,大杖重履而步。(疾病十。)
有餘有五,不足有五。有餘瀉之,不足補之。(疾病十八。)
無損不足者,身羸瘦,無用鑱石也。無益其有餘者,腹中有形而泄之,泄之則精出而病獨擅中,故曰疹成也。(疾病六十二。)
血氣有餘,肌肉堅緻,故可苦以針。(脈色三十一。)
有病腎風者,虛不當刺,不當刺而刺,後五日其氣必至。(疾病三十一。)
其小而短者少氣,甚者瀉之則悶,悶甚則僕不得言,悶則急坐之也。(經絡六。)
六經之厥,盛則瀉之,虛則補之,不盛不虛,以經取之。(疾病三十五。)
氣滑即出疾,氣澀則出遲,氣悍則針小而入淺,氣澀則針大而入深,深則欲留,淺則欲疾。(針刺五十六。)
平治於權衡,去宛陳莝。是以微動四極,溫衣,繆刺其處,以復其形。開鬼門,潔淨府,精以時服,五陽已布,疏滌五臟,故精自生,形自盛,骨肉相保,巨氣乃平。(論治十五。)
太陽臟獨至,厥喘虛氣逆,是陰不足、陽有餘也,表裡俱當瀉,取之下俞。陽明臟獨至,是陽氣重並也,當瀉陽補陰,取之下俞。少陽臟獨至,是厥氣也,蹺前卒大,取之下俞,少陽獨至者,一陽之過也。太陰臟搏者,用心省真,五脈氣少,胃氣不平,三陰也,宜治其下俞,補陽瀉陰。一陽獨嘯,少陽厥也,陽並於上,四脈爭張,氣歸於腎,宜治其經絡,瀉陽補陰。一陰至,厥陰之治也,真虛㾓心,厥氣留薄,發為白汗,調食和藥,治在下俞。(脈色十五。)
足陽明,五臟六腑之海也,其脈大血多,氣盛熱壯,刺此者不深弗散,不留不瀉也。足陽明,刺深六分,留十呼。足太陽深五分,留七呼。足少陽深四分,留五呼。足太陰深三分,留四呼。足少陰深二分,留三呼。足厥陰深一分,留二呼。手之陰陽,其受氣之道近,其氣之來疾,其刺深者皆無過二分,其留皆無過一呼。其少長大小肥瘦,以心撩之,命曰法天之常。灸之亦然。灸而過此者得惡火,則骨枯脈澀;刺而過此者,則脫氣。(經絡三十三。)
刺陽明出血氣,刺太陽出血惡氣,刺少陽出氣惡血,刺太陰出氣惡血,刺少陰出氣惡血,刺厥陰出血惡氣也。(經絡二十。)
諸刺絡脈者,必刺其結上,甚血者雖無結,急取之以瀉其邪而出其血,留之發為痹也。(經絡類六。)
孫絡三百六十五穴會,亦以應一歲,以溢奇邪,以通榮衛,榮衛稽留,衛散榮溢,氣竭血著,外為發熱,內為少氣,疾瀉無怠,以通榮衛,見而瀉之,無問所會。溪谷三百六十五穴會,亦應一歲,其小痹淫溢,循脈往來,微針所及,與法相同。(經絡八。)
十五別絡病刺。(經絡五。)
十二原者,主治五臟六腑之有疾者也。(經絡十五。)
病始手臂者,先取手陽明太陰而汗出;病始頭首者,先取項太陽而汗出;病始足脛者,先取足陽明而汗出。臂太陰可汗出,足陽明可汗出。故取陰而汗出甚者,止之於陽;取陽而汗出甚者,止之於陰。(針刺五十四。)
刺上關者,呿不能欠;刺下關者,欠不能呿。刺犢鼻者,屈不能伸;刺兩關者,伸不能屈。(經絡十。)
刺胸腹者,必以布㹠著之,乃從單布上刺。(針刺十九。)
五臟熱病死生刺法。(疾病四十四。)
臟腑之咳,治之奈何?岐伯曰:治臟者治其俞,治腑者治其合,浮腫者治其經。(疾病五十二。)
夫癰氣之息者,宜以針開除去之;夫氣盛血聚者,宜石而瀉之。(疾病八十八。)
諸經瘧刺。(疾病五十。)
五臟背腧,灸之則可,刺之則不可。氣盛則瀉之,虛則補之。以火補者,毋吹其火,須自滅也。(經絡十一。)
絡滿經虛,灸陰刺陽;經滿絡虛,刺陰灸陽。(疾病十六。)
緊則先刺而後灸之。陷下則徒灸之,陷下者,脈血結於中,中有著血,血寒,故宜灸之。(針刺二十九。)
針所不為,灸之所宜。陰陽皆虛,火自當之。經陷下者,火則當之,結絡堅緊,火所治之。不知所苦,兩蹺之下,男陰女陽,良工所禁。(針刺十。)
正月二月三月,人氣在左,無刺左足之陽;四月五月六月,人氣在右,無刺右足之陽。七月八月九月,人氣在右,無刺右足之陰;十月十一月十二月,人氣在左,無刺左足之陰。(經絡類三十四。)
大禁二十五,在天府下五寸。(經絡七。)
無刺熇熇之熱,無刺渾渾之脈,無刺漉漉之汗,故為其病逆未可治也。先其時堅束其處,令邪氣不得入,陰氣不得出,審候見之在孫絡盛堅而血者皆取之。(疾病四十八。)
五逆,工不察此者而刺之,是謂逆治。(疾病類九十二。)
諸病以次相傳,如是者,皆有死期,不可刺也;間一臟及二三四臟者,乃可刺也。(疾病九十四。)
諸經根結病刺。(經絡三十。)
十二經筋痹刺。(疾病六十九。)
口問十二邪之刺。(疾病七十九。)
陰陽二十五人之刺。(藏象三十一。)
臟腑諸脹針治。(疾病五十六。)
周痹眾痹之刺。(疾病六十八。)
升降不前,氣交有變,即成暴郁,須窮刺法。(運氣三十一。)
司天不遷正不退位之刺。(運氣三十九。)
剛柔失守三年化疫之刺。(運氣四十一。)
神失守位邪鬼外干之刺。(運氣四十三。)
形氣不足,病氣不足,此陰陽氣俱不足也,不可刺之。(針刺五十六。)
十、運氣
帝曰:寒暑燥濕風火,在人合之奈何?其於萬物何以生化?岐伯曰:東方生風,風生木。其在天為玄,在人為道,在地為化。化生五味,道生智,玄生神,化生氣。神在天為風,在地為木。其性為暄,其德為和,其用為動,其色為蒼,其化為榮,其蟲毛,其政為散,其令宣發,其變摧拉,其眚為隕。南方生熱,熱生火。中央生濕,濕生土。西方生燥,燥生金。北方生寒,寒生水。五氣更立,各有所先,非其位則邪,當其位則正。帝曰:病之生變何如?岐伯曰:氣相得則微,不相得則甚。帝曰:主歲何如?岐伯曰:氣有餘,則制己所勝而侮所不勝;其不及,則己所不勝侮而乘之,己所勝輕而侮之。侮反受邪,侮而受邪,寡於畏也。帝曰:善。(見藏象類六。)
天運當以日光明。(疾病五。)
天溫日明,則人血淖液而衛氣浮,故血易瀉,氣易行;天寒日陰,則人血凝泣而衛氣沉。月始生,則血氣始精,衛氣始行;月郭滿,則血氣實,肌肉堅;月郭空,則肌肉減,經絡虛,衛氣去,形獨居。是以因天時而調血氣也。星辰者,所以制日月之行也。八正者,所以候八風之虛邪以時至是也。四時者,所以分春秋冬夏之氣所在,以時調之也,八正之虛邪,而避之勿犯也。以身之虛,而逢天之虛,兩虛相感,其氣至骨,入則傷五臟,工候救之,弗能傷也,故曰天忌不可不知也。(針刺十三。)
必先歲氣,無伐天和。(論治十一。)
化不可代,時不可違。(論治十二。)
百病之氣,一日分為四時。(疾病二十三。)
陽氣者,一日而主外,平旦人氣生,日中而陽氣隆,日西而陽氣已虛,氣門乃閉。(疾病五。)
人與天地相參也,與日月相應也。故月滿則海水西盛,人血氣積,肌肉充,皮膚致,毛髮堅,腠理郄,煙垢著。當是之時,雖遇賊風,其入淺不深。至其月郭空,則海水東盛,人氣血虛,其衛氣去,形獨居,肌肉減,皮膚縱,腠理開,毛髮殘,腠理薄,煙垢落。當是之時,遇賊風則其入深,其病人也卒暴。(運氣三十六。)
陰中有陰,陽中有陽。平旦至日中,天之陽,陽中之陽也;日中至黃昏,天之陽,陽中之陰也;合夜至雞鳴,天之陰,陰中之陰也;雞鳴至平旦,天之陰,陰中之陽也。故人亦應之。(陰陽五。)
日中而陽隴為重陽,夜半而陰隴為重陰。夜半為陰隴,夜半後而為陰衰,平旦陰盡而陽受氣矣。日中為陽隴,日西為陽衰,日入陽盡而陰受氣矣。夜半而大會,萬民皆臥,命曰合陰。(經絡二十三。)
天周二十八宿,宿三十六分。(經絡二十六。)
歲有十二月,日有十二辰,子午為經,卯酉為緯。天周二十八宿,而一面七星,四七二十八星,房昴為緯,虛張為經。房至畢為陽,昴至尾為陰,陽主晝,陰主夜。日行一舍,人氣行一周與十分身之八。(經絡二十五。)
春三月,此謂發陳,天地俱生,萬物以榮,此春氣之應,養生之道也。逆之則傷肝,夏為寒變,奉長者少。夏三月,此謂蕃秀,天地氣交,萬物華實,此夏氣之應,養長之道也。逆之則傷心,秋為痎瘧,奉收者少,冬至重病。秋三月,此謂容平,天氣以急,地氣以明,此秋氣之應,養收之道也。逆之則傷肺,冬為飧泄,奉藏者少。冬三月,此謂閉藏,水冰地坼,無擾乎陽,此冬氣之應,養藏之道也。逆之則傷腎,春為痿厥,奉生者少。(攝生四。)
彼春之暖,為夏之暑,彼秋之忿,為冬之怒。春應中規,夏應中矩,秋應中衡,冬應中權。是故冬至四十五日,陽氣微上,陰氣微下;夏至四十五日,陰氣微上,陽氣微下,陰陽有時,與脈為期。(脈色九。)
大小月三百六十日成一歲,人亦應之。生因春,長因夏,收因秋,藏因冬,失常則天地四塞。(經絡二十九。)
所謂得四時之勝者,春勝長夏,長夏勝冬,冬勝夏,夏勝秋,秋勝春,所謂四時之勝也。(疾病類二十七。)
春夏則陽氣多而陰氣少,秋冬則陰氣盛而陽氣衰。(疾病三十四。)
藏主冬,色主春,時主夏,音主長夏,味主秋。(針刺十七。)
春氣在經脈,夏氣在孫絡,長夏氣在肌肉,秋氣在皮膚,冬氣在骨髓中。帝曰:余願聞其故。岐伯曰:春者,天氣始開,地氣始泄,凍解冰釋,水行經通,故人氣在脈。夏者,經滿氣溢,入孫絡受血,皮膚充實。長夏者,經絡皆盛,內溢肌中。秋者,天氣始收,腠理閉塞,皮膚引急。冬者蓋藏,血氣在中,內著骨髓,通於五臟。是故邪氣者,常隨四時之氣血而入客也,至其變化,不可為度。(針刺十九。)
春氣在毛,夏氣在皮膚,秋氣在分肉,冬氣在筋骨。(針刺十八。)
正月二月,天氣始方,人氣在肝。三月四月,天氣正方,地氣定發,人氣在脾。五月六月,天氣盛,地氣高,人氣在頭。七月八月,陰氣始殺,人氣在肺。九月十月,陰氣始冰,地氣始閉,人氣在心。十一月十二月,冰復,地氣合,人氣在腎。(針刺十九。)
東方之域,天地之所始生也。西方者,金玉之域,砂石之處,天地之所收引也。北方者,天地所閉藏之域也。南方者,天地所長養,陽之所盛處也,其地下,水土弱,霧露之所聚也。中央者,其地平以濕,天地所以生萬物也眾。(論治九。)
身形應九野。天忌。(經絡三十五。)
逆春氣,則少陽不生,肝氣內變。逆夏氣,則太陽不長,心氣內洞。逆秋氣,則太陰不收,肺氣焦滿。逆冬氣,則少陰不藏,腎氣獨沉。夫四時陰陽者,萬物之根本也,所以聖人春夏養陽,秋冬養陰,以從其根。(攝生六。)
脾不主時。(藏象七。)
德化政令災變,不能相加也。勝復盛衰,不能相多也。往來小大,不能相過也。用之升降,不能相無也。各從其動而復之耳。(運氣十二。)
有勝則復,無勝則否。勝至則復,無常數也,衰乃止耳。復已而勝,不復則害,此傷生也。(運氣二十九。)
乘危而行,不速而至,暴虐無德,災反及之,微者復微,甚者復甚。(運氣十三。)
陰陽者,寒暑也。熱則滋雨而在上,根荄少汁,人氣在外,皮膚緩,腠理開,血氣減,汗大泄,皮淖澤。寒則地凍水冰,人氣在中,皮膚致,腠理閉,汗不出,血氣強,肉堅澀。(針刺三十五。)
治其王氣,是以反也。(論治七。)
故用針者,不知年之所加,氣之盛衰,虛實之所起,不可以為工也。(針刺六。)
十一、奇恆
黃帝問曰:余聞揆度奇恆,所指不同,用之奈何?岐伯對曰:揆度者,度病之淺深也。奇恆者,言奇病也。請言道之至數,五色脈變,揆度奇恆,道在於一。神轉不回,回則不轉,乃失其機。至數之要,迫近以微。行奇恆之法,以太陰始。(見論治類十四。至數脈變以下數句,又見脈色十。)
上經下經,揆度陰陽,奇恆五中,決以明堂,審於終始,可以橫行。(論治十八。)
奇恆之勢乃六十首,診合微之事,追陰陽之變,章五中之情,其中之論,取虛實之要,定五度之事,知此乃足以診。(脈色七。)
黃帝曰:嗚乎遠哉!天之道也,如迎浮雲,若視深淵,視深淵尚可測,迎浮雲莫知其極。(運氣六。論治十八。)
天氣,清靜光明者也,藏德不止,故不下也。天明則日月不明,邪害空竅。(攝生五。)
夫自古通天者,生之本,本於陰陽。天地之間,六合之內,其氣九州九竅,五臟十二節,皆通於天氣。其生五,其氣三,三而成天,三而成地,三而成人,三而三之,合則為九,九分為九野,九野為九藏,故形藏四,神藏五。(運氣一。脈色五、疾病五俱略同。)
天之在我者德也,地之在我者氣也,德流氣薄而生者也。(藏象九。)
此人與天地相應者也。(藏象十六。)
岐伯曰:人生於地,懸命於天,天地合氣,命之曰人。人能應四時者,天地為之父母;知萬物者,謂之天子。天有陰陽,人有十二節;天有寒暑,人有虛實。能經天地陰陽之化者,不失四時;知十二節之理者,聖智不能欺也。(針刺九。)
天不足西北,左寒而右涼,地不滿東南,右熱而左溫,其故何也?岐伯曰:陰陽之氣,高下之理,太少之異也。東南方,陽也,陽者其精降於下,故右熱而左溫。西北方,陰也,陰者其精奉於上,故左寒而右涼。是以地有高下,氣有溫涼,高者氣寒,下者氣熱。(運氣十六。)
天不足西北,故西北方陰也,而人右耳目不如左明也。地不滿東南,故東南方陽也,而人左手足不如右強也。(陰陽三。)
嗚呼,窈窈冥冥,孰知其道?道之大者,擬於天地,配於四海。(論治十九。)
帝曰:地之為下否乎?岐伯曰:地為人之下,太虛之中者也。帝曰:馮乎?岐伯曰:大氣舉之也。燥以干之,暑以蒸之,風以動之,濕以潤之,寒以堅之,火以溫之,故燥勝則地干,暑勝則地熱,風勝則地動,濕勝則地泥,寒勝則地裂,火勝則地固矣。(運氣四。)
地氣制己勝,天氣制勝己,天制色,地制形,五類衰盛,各隨其氣之所宜也。根於中者,命曰神機,神去則機息。根於外者,命曰氣立,氣止則化絕。(運氣十五。)
聖人之為道者,上合於天,下合於地,中合於人事。故匠人不能釋尺寸而意短長,廢繩墨而起平水;工人不能置規而為圓,去矩而為方。臨深決水,不用功力而水可竭也。循掘決沖,而經可通也。此言氣之滑澀,血之清濁,行之逆順也。(針刺二十。)行有逆順,至有遲速,故太過者化先天,不及者化後天。(運氣十八。)
天樞之上,天氣主之;天樞之下,地氣主之;氣交之分,人氣從之,萬物由之。升已而降,降者謂天;降已而升,升者謂地。天氣下降,氣流於地;地氣上升,氣騰於天。故高下相召,升降相因,而變作矣。(運氣九。)
陽之汗,以天地之雨名之;陽之氣,以天地之疾風名之。暴氣象雷,逆氣象陽。(陰陽四。)
善言天者,必應於人;善言古者,必驗於今;善言氣者,必彰於物;善言應者,同天地之化;善言化言變者,通神明之理。(運氣十二。)善言人者,必有厭於己。(疾病六十六。)
善言始者,必會於終;善言近者,必知其遠。(運氣類三。)
帝曰:余聞得其人不教,是謂失道;傳非其人,慢泄天寶。夫道者,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中知人事,可以長久,此之謂也。帝曰:何謂也?岐伯曰:本氣位也。位天者,天文也。位地者,地理也。通於人氣之變化者,人事也。故太過者先天,不及者後天,所謂治化而人應之也。(運氣十。)
得其人弗教,是謂重失;得而泄之,天將厭之。(藏象三十一。)
物生謂之化,物極謂之變,陰陽不測謂之神,神用無方謂之聖。在天為氣,在地成形,形氣相感而化生萬物矣。(運氣三。)
物之生從乎化,物之極由乎變,變化之相搏,成敗之所由也。出入廢則神機化滅,升降息則氣立孤危。故非出入,則無以生長壯老已;非升降,則無以生長化收藏。無形無患。(運氣九。)
道無鬼神,獨來獨往。(針刺九。)
有道以來,有道以去,審知其道,是為身寶。(針刺二十七。)
無道行私,必得天殃。(針刺二十八。運氣三同。)
治之極於一。一者因得之。(論治十七。)
補瀉勿失,與天地如一,得一之精,以知死生。(脈色九。)
知其要者,一言而終,不知其要,流散無窮。(經絡十四。運氣五、十七。)
凡此十二官者,不得相失也。故主明則下安,以此養生則壽,歿世不殆,以為天下則大昌。主不明則十二官危,使道閉塞而不通,形乃大傷,以此養生則殃,以為天下者,其宗大危。至道在微,變化無窮,孰知其原?窘乎哉!消者瞿瞿,孰知其要?閔閔之當,孰者為良?恍惚之數,生於毫釐,毫釐之數,起於度量,千之萬之,可以益大,推之大之,其形乃制。(藏象一。肖者瞿瞿四句,又見運氣十一。)
聖人易語,良馬易御也。(經絡七。)
春氣西行,夏氣北行,秋氣東行,冬氣南行。故春氣始於下,秋氣始於上,夏氣始於中,冬氣始於標。春氣始於左,秋氣始於右,冬氣始於後,夏氣始於前。此四時正化之常。故至高之地,冬氣常在,至下之地,春氣常在。(運氣十八。)
彼春之暖,為夏之暑,彼秋之忿,為冬之怒。(運氣三十二。)
初氣終三氣,天氣主之,勝之常也;四氣盡終氣,地氣主之,復之常也。有勝則復,無勝則否。(運氣二十九。)
太過者暴,不及者徐。暴者為病甚,徐者為病持。(運氣二十三。)
乘危而行,不速而至,暴虐無德,災反及之,微者復微,甚者復甚。不恆其德,則所勝來復;政恆其理,則所勝同化。(運氣十三。)
命其位,而方月可知也。(運氣二十一。)
先至為主,後至為客。(疾病七。)
帝曰:夫子數言形與神,何謂形?何謂神?願卒聞之。岐伯曰:請言形,形乎形,目冥冥,問其所病。索之於經,慧然在前,按之不得,不知其情,故曰形。帝曰:何謂神?岐伯曰:請言神,神乎神,耳不聞,目明心開而志先,慧然獨悟,口弗能言,俱視獨見,適若昏,昭然獨明,若風吹雲。故曰神。(針刺十三。)
下有漸洳,上生蒲葦,此所以知形氣之多少也。(針刺三十五。)
夫一木之中,堅脆不同,堅者則剛,脆者易傷,況其材木之不同,皮之厚薄,汁之多少,而各異耶?夫木之早花先生葉者,遇春霜烈風,則花落而葉萎。凡此五者,各有所傷,況於人乎?(疾病七十六。)
入國問俗,入家問諱,上堂問禮,臨病人問所便。(論治二。)
明目者,可使視色。聰耳者,可使聽音。捷疾辭語者,可使傳論語。徐而安靜、手巧而心審諦者,可使行針艾,理氣血而調諸逆順,察陰陽而兼諸方。緩節柔筋而心和調者,可使導引行氣。疾毒言語輕人者,可使唾癰咒病。爪苦手毒、為事善傷者,可使按積抑痹。手毒者,若使按龜,置龜於器下而按其上,五十日而死矣;手甘者,復生如故也。(針刺十一。)
約方者,猶約囊也。未滿而知約之以為工,不可以為天下師。(針刺二十九。)
猶拔刺也,猶雪汙也,猶解結也,猶決閇也。(針刺五十二。疾病一。)
夫鹽之味鹹者,其氣令器津泄;弦絕者,其音嘶敗;木敷者,其葉發;病深者,其聲噦。人有此三者,是謂壞腑,毒藥無治,短針無取,此皆絕皮傷肉,血氣爭黑。(針刺九。)
八尺之士。(經絡三十三。)
人長七尺五寸者。(經絡十八。)
人年老而無子者,材力盡耶?將天數然也?岐伯曰:女子七歲,腎氣盛,齒更髮長。二七而天癸至,任脈通,太衝脈盛,月事以時下,故有子。丈夫八歲,腎氣實。二八,腎氣盛,天癸至,精氣溢瀉,陰陽和,故能有子。(藏象十三。)
不失人情。(脈色八。)
人以水穀為本,故人絕水穀則死。(脈色十二。)
人飲酒,酒亦入胃,谷未熟而小便獨先下何也?(經絡二十三。)
飲酒者,衛氣先行皮膚,先充絡脈。(經絡六。)
酒入於胃,則絡脈滿而經脈虛。(疾病三十四。)
怯士之得酒,怒不避勇士者,名曰酒悖。(藏象類二十一。)
血脈和利,精神乃居,故神者,水穀之精氣也。(藏象二十七。)
營衛者精氣也,血者神氣也,故血之與氣,異名同類焉。(經絡二十三。)
腦、髓、骨、脈、膽、女子胞,此六者地氣之所生也,皆藏於陰而象於地,故藏而不瀉,名曰奇恆之腑。(藏象二十三。)
比類從容:此皆工之所時亂也,然從容得之。夫聖人之治病,循法守度,援物比類,化之冥冥,循上及下,何必守經?不引比類,是知不明也。(俱疾病九。)比類形名,虛引其經。善為脈者,必以比類奇恆,從容知之。(俱論治十八。)頌得從容之道,以合從容。(疾病七。)不知比類,足以自亂。從容之葆。(俱論治十九。)從容不出,人事不殷。(疾病八。)
至數:天地之至數,始於一,終於九焉。(脈色五。)天地之精氣,其大數常出三入一。(氣味二。)循經守數。按循醫事。(論治十八。)診無人事治數之道。(論治十九。)至數之機,迫迮以微,其來可見,其往可追,敬之者昌,慢之者亡,無道行私,必得夭殃。(運氣三。)氣數者,所以紀化生之用也。(運氣一。)數之可數者,請遂言之。(運氣十七。)今良工皆得其法,守其數。(論治十五。)刺之而氣不至,無問其數。(針刺十六。)勝至則復,無常數也。無問其數,以平為期。(俱運氣二十九。)太過者其數成,不及者其數生,土常以生也。(運氣二十三。)先至為主,後至為客。(疾病七。)
權衡:觀權衡規矩,而知病所主。(論治八。)氣歸於權衡。權衡以平,氣口成寸,以決死生。(藏象十二。)平治於權衡。(論治十五。)陰陽反作,治在權衡相奪。(論治十四。)夫五運之政,猶權衡也,高者抑之,下者舉之,化者應之,變者復之。(運氣十。)
參伍:參伍不調者病。(脈色二十五。)以此參伍,決死生之分。(脈色一。)善調尺者,不待於寸;善調脈者,不待於色。能參合而行之者,可以為上工。(脈色十七。)以日之寒溫,月之虛盛,四時氣之浮沉,參伍相合而調之。(針刺十三。)伍以參禁,以除其內。(針刺四十八。)
門戶:倉稟不藏者,是門戶不要也。(疾病九十一。)閉戶塞牖,系之病者,數問其情,以從其意。(論治十七。)關門不利,故聚水而從其類也。(針刺三十八。)口鼻者,氣之門戶也。(疾病七十九。)故與萬物沉浮於生長之門。(攝生六。)能知解結契紹於門戶。(經絡十二。)知氣之所在,而守其門戶。(針刺十。)知其所在者,知診三部九候之病脈處而治之,故曰守其門戶焉。(針刺十三。)推闔其門,令神氣存。(針刺十四。)少陽司天,五之氣,陽乃去,寒乃來,雨乃降,氣門乃閉。(運氣十七。)平旦人氣生,日中而陽氣隆,日西而陽氣已虛,氣門乃閉。(疾病五。)風中五臟六腑之俞,亦為臟腑之風,各入其門戶。(疾病二十八。)凡刺熱邪越而蒼,出遊不歸乃無病,為開通闢門戶,使邪得出病乃已。凡刺寒邪日以溫,徐往徐來致其神,門戶已閉氣不分,虛實得調其氣存也。(針刺三十四。)瀉實者氣盛乃內針,針與氣俱內,以開其門。補虛者候呼內針,氣出針入,針空四塞,精無從去,方實而疾出針,氣入針出,熱不得還,閉塞其門。(疾病二十。)所謂戊己分者,奎壁角軫,則天地之門戶也。(運氣四。)魄門。(藏象二十三。)
隱曲:二陽之病發心脾,有不得隱曲。(疾病六。)不得隱曲。(脈色二十九。)隱曲不利,互引陰股。(運氣二十七。)腎風之狀,隱曲不利。(疾病二十八。)隱曲之疾。(運氣三十。)
為故:適其至所為故也。(論治三。)適事為故。(論治四。)以汗為故而止。(運氣二十五。)左右前後針之,中脈為故。(針刺六。)吸則轉針,以得氣為故。(針刺十四。)刺筋上為故。以熱為故。刺無傷脈肉為故。(俱針刺五十。)刺肌肉為故。(針刺三十六。)必端內針為故止。(針刺五十四。)
所謂深之細者,其中手如針也,摩之切之,聚者堅也,博者大也。上經者,言氣之通天也。下經者,言病之變化也。金匱者,決死生也。揆度者,切度之也。奇恆者,言奇病也。所謂奇者,使奇病不得以四時死也。恆者,得以四時死也。所謂揆者,方切求之也,言切求其脈理也。度者,得其病處,以四時度之也。(此節乃病能論尾,觀其辭意,皆釋經文未明之義,而與本論無涉,且其有見於經者,有不見於經者,王氏謂古經斷裂,繆續於此者是也。故不載正條,收類於此。)
附:王太僕法言:大寒而甚,熱之不熱,是無火也,當助其心。大熱而甚,寒之不寒,是無水也;熱動復止,倏忽往來,時動時止,是無水也,當助其腎。內格嘔逆,食不得入,是有火也。病嘔而吐,食入反出,是無火也。暴速注下,食不及化,是無水也。溏泄而久,止發無恆,是無水也。故心盛則生熱,腎盛則生寒。腎虛則寒動於中,心虛則熱收於內。又熱不得寒,是無水也。寒不得熱,是無火也。夫寒之不寒,責其無水。熱之不熱,責其無火。熱之不久,責心之虛。寒之不久,責腎之少。有者瀉之,無者補之,虛者補之,盛者瀉之。是以方有治熱以寒,寒之而火食不入,攻寒以熱,熱之而昏躁以生,此則氣不疏通,壅而為是也。紀於水火,餘氣可知。(疾病一注。)益火之源,以消陰翳;壯水之主,以制陽光。臟腑之原,有寒熱溫涼之主。取心者不必齊以熱,取腎者不必齊以寒,但益心之陽,寒亦通行,強腎之陰,熱之猶可。(論治七注。)塞因塞用者,如下氣虛乏,中焦氣壅,欲散滿則更虛其下,欲補下則滿甚於中。治不知本而先攻其滿,藥入或減,藥過依然,氣必更虛,病必漸甚。乃不知少服則資壅,多服則宣通,峻補其下以疏啟其中,則下虛自實,中滿自除,此塞因塞用之法也。(論治四注。)
三十一卷
會通類
十二、疾病(上)
會通十二類,惟疾病一類浩繁難悉,今所採者,或摘其要,或總其題,觀者仍當於各類細求之。)
(一)陰陽病
陽者,天氣也,主外;陰者,地氣也,主內。故陽道實,陰道虛。故犯賊風虛邪者,陽受之;飲食不節、起居不時者,陰受之。陽受之則入六腑,陰受之則入五臟。陽受風氣,陰受濕氣。陽病者上行極而下,陰病者下行極而上。(見疾病類十三。)
天不足西北,故西北方陰也,而人右耳目不如左明也;地不滿東南,故東南方陽也,而人左手足不如右強也。故俱感於邪,其在上則右甚,在下則左甚,此天地陰陽所不能全也,故邪居之。(陰陽三。)
帝曰:法陰陽奈何?岐伯曰:陽勝則身熱,腠理閉,喘粗為之俯仰,汗不出而熱,齒干以煩冤腹滿死,能冬不能夏。陰勝則身寒汗出,身常清,數慄而寒,寒則厥,厥則腹滿死,能夏不能冬。此陰陽更勝之變,病之形能也。帝曰:調此二者奈何?岐伯曰:能知七損八益,則二者可調,不知用此,則早衰之節也。年四十而陰氣自半也,起居衰矣。年五十,體重,耳目不聰明矣。年六十,陰萎,氣大衰,九竅不利,下虛上實,涕泣俱出矣。(陰陽二。)
病在陽者命曰風,病在陰者命曰痹,陰陽俱病命曰風痹。病有形而不痛者,陽之類也;無形而痛者,陰之類也。無形而痛者,其陽完而陰傷之也,急治其陰,無攻其陽;有形而不痛者,其陰完而陽傷之也,急治其陽,無攻其陰。陰陽俱動,乍有形,乍無形,加以煩心,命曰陰勝其陽,此為不表不里,其形不久。(針刺三十一。)
陰病發於骨,陽病發於血,陰病發於肉,陽病發於冬,陰病發於夏,是謂五發。邪入於陽則狂,邪入於陰則痹,搏陽則為巔疾,搏陰則為喑,陽入之陰則靜,陰出之陽則怒,是謂五亂。(疾病二十五。)
陽虛則外寒,陰虛則內熱;陽盛則外熱,陰盛則內寒。(疾病二十。)
陽並於陰,則陰實而陽虛。陽盛則外熱,陰虛則內熱。(疾病四十八。)
清陽出上竅,濁陰出下竅;清陽發腠理,濁陰走五臟;清陽實四肢,濁陰歸六腑。(陰陽一。)
邪之生於陽者,得之風雨寒暑;生於陰者,得之飲食居處,陰陽喜怒。(疾病十九。)
陽氣者,煩勞則張。陽氣者,精則養神,柔則養筋。開闔不得,寒氣從之,乃生大僂。(疾病五。)
陰氣者,靜則神藏,躁則消亡,飲食自倍,腸胃乃傷。(疾病六十七。)
陰勝則陽病,陽勝則陰病。陽勝則熱,陰勝則寒。(陰陽一。)
重陰必陽,重陽必陰。(陰陽一。脈色三十三。)
別於陽者,知病從來;別於陰者,知死生之期。(藏象二十四。脈色二十六。)
陰氣太盛,則陽氣不能榮也,故曰關。陽氣太盛,則陰氣弗能榮也,故曰格。陰陽俱盛,不得相榮,故曰關格。(經絡二十二。)
陰陽不相應,病名曰關格。(脈色二十二。)
粗大者,陰不足,陽有餘,為熱中也。諸浮不躁者皆在陽,則為熱;其有躁者在手。諸細而沉者皆在陰,則為骨痛;其有靜者在足。陽氣有餘,為身熱無汗;陰氣有餘,為多汗身寒;陰陽有餘,則無汗而寒。(脈色二十一。)
陰氣少而陽氣勝,故熱而煩滿也。陽氣少,陰氣多,故身寒如從水中出。四肢者陽也,兩陽相得而陰氣虛少,少水不能滅盛火,而陽獨治,獨治者不能生長也。(疾病四十五。)
陰陽如一者,病難治。(針刺二十三。)
陰氣在下,陽氣在上,諸陽氣浮,無所依從,故嘔咳上氣喘也。(疾病十一。)
陰虛者陽必湊之,故少氣時熱而汗出也。(疾病三十一。)
陰陽虛,腸闢死。陽加於陰謂之汗。陰虛陽搏謂之崩。(脈色二十九。)
陽急則反折,陰急則俯不伸。(疾病六十九。)
病痛者陰也,痛而以手按之不得者陰也,深刺之。病在上者陽也,病在下者陰也。癢者陽也,淺刺之。(針刺五十三。)
剛與剛,陽氣破散,陰氣乃消亡。死陰之屬,不過三日而死;生陽之屬,不過四日而已。結陽者,腫四肢。結陰者,便血一升。(疾病六。)
陰虛則無氣,無氣則死矣。(藏象九。)
陽重脫者易狂,陰陽皆脫者,暴死不知人也。(藏象三十。)
陽氣有餘,陰氣不足,則熱中善飢;陽氣不足,陰氣有餘,則寒中腸鳴腹痛。(針刺二十五。)
(二)經絡臟腑病
天之邪氣,感則害人五臟;水穀之寒熱,感則害人六腑;地之濕氣,感則害人皮肉筋脈。(見論治類八。)
百病之始生也,必先於皮毛,邪中之則腠理開,開則入客於絡脈,留而不去,傳入於經,留而不去,傳入於腑,廩於腸胃。邪之始入於皮也,泝然起毫毛,開腠理;其入於絡也,則絡脈盛色變;其入客於經也,則感虛乃陷下;其留於筋骨之間,寒多則筋攣骨痛,熱多則筋弛骨消,肉爍䐃破,毛直而敗。邪客於皮則腠理開,開則邪入客於絡脈,絡脈滿則注於經脈,經脈滿則入舍於腑臟也。(經絡三十一。)
邪之客於形也,必先舍於皮毛,留而不去,入舍於孫脈,留而不去,入舍於絡脈,留而不去,入舍於經脈,內連五臟,散於腸胃,陰陽俱感,五臟乃傷,此邪之從皮毛而入,極於五臟之次也。(針刺三十。)
風雨之傷人也,先客於皮膚,傳入於孫絡,孫絡滿則傳入於絡脈,絡脈滿則輸於大經脈。寒濕之中人也,皮膚不收,肌肉堅緊。(疾病十九。)
天地溫和,則經水安靜;天寒地凍,則經水凝泣;天暑地熱,則經水沸溢;卒風暴起,則經水波湧而隴起。夫邪之入於脈也,寒則血凝泣,暑則氣淖澤,虛邪因而入客,亦如經水之得風也,經之動脈,其至也亦時隴起。(針刺十四。)
邪客於足少陰之絡,令人卒心痛暴脹,胸脅支滿。邪客於手少陽之絡,令人喉痹舌卷,口乾心煩,臂外廉痛手,不及頭。邪客於足厥陰之絡,令人卒疝暴痛。邪客於足太陽之絡,令人頭項肩痛。邪客於手陽明之絡,令人氣滿胸中,喘息而支胠,胸中熱。邪客於掌臂之間,不可得屈。邪客於足陽蹺之脈,令人目痛從內眥始。邪客於手陽明之絡,令人耳聾,時不聞音。邪客於足陽明之絡,令人鼽衄上齒寒。邪客於足少陽之絡,令人脅痛不得息,咳而汗出。邪客於足少陰之絡,令人嗌痛不可內食,無故善怒,氣上走賁上。邪客於足太陰之絡,令人腰痛,引少腹控䏚,不可以仰息。邪客於足太陽之絡,令人拘攣背急,引脅而痛。邪客於足少陽之絡,令人留於樞中痛,髀不可舉。邪客於五臟之間,其病也,脈引而痛,時來時止。邪客於手足少陰太陰足陽明之絡,此五絡皆會於耳中,上絡左角,五絡俱竭,令人身脈皆動,而形無知也,其狀若屍,或曰屍厥。(針刺三十。)
邪在肺,則病皮膚痛,寒熱,上氣喘,汗出,咳動肩背。邪在肝,則兩脅中痛,寒中,惡血在內,行善掣節,時腳腫。邪在脾胃,則病肌肉痛。陽氣有餘,陰氣不足,則熱中善飢;陽氣不足,陰氣有餘,則寒中腸鳴腹痛。陰陽俱有餘,若俱不足,則有寒有熱。邪在腎,則病骨痛陰痹。陰痹者,按之而不得,腹脹腰痛,大便難,肩背頸項痛,時眩。邪在心,則病心痛善悲,時眩僕。(針刺二十五。)
六腑之病:面熱者足陽明病,魚絡血者手陽明病,兩跗之上脈豎陷者足陽明病,此胃脈也。大腸病者,腸中切痛而鳴濯濯,冬月重感於寒即泄,當臍而痛,不能久立,與胃同候。胃病者,腹䐜脹,胃脘當心而痛,上支兩脅,膈咽不通,食飲不下。小腸病者,小腹痛,腰脊控睪而痛,時窘之後,當耳前熱,若寒甚,若獨肩上熱甚。及手小指次指之間熱。三焦病者,腹氣滿,小腹尤堅,不得小便,窘急,溢則水留即為脹。膀胱病者,小便偏腫而痛,以手按之,即欲小便而不得,肩上熱若脈陷,及足小趾外廉及脛踝後皆熱。膽病者,善太息,口苦,嘔宿汁,心下澹澹,恐人將捕之。嗌中吤吤然,數唾。(針刺二十四。)
喜樂不節,則傷臟,臟傷則病起於陰也;清濕襲虛,則病起於下;風雨襲虛,則病起於上。憂思傷心;重寒傷肺;忿怒傷肝;醉以入房,汗出當風,傷脾;用力過度,若入房汗出浴,則傷腎。(疾病二。)
五臟受氣於其所生,傳之於其所勝,氣舍於其所生,死於其所不勝。五臟有病,則各傳其所勝。不治,法三月若六月,若三日若六日,傳五臟而當死,是順傳所勝之次。故曰別於陽者,知病從來;別於陰者,知死生之期。(藏象二十四。)風寒傷形,憂恐忿怒傷氣。氣傷臟,乃病臟,寒傷形,乃應形;風傷筋脈,筋脈乃應。(針刺三十一。)
風傷肝,燥勝風;熱傷氣,寒勝熱;濕傷肉,風勝濕;熱傷皮毛,寒勝熱;寒傷血,燥勝寒。(藏象六。)
心為噫,肺為咳,肝為語,脾為吞,腎為欠為嚏,胃為氣逆為噦為恐,大腸小腸為泄,下焦溢為水,膀胱不利為癃,不約為遺溺,膽為怒。(疾病二十五。)
憂愁思慮即傷心。飲食勞倦即傷脾。又遇飲食飽甚,汗出於胃,醉飽行房,汗出於脾。久坐濕地,強力入水即傷腎。恚怒,氣逆上而不下,即傷肝。又遇疾走恐懼,汗出於肝。(運氣四十四。又疾病三略同。)
情傷五臟者,病死有時。五臟主藏精者也,不可傷,傷則失守而陰虛,陰虛則無氣,無氣則死矣。(藏象九。)
五臟六腑之津液,盡上滲於目,心悲氣並則心系急,心系急則肺舉,肺舉則液上溢,故咳而泣出矣。(疾病五十八。)
肺病者,喘息鼻張;肝病者,眥青;脾病者,唇黃;心病者,舌卷短,顴赤;腎病者,顴與顏黑。(脈色類三十一。)
腹中常鳴,氣上衝胸,喘不能久立,邪在大腸也。小腹控睪、引腰脊,上衝心,邪在小腸者,連睪系,屬於脊,貫肝肺,絡心系。氣盛則厥逆,上衝腸胃,熏肝,散於肓,結於臍。善嘔,嘔有苦,長太息,心中憺憺,恐人將捕之,邪在膽,逆在胃。飲食不下,膈塞不通,邪在胃脘。小腹痛腫,不得小便,邪在三焦約。(針刺四十七。)
色起兩眉薄澤者,病在皮。唇色青黃赤白黑者,病在肌肉。營氣濡然者,病在血氣。目色青黃赤白黑者,病在筋。耳焦枯受塵垢,病在骨。(針刺二十六。)
脈口浮滑者,病日進;人迎沉而滑者,病日損。其脈口滑以沉者,病日進,在內;其人迎脈滑盛以浮者,其病日進,在外。脈之浮沉及人迎與寸口氣小大等者,病難已。病之在臟,沉而大者,易已,小為逆;病在腑,浮而大者,其病易已。人迎盛堅者,傷於寒;氣口盛堅者,傷於食。(脈色三十二。)
數則煩心,澀則心痛。(脈色二十一。)
營之生病也,寒熱少氣,血上下行。衛之生病也,氣痛時來時去,怫愾賁響,風寒客於腸胃之中。寒痹之為病也,留而不去,時痛而皮不仁。(針刺三十二。)
衛氣之留於腹中,蓄積不行,苑蘊不得常所,使人肢脅胃中滿,喘呼逆息。(針刺二十六。)
審察衛氣,為百病母。(針刺二十九。)
任脈為病,男子內結七疝,女子帶下瘕聚。衝脈為病,逆氣裡急。督脈為病,脊強反折。此生病,從少腹上衝心而痛,不得前後,為沖疝。其女子不孕,癃痔遺溺嗌乾。(經絡二十七。)
足陽明,五臟六腑之海也,其脈大血多,氣盛熱壯。(經絡三十三。)
五臟不和則七竅不通,六腑不和則留給為癰。(經絡二十二。)
心肺有病,而鼻為之不利也。(藏象十一。)
皮膚薄而不澤,肉不堅而淖澤,則腸胃惡,邪氣留止,大聚乃起。(疾病七十六。)
谷入少而氣多者,邪在胃及與肺也。(疾病二十一。)
經筋之病,寒則反折筋急,熱則筋弛縱不收,陰萎不用。陽急則反折,陰急則俯不伸。(疾病類六十九。)
氣上走賁上。(針刺三十。)
五臟所惡。五臟化液。五臟所藏。五臟所主。(疾病二十五。)
肺布葉舉。(疾病二十六。)
女子右為逆,左為從;男子左為逆,右為從。(論治十四。)
男子發左,女子發右。(脈色二十四。)
四時臟脈病有太過不及。(脈色十。)
診尺論疾。(脈色十八。)
五味之走,各有所病。(氣味三。)
諸經根結病刺。(經絡三十。)
本臟二十五變之病。(藏象二十八。)
五臟異藏,虛實異病。(藏象十。)
臟脈六變,病刺不同。(脈色十九。)
十五別絡虛實病刺。(經絡五。)
(三)時氣病
春傷於風,邪氣留連,乃為洞泄。夏傷於暑,秋為痎瘧。秋傷於濕,上逆而咳,發為痿厥。冬傷於寒,春必溫病。四時之氣,更傷五臟。(見疾病類五。)
冬傷於寒,春必溫病;春傷於風,夏生飧泄;夏傷於暑,秋必痎瘧;秋傷於濕,冬生咳嗽。(陰陽一。脈色三十三略同。)
春氣者病在頭,夏氣者病在臟,秋氣者病在肩背,冬氣者病在四肢。故春善病鼽衄,仲夏善病胸脅,長夏善病洞泄寒中,秋善病風瘧,冬善病痹厥。故冬不按蹺,春不鼽衄,春不病頸項,仲夏不病胸脅,長夏不病洞泄寒中,秋不病風瘧,冬不病痹厥、飧泄而汗出也。夫精者,身之本也。故藏於精者,春不病溫。夏暑汗不出者,秋成風瘧。此平人脈法也。(疾病二十七。)
春青風,夏陽風,秋涼風,冬寒風。黃色薄皮弱肉者,不勝春之虛風;白色薄皮弱肉者,不勝夏之虛風;青色薄皮弱肉者,不勝秋之虛風;赤色薄皮弱肉者,不勝冬之虛風。黑色皮薄而肉不堅、色不一者,長夏至而有虛風者病矣。(藏象二十一。)
清氣大來,燥之勝也,風木受邪,肝病生焉;熱氣大來,火之勝也,金燥受邪,肺病生焉;寒氣大來,水之勝也,火熱受邪,心病生焉;濕氣大來,土之勝也,寒水受邪,腎病生焉;風氣大來,木之勝也,土濕受邪,脾病生焉;所謂感邪而生病也。乘年之虛,則邪甚也。失時之和,亦邪甚也。遇月之空,亦邪甚也。重感於邪,則病危矣。有勝之氣,其必來復也。(運氣三十一。)
是故邪氣者,常隨四時之氣血而入客也,至其變化,不可為度。(針刺十九。)
五臟各以其時受病,非其時各傳以與之。人與天地相參,故五臟各以治時感於寒則受病,微則為咳,甚則為泄為痛。乘秋則肺先受邪,乘春則肝先受之,乘夏則心先受之,乘至陰則脾先受之,乘冬則腎先受之。(疾病五十二。)
逆春氣則傷肝,夏為寒變,奉長者少。逆夏氣則傷心,秋為痎瘧,奉收者少。逆秋氣則傷肺,冬為飧泄,奉藏者少。逆冬氣則傷腎,春為痿厥,奉生者少。(攝生四。)
逆春氣,則少陽不生,肝氣內變。逆夏氣,則太陽不長,心氣內洞。逆秋氣,則太陰不收,肺氣焦滿。逆冬氣,則少陰不藏,腎氣獨沉。(攝生六。)
東方青色,入通於肝,其病發驚駭。南方赤色,入通於心,故病在五臟。中央黃色,入通於脾,故病在舌本。西方白色,入通於肺,故病在背。北方黑色,入通於腎,故病在溪。(藏象四。)
厥陰所至為裡急,為支痛,為緛戾,為脅痛嘔泄。少陰所至為瘍疹身熱,為驚惑惡寒戰慄譫妄,為悲妄衄衊,為語笑。太陰所至為積飲痞隔,為稸滿,為中滿霍亂吐下,為重胕腫。少陽所至為嚏嘔,為瘡瘍,為驚躁瞀昧暴病,為喉痹耳鳴嘔湧,為暴注瞤瘈暴死。陽明所至為浮虛,為尻陰股膝髀腨胻足病,為脅痛皴揭,為鼽嚏。太陽所至為屈伸不利,為腰痛,為寢汗痙,為流泄禁止。故風勝則動,熱勝則腫,燥勝則干,寒勝則浮,濕勝則濡泄,甚則水閉胕腫,隨氣所在,以言其變耳。(運氣二十一。)
氣之不襲,是謂非常,非常則變矣。變至則病,所勝則微,所不勝則甚,因而重感於邪,則死矣。(運氣二。)
氣相得則和,不相得則病。帝曰:氣相得而病者何也?岐伯曰:以下臨上,不當位也。(運氣四。)
中執法者,其病速而危;中行令者,其病徐而持;中貴人者,其病暴而死。君位臣則順,臣位君則逆。逆則其病近,其害速;順則其病遠,其害微。所謂二火也。太過不及,皆曰天符,而變行有多少,病形有微甚,生死有早晏耳。(運氣類七。)
太過者暴,不及者徐,暴者為病甚,徐者為病持。(運氣二十三。)
月滿則海水西盛,人血氣積,雖遇賊風,其入淺不深。至其月郭空,則海水東盛,人氣血虛,遇賊風則其入深。三虛者,乘年之衰,逢月之空,失時之和,因為賊風所傷,是謂三虛。三實者,逢年之盛,遇月之滿,得時之和,雖有賊風邪氣,不能危之也。(運氣三十六。)
(四)虛實病
邪之所湊,其氣必虛,陰虛者陽必湊之。(見疾病類三十一。)
氣之所併為血虛,血之所併為氣虛。故氣並則無血,血並則無氣。(疾病十九。)
肝氣虛則恐,實則怒;脾氣虛則四肢不用,五臟不安,實則腹脹經溲不利;心氣虛則悲,實則笑不休;肺氣虛則鼻塞不利少氣,實則喘喝胸盈仰息;腎氣虛則厥,實則脹。(藏象十。)
手太陰實則手銳掌熱,虛則欠㰦,小便遺數。手少陰實則支膈,虛則不能言。手心主實則心痛,虛則為頭強。手太陽實則節弛肘廢,虛則生疣,小者如指痂疥。手陽明實則齲聾,虛則齒寒痹隔。手少陽實則肘攣,虛則不收。足太陽實則鼽窒頭臂痛,虛則鼽衄。足少陽實則厥,虛則痿躄,坐不能起。足陽明實則狂癲,虛則足不收脛枯。足太陰實則腸中切痛,虛則鼓脹。足少陰實則閉癃,虛則腰痛。足厥陰實則挺長,虛則暴癢。任脈實則腹皮痛,虛則癢搔。督脈實則脊強,虛則頭重高搖之。脾之大絡實則身盡痛,虛則百節盡皆縱。(經絡五。)
五臟主藏精者也,不可傷,傷則失守而陰虛,陰虛則無氣,無氣則死矣。(藏象九。)
勇者氣行則已,怯者則著而為病。(疾病五十三。)
實者,氣入也。虛者,氣出也。(疾病二十一。)
邪之所在,皆為不足。故上氣不足,腦為之不滿,耳為之苦鳴,頭為之苦傾,目為之苦眩;中氣不足,溲便為之變,腸為之苦鳴;下氣不足,則乃為痿厥心悗。(疾病七十九。)
營氣虛則不仁,衛氣虛則不用,營衛俱虛,則不仁且不用,肉如故也,人身與志不相有,曰死。(疾病四十五。)
氣海有餘者,氣滿胸中,悗息面赤;氣海不足,則氣少不足以言。血海有餘,則常想其身大,怫然不知其所病;血海不足,亦常想其身小,狹然不知其所病。水穀之海有餘,則腹滿;水穀之海不足,則飢不受穀食。髓海有餘,則輕勁多力,自過其度;髓海不足,則腦轉耳鳴,脛痠眩冒,目無所見,懈怠安臥。(經絡三十二。)
下虛則厥,下盛則熱,上虛則眩,上盛則熱痛。(經絡十二。)
三焦者,太陽之別也,並太陽之正,入絡膀胱,約下焦,實則閉癃,虛則遺溺。(經絡十六。)
寒則真氣去,去則虛,虛則寒搏於皮膚之間。(疾病四。)
陰氣盛,陽氣虛,故為振寒。胃不實則諸脈虛,諸脈虛則筋脈懈惰,筋脈懈惰則行陰用力,氣不能復,故為嚲。(疾病七十九。)
肝虛腎虛脾虛,皆令人體重煩冤。怯然少氣者,是水道不行,形氣消索也。(疾病九。)
髓液皆減而下,下過度則虛,虛故腰背痛而脛痠。(疾病五十八。)
內奪而厥,則為喑俳,此腎虛也。(疾病十一。)
八正之虛邪,而避之勿犯也。以身之虛,而逢天之虛,兩虛相感,其氣至骨,入則傷五臟,工候救之,弗能傷也,故曰:天忌不可不知也。虛邪者,八正之虛邪氣也。正邪者,身形若用力汗出,腠理開,逢虛風,其中人也微。(針刺十三。)
三虛者,其死暴疾也;得三實者,邪不能傷人也。乘年之衰,逢月之空,失時之和,因為賊風所傷,是為三虛。帝曰:願聞三實。少師曰:逢年之盛,遇月之滿,得時之和,雖有賊風邪氣,不能危之也。(運氣三十六。)
精、氣、津、液、血、脈脫者之病。(藏象二十五。)
五有餘、二不足者,死不治。(疾病三十六。)
人神失守,邪鬼外干。(運氣四十三。)
形肉已奪,是一奪也;大奪血之後,是二奪也;大汗出之後,是三奪也;大泄之後,是四奪也;新產及大血之後,是五奪也。此皆不可瀉。(針刺五十八。)
(五)氣血津液病
清氣在陰,濁氣在陽,營氣順脈,衛氣逆行,清濁相干,亂於胸中,是為大悗。故氣亂於心,則煩心密嘿,俯首靜伏;亂於肺,則俯仰喘喝,接手以呼;亂於腸胃,則為霍亂;亂於臂脛,則為四厥;亂於頭,則為厥逆,頭重眩僕。(見針刺類二十七。)
寒氣生濁,熱氣生清。清氣在下,則生飧泄;濁氣在上,則生䐜脹。壯火之氣衰,少火之氣壯。壯火食氣,氣食少火。壯火散氣,少火生氣。(陰陽一。)
足陽明,其病氣逆則喉痹瘁喑。足太陰,厥氣上逆則霍亂。足少陰,其病氣逆則煩悶。足厥陰,其病氣逆則睪腫卒疝。(經絡五。)
長則氣治,短則氣病,上盛則氣高,下盛則氣脹,代則氣衰,細則氣少。數動一代者,病在陽之脈也,泄及便膿血。(脈色二十一。)
大驚卒恐,則血氣分離。(疾病七十九。)
五氣入鼻,藏於心肺,心肺有病,而鼻為之不利也。(藏象十一。)
乳之下其動應衣,宗氣泄也。(脈色十一。)
一呼脈一動,一吸脈一動,曰少氣。(脈色三。)
脈小者,尺之皮膚亦減而少氣。(脈色十七。)
因於氣,為腫,四維相代,陽氣乃竭。(疾病五。)
一陽發病,少氣。(疾病六。)
言而微,終日乃復言者,此奪氣也。(疾病九十一。)
精脫者,耳聾;氣脫者,目不明;津脫者,腠理開,汗大泄;液脫者,骨屬屈伸不利,色夭,腦髓消,脛痠,耳數鳴;血脫者,色白,夭然不澤。(藏象二十五。)
衝脈為病,逆氣裡急。(經絡二十七。)
怒則氣逆,甚則嘔血。(疾病二十六。)
谷入多而氣少者,得之有所脫血。脈小血多者,飲中熱也。脈大血少者,脈有風氣,水漿不入也。(疾病二十一。)
少陰所謂咳則有血者,陽脈傷也,陽氣未盛於上而脈滿,滿則咳,故血見於鼻也。(疾病十一。)
脾移熱於肝,則為驚衄。(疾病四十六。)
肺脈搏堅而長,當病唾血。肝脈若搏,因血在脅下,令人喘逆。脾脈搏堅而長,其色黃,當病少氣。腎脈軟而散者,當病少血。(脈色二十。)
臂多青脈,曰脫血。安臥脈盛,謂之脫血。(脈色十六。)
結陰者,便血一升,再結二升,三結三升。(疾病六。)
悲哀太甚則胞絡絕,胞絡絕則陽氣內動,發則心下崩,數溲血也。(疾病七十一。)
陽絡傷則血外溢,血外溢則衄血,陰絡傷則血內溢,血內溢則後血。(疾病二。)
血泄者,脈急血無所行也。(疾病九。)
孫絡外溢,則經有留血。(疾病十八。)
心脈微澀為血溢。肺脈微急為肺寒熱,怠惰,咳唾血。肺脈微滑為上下出血,澀甚為嘔血。腎脈微澀為不月。(脈色十九。)
血氣者,喜溫而惡寒,寒則泣不能流,溫則消而去之。(疾病十九。)
陰虛陽搏謂之崩。(脈色二十九。)
白血出者死。(運氣三十陽明司天下。)
月事不來者,胞脈閉也,胞脈者屬心而絡於胞中,今氣上迫肺,心氣不得下通,故月事不來也。(疾病三十一。)
婦人之生,有餘於氣,不足於血,以其數脫血也。(藏象十七。)
(六)情志病
志意者,所以御精神,收魂魄,適寒溫,和喜怒者也。志意和則精神專直,魂魄不散,悔怒不起,五臟不受邪矣。(見藏象類二十八。)
天有四時五行,以生長收藏,以生寒暑燥濕風。人有五臟,化五氣,以生喜怒悲憂恐。故喜怒傷氣,寒暑傷形。暴怒傷陰,暴喜傷陽。厥氣上行,脈滿去形。喜怒不節,寒暑過度,生乃不固。(陰陽一。《天元紀大論》作喜怒思憂恐,見運氣三。暴怒傷陰以下四句,又見論治十八。)
東方生風,在聲為呼,在變動為握,在志為怒。怒傷肝,悲勝怒。南方生熱,在聲為笑,在變動為憂,在志為喜。喜傷心,恐勝喜。中央生濕,在聲為歌,在變動為噦,在志為思。思傷脾,怒勝思。西方生燥,在聲為哭,在變動為咳,在志為憂。憂傷肺,喜勝憂。北方生寒,在聲為呻,在變動為慄,在志為恐。恐傷腎,思勝恐。(藏象五。)
東方色青,入通於肝,其病發驚駭。(藏象四。)
夫百病之始生也,皆生於風雨寒暑,陰陽喜怒,飲食居處,大驚卒恐。則血氣分離,陰陽破散,經絡厥絕,脈道不通,陰陽相逆,衛氣稽留,經脈虛空,血氣不次,乃失其常。(疾病七十九。)
憂恐悲喜怒,令不得以其次,故令人有大病矣。因而喜大虛則腎氣乘矣,怒則肝氣乘矣,悲則肺氣乘矣,恐則脾氣乘矣,憂則心氣乘矣。(疾病二十九。)
怵惕思慮者則傷神,神傷則恐懼流淫而不止。悲哀動中者,竭絕而失主。喜樂者,神憚散而不藏。愁憂者,氣閉塞而不行。盛怒者,迷惑而不治。恐懼者,神蕩憚而不收。心怵惕思慮則傷神,神傷則恐懼自失,破䐃脫肉。脾憂愁而不解則傷意,意傷則悗亂,四肢不舉。肝悲哀動中則傷魂,魂傷則狂忘不精,當人陰縮而攣筋,兩脅骨不舉。肺喜樂無極則傷魄,魄傷則狂,皮革焦。腎盛怒而不止則傷志,志傷則喜忘其前言,腰脊不可以俯仰屈伸;恐懼而不解則傷精,精傷則骨痠痿厥,精時自下。(藏象九。)
血並於上,氣並於下,心煩惋善怒。血並於下,氣並於上,亂而喜忘。喜怒不節則陰氣上逆,上逆則下虛,下虛則陽氣走之,故曰實矣。喜則氣下,悲則氣消,消則脈虛空,因寒飲食,寒氣熏滿,則血泣氣去,故曰虛矣。(疾病十九。)
胃為氣逆為噦為恐。膽為怒。精氣並於心則喜,並於肺則悲,並於肝則憂,並於脾則畏,並於腎則恐。陽入之陰則靜,陰出之陽則怒。(疾病二十五。)
悲哀太甚則胞絡絕,胞絡絕則陽氣內動,發則心下崩、數溲血也。思想無窮,所願不得,意淫於外,入房太甚,宗筋弛縱,發為筋痿,及為白淫。(疾病七十一。)
憂愁思慮即傷心。恚怒氣逆上而不下即傷肝。(運氣四十四。)
神有餘則笑不休,神不足則悲。血有餘則怒,不足則恐。(疾病十八。)
多陽者多喜,多陰者多怒。(針刺二十二。)
水之精為志,火之精為神,水火相感,神志俱悲,是以目之水生也。故諺言曰:心悲名曰志悲。(疾病八十。)
肝藏血,血舍魂,肝氣虛則恐,實則怒。脾藏營,營舍意。心藏脈,脈舍神,心氣虛則悲,實則笑不休。肺藏氣,氣舍魄。腎藏精,精舍志。(藏象十。)
愁憂恐懼則傷心,形寒寒飲則傷肺。(疾病三。)
悲哀愁憂則心動,心動則五臟六腑皆搖。(疾病七十九。)
憂恐忿怒傷氣。氣傷臟,乃病臟。(針刺三十一。)
春脈太過,則令人善怒。(脈色十。)
陽明所謂甚則厥,惡人與火,聞木音則惕然而驚者,陽氣與陰氣相搏,水火相惡,故惕然而驚也。所謂欲獨閉戶而處者,陰陽相搏也,陽盡而陰盛,故欲獨閉戶牖而居。所謂病至則欲乘高而歌,棄衣而走者,陰陽復爭,而外並於陽,故使之棄衣而走也。少陰所謂恐如人將捕之者,秋氣萬物未有畢去,陰氣少,陽氣入,陰陽相搏,故恐也。肝氣當治而未得,故善怒,善怒者名曰煎厥。所謂惡聞食臭者,胃無氣,故惡聞食臭也。(疾病十一。)
厥陰為闔,闔折則氣絕而喜悲。(經絡二十。)
邪客於足少陰之絡,令人無故善怒,氣上走賁上。(針刺三十。)
形樂志苦,病生於脈;形樂志樂,病生於肉;形苦志樂,病生於筋;形苦志苦,病生於咽嗌;形數驚恐,經絡不通,病生於不仁。(論治十。)
嘗貴後賤,雖不中邪,病從內生,名曰脫營。嘗富後貧,名曰失精。五氣留連,病有所並。暴樂暴苦,始樂後苦,皆傷精氣,精氣竭絕,形體毀沮。暴怒傷陰,暴喜傷陽,厥逆上行,滿脈去形。愚醫治之,不知補瀉,不知病情,精華日脫,邪氣乃並。故貴脫勢,雖不中邪,精神內傷,身必敗亡。始富後貧,雖不傷邪,皮焦筋屈,痿躄為攣。(論治十八。)
陽氣者,大怒則形氣絕,而血菀於上,使人薄厥。俞氣化薄,傳為善畏,及為驚駭。(疾病五。)
目堅固以深者,長沖直揚,其心剛,剛則多怒,怒則氣上逆。(疾病七十六。)
心痹者,脈不通,厥氣上則恐。(疾病六十七。)
隔則閉絕,上下不通,則暴憂之病也。(疾病七十八。)
飲食不節,喜怒不時,津液內溢,乃下留於睪。(針刺三十三。)
(七)頭項病
頭痛巔疾,下虛上實,過在足少陰巨陽。(見疾病類十四。)
來疾去徐,上實下虛,為厥巔疾。推而下之,下而不上,頭項痛也。(脈色二十一。)
上氣不足,腦為之不滿,頭為之苦傾。(疾病七十九。)
陽明並於上,上者則其孫絡太陰也,故頭痛鼻鼽腹腫也。(疾病十一。)
寸口之脈中手短者,曰頭痛。(脈色十六。)
厥成為巔疾。(疾病七十七。)
春脈太過則令人善怒,忽忽眩冒而巔疾。(脈色類十。)
浮而散者為眴僕。(脈色二十一。)
厥頭痛。真頭痛。(針刺四十三。)
(八)七竅病
五臟不和則七竅不通。(見經絡類二十二。)
陽不勝其陰,則五臟氣爭,九竅不通。(疾病五。)
失之則內閉九竅,外壅肌肉。(疾病五。)
脾不及,則令人九竅不通,名曰重強。(脈色十。)
二陽一陰,陽明主病,不勝一陰,脈軟而動,九竅皆沉。(疾病七。)
蹺脈氣不榮則目不合。(經絡二十八。)
太陽之脈,其終也戴眼。(疾病九十七。)
診目痛,赤脈從上下者,太陽病;從下上者,陽明病;從外走內者,少陽病。(脈色三十三。)
泣不止則液竭,液竭則精不灌,精不灌則目無所見矣,故命曰奪精。上氣不足,耳為之苦鳴,目為之眩。(疾病七十九。)
精銳者,耳聾。液脫者,耳數鳴。氣脫者,目不明。(藏象二十五。)
膀胱移熱於小腸,上為口糜。膽移熱於腦,則辛頞鼻淵,鼻淵者,濁涕下不止也。傳為衄衊瞑目。(疾病四十六。)
太陽所謂耳鳴者,陽氣萬物盛上而躍,故耳鳴也。所謂浮為聾者,皆在氣也。所謂入中為喑者,陽盛已衰,故為喑也。內奪而厥,則為喑俳,此腎虛也。少陰所謂不能久立久坐,起則目䀮䀮無所見也。厥陰所謂甚則嗌乾熱中者,陰陽相搏而熱,故嗌乾也。(疾病十一。)
歲太陰在泉,民病耳聾渾渾焞焞。(運氣二十五。)
足陽明之筋,引缺盆及頰,卒口僻,急者目不合,熱則筋縱,目不開。頰筋有寒則急,引頰移口;有熱則筋弛縱緩不勝收,故僻。(疾病六十九。)
督脈為病,嗌乾。(經絡二十七。)
一陰一陽結,謂之喉痹。(疾病六。)
手陽明少陽厥逆,發喉痹嗌腫。(疾病三十五。)
手少陰,虛則不能言。手陽明,實則齲聾。足太陽,實則鼽窒,虛則鼽衄。足陽明,氣逆則喉痹瘁喑。(經絡五。)
人有重身,九月而喑,此為何也?岐伯曰:胞之絡脈絕也。胞絡者繫於腎,少陰之脈貫腎系舌本,故不能言。(疾病六十一。)
男子發左,女子發右,不喑舌轉,可治,三十日起;其從者喑,三歲起;年不滿二十者,三歲死。(脈色二十四。)
人之鼻洞涕出不收者,頏顙不開,分氣失也。人卒然無音者,寒氣客於厭,則厭不能發,發不能下,至其開闔不致,故無音。(針刺四十五。)
不得臥而息有音者,是陽明之逆也。(疾病八十二。)
心脈搏堅而長,當病舌卷不能言。(脈色二十。)
肝脈騖暴,有所驚駭,脈不至若喑,不治自已。(脈色二十四。)
狥蒙招尤,目冥耳聾,下實上虛,過在足少陽、厥陰。(疾病十四。)
搏陰則為喑。(疾病二十五。)
灸之則陽氣入陰,入則喑。(疾病三十八。)
五氣入鼻,藏於心肺,心肺有病,而鼻為之不利也。(藏象十一。)
(九)胸脅腰背病
太陽所謂腫腰脽痛者,正月陽氣出在上而陰氣盛,陽未得自次也,故腫腰脽痛也。所謂強上引背者,陽氣大上而爭,故強上也。少陽所謂心脅痛者,言少陽盛也,九月陽氣盡而陰氣盛,故心脅痛也。陽明所謂胸痛少氣者,水氣在臟腑也,水者陰氣也,陰氣在中,故胸痛少氣也。少陰所謂腰痛者,少陰者腎也,十月萬物陽氣皆傷,故腰痛也。厥陰所謂腰脊痛不可以俯仰者,三月一振,榮華萬物,一俯而不仰也。(疾病十一。)
督脈為病,脊強反折。(經絡二十七。)
春脈不及,則令人胸痛引背,下則兩脅胠滿。秋脈太過,則令人逆氣而背痛。冬脈不及,則令人䏚中清,脊脈痛。(脈色十。)
督脈搏堅而長,其色黃而赤者,當病折腰。(脈色二十。)
髓液皆減而下,下過度則虛,虛故腰背痛而脛痠.(疾病五十八。)
腹滿䐜脹,支膈胠脅,下厥上冒。過在足太陰、陽明。心煩頭痛,病在膈中,過在手巨陽、少陰。(疾病十四。)
腎志傷,則腰脊不可俯仰屈伸。(藏象九。)
督脈緩甚為折脊。(脈色十九。)
寸口脈中手促上擊者,曰肩背痛。(脈色十六。)
顴後為脅痛。(疾病四十四。)
(十)皮毛筋骨病
虛邪之中人也,灑淅動形,起毫毛而發腠理。其入深,內搏於骨,則為骨痹。搏於筋,則為筋攣。虛邪之入於身也深,寒勝其熱,則骨疼肉枯,熱勝其寒,則爛肉腐肌為膿,內傷骨,為骨蝕。有所疾前筋,發為筋溜。以手按之堅,骨與氣並,日以益大,則為骨疽。有所結,中於肉,無熱則為肉疽。(見疾病類四。)
心脈急甚為瘛瘲。肝脈微澀為瘈攣筋痹。脾脈急甚為瘛瘲。(脈色十九。)
手屈而不伸者,其病在筋;伸而不屈者,其病在骨。(針刺五十一。)
少陽司天,客勝內為瘛瘲。厥陰在泉,客勝則大關節不利,內為痙強拘瘈;主勝則筋骨繇並。(運氣三十。)
液脫者,骨屬屈伸不利,色夭,腦髓消,脛痠。(藏象二十五。)
少陽為樞,樞折即骨繇而不安於地。骨繇者,節緩而不收也。(經絡三十。)
腎傳之心,病筋脈相引而急,病名曰瘛。(疾病類二十九。)
三陽為病,其傳為索澤。(疾病六。)
因而強力,腎氣乃傷,高骨乃壞,(疾病五。)
皮𤸷肉苛。(運氣十四。)
嬰兒病,其頭毛皆逆上者,必死。(脈色三十三。)
地之濕氣,感則害人皮肉筋脈。(論治八。)
(十一)四肢病
三陽三陰發病,為偏枯痿易,四肢不舉。陰爭於內,陽擾於外,魄汗未藏,四逆而起。結陽者,腫四肢。(見疾病類六。)
虛邪偏容於身半,其入深,內居榮衛,榮衛稍衰,則真氣去,邪氣獨留,發為偏枯。其邪氣淺者,脈偏痛。(疾病四。)有傷於筋,縱,其若不容,汗出偏沮,使人偏枯。(疾病五。)
胃脈沉鼓澀,胃外鼓大,心脈小堅急,皆膈偏枯,男子發左,女子發右,不喑舌轉,可治,三十日起;其從者喑,三歲起;年不滿二十者,三歲死。(脈色二十四。)
胃脈搏堅而長,其色赤,當病折髀。脾脈軟而散、色不澤者,當病足胻腫,若水狀也。(脈色二十。)
太陽所謂偏虛者,冬寒頗有不足者,故偏虛為跛也。內奪而厥,則為喑俳,此腎虛也。陽明所謂脛腫而股不收者,是五月盛陽之陰也,陽者衰於五月,而一陰氣上,與陽始爭,故脛腫而股不收也。(疾病十一。)
脾脈太過,則令人四肢不舉。(脈色十。)
四肢解墮,此脾精之不行也。(疾病九。)
意傷則悗亂,四肢不舉。(藏象九。)
寸口脈中手長者,曰足脛痛。(脈色十六。)
推而上之,上而不下,腰足清也。(脈色二十一。)
蹠跛,風寒濕之病也。(疾病七十八。)
(十二)陰病
倉廩不藏,是門戶不要也。水泉不止,是膀胱不藏也。得守者生,失守者死。(見疾病類九十一。)
手太陰,虛則小便遺數。足少陰,實則閉癃。足厥陰,結於莖。氣逆則睪腫卒疝,實則挺長,虛則暴癢。(經絡五。)
厥陰之厥,腹脹涇溲不利,陰縮腫。厥陰厥逆,虛滿前閉。(疾病三十五。)
脾傳之腎,病名曰疝瘕,少腹冤熱而痛,出白,一名曰蠱。(疾病二十九。)
肝悲哀動中則傷魂,當人陰縮而攣筋,兩脅骨不舉。恐懼而不解則傷精,精傷則骨痠痿厥,精時自下。(藏象九。)
思想無窮,所願不得,意淫於外,入房太甚,宗筋弛縱,發為筋痿,及為白淫。陽明虛則宗筋縱。(疾病七十一。)
中氣不足,溲便為之變。(疾病七十九。)
陰陽不和,則使液溢而下流於陰,髓液皆減而下,下過度則虛,虛故腰背痛而脛痠。(疾病類五十八。)
膀胱不利為癃,不約為遺溺。(疾病二十五。)
胞移熱於膀胱,則癃溺血。膀胱移熱於小腸,膈腸不便。(疾病四十六。)
肺消者飲一溲二,死不治。(疾病四十六。)
肝脈搏堅而長,色不青,當病墜。(脈色二十。)
腎脈微急為不得前後。腎脈大甚為陰痿,微澀為不月沉痔。(脈色十九。)
有癃者,一日數十溲,此不足也。(疾病三十六。)
足太陰之筋病,陰器紐痛,下引臍。足厥陰之筋病,陰器不用,傷於內則不起,傷於寒則縮入,傷於熱則縱挺不收。(疾病六十九。)
任脈為病,女子帶下。督脈為病,癃痔遺溺。(經絡二十七。)
肝所生病者,遺溺閉癃。(疾病十。)
小腸病者,小腹痛,腰脊控睪而痛,時窘之後。(針刺二十四。)
太陽之勝,陰中乃瘍,隱曲不利,互引陰股。(運氣二十七。)
小便黃者,少腹中有熱也。(疾病三十一。)
冬脈不及,則令人少腹滿,小便變。(脈色十。)
淫氣遺溺,痹聚在腎。(疾病六十七。)
三十二卷
會通類
十三、疾病(下)
(十三)風證
風者百病之始也。(見脈色類三十二。)
風者百病之始也。風從外入,令人振寒,汗出頭痛,身重惡寒。從風憎風。病大風,骨節重,鬚眉墮,名曰大風。癘風。偏枯。痱之為病。智亂不甚,其言微知,可治,甚則不能言,不可治也。風痙,身反折。(針刺三十六。)
賊風邪氣乘虛傷人。(運氣三十六。)
陽受風氣,陰受濕氣。傷於風者,上先受之;傷於濕者,下先受之。(疾病十三。)
邪風之至,疾如風雨。(論治八。)
風成為寒熱,久風為飧泄,脈風成為癘。(疾病類七十七。)
病在陽者命曰風,病在陰者命曰痹,陰陽俱病命曰風痹。風寒傷形。(針刺三十一。)
人一呼脈三動,一吸脈三動而躁,尺不熱脈滑曰病風。(脈色三。)
脈大血少者,脈有風氣。(疾病二十一。)
脈滑曰風。(脈色十六。)
來徐去疾,上虛下實,為惡風也。故中惡風者,陽受氣也。(脈色二十一。)
二陽之病發心脾,其傳為風消。(疾病六。)
面腫曰風。(疾病五十九。)
正邪者,身形若用力汗出,腠理開,逢虛風,其中人也微,故莫知其情,莫見其形。(針刺十三。)
八風傷人為病。(運氣三十五。)
(十四)寒熱病
陰主寒,陽主熱,寒甚則熱,熱甚則寒,故曰寒生熱,熱生寒,此陰陽之變也。(見脈色類三十三。)
寒極生熱,熱極生寒。寒氣生濁,熱氣生清。清氣在下,則生飧泄;濁氣在上,則生䐜脹。重寒則熱,重熱則寒。寒傷形,熱傷氣。(陰陽一。)
故犯賊風虛邪者陽受之,陽受之則入六腑,入六腑則身熱不時臥,上為喘呼。(疾病十三。)
陽勝者則為熱,陰勝者則為寒,寒則真氣去,去則虛,虛則寒搏於皮膚之間。寒勝其熱,則骨疼肉枯,熱勝其寒,則爛肉腐肌為膿,內傷骨,內傷骨為骨蝕。(疾病四。)
寒則腠理閉,氣不行,故氣收矣。炅則腠理開,營衛通,汗大泄,故氣泄矣。(疾病二十六。)
寒多則筋攣骨痛,熱多則筋弛骨消,肉爍䐃破,毛直而敗。(經絡三十一。)
寒多則凝泣,凝泣則青黑;熱多則淖澤,淖澤則黃赤。(脈色三十五。)
寒則反折筋急,熱則筋弛縱不收,陰痿不用。陽急則反折,陰急則俯不伸。(疾病六十九。)
陰氣不足則內熱,陽氣有餘則外熱,內熱相搏,熱於懷炭,外畏綿帛近,不可近身,又不可近席。(針刺類三十三。)
三陽為病發寒熱。(疾病六。)
陽明所謂洒洒振寒者,陽明者午也,五月盛陽之陰也,陽盛而陰氣加之,故洒洒振寒也。(疾病十一。)
肺脈微急為肺寒熱。脾脈小甚為寒熱。(脈色十九。)
寸口脈沉而弱,沉而喘,曰寒熱。緩而滑曰熱中。脈尺粗常熱者,謂之熱中。(脈色十六。)
夏脈太過,則令人身熱而膚痛,為浸淫。(脈色十。)
沉細數散者,寒熱也。推而內之,外而不內,身有熱也。(脈色二十一。)
其寒飲食入胃,從肺脈上至於肺則肺寒,肺寒則外內合邪。(疾病五十二。)
榮衛稽留,衛散營溢,氣竭血著,外為發熱,內為少氣。(經絡八。)
血並於陽,氣並於陰,乃為炅中。(疾病十九。)
喜怒不適,食飲不節,寒溫不時,則寒汁流於腸中,流於腸中則蟲寒,蟲寒則積聚,守於下管,則腸胃充郭,衛氣不營,邪氣居之。(針刺四十八。)
形寒寒飲則傷肺。(疾病三。)
中熱則胃中消穀,消穀則蟲上下作,腸胃充郭故胃緩,胃緩則氣逆,故唾出。(疾病五十八。)
氣虛身熱,此謂反也。氣實者,熱也。氣虛者,寒也。(疾病二十一。)
皮寒熱者,不可附席,毛髮焦,鼻槁臘。肌寒熱者,肌痛,毛髮焦而唇槁臘。骨寒熱者,病無所安,汗注不休。齒未槁,取其少陰於陰股之絡;齒已槁,死不治。骨厥亦然。(針刺四十一。)
掌中熱者,腹中熱;掌中寒者,腹中寒。魚上白肉有青血脈者,胃中有寒。(脈色十八。)
中熱消癉則便寒,寒中之屬則便熱。胃中熱,則消穀,令人懸心善飢,臍以下皮熱;腸中熱,則出黃如糜,臍以下皮寒。胃中寒,則腹脹;腸中寒,則腸鳴飧泄。胃中寒,腸中熱,則脹而且泄;胃中熱,腸中寒,則疾飢,小腹痛脹。(論治二。)
血氣者,喜溫而惡寒,寒則泣而不流,溫則消而去之。(疾病十九。)
小骨弱肉者,善病寒熱。(疾病七十六。)
不遠熱則熱至,不遠寒則寒至。寒至則堅痞腹滿,痛急下利之病生矣。熱至則身熱,吐下霍亂,癰疽瘡瘍,瞀郁注下,瞤瘈腫脹,嘔鼽衄頭痛,骨節變肉痛,血溢血泄,淋閟之病生矣。(運氣二十。)
診寒熱,赤脈上下至瞳子,見一脈一歲死,見一脈半一歲半死,見二脈二歲死,見二脈半二歲半死,見三脈三歲死。(脈色三十三。)
人之病,同時而傷,其身多熱者易已,多寒者難已。(藏象二十二。)
(十五)傷寒
人傷於寒而傳為熱何也?岐伯曰:夫寒盛則生熱也。(見針刺類三十九。)
氣盛身寒,得之傷寒。氣虛身熱,得之傷暑。(疾病二十一。)
人一呼脈三動,一吸脈三動而躁,尺熱曰病溫。(脈色三。)
尺膚熱甚、脈盛躁者,病溫也。(脈色十八。)
疫癘有五。(論治二十。運氣四十一、四十二。)
諸熱病死生之刺。(針刺四十。)
(十六)喘咳嘔噦
犯賊風虛邪者陽受之,陽受之則入六腑,入六腑則身熱不時臥,上為喘呼。(見疾病類十三。)
太陽臟獨至,厥喘虛氣逆,是陰不足陽有餘也。(脈色十五。)
太陰所謂上走心為噫者,陰盛而上走於陽明,陽明絡屬心,故曰上走心為噫也。所謂食則嘔者,物盛滿而上溢,故嘔也。少陰所謂嘔咳上氣喘者,陰氣在下,陽氣在上,諸陽氣浮,無所依從,故嘔咳上氣喘也。(疾病十一。)
二陽之病發心脾,其傳為息賁。(疾病六。)
一陽發病,少氣善咳。二陽一陰發病,主驚駭背痛,善噫。(疾病六。)
足太陰病,舌本強,食則嘔,胃脘痛,腹脹善噫。足厥陰肝所生病者。胸滿嘔逆。(疾病十。)
足太陰,厥氣上逆則霍亂。(經絡五。)
陽明厥則喘而惋,惋則惡人。帝曰:或喘而死者,或喘而生者,何也?岐伯曰:厥逆連臟則死,連經則生。(疾病十二。)
胃為氣逆為噦為恐。(疾病二十五。)
今有故寒氣與新穀氣,俱還入於胃,新故相亂,真邪相攻,氣並相逆,復出於胃,故為噦。寒氣客於胃,厥逆從下上散,復出於胃,故為噫。肺主為噦。(疾病七十九。)
寒氣客於腸胃,厥逆上出,故痛而嘔也。(疾病類六十六。)
心脈小甚為善噦。肺脈滑甚為息賁上氣。肝脈緩甚為善嘔。腎脈微緩為洞,洞者食不化,下嗌還出。(脈色十九。)
肝脈若搏,因血在脅下,令人喘逆。(脈色二十。)
腎者水臟,主津液,主臥與喘也。(疾病八十二。)
咳嗽煩冤者,是腎氣之逆也。喘咳者,是水氣並陽明也。(疾病九。)
心痹者,脈不通,煩則心下鼓,暴上氣而喘。嗌乾善噫。(疾病六十七。)
膽液泄則口苦,胃氣逆則嘔苦,故曰嘔膽。(針刺四十七。)
咳嗽上氣,厥在胸中,過在手陽明、太陰。(疾病十四。)
秋脈不及則令人喘,呼吸少氣而咳,上氣見血,下聞病音。(脈色十。)
勞則喘息汗出,外內皆越,故氣耗矣。(疾病二十六。)
噦,以草刺鼻嚏,嚏而已;無息而疾迎引之,立已;大驚之,亦可已。(針刺五十三。)
病深者,其聲噦。(針刺九。)
刺中心,一日死,其動為噫。刺中肺,三日死,其動為咳。刺中膽,一日半死,其動為嘔。刺缺盆中,內陷氣泄,令人喘咳逆。(針刺六十四。)
若有七診之病,其脈候亦敗者死矣,必發噦噫。(脈色二十五。)
太陰終者,善噫善嘔。(疾病九十七。)
(十七)腫脹
黃帝曰:少陰何以主腎?腎何以主水?岐伯曰:腎者至陰也,至陰者盛水也,肺者太陰也,少陰者冬脈也,故其本在腎,其末在肺,皆聚水也。腎者胃之關也,關門不利,故聚水而從其類也。腎者牝臟也,地氣上者屬於腎,而生水液也,故曰至陰。故水病下為胕腫大腹,上為喘呼不得臥者,標本俱病。(見針刺類三十八。)
諸有水氣者,微腫先見於目下也。水者陰也,目下亦陰也,腹者至陰之所居,故水在腹者,必使目下腫也。諸水病者,故不得臥,臥則驚,驚則咳甚也。(疾病三十一。)
天寒則腠理閉,氣濕不行,水下留於膀胱,則為溺與氣。陰陽氣道不通,四海閉塞,三焦不瀉,津液不化,留於下焦,不得滲膀胱,則下焦脹,水溢則為水脹。(疾病五十八。)
陽明所謂上喘而為水者,陰氣下而復上,上則邪客於臟腑間,故為水也。所謂胸痛少氣者,水氣在臟腑也,水者陰氣也,陰氣在中,故胸痛少氣也。太陰所謂病脹者,太陰子也,十一月萬物氣皆藏於中,故曰病脹。(疾病十一。)
目窠上微癰,如新臥起狀,其頸脈動,時咳,按其手足上窅而不起者,風水膚脹也。(脈色十八。疾病五十七略同。)
本之於腎,名曰風水。(針刺三十八。)
腎肝並沉為石水,並浮為風水。(脈色二十四。)
肺移寒於腎,為湧水,湧水者,按腹不堅,水氣客於大腸,疾行則鳴濯濯如囊裹漿,水之病也。(疾病四十六。)
肝滿腎滿肺滿皆實,即為腫。肺之雍,喘而兩胠滿。肝雍,兩胠滿,臥則驚,不得小便。腎雍,胠下至少腹滿,脛有大小,髀胻大,跛易偏枯。(脈色二十四。)
腎氣實則脹。(藏象十。)
志有餘則腹脹。(疾病十八。)
足太陰,虛則鼓脹。(經絡五。)
胃病則大腹水腫,膝臏腫痛。胃中寒則脹滿。(疾病十。)
肝脈軟而散、色澤者,當病溢飲,溢飲者渴暴多飲,而易入肌皮腸胃之外也。胃脈實則脹。(脈色二十。)
中滿者,瀉之於內。(論治八。)
水俞五十七穴。(針刺三十八。)
三焦病者,腹氣滿,小腹尤堅,不得小便,窘急,溢則水,留即為脹,候在足太陽之外大絡。(針刺二十四。)
下焦溢為水。(疾病二十五。)
濁氣在上,則生䐜脹。(陰陽一。)
不得臥、臥則喘者,是水氣之客也,夫水者循津液而流也,腎者水臟,主津液,主臥與喘也。(疾病八十二。)
陰陽結斜,多陰少陽曰石水,少腹腫。三陰結謂之水。(疾病六。)
腎脈微大為石水,起臍已下至小腹腄腄然,上至胃脘,死不治。(脈色十九。)
因於氣為腫,四維相代,陽氣乃竭。(疾病五。)
飲食不節、起居不時者陰受之,陰受之則入五臟,入五臟則䐜滿閉塞。(疾病十三。)
其有不從毫毛生,而五臟陽已竭也,津液充郭,其魄獨居,孤精於內,氣耗於外,形不可與衣相保,此四極急而動中,是氣拒於內,而形施於外。(論治十五。)
盛而緊曰脹。(脈色十六。)
北方者,其民樂野處而乳食,臟寒生滿病。(論治類九。)
適寒涼者脹。(運氣十六。)
下牙車為腹滿。(疾病四十四。)
男子如蠱,女子如怚。(針刺五十三。)
(十八)諸痛
病痛者陰也,痛而以手按之不得者陰也。癢者陽也。(見針刺類五十三。)
痛者,寒氣多也,有寒故痛也。(疾病六十七。)
實者外堅充滿,不可按之,按之則痛。虛者聶闢氣不足,按之則氣足以溫之,故快然而不痛。(疾病十九。)
病熱而有所痛者何也?(疾病四十五。)
氣傷痛,形傷腫。故先痛而後腫者,氣傷形也;先腫而後痛者,形傷氣也。(陰陽一。)
天暑衣厚則腠理開,故汗出;寒留於分肉之間,聚沫則為痛。(疾病五十八。)
寸口脈中手短者,曰頭痛。中手長者,曰足脛痛;中手促上擊者,曰肩背痛;寸口脈沉而弱,曰寒熱及疝瘕少腹痛;沉而橫,曰腹中有橫積痛;脈急者,曰疝瘕少腹痛。(脈色十六。)
心脈微急為心痛引背,食不下。(脈色十九。)
諸細而沉者皆在陰,則為骨痛。按之至骨,脈氣少者,腰脊痛而身有痹也。(脈色二十一。)
新積痛可移者,易已也;積不痛,難已也。(經絡十二。)
腎心痛。胃心痛。脾心痛。肝心痛。肺心痛。真心痛。(針刺四十六。)
諸經腰痛。(針刺四十九。)
諸痛癢瘡,皆屬於心。(疾病一。)
木鬱之發,民病胃脘當心而痛。土鬱之發則心痛。金鬱之發,心脅滿引小腹,暴痛不可反側。水鬱之發,民病寒客心痛。火鬱之發,民病骨痛,腹中暴痛。(運氣二十三。)
(十九)積聚癥瘕
積之始生,得寒乃生,厥乃成積也。寒氣上入於腸胃則䐜脹,䐜脹則腸外之汁沫迫聚不得散,日以成積。(見疾病類二。)
推而外之,內而不外,有心腹積也。(脈色二十一。)
心脈微緩為伏梁,在心下。肝脈微急為肥氣,在脅下若覆杯。腎脈微急為奔豚。(脈色十九。)
赤脈之至也,喘而堅,診曰有積氣在中,時害於食,名曰心痹。白脈之至也,喘而浮,上虛下實,驚,有積氣在胸中,喘而虛,名曰肺痹。青脈之至也,長而左右彈,有積氣在心下支胠,名曰肝痹,得之寒濕,與疝同法。黃脈之至也,大而虛,有積氣在腹中,有厥氣,名曰厥疝。黑脈之至也,上堅而大,有積氣在小腹與陰,名曰腎痹。(脈色三十四。)
腎脈微急為沉厥奔豚。(脈色十九。)
寸口脈沉而橫,曰脅下有積,腹中有橫積痛。(脈色十六。)
腎脈小急,肝脈小急,心脈小急,不鼓皆為瘕。三陽急為瘕。(脈色二十四。)
盛喘數絕者,則病在中;結而橫,有積矣。(脈色十一。)
手少陰之筋病內急,心承伏梁。(疾病六十九。)
頰下逆顴為大瘕。(疾病四十四。)
小腸移熱於大腸,為虙瘕。(疾病四十六。)
任脈為病,女子帶下瘕聚。(經絡二十七。)
積痛可移者,易已也;積不痛,難已也。(經絡十二。)
有故無殞,亦無殞也。大積大聚,其可犯也,衰其大半而止,過者死。(論治十三。)
(二十)癲狂驚癇
邪入於陽則狂。(見疾病類二十五。)
陽重脫者易狂。(藏象三十。)
陰不勝其陽,則脈流薄疾,並乃狂。(疾病五。)
血並於陰,氣並於陽,故為驚狂。(疾病十九。)
心脈滿大,肝脈小急,癇瘈筋攣。肝脈騖暴,有所驚駭。腎肝並小弦欲驚。二陰急為癇厥,二陽急為驚。脈至如數,使人暴驚。(脈色二十四。)
心脈緩甚為狂笑。肺脈急甚為癲疾。腎脈急甚為骨癲疾。(脈色十九。)
肝悲哀動中則傷魂,魂傷則狂忘不精。肺喜樂無極則傷魄,魄傷則狂,狂者意不存人。(藏象九。)
太陽所謂甚則狂巔疾者,陽盡在上而陰氣從下,下虛上實,故狂巔疾也。病至則欲乘高而歌,棄衣而走者,陰陽復爭,而外並於陽,故使之棄衣而走也。(疾病十一。)
刺灸癲狂。癲疾者,疾發如狂者,死不治。病在諸陽脈,且寒且熱,諸分且寒且熱,名曰狂。病初發,歲一發不治,月一發不治,月四五發名曰癲病。(針刺三十七。)
石藥發瘨,芳草發狂。(疾病六十。)
石之則陽氣虛,虛則狂。(疾病三十八。)
(二十一)消隔
二陽之病發心脾,其傳為風消。一陽發病,其傳為隔。二陽結謂之消。三陽結謂之隔。(見疾病類六。)
心移寒於肺,肺消,肺消者飲一溲二,死不治。心移熱於肺,傳為膈消。大腸移熱於胃,善食而瘦,又謂之食亦。胃移熱於膽,亦曰食亦。(疾病四十六。)
心脈微小為消癉。肺脈微小為消癉。肝脈微小為消癉。脾脈微急為膈中,食飲入而還出。脾脈微小為消癉。腎脈微小為消癉。(脈色十九。)
五臟皆柔弱者,善病消癉。(疾病七十六。)
五臟脆者,皆善病消癉易傷。(藏象二十八。)
中熱消癉則便寒。胃中熱則消穀,令人懸心善飢。(論治二。)
癉成為消中。(疾病七十七。)
肝傳之脾,病名曰脾風發癉,腹中熱煩心,出黃。(疾病二十九。)
身痛而色微黃,齒垢黃,爪甲上黃,黃疸也,安臥小便黃赤,脈小而寒者不嗜食。冬傷於寒,春生癉熱。(脈色三十三。)
腎所生病為黃疸。(疾病十。)
凡治消癉,肥貴人則高梁之疾也。隔則閉絕,上下不通,則暴憂之病也。(疾病七十八。)
胃脈沉鼓澀,胃外鼓大,心脈小堅急,皆膈。(脈色二十四。)
胃風之狀,頸多汗惡風,食飲不下,膈塞不通。(疾病二十八。)
氣為上膈者,食飲入而還出。蟲為下膈,下膈者,食晬時乃出。(針刺四十八。)
(二十二)胎孕
陰搏陽別,謂之有子。(見脈色類二十三。)
婦人手少陰脈動甚者,妊子也。(脈色二十三。)
有子無子,男盡七七,女盡八八。(藏象十三。)
督脈生病,女子不孕。(經絡二十七。)
帝曰:婦人重身,毒之何如?岐伯曰:有故無殞,亦無殞也。(論治十三。)
(二十三)厥痹痿證
厥逆者,寒濕之起也。(見脈色類三十二。)
厥則目無所見。夫人厥則陽氣並於上,陰氣並於下。陽並於上,則火獨光也;陰並於下,則足寒,足寒則脹也。(疾病八十。)
血之與氣並走於上,則為大厥,厥則暴死,氣復反則生,不反則死。(疾病十九。)
脈至如喘,名曰暴厥,暴厥者不知與人言。(脈色二十四。)
內奪而厥,則為喑俳,此腎虛也,少陰不至者,厥也。肝氣當治而未得,故善怒,善怒者名曰煎厥。(疾病十一。)
陽氣者,煩勞則張,精絕,闢積於夏,使人煎厥。陽氣者,大怒則形氣絕,而血菀於上,使人薄厥。(疾病五。)
三陽為病發寒熱,及為痿厥腨㾓。二陽一陰發病,主驚駭背痛,善噫善欠,名曰風厥。(疾病類六。)
脈俱沉細數者,少陰厥也。(脈色二十一。)
腎氣虛則厥。(藏象十。)
志不足則厥。(疾病十八。)
衝脈並少陰之經,故別絡結則跗上不動,不動則厥,厥則寒矣。(針刺二十。)
氣逆者足寒也。(疾病十六。)
下氣不足,則乃為痿厥心悗。(疾病七十九。)
五絡俱竭,令人身脈皆動而形無知也,其狀若屍,或曰屍厥。(針刺三十。)
風逆,暴四肢腫,身漯漯,唏然時寒,飢則煩,飽則善變。厥逆為病也,足暴凊,胸若將裂,腸若將以刀切之,煩而不能食,脈大小皆澀。厥逆,腹脹滿腸鳴,胸滿不得息。諸厥之刺。(針刺五十。)
一上不下,寒厥到膝,少者秋冬死,老者秋冬生。(疾病八十四。)
厥在於足,宗氣不下,脈中之血,凝而留止,弗之火調,弗能取之。(針刺三十五。)
陽明在泉,主勝則腰重腹痛,少腹生寒,下為鶩溏,則寒厥於腸。(運氣三十。)
陽明厥則喘而惋,惋則惡人。厥逆連臟則死,連經則生。(疾病十二。)
臥出而風吹之,血凝於膚者為痹,凝於脈者為泣,凝於足者為厥,此三者,血行而不得反其空,故為痹厥也。(經絡二十一。)
邪入於陰則痹。(疾病二十五。)
八風傷人,內舍於骨解腰脊節腠理之間,為深痹。(針刺二。)
病在陽者命曰風,病在陰者命曰痹,陰陽俱病命曰風痹。(針刺三十一。)
陰痹者按之不得,腰脊頭項痛,時眩,大便難,陰氣不用,飢不欲食,咳唾則有血,心如懸,病本於腎。(運氣二十五太陰司天。又針刺二十五略同。)
粗理而肉不堅者,善病痹。(疾病七十六。)
寒痹之為病也,留而不去,時痛而皮不仁。(針刺三十二。)
是人多痹氣也,陽氣少,陰氣多,故身寒如從水中出。(疾病四十五。)
積寒留舍,榮衛不居,卷肉縮筋,肋肘不得伸,內為骨痹,外為不仁。(經絡八。)
一呼脈三動,一吸脈三動,脈澀曰痹。(脈色三。)
病在筋,筋攣節痛,不可以行,名曰筋痹。病在肌膚,肌膚盡痛,名曰肌痹,傷於寒濕。病在骨,骨重不可舉,骨髓痠痛,寒氣至,名曰骨痹。(針刺五十。)
風寒入舍於肺,名曰肺痹,發咳上氣。肺即傳而行之肝,病名曰肝痹,一名曰厥,脅痛出食。(疾病二十九。)
按之至骨,脈氣少者,腰脊痛而身有痹也。(脈色二十一。)
厥陰之復,甚則入脾,食痹而吐。(運氣二十八。)
胃脈軟而散者,當病食痹。(脈色二十。)
心痹。肺痹。肝痹。腎痹。脾曰厥疝。(脈色三十四。)
南方者,其民嗜酸而食胕,其病攣痹。中央者,其民食雜而不勞,故其病多痿厥寒熱。(論治類九。)
心脈微大為心痹引背。肺脈微緩為痿瘺偏風。肺脈微大為肺痹,引胸背。肝脈微大為肝痹,陰縮,咳引小腹。脾脈緩甚為痿厥;微緩為風痿,四肢不用,心慧然若無病。腎脈微急為沉厥。微滑為骨痿,坐不能起,起則目無所見。(脈色十九。)
精傷則骨痠痿厥,精時自下。(藏象九。)
濕熱不攘,大筋緛短,小筋弛長,緛短為拘,弛長為痿。(疾病五。)
陽明為闔,闔折則氣無所止息而痿疾起矣。(經絡三十。)
(二十四)汗證
陽之汗,以天地之雨名之。(見陰陽類四。)
陽氣有餘為身熱無汗,陰氣有餘為多汗身寒,陰陽有餘則無汗而寒。(脈色二十一。)
陽加於陰謂之汗。(脈色二十九。)
陽勝則身熱,腠理閉,喘粗,汗不出。陰勝則身寒汗出。(陰陽二。)
陰虛者陽必湊之,故少氣時熱而汗出也。(疾病三十一。)
津脫者,腠理開,汗大泄。(藏象二十五。)
血之與氣,異名同類焉。故奪血者無汗,奪汗者無血,故人有兩死而無兩生。(經絡二十三。)
風從外入,令人振寒汗出。(針刺三十六。)
暑當與汗皆出,勿止。(疾病四十一。)
夏暑汗不出者,秋成風瘧。(疾病二十七。)
因於暑,汗,煩則喘滿,靜則多言,體若燔炭,汗出而散。汗出偏沮,使人偏枯,汗出見濕,乃生痤痱。勞汗當風,寒薄為皶,郁乃痤。魄汗未盡,形弱而氣爍,穴俞以閉,發為風瘧。(疾病五。)
魄汗未藏。(疾病六。)
驚而奪精,汗出於心。持重遠行,汗出於腎。疾走恐懼,汗出於肝,搖體勞苦,汗出於脾。飲食飽甚,汗出於胃。醉飽行房,汗出於脾。(運氣四十四。疾病五十三。)
勇而勞甚則腎汗出。所謂玄府者,汗空也。(針刺三十八。)
肉不堅,腠理疏,則善病風厥漉汁。(疾病七十六。)
炅則腠理開,榮衛通,汗大泄,故氣泄矣。勞則喘息汗出,外內皆越,故氣耗矣。(疾病二十六。)
人所以汗出者,皆生於穀,穀生於精,今邪氣交爭於骨肉而得汗者,是邪卻而精勝也。復熱者邪氣也,汗者精氣也,今汗出而輒復熱者,是邪勝也。汗出而脈尚躁者死。(疾病四十三。)
其多汗而濡者,此其逢濕甚也,陽氣少,陰氣盛,兩氣相感,故汗出而濡也。(疾病六十七。)
肺脈軟而散者,當病灌汗。(脈色二十。)
尺澀脈滑,謂之多汗。(脈色十六。)
肺脈緩甚為多汗。(脈色十九。)
熱病而汗且出,及脈順可汗者,取之魚際、太淵、大都、太白,瀉之則熱去,補之則汗出,汗出太甚,取內踝上橫脈以止之。(針刺四十)。
臂太陰可汗出,足陽明可汗出。故取陰而汗出甚者,止之於陽;取陽而汗出甚者,止之於陰。(針刺五十四。)
肺病者,背痛汗出。腎病者,汗出憎風。(疾病十七。)
(二十五)臥證
平旦陰盡,陽氣出於目,目張則氣上行於頭。夜行於陰,而復合於目。(見經絡類二十五。)
陽氣盡,陰氣盛,則目瞑;陰氣盡而陽氣盛,則寤矣。(疾病七十九。)
陰蹺陽蹺,陰陽相交,交於目銳眥,陽氣盛則瞋目,陰氣盛則瞑目。(針刺四十四。)
老人之不夜瞑。少壯之人不晝瞑。(經絡二十三。)
不能正偃者,胃中不和也。諸水病者,故不得臥,臥則驚,驚則咳甚也。(疾病三十一。)
水病下為附腫大腹,上為喘呼不得臥者,標本俱病。(針刺三十八。)
(二十六)疝證
任脈為病。男子內結七疝。督脈生病,從少腹上衝心而痛,不得前後,為沖疝。(見經絡類二十七。)
邪客於足厥陰之絡,令人卒疝暴痛。(針刺三十。)
肝所生病,為狐疝。(疾病十。)
足厥陰病,丈夫㿉疝,婦人少腹腫。(疾病十。)
厥陰所謂㿗疝,婦人少腹腫也。陰亦盛而脈脹不通,故曰㿗癃疝也。(疾病十一。)
足厥陰,氣逆則睪腫卒疝。(經絡五。)
三陽為病發寒熱,其傳為㿗疝,(疾病六。)
足陽明之筋病,㿉疝腹筋急。(疾病六十九。)
脾傳之腎,病名曰疝瘕,少腹冤熱而痛,出白,一名曰蠱。(疾病二十九。)
腎下則腰尻痛,不可以俯仰,為狐疝。(藏象二十八。)
病在少腹,腹痛不得大小便,病名曰疝,得之寒。(針刺四十七。)
寸口脈沉而弱,疝瘕少腹痛。脈急者,疝瘕少腹痛。(脈色十六。)
診得心脈而急,病名心疝,少腹當有形也。(脈色二十。)
心脈微滑為心疝,引臍小腹鳴。肝脈滑甚為㿉疝。脾脈微大為疝氣,滑甚為㿉癃,澀甚為腸㿉,微澀為內㿉,多下膿血。腎脈滑甚為癃㿉。(脈色十九。)
青脈之至也,長而左右彈,有積氣在心下支胠,名曰肝痹,得之寒濕,與疝同法。黃脈之至也,大而虛,有積氣在腹中,有厥氣,名曰厥疝,女子同法。(脈色三十四。)
腎脈大急沉,肝脈大急沉,皆為疝。心脈搏滑急為心疝,肺脈沉搏為肺疝。三陰急為疝。(脈色二十四。)
陽明司天,丈夫㿗疝,婦人少腹痛。(運氣二十五。)
陽明之勝,外發㿗疝。(運氣二十七。)
太陰在泉,主勝甚則為疝,(運氣三十。)
歲太陽在泉,民病少腹控睪,引腰脊,上衝心痛。(運氣二十五。)
太陽之復,少腹控睪,引腰脊,上衝心。(運氣二十八。)
小腹控睪,引腰脊,上衝心,邪在小腸者,連睪系,屬於脊。(針刺四十七。)
小腸病者,小腹痛,腰脊控睪而痛,時窘之後。(針刺二十四。)
(二十七)腸澼泄瀉
食飲不節、起居不時者,陰受之,陰受之則入五臟,入五臟則䐜滿閉塞,下為飧泄,久為腸澼。(見疾病類十三。)
腎所生病為腸澼。(疾病十。)
風客淫氣,精乃亡,邪傷肝也。因而飽食,筋脈橫解,腸澼為痔。(疾病五。)
脾脈外鼓沉為腸澼,久自已。肝脈小緩為腸澼,易治。督脈小搏沉為腸澼下血,血溫身熱者死。心肝澼亦下血,二臟同病者可治,其脈小沉澀為腸澼,其身熱者死,熱見七日死。(脈色二十四。)
大便赤瓣,飧泄脈小者,手足寒,難已;飧泄脈小,手足溫,泄易已。春傷於風,夏生後泄腸澼。(脈色三十三。)腎移熱於脾,傳為虛,腸澼死。(疾病四十六。)
陰陽虛,腸澼死。(脈色二十九。)
虛邪之中人也,留而不去,傳舍於腸胃,在腸胃之時,賁向腹脹,多寒則腸鳴飧泄食不化,多熱則溏出麋。(疾病二。)
脾虛則腹滿腸鳴,飧泄食不化。(疾病十七。)
清氣在下,則生飧泄。春傷於風,夏生飧泄。(陰陽一。)
數動一代者,病在陽之脈也,泄及便膿血。(脈血二十一。)
肺脈小甚為泄。腎脈小甚為洞泄。(脈色十九。)
尺寒脈細,謂之後泄。(脈色十六。)
胃脈虛則泄。(脈色二十。)
志有餘則腹脹飧泄。(疾病十八。)
怒則氣逆,甚則嘔血及飧泄。(疾病二十六。)
肝所生病者,胸滿嘔逆飧泄。(疾病十。)
久風為飧泄。(疾病七十七。)
飧泄取三陰。(針刺四十七。)
寒入下焦,傳為濡泄。(運氣二十七太陽之勝。)
腸溜。(疾病四。)
泄而脈大,脫血而脈實,皆難治。(脈色十二。)
濕勝則濡泄。(運氣二十一。)
諸病水液,澄澈清冷,皆屬於寒。暴注下迫,皆屬於熱。(疾病一。)
並於陰,則上下無常,薄為腸澼。(疾病八。)
寒至則堅痞腹滿,痛急下利之病生矣。(運氣二十。)
(二十八)癰腫
汗出見濕,乃生痤痱。高梁之變,足生大丁。勞汗當風,寒薄為皶,郁乃痤。營氣不從,逆於肉理,乃生癰腫。(見疾病類五。)
陰與陽別,寒與熱爭,兩氣相搏,合為癰膿。(針刺類二。)
三陽為病發寒熱,下為癰腫。(疾病六。)
虛邪之中人也,搏於脈中,則為血閉不通,則為癰。熱勝其寒,則爛肉腐肌為膿,內傷骨,內傷骨為骨蝕。邪氣中之,凝結日以易甚,連以聚居,為昔瘤。骨與氣並,日以益大,則為骨疽。有熱則化為膿,無熱則為肉疽。(疾病類四。)
六腑不和則留為癰。(經絡二十二。)
五臟身有五部:伏兔一,腓二,背三,五臟之腧四,項五。此五部有癰疽者死。凡刺之害,不中而去則致氣,致氣則生為癰疽也。(針刺五十四。)
東方之域,其民食魚而嗜咸,其病皆為癰瘍。(論治九。)
肺脈微澀為鼠瘺,在頸支腋之間。肝脈大甚為內癰,善嘔衄。腎脈澀甚為大癰。(脈色十九。)
少陽厥逆,發腸癰不可治,驚者死。(疾病三十五。)
歲水不及,民病寒瘍流水。(運氣十。)
邪溢氣壅,脈熱肉敗,榮衛不行,必將為膿,內銷骨髓,外破大膕,留於節湊,必將為敗。(經絡八。)
之溫熱者瘡。(運氣十六。)
所謂少針石者,非癰疽之謂也,癰疽不得頃時回。癰不知所。掖癰。暴癰。(針刺五十五。)
(二十九)雜病
風勝則動,熱勝則腫,燥勝則干,寒勝則浮,濕勝則濡瀉。(見陰陽類一。運氣類二十一。)
搏脈痹蹶,寒熱之交。脈孤為消氣,虛泄為奪血。孤為逆,虛為從。(論治十四。)
大則病進。(脈色二十一。)
中外病:春脈如弦,其氣來實而強,此謂太過,病在外;其氣來不實而微,此謂不及,病在中。夏脈如鉤,其氣來盛去亦盛,此謂太過,病在外;其氣來不盛去反盛,此謂不及,病在中,秋脈如浮,其氣來毛而中央堅、兩旁虛,此謂太過,病在外;其氣來毛而微,此謂不及,病在中。冬脈如營,其氣來如彈石者,此謂太過,病在外;其去如數者,此謂不及,病在中。四時脾脈,其來如水之流者,此謂太過,病在外;如鳥之喙者,此謂不及,在病中。(俱脈色十。)寸口脈沉而堅者,曰病在中;寸中脈浮而盛者,曰病在外。脈盛滑堅者,曰病在外;脈小實而堅者,病在內。(俱脈色十六。)病在中脈虛,病在外脈澀堅者,皆難治。病在中脈實堅,病在外脈不實堅者,皆難治。(俱脈色十二。)盛喘數絕者,則病在中。(脈色十一。)病在中而不實不堅,且聚且散。(論治六。)
新久病:脈小弱以澀,謂之久病;脈滑浮而疾者,謂之新病。(脈色十六。)新病久病,毀傷脈色。(脈色三十六。)其久病者,病去而瘠,必養必和,待其來復。(論治十二。)
暴病:太陽為開,開折則肉節瀆而暴病起矣。(經絡三十。)
解㑊:冬脈太過則令人解㑊,脊脈痛而少氣不欲言。(脈色十。)尺脈緩澀,謂之解㑊。(脈色十六。)足少陽之瘧,令人身體解㑊,寒不甚,熱不甚,惡見人,見人心惕惕然,熱多汗出甚。(疾病五十。)刺骨無傷髓,髓傷則銷鑠胻酸,體解㑊然不去矣。(針刺六十三。)
食亦:大腸移熱於胃,善食而瘦,又謂之食亦。胃移熱於膽,亦曰食亦。(疾病四十六。)
毀傷:肝與腎脈並至,其色蒼赤,當病毀傷,不見血,已見血,濕若中水也。(脈色三十六。)
人有所墮墜,惡血留內,腹中滿脹,不得前後,先飲利藥,此上傷厥陰之脈,下傷少陰之絡。(針刺三十。)
痱:痱之為病也,身無痛者,四肢不收。智亂不甚,其言微知,可治;甚則不能言,不可治也。(針刺三十六。)
大僂:陽氣者,精則養神,柔則養筋,開闔不得,寒氣從之,乃生大僂,陷脈為瘺。(疾病五。)
體重:肝虛腎虛脾虛,皆令人體重煩冤。(疾病九。)少陽所謂不可反側者,陰氣藏物也,物藏則不動,故不可反側也。(疾病十一。)
柔痓:肺移熱於腎,傳為柔痓。(疾病四十六。)
譫妄:厥陰厥逆,前閉譫言。(疾病三十五。)陽盛則使人妄言罵詈,不避親疏。(疾病十二。)
膈洞:太陰為開,開折則倉廩無所輸膈洞,故開折者氣不足而生病也。(經絡三十。)腎脈微緩為洞,洞者,食不化,下嗌還出。(脈色十九。)
重強:脾脈不及,則令人九竅不通,名曰重強。(脈色十。)
蛟蛔:心腸痛,憹作痛,腫聚,往來上下行,痛有休止,腹熱喜渴涎出者,是蛟蛔也。(針刺四十六。)脾脈微滑,為蟲毒蛔蠍腹熱。(脈色十九。)
齲齒:診齲齒痛,按其陽之來,有過者獨熱,在左左熱,在右右熱,在上上熱,在下下熱。(脈色三十三。)手陽明實則齲聾。(經絡五。)
五運太過不及,下應民病。(運氣十。)
五運三氣之病。(運氣十三。)
天氣地氣制有所從之病。(運氣十四。)
六十年運氣政令之病。(運氣十七。)
五郁之發為病。(運氣二十三。)
天地淫勝病治。(運氣二十五。)
六氣相勝病治。(運氣二十七。)
六氣之復病治。(運氣二十八。)
客主勝而無復病治。(運氣三十。)
升降不前,氣變民病之異。(運氣三十八。)
不遷正退位,氣變民病之異。(運氣四十。)
刺治諸病。(針刺五十三。)
(三十)死證
得神者昌,失神者亡。(見論治類十七。運氣四十四。)
人以水穀為本,故人絕水穀則死,脈無胃氣亦死。(脈色十二。)
人無胃氣曰逆,逆者死。(脈色十一。)
所謂陰者,真臟也,見則為敗,敗必死也。別於陽者,知病處也;別於陰者,知死生之期。(脈色二十六。)
五臟,主藏精者也,不可傷,傷則失守而陰虛,陰虛則無氣,無氣則死矣。(藏象九。)
心傷則神去,神去則死矣。(針刺二十三。)
五臟已敗,其色必夭,夭必死矣。(脈色五。)
平人而氣勝形者壽;病而形肉脫、氣勝形者死,形勝氣者危矣。(藏象十五。)
大骨枯槁,大肉陷下,胸中氣滿,喘息不便,其氣動形,期六月死,真臟脈見,乃予之期日。(脈色二十七通章宜察。)
形弱氣虛死;形氣有餘,脈氣不足死;脈氣有餘,形氣不足生。(脈色七。)
形盛脈細,少氣不足以息者危。形瘦脈大,胸中多氣者死。目內陷者死。脫肉身不去者死。足太陽氣絕者,其足不可屈伸,死必戴眼。寒熱病者,以平旦死。熱中及熱病者,以日中死。病風者,以日夕死。病水者,以夜半死。形肉已脫,九候雖調,猶死。皮膚著者死。瞳子高者太陽不足,戴眼者太陽已絕,此決死生之要,不可不察也。(脈色類二十五。)
陰陽皆脫者,暴死。(藏象三十。)
陰陽如一者,病難治。(針刺二十三。)
人生有兩死而無兩生。(經絡二十三。)
心怵惕思慮則傷神,毛悴色夭死於冬。脾愁憂不解則傷意,毛悴色夭死於春。肝悲哀動中則傷魂,毛悴色夭死於秋。肺喜樂無極則傷魄,毛悴色夭死於夏。腎盛怒不止則傷志,毛悴色夭死於季夏。(藏象九。)
陰陽俱動,乍有形,乍無形,加以煩心,命曰陰勝其陽,此謂不表不里,其形不久。(針刺三十一。)
熱病七日八日,脈微小,病者溲血口中干,一日半而死,脈代者一日死。熱病已得汗出,而脈尚躁,喘且復熱,勿刺膚,喘甚者死。熱病七日八日,脈不躁,躁不散數,後三日中有汗,三日不汗四日死。熱病不知所痛,耳聾不能自收,口乾,陽熱甚,陰頗有寒者,熱在髓,死不可治。熱病已得汗而脈尚躁盛,此陰脈之極也,死;其得汗而脈靜者生。熱病者,脈尚盛躁而不得汗者,此陽脈之極也,死;脈盛躁得汗靜者生。熱病不可刺者有九:一曰,汗不出,大顴發赤,噦者死。二曰,泄而腹滿甚者死。三曰,目不明,熱不已者死。四曰,老人嬰兒熱而腹滿者死。五曰,汗不出,嘔下血者死。六曰,舌本爛,熱不已者死。七曰,咳而衄,汗不出,出不至足者死。八曰,髓熱者死。九曰,熱而痙者死,腰折瘛瘲,齒噤齘也。(針刺四十。)
熱病脈靜,汗已出,脈盛躁,是一逆也;病泄,脈洪大,是二逆也;著痹不移,䐃肉破,身熱,脈偏絕,是三逆也;淫而奪形身熱,色夭然白,及後下血衃,血衃篤重,是謂四逆也;寒熱奪形,脈堅搏,是謂五逆也。(針刺五十八。)
風熱而脈靜,泄而脫血脈實,病在中脈虛,病在外脈澀堅者,皆難治。形氣相失,謂之難治。脈逆四時,為不可治。病在中脈實堅,病在外脈不實堅者,皆難治。(脈色十二。)
色夭面脫不治,百日盡已。脈短氣絕死,病溫虛甚死。易,重陰死,重陽死。(論治十四。)
死陰之屬,不過三日而死;生陽之屬,不過四日而已。所謂生陽死陰者,肝之心謂之生陽,心之肺謂之死陰,肺之腎謂之重陰,腎之脾謂之闢陰,死不治。(疾病六。)
不治,法三月若六月,若三日若六日,傳五臟而當死,是順傳所勝之次。故曰:別於陽者,知病從來;別於陰者,知死生之期。(藏象二十四。)
中執法者,其病速而危;中行令者,其病徐而持;中貴人者,其病暴而死。(運氣七。)
真頭痛,頭痛甚,腦盡痛,手足寒至節,死不治。(針刺四十三。)
嬰兒病,其頭毛皆逆上者必死。(脈色三十三。)
壞腑無治。(針刺九。)
諸經脈證死期。(脈色二十四。)
真臟脈死期。(脈色二十八。)
陰陽虛搏病候死期。(脈色二十九。)
骨寒熱者,齒已槁,死不治。(針刺四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