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寒直指
目录
- 1 傷寒直指
- 2 《傷寒直指》序
- 3 《傷寒卒病論》集
- 4 《傷寒論》序
- 5 《傷寒論》序
- 6 《傷寒論》讀法
- 7 《傷寒直指》總論
- 8 《傷寒直指》凡例
- 9 《傷寒直指》卷一
- 10 《傷寒直指》卷二
- 11 《傷寒直指》卷三
- 12 《傷寒直指》卷四
- 13 《傷寒直指》卷五
- 14 《傷寒直指》卷六
- 15 《傷寒直指》卷七
- 16 《傷寒直指》卷八
- 17 《傷寒直指》卷九上
- 18 《傷寒直指》卷九下
- 19 舌鑑總論
- 20 《傷寒直指》卷十
- 21 《傷寒直指》卷十一
- 22 《傷寒直指》卷十二
- 23 《傷寒直指》卷十三
- 24 《傷寒直指》卷十四
- 24.1 交通方
- 24.1.1 變通桂枝湯
- 24.1.2 變通麻黃湯
- 24.1.3 變通大青龍方
- 24.1.4 變通葛根湯
- 24.1.5 變通白虎湯
- 24.1.6 變通柴胡湯
- 24.1.7 變通承氣湯
- 24.1.8 變通理中湯
- 24.1.9 變通四逆湯
- 24.1.10 變通白通通脈四逆湯
- 24.1.11 變通建中湯
- 24.1.12 變通陷胸湯
- 24.1.13 變通抵當方
- 24.1.14 不得汗
- 24.1.15 汗過多
- 24.1.16 嘔吐
- 24.1.17 噦
- 24.1.18 咳嗽
- 24.1.19 喘
- 24.1.20 噫氣
- 24.1.21 短氣
- 24.1.22 氣上衝
- 24.1.23 瘛瘲
- 24.1.24 肉疴
- 24.1.25 咽痛
- 24.1.26 不得臥
- 24.1.27 譫語
- 24.1.28 水結胸
- 24.1.29 痞
- 24.1.30 腹痛
- 24.1.31 下利
- 24.1.32 不大便
- 24.1.33 衄血
- 24.1.34 吐血
- 24.1.35 下血 瘀血
- 24.1.36 發黃
- 24.1.37 發狂
- 24.1.38 發斑
- 24.1.39 壞病
- 24.1.40 吐蛔
- 24.1.41 兩感
- 24.1.42 狐惑百合目赤黑
- 24.1.43 陰毒(即極寒證,作壞病陰毒解,非。)
- 24.1.44 瘥後復病
- 24.1.45 易病
- 24.1.46 發頤
- 24.1.47 雜解表方
- 24.1.48 風溫
- 24.1.49 濕溫
- 24.1.50 痙
- 24.1.51 時行疫癘
- 24.1.52 婦人
- 24.1.53 小兒
- 24.1.54 附易窗歷效方
- 24.1 交通方
- 25 《傷寒直指》卷十五
- 26 《傷寒直指》卷十六
- 27 《傷寒直指》後序
傷寒直指
《傷寒直指》序
醫乃性命之學而不易精,病於傷寒之證為難治,以其邪既殺厲而傳變迅疾也。始太陽,終厥陰,六經病狀,出自《內經》,未有方法,蓋上古以針砭為工耳。逮漢張仲景撰《傷寒論》,而三陽三陰、傳經、直中、兩感、正病、合病、並病之旨始備。設三百九十七法,一百一十三方。條晰病情,區畫經絡,候察色脈,分別陰陽、邪正、虛實、表裡昭然,以垂萬世,為立法制方之祖。惜其書值喪亂散佚。至晉王叔和搜輯成編,失其次第,精義不能貫串,後賢引伸索解,恆嘆遺珠。是傷寒書顯而猶晦矣。窺其一句之內,隻字之間,仲景力具史筆,豈肯忽略,以負後人。核其原論,可想見諸篇條理之斷續紛壇者,乃遺文脫漏也。顧一經之中,病象多端,而主方只一最可疑也。如太陽傷寒主麻黃,中風主桂枝,治表之劑也,在裡者亦可主於是乎?或謂從太陽所傳,故以二湯為主。然表裡懸殊,烏能概治。至三陽並病、厥陰、及瘦暍霍亂等篇,文情舛錯,有論無方。昧者不察,動口稱之,舉手法之,往往貽誤。《內經》曰:人之傷於寒也,則為病熱,初則應表,次則應和,終則應清、應下、應溫、應補,各有隨時調度。凡病層次,大法皆然,古今一理。麻桂辛溫表藥,混行直任,能無偏弊者乎?況仲景諄誡執方,明示禁條,經雖同而表裡異,豈事一方以該六法之後先乎?夫法者,體也;方者,用也,相須而不相悖也。且三百九十七法,考之終未合數。王安道《溯洄集》辨之甚詳。即所引《內經》,分敘六經形證。如陽明篇無目痛,少陽篇言胸脅滿而不言痛,太陰篇無嗌乾,厥陰篇無囊縮。若此者,非無是證而勿論也,實有以脫之耳。書非仲景全壁,明矣。讀仲景書,要知病情傳變,乃所患之經也,不可不循理推求,治法方藥,乃救病之權也,不可不隨機活變。抑或人地不同,風俗偏尚,邪氣為患則一,傳經變病則一,勿作印定,始有見道之日。(健)於此備嘗辛苦,稍知滋味,不得不為仲景辨。前輩發揮傷寒,奚止汗牛充棟。然能道其所以然,未盡所以然之妙,致後來之士猶豫趑趄,毫釐千里,道日遠而日離矣。(健)後學,匪敢尚論古今。竊念人生疾苦,惟傷寒變幻叵測,故不惜心力,願求根抵,以究差失。幸得林觀子《傷寒折衷》,彙集諸家議論,參閱之久,不覺神遊象現。奈板燼書少,未克流通宇宙,冀圖復刻,尚乏其人。雖然,傷寒註疏,觀子蒐羅殆遍,但未釐剔是否,恐學者泥於趨向。因不揣荒陋,選精節約而復編之。凡有疑竇,悉補管見,以發前賢未盡之蘊。方之不合於證,有誤於人者,更參脈舌之顯晦,取先哲變通良法,斟酌損益,以體仲景大旨,而軌傷寒之實際,質諸高明,務期有濟於世耳。許學士云:余讀仲景書,師仲景法,未嘗守仲景方。古今以為善得仲景之心者。即(健)校補直指之意,雖未能具見仲景面目,然以仲景之心為心,補偏救弊,非摘前人之疵,實補前人之闕,為學者因時制宜之助云。時
乾隆二十四年歲次己卯春正上浣之吉
後學上海強健順之撰
《傷寒卒病論》集
論曰:余每覽越人人虢之診,望齊侯之色,未嘗不慨然嘆其才秀也。怪當今居世之士,曾不留神醫藥,精究方術,上以療君親之疾,下以救貧賤之厄,中以保身長全,以養其生。但競逐榮勢,企踵權豪,孜孜汲汲,惟名利是務。崇怖其末,忽棄其本,華其外而悴其內,皮之不存,毛將安附焉!卒然遭邪風之氣,嬰非常之疾,患及禍至,而方震慄。降志屈節,欽望巫祝,告窮歸天,束手受敗。齎百年之壽命,持至寶之重器,委付凡醫,恣其所措。咄嗟嗚呼。厥身已斃,神明消滅,變為異物,幽潛重泉,徒為啼泣。痛夫!舉世昏迷,莫能覺悟。不惜其命,若是輕生,彼何榮勢之云哉?而進不能愛人知人,退不能愛身知己,遇災值禍,身居厄地,濛濛昧昧,蠢若遊魂。哀乎!趨世之士,馳竟浮華,不固根本,忘軀徇物,危若冰谷,至於是也。余宗族素多,向餘二百。建安紀年以來,猶未十稔,其死亡者三分有二,傷寒十居其七。感往昔之淪喪,傷橫夭之莫救,乃勤求古訓,博採眾方,撰用《素問》、《九卷》、《八十一難》、《陰陽大論》、《胎臚》、《藥錄》、並平脈辨證,為《傷寒卒病論》,合十六卷。雖未能盡愈諸病,庶可以見病知源。若能尋余所集,思過半矣。夫天布五行,以運萬數,人稟五常,以有五臟。經絡腑俞,陰陽會通,玄冥幽微,變化難極。自非才高議妙,豈能探其理致哉。上古有神農、黃帝、岐伯、伯高、雷公、少俞、少師、仲文,中世有長桑、扁鵲,漢有公乘陽慶及倉公。下此以往,未之聞也。觀今之醫,不念思求經旨,以演其所知。各承家技,終始順舊。省疾問病,務在口給。相對斯須,便處湯藥。按寸不及尺,握手不及足。人迎趺陽,三部不參,動數發息,不滿五十。短期未知決診,九候曾無彷彿。明堂闕庭,盡不見察,所謂管窺而已。夫欲視死別生,實為難矣。孔子云:生而知之者上,學則亞之,多聞博識知之次也。余宿尚方術,請事斯語。
長沙守南陽張機著
《傷寒論》序
夫前聖有作,後必有繼而述之者,則其教乃得著於世矣。醫之道源自炎黃,以至神之妙,始興經方。繼而伊尹,以元聖之才撰成湯液,俾黎庶之疾疢,咸遂蠲除,使萬代之生靈,普蒙拯濟。後漢張仲景,又廣湯液為《傷寒卒病論》十卷,然後醫方大備。茲先聖後聖,若合符節。至晉太醫令王叔和,以仲景之書撰次成敘,得為完帙。昔人以仲景方一部為眾方之祖,蓋能繼述先聖之所作。迄今千有餘年,不墜於地者,又得王氏闡明之力也。傷寒十卷,其言精而奧,其法簡而詳,非寡聞淺見所能頤究。後雖有學者,又各自名家,未見發明,僕喬業醫,自幼徂老,耽味仲景之書五十餘年矣。雖粗得其門而近升乎堂,然未入於室,常為慊然。昨者,邂逅聊攝成公,議論該博,術業精通,而有家學。注成傷寒十卷,出以示僕。其三百九十七法之內,分析異同,彰明隱奧,候陳脈理,區別陰陽,使表裡昭然,俾汗下而灼見。百一十二方之後,通明名號之由,彰顯藥性之主,十劑輕重之攸分,七精製用之斯見,彆氣味之所宜,明補瀉之所適。文皆引《內經》,旁牽眾說,方法之辨,莫不允當。實前賢所未言,後學所未識。是得仲景之深意者也。昔所謂慊然者,今悉達其奧矣。親覿其書,誠難默默。不揆荒蕪,聊序其略。
時甲子仲秋日,洛陽嚴器之序
《傷寒論》序
夫《傷寒論》,蓋祖述大聖人之意,諸家莫其倫擬。故晉皇甫謐序《甲乙針經》云:伊尹以元聖之才,撰用神農本草,以為湯液。漢張仲景論廣湯液,為十數卷,用之多驗。近世太醫令王叔和,撰次仲景遺論甚精,皆可施用。是仲景本伊尹之法,伊尹本神農之經,得不謂祖述大聖人之意乎。張仲景漢書無傳,見《名醫錄》云:南陽人,名機,仲景乃其字也。舉孝廉,官至長沙太守。始受術於同郡張伯祖。時人言識用精微過其師。所著論其言精而奧,其法簡而詳,非淺聞寡見者所能及。自仲景於今八百餘年,惟王叔和能學之。其間如葛洪、陶弘景、胡洽、徐之才、孫思邈輩,非不才也,但各自名家,而不能修明之。開寶中,節度使高繼沖曾編錄進上。其文理舛錯,未嘗考正。歷代雖藏之書府,亦闕於讎校。是使治病之流,舉天下無或知者。國家詔儒臣校正醫書,臣奇續被其選。以為百病之急,無急於傷寒。今先校定張仲景《傷寒論》十卷,總二十二篇,證外合三百九十七法,除復重定有一百一十二方。今請頒行。
太子右贊善大夫臣高保衡、尚書屯田員外郎臣孫奇、尚書司封郎中秘閣校理臣林億等謹上
《傷寒論》讀法
讀傷寒書,須識仲景以史行文,有綱有目。如六經篇起句稱傷寒者,因傷於寒,稱中鳳者,因中於風,為病之總名耳。或在三陽,或在三陰,傳經入腑,表裡寒熱,汗下攻補之法,俱在下句分別。一節一條類如此也。其在三陽,稱太陽病云云者,乃太陽初受邪,本經之表證也。其傳者,曰傳某經云云也。若傳陽明,則曰傷寒二三日陽明病,此即太陽傳經之裡證也。竟稱陽明病起者,乃陽明本經受邪之表證也。若傳少陽,則曰傷寒三四日少陽病,此是陽明遞傳之半表半裡證也。竟稱少陽病者,乃少陽本經受邪之證也。其在三陰稱太陰病起者,乃邪入太陰本經自病也。曰傷寒四五日太陰病者,此屬三陽遞傳之裡證也。稱少陰病起者,乃直中少陰本經之陰證也。曰傷寒五六日少陰病者,此太陰遞傳少陰之裡證也。稱厥陰病者,乃寒中本經之陰證也。曰傷寒六七日厥陰病者,此遞傳三陰經盡,而多入腑之下證也。但稱傷寒病而散見於諸經者,陰陽寒熱,表裡無定,非本經自病,必他經傳來。或表裡兼行,或經腑兼見,或陰陽錯雜,或寒熱備具,蓋非一種而治亦不同。其並病,則曰某經與某經並病。其合病,則曰某經與某經合病。類如此也。其過經證、瘥後證、及痓暍風濕溫疫等證、婦人傷寒,俱各綱舉目張。總要得其起句之綱,然後能知下文之目。明此大旨,始易讀仲景書,而可悟傷寒之奧義。但其文法不一,有倒插、有影射、有遺漏、有誤次。遙遙千古,終不是仲景全壁矣。然傷寒大法,必遵仲景。循其繩墨以審證處治,即不能盡對針鋒,亦不失法家分寸。俾自信而人能信之,毋自誤而更誤人。噓枯吹生,舍仲景何以救傷寒之危急哉!奈書因散佚,辭不達意,所賴歷代名家見解,後人得以趨向。運用之妙,存乎其人。孟子曰:說詩者,不以文害辭,不以辭害志,以意逆志,是為得之。讀仲景書當如孟子所云。讀仲景《傷寒論》而不以意逆志,未得為善讀仲景書,烏足明傷寒之道哉!
強 健述
《傷寒直指》總論
竊惟傷寒,證多傳變,非仲景著論以始之,後世孰能開此法門。人但知宗《內經》病熱一語,罔識三陰直中之候。而麻附細辛之溫經散寒,理中四逆白通通脈之回陽救陰,有斡旋造化之功,垂萬世不易之法。無仲景則傷寒何所據。惜其書遭散佚,叔和編次失序,未免難明易誤。歷代名醫參互考訂,是是非非,大抵隨文釋義者多,抉疑補漏者少。欲求全壁,實難得焉。固非潛心會悟,閱歷揣摩,則傷寒深奧豈容易言。何怪乎學者視為畏途,無人能破千載之弊,以人仲景之室。雖然,精傷寒者,代不乏人。其間非無名言至論,但未通盤了澈。觀林氏《折衷》,則牝牡判然。(健)稔悉箇中可否,不自揣量,纂此《直指》。志在開門見山,一望可即。然必讀之有法,庶用之有效。讀傷寒者,要識仲景綱目,始知旨趣之攸歸。辨傷寒者,能味諸家精義,乃悟是非之迥別。縱千門萬戶,亦不覺頭頭是道矣。夫邪之輕重,在乎陰陽;病之淺深,在乎虛實;治之緩急,在乎表裡;方之出入;在乎寒熱。八要明而六法備,任其異同,極其傳變,不越情理二字。意見得到,則亢害承製無遁情,逆從正反無偏弊。奈前賢議論,散見諸書,未得摯其綱領,以示進步之階,故特舉而論之,俾趨向不致多歧。是書也,精義在於注中,注有未盡,又當著眼於名論,如王安道之分晰異同。明傷寒即病,溫暑晚發,時行寒疫,風瘧風溫溫疫等證之不得與傷寒同法。闢《活人書》、《原病式》之謬論,至切也。陶節庵之審證辨脈,別陰陽盛衰,悉傳經直中之旨。再經過經之惑,摘成聊攝朱奉議之誤解,處方用藥之要,斟今酌古,至當也。王海藏、吳仁齋、王宇泰、李士材輩之陰陽偏勝,標本後先,察色驗舌,方土異宜;李東垣、朱丹溪之除邪養正,根柢脾胃,皆至精也。此等文字,羽翼仲景大道,透達傷寒神髓,可謂取之無盡,用之不竭者矣。熟玩而精思之,不患道之不明,而患人之不自悟爾。嗟夫!傷寒疑竇集此諸家精粹,(健)又補其閥略,已足發明。唯是方劑乃下咽救病之物,死生系之。群賢獨少指迷,因循附和,所謂無人能破千載之弊者,在是,可不為之區別乎?夫醫在於識病,去病全在處方。病識則決斷無差,方對則治療不誤。其或決斷雖是,而方不中病,病之死生,猶反掌焉。務當切理得法,不事刻畫,仍合古人心印,始為高手。仲景書既不全,證論與方恆多相悖而難用者,若不窮究而詳繹之,何以慰仲景,以度後世之人?因表而出之。如太陽篇中,下後脈促胸滿,桂枝去芍藥;微惡寒者,加附子湯;脈浮微熱,表未解,小便不利,五苓散;邪陷胸中之桅豉湯;脈浮自汗,小便數,腳攣急,加燒針之柴胡、龍骨、牡蠣湯,燒針令汗。針處核起,必發奔豚之桂枝加桂湯;半表半裡證而咳之,人參、薑、棗、加五味子、乾薑之小柴胡。陽明篇中,大便硬,渴欲飲水之五苓散;傷寒六七日目中不了了,無表裡證,大便難者之大承氣。少陰篇中,下利不止,便膿血之桃花湯;咽中痛之半夏散。厥陰篇中,傷寒脈促,手足厥逆者之可灸。諸如此類,不勝枚舉。皆證不合方,方與證礙,極難信任者。不得不逐一釐剔,酌詮變通良法以療之。籲!仲景法祖,原為萬世準則。其書之扞格難通者,蓋因殘缺失次,註解未瑩,是以千百年來,疑信相半。前賢縱有發揮,猶未悟仲景當日著書,因感觸而發,擬議之作。雖與《靈》、《素》相表裡,究非經驗成案。獨丹溪識此來歷,而序《格致論》云:夫假說問答,仲景之書也。能知其如此,則從事傷寒,思過半矣。乃今世澆質薄,證變異常,古方今病,豈盡宜然。所以動轍得咎,裹足於傷寒之門,莫之能讀,莫之能治。即或治之,無非循牆捫壁,混以雜病方藥浪施,殊失仲景大法。積習相沿,貽人夭枉而莫之醒也。古人云:欲流之清必潔其源。既感林觀子彙集之難,(健)復淘洗黑白,直指是非。庶幾有濟於世,無誤於醫,可以相忘乎畏途矣。
強 健撰
《傷寒直指》凡例
一凡古聖賢載道之書,辭雖簡而意義深,不以錯雜為體。仲景醫方法祖,立言豈肯如棼絲斷梗者乎?乃《傷寒論》緣散佚之餘,叔和編次失序,故奧旨難明,學者艱於措手。蓋條理既差,則病象迥異。世降智卑,更多以訛傳誤。浙西林觀子,討究有得,立心濟世,將仲景書,彙集諸家注論,纂《折衷》二十卷,為傷寒善本,仲景之功臣也。不謂板毀祝融,世未盡窺其要,以識仲景之微,徒嘆望洋。(健)不揣譾陋,凜承師訓,(先業師姓李,字揆文,明太醫。與參先生之孫,修之先生之子。本籍浙寧,流寓上海,世為名醫。家著《證治匯補》,舊德堂醫案行世)。感切向往。閱歷之久,稍知箇中底蘊。乃校林本,去浮取實而補輯之,以政有道。素怪術家著作,類多隱晦,或因假手於人,或系坊間剿襲,最足誤世。茲皆出自心裁,言則必窮根抵,直指是非。故名書曰《直指》。
一林氏《折衷》,意在分門別類。將叔和原本移前掇後,聚證就方,未嘗無當。然念仲景書既散怯,賴叔和編輯成帙,以垂不朽。即有舛錯,其來已舊。比之儒書錯簡,朱子尚不敢易。此亦法祖遺經,安可任意更張?倘百世而下再有變動,則傷寒論不可問矣。茲仍宗叔和條目,存古制也。
一成氏注,乃《傷寒論》之嚆矢。引經據證,辭意雖未盡當,然亦十得六七。悉載原注,略節其間字,貴簡練耳。
一林本《集解》最備,未免雷同重複,恐反滋惑。今補其精而刪其謬,俾讀者一往即詣,毋事旁羅貽隙也。
一傷寒最難發明,前輩論言充棟,後學安能遍較短長。試觀儒理,尚有齟齬。況乎醫道,更可標異。大率自欲翻案,不難放倒前人。而穿鑿不遺餘力,如喻嘉言之以禪說醫,幾成魔錄。又限以法律,非膠柱鼓瑟乎?先哲云:醫者,意也,理也。若證論悖理,烏足以發?是本取意理之當者集之,少有不逮,補《直指》以決之。倘未盡淵微,將俟後之君子。
一傷寒原方一百一十有三,而失其一。古本即列病條之下,與證論互見。恐妨讀法,因檢出,另匯一卷,冀便覽焉。
一望色,寓神明之鑑,醫道第一層功夫。傷寒書略而未備。今遵《內經》大旨,採集一篇,以便參究。至舌法圖象,乃傷寒之指南,表裡、虛實、陰陽、寒熱、死生明驗在是,悉依《金鏡》繪注,合為一卷。
一類證,創自《活人書》,而備於《準繩》。為帙既廣,則難研究。若《傷寒括要》等,又覺太簡。坊本雖多,未必盡善。茲宗林本,選集諸家證治,繁簡適中,而變通之法頗備,堪與仲景書相表裡。倘遇證變錯雜之際,提綱挈領,多所裨益。此傷寒頭緒,所宜究也。
一傷寒諸家名論,玉石不同。今擇其善者集之,最能資助見識,羽翼大道。
一附方,乃諸先哲治傷寒變通良法,從類證,及增補條注錄出,匯成一卷。以備因時制宜,有裨運用。
一六經形證,文情互出,不逐一結束,學者難窺頭項。如上下文病象不相涉者,另起段界之;句法前用空格;緊要精切處用空格;諸家注述亦用空格以標出。各有眉目易覽。
一仲景序《傷寒論》,合十六卷,因遇散失,叔和編為十卷。後世諸家增注,分卷不一,先後詳略,皆非仲景之舊。今從叔和原本編次。辨平脈法一卷,傷寒序例一卷,六經形證五卷,原方一卷,望色舌法一卷,類證四卷,附方一卷,諸家名論二卷,共合一十六卷。
《傷寒直指》卷一
辨平脈法第一
(經文下初注,皆成氏原本,茲不著成氏者,省文耳。)
問曰:脈有陰陽者,何謂也?答曰:凡脈大、浮、數、動、滑,此名陽也;脈沉、澀、弱、弦、微,此名陰也。凡陰病見陽脈者生;陽病見陰脈者死。(《內經》曰:「微妙在脈,不可不察。察之有紀,從陰陽始。始之有經,從五行生。茲首論陰陽,以脈從陰陽始也。陽脈有五,陰脈有五,以脈從五行生也。陽道常饒,大、浮、數、動、滑五者,比之平脈也有餘,故謂之陽。陰道常乏,沉、澀、弱、弦、微五者,比之平脈也不及,故謂之陰。傷寒為病,邪在表則見陽脈,邪在裡則見陰脈。陰病見陽脈主生者,邪氣自里之表,欲汗而解也。如厥陰中風,脈微浮,為欲愈。不浮,為未愈是也。陽病見陰脈主死者,邪氣自表入里,正虛邪勝,如妄言譫語,脈沉細者死是也。《要略》曰:諸病在外者可治,入里即死。此之謂也。三陽曰:陰病陽脈,邪氣雖盛,而元氣未脫也。陽病陰脈,邪氣既盛,而元氣已脫也。此皆初起之陰證陽證脈法,非後來自表之裡,自里之表之辨。若邪氣傳里,焉能復之表而發汗。況邪氣入里,乃陽證傳陰之常,豈可遽斷為死乎?惟陽證脈沉,則陰脈見矣。沉又不數,反見微弱,方是死脈。非元氣脫而何?成注未妥。健曰:成氏以厥陰中風,脈微浮欲愈,為自里之表者生。但此是厥陰帶表之脈,非陰證陽脈者比。謬矣。)
問曰:脈有陽結陰結者,何以別之?答曰:其脈浮而數,能食,不大便者,此為實。名曰陽結也。期十七日當劇。其脈沉而遲,不能食,身體重,大便反硬,名曰陰結也。期十四日當劇。(結者,氣偏固結。陰陽之氣,不得而雜之也。陰中有陽,陽中有陰,陰陽相雜以為和,不相雜以為結。今浮數,陽脈也,能食,不大便,裡實也,為陽氣固結,陰不得而雜之,是名陽結。沉遲陰脈,不能食,身體重,陰病也。陰病見陰脈,則當下利,反大便硬者,為陰氣固結,陽不得而雜之,是名陰結。傷寒之病,日傳一經者,經盡當愈。陽結為火,至十七日傳少陰水,水能制火,火邪解散則愈。陰結為水,至十四日傳陽明土,土能制水,水邪解散則愈。彼邪氣結甚,水不能制火,土不能制水,故曰劇。《內經》曰:一候後,則病甚。三候後,則病危也。觀子:浮而數,能食,為脈證俱屬陽。故不大便者,曰陽結。沉而遲,不能食,體重,為脈證俱屬陰。故不大便者,曰陰結。陰病當下利,不當結硬,故曰反也。小柴胡證,邪在半表半裡者,為陽微結。少陰病為純陰結,皆可與此互論也。)
問曰:病有灑淅惡寒,而復發熱者何?答曰:陰脈不足,陽往從之,陽脈不足,陰往乘之。曰:何謂陽不足?答曰:假令寸口脈微,名曰陽不足。陰氣上入陽中,則灑淅惡寒也。曰:何謂陰不足?答曰:假令尺脈弱,陽氣下陷入陰中,則發熱也。(一陰一陽之謂道,偏陰偏陽之謂疾。陰偏不足,則陽得而從之。陽偏不足,則陰得而乘之。陽不足,則陰氣上入陽中為惡寒。陰勝則寒矣。陰不足,則陽氣下陷陰中而發熱。陽勝則熱矣。兼善:此章論傷寒所以然之理,非病已發於外而言也。凡病傷寒,皆因營衛不足,是以尺寸之脈微弱,外邪因而襲之,使陰陽相乘,故灑淅惡寒,而復發熱也。健曰:脈有陰陽、左右、表裡、氣血也。陰陽脈平,則無病。不平,則邪至而病矣。此惡寒發熱,而曰陽從陰乘。成氏隨文敷衍,未究其實也。夫灑淅惡寒,凜凜然寒之輕者,但發熱而無他證,似屬半表半裡之柴胡湯證。不必拘於脈之上入下陷。若認定此二句,是《內經》所謂陽虛則惡寒,陰虛則發熱。乃論本原,而不與受邪關涉矣。且此曰辨平脈法,蓋言陽脈虛則陰邪易入,陰脈虛則陽邪得乘。就其脈,應有如是發端之病耳。陽脈浮陰脈弱者,則血虛。血虛,則筋急也。(陽為氣,陰為血。陽脈浮者,衛氣強也。陰脈弱者,營血弱也。《難經》曰:氣主煦之,血主濡之。血虛則不能濡潤,故筋急也。)其脈沉者,榮氣微也。(《內經》云:脈者,血之府也。脈實則血實,脈虛則血虛,此其常也。脈沉者,知榮血內微也。觀子:傷寒之始,邪氣外盛,脈不當沉。若沉者,必榮氣內衰,邪陷入而不能鼓也。)其脈浮,而汗出如流珠,衛氣衰也。《針經》曰:衛氣者,所以溫分肉,充皮毛,肥腠理,司開合者也。脈浮汗出,如流珠者,腠理不密,開合不司,為衛氣衰也。浮主候衛,沉主候營。以浮沉別營衛之衰微,理固然矣。然衰甚於微,於榮言微,而衛言衰者,以汗出如流珠,為陽氣外脫。所以衛病甚於榮也。)榮氣微者,加燒針,則血流而不行。更發熱而躁煩也。(衛陽榮陰,燒針,益陽損陰。榮氣微者,陰虛。陰虛則內熱。又加燒針以助陽,不惟兩熱相合,而榮血不行,必外發熱內躁煩也。不岩:流或作留,非。方其始也,雖微而不得不流者,燒針以迫之也。及其既流也,已衰,而復行者,燒針以竭之也。健曰:流者,行動之稱。榮旺則血流行,以濡乎四體。榮微則血凝泣,而少充乎經隊。如燒針以持之,則血槁而無所行,自然發熱躁煩,為陰衰陽亢之象矣。故凡血虛內熱之人,切忌辛溫香燥之藥。何況燒針以熱濟熱,犯傷寒之誡乎。流而不行,乃血為熱迫流散而不歸正經,故熱作,並躁煩也。成氏、不岩,言皆未切。泣,音澀。)脈藹藹如車蓋者,曰陽結也。(藹藹如車蓋者,大而厭厭聶聶也。為陽氣鬱結於外,不與陰氣和雜也。宇泰按:車蓋,言浮大。即前浮數之陽結也。健曰:車蓋,上滿下空,即洪脈帶浮,有上無下之象。所謂洪大之脈,陰必傷,而陽自亢。凡病得之,俱為凶兆。傷寒家須防其猝然氣喘之變。)脈累累如循長竿者,名曰陰結也。(累累如循長竿者,連連而強直也。為陰氣鬱結於內,不與陽氣和雜也。宇泰:長竿者,緊弦也。即前沉遲之陰結也。健曰:長竿體直似弦,累累似淚淚兀兀,如轉索而弦緊兼之也。《難經》言:弦緊俱屬陰脈,故曰陰結。此陰結乃傷寒之邪。結於太陽而為表證。宇泰指為即前沉遲之陰結,非是。然百病不宜弦緊之脈,乃木剋土候,胃氣受困,已乏生機。弦而軟,其病輕。弦而硬,其病重。緊類乎硬,直至如竿,豈非陰邪盛極所致。須慎重為治。)脈瞥瞥如羹上肥者,陽氣微也。(輕浮而主陽微也。健曰:羹上肥,無根之極。瞥瞥,忽見忽無之象,已屬死脈矣。)
脈縈縈如蛛絲者,陽氣衰也。(縈縈,滯也。若縈縈蔥蔥之不利,如蛛絲者,至細也。微為陽微,細為陽衰。《內經》曰:細則氣少,故以至細為陽衰。宇泰:縈縈收卷也,有迴旋之義。健曰:脈若絕若連為縈縈如蛛絲之細,已見氣血將絕之象,豈特陽衰而然也。)脈綿綿如瀉漆之絕者,亡其血也。(綿綿,連綿而軟也。瀉漆之絕者,前大而後小也。脈陽氣前至,陰氣後至。故脈前為陽氣,後為陰氣。前大後小,則陽氣有餘,陰氣不足,故知血亡。)脈來緩時一止,復來者,名曰結。脈來數時一止,復來者,名曰促脈。陽盛則促,陰盛則結,此皆病脈。(脈一息四至曰平,一息三至曰遲,小快於遲曰緩,一息六至曰數。時有一止,陰陽之氣不得相續。陽行也速,陰行也緩。緩以候陰,若陰氣勝而陽不能相續,則脈來緩時一止,數以候陽。若陽氣勝而陰不能相續,則脈來數時一止。傷寒有結代之脈,動而中止,不能自還,為死脈。此促結之脈,是陰陽偏勝,而時一止。即非脫絕,而止云此皆病脈。宇泰:結、促、代,皆動而中止。但自還為結促,不能自還為代,無常數為結促,有常數為代結。促為病脈,代為死脈,不可不辨。仁齋:凡熱極發斑發喘者,脈促。健曰:氣為橐龠,血如波瀾,氣陽血陰,陰陽和平,脈來合度。陽盛則火亢,氣粗而脈促。陰盛則寒凝,血泣而脈結,此本原盛衰之象。若傷寒陽盛,熱邪結滯氣分,經血狂亂,而脈數且促。陰盛,則寒邪結滯血分,經氣壅遏而脈緩且結。故云病脈宜作兩層看法。茲發明之,以佐前輩不逮。)陰陽相搏,名曰動。陽動則汗出,陰動則發熱。形冷惡寒者,此三焦傷也。(動為陰陽相搏。方其陰陽相搏而虛者,則動。陽動為陽虛,故汗出。陰動為陰虛,故發熱也。如不汗出發熱,而反形冷惡寒者,三焦傷也。三焦者,原氣之別使,主行氣於三陽。三焦既傷,則陽氣不通而微,致身冷惡寒也。《要略》曰:陽氣不通者身冷。經曰:陽微則惡寒。健曰:脈之往來至數,俱稱為動。《靈樞》十二中皆有動脈。若傷寒陽動,應察人迎之表,陰動按氣口之裡。憑緩急而究寒熱,庶無遁情。)若脈數見於關上,上下無頭尾,如豆大,厥厥動搖者,名曰動也。(《脈經》云:陽出陰入,以關為界。關為陰陽之中也。若數脈見於關上,上下無頭尾,如豆大,厥厥動搖者,是陰陽之氣相搏也。故名曰動。宇泰:陽升陰降,交通上下,往來於尺寸之內。沖和安靜,烏有所謂動哉。惟夫陽欲降而陰逆之,陰欲升而陽逆之,兩者相搏,不得上下,鼓擊之勢,隆然高起,而動脈之形著矣。然必見於關上,何也?關,陰陽之中也。不於此見,而誰見乎?安常:關位前三分為陽,後三分為陰。若當陽寸口動而陰靜,法當有汗而解。《素問》曰:陽加於陰,謂之汗是也。若當陰連於尺動,而陽靜,則發熱。《素問》曰:尺粗為熱中是也。若大汗後,形冷惡寒者,三焦傷,是死證也。按陰陽之氣,寧謐則實,躁動則虛。陰動則陽虛,故不能衛於膚腠而汗出。陰動則陰虛,故不能濡於肌肉而發熱。仲景云:陽微則惡寒,陰微則發熱。厥厥動搖者,自為動搖,不與三部相混。如人在眾人中,不與眾合,名之為厥厥也。)脈陽浮大而濡,陰浮大而濡。陰脈與陽脈同等者,名曰緩也。(陽脈,寸口也。陰脈,尺中也。上下同等,無有偏勝者,是陰陽之氣和緩,非若遲緩之有邪也。陰陽偏勝者,為結,為促。陰陽相搏者,為動。陰陽氣和者,為緩。學者不可不知也。健曰:陰陽同等,浮大而孺,名之曰緩。蓋緩為胃氣之脈,不主於病,是緩而有神也。今浮大而濡,有類虛脈矣。虛合四形,浮大遲軟,此近似之。非阿阿而緩者比。)脈浮而緊者,名曰弦也。弦者,狀如弓弦,按之不移也。脈緊者,如轉索無常也。(《脈經》云:弦與緊相類,以弦為虛,故雖緊如弦,而按之不移。不移,則不足也。經曰:弦則為減,以緊為實。是切之如轉索無常,而不散。《要略》曰:脈緊如轉索無常者,有宿食也。叔微:少陽之氣,通於春。春脈弦者,以應春陽時令之脈也。如浮大而弦,浮滑而弦,浮數而弦,皆為陽也。若沉數而弦,沉澀而弦,沉細而弦,皆為陰證之脈也。仲景脈分陰陽二用之理,其義微矣。健曰:弦主厥陰,風木之象。仲景以為陰,叔和以為陽。《六經篇》又曰:尺寸俱弦,少陽受病,乃半表半裡之診明矣。此浮而緊,曰弦者,當分左表右里。浮為風而緊為寒,如轉索無常者,乃寒邪夾食為患之候也。)脈弦而大,弦則為減,大則為芤。減則為寒,芤則為虛,寒虛相搏,此名為革。婦人則半產漏下,男子則亡血失精。(弦則為減,減則為寒。寒者,謂陽氣少也。大則為芤,芤則為虛。虛者,謂血少不足也。所謂革者,言其既寒且虛,則氣血改革,不循常度。男子得之,為真陽減,而不能內固,故主亡血失精。婦人得之,為陰血虛,而不能滋養,故主半產漏下。健曰:易卦革,去故也,改故從新之謂。形弦大而中空似芤,如按鼓皮之象。夫人氣血充溢,六脈阿阿,而無他故。因於外感內傷。以致精神消耗,乃現此脈。弦為減,則陽氣不足而寒。大為芤,則陰血不足而虛。寒虛相搏,邪正交侵,而有去故之義,此為革脈也。然亦有暴得此脈,而可愈者。經曰:三部脈革,長病得之死,猝病得之生。不可不知也。芤,音扣。)
問曰:病有戰而汗出,因得解者,何也?答曰:脈浮而緊,按之反芤,此為本虛。故當戰而汗出也。其人本虛,是以發戰。以脈浮,故當汗出而解也。(浮為陽,緊為陰。陰陽爭則戰,邪氣將出,邪與正爭。其人本虛,是以發戰。正氣勝則戰。戰已復熱,而大汗出也。健曰:浮緊是表邪盛於陽分。反芤是陰氣虛,而不能和陽以作汗。當於表劑中,投養血之品,以和營衛,則不戰而汗可出也。戰即抖也,抖則表氣通,而裡氣外越,故得汗,是正勝邪也。如戰而無汗,有復戰者,有再戰者,若終無汗者,正衰邪勝,難治之證矣。)若脈浮而數,按之不芤,此人本不虛。若欲自解,但汗出不發戰也。(浮數,陽也。本實陽勝,邪不能與正爭,故不發戰也。)問曰:病有不戰而汗出解者,何也?答曰:脈大浮數,故知不戰,汗出而解也。(陽勝則熱,陰勝則寒,陰陽爭則戰。脈大浮數,皆陽也。陽氣全勝,陰無所爭,何戰之有?)問曰:病有不戰不汗出而解者,何也?答曰:其脈自微。此以曾發汗,若吐,若下,若亡血,以內無津液。此陰陽自和,必自愈。故不戰不汗出而解也。(脈微者,邪氣微也。邪氣已微,正氣又弱,脈所以微。既經發汗吐下,亡陽亡血,內無津液,則不能作汗。得陰陽氣和,而自愈也。海藏:戰而後解者,太陽也。不戰有汗而解者,陽明也。不戰無汗而解者,少陽也。)欲自解者當先煩,乃有汗而解。何以知之?脈浮,故知汗出解也。(煩,熱也。邪氣還表,則為煩熱。汗出而解,以脈浮,故為邪還表也。)
問曰:傷寒三日,脈浮散而微,病人身涼和者,何也?答曰:此為欲解也,解以夜半。脈浮而解者,濈然汗出也。脈數而解者,必能食也。脈微而解,必大汗出也。(傷寒三日,陽去入陰之時,病人身熱,脈浮數而大,邪氣傳也。若身涼和,脈浮數而微者,則邪氣不傳而欲解也。解以夜半者,陽生於子也。脈浮,濈然汗出解者,邪從外散也。脈數能食而解者,胃氣和也。脈微大汗出而解者,邪氣微也。宇泰:上脈微,故不汗出而解。此脈微而解,必大汗出。上以曾經吐下亡血,邪正俱衰,不能作汗而解。此以未經汗下,血氣未傷,正盛邪衰,故大汗出而解。)
問曰:脈病欲知愈與未愈者,何以別之?答曰:寸口、關上、尺中,三處大小浮沉遲數同等,雖有寒熱不解者,此脈陰陽為和平,雖劇當愈。(三部脈均等,即正氣已和。雖有餘邪,何害之有?三陽曰:三處浮沉遲數同等者,非如成云均等也。照本部應得脈看,如肺脈當浮,腎脈當沉之謂也。宇泰:陰陽偏而為病,平而為和。故寸關尺脈皆同等,為陰陽和平而自愈。健曰:此當但察其三部。同是一脈,為和而同等,不在浮沉遲數上究。)凡得病,厥脈動數,服湯藥更遲,脈浮大減小,初躁後靜,此皆愈證也。(動數之脈,邪在陽也。變遲者,陽邪愈也。浮大之脈,邪在表也。復減小者,表邪散也。病初躁亂者,邪所煩也。湯入而安靜者,藥勝病,是以為愈。)凡病若發汗,若吐,若下,若亡津液,陰陽自和者,必自愈。(重亡津液,則不能作汗。脈見陰陽自和,雖不汗,亦自愈矣。)
立夏得洪大脈,是其本位。其人病身體苦疼重者,鬚髮其汗。若明日身不疼不重者,不須發汗。若汗濈濈自出者,明日便解矣。何以言之?立夏得洪大脈,是其時脈,故使然也。四時仿此。(脈來應時,為正氣自固。雖外感邪氣,但微自汗出,而亦解爾。《內經》曰:脈得四時之順者,病無他。觀子:四時當令之氣,即本臟旺氣也。正氣旺,邪自不容矣。體猶疼重者,營衛未和也。故一汗即愈,不疼重者,邪已散也。或不汗亦愈,或自汗亦愈。)
問曰:凡病欲知何時得,何時愈?答曰:假令夜半得病,明日日中愈。日中得病,夜半愈。何以言之?日中得病,夜半愈者,以陽得陰則解也。夜半得病,明日日中愈者,以陰得陽則解也。(日中得病陽受之,夜半得病陰受之。陽不和,得陰則和,是解以夜半。陰不和,得陽則和,是解以日中。經曰:用陽和陰,用陰和陽是也。)
寸口脈浮為在表,沉為在裡,數為在腑,遲為在臟。假令脈遲,此為在臟也。(經曰:諸陽浮數為乘腑,諸陰遲澀為乘臟。宇泰:《九難》曰:數者,腑也;遲者,臟也。數則為熱,遲則為寒。諸陽為熱,諸陰為寒。故以別知臟腑之病也。此傷寒分三陽三陰證之總訣與。觀子:古人所謂寸口,俱通三部而言,非僅指關前為寸口脈也。)
趺陽脈浮而澀,少陰脈如經也。其病在脾,法當下利。何以知之?若脈浮大,氣實血虛也。今趺陽浮而澀,故知脾氣不足,胃氣虛也。以少陰脈弦而浮,才見此為調脈,故稱如經也。若反滑而數者,故知當屎膿也。(趺陽者,胃之脈。診得浮而澀者,脾胃不足也。經曰:脈浮而大,浮為氣實,大為血虛。若脈浮大,當為氣實血虛。此非也。今趺陽脈浮而澀,浮則胃虛,澀則脾寒。脾胃虛寒,則谷不消,而水不別,法當下利。少陰,腎脈也。腎為肺之子,為肝之母。浮為肺脈,弦為肝脈。少陰脈弦而浮,為子母相生,故云調脈。若滑而數者,客熱在下焦,使血流腐而為膿,故屎膿也。損庵:趺陽,一名衝陽,一名會元,在腳背上,去陷谷三寸,乃足陽明先天之動脈也。胃者,水穀之海,五臟六腑之長。若胃氣已憊,水穀不進,穀神已去,臟腑無所稟受,其脈不動而死也。故必診趺陽以察胃氣焉。切脈輕重,為氣血之分。浮而大者,輕取有餘,重按不足,故為氣實血虛之診。輕取不大而澀,知脾胃氣不足矣。不足則轉輸失職,而下利。見下利,屬少陰。經曰:腎主二便,故云少陰如經。少陰之脈微細沉緊。此以弦而浮為調者,最宜活看。應弦浮而反滑數,所以知其便膿,此桃花湯證也。少陰動脈,在足內踝後跟骨上,名曰太谿。屎,音矢。)
寸口浮而緊,浮則為風,緊則為寒。風則傷衛,寒則傷營。營衛俱病,骨節煩疼,當發汗也。(《脈經、云:風傷陽,寒傷陰。衛為陽,營為陰。風為陽,寒為陰。各從其類而傷也。易曰:水流濕,火就燥者,是矣。衛得風則熱,營得寒則痛。營衛俱病,故骨節煩疼。當與麻黃湯發汗則愈。宇泰:風,陽物也。其體在外,其傷在衛。飄然流行於上者,其脈不得不浮也。寒,陰物也。其體在中,其傷在營。揪然繳急而斂縮者,其脈不得不緊也。營衛俱病,而骨節煩疼,當開戶以逐之,麻黃湯發汗是也。觀子:既云風寒營衛兩傷,何以不主大青龍?蓋證僅骨節煩疼,則寒閉腠理為急,故單行發汗耳。健按:上文述趺陽,此忽言寸口,下節又是趺陽,豈非叔和編次失緒,非仲景原本明矣。)
趺陽脈遲而緩,胃氣如經也。趺陽脈浮而數。浮則傷胃,數則動脾。此非本病,醫特下之所為也。營衛內陷,其數先微。脈反但浮,其人必大便硬,氣噫而除。何以言之?本以脈數動脾,其數先微,故知脾氣不治,大便硬,氣噫而除。今脈反浮,其數改微,邪氣獨留。心中則飢,邪熱不殺穀。潮熱發渴,數脈當遲緩。脈因前後度數如法,病者則飢,數脈不時,則生惡瘡也。(經,常也。趺陽之脈,以候脾胃,故遲緩為常。若浮數,即為妄下,傷動脾胃,致邪氣乘虛內陷也。蓋因下里虛,營衛內陷,邪客於脾所為也。何以故?數則動脾。數先微者,脾邪先陷於裡也。反但浮者,胃虛脾熱,津液干少,大便必硬。《針經》曰:脾病,則善噫。得後與氣,則快然如衰,故氣噫而除也。脾主消磨水穀。今邪氣獨留,脾氣不治,故心中雖飢,不能殺穀也。脾主為胃行其津液,脾為熱爍,故潮熱而發渴也。趺陽之脈,本遲而緩,因下後變浮為數。營衛內陷,數復改微,是脈因前後度數本如法,但邪熱陷脾而善飢也。脈數不時者,法當改微,而復不微,是邪不傳里,但郁於營衛之中,必出自肌皮而生惡瘡也。宇泰:胃脈遲緩,其本也。若浮而數,則病矣。胃氣傷,故虛,虛故浮。脾氣動,故躁,躁故數。知為誤下之故。營工之氣,脾胃之氣所為也。胃傷脾動,則內虛。營衛之氣,乘虛內陷。浮數二脈,數脈先退,而浮脈獨存,其人必大便硬,氣噫而除也。何以言之?本以數脈動脾,脾雖躁動,不能持久,故數脈先改而微,故知脾氣不治。脾不治,則孰為津液?津液少,胃中乾燥,故知大便硬。脾病善噫,得後與氣,乃衰,故知氣噫而除也。本以脈浮傷胃,胃傷則止於傷而已。故浮脈獨存,不與數脈俱退,邪氣獨留於脾,無與於胃。胃中空虛,故飢而思食也。胃能納,脾不能化,則食而不消。所以然者,脾中真火,乃能殺穀,邪熱不能殺穀也。穀不化,反增胃中之熱。則潮熱而渴,勢所必至矣。若數不改微,而改遲緩,病退之後,與未病之前,一息四至,度數如法。如是而飢,飢而能食,食即能化,不為患也。然數脈不改遲緩,非時而見,脾氣躁動,肌肉必生惡瘡也。)
師曰:病人脈微而澀者,此為醫所病也。大發其汗,又數大下之,其人亡血,病當惡寒。後乃發熱無休止時。夏月盛熱,欲著復衣;冬月盛寒,欲裸其身。所以然者,陽微則惡寒,陰弱則發熱。此醫發其汗,令陽氣微,又大下之,令陰氣弱。五月之時,陽氣在表,胃中虛冷。以陽氣內微,不能勝冷,故欲著復衣。十一月之時,陽氣在裡,胃中煩熱。以陰氣內弱,不能勝熱,故欲裸其身。又陰脈遲澀,故知血亡也。(微為亡陽,澀為無血,不當汗而強汗之,令病氣微。陰氣上入陽中,則惡寒,故曰陽微則惡寒。不當下而強下之,令陰氣弱,陽氣下陷入陰中,則發熱,故曰陰弱則發熱。氣為陽,血為陰。陽以候氣,陰以候血。陰脈遲澀,為營血不足。故知亡血。經曰:尺脈遲者,不可發汗。以營氣不足,血少故也。損庵:大發其汗,傷陽也,宜其脈微而惡寒。又數大下之,傷陰也,宜其脈澀而發熱。陰陽兩傷,則氣血俱損。而首尾獨言亡血,下之亡陰,不必言汗,亦血類故也。健曰:微澀之脈,其人已自氣血兩虛。況因大汗大下之後,不免乎盛夏惡寒,嚴冬惡熱。陽微陰弱之體,豈能勝冷勝熱哉。非是盛夏,直延至盛冬也。)脈浮而大,心下硬,有熱,屬臟者,攻之,不令發汗。(浮大之脈,當責邪在表。若心下反硬者,熱已甚而內結也。有熱屬臟者,謂別無虛寒,而但見裡熱。臟屬陰,為悉在裡,故可攻下之。不可以脈浮大,更與發汗也。《病源》曰:熱毒氣乘心,心下痞滿,宜速下之。)屬腑者,不令溲數。溲數,則大便硬。汗多,則熱愈。(一本有甚字。)汗少,則便難。脈遲尚未可攻。(雖心下硬,若無里證,但見表證者,病尚在陽,謂之屬腑。當先解表,然後攻痞。勿以飲結而利小便。其溲數,大便必硬也。經曰:小便數者,大便必硬。謂走其津液也。汗多,則邪除而熱愈;汗少,則邪熱不盡,又走津液,必便難也。硬家當下。設脈遲,則裡氣未實,未可攻也。三陽曰:雖心下硬,亦須脈緊有力,五六日不大便,方可下。雖下之,亦須大柴胡,切不可輕用承氣。不然,姑守之。何也?因脈浮大故也。雖云屬腑者,病已傳里,不當汗矣,但比上文入里淺耳。成氏不當註解表二字。不岩:屬腑亦有汗法。此以心下硬,有熱,則非汗之所能除也。熱愈,作熱愈甚看為是。觀子:此脈證在兩可疑似之間,汗下俱不可輕忽也。心下硬,似內實可攻。然脈浮大,且身熱,便非必攻之證。故必審果下於腑,全屬於臟者,攻之。不可以猶有外熱,為之發汗也。若猶屬腑,在欲結未結之際,則無論攻大便不可,即利小便亦忌也。利小便,必溲數。溲數,則大便轉硬矣。且屬臟之可攻,不可汗,豈獨大汗之,其熱愈增。即小汗之,亦令便難也。何也?浮大,則本氣已虛故發汗,則陽虛轉甚。利小便,則陰虛隨甚,況攻下之失當乎。然豈特浮大者不可遽攻也。浮遲者,亦如之。遲則均為證,似可攻,而脈非必攻者也。審之,法皆未可攻。心下硬與腹硬滿不同。腹滿,邪已結聚成實。此但心下硬,或緣表邪未悉收斂入胃,或緣裡虛所結,猶屬微淺。曰心下,曰反硬,自與非下不可者異矣。節內從脈浮大有熱說起,末復結歸尚未可攻,義頗顯然。經又云陽明病,心下硬滿者,攻之。利不止,死。可互證也。此所謂腑,但取與臟相對而言。彼為入里,此猶屬外之義,非同便硬屬腑之腑也。健曰:傷寒審經腑,而此言臟,蓋古文之通稱,不可認為真臟之臟。夫臟者,藏精而不泄者也。烏可以攻乎哉?雖心下硬,而脈浮大有熱,豈是驟攻屬腑之證。不令溲汗,是大法也。言脈遲未可攻,是矣。其或有可攻者,須察硬處,拒按與否,舌現何色。若舌焦黑,中官實邪窒滯,致脈道不利而遲者,須急攻之,庶無他變。脈浮而芤。浮為陽,芤為陰。浮芤相搏,胃氣生熱,其陽則絕。(浮芤相搏,陰陽不諧。胃氣獨治,鬱而生熱,消鑠津液,其陽則絕。健曰:浮陽芤陰,是氣血兩虛之象。胃者,氣血之總司。氣血既虛,則胃無津液,而邪熱愈熾,致成陰虛陽亢,所謂獨陽不生,將自絕矣。)脈浮而洪,身汗如油,喘而不休,水漿不下,體形不仁,乍靜乍亂,此為命絕也。(病有不可治者,謂邪氣勝於正氣也。《內經》曰:大則邪至,火則病進。脈浮而洪者,邪氣勝也。身汗如油,喘而不休者,正氣脫也。水漿不下者,胃氣盡也。形體不仁者,營衛絕也。不仁,痛癢不知也。《針經》曰:營衛不行,故為不仁。邪與正爭則亂,安則靜。乍靜乍亂,正負邪勝也。正氣既脫,胃氣又盡,營衛俱絕,邪氣獨勝,故死也。宇泰:火之將滅也,必明。脈來浮洪湧盛,此將去人體之兆。再以下文諸證,可必命絕矣。)又未知何臟先受其災。若汗出發潤,喘而不休者,此為肺先絕也。(肺為氣之主,為津液之帥。汗出發潤,津脫也。喘而不休,氣脫也。)陽反獨留,形體如煙燻,直視搖頭者,心絕也。(肺主氣,氣為陽。心主血,血為陰。陽反獨留者,身體大熱,是血先絕,而氣獨在也。體如煙燻者,身無精華,血絕不榮於色也。心脈挾咽系目,直視者,心經絕也。頭為諸陽之會,搖頭者,陰絕而陽無根也。卿子:論中凡無血、血絕字面,要看得活。謂陰氣先絕可耳。文錄:人死者,氣絕耳。以簪簪其皮膚,血猶然流出可見。)唇吻反青,四肢□習者,此為肝絕也。(唇吻者,脾之候。肝色青,肝絕則其色見於所勝之部。四肢者,脾所主。肝主筋,肝絕則筋脈引急,發於所勝之分。□習者,振動苦搐搦也。)環口黧黑,柔汗發黃者,此為脾絕也。(脾主口唇,絕則精華去,故環口黧黑。柔為陰,柔汗,冷汗也。脾胃津液之本,陽氣之宗。柔汗發黃者,脾絕而陽脫,真氣現也。)溲便遺失,狂言,目反直視者,此為腎絕也。(腎司開闔,禁固便溺。溲便遺失者,腎絕,不能約制也。腎藏志,狂言者,志不守也。《內經》曰:狂言失志者,死。《針經》:五臟之精氣,皆上注於目。骨之精為瞳子,目反直視者,腎之精不榮,而瞳子不轉也。)又未知何臟陰陽前絕,若陽氣前絕,陰氣後竭者,其人死,身色必青。陰氣前絕,陽氣後竭者,其人死,身必赤,腋下溫,心下熱也。(陽主熱而色赤,陰主寒而色青。其人身青,則陰未離體,故曰陰氣後竭。身赤,腋下溫,心下熱,則陽未離體,故曰陽氣後竭。《針經》曰:人有兩死,而無兩生,是也。)寸口浮大,而醫反下之,此為大逆。浮則無血,大則為寒。寒氣相搏,則為腸鳴。醫乃不知,而反飲冷水,令汗大出。水得寒氣,冷必相搏,其人即䭇。(經云:脈浮大,應發汗,若反下之,為大逆。浮大之脈,邪在表也,當發其汗。若反下之,是攻其正氣,邪得以深入,故為大逆。浮則無血,下後亡血也。大則為寒者,邪氣獨在也。寒邪因裡虛而入,寒氣相搏,乃為腸鳴。醫見脈大,以為有熱,飲以冷水,欲令勝熱,而作大汗。里先虛寒,又得冷水,水寒相搏,使中焦之氣遲澀,故令䭇也。䭇,同噎。)
趺陽脈浮,浮則為虛。浮虛相搏,故令氣䭇,言胃氣虛竭也。脈滑則為噦,此為醫咎。責虛取實,守空迫血,脈浮鼻中燥者,必衄也。(趺陽脈浮為䭇,滑為噦,皆醫之咎。責虛取實之過也。《內經》曰:陰在內,陽之守也。陽在外,陰之使也。發汗攻陽,亡津液,而陰氣不足者,為守空。經曰:表氣虛微,裡氣不守,故使邪中於陰也。陰不為陽守,邪氣因得而入之。內搏陰血,陰失所守,血乃妄行,未知從何道出。若脈浮鼻燥者,知血必從鼻孔中出也。)
(不岩:為䭇,為噦,皆誤下傷陰之咎。陰傷則陽失所守,故曰守空。文前後二段,並無當發其汗,與攻陽亡津之語,學者詳之。宇泰:䭇與噎同,噦即俗之呃逆也。東垣:海藏以噦為乾嘔,陳無擇又以噦為咳逆,皆失之。此䭇與噦,皆因妄下之後,復與之水,反發其汗。胸中虛氣逆上,輕則為噎,重則為噦矣。健曰:發汗攻陽,亡津液,陰氣不足等語,乃成氏設辭,仲景未之及。此二條,只重醫反下之句看。一以水寒相搏而致䭇,一以責虛取實而致噦,皆屬誤醫犯胃。胃虛,故寸口趺陽之脈浮大而變證如是。陽氣虛於中,則陰氣不能獨守。邪搏於陰,迫血妄行清道,故鼻衄也。䭇,是飲食之際,氣塞於胃脘難下,脘中必痛,氣稍轉,食始入。有痰噎氣噎之分,寒熱虛實之別。故噎為雜證之重病,乃見於傷寒。責之醫咎,致胃虛而痰凝氣滯,故脈滑也。噦,於月切。宇泰謂即俗之呃逆,非也。呃則聲有輕重連斷,以辨證之寒熱虛實。其聲如字本音,有一聲即定而復呃者,有連呃數聲者,有連身挺動甚致抬肩擷肚者,有但在喉問呃忒者,此為呃逆。若噦,其聲亦如字本音,而不連接。東垣海藏以為乾嘔,健以為如干嘔至盡之極聲,其實非嘔,逕為噦也。《內經》曰:病深者,其聲噦,乃胃氣虛,丹田之氣逆上,進迫而作。凡病至此,不救者多。無擇以為咳逆,更非。)諸脈浮數,當發熱而灑淅惡寒。若有痛處,飲食如常者,積有膿也。(浮數之脈主邪在經,當發熱,灑淅惡寒。病人一身盡痛,不欲飲食者,傷寒也。若發熱惡寒,而痛偏一處,飲食如常者,非傷寒。是邪氣鬱結於經絡之間,血氣壅遏不通,欲畜聚成膿也。宇泰:傷寒書舉類證數條,至癰疽之發,憎寒壯熱大似傷寒,仲景已及之而後人多忽,何也?然人身有焮腫處,無不自覺者。此條所言,必是內癰,故畜聚成膿也。如胃癰、肺癰、腸癰,皆各有辨。而胃癰之脈,人迎反盛,未有不誤以為傷寒。宜察之。)脈浮而遲,面熱赤而戰惕者,六七日當汗出而解。反發熱者差遲,遲為無陽,不能作汗,其身必癢也。(脈浮,面熱赤者,邪氣外浮於表也。脈遲戰惕者,本氣不足也。六七日為傳經盡,當汗解之時。若當汗不汗,反發熱者,裡虛津液不多,不能作汗。既不能汗,邪無從去,是以差遲。發熱,為邪氣獨浮於皮膚,必作身癢也。經曰:以其不能小汗出,故身必癢。宇泰:脈浮而遲,為陽氣虛。所以脈遲,氣怫鬱不得越,故面熱赤。正與邪爭,故戰惕。猶天氣褥蒸而成雨,豈可以不汗乎。若陽氣衰微,不能作汗,六七日反發熱,其身不痛而癢也,宜各半湯小汗之。)寸口脈陰陽俱緊者,法當清邪中於上焦,濁邪中於下焦。清邪中上,名曰潔也。濁邪中下,名曰渾也。陰中於邪,必內燥也。表氣微虛,裡氣不守,故使邪中於陰也。陽中於邪必發熱,頭痛、項強、頸攣、腰痛、脛酸,所謂陽中霧露之氣。故清邪中上,濁邪中下,陰氣為慄,足膝逆冷,便溺妄出。表氣虛,裡氣微急,三焦相溷,內外不通。上焦怫鬱,臟氣相熏,口爛蝕齦也。中焦不治,胃氣上衝,脾氣不轉,胃中為濁。營衛不通,血凝不流。若衛氣前通者,小便赤黃。與熱相搏,因熱作使,遊於經絡,出入臟腑。熱氣所過,則為癰膿。若陰氣前通者,陽氣厥微,陰無所使,客氣內入,嚏而出之。聲嗢咽塞,寒厥相逐,為熱所擁,血凝自下,狀如豚肝。陰陽俱厥,脾氣孤弱,五液注下。下焦不闔,清便下重,令便數難,臍築湫痛,命將難全。(浮為陽,沉為陰。陽脈緊,則霧露之氣中於上焦;陰脈緊,則寒邪中於下焦。上焦,太陽也;下焦,少陰也。發熱頭疼、項強、頸攣、腰疼、脛酸者,霧露之氣中於太陽之經也。濁邪中下,陰氣為慄,足脛逆冷,便溺妄出者,寒邪中於少陰也。因表氣微,虛邪入而客之。又裡氣不守,邪乘里弱,遂中於陰。陰虛遇邪,內為懼慄,致氣微急矣。《內經》曰:陽病者,上行極而下;陰病者,下行極而上。此上焦之邪甚,則下於中焦。由是三焦混亂也。三焦主持諸氣,膻中為陽氣之海,既相混亂,氣不得通,怫鬱於上焦而為熱,與臟相熏,口糜齦爛也。中焦為上下二焦邪混,亦不得治。中焦在胃中,失治,胃氣因上衝也。脾助胃氣消穀,脾氣不轉,則胃中水穀不消,故胃中濁也。營者,水穀之精氣也;衛者,水穀之悍氣也。氣不能布散,致營衛不通,血凝不流也。衛氣者,陽氣也;營血者,陰氣也。陽主為熱,陰主為寒。衛氣前通者,陽氣先通,熱氣得行也。膀胱者,津液藏焉。氣化能出,以小便赤黃,知衛氣前通也。熱氣與衛氣相搏而行,出入臟腑,遊於經絡。經絡客熱,則血凝肉腐而為癰膿也。若陰氣前通者則不然,陽在外,陰之使也。陽氣微厥,陰無所使,陽氣不能衛外,寒氣因而客之。鼻者,肺之候,肺主聲。寒氣內入,客於肺,故嚏出聲嗢咽塞也。寒者,外邪也。厥者,內邪也。內外之邪合併相逐,又為熱所壅,使血凝不流,且自下如豚肝也。上焦陽氣,下焦陰氣。二氣俱厥,不相順接,則脾氣孤弱,不能行化氣血,滋養五臟,致五臟皆虛,而五液注下也。闔者,合也。清者,圊也。下焦氣脫而不合,故數便而下重。臍者,生氣之原。臍築湫痛,則生氣欲絕,故曰命將難全。宇泰:此言邪,是濕邪也。蓋天之濕,霧露與雨也。天本乎氣,故中上,中表,中經絡。地之濕,水泥是也。地本乎形,故中下,中里,中筋骨。經曰:風者,上先受之;濕者,下先受之。又云:清濕,地氣之中人也,必從足始,故其脈緊。其證頭痛項強腰痛,與傷寒同也。內慄者,心惕惕然慄也。《難經》以中濕為腎邪,其病足脛寒而逆,則此足膝逆冷,為中濕明甚。便溺妄出者,河間所謂邪客於足厥陰之經。廷孔鬱結極甚,而氣血不通,痿痹不用,旋溺遺失,不能收禁也。三焦者,原氣之別使,主通行上中下之三氣,經歷於五臟六腑。通行三焦者,即紀氏所謂稟真元之氣,即原氣也,上達至中焦。中焦受水穀精悍之氣,化為營衛。營衛之氣與真元之氣通行達於上焦,則上下內外左右皆通。今表氣微虛,裡氣微急,則三焦相混,內外不通矣。上焦病則鬱熱內發,而口糜齦蝕。中焦病則脾不能化胃所納。而胃中濁則無精氣為營,悍氣為衛。而營衛不通,則血亦凝泣而不流矣。其人尚可以久乎?然營衛不能一時而通,必有先後。欲知孰為先後,衛氣先通者,必先小便黃赤而後發癰膿。營氣先通者,必先嚏嗢咽塞,而後下血如豚肝也。衛氣者,溫分肉,充皮膚,肥腠理,司開闔。故其通也,以潰膿。營氣者,以其津液注之於肺,化而為血,以榮四末,注臟腑。故其通也,以下血。若營衛之氣竟不通,則陰陽俱厥。脾弱不能散精幹肺,通調水道,而五臟之津液注下。下焦不闔,數至圊而無氣以出之也。臍中如築,拘急而痛,腎間動氣欲絕故也,故曰命將難全。亮宸:衛氣前通者,下焦之邪化而為熱,陰病變陽,故癰膿也。營氣前通者,上焦之邪化而為寒,復遇外客之寒邪,則上下皆寒矣。故向日為熱所壅之血凝,自下如豚肝也。此陽病化陰,故曰陰陽俱厥。厥者,寒濕之極也,所以命將難全。傷寒之證,轉熱為佳。故少陰、厥陰,皆以發熱而愈。則凡下膿血與癰膿,皆非死證也。)脈陰陽俱緊者,口中出氣,唇口乾燥,踡臥足冷,鼻中涕出,舌上胎滑,勿妄治也。到七日以來,其人微發熱,手足溫者,此為欲解。或到八日已上,反火發熱者,此為難治。設使惡寒者,必欲嘔也。腹內痛者,必欲利也。(脈陰陽俱緊者,表裡客寒。寒為陰,得陽則解。口中氣出,唇口乾燥者,陽氣漸復,正氣方溫也。雖爾,然陰未盡散,踡臥足冷,鼻中出涕,舌上胎滑,知陰猶在也。方陰陽未分之時,不可妄治,以偏陰陽之氣。到七日以來,其人微發熱,手足溫者,為陰已退,陽氣得復,是為欲解。若過七日不解,到八日以上,反發火熱者,為陰極變熱,邪氣勝正,故治難。陽脈緊,寒邪發於上焦,上焦主外也。陰脈緊,寒邪發於下焦,下焦主內也。設使惡寒者,上焦寒氣勝,是必欲嘔也。腹內痛者,下焦寒氣勝,是必欲利也。宇泰:此篇表裡陰陽,混淆未的,疑似之間,慎勿妄投藥餌,徐而俟之。若七日外當解之候,微熱手足溫,則為邪氣解而自愈矣。若八日以上,當解不解,及發大熱,此為逆證,不可治也。)陰陽俱緊,至於吐利,其脈獨不解。緊去人安,此為欲解。若脈遲,至六七日不欲食,此為晚發,水停故也,為未解。食自可者,為欲解。(脈陰陽俱緊,為寒氣甚於上下,至於吐利之後,緊脈不罷者,為其脈獨不解。緊去則人安,為欲解。若脈遲至六七日不欲食者,為吐利後,脾胃大虛,則水飲內停也。晚發者,後來之疾也。若六七日而欲食,脾胃已和,寒邪已散,故云欲解。)病六七日,手足三部脈皆至,大煩而口噤不能言。其人煩擾者,必欲解也。(煩熱也。傳經之時,病人身大煩,口噤不能言,內作躁擾,則陰陽爭勝。若手足三部脈皆至,為正氣勝,邪氣微,陽氣復,寒氣散,必欲解也。)若脈和,其人大煩,目重,臉內際黃者,此為欲解也。(《脈經》曰:病人兩目皆有黃色起者,其病方愈。病以脈為主,若目黃大煩,脈不和者,邪勝也,其病為進。目黃大煩而脈和者,為正氣已和,故云欲解。)脈浮而數,浮為風,數為虛。風為熱,虛為寒,風虛相搏,則灑淅惡寒也。(《內經》曰:有者為實,無者為虛。氣並則無血,血並則無氣。風則傷衛,數則無血,浮數之脈,風邪並於衛。衛勝則營虛也。衛為陽,風搏於衛,所以為熱。營為陰,營氣虛,所以為寒。風並於衛,發熱惡寒之證具矣。兼善:古今皆以數脈為熱,茲以數為虛寒者,何也?數則為虛,乃陰陽偏負之理,非專寒而專熱也。浮為陽,浮數為陽虛。沉為陰,沉數為陰虛。陽虛則惡寒,藥用溫熱,抑陰扶陽。陰虛則發熱,藥用寒涼,抑陽扶陰,使二氣平,其病自愈。且如病在表,脈浮而數,乃陰盛陽虛,汗之則愈,下之則死。病在裡,脈沉而數,乃陽盛陰虛,下之則愈,汗之則死。經論昭然,非有差別。健曰:浮數,風熱表證之脈。此言數者,乃陽氣虛,而風邪乘之,上湧之象。虛為寒者,乃風邪猶未作熱,先令惡寒。即《內經》云「邪之所湊,其氣必虛」者是也。然證實非虛寒,誤認則僨事矣。)脈浮而滑,浮為陽,滑為實。陽實相搏,其脈浮疾,衛氣失度。浮滑之脈,數疾發熱汗出者,此為不治。(浮為邪氣並於衛,而衛氣脈勝。滑為邪氣並於營,而營氣實。邪氣勝實,壅於營衛,則營衛行速,故脈行疾,而失其常度也。浮滑數疾之脈,發熱汗出當解。若不解者,精氣脫也,不可治矣。經曰:脈陰陽俱盛,大汗出不解者,死。健曰:浮滑,風痰在表之脈,浮滑而至數疾。風從火熾,痰熱盛極,喜其汗出而解。何以言不治耶?此應分兩節看。浮滑既為陽實,明系在表之邪,必汗不及時,邪留於衛。衛氣失度,熱並於營,而營衛之行俱速,故脈更數且疾。勢將喘息發熱,而為亢陽之象。其舌必焦縮,火極自汗,熱迫流津,而成不治矣。脈訣稱七疾八極,誠屬死候。)傷寒咳逆上氣,其脈散者死,謂其形損故也。(《千金》:以喘嗽咳逆上氣者,肺病。散者,心脈,是心火刑于肺金也。《內經》曰:心之肺,謂之死陰。死陰之屬,不過三日死,形見損傷故也。)
辨平脈法第二
問曰:脈有三部,陰陽相乘,營衛氣血,在人體躬。呼吸出入,上下於中。因息遊布,津液流通。隨時動作,效象形容。春弦秋浮,冬沉夏洪。察色觀脈,大小不同。一時之間,變無經常。尺寸參差,或短或長;上下乖錯,或存或亡。病輟改易,進退低昂。心迷意惑,動失紀綱。願為具陳,令得分明。師曰:子之所問,道之根源。脈有三部,尺寸及關。(寸為上部,關為中部,尺為下部。)營衛流行,不失衡銓。(衡銓者,稱也,稱量輕重也。《內經》曰:春應中規,夏應中矩,秋應中衡,冬應中權。營衛與脈,相隨上下,應四時而不失常度。)腎沉心洪,肺浮肝弦,此自經常,不失銖分。(腎,北方水,旺於冬,而脈沉。心,南方火,旺於夏,而脈洪。肺,西方金,旺於秋,而脈浮。肝,東方木,旺於春,而脈弦。為銖分不差之經常。)出入升降,漏刻周旋,水下二刻,一周循環。(身之脈,長十六丈二尺。一呼行三寸,一吸行三寸,一息共六寸。一日一夜,漏水下百刻。人一萬三千五百息,脈行八百一十丈,五十周於身。則一刻之中,人一百三十五息。脈行八丈一尺,水下二刻。人二百七十息,脈行十六丈二尺,一周於身也。經脈流行,終而復始,若循環之無端也。)當復寸口,虛實見焉。(經脈之始,從中焦注於手太陰寸口。二百七十息,脈行一周,還復寸口。寸口為脈之經始,故以診視虛實焉。經曰:虛實死生之要,皆現於寸口也。)變化相乘,陰陽相干。風則虛浮,寒則牢堅。沉潛水畜,支飲急弦。動則為痛,數則熱煩。(風傷陽,故脈虛浮。寒傷陰,故脈牢堅。畜積於內者,謂水之畜,故脈沉潛。走散於外者,謂之支飲,故脈弦急。動則陰陽相搏,則痛生焉。數為陽邪氣勝,陽勝則熱須焉。)設有不應,知變所緣。三部不同,病各異端。(脈有與病不相應者,必緣傳變之所致。三部以候五臟之氣,隨部以察虛實之異。)太過可怪,不及亦然。邪不空見,中必有奸。審察表裡,三焦別焉。知其所舍,消息診看。料度腑臟,獨見若神。為子條記,傳與賢人。(太過不及之脈,皆由邪氣干於正氣,審看在表在裡。入腑入臟,隨其所舍而治之。宇泰按:此章後人以為出自叔和,今按《脈經》載仲景論脈,止此一條,則知非叔和自撰也。)師曰:呼吸者,脈之頭也。(《難經》:一呼脈行寸,一吸脈行寸,以脈隨呼吸而行,故曰脈之頭也。)初持脈,來疾去遲,此出疾人遲,名曰內虛外實也。初持脈,來遲去疾,此出遲人疾,名曰內實外虛也。(外為陽,內為陰。《內經》曰:來者,陽是出以候外。去者,陰是入以候內。疾為有餘,有餘則實。遲為不足,不足則虛。來疾去遲者,陽有餘而陰不足,故曰內虛外實。來遲去疾者,陽不足而陰有餘,故曰內實外虛。)
間曰:上工望而知之,中工問而知之,下工脈而知之。願聞其說。師曰:病家人請云,病人苦發熱身體疼,病人自臥。師到,診其脈沉而遲者,知其差也。何以知之?表有病者,脈當浮大,今脈反沉遲,故知愈也。(望以觀其形證,問以知其所苦,脈以別其表裡。病苦發熱身疼,邪在表也。當臥不安,而脈浮數。今病人自臥而脈沉遲,表邪緩也,是有里而無表證,則知表邪當愈也。觀子:陽病得陰脈者死,何以此得沉遲之脈,反屬當差?曰:陽病陰脈死者,以未服湯藥,未得汗之前而言。是病脈相反,裡氣已壞,故主死。此乃指發熱身疼已罷之後而言。政所謂凡服湯,數動更遲,初躁後靜之脈也。邪退正復,安得不愈。一為未汗之先,一為既汗之餘,觀者毋忽諸。)假令病人云,腹內卒痛,病人自坐。師到,脈之浮而大者,知其差也。何以知之?表裡有病者,脈當沉而細,今脈浮大,故知愈也。(腹痛者,裡寒也,痛甚則不能起,而脈沉細。今病人自坐,而脈浮大者,裡寒散也。是有表而無里證也,則知里邪當愈。是望證、問病、切脈,三者而得之,可謂十全之醫矣。《針經》曰:知一為上,知二為神,知三神明矣。三陽曰:腹痛所因不同,亦有其脈自浮而大者,必自坐方愈。)師曰:病家人來請云,病人發熱煩極。明日師到,病人向壁臥,此熱已去也。設令脈下和,處言已愈。(發熱煩極,則不能靜臥。今向壁靜臥,知熱已去。)設令向壁臥,聞師到不驚,起而盻視者,若三言三止,脈之嚥唾者,此詐病也。設令脈自和,處言此病大重,當須服吐藥,針灸數十百處,乃愈。(詐病者,非善人。以言恐之,使其畏懼則愈。醫者,意也。其斯之謂歟!)師持脈,病人欠者,無病也。陽引而上,陰引而下,陰陽相引,故欠。陰陽不相引,則病。陰陽相引,則和。是欠者為無病也。)脈之呻者,病也。(呻,為呻吟之聲,身有所苦則然。)言遲者,風也。(風客於中,則經絡急,舌強難運也。健曰:中風痰塞,每見是脈。)搖頭言者,里痛也。(里有病欲言,則頭為之動搖。)行遲者,表強也。(表強者,由經絡引急,而行動不利。健曰:風寒之初,邪在表,則四肢酸重,而步履難也。)坐而伏者,短氣也。(短氣者,里不和也,故坐而喜伏。)坐而一腳者,腰痛也。(《內經》:腰者,身之大關節。腰痛,則關節不利故坐一腳,以緩腰中之痛耳。)裡實護腹如懷卵物者,心痛也。(心痛,則不能伸仰。護腹,得按其痛。健曰:心居膻中之內,心君不受邪,犯則立死。此護腹如懷物,非心之地位,大抵是胃氣痛居多。)
師曰:伏氣之病,以意候之。今月之內,欲有伏氣。假令舊伏氣,當須脈之。若脈微弱者,當喉中痛似傷,非喉痹也。病人云,實咽中痛,雖爾,今復下利。(冬時感邪,藏於經中,不即發者,謂之伏氣。至春分之時,伏寒欲發。故云今月之內,欲有伏氣。假令伏氣已發,當須脈之,審在何經?得脈微弱者,知邪在少陰。少陰之脈,循喉嚨,寒氣客之,必發咽痛。腎司開闔,少陰治在下。寒邪內甚,則開闔失治。下焦不約,必成下利,故云雖爾咽痛,復欲下利。健曰:伏氣,猶傷寒不即病,而變溫變熱之類,伏於少陰之經,則發喉痛。夫喉主天氣,咽主地氣。因其脈微弱,是少陰在下之象。故言咽痛,非喉痹也。文雖如此,然伏藏之氣,其邪久郁,寒已變熱,而上為咽痛者多。成氏謂寒氣客之。客者,新感之稱。新邪束其伏郁之熱,亦有咽痛,此名熱為寒束,治當辛涼以散,須鼠黏子湯加減。若認寒邪內甚,而進辛溫,必害事矣。雖爾,而復下利者,蓋咽通腸胃,其熱下移,乃挾熱而利。若作寒治,則均失伏氣之義。)
問曰:人恐怖者,其脈何狀?師曰:脈形如循絲累累然,其面白脫色也。(《內經》曰:血氣者,人之神。恐怖者,血氣不足,而神氣弱也。脈形似循絲,而面白脫色。《針經》曰:血奪者,色夭然不澤,其脈空虛。是知恐怖為血氣不足也。)
問曰:人不飲,其脈何類?師曰:其脈自澀,唇口乾燥也。(澀為陰,主亡津液。而唇口乾燥,以陰為主內,故不飲。)
問曰:人愧者,其脈何類?師曰:脈浮,而面色乍白乍赤。(愧者,羞也。愧則神氣怯弱,故脈浮而面白色,改變不常也。)
問曰:經說脈有三寂、六菽重者,何謂也?師曰:脈者,人以指按之,如三菽之重者,肺氣也;如六寂之重者,心氣也;如九菽之重者,脾氣也;如十二菽之重者,肝氣也;按之至骨者,腎氣也。(菽,豆也。《難經》曰:如三菽之重,與皮毛相得者,肺部也。如六菽之重,與血脈相得者,心部也。如九菽之重,與肌肉相得者,脾部也。如十二菽之重,與筋骨相得者,肝部也。按之至骨,舉指來疾者,腎部也。各隨所主之分,以候臟氣。)假令下利,寸口關上尺中,悉不見脈。然尺中時一小見,脈再舉頭者,腎氣也。若見損脈來至,為難治。(《脈經》曰:冷氣來胃中,故令脈不通。下利不見脈,則冷氣容於脾胃。今尺中時一小見,為脾虛,腎氣乘之脈再舉頭者,脾為腎氣所乘也。若尺中之脈,更或減損,為腎氣衰。脾復勝之,鬼賊相形,故云難治。是脾勝不應時也。觀子:此即察腎氣脈之一法,以該上分菽數,求諸臟之法也。損脈者,平人數至,病人一至,所謂四損五損類也。諸部脈既伏匿難求,止得一臟之氣見,而又至極遲減,兼得損脈,其欲生全也,難已哉。)
問曰:脈有相乘者,有縱有橫,有逆有順,何也?師曰:水行乘火,金行乘木,名曰縱。火行乘水,木行乘金,名曰橫。水行乘金,火行乘水,名曰逆。金行乘水,木行乘火,名曰順也。(金勝木,水勝火。縱者,言縱任其氣,乘其所勝。橫者,言其氣橫逆,故乘所不勝也。縱橫,與恣縱恣橫之義通。水為金子,子行乘母,其氣逆也。母行乘子,其氣順也。)
問曰:脈有殘賊,何謂也?師曰:脈有弦、緊、浮、滑、沉、澀,此六者名曰殘賊,能為諸脈作病也。(為人病者,凡八邪:風寒暑濕,傷於外也。飢飽勞逸,傷於內也。其為諸經脈作病者,必由風寒暑濕,傷於營衛,客於陰陽之中。風則脈浮,寒則脈緊,中暑則脈滑,中濕則脈澀。傷於陰則脈沉,傷於陽則脈浮。謂之殘賊者,以其能傷害正氣也。健曰:既言內外八邪,何只言其外,而未及其內?竊以為飢則木來乘土,而脈弦。飽則悍氣上溢於肺,而脈浮。勞則氣耗而血不榮,其脈澀。逸則氣滯而血不行,其脈沉。此內賊之脈,亦為證驗。)
問曰:脈有災怪,何謂也?師曰:假令人病脈,得太陽與形證相應,因為作湯。比還,送湯如食頃,病人乃大吐,若下利,腹中痛。師曰:我前來不見此證,今乃變異,是名災怪。又問曰:何緣作此吐利?答曰:或有舊時服藥,今乃發作,故名災怪耳。(醫以脈證藥相對,而反變異,為其災可怪,故名災怪。)
問曰:東方肝脈,其形何似?師曰:肝者,木也,名厥陰。其脈微弦,濡弱而長,是肝脈也。肝病自得濡弱之脈者,愈也。(《難經》曰:春脈弦。肝,東方木也。萬物始生,未有枝葉,故脈來濡弱而長。故曰弦是肝之平脈,肝病得此脈而愈者,是肝氣和也。)假令得純弦者死,何以知之?以其脈如弦直,是肝臟傷,故知死也。(純弦,如弦直而不軟,是中無胃氣,為真臟之脈。《內經》曰:死肝脈來,急,益勁,如新張弓弦。)南方心脈,其形何似?師曰:心者火也,名少陰,其脈洪大而長,是心脈也。心病自得洪大者,愈也。(心主夏,夏貝j陽外勝,氣血淖溢,故其脈來洪大而長。)假令脈來微去大,故名反,病在裡也。脈來頭小本大者,故名覆,病在表也。上微頭小者,則汗出。下微本大者,則為關格不通。不得尿,頭無汗者可治。有汗者死。(心脈來盛去衰為平,來微去大,是反本脈。《內經》曰:大則邪至,小則平。微為正氣,大力邪氣。來以候表,來微則知表和。去以候里,去大則知里病。《內經》曰:心脈來不盛,去反盛,此為不及。病在中,頭小本大者,即前小後大也。小為正氣,大為邪氣。邪氣先在裡,今復於表,故名曰覆。不云去,而止云來者,是知在表。《脈經》曰:在上為表,在下為里。汗者,心之液。上微,為浮之而微。頭小,為前小。則表中氣虛,故主汗出。下微,為沉之而微。本大,為後大。沉則在裡,大則病進。《內經》曰:心為牡臟,小腸為之使。今邪甚下行,格閉小腸,使正氣不通,故不得尿,名曰關格。《脈經》曰:陽氣上出,汗見於頭。今關格,正氣不通,加之頭有汗者,則陽氣不得下通,而上脫也。其無汗者,雖作關格,然陽氣未衰,而猶可治。健曰:此斷文義最奧,成氏雖引經詳解,而皆未顯豁。竊以為來微去大者,即浮按無力,而沉按有力也。頭小本大者,即上部無力,而下部有力也。反覆表裡四字,不必纖綱穿鑿,其義似不中理。反者,反上之謂。何云在裡覆者?覆下之謂。何云在表?此經文之倒句也。其要在頭小汗出,為陽氣脫。本大尿閉,為陰氣結。頭小,則天道不能下濟,膀胱之水無氣以化也。本大,則地氣不能上升,為不交之否也。上微頭小,義相合。下微本大,義不合。豈有微而兼大者乎?理難為信也。丹溪云:上逆不入為格,下閉不出為關,上下不通謂之關格。此但言不得尿,而未及乎水漿不入者,蓋闕文耳。)西方肺脈,其形何似?師曰:肺者,金也,名太陰。其脈毛浮也,肺病自得此脈。若得遲緩者皆愈,若得數者則劇。何以知之?數者,南方火,火克西方金,法當癰腫,難治也。(輕虛而浮曰毛,肺之平脈也。遲緩者,脾之脈。脾為肺母,以子母相生,故云皆愈。數者,心脈。火剋金,為鬼賊相刑,故劇。肺主皮毛,數則為熱,熱客皮膚,留而不去,則為癰瘍。經曰:脈數不時,則生惡瘡。觀子:此下當有北方腎脈一段,必闕亡也。)問曰:二月得毛浮脈,何以處言至秋當死?師曰:二月之時,脈當濡弱,反得毛浮者,故知至秋死。二月肝用事,肝脈屬木,應濡弱,反得毛浮者,是肺脈也。肺屬金,金來剋木,故知至秋死。他皆仿此。(當春時反見秋脈,為金氣乘木。肺來克肝,奪其旺氣而見。至秋肺旺,肝氣則絕,故知至秋死。健曰:當春生髮之令,而現肅殺之象,其人本原已乏生炁。至秋陰氣旺,而陽氣衰,安得不死。)
師曰:脈肥人責浮,瘦人責沉。肥人當沉,今反浮,瘦人當浮,今反沉,故責之。(肥人肌膚厚,其脈當沉。瘦人肌膚薄,其脈當浮。今肥人脈反浮,瘦人脈反沉,必有邪氣相干。使脈反常,故當責之也。責者,究也。)
師曰:寸脈下不至關為陽絕,尺脈上不至關為陰絕,此皆不治,決死也。若計其餘命死生之期,期以月節克之也。(《脈經》曰:陽生於寸,動於尺;陰生於尺,動於寸。寸脈下不至關,為陽絕。陽絕者,不能下應於尺也。尺脈上不至關,為陰絕。陰絕者,不能上應於寸也。《內經》曰:陰陽決離,精氣乃絕。此陰陽偏絕,故皆決死。期以月節克之者,謂如陽絕死於春夏,陰絕死於秋冬也。)
師曰:脈病人不病,名曰行屍。以無旺氣,卒眩僕不省人者,短命則死。人病脈不病,名曰內虛,以無穀神,雖困無苦。(脈者,人之根本。脈病人不病,為根本內絕,形雖且強,猝然氣絕,則眩運僵仆死。不曰行屍而何?人病脈不病,則根本內固,形雖且羸,止內虛爾。穀神,穀氣也。穀氣既足,自然安矣。經云:形氣有餘,脈氣不足,死。脈氣有餘,形氣不足,生。健曰:內虛無穀神五字,成解尚未透澈。此內虛要作內無邪滯看。無穀神,惟胃弱食少爾。其人雖困,而其脈不病,根原有在,猶可調養安全,故曰無苦。無苦,是無害也。)
問曰:翕、奄、沉,名曰滑,何謂也?沉為純陰,翕為正陽。陰陽和合,故脈滑。關尺自平,陽明脈微沉。食飲自可,少陰脈微滑。滑者,緊之浮名也。此為陰實,其人必股內汗出,陰下濕也。(脈大而盛,聚而沉,謂之翕奄沉,如轉珠之狀。沉為臟氣,故曰純陰。翕為腑氣,故曰正陽。滑者,陰陽之氣不偏勝也。關尺自平,陽明脈微沉者,當陽部見陰脈,則陰勝而陽不足也。陽明胃脈,胃中陰多,故食自可。少陰脈微滑者,當陰部見陽脈,則陽勝而陰不足也。以陽湊陰分,故曰陰實。股與陰,少陰之部也。今陽熱湊陰,必熏發津液,泄達於外,股內汗出,而陰下濕也。宇泰:翕奄沉三字,狀滑字最好。夫翕者,合也,奄者,忽也。當脈來合聚而盛之時,奄忽之間,即已沉去,是名滑也。仲景恐人誤認滑為沉,故下文又曰滑,緊之浮名也。曰沉曰浮,若異而同。觀上文緊者,如轉索無常也。一句,則知浮為轉索無常之浮,非輕手便得有常之名也。沉為翕奄之沉,非重取乃得一定之說也。仲景下字,具有史筆,不可草草看過。健曰:翕、奄、沉,狀滑脈之形也。將三字意義連貫神會,則往來替替,流利旋轉。滑之為象,宛然指下,是陽中有陰之脈也,不必逐字分看,而又專重一沉字。仲景預防偏認,故明現乎辭。而曰陰陽和合,關尺自平,已無餘蘊。成氏未悟及此,將關尺自平句,連於陽明脈微沉句,而作陰勝陽不足解,謬矣。試思陰勝陽不足之胃,豈能飲食自可?且以和合自平四字,何謂乎?蓋因文失誤次,將脈滑二字,偏在關尺自平句上。若在自平句下,則省種種之疑議矣。讀者當審之。)
問曰:曾為人所難,緊從何而來?師曰:假令亡汗若吐,以肺裡寒,故令緊也。假令咳者,坐飲冷水,故令緊也。假令下利,以胃中虛,故令緊也。(《要略》曰:寒令脈急。經曰:諸緊為寒。宇泰:陽舒緩,陰縮急。陰化為寒,揪然收斂。氣血以堅,其脈寧得不急?經曰:緊脈帶數,且如切繩。又曰:如轉索無常,故有寒,則見矣。觀子:亡汗,若吐,內傷陽氣,其脈因緊,固矣。若飲冷者,亦寒傷肺也。下利者,《內經》曰:微寒為咳,寒甚為泄是也。是以汗吐咳利四端,病雖殊而裡寒頗同,故並見緊脈耳。)
寸口衛氣盛,名曰高。(高者,暴狂而肥。《內經》曰:陰不勝其陽,則脈流薄疾,並乃狂。衛為陽氣,衛氣盛而暴狂者,陰不勝陽也。宇泰:高,謂脈來浮而有力。衛氣主表,浮以候之,其體在上。今浮中有力,是衛氣勝也。以其在上故謂之高,有升而不降之義。)營氣盛,名曰章。(章者,暴澤而光。營者,血也,榮華於身者也。營盛,故身暴光澤也。宇泰:章者,明也。往來分明,有條理也。今脈滑為血實之診,殆近是乎。卿子:此章字,責其暴著也。成注暴澤而光,安得為病脈?)高章相搏,名曰綱。(綱者,筋急脈直也。營衛俱盛,則筋絡滿急。宇泰:綱,總也。健曰:綱乃網之總把,起水則領直其繩,通身著力之物。以脈比之,亦弦直帶緊之象。)衛氣弱,名曰惵。(惵,迫怯也。衛出上焦,弱則上虛,而心中氣動迫怯也。宇泰:舉之濡弱恍惚,故謂之惵。)營氣弱,名曰卑。(卑者,羞愧也。《針經》曰:血,神氣也。血弱則神弱。故心中當自羞愧。宇泰:營主血,為陰。按之,其脈沉而無力,故謂之卑。卿子:高者,衛盛於外;卑者,營弱於內。相形氣血之虛實。)惵卑相搏,名曰損。(損,虛懾也。營衛俱虛,則五臟六腑失於滋養,致乏氣虛懾也。宇泰:陰陽俱虛,總為之損,舉按無力也。)衛氣和,名曰緩。(緩者,四肢不能自收。衛氣獨和,不與營相諧,則營病。《內經》曰:足受血而能步,掌受血而能握。四肢不收,由營血病不能灌養故也。)營氣和,名曰遲。(遲者,身體重,但欲眠也。營氣獨和,不與衛氣相諧,則衛病,身體重而欲眠。欲眠者,衛病而氣不敷布也。宇泰:緩為胃脈,胃合衛氣。衛氣和,故見緩脈。遲為脾脈,脾合營氣。營氣和,故見遲脈。)遲緩相搏,名曰沉。(沉者,腰中直,腹內急痛,但欲臥,不欲行。營氣獨和於內,衛氣獨和於外,營衛不相和諧,相搏而為病。腰中直者,衛不利於外也。腹內痛者,營不和於內也。但欲臥不欲行者,營衛不榮也。卿子:遲緩之脈,多屬和平。又以營衛內外分貼,故貼陽遲陰。又以遲緩二字,與浮躁反,故下曰沉。俗所說沉,靜之意,善讀書者會其意可也。一本沉,作強。宇泰:營衛俱和,故遲緩相搏,不亦強乎。)寸口脈緩而遲。緩則陽氣長,其色鮮,其顏光,其聲商,毛髮長。遲則陰氣盛,骨髓生,血滿,肌肉緊薄鮮硬。陰陽相抱,營衛俱行,剛柔相搏,名曰強也。(緩為胃脈。胃合衛氣,衛和氣舒,則顏色光潤,聲清毛澤矣。遲為脾脈。脾合營氣,營和血滿,則骨正髓生,肌肉緊硬矣。營衛調和,二氣相抱而不相戾。營衛流通,剛柔相得,是為強壯。不岩:此釋上三句之義,並結高章以下一段脈法。故復提寸口二字,謂高章失之盛,惵卑失之弱。唯營衛和平,斯脈法遲緩。審能知遲緩之脈,陰陽相抱,剛柔相搏,斷而名之為強,則無誤於剛與損二者之患矣。觀子:氣盛髓生血滿之人,而肌肉緊硬,能無太過偏勝乎?惟緊與薄俱,而又鮮硬,此為營氣之和,剛柔相得之道也。)
趺陽脈滑而緊。滑者,胃氣實;緊者,脾氣強。持實擊強,痛還自傷。以手把刃,坐作瘡也。(趺陽之脈,以候脾胃。滑則穀氣實,是為胃實。緊則陰氣勝,是為脾強。以脾胃一實一強,而相持擊,故令痛作。此脾胃兩各強實相擊,臟腑自傷而痛,譬若以手把刃而成瘡,豈非自貽其害乎。卿子:玩趺陽數條,皆本虛寒。此之為實為強,非真實真強也。如不劑量邪正,以實持之,以強擊之,誤於攻削,乃自取傷耳,故重嘆之。即為醫咎同意。痛字,惜之也。三陽曰:胃中有食,脾中有寒,皆有餘也,是以相搏。若脾氣自強,胃中雖實,自然消穀,豈能為病乎?)
寸口脈浮而大。浮為虛,大為實。在尺為關,在寸為格。關則不得小便,格則吐逆。(經曰:浮為虛。又曰:大則病進。浮則為正氣虛,大則為邪氣實。在尺則邪氣關閉下焦,裡氣不得上通,故不得小便。在寸則邪氣格拒上焦,使食不得入,故吐逆。丹溪:吸入肝與腎,夫一元之氣,升者為陽,降者為陰。肝腎位居下,主吸與入。其所吸之氣,不能達腎,至肝而還者,陰之弱也。浮大之脈屬陽,見於寸者,陽氣偏盛,陰不得配之也。故為格,主吐逆。此無陰,則嘔也。見於尺者,陰血不足,陽往乘之也,故為關。主不得小便,此東垣滋腎丸意也。)趺陽脈伏而澀。伏則吐逆,水穀不化;澀則食不得入,名曰關格。(伏則胃氣伏而不宣,中焦關格,正氣壅塞,故吐逆,而水穀不化。澀則脾氣澀而不布,邪氣拒於上焦,故食不得入。卿子:寸口脈浮而大,趺陽脈伏而澀,皆名關格,皆為吐逆,一則不得小便,一則食不得入。浮者,見病於上;伏者,見病於下。二條上下相反而相別也。)
脈浮而大,浮為風虛,大力氣強。風氣相搏,必成癮疹,身體為癢。癢者,名泄風,久久為痂癩。(痂癩者,眉少發稀,身有干瘡而腥臭。《內經》曰:脈風成厲。)
寸口脈弱而遲。弱者,衛氣微;遲者,營中寒。營為血,血寒則發熱。衛為氣,氣緩者心內飢,飢則虛滿不能食也。(衛陽營陰。弱者衛氣微,陽氣不足也。遲者營中寒,經中客邪也。營客寒邪,搏而發熱也。陽氣內微,心內雖飢,虛滿不能食也。)
趺陽脈大而緊者,當即下利,為難治。(大為虛,緊為寒。胃中虛寒,當即下利。脈當微小,反緊者,邪勝也,故云難治。《內經》曰:下利脈大,為未止。)
寸口脈弱而緩。弱者,陽氣不足;緩者,胃氣有餘。噫音藹)而吞酸,食卒不下,氣填於膈上也。(陽能消穀。弱者,陽氣不足,則不能消穀。緩者,胃氣有餘。則胃中有未消之谷,故使噫而吞酸,食卒不下,氣填於膈上也。《要略》曰:中焦未和,不能消穀故令噫。卿子:此胃氣有餘,即經云陳氣二字,不必指朱消穀物說。正是治之以蘭,除陳氣之證。健曰:此有餘,乃邪有餘。故噫酸氣滿,卿子言陳氣,似是而實非。此傷寒里邪,非蘭可治也。)
趺陽脈緊而浮。浮為氣,緊為寒。浮為腹滿,緊為絞痛。浮緊相搏,腸鳴而轉。轉即氣動,膈氣乃下。少陰脈不出,其陰腫大而虛也。(浮為胃氣虛,緊為脾中寒。胃虛則滿,脾寒則痛。虛寒相搏,腸鳴而轉。轉則膈中之氣,因而下泄也。若少陰脈不出,則虛寒之氣至於下焦,結於少陰,而聚於陰器不得發泄,使陰腫大而虛也。健曰:趺陽專主胃氣,緊而浮,文言為氣為寒,而現諸證。核之病情,是寒變為熱矣。按浮緊,似弦數之象。肝木乘土,脾氣受制,故腹滿而痛絞勢急。若寒痛,則痛微而勢緩。腎主二便,雖膈氣下,而少陰脈不出,則水就濕。濕與熱並,腎失施化,脾失專制,流為陰腫。《內經》曰:前陰者,太陰陽明之所合也。濕熱下聚,乃傷寒余邪未化,故陰腫也。虛者,總因脾胃虛,而不能轉輸耳。)
寸口脈微而澀。微者胃氣不行,澀者營氣不足。營衛不能相將,三焦無所仰,身體痹不仁。營氣不足則煩疼,口難言。衛氣虛則惡寒數欠,三焦不歸其部。上焦不歸者噫而酢吞,中焦不歸者不能消穀引食,下焦不歸者則遺溲。(夫養三焦者,血也;護三焦者,氣也。營衛俱損,不能相將而行,三焦無所依仰,身體為之頑痹不仁。《內經》曰:營氣虛,則不仁。《針經》曰:衛氣不行,則為不仁。營為血,血不足則煩疼。營屬心,營弱心虛則口難言。衛為陽,陽微則惡寒。衛為氣,氣虛則數欠。三焦因營衛不足無所依仰,其氣不能歸其部。歸者,至也。上焦在膈上,物未傳化之分。上焦之氣,不至其部,則物未能傳化,故噫而酢吞。中焦在胃之中,主熟腐水穀,水穀化則思食。中焦之氣不至其部,則水穀不化,故不能消穀引食。下焦在膀胱上口,主分清濁。溲,小便也。下焦之氣不至其部,則不能約制小便,故遺溲。酢,同醋。)
趺陽脈沉而數。沉為實,數消穀。緊者,病難治。(沉為實者,沉主裡也。數消穀者,數為熱也。緊為肝,肝脈見於脾部。木來剋土,為鬼賊相刑,故云難治。)
寸口脈微而澀。微者衛氣衰,澀者營氣不足。衛氣衰,面色黃。營氣不足,面色青。營為根,衛為葉,營衛俱微,則根葉枯槁而寒慄咳逆、唾腥、吐涎沫也。(衛為氣面色黃者,衛氣衰也。營為血,面色青者,營血衰也。營行脈中為根,衛行脈外為葉,根葉俱微,則陰陽之氣內衰,致生寒慄而咳逆、唾腥、吐涎沫也。宇泰:子能令母虛。肺主氣,氣虛則脾色見於面而黃。心主血,血衰則肝色見於面而青。肺臭腥,脾液涎也。營虛則寒慄,衛虛則咳逆。)
趺陽脈浮而芤。浮者衛氣衰;芤者營氣傷。其身體瘦,肌肉甲錯。浮芤相搏,宗氣衰微,四屬斷絕。(衛氣衰則身體瘦而不肥,營氣傷則肌肉甲錯而不澤。宗氣者,三焦歸氣也。四屬者,皮肉脂髓也。營衛衰傷,則宗氣亦微。四屬失所滋養,致斷絕矣。)
寸口脈微而緩。微者衛氣疏,疏則其膚空。緩者胃氣實,實則谷消而水化也。谷入於胃,脈道乃行。水入於經,其血乃成。營盛則其膚必疏,三焦絕經,名曰血崩。(衛為陽,微為亡陽。脈微者,衛氣疏。衛溫分肉,肥腠理。衛氣既疏,皮膚不能溫肥,則空虛也。經曰:緩者,胃氣有餘,有餘則為實。《內經》曰:食入於胃,淫精幹脈,是谷入於胃,脈道乃行也。《針經》曰:飲而液滲於絡,合和於血,是水入於經,其血乃成也。故胃中水穀消化而為氣血。今衛疏營盛,是營氣強而衛氣弱也。衛氣弱者,外不能固密皮膚,而氣為疏;內不能護衛其血,而血為之崩。經,常也。三焦者,氣之道路。衛疏,則氣不循常道,三焦絕其常度也。卿子:玩實字,乃胃病也。實則谷消水化,虛則不能使水穀入經。循其脈道,故外則膚空,內則血崩。營盛則不能與衛和,膚疏謂不能固其營,非營強而衛弱也。不岩:既言悍氣為衛,精氣為營,則營衛者,水穀精悍之氣所成,豈獨單言水不能化血?即單言谷,亦豈有化氣之理乎?經文語甚圓,即引《內經》淫精於脈,合而為血,亦不似成字。水穀二字,截然兩分也。)
趺陽脈微而緊。緊則為寒,微則為虛。微緊相搏,則為短氣。(中虛且寒,氣自短矣。)
少陰脈弱而澀。弱者微煩,澀者厥逆。(煩者,熱也。少陰脈弱者,陰虛則發熱,以陰部見陽脈,非大虛也,故生微煩、厥逆、四肢冷也。經曰:陰陽不相順接,便為厥。厥者,手足逆冷是也。少陰脈澀者,是陰氣澀,不能與陽相順接,故厥逆也。)趺陽脈不出,脾不上下,身冷膚硬。(脾胃為營衛之根。脾能上下,則水穀消磨,營衛之氣得行。今脾家氣衰,不能上下,則營衛之氣不得通行於外,故趺陽脈不出。身冷者,衛氣不溫也。膚硬者,營氣不濡也。)
少陰脈不至,腎氣微,少精血。奔氣促迫,上入胸膈。宗氣反聚,血結心下。陽氣退下,熱歸陰股,與陰相動,令身不仁,此為屍厥。當刺期門、巨闕。(屍厥者,謂其從厥而生,形無所知,其狀若屍,故名屍厥。少陰脈不出,則厥氣客於胃,而腎氣微,少精血。厥氣上奔,填塞胸膈,壅遏陽氣、使宗氣反聚,而血結心下。《針經》曰:五穀入胃,其糟粕、津液、宗氣,分為三隊。宗氣積於胸中,貫心肺而行呼吸者也。又曰:營氣者,泌其津液,注於脈,化血而榮四末者也。今厥氣甚,宗氣反聚而不行,則絕其呼吸。血結心下而不流,則四體不仁。陽氣為厥氣所壅,不能宣發,退下至陰股間,與陰相動。仁者,柔也。不仁者,不柔和也。謂寒熱痛癢俱不覺知也。陽氣不能使,內外不通,營衛俱不能行,身體不仁,狀若屍也。《內經》曰:厥氣上行,滿脈去形。刺期門者,以通心下結血。刺巨闕者,以行胸中宗氣血。氣流,厥氣退,則蘇矣。觀子:傷寒必診衝陽、太谿脈者,蓋腎乃先天元氣,有生之根蒂,胃乃後天元氣,穀食之本原,較他臟不同。故必察其動脈之存亡,以驗經氣之絕否。至後世則多忽之,政仲景所謂握手不及足者矣。然亦有浮沉滑澀諸象,一如手診在臨病之工,善為消息。若寸口胃腎,是又衝陽、太谿之經氣也。使未至伏亂不可察,則脈會太淵者,不即是諸法以兼求之乎。健曰:仲景書稱趺陽,備矣。而不及太谿上少陰二條,是即太谿之謂也。成氏未達其義,而觀子發明之。)
寸口脈微,尺脈緊,其人虛損多汗。知陰常在,絕不見陽也。(寸微為陽亡,尺緊為陰勝,故名虛損。又多汗,則愈損陽氣,是陰常在而絕不見陽也。)寸口諸微亡陽,諸濡亡血,諸弱發熱,諸緊為寒。諸乘寒者,則為厥。鬱冒不仁,以胃無穀氣,脾澀不通,口急不能言,戰而慄也。(微為衛氣微,故云亡陽。濡為營氣弱,故云亡血。弱為陰虛,虛則發熱。緊為陰勝,故諸乘寒者,陰陽俱虛而為寒邪乘也。寒乘氣虛,抑伏陽氣,不得宣越,遂成厥也。厥,屍厥也。鬱冒,昏冒不知人也。不仁,強直無覺也,以胃無穀氣,脾澀不通於上下,故口急不能言也。戰者,寒在表。慄者,寒在裡也。)
問曰:濡弱何以反適十一頭?師曰:五臟六腑相乘,故令十一。(濡弱者,氣血虛也,往反有十一者,五臟六腑,共有十一頭也。)
問曰:何以知其乘腑?何以知其乘臟?師曰:諸陽浮數為乘腑,諸陰遲澀為乘臟也。(腑,陽也。陽脈見者,為乘腑也。臟,陰也。陰脈見者,為乘臟也。健曰:以上辨脈一卷,條理舛錯,不能逐一結束。是知叔和誤次之故,類多如此。)
《傷寒直指》卷二
傷寒序例篇第三
陰陽大論曰:春氣溫和,夏氣暑熱,秋氣清涼,冬氣凜冽,此則四時正氣之序也。(春夏為陽,春溫夏熱者,陽之動,始於溫,盛於暑。秋冬為陰,秋涼而冬寒,陰之動,始於涼,盛於寒。觀子:天地之道,陰陽而已。春為陽中之陰,夏為陽中之陽,秋為陰中之陽,冬為陰中之陰。由是四序以成溫、涼、寒、熱,各正一氣之候。此將言時行之變,故先四時之正氣言之。)冬時嚴寒,萬類深藏,君子固密,則不傷於寒。觸冒之者,乃名傷寒耳。(冬三月純陰用事,陽乃伏藏,水冰地拆,寒氣嚴凝。當是之時,善攝生者,出處固密,去寒就溫,則不傷於寒。其涉寒冷,觸冒霜雪為病者,謂之傷寒也。)其傷於四時之氣,皆能為病。(春風、夏暑、秋濕、冬寒,謂四時之氣。)以傷寒為毒者,以其最成殺厲之氣也。(熱為陽,陽主生;寒為陰,陰主殺。陰寒為病,最成肅殺毒厲之氣。觀子:四時為病,春傷於風,夏必飧泄之類也。唯獨冬傷於寒,為最毒者,以陽主生而陰主殺。冬時陰寒用事,萬物遭之,靡不殞落,故其氣尤殺厲而暴速也。)中而即病者,名曰傷寒;不即病者,寒毒藏於肌膚,至春變為溫病,至夏變為暑病。暑病者,熱極重於溫也。(《內經》曰:先夏至日為溫病,後夏至日為暑病。溫暑之病,本傷於寒而得之,故太醫均謂之傷寒。仁齋:傷寒者,冬月著寒即病之稱。溫暑,皆因伏寒所變,則不得為傷寒明矣。觀子:同是傷於寒,何以有即病不即病之殊?大抵元氣衰,邪客猶淺者,即病是也。元氣衰,邪氣留連內伏者,不即病是也。《內經》又曰:冬不藏精,春必溫病。少陰真氣既虧,邪必深入,是不即病之致病,不為不重於即病者也。即病,始於肌膚;不即病,極於骨髓。即病寒猶未變,不離於表;不即病郁久化熱,自內而出,其治自不同矣。曰:熱極重於溫,不言溫重於傷寒者,舉一以該之也。曰暑病,不曰熱病者,《內經》有後夏至日為暑病之文。因推本言,其實熱病也。下文春夏句甚明。肌膚,《千金》作肌骨。)是以辛苦之人,春夏多溫熱病,皆由冬時觸寒所致,非時行之氣也。(觀子:辛苦之人,腠理易開,裡氣不守,最易中邪,得傷寒者多。後云小人觸冒,即此義也。此節又重明溫熱病之由傷寒不即病之變,非如應寒反溫,應暖復寒時行之比。蓋序例一篇,是反復得病名之不同,由病因之各異耳。名正因別,而投治自不謬矣。)凡時行者,春時應暖,而復大寒;夏時應大熱,而反大涼;秋時應涼,而反大熱;冬時應寒,而反大溫。此非其時,而有其氣。是以一歲之中,長幼之病多相似者,此則時行之氣也。(四時氣候不正為病,謂之時行之氣。時氣所行非傷寒殺厲之比,其氣感受略同。是以一歲之中,長幼之病多相似也。宇泰:以上辨傷寒時氣之異。觀子:陰陽常順,則為四時正氣;陰陽常反,則為非時疫厲。既應暖,復大寒;應熱,復大涼,氣之乖戾極矣。故其邪最能傷人,而莫不感受之也。謂之時行者,乃天行疫氣也。以非時不正之氣,托厲於人,所以境邑之內,長幼盡傷矣。然此氣復有重輕,累百年一作者,往往非常,而多不治。數十年一作者,不過疾困,而猶可生。是又五運六氣勝復之所致,未可一例視也。)夫欲候知四時正氣為病,及時行疫氣之法,皆當按鬥□占之。(四時正氣,春風、夏暑、秋濕、冬寒是也。時行者,時行之氣是也。溫者,冬時感寒,至春發者是也。疫者,暴厲之氣是也。占前鬥建,審其時候寒溫,察其邪氣輕重而治之。故下文云云。觀子:此結上二節而又起下數節之綱者也。鬥□者,月建斗柄所指,節氣由此分也。一歲之序,四分之為溫、涼、寒、熱,細分之為二十四節氣。豈獨三月之久,為一時之變哉?其間節異而氣不同,氣之正與不正,皆可於鬥□見之。故曰:審其時候之寒溫,以察邪氣之輕重,如下文所云也。)九月霜降節後,宜漸寒,向冬大寒。至正月雨水節後,宜解也。所以謂之雨水者,以冰雪解而為雨水故也。至驚蟄二月節後,氣漸和暖,向夏大熱,至秋便涼。(冬寒、春溫、夏熱、秋涼,四時之正氣也。觀子:此先備言四時正氣之序。)從霜降以後,至春分以前,凡有觸冒霜露,體中寒即病者,謂之傷寒也。(九月、十月,寒氣尚微為病則輕;十一、十二月,寒冽已嚴,為病則重;正月、二月,寒漸將解,為病亦輕。此以冬時不調,適有傷寒之人,即為病也。此為四時正氣,中而即病者也。觀子:此言得之霜降後春分前即病者,為正傷寒。一歲之寒,唯九月節至二月中,最為殺厲之氣,故特分別言之。然其間亦有輕重,如成氏所推言是也。)其冬有非節之暖者,名曰冬溫。冬溫之毒,與傷寒大異。冬溫復有先後,更相重沓,亦有輕重,為治不同,證如後章。(此為時行之氣,前云冬應寒而溫者是也。觀子:此言得之冬月非時之暖者,為時行冬溫也。冬不傷於寒,反傷於暖,所云冬應寒而反大溫是已,故曰冬溫。所傷之氣既不同,則其主治自大異矣。然所謂後先輕重,更相重沓之法,則皆佚而無考也。健曰:傷寒感冬寒,冬溫感冬暖,氣既殊而治各異。傷寒宜溫散,冬溫宜涼解乃已。)從立春節後,其中無暴大寒,又不冰雪,而有人壯熱為病者,此屬春時陽氣,發於冬時伏寒,變為溫病。(此為溫病也。《內經》曰:冬傷於寒,春必溫病。觀子:此言得之立春後,無新受寒邪而壯熱者,由不即病之傷寒,至春溫病也。春時既無暴寒卒感之邪,乃壯熱為病者,即必冬傷於寒,不即病,至春而發耳。既伏寒所變,其治自殊矣。獨不言暑熱者,義可類推也。暑熱者,又過一時而發,重於溫者是也。)從春分以後,至秋分以前,天有暴寒者,皆為時行寒疫也。(觀子:此以三時之傷於暴寒,俱為寒疫也。凡傷於寒,必為病熱,是內外證亦多同矣。然所感致病之氣大不同者,則以冬月之寒,非他時之可並。而春夏秋陽氣用事之時,其寒邪外薄,必傷淺而病輕也。既邪由各異,寒疫一證,治亦懸殊矣。味此,則桂枝麻黃不可通治三時之病,仲景言之甚明,後人復紛紛臆說,何歟?)三、四月,或有暴寒,其時陽氣尚弱,為寒所折,病熱猶輕。五、六月陽氣已盛,為寒所折,病熱則重。七、八月陽氣已衰,為寒所折,病熱亦微。其病與溫及暑病相似,但治有殊耳。(此為疫氣也,是數條,以前鬥□之法,占其隨時氣候,發病之寒熱輕重不同耳。觀子:此復言寒疫之中,又有輕重也。寒之因於時,既有微甚,則病亦不同。然五六月重,而春秋輕者,夏大熱之時反為寒折,是以其邪尤重也。寒疫,亦謂之四時傷寒,故證相似。既日治與溫暑病殊,則更與傷寒殊,不言可知矣。寒疫既不可同溫暑治,則溫暑不可同傷寒治,又不言可知矣。宇泰:傷寒即發於冬令寒冷之時,而寒邪在表,閉其腠理,故非辛甘溫之劑不足以散之。此仲景桂枝麻黃等湯之所必用也。溫病熱病,後發於天令暄熱之時,怫熱自內而達於外,郁其腠理,無寒在表,故非辛涼或苦寒或酸苦之劑,不足以解之。)十五日得一氣,於四時之中。一時有六氣,四六名為二十四氣也。(節氣十二,中氣十二,共二十四。《內經》曰:五日謂之候,三候謂之氣,六氣謂之時,四時謂之歲。觀子:此即鬥□之義。因下文將言化氣不及,亦致病,故先申言之。)然氣候亦有應至而不至,或有未應至而至者,或有至而太過者,皆成病氣也。(疑漏或有至而不去者一句。按《要略》曰:有未至而至,有至而不至,有至而不去,有至而太過,何故也?師曰:冬至後甲子夜半,少陽起少陽之時,陽始生天得溫和,以未得甲子,天因溫和,此為未至而至。已得甲子而天未溫和,此為至而不至。已得甲子,天大寒不解,此為至而不去。已得甲子而天溫如盛夏,此為至而太過。《內經》曰:至而和則平,至而甚則病,至而反者病,至而不至者病,未至而至者病。即是觀之,脫漏明矣。觀子:一歲之化氣,必始於冬至後者,以其為陰陽絕而復續,死而復生之界限也。然致病有歲多歲少者,皆平氣與太過不及之故也。如未至而至,至而不去,是為太過;應至不至,是為不及。皆於冬至後,所得甲子夜半,起少陽推之,而知病氣矣。君子於此際觀天道之盈虛,而節宣之,焉有實實虛虛之患哉。然此匪獨傷寒也,凡一歲六氣之邪,胥於此定之矣。)但天地動靜陰陽鼓擊者,各正一氣耳。(《內經》曰:陰陽者,天地之道。清陽為天,動而不息;濁陰為地,靜而不移。天地陰陽之氣,鼓擊而生春、夏、秋、冬、寒、熱、溫、涼,各正一氣也。)是以彼春之暖,為夏之暑;彼秋之忿,為冬之怒。(春暖為夏暑從生而至長也,秋忿為冬怒從肅而至殺也。)是故冬至之後,一陽爻升,一陰爻降也。夏至之後,一陽氣下,一陰氣上也。(十月六爻皆陰,坤卦為用。陰極陽來,陽生於子。冬至之後,一陽爻升,一陰爻降,於卦用復,言陽氣得復也。四月六爻皆陽,乾卦用事。陽極陰來,陰生於午。夏至之後,一陽氣下,一陰氣上,於卦為垢,言陰得遇陽也。《內經》曰:冬至四十五日,陽氣微上,陰氣微下。夏至四十五日,陰氣微上,陽氣微下,此陰陽升降之常道也。)斯則冬夏二至,陰陽合也;春秋二分,陰陽離也。(二至,陽生於子,陰生於午,是陰陽相接,故曰合。二分,陽退於酉,陰退於卯,是陰陽相背,故曰離。《內經》:氣至之謂至,氣分之謂分,至則氣同,分則氣異。)陰陽交易,人變病焉。(天地陰陽之氣,既變錯而不正,人隨氣易,所以病生。《內經》曰:陰陽相錯,而變由生也。)此君子春夏養陽,秋冬養陰,順天地之剛柔也。(《內經》曰:養生者,必順於時。春夏養陽,以涼以寒,秋冬養陰,以溫以熱,所以然者,從其根故也。健曰:君子能循天理,慎起居,適寒暖,而常患病至,即成氏從根之謂。根者,保養根本,以順時令之剛柔也。)小人觸冒,必嬰暴疹。須知毒烈之氣,留在何經,而發何病,詳而取之。(不能順四時調養。觸冒寒溫者,必成暴病。醫者當在意審詳而治之。觀子:夫由鬥□推之,豈特正氣為病,與時行為病可明。彼傷寒溫暑,非時寒疫,靡不由此辨矣。其或氣候太過不及而病,或陰陽升降離合而病,惟君子順其道而養之、從之。小人則觸其疹而嬰之、留之。凡累乎氣交之間者,可不審而用調之歟?疹,應作殄解。)是以春傷於風,夏必飧泄;夏傷於暑,秋必病瘧;秋傷於濕,冬必咳嗽;冬傷於寒,春必溫病。此必然之道,可不審明之。(當春之時,風氣大行,春傷於風。風氣通於肝,肝以春適旺,風雖入之,不能即發,至夏肝衰,然後始動。風淫末疾,則發於四肢。夏以陽氣外盛,風不能外發,故攻內而飧泄。飧泄者,下利米穀不化而色黃。夏之時,暑氣大行,夏傷於暑。夏以陰主內,暑雖入之,勢未能動。及秋,秋陰出而陽為主內,然後暑動傳陰而為痎瘧。痎者,二日一發;瘧者,一日一發。當秋之時,濕氣大行,秋傷於濕。濕則干肺,肺以秋適旺,濕雖入之,不能即發,至冬肺衰,然後始動。兩淫腹疾,則當發為下利。冬以陽氣為內固,濕氣不能下行,故上逆而為咳嗽。當冬之時,寒氣大行,冬傷於寒。冬以陽為主內,寒雖入之,勢未能動。及春陽出而陰為主內,然後寒動傳陽,而為溫病。是感冒四時正氣為病,必然之道也。景岳:春傷於風,木氣通於肝膽,即病者,乃為外感。若不即病,而留連於夏,脾土當令,木邪相侮,變為飧泄。夏傷於暑,金氣受邪,即病者,乃為暑病。若不即病,而暑汗不出,延至於秋,新涼外束,邪郁成熱,金火相拒,寒熱交爭,故病為瘧。夏秋之交,土金用事,秋傷於濕,其即病者,濕氣通脾,為濡泄等證。若不即病,而濕畜金臟,久之變熱,至冬則外寒內熱,相搏於肺,病為咳嗽。冬傷於寒,不即病者,至春陽氣發越,營氣漸虛,所藏寒毒,外合陽邪,而變為溫病。然多從足太陽始者,正以腎與膀胱為表裡,受於陰而發於陽也。然四時為病,春夏以木火傷人而病反寒,秋冬以寒濕傷人,而病反熱,此正《內經》重陰必陽,重陽必陰之義歟。觀子:若不能順四時,以養陰陽,則豈獨傷於寒者之必病哉。凡四時不正之氣,皆能為病,特冬寒之傷,證變無窮,為最鉅耳。健曰:注說皆從素難發明,無復疑議。是知傷寒由正氣為病,而時行疫氣,由不正之氣為病,自別矣。)傷寒之病,逐日淺深,以施方治。(《內經》曰:未滿三日者,可汗而已;其滿三日者,可泄而已。)今世人傷寒,或始不早治,或治不對病,或日數久淹,困乃告醫,醫又不依次第而治之,則不中病。皆宜臨時消息制方,無不效也。(健曰:處方施治之要,總在臨時消息,因病制宜。仲景己將心印付人,無事刻舟求劍,學者醒諸。)
(叔和)今搜採仲景舊論,錄其證候診脈聲色,對病真方,有神驗者,擬防世急也。(仲景之書,逮今千年而顯用於世者,王叔和之力也。觀子:世以此二十八字,遂疑例篇,俱為叔和所作。夫叔和果屬序述仲景經義,亦必指陳明白,豈以是數語,了卻發揮之意耶?且叔和乃表章先聖之人,豈故為疑似,以作僭竊之人哉?此數語本叔和註腳,因向之傳書者,混錄為一,令人莫辨。今觀通篇文字,無一筆間空,何雜此數字,與上下文義絕不相屬?曰臨時消息制方者,仲景意,處療語也。曰錄其真方有神驗者,叔和意,中編集語也。即此判兩人胸臆,焉得誤合為一?)
又土地溫涼,高下不同,物性剛柔,餐居亦異。是黃帝與四方之間,岐伯舉四治之能,以訓後賢,開其未悟者。臨病之工,宜須兩審也。(東方地氣溫,南方地氣熱,西方地氣涼,北方地氣寒。西北方高,東南方下。是土地溫涼、高下不同也。東方安居食魚,西方陵居華食,南方濕處嗜酸,北方野處食乳,是餐居之異也。東方治宜砭石,西方治宜毒藥,南方治宜微針,北方治宜灸焫。是四方醫治之不同也。醫治當審其地土所宜。龐氏:非圓機之士,孰能臻此?一州之內,有山居者,為居積陰之所,盛夏冰雪,其氣寒,腠理閉,難傷於邪,其人壽。其有病者,多中風中寒之疾。有平澤居者,積陰之所,嚴冬生草,其氣溫,腠理疏,易傷於邪,其人夭。其有病者,多中溫中暑之疾。觀子:四方之問,四治之能,俱詳《內經》。觀此,則風氣厚薄,時令寒暖,方土甫北,種種不同,當分別施治。仲景垂訓,臨病酌劑,隨地置宜,是為兩審。健曰:西方治宜毒藥。毒藥者,非藥品之毒,乃劑之重耳。焫,音納,鬆節問蔓也。)凡傷於寒,則為病熱,熱雖甚,不死。(《內經》曰:風寒客於人,使人毫毛畢直,皮膚閉而為熱,是傷寒為病也。《針經》曰:多熱者,易己;多寒者,難已。是熱雖甚,不死。觀子:邪留營衛間,則張弛之機窒。正氣欲周膚腠,而邪固閉之,不通於外,而內郁,所以熱大作也。熱雖甚不死者,正氣猶能與邪相持,一汗一下,遂可除也。不比陰陽偏勝離絕之謂。)若兩感於寒而病者,必死。(表裡俱病者,謂之兩感。觀子:兩感,則臟腑交病,內外並傷矣。故不治下數節,皆由此三語發其綱,而各分別言之。健曰:表裡俱病為兩感,當辨孰輕孰重,間有治之可生者。必死二字,慎重之謂。但犯之,死者多耳。)
尺寸俱浮者,太陽受病也,當一二日發。以其脈上連風府,故頭項痛,腰脊強。(太陽為三陽之長,其氣浮於外,故尺寸俱浮。是邪氣初入皮膚,外在表也,故當一二日發。風府,穴名,在項中央。太陽之脈從巔入絡腦,還出別下項,是以上連風府,其經循肩膊內,挾脊抵腰中。故頭項痛,腰脊強耳。景岳:邪之中人,必自外而內。如《皮部論》等篇曰:邪客於皮,則腠理開,開則邪入。客於絡脈,絡脈滿,則注於經脈。經脈滿,則入舍於腑臟。此所以邪必先於皮毛,經必始於太陽,而後三陰三陽,五臟六腑皆病。尺寸俱長者,陽明受病也,當二三日發。以其脈挾鼻絡於目,故身熱、目疼、鼻干、不得臥。(陽明氣血俱多,尺寸俱長者,邪並陽明,而氣血淖溢也。太陽受邪不已,薄於陽明,是當二三日發。其脈挾鼻者,陽明脈起於鼻,交額中,絡於目。陽明之脈,正上䪼頞,還出系目系。身熱者,陽明主身肌肉。《針經》曰:陽明氣盛,則身前熱;目疼鼻干者,經中客邪也;不得臥者,胃氣逆不得其道也。《內經》曰:胃不和則臥不安。景岳:傷寒多發熱,而此獨云身熱者,陽明主肌肉。身熱猶甚也。不得臥者,邪熱在胃也。健曰:發熱,身熱,同一熱也。而有別發熱者,熱始發軔,達於皮膚之上,輕手按之,即覺壯熱。此為在表,屬太陽而脈浮,法當辛甘發散。身熱者,邪漸入里,熱在肌肉之間,輕按未覺,略重按之而得。此為表傳裡熱,屬陽明,而脈長,法當甘寒解肌。熱在表,則舌無胎,而口和知味;熱在裡,則舌有胎,而口乾失味矣。䪼,音拙。頞,音遏。)尺寸俱弦者,少陽受病也,當三四日發。以其脈循脅絡於耳,故胸脅痛而耳聾。(《內經》曰:陽中之少陽,通於春氣。春脈弦,尺寸俱弦者,知少陽受邪也。陽明之邪不已,傳於少陽,是當三四日發,胸脅痛而耳聾,經壅而不利也。宇泰:查少陽有胸脅滿,而無痛證。觀子:太陽篇中,則有邪高痛下之文。)
健曰:痛者,甚於滿也。滿則邪氣已盛凝結胸脅,痛則必兼停滯。或肝氣橫,其人必血虛性躁也。此三經皆受病,未入於腑者,可汗而已。(三陽受邪,為病在表,法當汗解。然三陽亦有便入腑者,入腑則宜下。故云未入於腑者,可汗而已。觀子:按未入於腑,《內經》作未入於臟,謂未入三陰之臟,故可從汗散。健曰:此以上,仲景俱宗《內經》而言致病之由。邪傳各經,應乎脈象明矣。然未及治法,令讀者如飢思食而不得。直待後篇始言各經之方法,頭緒繁多,應接不暇矣。如太陽傷寒,主麻黃;中風,主桂枝;陽明應主柴葛解肌。而後文陽明家證,大半列於太陽篇中,乃主麻、桂者多。蓋因經文遺佚誤次之故,萬難信用。如或信之,恐有取禍之患。學者先須知此,而展玩後篇,則是非易悟。若少陽法,惟小柴胡,和解為主,此三陽正病之概,未言併合傳變之旨。既變,則推後章而詳繹之。)尺寸俱細者,太陰受病也,當四五日發。以其脈布胃中,絡於嗌,故腹滿而嗌乾。(陽極,則陰受之,邪傳三陽已遍,次乃傳陰經。在陽為表,在陰為里。邪在表,則見陽脈;在裡,則見陰脈。陽邪傳陰,邪氣內陷,故太陰受病,而尺寸俱沉細也。自三陽傳於太陰,是當四五日發。邪入於陰,則里漸成熱,腹滿咽乾者,脾經壅而成熱也。亮宸:熱邪傳里,脈當見洪大而長,今反沉細者,以太陰主內,邪熱傷之。邪雖陽,而臟則陰,故見陰脈也。邪壅於腹,故腹滿。太陰脈挾咽,裡熱甚,而水乾不得上行,故咽乾也,宜小承氣以下之。)尺寸俱沉者,少陰受病也,當五六日發。以其脈貫腎絡於肺,系舌本,故口燥舌乾而渴。(少陰,腎水也,性趨下。故少陰受病,尺寸俱沉。太陰之邪不已,至五六日則傳少陰。少陰為病,口燥舌乾而渴者,邪傳入里,熱氣漸深也。景岳:腎經屬水,而邪熱涸之,故口舌為之於渴。健曰:傷寒至少陰,最為難治。此言脈沉,腎在下之義,不可以沉為寒,而與熱劑,則更助其燥,將致舌縮昏迷,而告窮矣。茲系傳入之邪,熱極在腎,法惟以下為事,其一二日不從三陽所傳,即病少陰,但惡寒而不發熱者,乃為直中少陰之證,始可溫熱治之。)尺寸俱微緩者,厥陰受病也,當六七日發。以其脈循陰器,絡於肝,故煩滿而囊縮。(緩者,風脈也。厥陰微緩者,邪傳厥陰,熱氣已劇,近於風也,當六七日發。少陰邪傳於厥陰,煩滿囊縮者,熱氣聚內也。全善:煩滿,少腹煩滿也,觀下云少腹微下,可見。《活人》:厥陰脈浮緩者,囊不縮外證必發熱惡寒似瘧,為欲愈,宜桂枝麻黃各半湯。著尺寸俱沉緩者,囊必縮,毒氣入臟,宜承氣湯。三陽云:厥陰風脈,固當緩,但緩為胃氣和,似欲愈之候。病傳厥陰,亦危篤矣,豈有胃氣乎?必緩中帶弦直而無神,方是邪傳厥陰之惡候。若只是緩脈,傳經己盡,火氣已去,吉兆矣。健曰:傷寒傳至厥陰,是經盡應解之候。脈得微緩,乃和軟有胃之象,似無凶兆。諒與大柴胡下之,則腹減囊縱可愈矣。王三陽深於辨脈,理論極是,厥陰惡證,見於後篇。)此三經皆受病,已入於腑者,可下而已。(三陰受邪,為病在裡,於法當下。然三陰亦有在經者。在經,則宜汗。故云已入於腑者,可下而已。經曰:臨病之工,須宜兩審。三陽云:成云三陰亦有在經,正陰證,亦有在經在腑之謂也。經不云三經皆受病,可下而已,而必增已入於腑四字,亦以別直中陰經者,則當發汗。非謂陽證傳到陰經,有可汗者在也。若陽證傳到陰經,縱有未盡入腑者,當用大柴胡湯之時也,豈可再言發汗哉!)
(觀子:此以上,是申言傷於寒則病熱,熱雖甚,不死之義。病熱者,傳邪也。傳邪在表,當汗;在裡,當下。故以未入腑、已入腑別之。)
若兩感於寒者,一日太陽受之,即與少陰俱病,則頭痛(太陽)。口乾、煩滿而渴(少陰)。二日陽明受之,即與太陰俱病,則腹滿(大陰)、身熱、(陽明)不欲食(太陰)、譫語(陽明)。三日少陽受之,即與厥陰俱病,則耳聾(少陽),囊縮而厥,(厥陰)水漿不入,不知人者,六日死。若三陰三陽、五臟六腑皆受病,則營衛不行,腑臟不通,則死矣。(陰陽俱病,表裡俱傷,為兩感。以其陰陽兩感,病則兩證俱現。至於傳經,則亦陰陽兩經俱傳也。一日太陽少陰同病者,膀胱與腎為表裡也。二日陽明太陰同病者,胃與脾為表裡也。三日少陽厥陰同病者,膽與肝為表裡也。然一日至二日,太陽傳陽明,而少陰則傳太陰。二日三日陽明傳少陽,而太陰則傳厥陰矣。水漿不入,不知人,胃氣不通也。《內經》:五臟已傷,六腑不通,營衛不行,如是之後,三日乃死,何也?岐伯曰:陽明者,十二經脈之長也。其血氣盛,故云不知人,三日血氣乃盡,故死矣。謂三日六經俱病,營衛之氣不得行於內外,臟腑之氣不得通於上下,至六日臟腑營衛之氣俱絕,則死矣。三陽曰:二三日內,譫語囊縮,水漿不入,不知人者,真兩感也,其死必矣。太陽少陰俱病,頭痛口千煩滿,而有似暑病熱病,宜細辨之。且太陽入本,亦渴,不可便斷為兩感也。兩感證,先少陰,而傳經證。先太陰者,兩感,表裡同病。傳經,陽邪內陷。脾胃為倉廩之官,且木來剋土,勢易侵也。此申言兩感於寒,而病必死之義。)其不兩感於寒,更不傳經,不加異氣者,至七日太陽病衰,頭痛少愈也。八日陽明病衰,身熱少歇也。九日少陽病衰,耳聾微聞也。十日太陰病衰,腹減如故,則思飲食。十一日少陰病衰,渴止,舌乾己,而嚏也。十二日厥陰病衰,囊縱,少腹微下,大氣皆去,病人精神爽慧也。(六日傳遍,三陰三陽之氣皆和,大邪之氣皆去,病人精神爽慧也。士材:夫六經以次受病,其愈皆以七日為期。此論原本《素問》,而從來註解,不能無誤,故請疏之。不兩感者,非表裡雙傳也。更不傳經者,邪但在此經,而不傳他經也。如是,則可期六經病愈之日矣。太陽篇云:發於陽者七日愈。乃知六經之病,自一日受者,第七日當衰。二日受者,八日當衰。故一日邪在太陽,不傳陽明,更無他證,則七日頭痛少愈。二日傳陽明,更不傳變,至八日陽明病衰,身熱少歇。以此類推,至十二日六經病盡,邪氣皆去,而可起矣。觀子:此節首句,結前兩感節之義,第二句結前病熱傳經節之義。不加異氣句,則承上而喝起下文遞衰邪去之謂也。)若過十三日以上不間,尺寸陷者,大危。(間,瘳也。十二日傳經盡,則當愈。若過十三日以上不瘳,更尺寸沉陷,則正氣內衰,邪氣獨勝,故云大危。元禮:傷寒先犯太陽,以次而傳,此特言其概爾。其中變證不一,兼證亦多。有發於陽,即少陰受之者,有夾食傷寒,食動太陰之經,一得病,腹滿痛者;亦有不循經而入,如初得病,徑犯陽明,身熱譫語發斑之類,皆不始於太陽也。亦有首尾止在一經,不傳他經。亦有止傳一經而止者,不必盡傳諸經也。至如病之逾越,不可泥於次序,當隨證施治。所以傷寒得外證為多。《活人》:凡寒邪自背而入者,或中太陽,或中少陰。自面而入者,則中陽明之類,亦不專始於太陽也。宇泰:有寒客三陰,極而生熱,則逆入陽明之腑,凡邪初中三陰,則寒,故宜溫藥發汗。及寒極變熱,則復寒藥下之。蓋三陰三陽,皆能自受邪,不止自太陽傳經也。)
若更感異氣,變為他病者,當依舊壞證病而治之。若脈陰陽俱盛,重感於寒者,變為溫瘧。(異氣者,為先病未已,又感彆氣也。兩邪相合,為他病。脈陰陽俱盛者,傷寒之脈也。《難經》曰:傷寒之脈,俱盛而緊滿。經曰:脈盛身寒,得之傷寒,則為前病熱未已。再感於寒,寒熱相搏,變為溫瘧。嗣真:更感異氣為他病者,即索矩所謂二氣三氣,雜合為病是也,是為變病。雖曰當依壞證,與醫壞病各別。三陽曰:陰陽俱盛者,傷寒脈也。十三日以上病已傳里,變為熱矣。脈當沉數,今復見傷寒之脈,豈非重感於外寒乎?寒熱相搏,故變為溫瘧。健曰:脈陰陽俱盛,乃指人迎氣口而言。此節引更感異氣,而變他病之由,以接下文諸證。)陽脈浮滑,陰脈濡弱者,更遇於風,變為風溫。(此前熱未歇,又感於風者也。《難經》曰:中風之脈,陽浮而滑,陰濡而弱,風來乘熱,故變風溫。)陽脈洪數,陰脈實大者,更遇溫熱,變為溫毒。溫毒為病最重也。(此前熱未已,又感溫熱者也。陽主表,陰主裡,洪數實大,皆熱也。兩熱相合,變為溫毒。以其表裡俱熱,故為病最重。)陽脈濡弱,陰脈弦緊者,更遇溫氣,變為溫疫。以此冬傷於寒,發為溫病,脈之變證方治如說。(此前熱未已,又感溫氣者也。溫熱相合,變為溫疫。宇泰:按《活人》云,溫病有二,其用升麻解肌者,乃正傷寒太陽證;惡寒而不渴者,特以其發於溫暖之時,故謂之溫病爾。其用竹葉石膏湯者,乃仲景所謂渴不惡寒之溫病也。要須細別,勿令誤也。然不惡寒而渴之溫病,四時皆有之,不獨春時而已。觀子:竊謂此皆不即病,而加感異氣為病者也。嚴寒之毒,伏藏至春,變為溫氣。以溫氣之在內,而或重感於寒,則為溫瘧;重感於風,則為風溫;重感於熱,則為溫毒;重感疫氣,則為溫疫。雖感遇不同,而在內之溫氣無異也,故皆謂之溫。且曰:是皆冬傷於寒,至春發為溫病所致者也。然既屬變病,脈證方治,可不各隨其異氣而求之。健曰:此三節,言更感異氣於春溫之時,而變諸證也。曰當依壞證而治者,是不得同傷寒例治也。因其有重感之時氣,故脈見陰陽俱盛耳,下節義亦同。古溫字,即瘟同。)
凡人有疾,不時即病,隱忍莫差,以成痼疾。(凡覺少苦,急須早說求治。隱忍苟延,則邪氣入深,而為痼疾,難以處制。)小兒女子,益以滋甚。(小兒氣血未旺,女子血室多病,凡所受邪,易於滋甚。觀子:小兒幼而無知,女子柔而多諱,故其求治尤遲。)時氣不和,便當早言,尋其邪由,及在腠理,以時治之,罕有不愈者。(腠理者,津液腠泄之所,文理縫合之中也。《要略》曰:三焦會通元真之處,為氣血所注。理者,皮膚臟腑之文理也。邪客皮膚,則邪氣浮淺,易為發散。若以時治之,罕有不愈者矣。《玉函》曰:主候常存,形色未病,未入腠理,針藥及時,服將調節。委以良醫,病無不愈。健曰:病無大小,失治,悉關性命。)病人忍之,數日乃說,邪氣入臟,則難可制。此為家有患,備慮之要。(邪在皮膚,則外屬陽而易治。邪傳里,則內屬陰而難治。《內經》曰:善治者,治皮毛,其次治肌膚,其次治筋脈,其次治六腑,其次治五臟。治五臟者,半死半生也。昔桓侯怠於皮膚之疾,以致骨髓之病。家有患者,可不備慮乎?《千金》、扁鵲曰:病在腠理,湯熨之所及。病在血脈,針石之所及。病在骨髓,無可奈何。而凡醫治病,或言且待,使病成乃去之,此為妄矣。當預約束家中,及所部曲,語解此意。使有病者,得悉其害為要。)
凡作湯藥,不可避晨夜,覺病須臾,即宜便治,不等早晚,則易愈矣。(《千金》曰:凡始覺不佳,即須治療,迄至於病,湯食競進,折其毒勢,庶可自然而差矣。)若或差遲,病即傳變,雖欲除治,必難為力。(傳,有常也;變,無常也。傳謂循經而傳,如太陽傳陽明是也。變為不常之變,如陽證變陰是也。邪既傳變,病勢深也。《本草》曰:病勢已成,可得半愈,病勢己過,命將難全矣。)服藥不如方法,縱意違師,不須治之。(《內經》曰:拘於鬼神者,不可與言至德;惡於針石者,不可與言至巧。病必不治,治之無功。觀子:昔淳于氏有六不治,驕恣不論於理者一不治,即縱意違師之謂。是不可以與治矣。)
凡傷寒之病,多從風寒得之。(凡中風與傷寒為病,自古通謂之傷寒。《千金》曰:傷寒病者,起自風寒入於腠理,與精氣分爭,營衛偏傷,周身不通而病。)始表中風寒,入里則不消矣。(始自皮膚入於經絡,傳於臟腑,是也。)未有溫覆,而當不消散者。(風寒初客於皮膚,便投湯藥。溫暖發散而當者,則無不消散之邪。)不在證治,擬欲攻之,尤當先解表,乃可下之。(先解表而後下之,則無復傳之邪。觀子:不在證治者,證在兩可疑似之間也,擬欲攻之,尤當解表者。傷寒表不解,則不可攻里,必先解表,乃可攻內也。如陽明病當下,若發熱惡寒,脈浮緊,猝下之,表邪陷入,必腹滿,小便難也。)若表已解而內不消,非大滿,尤生寒熱,則病不除。(表證雖罷,里不至大堅滿者,亦未可下。是邪未收斂成實,下之,則裡虛,而邪復不除,猶生寒熱也。)若表已解而內不消,大滿大實堅,有燥屎,自可除下之。雖四五日不能為禍也。(表無外證,里有堅滿,為下證悉具。《外臺》云:表和里病,下之則愈。下證既具,則不必拘於日數。)若不宜下而便攻之,內虛熱入,協熱遂利,煩躁,諸變不可勝數,輕者因篤,重者必死矣。(下之不當,輕者尤難治,矧重者乎。華氏:傷寒六日入胃,乃可下也。若熱毒在表,未入於胃,而先下之者,其乘虛入胃,即爛胃也。熱既入胃,須下去之,不可留於胃中也。若胃有實熱,三死一生矣。健曰:以上言表裡不得混治之要。)夫陽盛陰虛,汗之則死,下之則愈。陽虛陰盛,汗之則愈,下之則死。(表為陽,里為陰。陰虛者,陽必湊之。陽盛之邪,乘其裡虛而入於腑者,為陽盛陰虛也。經曰:尺脈弱,名曰陰不足。陽氣下陷入陰中,則發熱者,是矣。下之除其內熱而愈。若反汗之,則竭其津液而死。陰脈不足,陽往從之;陽脈不足,陰往乘之。陰邪乘其表虛,客於營衛之中,為陽虛陰盛也。經曰:假令寸口脈微,名曰陽不足。陰氣上入陽中,則灑淅惡寒者,是矣。汗之散其表邪而愈,若反下之,則脫其正氣而死。經曰:本發汗而復下之,此為逆;本先下之,而反汗之為逆。嗣真:《內經》曰:邪氣盛則實,精氣奪則虛。蓋實者,指邪氣而言。虛者,指正氣而言。正氣在人,陽主表,而陰主裡。邪氣中人,表為陰,而里為陽。夫表之真陽先虛,故邪氣乘之而盛實。表受邪者,陽虛也。脈浮緊者,陰邪盛於外也,是謂陽虛陰盛。所以用桂枝辛甘溫之劑汗之,則陰邪消。溫之則真陽長,使邪去正安而愈。又若里之真陰先虛,故陽邪入之而成盛實。里受邪者,陰虛也。脈沉實者,陽邪盛於內也,是謂陰虛陽盛。所以用承氣酸苦寒之劑下之,則陽邪消;寒之,則真陰長,邪去正安,故愈。如其不然,陽盛而用桂枝,下咽即斃。陰盛而用承氣,入胃即亡。是皆盛盛虛虛,而致邪失正也。《活人》所引《素問》陽虛則外寒,陰虛則內熱。陽盛則外熱,陰盛則內寒。四證皆雜病也。《難經》所謂陽虛陰盛,汗出而愈,下之即死。陽盛陰虛,汗出則死。下之即愈者,說脈也。《外臺》所謂表病里和,汗之則愈。表和里病,下之則愈者,說陰陽表裡也,皆非仲景之意。夫仲景所論,陰陽虛實者,邪正消長之機也,其義深矣。且和者,無病也。以和字訓虛字,恐礙理。安道:所謂陽盛則斃者,是表證已罷,而里證熱盛,可攻而不可汗。所謂陰盛以亡者,是里證未形,表證熱盛,可汗而不可下也。由此觀之,仲景本旨,庶暢然矣。健曰:陰陽虛實,表裡汗下,八者乃傷寒家大關鍵,學者最要著力領悟。觀嗣真之論,安道之言,明白而無餘蘊矣。)夫如是,則神丹安可以誤發,甘遂何可以妄攻。虛實之治,相背千里,吉凶之機,應若影響,豈容易哉!(神丹,汗藥也。甘遂,下藥也。汗下當則吉,汗下不當則凶,其應如影隨形,如響應聲。)況桂枝下咽,陽盛則斃;承氣入胃,陰盛以亡。(桂枝湯,發汗藥也。承氣湯,下藥。《玉函》曰:不當汗而強與汗之者,令人奪其津液,枯槁而死。不當下而強與下之者,令人開腸洞泄,便溺不禁而死。節菴:方其風寒初客皮毛之間,陰氣閉塞腠理,身中陽氣已虛,不能外御,當此之時,用桂枝辛甘溫之藥,助陽抑陰而發之。陰邪既散,表氣衝和而愈。不知出此,而以承氣苦寒之藥下之,表裡俱傷,不亡何待。若表邪既罷,寒作為熱,陽陷入深,而盛於裡,則津液消耗,腸胃燥澀,而臟腑之真陰虛矣。當此之時,宜用承氣苦寒之劑,扶陰抑陽,而泄去熱氣。陽邪既退,胃中真陰來復,裡氣和平而愈。不知出此,而以桂枝辛熱之藥助邪伐正,安有不斃者乎?故越人、仲景所以深致意,而有下咽云云之誡。全善:陽盛,則陽並於陰,故宜下。陰盛,則陰並於陽,故宜汗。陽並於陰,脈沉而實;陰並於陽,脈浮而實也。總之陽盛陰虛,是病在裡;陽虛陰盛,是病在表,更易明矣。觀子:此數節,前後反復言之,只是發汗吐下,不可相反之義。陽盛陰虛四字,言邪已入里也,故下愈汗死。陽虛陰盛四字,言邪猶在表也,故汗愈下死。又繼之曰:陽盛則斃者,入里則陽邪盛矣,而乃誤以桂枝陽藥反攻表也。陰盛以亡者,在表則陰邪盛矣,而乃誤以承氣陰藥反攻里也。有不速其死乎?滑伯仁注《難經》,謂受病為虛,不受病為盛。與《外臺》之表和里和,和字義同。此陽盛陰盛,不可作本氣論。仲景已明言於桂枝下咽,四句之內矣。健曰:節菴論詳且精,深得仲景汗下之秘,而善全人命,為傷寒名家。全善兼脈言之,倘有脈證不相合者,以此推求。觀子之辨,更進一層,然其揆一也。)死生之要,在乎須臾,視身之盡,不暇計日。(投劑不當,則災禍立見,豈暇計其日數哉!)此陰陽虛實之交錯,其候至微,發汗吐下之相反,其禍至速。而醫術淺狹,懵然不知病源,為治乃誤,使病者殞歿,自謂其分。至今冤魂塞於冥路,死屍盈於曠野,仁者鑑此,豈不痛與!
凡兩感病俱作,治有先後,發表攻里,本是不同。而執迷妄意者,乃云神丹甘遂,合而飲之,且解其表又除其里,言巧似是,其理實違。夫智者之舉錯也,常審以慎;愚者之動作也,必果而速。安危之變,豈可詭哉!世上之士,但務彼翕習之榮,而莫見此傾危之敗。惟明者居然能護其本,近取諸身,夫何遠之有焉?(兩感病俱作,欲成不治之疾,醫者大宜消息,審其先後次第而治之。若妄意攻治,以求速效者,必致傾危之敗矣。觀子:蓋嘗讀此而有感焉。神丹甘遂合而飲之,似乎後世為必無之事。然近人發表兼消導之說,藥雖不同,而意實一轍。何哉?彼意以外既感邪,內必停物,藉口於夾食傷寒之治,遂以芎蘇羌防類解其外,枳樸楂蔔類消其中,一舉兩得,豈不有理。殊不知傷寒之初,邪只在腠理肌表,並未深入,只一汗可除。焉事兼求裡實,昧者施此,其罪有三:本太陽表病,妄攻陽明之裡,則誅伐無故,以犯經禁,其失一也。邪在皮毛,必從汗而解,胃主津液,內奪其氣,得汗反數,其失二也。邪未入腑,胃本無實可除,先事削伐,令邪乘虛內陷,其失三也。夫表不解者,不可攻里,仲景法也。病在外,反以兼內誤之,是表邪方欲從汗而去,而裡虛奪之內陷矣,汗之非法。雖解表奚用乎?所以裡氣未甚敗者,不過侵入陽明,而血弱氣盡者,變端其可數乎?夫傷寒惟患傳里,何為速之使入,庸工習為常勝之兵,是傷寒非必死之病,而昧者操必殺之機也。言巧似是,其理實非,可不深省歟!健曰:林氏三失之咎,勘破時人積習。近來雜病尚多妄治,何況傷寒。孰能窺仲景之奧哉!苟讀其書,而未得其要,亦不濟事。往往溺於三失,而不能醒悟,且終身不知傷寒書為何物。即或知之,而涵以傷寒方法,概施雜病,雜病湯劑,反治傷寒。而兩誤俱敗者,亦復不少。皆因無良師指授,少善本力學爾。舉今之世,奚止三失而已哉!無論傷寒、時氣、疫毒,一至入腑,而現譫語、狂躁、舌燥焦黑、耳聾昏悶之象,不分虛實寒熱,輒指歸陰,總以地黃湯為事。寓意於養陰退熱,為前賢所未到之巧思。甚至以六味丸料,壯水之主,而麥冬五味,枸杞石斛,知柏龜板,任意妄投。遂致腹硬屎結脈沉口噤而斃者,此常事耳。又或瘟疫發斑,傷寒時氣,脈微汗泄,舌濕無胎;或獨語神昏,羞明怕日,或食填太陰;或陽虛陰弱之證,而反以羌防發散,膏連清熱,元參知母生地丹皮之屬並進,以致身冷痰升而殞者,比比尤多。正仲景所謂冤魂塞於冥路,仁者鑑之,能無憫惕?而若輩懵然,寧受病家之辱,毫不自返。一掉同風,其禍蔓延,而道日浸離,可勝嘆與!或曰:此時勢使然,人命有數耳。夫天固有運,人固有數,運有盛衰,數有修短,誠難測也。然聖人之道,承製之理,無可或失,豈容妄事非法?不特誤世殃人,且恐釀成貽患。若不表而出之,則健亦為仲景之罪人矣。
(叔和)此以前是傷寒熱病證候也。
凡發汗,服湯藥,其方雖言日三服,若病劇不解,當促其間,可半日中盡三服。若與病相阻,即便有所覺。重病者,一日一夜,當晬時觀之。如服一劑,病證猶在,故當復作本湯服之。至有不肯汗出,服三劑乃解;若汗不出者,死病也。(發汗藥,須溫服者,易發散也。日三服,藥勢續也。病勢稍重,當促急服之,以折盛熱,不可拘於本方。設藥病不相對,湯入即便知之。如陰多者,投以寒涼,即寒逆遂生。陽多者飲以溫劑,則熱毒即起,是便有所覺。晬時者,周時也。一日一夜,服湯藥盡劑,更看其傳,病證猶在,當復作本湯,以發其汗。若服三劑不解,汗不出,邪氣大盛,渴不能勝,必成大疾。《千金》曰:熱病脈躁盛,而不得汗,此陽脈之極也,死。三陽曰:有黃耆建中補之,而後汗出者。若服三劑發汗藥,汗復不出,其死必矣。宜仔細候脈消息之,毋妄治也。觀子:作湯至三劑,是九服汗藥矣。此亦古人稟賦厚,腠理堅,且非邪熱盛極,不至於此。後人無此氣血,當消息用之。況有津液竭而不得汗者,須助元氣而汗出,非一概強發其汗也。)
凡得時氣病五六日,而渴欲飲水,飲不能多,不當與也,何者?以腹中熱尚少,不能消之,便更與人作病也。至七八日,大渴欲飲水者,猶當依證與之。與之常令不足,勿極意也。言能飲一斗,與五升。若飲而腹滿,小便不利,若喘若噦,不可與之。忽然大汗出,是為自愈也。(熱在上焦,則為消渴,言熱消津液,上焦乾燥,則生渴也。大熱則能消水,熱少不能消之,若強飲,則停飲變為諸病。至七八日陽勝氣溫,向解之時,多生大渴,亦須少少與之,以潤胃氣,不可極意飲也。若飲而腹滿,小便不利,若喘若噦者,為水飲內停而不散,不可更與之。忽然陽氣通,水氣散,先發於外,作大汗而解。)凡得病,反能飲水,此為欲愈之病。其不曉病者,但聞病飲水自愈,小渴者,亦強與飲之,因成其禍,不可複數。(小渴者,為腹中熱少。若強與水,水飲不消,復為諸飲病也。《千金》:久病非大渴,不可與水。能飲一斗者,與五升飲之。若全不與,則乾燥無由作汗,多發喘死。小渴劇飲,致心下痞結喘死者,當以五苓散,或陷胸丸與之。又水停心下者,氣上乘心,則為悸為喘。結於胸脅,則為水結胸。胃中虛冷,則為嘔為噦。冷氣相搏,則喘。上迫於肺,則為咳。漬於腸中,則為利。邪熱所薄,畜於下焦,則為小便不利。小腹滿,或裡急,溢於皮膚,則為腫。若小渴咽乾者,少少呷之,潤其胃中和,乃解。)
凡得病厥,脈動數,服湯藥更遲;脈浮大減小;初躁後靜,此皆愈證也。(動數之脈,邪在陽也。湯入而變遲者,陽邪愈也。浮大之脈,邪在表也。復減小者,表邪散也。病初躁亂者,邪所煩也。湯入而安靜者,皆為愈證也。)
凡治溫病,可刺五十九穴。(五十九穴,以瀉諸經之溫熱。《針經》曰:熱病,取之諸陽五十九穴,刺以瀉其熱,而出其汗;實其陰,而補其不足。所謂五十九,兩手內外側各三,凡十二痏;五指各一,凡八痏;足亦如是;頭入髮際一寸,旁三分,各三,凡六痏;更入發三寸,邊五,凡十痏;耳前後口下各一,項中一穴,凡六痏;巔上一,囟會一,髮際一,廉泉一,風池二,天柱二。又《內經》曰:熱俞五十九,頭上五行。行五者,以瀉諸陽之熱逆也。大抒、膺俞、缺盆、背俞,此八者,以瀉胸中之熱也;氣街、三里、巨虛、上下廉,此八者,以瀉胃中之熱也;雲門、髃骨、委中、髓空,此八者,以瀉四支之熱也;五臟俞旁五,此十者,以瀉五臟之熱也。凡此五十九穴者,皆取之左右也。痏,音委。)人身之穴,三百六十有五。其三十九穴,灸之有害也;十九穴,刺之有災。並中髓也。(穴有三百六十五,以應一歲。其灸刺之禁,皆肉薄骨解之處。血脈虛少之分,針灸並中髓也。仁齋:針法近失真傳,不可輕用,恐反惹禍。惟灸法,極虛寒者,可行之。)
凡脈四損,三日死。平人四息,病人脈一至,名曰四損。脈五損,一日死。平人五息,病人脈一至,名曰五損。脈六損,一時死。平人六息,病人脈一至,名曰六損。(四臟氣絕者,脈四損。五臟氣絕者,脈五損。五臟六腑氣俱絕者,脈六損也。)脈盛身寒,得之傷寒;脈虛身熱,得之傷暑。(《內經》曰:脈實血實,脈虛血虛。寒則傷血,邪並於血,則血盛而氣虛。故傷寒者,脈盛而身寒。熱則傷氣,邪並於氣,則氣盛而血虛。故傷暑者,脈虛而身熱。南陽:大抵中暑,與熱病外證頗相似,而熱病脈盛,中暑脈虛,以此別之。蓋寒傷形而不傷氣,所以脈盛,熱傷氣而不傷形,所以脈虛。觀子:雖曰身寒,實指發熱言也,要以意得之。又劉從周曰:盛夏發熱,有進退者,為冒暑。一直熱而不止者,為傷寒。)脈陰陽俱盛,大汗出不解者死。(陰陽俱盛,當汗出而解。不解者,邪氣勝,正氣脫也。《內經》曰:汗出而脈尚躁盛者,死。《千金》曰:熱病已得汗,脈尚躁盛,此陽脈之極也,死。)脈陰陽俱虛,熱不止者死。(陰陽俱虛者,真氣弱也。熱不止者,邪氣勝也。《內經》曰:病溫虛甚者,死。)脈至乍疏乍數者,死。(天真營衛之氣斷,絕也。)脈至如轉索者,其日死。(為緊急而不軟,是中無胃氣,故不出其日而死。)譫言妄語,身微熱,脈浮大,手足溫者,生。逆冷脈沉細者,不過一日,死矣。(譫言妄語,陽病也。身微熱,脈浮大,手足溫,為脈病相應。若身逆冷,脈沉細,為陽見陰脈之病,不相應。故不過一日,即死矣。健曰:此篇條理錯雜,豈是仲景原書?如刺穴下,復入辨脈數條,何不列於前篇?益見編次之失,其脫漏多矣。讀者須體會之。)
(叔和)此以前是為傷寒熱病證候也。
辨痓濕暍脈證第四
(痓音熾,暍音歇)
傷寒所致太陽痓、濕、暍三種,宜應別論,以為與傷寒相似,故此見之。(痓,當作痙,傳寫之誤也。痓者,惡也,非強也。《內經》曰:肺移熱於腎,傳為柔痓。柔謂筋柔而無力,痙謂骨痙而不隨。痙者,強也,《千金》以強直為痙。經曰:頸項強急,口噤背反張者,痓。即是觀之,痓為痙字明矣。健曰:太陽風濕為病,項背強急,名曰痙,有剛柔之分,以有汗無汗別之。痓者,惡候也。其證口噤昏迷,角弓反張,痰塞時作。亦有剛柔之別,與痙為甚。三日不解,過七日則死矣。痙則不然,惟項背強,無反張迷悶等勢,而尚可治。有汗者,應和解;無汗,應發散,然必俱兼逐濕養血為主。此不言痙,而名痓者,蓋古人之通稱耳。)太陽病,發熱無汗,反惡寒者,名曰剛痓。(《千金》曰:太陽中風,重感寒濕,則變痓。太陽病,發熱無汗,為表實,則不當惡寒。今反惡寒者,則重感於寒,為痓病也。以表實感寒,故名岡痓。)太陽病,發熱汗出,不惡寒者,名曰柔痓。(太陽病發熱汗出,為表虛,則當惡寒,其不惡寒者,為陽明病。今發熱汗出而不惡寒者,非陽明證,則是太陽中風,重感於濕,為柔痓也。表虛感濕,故曰柔痓。宇泰:濕勝者,自多汗出。觀子:痓病以無汗惡寒,汗出不惡寒,分別剛柔則可。以此辨與否,非也。痓必先具項背強直之狀,而後別其孰為剛痓也。由表實感寒,孰為柔痓也,由表虛感濕。)太陽病,發熱脈沉而細者,名曰痓。(太陽主表,表病發熱,脈當浮大。今脈反沉細,既不愈,則太陽中風,重感於濕而為痓也。《要略》曰:太陽病其證備,身體強,𠘧𠘧然,脈反沉遲,此為痓。栝蔞桂枝湯主之可也。幾,音如。)太陽病,發汗太多,因致痓。(太陽病發汗太多,則亡陽。《內經》曰:陽氣者,精則養神,柔則養筋。陽微不能養筋,則脈急而成痓也。卿子:可見亦不必重感寒濕。觀子:有由傷寒致痓之處,如太陽中風成痓,太陽發汗太多成痓者是也。有痓病似傷寒之處,如發熱惡寒汗出是也。仲景既曰傷寒所致太陽痓,又曰以為與傷寒相似,二意是殊矣。太陽痓,雖證近傷寒,其脈沉細,及浛浛如蛇,必項背強直或反張其不佯自可判矣。中風重感寒濕者,屬外因有餘。汗多亡陽,去血太過者,屬內因不足。病雖同而治可同乎?太陽痙外,復有陽明痓與少陽痓,雖經言來之,及尤當推廣分別以施治之。)病身熱足寒,頸強急,惡寒時頭熱面赤,目脈赤,獨頭面搖,卒口噤,背反張者,痓病也。(太陽中風,為純中風也;太陽傷寒,為傷寒也,皆不作痓。惟是太陽中風,重感於濕,乃變為痓也。身熱足寒者,寒濕傷於下也;時頭面赤者,風傷於上也。頭為諸陽之首,風傷陽,風主動,故目脈赤,而頭面搖也。若純傷風者,身亦為之動搖,手足為之搐搦。此惟內挾寒濕,故但頭面搖也。口噤者,寒主急也。卒口噤者,不常噤也。若風寒相搏,則口噤不能時開。此加之風濕,故卒口噤而有時緩也。足太陽之脈,起於目內眥,上額交巔,其支者從巔入絡腦,還出別下項,循肩膊,夾脊抵腰中,下貫臀,以至足。風寒客於經中,則筋拘急,故頸項強急,而背反張也。《活人》:痙病發熱惡寒,外證與傷寒相似,但其脈沉遲弦細,項背反張為異耳。健曰:前條雖皆稱痓;或重感寒,或重感濕,及汗多亡陽,而未至於反張口噤者,此是痙證,非痓也。如此條,方是痓病。因其本原消耗,津液內亡,不能榮養百骸。又值外感風濕,痰火相搏,筋脈槁而拘急,肢體強而反張,昏迷口噤,卒縱卒收,已成不治。後賢雖有栝蔞根湯、小續命之設,亦十難救一,真惡候也。然必因久病後,虛極所致者多。若傷寒猝病,不應見此。故余當作痙。)
太陽病,關節疼痛而煩,脈沉而細者,此名濕痹。濕痹之候,其人小便不利,大便反快,但當利其小便。(《要略》曰:霧傷皮腠,濕流關節,疼痛而煩者,濕氣內流也。濕,同水也。脈沉而細者,水性趨下也。痹,痛也,因其關節煩疼而名。濕痹,非腳氣之痹也。《內經》曰:濕勝則濡泄,小便不利,大便反快者,濕氣內勝也。但當利其小便,以宣泄腹中之濕氣。古云:治濕不利小便,非其治也。或云:甘草附子湯、麻黃赤小豆湯。健曰:不若四苓散合胃風湯,或羌活勝濕湯。)濕家之為病,一身盡疼,發熱身色如似熏黃。(身黃如橘子色者,陽明瘀熱,此如熏黃,知非瘀熱也。身黃髮熱者,梔子柏皮湯,為表裡有熱,故身不痛。此一身盡痛,知非傷寒客熱也,由濕邪在經使然。脾惡濕,濕傷,則脾病而色現身黃如煙燻者,非正黃色也。徐氏:此本濕熱證,而論不言熱,且無治法。或治以白朮附子湯、甘草附子湯、桂枝加桂湯等,恐與濕熱病不宜。觀子:此痛與痹痛不同,濕在關節而疼,故曰痹。今一身盡疼而復表熱,故曰在經。熏黃與橘子黃,同是濕熱。彼以熱勝者,黃而明,此以濕勝者,黃而暗。治法小便不利,茵陳五苓散;小便利者,朮附湯。海藏曰:熏黃者,陰黃。蓋既濕勝,則次傳寒中者,有之。健曰:黃乃中央土色,脾為濕困,而本色外現。凡物受濕氣,必化熱而蒸黃,如醃醬然。雖驗明暗,以分陰陽,然身既黃而發熱且疼,是濕已變熱,只宜清熱利濕,茵陳四苓最妙,附子桂枝非所宜也。次傳寒中之說,亦未必然。)濕家,其人但頭汗出,背強,欲得被覆向火。若下之早,則噦,胸滿,小便不利,舌上如胎者,以丹田有熱,胸中有寒,渴欲得水而不能飲,則口燥煩也。(濕家有風濕寒濕,此寒濕相搏者也。濕勝則多汗,傷寒則無汗。寒濕相搏,雖有汗,不及周身,故但頭汗出也。背,陽也;腹,陰也。太陽之脈,夾脊抵腰,寒濕客之,則表氣不利,而背強也。里有邪者,外不惡寒,表有邪者,則惡寒,欲得向火,寒濕在表而惡寒也。若下之早,傷動胃氣,損其津液,故噦。而胸滿,小便不利者,下后里虛,上焦陽氣,因虛而陷於下焦,為丹田有熱,表中寒乘,而入於胸中,為胸中有寒,使舌上生白胎而滑也。臟燥則欲飲水,以胸上客寒濕,故不能飲,而但口燥煩也。宇泰:此寒濕相搏於表,不可妄下者也,小陷胸湯、甘草附子湯。小便不利,四苓散,理中去姜加朮。小便利者,桂枝加附子,理中加茯苓,茯苓白朮湯類選用。健曰:此證必先感於濕,而復感風寒,三氣同經相搏,故頭汗背強,欲被向火。何也?風傷於上,而挾濕,則頭汗。寒傷於表而挾濕則脊強、怕冷,法當表散,則三氣皆去。若反下之,則三氣內陷而噦。此噦,不比久病之噦,是嘔逆有聲,而氣上胸滿。氣不下化,則小便不利。濕則下先受之,其邪內畜,則舌上白滑,而現丹田有熱,胸中有寒之象。渴欲得水者,嘔則津干,口燥煩也。又不能飲者,因內陷之寒在胸,而濕未化熱,原非可下之證,故云下早。考損菴所舉諸方,亦難取法。莫如海藏神術、局方羌活勝濕二者,能散風寒,化濕氣,生津利便。不必求傷寒方治,而可消弭於無事矣。)濕家下之,額上汗出,微喘,小便利者,死。若下利不止者,亦死。(濕家發汗則愈。《要略》曰:濕家身須疼,可與麻黃加朮四兩,發其汗為宜。若妄下,則大逆。額上汗出而微喘者,乃陽氣上逆也。小便自利,或下利者,陰氣下流也。陰陽相離,故云死。《內經》曰:陰陽離缺,精氣乃絕。)問曰:風濕相搏,一身盡疼痛,法當汗出而解,值天陰雨不止。醫云:此可發汗,汗之不愈者,何也?答曰:發其汗,汗大出者,但風氣去,濕氣在,是故不愈也。若治風濕者,發其汗,但微微似欲汗出者,風濕俱去也。(值天陰雨不止,明其濕勝也。《內經》曰:陽受風氣,陰受濕氣。又曰:傷於風者,上先受之;傷於濕者,下先受之。風濕相搏,則風在外,而濕在內。汗大出者,其氣暴,暴則外邪出,而里邪不能出,故風去而濕在。汗微微而出者,其氣緩,緩則內外之邪出,故風濕俱去也。宇泰云:麻黃白朮湯、桂枝附子湯。風濕宜汗,桂枝加白朮黃耆防己湯。卿子:風濕相搏,法當汗出而解。正如前條麻黃加白朮,使微微蒸發,表裡氣和,風濕俱去。若成注,似以表言風,以裡言濕,則不可。健曰:風濕,為值陰雨致者,非傷寒家證明甚。損庵、卿子豈不知此,而仍事傷寒方法,謬矣!只須海藏神術為妙,少加羌活,可去一身之痛,亦風能勝溫之法。)濕家病,身上疼痛,發熱,面黃而喘,頭痛鼻塞而煩,其脈大,自能飲食,腹中和無病,病在頭中寒濕,故鼻塞。內(讀納)藥鼻中,則愈。(病有淺深,證有中外,此則濕氣淺者也。何以言之?濕家不云關節煩疼,而云身上疼痛,是濕不流關節,而外客肌表也。不云發熱身似熏黃,復云發熱面黃而喘,是濕不幹於脾,而薄於上焦也。陰受濕氣,則濕邪為深。今頭痛鼻塞而煩,是濕客於陽也,濕家之脈,當沉細,為濕氣內流。今脈大者,陽也。則濕不內流,而外在表也。又以自能飲食,胸腹別無痞滿,為腹中和,無病。知其濕微淺,納藥鼻中,以宣泄頭中寒濕。仁齋:按此以瓜蒂散搐鼻,下黃水則愈。嗣真:頭疼發熱,背強身痛,與傷寒相似。其不同者,脈沉而細,頭汗面黃,能飲食,所以為異也。夫太陽傷寒,脈必浮盛,今脈沉細,苟非濕家,即陽證陰脈也。蓋有面黃頭汗,其為濕也無疑。其能飲食者,為病在經,而不幹里也。然大便反快,小便滯,亦經絡澀滯,不能施化所致也。)病者,一身盡疼,發熱,日晡所劇者,此名風濕。此病傷於汗出當風,或久傷取冷所致也。(一身盡疼者,濕也。發熱日晡所劇者,風也。若汗出當風而得之者,則先傷風而後中濕,可與麻黃杏仁薏苡仁甘草湯,方見《金匱》。黃氏:太陽濕家病,與太陽傷寒相似,其不同者,濕脈沉細故也。濕脈與痙脈亦相似,而證不同。濕則身疼,痊則身不疼也。健曰:上諸濕證,雖列於傷寒序例之後,觀其現病,概非冬令所主,故與痓暍同論。其不與傷寒同法明矣。不列方劑者,亦闕文耳。)
太陽中熱者,暍是也。其人汗出惡寒,身熱而渴也。(汗出惡寒,身熱而不渴者,中風也。汗出惡寒,身熱而渴者,中暍也。白虎加人參湯主之,方見《金匱》。)太陽中暍者,身熱疼重,而脈微弱,此亦夏月傷冷水,水行皮中所致也。(經曰:脈虛身熱,得之傷暑。身熱脈微弱者,暍也。身體疼重者,水也。夏時暑熱,以水灌洗而得之。《要略》:以一物瓜蒂散主之。宇泰:或云五苓散。健曰:暍為陽邪曝毒中人,即不傷水冷,而夏暑氣兼濕熱,故病。必身熱疼重而煩渴,應與葛根湯,加白虎藿香六一散,內外雙解之。)太陽中喝者,發熱惡寒,身重而疼痛。其脈弦細芤遲,小便已,洒洒然毛聳,手足逆冷,小有勞身即熱,口開,前板齒燥。若發汗,則惡寒甚;加溫針,則發熱甚;數下之,則淋甚。(病有在表者,有在裡者,有表裡俱病者。此則表裡俱病者也。發熱惡寒,身重疼痛者,表中暍也。脈弦細芤遲者,中暑脈虛也。小便已,洒洒然毛聳,手足逆冷者,太陽經氣不足也。小有勞,身即熱者,謂勞動其陽,而暍即發也。口開,前板齒燥者,里有熱也。《內經》曰:因於暑,汗煩則喘喝,口開謂喘喝也。以喘喝不止,故前板齒燥也。若發汗以去表邪,則外虛陽氣,故惡寒甚。若以溫針助陽,則火熱內攻,故發熱甚,若下之以除裡熱,則內虛而膀胱燥,故淋甚。徐氏:此條無治法,東垣以清暑益氣湯主之,所謂發千古之秘也。宇泰:中暍、中暑、中熱,名雖不同,實一病也。若冬傷於寒,至夏至後而變為熱病者,此過時而發,自內達表之證,俗謂晚發是也。又非暴中暑熱新病之可比。或曰:新中暑病脈虛,晚發熱證脈盛。張氏:清邪中上,濁邪中下,風寒濕者,地之氣為濁邪,所以俱中足經,惟暑,乃天之氣,系清邪,所以中手少陰心經也。其病多與傷寒相似,但證與脈不同耳。傷寒雖惡寒發熱,初病未至於煩渴。中暍不然,初病即渴。傷寒之脈浮,中暑之脈虛弱,或弦細芤遲者,有之。經曰:脈盛身寒,得之傷寒;脈虛身熱,得之傷暑,此之謂也。汪氏:以證言之,傷寒惡寒,傷熱惡熱。以脈言之,傷寒脈盛,傷暑脈虛。且暑脈虛細,與濕、痓之脈有相似者。而證則不同,暑則自汗而渴,濕則渴而不能飲,痓則身不疼也。健曰:此篇痓、濕、暍三證,理當列於六經變證之後,不當先列於前,蓋叔和之誤次也。)
《傷寒直指》卷三
辨太陽病脈證治上第五
太陽之為病,脈浮,頭項強痛而惡寒。(經曰:尺寸俱浮,太陽受病。太陽主表,為諸陽,主氣。脈浮頭項強痛而惡寒者,太陽表病也。觀子:太陽者,巨陽也,為諸陽之長,主氣於表,故脈浮。其經從頭下項行身之背,邪中之,則頭項強痛。惡寒,傷於寒,則惡之也。蓋邪初入人,尚在腠理。而太陽為經病,在表,故脈與證應之。)太陽病,發熱,汗出惡風,脈緩者,為中風。(風,陽也,風則傷衛。衛為陽,衛外者也,病則不能衛固其外,而皮腠疏,故汗出而惡風也。傷風脈緩者,風性懈緩故也。健曰:脈浮而緊,為傷寒。脈浮而緩,為傷風。皆太陽經表證。然傷寒為陰邪傷營,腠理閉,故無汗而惡寒。傷風為陽邪傷衛,腠理疏,故自汗而惡風。如是分別,古人稱中風,即傷風通稱,非真中風。)太陽病,或已發熱,或未發熱,必惡寒,體痛,嘔逆,脈陰陽俱緊者,名曰傷寒。(經曰:凡傷於寒,則為病熱,為寒氣客於經中,陽氣怫結而成熱也。中風即發熱者,風為陽也。傷寒或未發熱者,寒為陰邪,不能即熱,鬱而方變熱也。風則傷衛,寒則傷營。衛虛者惡風,營虛者惡寒。營傷寒者,必惡寒也。氣病則麻,血病則痛。風令氣緩,寒令氣逆。體痛嘔逆者,營中寒也。經曰:脈盛身寒,得之傷寒,脈陰陽俱緊者,知其傷寒也。觀子:緊者,氣為寒束,寒性斂縮,陽不得伸,故脈形切急如絞繩。《要略》曰:寒則令脈急,是也。)傷寒一日,太陽受之,脈若靜者,為不傳;頗欲吐,若躁煩,脈數急者,為傳也。(太陽主表,一日則太陽受邪,至二日當傳陽明,若脈微則不傳陽明矣。胃經受邪,則喜吐;寒邪傳里者,則變熱,如頗欲吐,若煩躁,脈數急者,為太陽寒邪變熱,傳於陽明也。)傷寒二三日,陽明少陽證不見者,為不傳也。(傷寒二三日無陽明少陽證,知邪不傳,止在太陽經中也。)
太陽病,發熱而渴,不惡寒者,為溫病。(發熱而渴不惡寒者,陽明也。太陽受邪,知為溫病,非傷寒也。積溫成熱,所以發熱而渴,不惡寒也。觀子:《內經》曰:冬傷於寒,春必溫病。經曰:不即病者,寒毒藏於肌膚,至春變為溫病。東垣又曰:冬傷於寒者,冬行秋令,當寒而溫,火勝而水虧矣。當春之月,陽已外泄,孰為發生?腎水內竭,孰為滋養?身之所存熱耳,故為溫病。夫受病之由既殊,所發之時又異,雖頭痛、發熱、項強,同是太陽經病,豈可於傷寒之太陽證以治哉?曰:不惡寒,過時而發,在表者輕也;口渴,熱鬱已深,在裡者重也。然則有從同之裡證,而有必不可同之表藥矣。經但例其端,而未竟其旨。其治法與入里之證,不一再見,豈非散失已多乎!健曰:溫病,乃傷寒至春而發之變證。茲不言春字,而入於太陽經篇,疑是冬溫,乃傷寒類也。觀子引東垣之說,明系冬溫,而不同傷寒變溫之溫矣。然其不惡寒而渴,似熱邪已入陽明之象。故云有從同之裡證,有必不可同之表藥,尚可與太陽論治乎?《傷寒賦》曰:冬溫總是時行,加乎調燮,宜以葛根兼石膏湯治之,則熱解而汗泄渴止矣。)若發汗已,身灼熱者,名曰風溫。風溫為病,脈陰陽懼浮,自汗出,身重,多眠睡,息必鼾,語言難出。若被下者,小便不利,直視,失溲;若被火者,微發黃色,劇則如驚癇,時瘛瘲,若火熏之,一逆尚引日,再逆促命期。(傷寒發汗己,則身涼。若發汗已,身灼熱者,非傷寒,為風溫也。風傷於上,而陽受風氣,風與溫相合,則傷衛。脈陰陽俱浮,自汗出者,衛受邪也。衛者,氣也。風則傷衛,溫則傷氣。身重多眠睡者,衛受風溫,而氣昏也。鼻息必鼾,語言難出,風溫外盛,而氣壅不利也。若被下者,則傷臟氣,太陽膀胱經也。《內經》曰:膀胱不利為癃,不約為遺溺。癃者,小便不利也。太陽之脈,起目內眥。《內經》曰:瞳子高者,太陽不足;戴眼者,太陽己絕。小便不利、直視、失溲,為下後竭津液,損臟氣,風溫外勝。經脈欲絕也,為難治。若被火者,則火助風溫成熱。微者,熱瘀而發黃;劇者,熱甚生風,如驚癇而瘛瘲也。先曾被火,為一逆,若更以火熏之,是再逆也。一逆尚可延引時日而不愈,其再逆者,必致危殆,故云促命期也。觀子:按風溫有二,發汗已身猶灼熱者,曰風溫,本條所列是也。若序例之熱未已,更遇於風者,亦為風溫。一言證,一不言證;一言脈陰陽俱浮,一言陽脈浮滑,陰脈濡弱。雖其間或有不同,然皆以冬傷於寒,至春病溫之際,復感於風。風與溫二氣相合而成,則所謂前病未已,更感異氣,變為他病,自當依壞證施治。被下火熏,有不犯深成者乎?健曰:此條承上文溫病而來。當溫之際,發汗已,身猶灼熱不退,必復中風邪,名為風溫。故脈陰陽俱浮,而現證如是,則非傷寒所致明矣。觀子謂當依壞證而治,非也。既非傷寒傳變,應作時氣論治。疏風瀉熱,涼以解之,列之太陽篇中亦差也。)
病有發熱惡寒者,發於陽也;無熱惡寒者,發於陰也。發於陽者七日愈,發於陰者六日愈,以陽數七,陰數六故也。(陽為熱,陰為寒。發熱而惡寒,寒傷陽也。無熱而惡寒,寒傷陰也。陽法火,陰法水。火成數七,水成數六。陽病七日愈者,火數足也。陰病六日愈者,水數足也。觀子:此以有熱無熱,辨陰證陽證之大綱也。陽得數奇,陰得數偶。陽道常盈,故至七日邪始衰。陰道常縮,故至六日而邪衰也。元禮:幾治傷寒,先辨陰陽二候,不可誤也。陽經有三:太陽、陽明、少陽是也。陰經有三:太陰、少陰、厥陰是也。經之陰陽,以臟腑言,腑為陽,膀胱胃膽是也。臟為陰,脾腎肝是也。病之陰陽,即邪之陰陽,陰氣陽氣是也。健曰:邪之陰陽,風寒暑濕是也。治之陰陽,表裡汗下是也。無不有陰陽之分也。)太陽病,頭痛,至六七日已上自愈者,以行其經盡故也。若欲作再經者,針足陽明,使經不傳,則愈。(傷寒自一日至六日,傳三陽三陰經盡,至七日當愈。經曰:太陽病衰,頭痛少愈。若七日不愈,則太陽之邪,再傳陽明。針足陽明,為迎而奪之,使經不傳則愈。觀子:既日一日太陽,脈靜者不傳。煩躁數急者傳,二三日,陽明少陽證不見者不傳。則日傳一經之旨,言之甚晰。叉云:太陽病七日行其經盡,何耶?蓋是傳經之微妙,實有二種之不同也。一日一經,六日遞六經者,即序例之太陽受病,一二日發;陽明受病,二三日發,及此處首節二節所云,皆日過一經而傳之常也。若二日不傳陽明,三日不傳少陽者,則始終只在一經矣。只在一經,故太陽七日者,亦但頭痛而已。此在序例有之,曰:更不傳經,不加異氣者,七日太陽病衰,頭痛少愈是也。病衰少愈者,即行其經盡,自愈之謂也。然七日經盡不愈者,亦有之。不愈,則太陽必傳於陽明,所謂再經是也。再經者,此經不已,再過一經,非六經已遍,復始太陽陽明之為再也。夫此由太陽以入陽明之傳頗同。而七日欲愈未愈,衰微之邪,與一日即傳熾邪,其相去奚止徑庭哉。故刺以通其經氣,而可收勿藥之愈。成氏未達其旨,遂謂六日傳至厥陰,此七日復始太陽為再經。噫,謬矣!此日過一經之傳,與七日始過一經之傳,仲景序例,及太陽與三陽之末,靡不分舉而詳之,人自不之察耳。其詳具於後論,茲不備述。健曰:經稱太陽病,至六七日以上自愈者,以行其經盡也。直達太陽,日過一日,至經盡而愈,明矣。若作再經,則遞傳陽明,而陽明將受傳邪。故刺以絕其經氣,使不入陽明,而太陽病則解矣。林氏歷舉序例,反復以闢成氏之謬,甚當。若認為日傳一經,則三日傳遍三陽,六日傳遍三陰,已成下證,豈有再傳,返至太陽之表者乎?一言遂立剖矣。後人惑於成氏誤注,故特詳辨而政之。)太陽病欲解時,從己至未上。(己為正陽,則陽氣得以復也。始於太陽,終於厥陰,六經當三時解。而太陽從己至未,陽明從申至戌,少陽從寅至辰,太陰從亥至醜,少陰從子至寅,厥陰從醜至卯者,以陽行也速,陰行也遲。陽主於晝,陰主於夜。陽三經解時,從寅至戌,以陽道常饒也。陰三經解時,從亥至卯,以陰道常乏也。《內經》曰:陽中之太陽,通於夏氣,則己午未,太陽乘旺時也。)風家,表解而不了了者,十二日愈。(中風家,發汗解後,未全快暢者,十二日大邪皆去,六經悉和則愈。觀子:桂枝之和營衛,必不如麻黃微表之快迅。且風家既以多汗,亡陽損氣,則真元不能遽復。七日不盡了了,十二日卦氣再周,無不安矣。言只當靜養以俟,勿妄攻治也。)病人身大熱,反欲得近衣者,熱在皮膚,寒在骨髓也。身大寒反不欲近衣者,寒在皮膚,熱在骨髓也。(皮膚言淺,骨髓言深;皮膚言外,骨髓言內。身熱欲近衣,表熱裡寒也;身寒不欲近衣,表寒裡熱也。南陽:熱在皮膚,寒在骨髓,仲景無治。法宜先與陽旦湯,寒己,次以小柴胡加桂以溫其表。寒在皮膚,熱在骨髓,仲景亦無治法,宜先與白虎加人參,熱除,次以桂枝麻黃各半,以解其外。大抵病有標本,治有先後。表熱裡寒者,脈須沉遲,手或微厥,下利清穀也。所以陰證亦有發熱,四逆湯、通脈四逆湯主之。表寒裡熱者,脈必滑而厥,口燥舌乾也。所以少陰惡寒而踡,時時自煩,不欲厚衣,用大柴胡下之而愈,此皆仲景之餘議也。)
太陽中風,陽浮而陰弱。陽浮者,熱自發;陰弱者,汗自出。嗇嗇惡寒,漸漸惡風,翕翕發熱,鼻鳴乾嘔者,桂枝湯主之。(陽以候衛,陰以候營。陽脈浮者,衛中風也。陰脈弱者,營氣弱也。風並於衛,則衛實而營虛,故發熱,汗自出也。經曰:太陽病發熱汗出者,此為營弱衛強是也。嗇嗇,不足也,惡寒之貌。漸漸,灑淅也,惡風之貌。衛虛則惡風,營虛則惡寒。營弱衛強,惡寒復惡風者,以自汗,則皮膚緩,腠理疏,是亦惡風也。翕翕,熇熇然熱也,若合羽所覆,言熱在表也。鼻鳴乾嘔者,風壅而氣逆也。與桂枝湯和營衛而散風邪。觀子:此言脈浮發熱,自汗惡風寒,鼻鳴乾嘔之為中風,宜主桂枝湯。言衛實者,邪氣實,衛虛者,正氣虛也。健曰:陽浮陰弱,本從脈言,而合營衛,以辨傷寒中風二者之異。因陽脈浮,雖自汗出,而邪猶在表也。因陰脈弱,雖於嘔而邪未入里也。兩言即能顯豁,應桂枝湯,和其營衛。)太陽病,頭痛,發熱,汗出,惡風者,桂枝湯主之。(頭痛者,太陽也。發熱汗出惡風者,中風也。與桂枝湯解散風邪。觀子:此言頭痛發熱,汗出惡風之亦為中風,宜桂枝湯主之。)太陽病,項背𠘧𠘧,反汗出惡風者,桂枝加葛根湯主之。(𠘧𠘧者,伸頸之貌,動則伸頸搖身而行。項背強者,動則如之。項背𠘧𠘧者,當無汗,今反汗出惡風者,中風表虛也,與桂枝湯以和表,加葛根以祛風。謙甫:𠘧𠘧,項屈而且強也。《明理論》謂短羽烏,不能飛騰,動則伸引其頸之貌,甚得之。蓋不能左右回視之義。宇泰:詩,赤寫𠘧𠘧。𠘧𠘧,絇貌,謂拘也。取自拘持,低首不妄顧視之義。按此,可想見項背拘強之狀矣。成氏謂伸頸搖頭而行,反不切拘強之義。後葛根湯,乃桂枝湯中加麻黃葛根也。其證無汗,故以麻黃加之。此證有汗,故去麻黃,而曰桂枝加葛根湯。觀子:此項與背強,且𠘧𠘧焉,則非復太陽證矣。膀胱之脈,夾背者四行,由邪氣盛實而極,故背強而𠘧𠘧。則知侵入者必多,而陽明之證,已將具矣。二陽經邪既熾,則邪並而外實,衛何由虛?曰:反汗出惡風者,中風之邪未除也。中風必解肌,是以仍主桂枝,法兼迎而奪之,故加葛根耳。健曰:項背強,汗出惡風,原是太陽傷風自汗之證未解,故汗出而猶惡風。𠘧𠘧,若平人失枕之狀,有似乎痙,不但中風,且兼濕並。桂枝加葛,主於仲景,後人用之者少,變通之法,海藏神術,加防風可療之。)
太陽病,下之後,其氣上衝者,可與桂枝湯,方用前法。若不上衝者,不可與之。(太陽病屬表,而反下之,則虛其里,邪欲乘虛傳里。若氣上衝胸者,里不受邪而氣逆上,與邪爭也,則邪仍在表,故當復與桂枝湯解外。其氣不上衝者,裡虛不能與邪爭,邪氣已傳里也,故不可更與桂枝攻表。觀子:此言誤下而裡氣實,不受邪陷,仍與桂枝湯。)
太陽病,三日,已發汗,若吐若下,若溫針,仍不解者,此為壞病,桂枝不中與也。觀其脈證,知犯何逆,隨證治之。(太陽病,三日中,曾經發汗吐下溫針,虛其正氣,病仍不解者,謂之壞病,言為醫所壞。不可復與桂枝湯。審觀脈證,隨所逆而救之。宇泰:逆者,謂不當汗而汗,不當下而下,或汗下過甚,皆不順於里,故云逆也。王韓諸家,以壞病另作一證,為羊肉湯主之,誤矣!觀子:此言壞病之不宜桂枝也。)桂枝本為解肌,若其人脈浮緊,發熱、汗不出者,不可與也。常須識此,勿令誤也。(脈浮發熱,汗出惡風者,中風也,可與掛枝湯解肌。脈浮緊,發熱,不汗出,傷寒也,可與麻黃湯。常須識此,勿妄治也。觀子:此言傷寒之不宜桂枝,而應麻黃。)若酒客病,不可與桂枝湯,得湯則嘔,以酒客不喜甘故也。(酒客內熱,喜辛而惡甘,桂枝湯,酒客得之,則中滿而嘔。觀子:酒客之不可例用桂枝,明矣。)喘家作桂枝湯,加厚朴杏子仁。(太陽謂諸陽,主氣,風盛氣壅,則生喘也。與桂枝湯以散風,加厚朴杏仁以降氣。觀子:此言喘家不可例用桂枝。健曰:喘出於肺,何列於太陽篇中,而以桂枝乎?蓋因風中於表,無汗發泄,皮毛之氣壅塞,干動於肺而為喘也。既喘,則風乘火熾,豈可以桂枝辛溫作治耶?不若三拗湯加芩之妙也。)凡服桂枝湯吐者,其後必吐膿血也。(內熱者,服桂枝湯則吐,如酒客之類也。既亡津液,只為熱所傳,其後必吐膿血,而為肺痿。《要略》曰:熱在上焦為肺痿,謂或從汗,或嘔吐,重亡津液,故得之。健曰:觀《要略》之言,則知喘家不當用桂枝,明矣。)
太陽病,發汗,遂漏不止,其人惡風,小便難,四肢微厥,難以屈伸,桂枝加附子湯主之。(太陽病,因發汗,遂汗漏不止,而惡風者,為陽氣不足。因發汗陽氣益虛,而皮腠不固也。《內經》曰:膀胱者,州都之官,津液藏焉,氣化則出。小便難者,汗出亡津液,陽氣虛弱,不能施化也。四肢者,諸陽之本。四肢微急,難以屈伸者,亡陽而脫液也。《針經》曰:液脫者,骨屬屈伸不利,與桂枝加附子湯,以溫經復陽。)太陽病,下之後,脈促胸滿者,桂枝去芍藥湯主之。若微惡寒者,去芍藥,方中加附子湯主之。(脈來數時一止,復來者,名曰促。促為陽盛,則不因下後而脈促者也。此下後脈促,不得為陽盛矣。太陽病,下之,脈促,不結胸者,此為欲解。此下之後,脈促,而復胸滿,則不得為欲解。由下後之陽虛,表邪漸入,而客於胸中也。與桂枝湯以散客邪,通行陽氣。芍藥益陰,陽虛非所宜,故去之。陽氣己虛,若更加之微惡寒,則必當溫劑以散之,故加附子。《活人》:芍藥味酸,脈促胸滿,恐成結胸,故去芍藥,單用辛甘之味,發散毒氣也。健曰:脈促胸滿,已屬裡熱下證,此不言他故,而言下後脈促胸滿,是不應下而誤下之也。誤下之,則邪從內陷,裡熱更深。故脈至促,而胸至滿矣。若進桂枝加附,夫乃以熱濟熱,吾斯未信也。謂其微惡寒而去芍,亦非。殊下思脈促者,熱邪內結,營血大傷,衛氣不能外衛,故覺惡寒。《經》所謂大熱在內,大寒必伏於外,豈特微惡者哉!與陽虛表弱者不同論也。若用此湯,勢必助虐,其禍叵測,況病情脫略,非仲景原文。仲景雖西北人,然病機有一定之理,如此法,恐難遵信也。前輩隨文敷衍,茲不得不辨,如驗舌胎焦乾芒刺,則是調胃承氣證。如胸胃拒按,則是小陷胸證,未可遂投熱劑,以致毫釐千里,且傷寒而至脈促,裡熱己極,亦危候矣。)
太陽病,得之八九日,如瘧狀,發熱惡寒,熱多寒少,其人不嘔,清便欲自可,一日二三度發,脈微緩者,為欲愈也。脈微而惡寒者,此陰陽俱虛,不可更發汗,更下更吐也。面色反有熱色者,未欲解也,以其不能得小汗出,身必發癢,宜桂枝麻黃各半湯。(傷寒八九日,則邪傳再經,又遍三陽,欲傳三陰之時也。傳經次第,則三日傳遍三陽,至四日,陽去入陰,不入陰者,為欲解。其傳陰經第六日、傳遍三陰、為傳經盡而當解。其不解,傳為再經者,至九日又遍三陽,陽不傳陰則解。如瘧,發作有時也。寒多者,為病進;熱多者,為病退。經曰:厥少熱多,其病為愈;寒多熱少,陽氣退,故為進也。今雖發熱惡寒,而熱多寒少,為陽氣勝,而邪氣少也。里不和者,嘔而利,今不嘔,清便自調者,里和也。寒熱間日發者,邪氣深也。日一發者,邪氣復常也。日再發者,邪氣淺也。日二三發者,邪氣微也。《內經》曰:大則邪至,小則平。言邪甚,則脈大,邪少,則脈微。今日數多,而脈微緩者,是邪氣微緩也,故云欲愈。脈微而惡寒者,表裡俱虛也。陽表也,陰里也。脈微為裡虛,惡寒為表虛。以表裡俱虛,故不可更發汗,更下,更吐也。陰陽俱虛,則面色清白,反有熱色,表未解也。熱色,為赤色,得小汗則和,不得汗則邪氣不能外散皮膚,而為癢也。與桂枝麻黃各半湯,小發其汗,以除表邪。宇泰:此論當分三段看。自首至寒少,為自初至今之證。下文皆防擬之辭,至欲愈,是不須治。至吐也,是宜溫之。至末,是小汗之,麻黃髮,桂枝止,一發一止,則汗不得大出矣。健曰:傷寒八九日,如瘧、脈微等證,雖屬過經不解,為將愈之候也。成氏欲申說傳經之旨,而以九日為再經,謬矣。若至再經豈能得欲愈之脈證耶?所云六日傳遍三陰,已成下證,豈有復返三陽之表者乎?仲景再傳之旨,從《內經》一日一經之數,至第六日,則六經之病氣當解;如不解,則初太陽,而次陽明;陽明不解,則傳少陽,以及三陰,而證危矣。非謂六日至厥陰,七日復轉太陽,九日仍是少陽,為再經也。其義已悉。前章觀子說約,而後卷名論詳剖。即此證既言不可汗吐下,又何以各半為劑耶,只與小柴胡,定能療之矣。)
太陽病,初服桂枝湯,反煩不解者,先刺風池、風府,卻與桂枝湯則愈。(煩,熱也。服桂枝湯後,當汗出而身涼和。若反煩不解者,風甚而未能散也。先刺風池、風府,以迎太陽之經,而泄風氣,後與桂枝湯,解散而愈。潔古:衛為陽,主表。陽維受邪,亦病在表。二穴,乃陽維之會,故服桂枝後,尚自汗發熱。脈寸浮尺弱,反煩,為病在陽維,宜先針此二穴也。觀子:太陽,諸陽之長;陽維,諸陽之會。此不但病在太陽,而陽維亦病者,桂枝不能兼解陽維之邪,故服反煩。須瀉此二穴,而並治之,始愈。)服桂枝湯,大汗出,脈洪大者,與桂枝湯,如前法。若形如瘧,日再發者,汗出必解,宜桂枝二麻黃一湯。(經曰:如服一劑,病證猶在,日當復作本湯服之。服桂枝湯汗出後,脈洪大者,病猶在也。若形如瘧,日再發者,邪氣客於營衛之間也,與桂技二麻黃一湯,解散營衛之邪。觀子:如瘧日再發,二三發者,寒熱隨作隨止也,邪氣更移,欲解之候也。其猶有流連營衛之間,而不即從汗去者,則一二各半湯,輕和之劑以調之。既無餘邪不解之患,亦無發汗太過乏弊矣。)服桂枝湯,大汗出後,大煩渴不解,脈洪大者,白虎加人參湯主之。(大汗出,脈洪大,不渴,邪氣猶在表也,可更與桂枝湯;若大汗出,脈洪大而煩渴不解者,表裡有熱,不可更與桂枝湯,可與白虎加人參湯,以生津止渴,和表散熱。三陽曰:前條脈洪大者,不渴,此條脈洪大,而頒渴不解,故二湯不同。觀子:白虎為陽明大熱而設,脈浮發熱無汗,邪猶在表也,故戒不可與。表證罷,渴欲飲水,里有大熱,明矣,故與之。若大渴乾燥而煩,表裡俱熱,及口燥渴,心煩,二證,熱氣炎灼,焦膈已甚,雖有惡風微惡寒之證,直須與之,不可謂猶有表不解也。況惡風曰時時,惡寒曰背微惡,與但在表者自異也。至於大汗出後,大煩渴,脈洪大一條,尤為白虎證具矣。然但邪熱者,白虎湯證,元氣已傷,津液已涸者,加人參湯證也。白虎與葛根,俱陽明要藥,此以外帶表邪,及從太陽以入陽明,故遂出太陽篇中。其陽明篇,反缺二湯之證,則知仲景書,遺扶多矣。健曰:觀子論精理,切大汗後脈洪大而煩渴不解,乃血耗津枯,得白虎加參,清熱止渴,陰陽兩益者矣。)
太陽病,發熱惡寒,熱多寒少,脈微弱者,此無陽也,不可更汗,宜桂枝二越婢一湯。(宇泰:前脈微緩,以各半湯小汗之者,猶未弱也。此脈微弱,則虛於前證矣,雖小汗亦不宜,故曰不可更汗,決辭也。然病在陽,表證未罷,桂枝之藥終不可無,但不令汗而已。亮宸:夫發熱惡寒者,宜汗解,其熱多寒少,為陽邪盛。若單用麻桂辛熱之劑以取汗,則邪氣愈盛,而不散,正氣愈閉,而不舒。故用石膏於桂枝湯中,少佐麻黃取其涼以散之,使邪氣易解,而脾氣得越,故曰越婢也。然亦須審脈浮數,或浮大者,方宜此。若脈微弱,是陽氣虛也。陽既虛,再用麻桂,能無蹈汗多亡陽,肉瞤筋惕之逆乎?故曰:此無陽不可更汗。又所以重誡之耳。卿子:無陽二字,宜審,謂脾氣不發越耳。又云寒少,故桂枝少;熱多,故石膏多。健曰:此證發熱惡寒,熱多寒少,脈微弱,而曰不可更汗。是已經發汗於前,而熱不解,寒猶在之謂也。又曰:此無陽,謂其脈微也。乃元氣不充,發熱惡寒之證,應與小柴胡和之可解。何必列於太陽篇中,而以越婢為治,令人不解。
服桂枝湯,或下之,仍頭項強痛,翕翕發熱,無汗,心下滿,微痛,小便不利者,桂枝湯去桂,加茯苓、白朮湯主之。(頭項強痛,翕翕發熱,雖經汗下,為邪氣仍在表也。心下滿,微痛,小便利者,則欲成結胸。今外證未罷,無汗,小便不利,心下滿,微痛,為停飲也。與桂枝湯以解外,加茯苓白朮利小便,行留飲。觀子:病在表者,固頭痛項強,發熱無汗。然水飲內畜,致經絡不利者,亦頭項強痛,翕然無汗,是病異而證頗同也。夫何以知留飲之為患耶?以服桂及下後,其證仍在,則非太陽為邪明矣。證兼心下滿,微痛,小便不利,非內有飲畜而何?桂枝去桂者,病不在表也,加茯苓白朮法專行水也。宇泰:或問頭項強痛,此邪在表之恙,雖經汗下而未解,何故去桂加茯苓白朮,是無意於表矣。曰此非桂枝證,乃屬飲家也。夫頭項強痛,既經汗下而不解,心下滿而微痛,小便不利,此為水飲內畜,邪不在表,故去桂而加苓朮。若得小便利,水飲行,胸滿減,而熱自除,則頭項強痛悉愈矣。且如十棗湯證,頭亦痛,乃邪熱內畜而有伏飲,故不須攻表,但宜逐飲,飲盡,則病安矣。健曰:此證蓋太陽風濕為病,既經汗下,而仍發熱,頭項強痛,胸滿,小便不利者,何也?想因病熱之際,恣飲水漿,或平昔多酒挾濕,或體肥,向有痰飲,壅於中焦,則胃之清陽不能上升而頭痛,濁陰不能下降而溺澀,法當清痰燥濕。仲景雖未明言留飲,而用苓朮,其旨微矣。然不必仍謂桂枝去桂,使人岐惑,而苓朮並難用也。諸家但循文衍釋,未悉致飲之由,何致項強頭痛耶。夫飲者,水類。水聚則濕盛,因於風則相搏於太陽之經,而項則強,頭則痛矣。治宜海藏神術,合二陳,以去其表裡之邪。因其有似乎痙,而兼心下滿,故必祛風勝濕,庶胃氣行,三焦通,而水飲俱化。)
傷寒脈浮,自汗出,小便數,心煩,微惡寒,腳攣急,反與桂枝湯,欲攻其表,此誤也,得之便厥。咽中干,煩躁,吐逆者,作甘草乾薑湯與之,以復其陽。若厥愈足溫者,更作芍藥甘草湯與之,其腳即伸。若胃氣不和,譫語者,少與調胃承氣湯。若重發汗,復加燒針者,四逆湯主之。(脈浮自汗出,小便數,而惡寒者,陽氣不足也。心煩,腳攣急者,陰氣不足也。陰陽氣血俱虛,則不可發汗,若與桂枝攻表,則又損陽氣,故為誤也,得之便厥。咽中干,煩躁吐逆者,先作甘草乾薑湯,復其陽氣。得厥愈足溫,乃與芍藥甘草湯,益其陰血,則腳脛得伸。陰陽雖復,其有胃燥譫語,少與調胃承氣湯,微溏,以和其胃。重發汗,為亡陽,加燒針,則損陰。《內經》曰:營氣微者,加燒針,則血不流行。重發汗,復燒針,是陰陽之氣大虛,四逆湯以復陰陽之氣。嗣真:發汗漏風,小便難,與自汗,小便數,二證相似。仲景恐人誤認,故重出一章以明之。首一證云:太陽病發汗,遂漏不止,其人惡風,小便難,四肢微急,難以屈伸,桂枝附子湯主之。蓋是因邪發汗,遂漏不止,乃服汗藥太過,非自汗也。惡風者,余邪未盡也。小便難,四肢急者,亡津液,筋失所養也。乃汗多亡陽,外虛經氣,病帶表邪,不在裡也。故宜附子溫經,桂枝解表,芍藥益血舒筋也。此一證云云,蓋是脈浮為虛也,汗自出,微惡寒者,陽虛無以衛外也。小便數,為下焦虛寒,不能制水也。心煩,為陰虛血少也。腳攣急,乃血為汗奪,筋無以潤也。此初得病,便表裡俱虛,外無陽證,病不在表,是虛虛也,得之便厥。咽乾,煩躁,吐逆,為寒格而上也。故宜乾薑以溫里復陽,甘草、芍藥益其汗奪之血,然後可以復陰陽不足之氣。得腳伸後,或譫語者,由自汗,小便數,胃家先自津液乾燥,又服乾薑性熱之藥,以致陽明內結,譫語。然此非實邪大滿,故但用調胃承氣以調之。原其芍藥甘草,乃是厥愈足溫後,專治兩脛攣急之藥,非正治脈浮自汗,便數之藥也。蓋嘗玩味而細繹焉。自常人觀之,豈不日自汗,小便數證,又無自利,遽用於姜溫之,以致燥結譫語,而又用大黃芒硝寒藥以解熱,似若失次。殊不知仲景之意,不患乎乾薑之熱,惟患乎正氣之虛,正氣之長,邪氣之所由消也。且自汗便數等證,為表裡俱虛,治法為先復其陰陽不足之正氣,非乾薑、芍藥、甘草不可。至正氣已復,而內有所主則雖胃燥譫語,不過大便內結,大黃、芒硝潤而去之,則正氣內強,不致下脫結燥而得安矣。以上用藥次第,先熱後寒,先補後瀉,似逆而實順,非仲景之妙,孰能至是!後之學者,不以推廣而應變,又何暇辨病家之謬謗也耶。復庵:此證為一陽中寒,蓋邪中膀胱經虛寒也,宜桂枝加附子湯則愈。健曰:此條病情舛錯,方治無倫,即曰仲景原論,亦是設辭,未必有是證也。縱有之,須在誤與桂枝便厥上看,總非可溫之證矣。夫厥有陰陽寒熱之分。經曰:厥深熱深,厥微熱微,乃大法也。此言與桂枝便厥者,其為熱厥明甚。且得之便咽乾,煩躁,吐逆,熱證蜂起。而復與甘草、乾薑,姜雖止吐而礙咽,甘草反作嘔而引吐,因其皆可和胃,故得厥愈足溫。但更熱甚譫語,如舌無胎,腹無垢,何可遽投承氣,至重發汗,復燒針者,氣血兩耗,陰衰陽亢,而更與四逆,非補養氣血之劑,寒熱混施,汗下失序,豈是仲景原文?獨嗣真以為非仲景之妙,孰能至是,此未明根柢之言也。就此而論,屬陽明家病,不當列於太陽篇中。脈浮自汗,無頭痛發熱者,非太陽中風也,故與桂枝而便厥,其誤明矣。顯系熱邪內郁陽明,津液空乏,故咽乾煩躁,便數譫語,腳攣諸證畢具。皆因以熱犯熱,營衛受傷,陽明失其總司。法惟清熱潤燥,人參白虎為宜。若云姜附四逆,必致孤陽獨亢,而成厥竭者已。復庵又謂為一陽中寒,說更謬矣。夫一陽,少陽也。少陽乃中清之腑,無中寒證,且以一陽為膀胱虛寒,其認經已誤,豈能復察病情。況中寒從無便數、心煩、脈浮自汗之理,愚者尚不出此,乃斯言之玷也。
問曰:證象陽旦,按法治之而增劇,厥逆咽中干,兩脛拘急而譫語。師曰:言夜半手足當溫,兩腳當伸,後如師言,何以知此?答曰:寸口脈浮而大,浮則為風,大則為虛。觀子:(夫桂枝證,脈浮緩也,緩則風邪。今脈浮而大,則為虛豁可知。)風則生微熱,虛則兩脛攣,病證象桂枝,因加附子參其間,增桂令汗出,附子溫經亡陽,故也。厥逆咽中干,煩躁,陽明內結,譫語,煩亂,更飲甘草乾薑湯。夜半陽氣還,兩足當熱,脛尚微拘急,重與芍藥甘草湯。爾乃脛伸,以承氣湯微溏,則止其譫語,故知病可愈。(陽旦,桂枝別名也。前證脈浮自汗出,小便數,心煩,微惡寒,腳攣急,與桂枝證相似,是證象陽旦也。與桂枝而增劇,得寸口脈浮大,浮為風邪,大為血虛,即於桂枝湯,加附子以補虛,增桂今汗出,以祛風。其有治之之逆而增厥者,與甘草乾薑湯,陽復而足溫。更與芍藥甘草湯,陰和而脛伸。表邪已解,陰陽已復,而有陽明內結,譫語須亂,少與承氣,微溏以和胃,則陰陽之氣皆和,內外之邪悉去,故知病可愈。觀子:此條與前證治頗同,而文則互見,以明其義也。前條詳於言證,及誤後救逆諸脈,而終不言正治之屬何藥,且既有脈浮自汗,微惡寒,其為表虛而風傷明甚,何以投桂枝,即厥燥大錯乎?夫證本疑似,而治法更雜,若不明晰其故,後學何所領承。此重出問答,以釋其由也。曰脈浮而大,但浮者,當責風;兼大者,當責虛。虛而有風邪,若徒以形證象桂枝,而施陽旦,以再渴其外,能免虛虛之禍乎,此數語,已將似桂枝,而不可誤投桂枝之義,說得了然。曰:因加附子忝其間者,正治法也。蓋桂枝加附子湯,本治陰陽而外挾風邪之正藥。使知此而加附子以忝之,即可溫經而安和。不知此而反增桂,必且汗出亡陽。夫證既近似,而藥復不遠,只一加附子,與不加附子,便霄壤之隔。仲景於此類,必俟人深造自得。故其辭秘,其義隱也。若以溫經句,接讀加附子句,亡陽句,接增桂枝句讀去,便易明矣。既申明成誤之故,又指出當用之劑,誤後諸藥,自可忝觀而得,所以更不重言其義,而惟就前文點綴以結之耳。健曰:是問,欲明前條治誤增劇之故,答以寸口脈浮而大,為風為虛。夫浮大在人迎,則屬表,而用桂枝之證。今浮大在寸口,乃是胃虛挾熱,而脈自浮也。因汗多亡陽,誤令厥逆,而現諸證,皎然矣。汗為血化,雖曰亡陽,實屬陰耗,凡浮大之脈陰必傷。陰虛陽亢,則內燥而咽乾煩譫,以成陽明結熱。兩條病概,在此一句,為經文大旨。陽明內燥,胃氣不能輸津,充達四肢,故兩脛自然拘急。夜半陽生陰長,病氣少退,胃氣少轉,則足能伸,豈姜附為功之證耶。或以為姜附,扶陽益陰之藥,似是實非。彼草木之資,豈能及天地絪縕之氣?終難免以熱濟熱之累,不得不使承氣復解其結。然細審之,於證於脈,於治法,皆反復錯亂。仲景或設言以防微杜漸,或因散佚而局法紛更,未可信為成驗,而效此以誤人也。觀子明知之,而隱斥之。曰:證本疑似,治法更雜。又曰:辭甚秘,義甚隱,俟後人深造自得。此皮裡春秋,若待健直指以明之者。)
辨太陽病脈證治中第六
太陽病,項背𠘧𠘧,無汗惡風,葛根湯主之。(太陽病,項背𠘧𠘧,汗出惡風者,中風表虛也。項背強𠘧𠘧,無汗惡風者,中風表實也。表虛宜解肌,表實宜發汗,是以葛根湯發之也。觀子:此證疑屬寒傷營之久,而欲傳者。成雲中風表實,豈以證惡風,與方之仍兼芍藥薑棗耶?夫傷寒惡風者,多矣。傷寒復汗,皆桂枝湯,安可因是決其為中風哉?曰項背𠘧𠘧,則侵入陽明者,自深。奪陽明,則太陽之邪悉去,故主葛根湯。猶有無汗惡風之表證在,則麻黃類,亦不可少耳。健曰:項背𠘧𠘧,無汗惡風,乃風濕所郁,正應海藏神術。)太陽與陽明合病,必自下利,葛根湯主之。(傷寒有合病,有並病。本太陽病不解,並於陽明者,謂之並病。二經俱受邪,相合病者,謂之合病。合病者,邪氣甚也。太陽陽明合病,與太陽少陽合病,陽明少陽合病,皆言必自下利者,以邪氣並於陰,則陰實而陽虛;邪氣並於陽,則陽實而陰虛。寒邪氣甚,容於二陽,二陽方外實。而不主裡,則裡氣虛,故必下利,與葛根湯,以散經中之邪。損庵:或曰太陽表未解,而陽明裡又至,兩陽相合,熱甚於表,乘虛漸攻於裡,故下利也。其不下利而嘔者,邪氣雖攻里,未入於胃,但氣逆而嘔,故加半夏以止逆氣。龐氏曰:外證必頭痛,腰疼,肌熱,目疼,鼻干,脈浮大而長。浮大,太陽也;長,陽明也。頭、腰,太陽也。肌、目、鼻,陽明也。)太陽與陽明合病,不下利,但嘔者,葛根加半夏湯主之。(邪氣外甚,陽不主裡,裡氣不和,氣下而不上者,但下利而不嘔;裡氣上而不下者,但嘔而不下利,與葛根湯,以散其邪,加半夏以下逆氣。)太陽病,桂枝證,醫反下之,利遂不止,脈促者,表未解也。喘而汗出者,葛根黃芩黃連湯主之。(經曰:不宜下而便攻之,內虛熱入,協熱遂利。桂枝證者,邪在表也,而反下之,虛其腸胃,為熱所乘,遂利不止。邪在表見陽脈,邪在裡見陰脈。下利脈微遲,邪在裡也。促為陽盛,雖下利而脈促者,知表未解也。病有汗出而喘者,為自汗出而喘也,即邪氣外甚所致。喘而汗出,為因喘而汗出也,即裡熱氣逆所致。與葛根黃芩黃連湯,散表邪除裡熱。宇泰:汗出而喘不已者,外邪壅盛,使氣不利。既邪猶在表,雖經汗下,亦可發之,故與麻黃杏仁甘草石膏湯。喘而汗出,邪氣內攻,氣逆不利。既邪氣在裡,雖表未解,止可和之,故與葛根黃芩黃連湯。健曰:太陽而曰桂枝證,是中風表病也。誤下,則邪乘虛入,遂利不止。而喘且汗,表未解而邪已內陷,故其脈促。用此清解之法,理也。成氏言促為陽盛,作表之陽邪未解,而以此湯為解表之劑,謬矣。後人能無因之而認他證之促,亦為表脈,其誤多矣。)
太陽病,頭痛發熱,身疼腰痛,骨節疼痛,惡風無汗而喘者,麻黃湯主之。(此太陽傷寒也。寒則傷營,頭痛、身疼、腰痛,以至牽連骨節疼痛者,太陽經營血不利也。《內經》曰:風寒客於人。使人毫毛畢直,皮膚閉而為熱,寒在表也。風並於衛,衛實而營虛者,自汗出,而惡風寒也。寒並於營,營實而衛虛者,無汗而惡風寒也。以營強衛弱,故氣逆而喘,與麻黃湯,以發其汗。觀子:此言發熱頭痛、體痛、骨痛、無汗之為傷寒,宜主麻黃湯。按桂枝證曰乾嘔,麻黃證曰喘,非風主嘔,而寒主喘也。首條傷寒內曰:體痛嘔逆,桂枝湯曰喘家,加厚朴杏子,則寒未嘗不嘔,風未嘗不喘也。又桂枝亦有惡寒,麻黃亦有惡風,昔人謂傷風惡風,傷寒惡寒,殆未盡然。)太陽與陽明合病,喘而胸滿者,不可下,宜麻黃湯主之。(陽受氣於胸中,喘而胸滿,陽氣不宣發,壅而逆也。心下滿,腹滿者,皆為實,當下之。此以為胸滿,非裡實,故不可下。雖有陽明,然與太陽合病為屬表,是與麻黃湯發汗。叔微:有人病傷寒,脈浮長,喘而胸滿,身熱頭痛,腰脊強,鼻幹不臥。予曰:太陽陽明合病,仲景有三證,若喘而胸滿者,麻黃湯也,治以麻黃得解。)太陽病,十日以去,脈浮細而嗜臥者,外己解也。設胸滿脅痛者,與小柴胡。脈但浮者,與麻黃湯。(十日以去,向解之時也。脈浮細而嗜臥者,表邪已罷也,病雖未已,和解之。若脈但浮,而不細者,邪猶在表也,與麻黃湯發散之。觀子:十日以去,當再傳三陰之時,不入陰經者,陽盡欲解也。浮者,得陽脈也;細者,邪氣微也;浮而且細者,陰陽並見而和同。嗜臥者,身無他患,精神欲復也,故為已解。其猶有餘邪之未盡,在半表裡,則小柴胡和之,在表則麻黃散之。經曰:傷寒差後,更發熱者,小柴胡主之。脈浮者,以汗解之,即此類矣。傷寒再汗,即主桂枝湯者,已經汗解後,邪氣必微,慮過竭表氣也。此雖十日之外,脈猶但浮,必邪氣仍在,故當重與麻黃湯解表也。惟其邪之重輕,不惟其日,惟其病,真聖人轉圓之法歟。健曰:既與小柴胡後,脈但浮,而無發熱字樣,何可再與麻黃。況十日以去,外解而嗜臥者,乃汗後血虛,陽上浮而陰氣未復,懶倦之象,脈無根柢之勢也。當與養榮湯,以斂其浮越之陽。即胸滿脅痛,亦因血虛氣溢,肝來犯胃,小柴胡中,應加歸芍。莫謂其浮也,而可麻黃,莫謂其列於太陽,而可言表。若此,則難免虛虛之禍矣。)
太陽中風,脈浮緊,發熱,惡寒,身疼痛,不汗出而煩躁者,大青龍湯主之。若脈微弱,汗出惡風者,不可服,服之,則厥逆、筋惕、肉瞤,此為逆也。(此中風見寒脈也。浮則為風,風則傷衛;緊則為寒,寒則傷營。營衛俱病,故發熱惡寒,身疼痛也。風並於衛者,為營弱衛強;寒並於營者,為營強衛弱。今風寒兩傷,則營衛俱實,故不汗出,而煩躁也。與大青龍湯發汗,以除營衛風寒。若脈微弱,汗出惡風者,為營衛俱虛。反服大青龍,則必亡陽,或生厥逆、筋惕、肉瞤,此治之逆也。《活人》:此證脈似桂枝反無汗,病似麻黃反煩躁也。凡陰氣少,陽氣勝,則熱而煩,故太陽傷於風,必煩而躁。觀子:風傷衛,桂枝治之;寒傷營,麻黃治之。此風寒兩傷,營衛俱病者,則大青龍湯是也。既營衛俱病矣,其但見寒脈,與寒證,何也?曰:此雖兩傷,而寒邪復勝,故但見脈之浮緊,與證之惡寒,身熱,無汗也,寒勝矣。其煩躁,何也?夫寒邪既閉固於腠理,風邪未有不壅於內者。風,陽也。陽壅成熱。煩者,內熱也。躁者,身熱也。風寒之邪,交熾於營衛之中,豈輕劑所能勝任,非君麻黃以解表,臣石膏以澈里,安能一雨濟亢極之陽哉。然此為營盛者設也,若脈微弱,汗出惡風,一表虛營弱證耳。既無交熾難解之邪,麻黃以竭之,石膏以寒之,中外俱虛,有不厥逆瞤惕哉。)傷寒脈浮緩,身不疼,但重,乍有輕時,無少陰證者,大青龍湯發之。(此傷寒見風脈也。傷寒者身疼,此以風勝,故身不疼。中風者身重,此以兼寒,故乍有輕時,不發厥吐利。無少陰證者,為風寒外甚也,與大青龍以發散表中風寒。觀子:此亦兩傷而復風邪勝者也。浮緩者,風勝,但見風脈也。傷寒營血不利,當身疼。邪未傳里,不當身重,身不疼。但重者,陽熾而熱氣內薄也。然寒伏於營,非風邪所竟傷,故乍有輕時。夫身重,脈緩,殊類陰證,更寒氣在裡,當厥逆吐利。無少陰證,知風寒但熾於營衛之中,而陽熱已盛也,故亦以大青龍發之。)
傷寒表不解,心下有水氣,乾嘔,發熱而咳,或渴或利,或噎,或小便不利,少腹滿,或喘者,小青龍湯主之。(傷寒表不解,心下有水飲,則水寒相摶,肺寒氣逆,故乾嘔發熱而咳。《針經》曰:形寒飲冷,則傷肺,以其兩寒相感,中外皆傷,故氣逆而上行,此之謂也。與小青龍湯,發汗散水。水氣內漬,則所傳不一,故有或為之證,增損以解化之。健曰:是證,仲景為表不解,水停心下,用此治法,後人難解其意。核諸證,總因表無汗出,熱邪入里,故乾嘔、咳、利、喘、噎俱作。是熱傳陽明,上迫於肺,下移於腸,兼漬於膀胱,而少腹且滿。內則溺澀不利,外則腠理不疏,邪氣無從發泄,即無水。而水氣不得不停而為患,皆系熱邪所致,何可以小青龍之辛溫酸斂,不幾藉寇兵而齎盜糧矣。如後條之發熱不渴,服湯已反渴者,益見以熱助熱之驗。獨此二條,諸家何無忝發,豈忽此而不辨歟,抑疑似而難斷歟。成氏謬引《針經》形寒飲冷傷肺之說,逮非此證之熱迫於肺,而喘且渴者,可同日語。須治以葶藶定喘湯,加石膏,則輕可去實,庶毛孔開,汗可泄,水可逐,氣可順,溺可行,喘可定,而滿可除矣。此雖屬手太陰之主劑,然能瀉足太陽陽明之良藥也。或曰:水性寒,水停,故謂之水寒相摶,而竟忘其所病傷寒,已發熱之變證為哉。)傷寒心下有水氣,咳而微喘,發熱不渴,服湯已渴者,此寒去欲解也,小青龍湯主之。(咳而微喘,水寒射肺也。發熱不渴者,表證未罷也,與小青龍湯發表散水。服湯已渴者,裡氣溫,水氣散,為欲解也。健曰:此比前證稍輕,既欲發表散水,而方中有辛辣酸斂之薑桂細辛。芍藥五味,豈是喘咳所宜?亦非散水之物。服已而反渴,益見其助熱之弊。前條辨之概詳,就其文義,小青龍湯句,應在微喘發熱之下,則服湯已渴者,此寒去欲解,而無別辭也。若曰與湯復渴,而更以是湯主之,非誤而何。)
太陽病,外證未解,脈浮弱者,當以汗解,宜桂枝湯。(脈浮弱者,營弱衛強也。觀子:此脈浮弱之外證未解,必從汗解,故主桂枝湯。)太陽病,下之。微喘者,表未解故也,桂枝加厚朴杏仁湯主之。(下後大喘,則為裡氣大虛,邪氣傳里,正氣將脫也。下後微喘,則為裡氣上逆,邪不能傳里,猶在表也。與桂枝湯以解外,加厚朴杏仁以下逆氣。)太陽病,外證未解者,不可下也。下之為逆,欲解外者,宜桂枝湯主之。(經曰:未發汗而復下之,為逆也。若先發汗,治不為逆。觀子:此言中風外證,未解之可汗,不可下,主桂枝湯。)太陽病,先發汗不解,而復下之,脈浮者,不愈。浮為在外,而反下之,故令不愈。今脈浮,故知在外,當須解外則愈。宜桂枝湯主之。(經曰:柴胡湯證具,而以他藥下之。柴胡湯證仍在者,與柴胡,此雖已下之,不為逆則其類矣。觀子:此言誤下,而表證仍在者,宜復用桂枝湯。)
太陽病,脈浮緊,無汗發熱,身疼痛,八九日不解,表證仍在,此當發其汗。服藥已,微除,其人發煩,目瞑。劇者必衄,衄乃解,所以然者,陽氣重故也,麻黃湯主之。(脈浮緊,無汗發熱,身疼痛,太陽傷寒也。雖至八九日,而表證仍在,亦當發其汗。既服發散藥,雖未作大汗,亦微除也。煩者,身熱也,邪氣不為汗解,鬱而變熱,故煩也。目受血而能視,營氣既傷,血為熱搏,肝氣不治,故目瞑也。劇者,熱甚於經,迫血妄行,而為衄,則熱隨血散而解。陽氣重者,熱氣重也,與麻黃湯,以解前太陽傷寒之邪也。文祿:此與下條同看,上條陽氣重,即下條所謂不得越也。下條不徹,即上所謂微除也,麻黃瀉實,故主之。兼善:或謂經言衄家發汗,汗出必額上陷。今衄家之證,皆贅麻黃其下,何也?夫太陽脈浮緊,發熱無汗,自衄者愈。此一定論也,何故復用麻黃以汗之?曰:麻黃湯主之五字,合應列當發其汗之下,蓋以汗之文法,用藥諸方,類皆贅於本條之下。觀子:此發熱身痛無汗之傷寒,至八九日,熱氣甚重,雖服麻黃湯,必顯劇,必得衄而解。健曰:成云熱搏陰血,肝氣不治,此不治,是肝盛不和也。肝開竅於目,目得血而能視,血熱氣盛,則目昏冒而畏陽光,故瞑也。汗不外泄,邪熱搏血,上干請道而為衄。經所謂陽絡傷,則血溢而上出,病熱傷陽,衄出於鼻,俗名紅汗,至則其邪可解。既衄矣,則奪血者無汗,當涼血清熱,以瀉陽邪,何可仍以麻黃髮汗,不畏其亡陽者乎。兼善:謂麻黃句應在當發其汗之下,則理順矣。(太陽病,脈浮緊,發熱,身無汗,自衄者,愈。(風寒在經,不得汗,鬱而變熱,衄則熱隨血散,故云自衄者,愈。觀子:此言當汗不汗,而得衄即解,可見汗即是血。)
二陽並病,太陽初得病時,發其汗,汗先出不徹,因轉屬陽明,續自微汗出,不惡寒。(宇泰:大柴胡湯。)若太陽病證不罷者,不可下,下之為逆,如此可小發汗。設面色緣緣正赤者,陽氣怫鬱在表,當解之熏之。若發汗不徹,不足言陽氣怫鬱不得越,當汗不汗,其人躁煩,不知痛處,乍在腹中,乍在四肢,按之不可得,其人短氣,但坐,以汗出不徹故也。更發汗,則愈。(葛根湯。)何以知汗出不徹,以脈澀,故知也。(太陽病未解,傳併入陽明,而太陽證未罷者,名曰並病。續自微汗出不惡寒者,為太陽證罷,陽明證具也,法當下之。若太陽證未罷者,為表未解,則不可下,當小發其汗,先解表也。陽明之經循面,色緣緣正赤者,陽氣怫鬱在表也,當解之熏之,以取其汗。若發汗不出者,不足言陽氣怫鬱,止是當汗不汗;陽氣不得越散,邪無從出,壅甚於經,故躁煩也。邪循經行,則痛無常處,或在腹中,或在四肢,按之不可得而短氣,但責以汗出不散,更發汗則愈。《內經》曰:諸過者,切之。澀者,陽氣有餘,為身熱無汗,是以脈澀,知陽氣壅鬱而汗出不徹也。宇泰:因太陽,故當汗,因並陽明,故當下。小發先字,最有次第,仲景之樞機也。下之大小承氣,汗之麻黃等湯。觀子:張兼善曰:並者,催併督並之義,乃前病未已,後病又至,有逼促相併之勢,故曰並。如果並作一家,則仲景不具兩經之證而言也,其非並字,明矣。夫病起二經三經齊病,曰合病。病起一經未罷,一經隨至,曰並病,如律書二事併發之義。若作此經,併入彼經,則是傳經病,而非並病矣。要處,在證已罷,證未罷別之。此節分三段看,至不惡寒是一段。言轉屬陽明者,之不得為並病也。太陽初得汗四語,已悉前陽明中言,由太陽汗出不徹,轉屬入腑,是太陽證己罷。此復曰續微汗出,不惡寒,是陽明證又具,雖不言下,而當下之意已明。故下文於證不罷者,反足其意,曰不可下也。若此者,緣既經發汗,止為傳經,不為並病矣。至解之熏之,是一段。政太陽與陽明並病之證也。太陽證不罷,則太陽之邪猶在,安可攻里。然陽明之邪已熾,安可發汗。曰小發汗,而與解之熏之,以除怫鬱在表之邪,既不失太陽當汗,復不失陽明之不可大汗也。若發汗不徹,至末一段,言汗出不徹之正當重汗,亦不得為並病也。已經發汗,則非陽氣怫鬱之比矣。汗之不徹,必躁煩短氣,痛無定處之證隨作,然只一更汗可除,非如並病之但可小汗解熏也。何以辨之?汗不徹者,脈必澀,非再汗,邪奚自去乎?是知未汗,則為並病。已汗,則為轉屬陽明。未汗,則為陽氣怫鬱在表。已汗,即為汗出不徹。汗不徹者,更汗之。轉屬者,必下除之。未汗者,可小發汗。怫鬱者,解之,熏之。邪由不同,為病自不同,而施治亦不同矣。)
脈浮數者,法當汗出而愈。若下之,身重心悸者,不可發汗,當自汗出,乃解。所以然者,尺中脈微,此裡虛,須表裡實,津液自和,便自汗出,愈。(經曰:諸脈浮數,當發熱而灑淅惡寒,言邪氣在表也,是當汗出愈。若下之,身重心悸,損其津液,虛其胃氣。若身重心悸,而尺脈實者,則下后里虛,邪氣乘虛傳里。今尺脈微,身重心悸者,知下后里虛,津液不足,邪氣不傳里,但在表。然津液不足,則不可發汗,須裡氣實,津液足,便自汗而愈矣。)脈浮緊者,法當身疼痛,宜以汗解之。假令尺中遲者,不可發汗,何以知之?然以營氣不足,血少故也。(《針經》曰:奪血者,無汗。尺脈遲者,為營血不足,故不可發汗。南陽:先以小建中加黃耆,如尺尚遲,再一劑,次以柴胡湯、桂枝二越婢一湯和解之。)脈浮者,病在表,可發汗,宜麻黃湯。(浮為輕手得之,以候皮膚之氣。《內經》曰:其在皮者,汗而發之。)脈浮而數者,可發汗,宜麻黃湯。(浮則傷衛,數則傷營。營衛受邪,為病在表,故當汗散。觀子:麻黃湯,必脈浮緊而見證甚重者宜之。此但脈浮,及浮數耳,又無前條諸證,何以亦主麻黃湯?蓋浮者,太陽受病,邪氣在表,非與發汗,則太陽之邪奚從解乎?不惟其證,惟其脈,故特舉而明之。)病嘗自汗出者,此為營氣和。營氣和者,外不諧,以衛氣不共營氣和諧故爾。以營行脈中,衛行脈外,復發其汗,營衛和則愈,宜桂枝湯。(風則傷衛,寒則傷營。衛受風邪,而營不病者,為營氣和也。衛既客邪,不能與營氣和諧,亦不能衛護皮腠,是以嘗自汗出,與桂枝湯解散風邪,調和營衛,則愈。觀子:此言中風自汗之傷衛而不傷營,故主桂枝湯。)病人臟無他病,時發熱自汗出,而不愈者,此衛氣不和也。先其時,發汗則愈,宜桂枝湯主之。(臟無他病,里和也。衛氣不和,表病也。《外臺》云:里和表病,汗之則愈。所謂先其時者,先其發熱汗出之時,發汗則愈也。宇泰:時發熱者,有時而發熱也。時作時止,病流連不愈。候其時止,而與之,曰先其時也。《素問》曰:因其衰也,事必大昌,其此之謂歟。觀子:此言發熱自汗,而時作時止,宜先其未作,迎而奪之之意,故主桂枝湯。)傷寒脈浮緊,不發汗,因致衄者,麻黃湯主之。(傷寒脈浮緊,邪在表也,當與麻黃湯發汗。若不發汗,則邪無從出,壅熱於經,迫血妄行,因致衄也。三陽曰:奪血者無汗,既致衄,不可輕用麻黃湯,須審之,如點滴不成流者,斯可。觀子:此言雖得微衄而邪重未解,必再主麻黃湯。夫衄,必分點滴成流,成流者,邪氣已散,不須服藥,上條自衄者愈是也。點滴者,邪猶在經,當散其邪,用麻黃湯,非治衄也,邪去衄自止矣。)傷寒不大便六七日,頭痛有熱者,與承氣湯。其小便清者,知不從里,仍在表也。當鬚髮汗。若頭痛者,必衄,宜桂枝湯。(不大便六七日,頭痛有熱者,故宜當下。若小便清者,知里無熱,則不可下。經曰:小便數者,大便必硬,不更衣十日,無所苦也。況此不大便六七日,小便清者,不可責邪在裡,是仍在表也。與桂枝湯,以解外。若頭疼不已,為表不罷,郁甚於經,迫血妄行,上為衄也。丹溪:外證未解,不可下,下之為逆。今頭痛有熱,宜解表,反與承氣,正是責其妄下之過也。故下文又言小便清者,知其無里,不當行承氣。又繼之曰:當鬚髮汗,頭痛必衄,不復告誡,論意甚明。而成注曰:故宜當下,想因六七日不大便耳。雖不大便,他無所苦,俟表解,然後攻之,正仲景法,注意似未瑩。健曰:傷寒頭痛有熱,無論便與不便,明是在表,理當發汗。若無汗仍頭痛者,勢必衄。衄至當自解,即或未解,亦不必再與桂枝溫劑,應行清解法。前章言之詳矣。)傷寒發汗已解半日許,復煩,脈浮數者,可更發汗,宜桂枝湯主之。(煩者,熱也。發汗身涼,為已解。至半日許,身復熱,脈浮數者,邪不盡也,可更發汗,與桂枝湯。亮宸:汗後若見他證,即當易方。今仍見表證表脈,不嫌復汗,但有汗之太過,其麻黃峻駛,故復汗多用桂枝。傷寒本不主桂枝,此以解後復煩,且得脈浮數,非邪盛表實可比。與桂枝湯,所謂和其營衛則愈之義,故凡屬再汗者,主桂枝,皆同此旨也。健曰:按仲景曰煩者,成注皆稱為熱,此謂其表未退,而身復熱,非也。竊以為煩者,不安之貌,不耐煩也。當與躁、燥、渴、虛等字相連,則煩之稱,屬裡熱居多。若雲表熱,何不稱仍熱、發熱、身熱,而曰已解復煩。雖脈浮數,而無頭痛等證,蓋因汗去營虛,內火外越,故煩也。且煩字,從火,豈宜更用桂枝。若未汗之前,得脈浮數,或可與之。既汗之後,浮主表虛,數主裡熱矣。理當益營清熱,以小柴胡,合人參白虎湯和解之,自可安己。
凡病若發汗,若吐,若下,若亡津液,陰陽自和者,必自愈。(重亡津液,則不能作汗,必待陰陽自和,乃自愈矣。)大下之後,復發汗,小便不利者,亡津液故也。勿治之,得小便利,必自愈。(因亡津液,而小便不利者,不可以藥利之,俟津液足,則小便自利,而本原自復也。)下之後,復發汗,必振振寒,脈細,所以然者,以內外俱虛故也。(發汗,則表虛而亡陽。下之,則裡虛而亡血。振寒者,陽氣微也,脈微細者,陰血弱也。)下之後,復發汗,晝日煩躁不得眠。夜而安靜,不嘔不渴,無表證,脈沉微,身無大熱者,乾薑附子湯主之。(下之虛其里,汗之虛其表。既下又汗,則表裡俱虛。陽旺於晝,陽欲復,虛不能勝邪,正邪交爭,故晝日煩躁不得眠。陰旺於夜,陰旺,陽虛不能與之爭,是夜安靜。不嘔不渴者,里無熱也。又無表證而脈沉微,知陽氣大虛,陰寒氣勝,與乾薑附子湯,退陰復陽。健按:下後亡陰,而復汗奪其血,此營氣大虛,衛氣孤立之候也。晝日陽旺,無陰以濟之,故煩躁不得眠矣。衛氣者,晝行於陽,夜行於陰,晝不得與營氣合,故目不瞑。至夜陰旺,營與衛合,則安靜而眠矣。既不身熱,脈沉微,無表證,全是營血虛,而不能受任陽光,毫無邪氣為患。何成住稱陽虛不能勝邪,陰旺不能與爭?認作陽氣大虛,陰寒獨勝,而以姜附能退陰復陽。其意不過宣揚姜附本領,然於病情未協,尚未知耳。殊不思仲景書非全壁,證治不符者多,故許叔微有師仲景法,未嘗守仲景方之心印。要在融會貫通,若刻舟求劍,反似是而非。就此證,皆緣亡陰不能濟陽,豈宜姜附復亢其陽,必致愈爍其陰,而更增煩躁。理當人參養榮湯,扶陰益陽,為中病之劑,脈之沉微可起。且沉微,而無遲字,何以姜附為哉?況姜附,但能去寒,引經回陽,不能補本以生氣血。此既無邪,應從脈而扶陽益陰。)發汗後,身疼痛,脈沉遲,桂枝加芍藥生薑各一兩,人參三兩,新加湯主之。(汗後身疼,邪氣未盡也,脈沉遲,營血不足也。經曰:其脈沉者,營氣微也。遲者,營氣不足故也。與桂枝湯,以解未盡之邪,加芍藥生薑人參,以益不足之血。兼善:或謂經言表邪盛,身疼痛,脈浮緊,法當汗。自身痛,皆表邪未盡,此又加參芍生薑以益血,何也?夫表邪盛則身疼痛,血虛則身亦痛。其脈浮緊者,邪盛也;其脈沉微者,血虛也。盛者損之則安,虛者益之則愈。仲景凡言發汗後,以外無表證,里無實證,止余身痛一事而已。若脈稍浮盛,表邪未盡解也。今言沉遲,此血虛致然,宜新加湯以益血。卿子:經曰:其脈沉者,營氣微。又曰:脈遲為營中寒,故脈沉遲,知營氣不足,而寒猶勝也。健曰:觀二家之論,則知前條的是營血虛,而非陽氣虛也。況脈無遲字,姜附之不可用,明矣。此以脈沉遲,身痛,乃虛而且寒,應與此湯,以和氣血,並可加當歸為佐。)發汗後,不可更行桂枝湯。汗出而喘,無大熱者,可與麻黃杏仁甘草石膏湯主之。(發汗後喘,當作桂枝加厚朴杏仁湯,汗出,則喘愈。今汗出而喘,為邪氣壅甚,桂枝不能發散,故不可更行桂枝湯。汗出而喘,有大熱者,內熱氣甚也;無大熱者,表邪必甚也。與麻黃杏仁甘草石膏湯,以散其邪。兼善:觀仲景嘗言發汗後,乃表邪悉解,止餘一證而已,故言不可行桂枝湯。今汗出而喘,無大熱,乃上焦余邪未解,當用麻黃杏仁甘草石膏湯,以散之。夫桂枝加厚朴杏仁湯,乃桂枝證悉具,而加喘者用之。注言汗出而喘,以為邪氣壅甚,非桂枝所能發散,此誤也。況身無大熱,更無他證,何故復言表邪必甚。其後章,下後不可更行桂枝湯條下,注曰:汗下雖既不當,損正氣則一,其言有至理存焉。可見汗後所注之誤矣。原其理,當時因事發機,前後失於照應,故有此等之弊也。文祿:成注謂不可更行解表,恐貽之熱耳。故復庵云:審知邪熱未解,雖經汗下,宜石膏竹葉湯。又云:太陽汗解後,不復行暖劑。亮宸:此汗後熱壅於經也。桂枝所以治風,今汗後風已變熱,桂枝湯甘補而性熱,不可再行矣。汗出而喘,熱壅於肺也。無大熱者,裡熱而表不熱也。石膏甘寒而發,用以清肺胃之熱,配麻黃之快利,所謂涼以發之也。杏仁苦辛,能利肺氣,以定喘,用甘草者,微和之意,乃慮石膏易傷胃耳。此方散解鬱閉之熱,蘊熱去而經氣自通矣。健曰:按三家之說頗是,然以為發汗後,汗出而喘,無大熱者,非肺熱壅盛,即氣立孤危,汗多亡陽之象,不可不慮。脫文不言脈候,而皆以麻黃杏仁甘草石膏湯之無復擬議,殊不審經曰無汗而喘者,麻黃湯主之。自汗出而喘者,為邪氣外甚;喘而汗出者,乃里熱氣逆,於葛根黃芩黃連湯條下,成注別之甚明。此既發汗後,無餘證,復汗出而喘,恐不宜此劑。倘投之喘汗垂脫,將如之何?須診脈氣何如。如脈虛微,或洪,空豁,已屬危候,速與補中益氣。然亦未保吉凶,夫喘為急證,百病不宜。況傷寒既汗之餘,里證緊急,而復與發汗,難免虛虛之禍耳。)
發汗過多,其人叉手自冒心,心下悸,欲得按者,桂枝甘草湯主之。(發汗過多,亡陽也。陽受氣於胸中,胸中陽氣不足,故叉手自冒心,心下悸,欲得按,與桂枝甘草湯,以調不足之氣。健曰:方書向稱汗多亡陽,猶未之信也。夫汗為血化,乃心之液,是陰類也,何謂乎亡陽哉。原其達於腠理,澈於皮毛,通衛出表,而外多疏泄,故謂之亡陽耶,抑成云胸中之陽氣不足耶。由是言之,蓋亡陽,即亡氣矣。氣亡,必皮毛酒浙,手足冷,而喘迫肺孤矣。何不出此,而見之叉手冒心,心下悸,欲按者,何也?因其人汗出心虛,惕惕然有恐懼不寧之勢,故叉手自冒其心,以庇護之,並欲得按,乃虛者實之之義,人未察其液去舍空,而致是也,不知汗雖外泄於表之陽,實內亡乎里之陰耳。經曰:奪血者無汗,奪汗者無血,即此旨也。謂之曰汗多亡陰,正究本之理也。夫實則治標,虛則治本,汗過多,而現虛象,應從本治矣。安可桂枝為事乎?或曰:唯子之言,汗多為亡陰,則下多乃亡陽乎?曰:汗多亡陰,而下多亡陽,亦理也。蓋肺為天象,主陽,主氣,與大腸為表裡。大腸,津液之腑也,下多,則津液耗,而肺氣內陷,元陽下脫,豈非亡陽而何。古人因其在裡在下之鄉,故稱下多亡陰。亦猶汗為心液,心主君象,在上向南,故稱亡陽。人但知言其標,而未究其本,所以常蹈虛虛之轍,而孰審其弊乎。觀前賢以天王補心,治汗出舍空,以補中益氣,治下多陽陷。細味藥品,豈非汗多益陰,而下多升陽,始得太極旋轉之機,陰陽互交之理,方是根柢妙用。否則徒言,而人莫之悟也。按諸下條,更見汗去舍空,諸證蜂起。蓋血虛必火旺,君火動而相火隨之,不濈則自焚矣。固宜養血清火,何可仍事桂枝真武等劑,只恐木火通明,上冒下厥,而陽亦不免乎終亡。)
發汗後,其人臍下悸者,欲作奔豚,茯苓桂枝甘草大棗湯主之。(汗者,心之液,發汗後,臍下悸者,心氣虛,而腎氣發動也。腎之積曰奔豚,發則從少腹,上至心下,為腎氣逆,欲上凌心。今臍下悸,為腎氣發動,故云欲作奔豚,與茯苓桂枝甘草大棗湯,以降腎氣。健曰:此亦汗後心虛之證,比上條稍輕,欲作奔豚,非真奔豚也。乃汗虛心氣,血室空乏。臍下,衝脈地位,沖為血海,血虛不能朝宗,故生奔逆之氣,如奔豚然。成氏以為腎氣,欲上凌心,非也。此屬汗後血虛,與腎何涉,若一牽扯,後之疑團,更莫釋矣。是湯亦非對病之劑,須養榮湯,加重歸芍,入橘紅、鉤藤、黃芩,以平其逆氣。)發汗後,腹脹滿者,厚朴生薑甘草半夏人參湯主之。(吐後腹脹,與下後腹滿,皆為實,言邪氣乘虛入里為實。發汗後,外已解也,腹脹滿,知非裡實,由脾胃津液不足,氣澀不通,壅而為滿,與此湯,和脾胃而降氣。兼善:或問發汗後諸證,不言太陽病,固所當然。至於既列傷寒之右,何止言腹脹云云。曰凡言發汗後者,以外無表證,里無別證,止有腹脹一事而已,除此之外,即獲安全。夫傷寒二字,豈易言哉,其傳變,吉凶反掌,豈可與所餘一證並列,故諸後條目,不復言傷寒者,皆具此意。三陽云:曰吐、曰下後脹滿為實者,表邪未除,而誤下之故也。此發汗後,邪氣己散,故知非裡實也。健曰:汗後腹脹滿,有誤汗之。而邪陷入里者,有表已解,而里未和者,當究脈證之虛實,腹之堅軟,舌之有無胎色。如脈虛腹軟,舌無胎者,直宜補中,以健脾胃;如脈沉數,腹拒按,舌焦黃者,是宿垢在腑為患,已屬下證,豈可便投參劑?文未明悉,兼善亦無定斷。)傷寒若吐、若下後,心下逆,猶氣上衝胸,起則頭眩,脈沉緊,發汗則動經,身為振振搖者,茯苓桂枝白朮甘草湯主之。(吐下後,裡虛氣上逆者,心下逆滿,氣上衝胸;表虛陽不足,起則頭眩;脈浮緊,為邪在表,當發汗;脈沉緊,為邪在裡,不可發汗。汗則外動經絡,損傷陽氣,陽氣外虛,則不能主持諸脈,身為振振搖也,與此湯,以和經益陽。亮哀:氣滿上衝胸,水飲內發也,起則頭眩,水飲上行也。沉與緊,乃水之象。經曰:沉潛水高,緊則為寒是也。然裡氣既虛,不可再下矣。若發汗,則外動經絡,陽虛不能主持諸脈,故振搖也。甘草、白朮以益脾土,茯苓降氣而行水,桂枝行陽而散寒。健曰:傷寒既吐既下,表裡之邪,俱可兩解。何脈尚沉緊,而逆滿上氣,頭眩發汗則動經,身振搖者,何謂也?此因吐下,內亡津液,火氣空發,故作逆滿等證。《內經》曰:諸逆衝上,皆屬於火。諸風掉眩,皆屬於肝。眩而振搖,風自火出之象。吐下既已傷津,發汗更耗營血,故病轉劇。桂枝辛溫助熱,奚可用乎?須去之,加歸、芍、黃芩、天麻、鉤藤,始得敦土平木之法,清火定風之義,諸證療而經氣平矣。)發汗病不解,反惡寒者,虛故也。芍藥甘草附子湯主之。(發汗病解,則不惡寒。發汗不解,表實者亦不惡寒。今發汗病不解,反惡寒者,營衛俱虛也。汗出則營虛,惡寒則衛虛,與芍藥甘草附子湯,以補營衛。)發汗若下之,病仍不解,煩躁者,茯苓四逆湯主之。(發汗,若下,病宜解也。若病仍不解,則發汗外虛陽氣,下之內虛陰氣,陰陽俱虛,邪獨不解,故生煩躁。與茯苓四逆湯,以復陰陽之氣。亮宸:正虛有邪,正欲勝邪而不能,故煩躁,溫其正氣,邪自除矣。又云:大青龍煩躁者,實也;茯苓四逆煩躁者,虛也。健曰:躁有陰陽之分,寒熱之治,當從脈舌辨之。陽熱盛,則脈數有力而舌胎干;陰寒甚,則脈沉微而胎濕滑。)發汗後惡寒者,虛故也。不惡寒,但熱者,實也。當和胃氣,與調胃承氣湯。(汗出而惡寒者,表虛也。汗出而不惡寒,但熱者,裡實也。經曰:汗出不惡寒者,此表解里未和也,與調胃承氣湯,和胃氣。觀子:但熱惡熱也,汗後而但惡熱,邪在裡成實,明矣,故以調胃承氣除之。健曰:發汗後惡寒句,乃比起不惡寒,但熱句也,當以調胃承氣,微下之,此條文順而治亦順。)
太陽病,發汗後,大汗出,胃中干,煩躁不得眠,欲得飲水者,少少與飲之,令胃氣和則愈。若脈浮,小便不利,微熱,消渴者,與五苓散主之。(發汗已解,胃中干,煩躁不得眠,欲飲水者,少少與之,胃氣得潤,則愈。若脈浮者,表未解也。飲水多而小便少者,謂之消渴,裡熱是也。微熱消渴者,熱未成實,上焦燥也,與五苓散,生津液,和表裡。觀子:發汗後,則邪當解,此何以不解,以其汗大出也,與桂枝湯漐漐微似汗者,佳。麻黃法復取微似汗,不可如水淋漓,病反不除。夫胃者,津液之主,外既過奪夫津液,內即乾燥煩而不得眠矣。胃不和,則臥不安也,欲得水,少少與之,以潤胃氣也。此數句,是雖有過汗之餘證,然得水即可解者。若脈浮以下,是雖與水,亦不解者矣。何也?消渴者,頻飲而渴不止,小便不利者,飲多而溺道澀,是水雖入而燥熱不為減,且有凝滯也。夫發汗後,而脈浮微熱,太陽之邪仍在者,因汗太過,則津液徒損,而邪無從出,遂下結於腑,而為傳本。故津液不化,而熱聚,小便不利也。與五苓散,其在下者,引而竭之之治乎。按兼善謂脈尚浮,身微熱,乃表邪未全解,故用桂枝之辛,以和肌表。竊謂既經大發汗,不當責邪仍在表,只是汗之非宜,陰陽失度,營衛未和,故邪陷而內傳。此脈浮,是浮為太陽之浮,非為在表之浮,且微熱亦非但在表之熱,使非謁與小便不利,必不為傳本矣。既下入於腑,又是大汗之餘,何反用桂枝以行表,且妄走津液乎?畜血證,亦有曰:表證仍在者,然只一抵當,逐血而邪自解,未嘗再用攻表藥也。健曰:上段因大汗出,胃亡津液,欲得水而胃可和,下段復云脈浮,小便不利,微熱消渴。觀子:指為太陽傳本,而曰與五苓散,引而竭之之治,未為確論。兼善又曰:用桂枝之辛,以和肌表,認五苓之桂,為桂枝,則所誤皆從此出。考仲景原方,只刊一桂字,下注去皮,明是肉桂,而非桂枝。其來已舊,夫欲行表,乃取枝可旁達,枝而去皮,有失和表之義矣。按:肉桂為龍雷之主,陰經血藥,補火之品。配四苓而為五苓,以治陰水,脾虛腫脹泄瀉,腎寒小便不利之劑,非太陽傳本熱結之表方。兼善亦誤認矣。成注稱飲多而小便少,謂之消渴,是裡熱明甚,若用五苓之燥熱滲利,豈不更耗津液,轉增劇乎?《內經》曰:二陽結,謂之消。二陽,手足陽明也。二經皆主津液,因邪熱所耗,故飲多,猶未能潤,而消渴不止,無以濟利小便,如投熱燥,於理大背,應竹葉石膏湯,為解渴利便,潤燥除熱之妙藥。何紛紛塞說,而以五苓為和肌表,止消渴,以貽後害,而人莫之悟也。)發汗已,脈浮數,煩渴者,五苓散主之。(發汗已,脈浮數者,表未盡也。煩渴亡津液,胃燥也,與五苓和表潤燥。海藏:渴者,邪入太陽本也。太陽高,則汗而發之,下則引而竭之,五苓散為下藥,使從膀胱出也。腎燥膀胱熱,小便不利者宜之。然太陽病熱而渴,雖小便不利,亦宜五苓散下之。若當服不肌,必谷消,水去,形亡,就陽明戊土發黃,此太陽入本失下也。若不當服而服,是為犯本,強利小便,重亡津液,侵陽之極,必侵陰而成血證矣。健曰:海藏所論,前則言其概,後則誡其誤,原有可否在焉。上條脈但浮而小便不利者,尚恐五苓燥熱,更耗津液。此條脈加數,無小便不利字樣,明是熱入陽明而煩渴,何必牽涉太陽,蓋皆佚文誤次故也。然上條從太陽發汗後而煩躁者,原有少少與水,令胃氣和則愈之句,而此無太陽之證。前則引五苓為表劑,此則以五苓為瀉腎燥膀胱熱之利藥。其疑團終在以桂為桂枝上來。雖然,仲景雖設此方,究非太陽表裡之劑,實屬脾胃燥濕利水之藥也。前輩往往圍護經文,不能直折是否,後學之欲登道岸難矣。因重言以明之,如此條,宜白虎加參,清之潤之,可愈。)傷寒汗出而渴者,五苓散主之;不渴者,茯苓甘草湯主之。(傷寒汗出而渴者,亡津液,胃燥,邪氣漸傳里也。五苓散,以和表裡。若汗出不渴,邪氣不傳里,但在表而虛也,與茯芬甘草湯和表合衛。觀子:汗出不渴,若汗之得宜,其病已解。惟汗之非宜,雖汗已,不渴,病亦不除也。消渴煩渴者,熱聚飲多,而水道不行,渴在上,而病在下,故五苓散以利其下。此不渴者,飲留於上,而未至成燥也。主茯苓以行飲,兼桂枝生薑甘草,以除未盡之邪。按厥陰曰:厥而心下悸者,當服茯苓甘草湯,以治其水。又傷寒之茯苓桂枝甘草大棗湯、茯苓桂枝白朮甘草湯,皆屬治水飲之劑,則此或單就上言之飲而設,非僅為和表合衛者也。健曰:前二條,脈浮數,渴煩,明是津耗火浮,當清當潤。此但汗而渴,不言不解,並無小便不利。是汗多,則上焦津耗而必渴,下多,則下焦液脫而亦渴,一定之理也。觀子亦隨聲附和,三條並無水飲二字,特為五苓而將水飲作解,忘其辛熱補火之力,不顧渴家反燥之禍,可乎?玩成注亡津胃燥一句,已得至理,何不喝破?既非太陽,而五苓亦非應,用乍出乍入,偶中偶失,烏足以度後世。所謂無人破其痼弊者,在是。況此並無表證,猶泥於和表合衛四字,俱執五苓為能和表裡,是認藥差而認病亦差矣。雖有充棟之書,欲求指南車,而不可得也。如下條,方是水飲,然亦只須四苓可已。仲景書之難明易誤,蓋如此。)中風發熱,六七日不解而煩,有表裡證,渴欲飲水,水入則吐者,名曰水逆。五苓散主之。(中風發熱,至六七日,則當解,若不解,而煩者,邪在表也。渴欲飲水,邪傳里也。裡熱甚,則能消水,水入則不吐;裡熱少,則不能消水,停積不散,飲而吐水也。以其因水而吐,故名水逆。與五苓散,和表裡,散停飲。《活人》:假令發熱脈浮而大,是表證當汗,其人煩渴,小便赤,卻當下,是表裡證俱現。觀子:表裡俱有證,熱未全入里,渴亦非大渴,自不能消水而吐。如經云:五六日,渴欲飲水,飲不能多,不當與也。以腹中熱尚少,不能消之,便更與人作疾也。宜五苓以救水逆。此條曰中風,與傷寒發汗者異矣。曰發熱,視微熱者,異矣。日六七日不解,有表證,視汗後邪熱內虛者,異矣。然則同用五苓,其為病迥殊也。蓋五苓散主之,是專治渴欲飲水,水入即吐之水逆證,非治中風發熱至渴欲飲水之證也。若中風發熱,六七日煩渴,表裡證俱作者,則宜小柴胡,去半夏,加花粉治之。裡熱再甚者,柴葛解肌湯與之。原非太陽白虎之比,焉能大飲無傷。欲按五苓之用,原有二義:曰服散後,多飲暖水,令汗愈者,致津液之義也。曰忍之,一日不飲水,外水不入,乃愈者,行停水之義也。消渴者,熱甚飲多,膀胱不治也。水逆者,熱少不能消水,入則拒也。蓋為病本殊,而治法從同耳。健曰:為病既殊,治法豈可從同。中風發熱不解而煩,是邪傳入里,乃表證未除,里證已現,故曰有表裡證。渴欲飲水而吐,乃為水逆,以五苓溫散水氣,恐煩渴未必能解,表熱未必能去。故觀子曰:表裡俱作者,須小柴胡,去半夏加減,為和解添津之治。裡熱甚者,柴葛解肌,則知前條諸無表證。而脈數煩渴者,自當責重裡熱,白虎是可與,而五苓決難進也。觀子率意於前條,始校正於此節,猶不失為我心之同然者。)
未持脈時,病人叉手冒心,師因教試令咳,而不咳者,此必兩耳聾無聞也。所以然者,以重發汗虛,故如此。(發汗多亡陽,胸中陽氣不足,病人叉手自冒心。師見外證知陽氣不足也。又試令咳,而不即咳者,耳聾也,知陽氣虛明矣。耳聾者,陽氣虛,精氣不得上通於耳也。三陽:看此病,當常思少陽柴胡證,但強弱自不同耳。健:按此與前條發汗過,其人叉手冒心者同,而加甚於耳聾也。此則原知其發汗虛,何前獨不知,而猶以桂枝為事?於此見仲景原本,自有精義,凡所疑似者,皆散佚顛倒之文也。叉手冒心,即《靈樞》所謂交兩手而瞀之象,故令咳而不聞也。蓋因重發汗虛,痰熱結於胸臆,與鬱冒之證相類。但冒以自汗而解,此則挾虛,而應半夏瀉心湯,補虛瀉熱,則神氣自清。條無治法,蓋闕如也。)發汗後,飲水多,必喘,以水灌之,亦喘。(喘,肺疾。飲水多,喘者,飲冷傷肺也。以水灌洗,而喘者,形寒傷肺也。)發汗後,水藥不得入口,為逆。若更發汗,必吐下不止。(發汗後,水藥不得入口,為吐逆。發汗亡陽,冒中虛冷也。若更發汗,則愈損陽氣,胃氣大虛,故吐下不止也。)
發汗吐下後,虛煩不得眠;若劇者,必反復顛倒,心中懊憹,(同惱)梔子豉湯主之。(發汗吐下後,邪熱乘虛客於胸中,謂之虛煩者,熱也,胸中煩熱鬱悶,而不得發散者,是也。熱氣伏於裡者,則喜唾,今熱氣浮於上,煩擾陽氣,故不得眠。心惡熱,熱甚,則神必昏,是以劇者反復顛倒而不安,心中懊憹而潰悶。懊憹即懊惱也。《內經》曰:其高者,引而越之,與梔子豉湯,以吐胸中之邪。健曰:既汗吐下後,而致虛煩不眠懊憹,何復與梔豉吐劑?倘更吐之,而致逆氣不食,能無虛虛之慮乎。考前後梔豉法,俱未合病,後人用之,毫無所益,即群賢方解,亦少明辨,不過述梔豉之性而已。竊以發汗吐下後,上中下三焦之原氣皆傷,津液已耗,豈尚有邪而三法不去者乎。何可再與吐劑,更亡其胃氣乎。夫先虛煩而致不得眠者,乃熱迫於心,血虛而不能睡也。當與人參白虎,加當歸、棗仁、茯神,以補虛除煩,使一睡而懊憹盡適矣。若先不眠而致煩憹者,以導赤各半湯安之,始為保本之治。既無表裡之證,又何用梔、政為哉。)若少氣者,梔子甘草豉湯主之。若嘔者,梔子生薑豉湯主之。(少氣者,熱傷氣也,加甘草以益氣。嘔者,熱煩而氣逆也,加生薑以散氣。少氣,則氣為熱搏,散而不收,甘以補之可也。)
(健按:梔子性能解鬱除煩,瀉無根之火,是雜病中藥,於傷寒外感之證,其力甚微。烏能及苓連膏翹之捷?至豆豉為托斑要藥,能引吐發汗,其他一無勝任。此以汗吐下後,虛煩懊憹而致少氣,比前更甚一層。夫少氣,即短氣也。成雲氣為熱搏,亦有分別。若熱壅迫氣,則氣滿逆,而息粗;虛而少氣,則氣短促而息微,俗名吃力是也。此條承上文而致少氣,更不應用梔、豉,即就少氣二字,非梔、豉所能治也,明矣。若加嘔者,是虛甚,而胃氣逆也,法當理中六君為主。如虛而火旺津干作嘔,則六君加黃連、竹茹,乃止嘔之聖藥。況此無外證之兼,梔、豉本屬吐劑,用之,反益其嘔,即兼表證之嘔,梔豉加姜,亦不甚擔力也。)發汗,若下之而煩熱,胸中窒者,梔子豉湯主之。(陽受氣於胸中,發汗若下,使陽氣不足,邪氣客於胸中,結而不散,故煩熱,而胸中窒塞,與梔子豉湯,以吐胸中之邪。健曰:此言汗下之後,而煩熱窒於胸中,乃汗下,皆非其當,而邪在半表裡間也。不有停滯在胃,即有斑點蘊畜,與梔、豉吐之,雖為對病,然恐力不能勝,不若以膏易梔,效兼解肌,其功始捷。健常用之徹應也。)傷寒五六日,大下之後,身熱不去,心中結痛者,未欲解也。梔子豉湯主之。(傷寒五六日,邪氣在裡之時,若大下後,身熱去,心胸空,為欲解。若大下之後,身熱去,而心中結痛者,結胸也。身熱不去,而心中結痛者,虛煩也。結胸為熱結胸中為實,熱氣已收斂於內,則外身熱去。虛煩,為熱客胸中,未結為實,散漫而煩,是以身熱不去。六七日為欲解時,以熱為虛煩,故云未欲解也。與梔子豉湯,以吐除之。宇泰:身熱不去四字,要玩結胸身不熱,知熱不在表,故可用大小陷胸丸以遂之。今熱仍在表,宜越之而已。第一證,是虛煩之最劇者,故不得眠,反復顛倒。第四證,是虛煩之稍靜者,故但覺煩熱,而胸不舒。第五證,則類結胸而有表熱,全未收斂入內,故雖心胸結痛,而止為虛煩。三者固有微甚之分,然邪之所結略同,遂總以越而去之。健曰:汗則表邪泄,下則里邪去。傷寒五六日,大下之,身熱不去,而心中結痛者,猶當審其可搔,拒按之空實,察脈之屬表,屬裡,舌胎之有無。如胎黃而胸冒拒按者,宿食未消,雖下而不能去,故尚熱不解。身熱者,陽明胃熱也,應小陷胸化之。蓋痛為實邪,窒為虛邪,二者大不同也。宇泰之說:於表裡虛實,亦朱鑿然,豈可一例梔、豉耶。在此條,的系陽明實邪,非結胸,亦非虛須,不但梔、豉吐之非理,亦不當列於太陽也。)傷寒下後,心煩,腹滿,臥起不安者,梔子厚朴湯主之。(下後,但腹滿而不心煩,即邪氣入里,為裡實;但心煩,而不腹滿,即邪氣在胸中,為虛煩;既煩且滿,則邪氣壅於胸腹之間也。滿則不能坐,煩則不能臥,故臥起不安,與梔子厚朴湯,吐煩泄瀉。健曰:此若舌黃,而右脈實者,以黃連易梔子,並加橘半枳桔尤良。)傷寒醫以丸藥大下之,身熱不去,微煩者,梔子乾薑湯主之。(丸藥不能除熱,但損正氣,邪氣乘虛,留於胸中,未深入者,則身熱不去,而微煩,與梔子乾薑湯,吐煩正氣。)凡用梔子湯,病人舊微溏者,不可與服。(舊微溏者,裡虛而寒在下也。雖須,則非蘊熱,故不可與梔子湯。《內經》曰:先泄而後生他病者,治其本,必且調之,後乃治其他病。)
太陽病,發汗,汗出不解,其人仍發熱,心下悸,頭眩,身瞤動,振振欲僻地者,真武湯主之。(發汗不解,仍發熱,邪氣朱解也。心下悸,頭眩,身瞤動,振振欲僻地者,汗出亡陽也。裡虛為悸,上虛為眩,經虛為身瞤振振搖,與真武湯主之,溫經復陽。《活人》、《類纂》云:凡發汗過多,筋惕肉瞤,振搖,或微羸人,微汗出,便有此證,俱宜服真武湯。羸甚者,芍藥量多少與之;惡熱者,去附子,余依加減。健曰:汗出不解而心下悸,頭眩等齊作,較前證為重。成氏、《活人》俱以亡陽而就真武立論,竊以為不然。汗出已解而現諸象者,庶可謂之亡陽,然實亡其陰血。此則汗雖出,而邪未解,乃津液空乏,營氣不能和於經脈,熱邪內搏,心血虛而心為之悸。肝風鼓而頭為之眩,風火相迫,無陰以制,故身瞤動,振振欲僻地矣。《內經》曰:諸噤鼓慄,如喪神守,皆屬於火;諸風掉眩,皆屬於肝。心下悸,有喪神之意。身瞤振,有鼓慄之形。無痰不作眩,無火不生風是也。此因發汗未解之證,法惟和而已,何與乎真武者哉。諸家謂汗多,心亡津液,腎氣欲上凌心,真武北方之神,能司水火。以此主之,謂可伐腎而療悸,壯火而祛邪,和營而生津,其言似是而非。如果腎上凌心,則乙癸同源,木得水而柔和,火得水而既濟。恐不如此,則反助熱增劇,不若養血和營,以使風平火息之為穩也。與小柴,加歸、芍、天麻、鉤藤、薑、蠶之屬治之,諸證庶乎悉完。)
咽喉乾燥者,不可發汗。(津液不足也。)淋家不可發汗,發汗必便血。(膀胱裡熱則淋,反以湯藥發汗,亡耗津液,益增客熱,膀胱虛,必小便血。)瘡家雖身疼痛,不可發汗,發汗則痓。(表虛聚熱,則生瘡,瘡家身疼如傷寒,不可發汗;發汗,則表氣愈虛,熱勢愈甚,生風,則交痓也。)衄家不可發汗,汗出必額上陷,脈急緊,直視不能眴,不得眠。(衄者,上焦亡血也。若發汗,則上焦津液枯竭,經絡乾澀,故額上陷,脈急緊,諸脈皆屬於目,筋脈緊急,則牽引其目,故直視不能眴。眴,瞬,合目也。《針經》曰:陰氣虛,則目不瞑,亡血為陰虛,是以不得眠也。韓氏云:此人素有衄血證,非傷寒後,如前條之衄也,故不可發汗。)亡血家不可發汗,發汗,則寒慄而振。(《針經》曰:奪血者,無汗,亡血發汗,則陰陽俱虛,故寒慄。《活人》:假如淋家、衄家,類不可汗,而振搖者,亦可以小柴胡和解之。《千金》:太陽證具,而其人適失血,及大下利,不可大汗也。只頻頻少與桂枝湯,使體潤,漐漐汗出,自解。健曰:前章汗後不解,頭眩身振者,曾擬小柴胡,加養血定風之藥,和解之,以代真武湯之未妥,適合《活人》此旨。)汗家重發汗,必恍惚心亂,小便已,陰疼,與禹餘糧丸,(方闕。汗者,心之液。汗家重發汗,則心虛,恍惚心亂,奪汗則無水,故小便已,陰中疼。三陽:血家、汗家,指平時舊病言也。)病人有寒,復發汗,胃中冷,必吐蛔。(有寒則溫散,反發汗,損陽氣,胃中冷,必吐蛔也。三陽:溫散者,理中湯之類。《活人》云:先服理中丸,次服烏梅丸。)本發汗,而復下之,此為逆也。若先發汗,治不為逆,本先下之而反汗之為逆。若先下之,治不為逆。(病在表者,汗之為宜,下之為逆。病在裡者,下之為宜,汗之為逆。經曰:陽盛陰虛,汗之則死,下之則愈。陽虛陰盛,汗之則愈,下之則死。婁氏:陽盛,則陽並於陰,故宜下。陰盛,則陰並於陽,故宜汗。陽並於陰,沉而實也。陰並於陽,浮而實也。陽盛陰虛是病在裡,陽虛陰盛是病在表。健曰:婁氏將脈之沉實、浮實,分陽盛陰盛,雖為顯亮,然脈之沉者,多實;而浮者,少實,且有病不合脈,脈不合病之診,不可拘此一見。
傷寒醫下之,續得下利清穀不止,身疼痛者,急當救里;後身疼痛,清便自調者,急當救表。救里,宜四逆湯;救表,宜桂枝湯。(傷寒下之,續得下利清穀不止,身疼痛者,急當救里,以裡氣不足,為先救急,與四逆湯。得清便自調,知裡氣己和,然後急與桂枝湯,以救表。身疼者,表邪也。《內經》曰:病發而不足,標而本之,先治其標,後治其本,此以寒為本也。三陽:此證當照顧協熱利,須審其利之色何如,與勢之急緩,不可輕投四逆桂枝也。亮宸:此大關鍵,不可不知。若兩感者,亦可類推矣。觀子:下利至清穀不止,不特里虛邪陷,其中寒氣已甚,非四逆急溫之。正氣且脫矣,雖有表邪未解之身疼痛,不遑治也,惟有救里而已。至清便自調,知虛寒已愈,而身痛猶未除,非重與發汗,表邪奚從去乎?故再以桂枝急救表也。按太陽施四逆者三證,惟發熱頭痛,脈反沉者,為真寒在裡,余皆為救逆而設。蓋既由誤下致成內氣虛寒,則非陰證之比。四逆但可救在裡之寒,彼先時發於陽經之邪,豈從四逆去乎?故溫里之後,必別解表散邪,方安也。健曰:觀子之論雖是,然未詳其身之熱與否,而曰救表,若仍熱不解者,此是協熱利,兩方俱不宜也。若熱已解,續下利清穀者,始宜四逆。至清便自調,後身疼痛,此下多亡陰,不能榮於肢體,更宜加歸、術,以扶脾胃,而轉氣血。豈尚挾表而曰急當救表,況文無表象,觀子亦附會其說矣。)病發熱頭痛,脈反沉,若不差,身體疼痛,當救其里,宜四逆湯。(發熱頭痛,表病也。脈反沉者,里脈也。經曰:表有病者,脈當浮。今脈反沉遲,故知愈也。見表病而得里脈,則當差。若不差,為內虛寒甚也,與四逆湯救其里。宇泰:此為陽病得陰脈,若以發熱體痛,證在太陽,遲投四逆,則病生他變也。亮寢:此以四逆治太陽經虛,欲入少陰者。蓋發熱頭痛身疼,雖太陽表證,而脈沉,其勢即欲入少陰,見厥逆吐利矣。雖見表證,急當救里,使邪不內侵,治未病之法也。觀子:發熱頭痛,太陽病,其脈當浮,反沉者,雖得表證,而里之真寒已深,況不差,加之身痛乎?此體痛,當照少陰附子湯之體痛看,內外多陰,變證隨作,故宜四逆以救其里也。遇此等證,若猶先治表,誤矣。健:按此證,發熱頭痛,乃表邪也,脈當浮,而此脈反沉,復身疼痛,是脈證不合矣。當求其故,以別陰陽。夫脈有三候,浮、中、沉為大綱耳。欲究病脈,必有兼象,此但言沉,而不分人迎氣口,不言兼象,何以即決為裡寒,而必四逆湯耶。倘太陽初病,未經汗泄,脈得沉緊沉數,表證不解,而體痛,頭疼者,甚多。因成注增入沉遲字面,致諸家咸附其說,而曰雖屬表證,里之真寒已具,皆以四逆為宜。夫四逆者,治四逆之劑也。證不病四逆,而藥以四逆,何說乎?玩若不差三字,是曾究表,而不得汗,脈現沉者,乃寒束營血,邪滯經脈,故體仍痛。不愈,無厥逆下利,卻未入陰,應麻附細辛,溫經散寒,必效於四逆也。
太陽病,先下之而不愈,因復發汗,以此表裡俱虛。其人因致冒,冒家汗出自愈,所以然者,汗出表和故也。得里未知,然後復下之。(冒者,郁也。下之,則裡虛而亡血;汗之,則表虛而亡陽。表裡俱虛,寒氣怫鬱,其人因致冒。《要略》曰:亡血復汗,寒多,故令鬱冒,汗出,則怫鬱之邪得解,則冒愈。又曰:冒家欲解,必大汗出,汗出表和,而里未和,然後復下之。觀子:經曰:諸虛乘寒,則必鬱冒。東垣曰:昏迷不省者,上焦心肺之熱也。上焦之病,悉屬於表。又曰:瞑目之病,悉屬於陰,宜汗不宜下者也。故雖新產鬱冒,亦必升而舉之,政冒家必從汗解之義也。然冒後,多有大便腹堅者,以血分必不足也,故復當下。健:按此是應汗,而反下之,則表邪內陷,無以發越。故致冒也。既冒,仍令汗出,表和而愈。若里未和,則復與下之,其病明悉,無容他贅矣。但因表裡俱虛一句,遂致疑團莫釋,乃以寒氣怫鬱,諸虛乘寒等,度之。如果表裡俱虛,則當進補治,何復行汗下,而得愈耶。此必誤文牽入。去此一句,則情順理直,何必紛紛臆斷哉。夫冒,上越之謂,只有火冒,而無寒冒之理,豈傷寒而反是者乎?明者熟審之。)
太陽病未解,陰陽脈俱停,必先振粟,汗出而解。但陽脈微者,先汗出而解。但陰脈微者,下之而解。若欲下之,宜調胃承氣湯主之。(脈陰陽俱停,無偏勝者,陰陽氣和也。陰陽和平,雖劇當愈,故先振慄汗出而解。但陽脈微者,陽不足而陰有餘也。經曰:陽虛陰盛,汗之則愈。陰脈微者,陰不足,而陽有餘也。經曰:陽盛陰虛,下之則愈。三陽曰:陰陽俱停者,三部相等,皆微脈也。既脈微,不必更用汗下法,彼必自汗出,自便利而愈。不必如成氏陽盛陰虛之說也,蓋觀經文,用調胃,與若字,可知非必當下之下矣。觀子:脈大者病進,脈微者病退。陽脈微者,表之正氣將復也,故當從汗而解;陰脈微者,里之正氣將復也,故當從下而解。下則必以苦藥除之,調胃承氣是也。)
太陽病,發熱汗出者,此為營弱衛強,故使汗出。欲救邪風者,宜桂枝湯。(太陽中風,風並於衛,則衛實而營虛。營者,陰也。衛者,陽也。發熱汗出,陰弱陽強也。《內經》曰:陰虛者,陽必湊之,故少氣,時熱而汗出,與桂枝湯解散風邪,調和營衛。觀子:太陽中風,以自汗為主,余證不必悉具,脈之陽浮陰弱,雖不再言,當無有或異者矣。)
傷寒中風五六日,往來寒熱,胸脅苦滿,默默不欲食,心煩喜嘔,或胸中煩而嘔,或渴,或腹中痛,或脅下痞硬,或心下悸,小便不利,或不渴,身有微熱,或咳者,與小柴胡湯主之。(病有在表,有在裡,有在半表裡間者,謂半表裡證,或中風,或傷寒,至五六日,邪氣自表傳里之時,非是傷寒再中風,中風復傷寒也。但見一證,即是柴胡,不必諸證悉具也。經云:邪在表則寒,在裡則熱。今邪在半表半裡,未有定處,是以寒熱往來也。邪在表,則心腹不滿;邪在裡,則心腹脹滿。今但言心腹苦滿,知邪在表裡間也。邪在表則呻吟不安,邪在裡則煩而悶亂。《內經》云:陽入之陰,則靜。默默者,邪方自表之裡。邪在表則能食,在裡則不能食。不欲食者,邪在表裡之間,未至於必不能食也。邪在表,則不煩,不嘔;在裡,則煩滿,而嘔。喜嘔者,邪在表,方傳里也。表初入里,未有定處,則所傳不一,故有或為之證。或者,無定之稱,或在表,或在裡,皆以小柴胡主之。)血弱氣盡,腠理開,邪氣因入。與正氣相搏,結於脅下。正邪分爭,往來寒熱,休作有時,默默不欲飲食,臟腑相連,其痛必下,邪高痛下,故使嘔也。小柴胡湯主之。(人之氣血,隨時盛衰,當月郭空時,則為血弱氣盡,腠理開疏之時也。邪氣乘虛,傷人則深。《針經》曰:月郭空,則海水東盛。人血氣虛,衛氣去,形獨居,肌肉減,皮膚緩,腠理開,毛髮殘,焦理薄,煙垢落。當是時,遇風,則其深入者,是矣。邪因正虛,自表之裡,而結於脅下,與正分爭,作往來寒熱,默默不欲飲食,此為自外之內。經絡臟腑相連,邪氣隨經,必傳於裡,故曰其痛下。痛一作病,邪在上焦,為邪高,邪漸傳里,為病下。裡氣與邪氣相傳,逆而上行,故使嘔也。與小柴胡湯,以解半表半裡之邪。)服柴胡湯已,渴者,屬陽明也,以法治之。(服小柴胡湯,表邪已而渴者,里邪傳於陽明也,以陽明治之。三陽曰:前條渴者,去半夏,柴胡證已具,未服柴胡湯,先見渴證者也。此條渴者,已服柴胡湯,外證已除,而又渴者也。)得病六七日,脈遲浮弱,惡風寒,手足溫,醫二三下之,不能食而脅滿痛,面目及身黃,頸項強,小便難者,與柴胡湯,後必下重。本渴而飲水嘔者,柴胡湯,不中與也,食谷者,噦。(六七日脈遲浮弱,惡寒,手足溫,則邪在半表半裡,未為實,反二三下之,虛其胃氣,損其津液,邪蘊於裡,故不能食而脅下滿痛。胃虛為熱蒸之,熏發於外,面目及身悉黃也。頸項強者,表仍未解也。小便難者,內亡津液也。雖本柴胡湯證,然以裡虛,下焦氣澀,而小便難,若與柴胡,又走津液,後必下重也。不因飲水而嘔者,柴胡湯證。若本因飲而嘔者,水停心下也。《要略》曰:先渴卻嘔者,為水停心下,此屬飲家。飲水,水停而嘔;食谷者,物聚而噦,噦者,皆非柴胡湯所宜,不可不識也。觀子:此本柴胡證,以過下之,遂成壞證,與或以過飲而嘔,或以食谷而噦,皆不可用柴胡湯也。健曰:治病無論傷寒雜證,須從重而治。重者去,而輕者自愈。此因不當下而下之,則脾胃虛,濕熱反聚,故不能食,而諸證皆作,原非柴胡證矣。當與茵陳,合四苓,利濕清熱可己。若更飲,則更惡濕而嘔。食谷,則壅滯難化而噦,此噦非比病深之噦,似作噯氣窒塞耳。下重者,少腹緊急,因小柴胡中有參,反補其濕故也。成氏謂又走津液,更非。)傷寒四五日,身熱惡風,頸項強,脅下滿,手足溫而渴者,小柴胡湯主之。(身熱惡風,頸項強,表未解也。脅下滿而渴,里不和也。邪在表,則手足通熱;邪在裡,則手足厥寒。今手足溫,知邪在表裡間也,與小柴胡,以解表裡之邪。亮宸:此有身熱惡風項強,則太陽之證猶多,宜兼桂枝更妙。健曰:亮廢謂其太陽證多,愚謂脅滿,手足溫,而渴,已兼少陽、陽明,是三陽合病矣。仲景專主和解,而用小柴胡,亮宸兼掛之說,恐反助熱,方中應加防風、防己、石膏、木通良。)傷寒陽脈澀,陰脈弦,法當腹中急痛者,先與小建中湯。不差者,與小柴胡湯主之。(脈陽澀陰弦,腹中急痛者,作里有虛寒,與小建中溫中散寒。若不差,非裡寒也,必由邪氣自表之裡,裡氣不利所致。與小柴胡,去岑加芍藥,以除傳里之邪。健曰:脈左陽右陰,左血右氣,左表右里,寒邪傷營,故陽脈澀也。營傷,則肝無血養,而肝氣乘脾,故陰脈弦也。土受木克,則腹中急痛也。凡腹痛,寒痛緩,熱痛急。緩者,宜柴胡桂枝;急者,須柴胡芍藥,不可去芩,乃能清熱和肝。且芍藥黃芩,為腹痛之妙劑。此太陽之邪,已入少陽,傳至太陰地位,邪熱已甚,故痛而急,奚可建中之溫乎?)傷寒中風,有柴胡證,但見一證便是,不必悉具。(柴胡證,是邪氣在表裡之間也,或胸中煩,而不嘔,或渴,或腹中痛,或脅下痞硬,或心下悸,小便不利,或不渴,身有微熱,或咳,但見一證,便宜與柴胡湯治之,不必待其證候之全具也。)凡柴胡湯病證而下之,若柴胡證不罷者,復與柴胡湯,必蒸蒸而振,卻發熱汗出而解。(邪在半表半裡之間,為柴胡證,即未作裡實,醫便以藥下之。若柴胡證仍在者,雖下之,不為逆,可復與柴胡,以和解之。得湯,邪氣還表者,外作蒸蒸而熱,先經下,裡虛,邪氣欲出,內作振振也。正氣勝陽氣生,卻復發熱汗出而解也。健曰:此結上文反復叮嚀之意也。)
傷寒二三日,心中悸而煩者,小建中湯主之。(傷寒二三日,邪氣在表,未當傳里之時,心中悸而煩,是非邪氣相搏所致。心悸者,氣虛也;煩者,血虛也。以氣血內虛,與建中湯,先建其里。《明理》:二三日悸而煩,煩之虛者也,故與小建中補之。煩本為熱,悸甚為虛。大抵先煩而悸者為熱,先悸而煩者為虛,如少陽之邪入腑,煩而悸,則為熱也。健曰:傷寒二三日,已傳陽明,心中悸而煩,則邪熱與胃中水飲相搏所致,豈可即為氣血兩虛,而驟與建中乎?況無汗下字樣,何謂屬虛,未可深信者也。當與麻黃石膏湯,加橘半,發太陽之表,而除陽明之裡,庶為得當。)
太陽病,過經十餘日,反二三下之,後四五日,柴胡證仍在者,先與小柴胡湯。嘔不止,心下急,鬱郁微煩者,為未解也,與大柴胡湯下之則愈。(日數過多,屢經攻下,而柴胡證不罷者,亦須先與小柴胡湯,以解其表。經曰:凡柴胡湯證,而下之,柴胡證不罷者,復與柴胡是也。嘔止者,表裡和也。嘔不止,鬱郁微煩者,裡熱已甚,結於胸中,與大柴胡,下其裡熱,則愈。宇泰:仲景雖云,嘔家雖有陽明證可攻,攻之為逆。然陽明伏熱,鬱蒸清道而嘔且煩者,非苦寒直折不可,故以大柴胡下之。觀子:嘔不止,則半表半裡證猶在,然心下急,鬱郁微煩者,中有燥屎也,非下之不可,故以大柴胡,兼而行之。健曰:過經十餘日,而云反下之,則非下證明矣。後四五日,尚有小柴胡證在也,與柴胡而嘔不止,心下急,鬱郁煩者,為未解,其證仍在半表裡,而入於陽明者多,將作斑也。當察其肌膚,如斑跡已現,應與柴葛解肌,兼豆豉石膏,涼以托之。即無斑跡,與之,亦合於證,能解嘔而除煩。經文但言煩而不言滿,未必即是大柴胡證。宇泰既引仲景誡嘔家不可攻之句,而又曰非以苦寒直折下之不可,則自相矛盾矣。要知伏熱在經,嘔而煩者,邪欲外越之勢,非班即汗乃解。若以得下而解,則前二三下之,何不早解而復煩嘔不止。即如實熱應下之證,必腹滿拒按,潮熱譫語,舌焦齒燥兼致,方是下證。文既無此實象,重複下之,是一誤再誤矣。)傷寒十三日不解,胸脅滿而嘔,日晡所發潮熱,已而微利。此本柴胡證,下之而不利,今反利者,醫以丸藥下之,非其治也。潮熱者,實也,先宜小柴胡湯以解外,後以柴胡加芒硝湯主之。(傷寒十二日,再傳經盡,當解之時也。若不解,胸脅滿而嘔者,邪氣猶在表裡之間,此為柴胡湯證。若以柴胡湯下之,則無潮熱自利矣。醫反以丸藥下之,虛其腸胃,邪氣乘虛入腑,日晡所發潮熱,熱已而利也。潮熱雖為熱實,然胸脅之邪未已,故先與小柴胡湯,以解外,後以柴胡加芒硝湯,以下胃熱。觀子:既有胸脅滿嘔之半表裡證,又有日晡潮熱之裡證,若竟以大柴胡兼解之,則內外之邪悉去,而胃實亦除矣。乃醫妄以丸藥攻之,丸藥徒虛腸胃,不能解實邪,故證仍在,而反得微利也。利則邪陷而深,留滯腸臟,上下不並矣。是必分而治之,先以小柴胡除胸脅之邪,加芒硝以滌下焦之滯。然均為盪滌,入芒硝,而不入大黃,邪遂利藥,而作腸垢,非大黃所能勝任耳。健曰:此條文正治當,腸垢,即痢積也,利,古之通稱。)傷寒十三日不解,過經,譫語者,以有熱也,當以湯下之。若小便利者,大便當硬,而反下利,脈調和者,知醫以丸藥下之,非其治也。若自下利者,脈當微厥,今反和者,此為內實也。調胃承氣湯主之。(十三日,再傳經盡,謂之過經。譫者,陽明胃熱也,當以諸承氣下之。若小便利者,津液偏滲,大便當硬,反下利,知醫下之誤也。下利脈微厥者,虛寒也。今脈調和,則非虛寒,由腸虛胃熱,協熱而利也。與調胃承氣湯,以下胃熱。宇泰:經文內實之實,當作熱,注中偏滲之偏,當作漏。此段有反對,熱與厥反,丸與湯反,便硬與下利反,脈微與脈和反,下藥與自利反,惟小便利,大便硬,為對,讀宜細玩。三陽:前條醫下之,下利清穀不止,身疼痛,當以四逆救里。觀身疼痛,則知邪在表,不當下下之,裡虛元氣,急當溫里。況誤下,里之受損多矣,可不救里乎?且外疼痛,亦須桂枝矣。此本柴胡證,邪在半表半裡,一半可下,一半當汗。若以丸藥下之,表熱不能徹去,邪熱乘虛入里,為協熱利。且外證譫語,內有實邪,見脈調和,元氣頗在,故用調胃承氣,復下之也。兩證虛實表裡不同,必當參看。觀子:過經不解,熱實在裡,於法當下,既下似難再下。殊不知譫語,反自利,脈和者,為內實,雖大便日幾行,而燥屎不去,皆由丸藥下之非法,故病不為解。夫下之不當,必再下除之。審視脈證,以除裡實可也。調冒承氣證,應列陽明,此過經不解,非他證己罷,專屬在腑之比。故出太陽篇中。健曰:過經不解,裡熱譫語,已屬陽明。若小便利,大便硬者,法當與下,如以丸下之,不能盪滌邪穢,銷鎔渣滓,而反自利不解。脈若不微,此內證仍實,須調胃承氣,復下其燥屎,始解也。竊按醫以丸藥句,乃仲景示不可用丸,而法須湯下之之誡。)
太陽病不解,熱結膀胱,其人如狂,血自下,下者愈。其外不解者,尚未可攻,當先解外。外解已,但少腹急結者,乃可攻之,宜桃核承氣湯主之。(太陽,膀胱經也。太陽病,邪熱不解,隨經入腑,為熱結膀胱。其人如狂者,尚未至於狂,但不寧爾。經曰:其人如狂者,以熱在下焦。太陽多熱,熱在膀胱,必與血相搏。右血不為蓄,為熱迫之,則血自下;血下,則熱隨血出而愈。若血不下者,則血為熱搏,畜積於下,而少腹急結,乃可攻之,與桃核承氣湯,下熱散血。《內經》曰:從外之內,而盛於內者,先治其外,後調其內,此之謂也。宇泰:此當作三證看,至下者愈,是一證,謂其自下也。疑有闕文,至當先解其外,是一證。蓋其人如狂,是下焦血,非桃仁承氣證也。自外解,至末,又一證,恐是自下,只去得下焦血,而中焦道遠,未能盡去,尚留於少腹耳。故以桃核承氣湯主之。)
傷寒八九日,下之,胸滿煩驚,小便不利,譫語,一身盡重,不可轉側者,柴胡加龍骨牡蠣湯主之。(傷寒八九日,邪已成熱,而復轉陽經之時,下之虛其里,而熱不除。胸滿而煩者,熱客胸中也。驚者,心惡熱,而神不守也。小便不利者,裡虛,津液不行也;譫語者,胃熱也。一身盡重,不可轉側者,陽氣內行於里,不營於表也。與柴胡湯,以除胸滿而煩,加龍骨牡蠣鉛丹,收斂神氣而鎮驚;加茯苓,以行津液,利小便;加大黃,以遂胃熱、止譫語;加桂枝以行陽氣,和解身重。錯雜斯悉,愈矣。健曰:證非應下,而誤下之,則邪從內陷,故胸滿煩驚。蓋下則津液內耗,熱邪擾攘於中,正氣不能下濟,故小便不利。陰血不能內榮,故一身盡重。表裡皆病,捋成陰極陽亢之象,豈宜桂枝之辛溫,大黃之盪滌,鉛丹之利,龍骨之澀,皆非中病之品。後人亦難效法,投之必有奇禍。去此五味,而入歸身、紅花、木瓜、鉤藤、木通、石膏之屬,庶乎陰血得行,而津液自回,諸患悉可解矣。)
傷寒腹滿譫語,寸口脈浮而緊,此肝乘脾也,名曰縱。刺期門。(腹滿譫語者,脾胃病也,浮而緊者,肝脈也。脾病見肝脈,木行乘土也。經曰:木行乘火,木行乘土,名曰縱,此其類矣。刺期門者,肝之募也,刺之,以泄肝經盛氣。)傷寒發熱,嗇嗇惡寒,大渴欲飲水,其腹必滿,自汗出,小便利,其病欲解,此肝乘肺也,名曰橫。刺期門。(傷寒發熱,嗇嗇惡寒,肺病也。大渴欲飲水,肝氣勝也。《玉函》曰:作大渴欲飲酢漿,是知肝氣勝也。傷寒欲飲水者,愈。而腹滿者,此肝行乘肺,水不得行也。經曰:木行乘金,名曰橫。刺期門,以泄肝之盛氣,則肺氣平,水散而津液得通,外作自汗出,內為小便利,而解也。宇泰:傷寒發熱惡寒,表病也。至自汗出,則表已解矣。大渴腹滿,里病也,至小便利,則里自和矣,故曰其病欲解。觀子:腹滿澹語,熱實胃者,深矣,安得脈有浮緊乎?緊者,弦之類也,肝之診也。木亢盛,必賊土,有似腑實,而非泄冒之可除也,惟瀉肝之盛邪,則乘脾之患自已,故法刺期門。渴而腹滿者,俱屬裡證,何發熱惡寒耶?既發熱惡寒猶在,安得大渴,至欲飲水耶?是此證與上證皆在常法之外矣。大渴且腹滿者,木藏烽焰,是肝邪熾盛極也。極則兼侮勝已者,木行乘金,發熱惡寒,邪淫於肺,非表證也。病既不屬於三陽表裡,治亦非汗下諸法之可已。故亦刺期門,以瀉其盛實之勢。自汗出,至欲解,至其病自愈,並不須刺之之謂。汗出則肺氣通和,小便利則肺邪更不作,尚何乘寒之為患哉。然肝肺之句當連於腹必滿之下,緣仲景文法,往往如此耳。健曰:按傷寒只言經腑表裡而不言臟,此二條,何皆及於肝,而有縱橫之名,其義難析。上條腹滿譫語,寸口脈浮而緊,是邪實陽明,如舌色黃焦,乃調胃承氣證也。此條發熱,而嗇嗇惡寒,是邪在少陽半表也。大渴欲飲水是兼入陽明半里之熱甚者,得自汗,小便利,其腹雖滿,而表裡欲解,何涉於肝之乘肺乎。只須小柴胡合白虎治之,可愈。夫傷寒之於肝,屬厥陰矣。厥陰家證,未嘗有此,諸家何隨文衍說,而不破其的,使人終莫測其所自。故特以理詳繹,舉此二方,以代刺法。蓋上古以針砭療病,設此縱橫之名,立此期門之刺,仲景引之,以示後人,針家所應知也。近世刺法失真,恆多謬誤,非細事也,勿輕試之。)
太陽病二日,反躁,反熨其背,而大汗出,大熱人胃,胃中水竭,躁煩必發譫語,十餘日振慄,自下利者,此為欲解也。故其汗,從腰以下不得汗,欲小便不得,反嘔,欲失溲,足下惡風,大便硬,小便當數而反不數,及不多,大便已,頭卓然而痛,其人足心必熱,穀氣下流故也。(太陽病二日,則邪在表,不當發躁,而反躁者,熱氣行於里也。反熨其背而發汗,大汗出則胃乾燥。大熱入胃,胃中燥熱,躁煩而譫語,至十餘日,振慄自下利者,火邪勢微,陰氣復生,津液得復,大汗出則愈。若從腰以下不得汗,則津液不得下通,故欲小便不得,熱氣上逆而反嘔也。欲失溲,足下惡風者,氣不得通於下而虛也。津液偏滲,令大便硬者,小便當數。經曰:小便數者,大便必硬也。此以火熱內燥,津液不能下通,故小便不數,及不多也。若火熱消,津液和,則結硬之便得潤,因自大便也。便已,頭卓然而痛者,先大便硬,陽氣不得下通。既得大便,則陽氣降下,頭中陽虛,故卓然而痛。穀氣者,陽氣也。先陽氣不得通於下之時,足下惡風,今陽氣得下,故足心熱也。健曰:太陽病二日,不應躁而反躁者,其人必平素內熱,反熨其背,而大汗出,胃中津液消耗,大熱入胃,故更煩譫。十餘日振慄者,內有大熱,外必惡寒,非表也,故自下利為欲解。至足心熱,而自愈,火氣下泄而退矣。文無治法,當以小柴胡合白虎治之,可已。)太陽病,中風,以火劫發汗,邪風被火熱,血氣流溢,失其常度,兩陽相熏灼,其身發黃。陽盛,則欲衄,陰虛,則小便難。陰陽俱虛竭,身體則枯燥。但頭汗出,劑頸而還,腹滿微喘,口乾咽爛,或不大便,久則譫語,甚者至噦,手足躁擾,捻衣摸床,小便利者,其人可治。(風為陽邪,因火熱之氣,則邪風愈甚,迫於血氣,使血氣流溢,失其常度。風與火氣,謂之兩陽。兩陽相熏灼,熱發於外,必發身黃。若熱摶於經絡,為陽盛外熱,迫血妄行,必衄。熱摶於內者,為陰虛內熱,必小便難。若熱消血氣少,為陰陽俱虛,血氣虛少,不能榮於身體,為之枯燥。三陽經絡至頸,三陰至胸中而還,但頭汗出,劑頸而還者,熱氣炎上,摶陽而不摶於陰也。《內經》曰:諸腹脹大,皆屬於熱。腹滿微喘者,熱氣內郁也。火氣內發,上為口乾咽爛者,火熱上熏也。熱氣上而不下,大便不硬,若熱氣入胃,消耗津液,則大便硬,故云或不大便,久則胃中燥熱,必發譫語。《內經》曰:病深者,其聲噦。火熱太甚,正氣逆亂則噦。四肢者,諸陽之本,陽盛,則四肢實。火熱太甚,故手足躁擾,捻衣摸床。擾,亂也。小便利者,為火未劇,津液未竭,而猶可治也。健按:此條病情總因風從火熾,火得風炎,熏灼其經脈,消爍其津液,逼迫其氣血,擾亂其神明,遂成陰離陽亢之象。曰小便利者,其人可治,而不言治法,蓋亦脫辭也。當與人參白虎,合茵陳蒿湯,及早治之,不使致噦,與捻衣摸床之時,則難措手矣。)
傷寒脈浮,醫以火迫劫之,亡陽,必驚狂,起臥不安者,桂枝去芍藥,加蜀漆牡蠣龍骨救逆湯主之。(傷寒脈浮,責邪在表,醫以火劫發汗,汗大出者,亡其陽。汗者,心之液。亡陽,則心氣虛,心惡熱,火邪內迫,則心神浮越,故驚狂,起臥不安,與桂枝湯,解未盡表邪;去芍藥以芍藥益陰,非亡陽所宜也。火邪錯逆,加蜀漆之辛以散之。陽氣亡脫,加龍骨牡蠣之澀以固之。《本草》云:澀可去脫,龍骨、牡蠣之屬是也。健曰:傷寒脈浮,而無發熱頭痛等表證者,其浮已屬內火上盛之象,何可以火劫之,而致亡陽驚狂不安者。法當清火,生陰濟陽為宜。豈桂枝辛溫,而反去斂陰之芍,於理實有悖焉。夫汗多亡陽,以汗為心液,心為陽臟。又汗出表虛,表為陽,故古人稱曰亡陽。竊以為汗太過,則心液虛,而脈必空。心主血主脈,血屬陰,汗從血化,實亡其陰耳,此究本之論,前章言之詳矣。陰亡則虛陽孤注,心神失守,而驚狂不寧,皆因火邪錯逆所致也。《內經》:重陽者狂,重陰者癲。癲責心虛,狂責胃火。胃主津液,汗多液耗,胃火空發,故發狂也。肝為藏血之臟,主驚。汗多血走,膽氣虛怯,故似驚也。不以歸、芍、棗仁、茯神、硃砂、鉤藤、膏、連之屬養血安神,除邪補正為治,而欲以龍骨鎮之,牡蠣澀之,可乎?殊不知二者,但能固下澀精,不能回津斂汗,以救傷寒誤劫之驚狂。成氏就文解注,未知底裡是非,所以世人視傷寒為畏途,而動手便錯也。考蜀漆,系常山之苗,性猛辛散,力同常山,劫痰截瘧之劑,非傷寒家藥。在當日仲景,或另有他見,或因脫佚,而叔和誤次,未可深信也。浪用之,其禍叵測。)形作傷寒,其脈不弦緊而弱。弱者,必渴。被火者,必譫語。弱者,發熱脈浮,解之,當汗出愈。(形作傷寒,謂頭痛身熱也,脈不弦緊則無傷寒表脈也。經曰:諸弱發熱,則脈弱為裡熱,故云弱者必渴。若被火氣,兩熱相合,摶於胃中,胃中躁煩,必發譫語。脈弱發熱者,得脈浮,為邪氣還表,當汗出而解矣。三陽:此證固不須治,待其自汗則愈。若脈不肯浮,酒炒芩連等,微解之可也。健曰:此是虛人患證,其形屬半表裡,當汗出愈,但云解之,而無解法,亦非全文,明矣。當與小柴胡,加石膏,自然可解。)太陽病,以火熏之,不得汗,其人必躁,到經不解,必清血,名為火邪。(此火邪迫血,而血下行者也。太陽病,用火熏之,不得汗,則熱無從出,陰虛被火,必發躁也。六日,傳經盡,至七日,再到太陽經,則熱氣當解。若不解,熱氣迫血下行,必清血。清者,廁也。健曰:此可與小柴胡,合犀角地黃湯,涼血解熱以和之。)脈浮熱甚,反灸之,此為實。實以虛治,因火而動,必咽燥唾血。(此火邪迫血,而血上行也。脈浮熱甚,為表實,醫以脈浮為虛,用火灸之,因火氣動血,迫血上行,故咽燥唾血。健曰:此可與白虎,合犀角地黃湯。)微數之脈,慎不可灸。因火為邪,則為煩逆,追虛逐實,血散脈中,火氣雖微,內攻有力,焦骨傷筋,血難復也。(微數之脈,則為熱也。灸則除寒,不能退熱,是慎不可灸也。若反灸之,熱因火,則甚,遂為煩逆。灸本追虛,而復逐熱為實,熱則傷血,又加火氣,使血散脈中。氣主煦之,血主濡之,氣血消散,不能濡潤筋骨,使骨焦筋傷,血散而難復也。健曰:此以犀角地黃,加歸身、條芩、花粉之屬治之。下條同此。)脈浮,宜以汗解,用火灸之,邪無從出,因火而盛,病從腰以下,必重而痹,名火逆也。(脈浮在表,宜以汗解之。醫用火灸取汗,而不得汗,邪無從出,又加火氣相助,則熱愈甚。身半以上,同天之陽,身半以下,同地之陰,火性炎上,則腰以下陰氣獨治,故從腰以下,必重而痹也。)欲自解者,必當先煩,乃有汗而解。何以知之?脈浮,故知汗出解也。(煩,熱也。邪氣還表,則為煩熱汗出而解。以脈浮,故為邪還表也。)燒針令其汗,針處被寒,核起而赤者,必發奔豚。氣從少腹,上衝心者,灸其核上各一壯,與桂枝加桂湯,更加桂三兩。(燒針發汗,則損陰血,而驚動心氣。針處被寒,氣聚成核。心氣因驚而虛,腎氣承寒氣而動,發為奔豚。《要略》曰:病有奔豚,從驚發得之。腎氣欲上乘心,從少腹直上衝心也。先灸核上,以散其寒,與桂枝加桂湯,以瀉奔豚之氣。健曰:凡燒針之處,赤而微腫者,因火熱,逼其肌肉故也,豈有被寒而起核者耶?即針處腫硬如核,必是火逆太甚,爾曰必發奔豚,焉有其事?夫奔豚、腎積也。此雜證家病,非傷寒暴病所有。蓋緣針傷血分,火氣迫其血海,衝脈上衝,而似奔豚,非真奔豚也。不與散火涼血,復以火灸其核,更與桂枝加桂,是與火益烈矣。於理不然,於法甚悖,後人蜀敢行之?然此亦屬希有。)火逆下之,因燒針煩躁者,桂枝甘草龍骨牡蠣湯主之。(先為火逆,復以下除之,裡氣因虛,又加燒針,裡虛而為火熱所煩,故生煩躁,與桂枝甘草龍骨牡蠣湯,以散火邪。健曰:因火逆燒針,而致煩躁,豈可復以辛燥投之,是以火濟火,更增害矣。)太陽傷寒者,加溫針,必驚也。(寒則傷營,營氣微者,加燒針,則血留而不行。驚者,溫針損營血,而動心氣。《要略》曰:血氣少者,屬心。宇泰:心屬火,火先入心;心主血,藏神。血如水也,神如魚也,兩陽相熏灼,水熱湯沸,則魚驚躍不安矣。健按:以上諸條,乃三陽雜見之證。不當列於太陽篇中。俱主桂枝是不分表裡寒熱,豈仲景之原底歟。如此等,因於火逆燒針者,總是熱傷氣血經脈,而致煩躁驚狂諸恙,何可概與辛溫以濟火乎,不盡疑團。惟宇泰此斷,足稱棒喝。可見前條錯誤,健之折辨,非矯枉矣。)
太陽病,當惡寒發熱,今自汗出,不惡寒發熱,關上脈細數者,以醫吐之過也。一二日吐之者,腹中飢,口不能食;三四日吐之者,不喜糜粥,欲食冷食,朝食暮吐,以醫吐之所致也,此為小逆。(惡寒發熱,為太陽表病;自汗出,不惡寒發熱者,為陽明證。本太陽表病,醫反吐之,傷動胃氣,表邪乘虛傳於陽明也。以關脈細數,知醫吐之所致。病一二日,為表邪尚寒而未成熱,吐之則表邪傳於胃中,胃中虛寒,故腹中飢而口不能食。病三四日,則表邪已傳成熱,吐之,則表邪乘虛入胃。胃中虛熱故不喜糜粥,欲食冷食,朝食暮吐也。朝食暮吐者,食入胃中,胃虛不能消化,至暮,胃氣行里,與邪氣相搏則吐。然以胃氣尚在,故云小逆。兼善:此病雖逆,當自愈,吐中有發散之義也。但當節飲食,則余邪自去。若更妄治之,變證起矣。健曰:病已自去,而無惡寒發熱,胸滿等證,醫反吐之,致關上脈細數,是余邪傳入陽明,吐傷津液,胃虛熱燥,故飢而不能食也。何成氏謂其表寒入胃耶?胃寒而有關脈數者耶?三四日不應吐,而反吐之,胃更熱矣。故欲冷食,冷食至暮,亦己作熱,而自吐出。皆因吐逆,胃氣大傷,豈小逆也?夫胃為後天之本,百病不宜傷胃,蜀可無治?蓋亦脫文耳。急須二陳合竹茹溫膽湯,去枳實投之,逆始已也。)太陽病,吐之,但太陽病當惡寒,今反不惡寒,不欲近衣,此為吐之內煩也。(太陽表病,醫反吐之,傷於胃氣,邪熱乘虛入胃,胃為邪熱內煩,故不惡寒,不欲近衣也。健曰:此條與上條同等。成氏原知為邪熱乘胃,可見前條注謬,不待言矣。何古人之出入,不自返也?治應同上。更宜或連或膏,以除其煩。)病人脈數,數為熱,當消穀引食,而反吐者,此以發汗,令陽氣微,膈氣虛,脈乃數也。數為客熱,不能消穀,以胃中虛冷,故吐也。(陽受氣於胸中,發汗外虛陽氣,令陽氣微、膈氣虛也。數為熱,本熱則消穀,客熱則不能消,因發汗損陽氣,致胃中虛冷,故吐也。健曰:此條結句冷字最疑。既得脈數,而客熱在胃不能消穀,胃為熱擾,故吐也。謂其胃虛則可,謂其胃冷則否。豈有胃冷而脈數者乎?此冷字乃誤入也。治宜清胃以止吐,扶胃以迸食。顧傷寒書之差失類此者不少,讀者須審之。)太陽病,過經十餘日,心下溫溫欲吐,而胸中痛,大便反溏,腹微滿,鬱郁微煩。先以此時自極吐下者,與調胃承氣湯。若不爾者,不可與。但欲嘔,胸中痛,微溏者,此非柴胡證,以嘔故知極吐下也。(心下溫溫欲吐,鬱郁微煩,胸中痛,當責邪熱客於胸中。大便反溏,腹微滿,則邪氣已下於胃也。日數雖多,若不經吐下,止是傳邪,亦未可下,當與柴胡湯,以除上中二焦之邪。若曾吐下,傷損胃氣,則邪乘虛入胃為實,非柴胡湯所能去,與調胃承氣湯下胃熱。以嘔,知胃氣先曾傷動也。觀子:過經十餘日,邪熱入里之時,欲吐,胸痛,腹滿,微煩,熱結在腑之候。大便當硬而反溏者,必由先時醫人吐下所傷也。妄吐者,損動胃氣而嘔;妄下者,腸虛不固而溏。雖溏,內有實熱未除,當與調胃承氣以去之。若未經吐下者,不可與,以便溏則內無實結也。大嘔吐胸痛者,多為柴胡證。便溏者,熱未全入腑,此亦不得為邪在半表裡。何也?嘔者,以先時極吐而嘔,則溏者亦因先時極下而溏。不因欲嘔,便作柴胡證也。健曰:凡下證,必見里邪作實者,方可與下。此先已自極吐下,而尚溫溫欲吐,胸痛,微溏,煩滿,成注謂邪乘入胃為實,與承氣以下胃熱。又曰不經吐下者,不可與。愚以為已經吐下,若是實邪,可以去矣。今不去復嘔,明系經邪在胃,故過經不解,勢欲發斑。若與承氣,是經腑不分而有內陷之禍,須當以柴葛解肌,合小陷胸投之,托斑化滯,則嘔止,而煩滿痛蠲。如果拒按舌焦者,乃調胃承氣之證也。溫溫,古作嗢嗢。)
太陽病六七日,表證仍在,脈微而沉,反不結胸,其人發狂者,以熱在下焦,少腹當硬滿,小便自利者,下血乃愈。所以然者,以太陽隨經,瘀熱在裡故也。抵當湯主之。(太陽,經也。膀胱,腑也。此太陽隨經入腑者也。六七日邪傳里之時,脈微沉,邪氣在裡之脈也。表氣仍在者,則邪氣猶淺,當結於胸中;若不結胸中,其人發狂者,熱結在膀胱也。經曰:熱結膀胱,其人如狂。此發狂則又深矣。少腹硬滿,小便自利者,血證諦也。與抵當湯以下畜血。宇泰按:玩「仍在」二字,則邪氣為不傳里,非猶淺也。膀胱為太陽本經,曰熱在下焦,曰少腹滿,小便自利,皆膀胱之證,故總結曰隨經瘀熱也。「在裡」二字,要看得活,非三陰之裡,乃隨經膀胱之裡。兼善:因是下焦畜血,中間自有輕重,然皆發汗,未得其宜。或當汗不汗,或汗遲,或覆蓋不周而汗不透,其太陽之邪無從而出,故隨經入腑,結於膀胱,令小腹滿硬。若小便不利者,血不畜;小便利者,血畜也。血或不畜,為熱迫之,則自下血,熱隨血出而愈。若血不下,外不解者,為未可攻,當先解外。外解但少腹結急者,用桃核承氣攻之,此如狂也。其發狂者則不然,表證雖在,脈已沉微,邪氣傳里,其可已乎?下之則已,故抵當湯主之。海藏:畜血下焦,血結膀胱,當知其為從太陽中來,侵盡無形之氣,乃侵有形之血。)太陽病,身黃脈沉結,少腹硬,小便不利者,為無血也;小便自利,其人如狂者,血證諦也,抵當湯主之。(身黃脈沉結,少腹硬,小便不利者,胃熱發黃也,可與茵陳湯。身黃脈沉結,少腹硬,小便自利,其人如狂者,非胃中瘀熱,即熱結下焦而為畜血也,與抵當湯以下畜血。健曰:發黃、如狂,是兩證。同是少腹硬,在小便利不利之分。發黃屬胃家熱結,未入膀胱而無血畜;如狂乃太陽隨經入腑之熱,結聚畜血。故黃主茵陳,狂主抵當,此條理順。)傷寒有熱,少腹滿,應小便不利;今反利者,為有血也,當下之,不可余藥,宜抵當丸。(傷寒有熱,少腹滿,是畜血於下焦;若熱畜津液不通,則小便不利,其熱不畜津液而畜血不行。小便自利者乃為畜血,當與桃核承氣湯下之。然此無身黃矢黑,又無喜忘發狂,是未至於甚,不可峻利之藥,當與抵當丸,小下之可也。宇泰:身黃矢黑,喜忘發狂,是推廣之詞。上文只是滿而不硬耳。海藏:丸藥味同劑,如何是二法?蓋喜忘發狂,身黃矢黑者,病之甚也。無以上各證,但少腹滿,小便利者,輕也。故止以三之二作丸。丸者,取其數少而緩,湯用煎服一升,而丸止七合耳。)
太陽病,小便利者,以飲水多,必心下悸。小便少者,必苦裡急也。(飲水多而小便自利者,則水不內畜,但腹中水多,今心下悸。《要略》曰:食少飲多,水停心下,甚者則悸。飲水多而小便不利,則水畜於內而不行,必苦裡急也。健曰:心下悸者,以飲水多,水凌心氣,雖小便利,而不能去也,宜二陳合四苓以除之。小便不利而裡急者,宜八正散解之。)
《傷寒直指》卷四
辨太陽病脈證治下第七
問曰:病有結胸,有臟結,其狀何如?答曰:按之痛,寸脈浮,關脈沉,名曰結胸也。何謂臟結?答曰:如結胸狀,飲食如故,時時下利,寸脈浮,關脈小,細沉緊,名曰臟結。舌上白滑胎者,難治。(結胸者,邪結在胸。臟結者,邪結在臟。二者皆下後,邪氣乘虛入里所致。下後邪氣入里,與陽相結者,為結胸,以陽受氣於胸中故爾。與陰相結者,為臟結,以陰受之,則入五臟故爾。氣宜通,而塞,故痛。邪結陽分,則陰氣不得上通;邪結陰分,則陽氣不得下通。是二者,皆心下硬痛,寸脈浮,關脈沉,知邪結在陽也。寸脈浮,關脈小細沉緊,知邪結在陰也。陰結而陽不結,雖心下結痛,飲食亦自如故,陰氣乘腸虛而下,故時時自下利。陰得陽,則解,臟結得熱證,多易治。舌上白胎滑者,邪氣結,胸中亦寒,故云難治。宇泰:按本文如結胸狀,則與結胸有分別矣。注云:是二者,皆心下硬痛,欠穩,如結胸狀,飲食如故,只是按之不痛耳。既結於臟,而舌白胎滑,又為胸寒外證,上下俱病,故云難治。)臟結無陽證,不往來寒熱,其人反靜,舌上胎滑者,不可攻也。(臟結,於法當下。無陽證,為表無熱;不往來寒熱,為半表半裡無熱;其人反靜,為里無熱。經曰:舌上如胎者,以丹田有熱,胸中有寒也。以表裡皆寒,故不可攻。觀子:臟結一證,既與結胸連類並舉,其為傷寒之邪明甚。但結胸由表證初得,誤下之邪熱內陷,或雖未下,裡虛耗氣,傳入而成。病發於陽,邪屬於陽,結歸於陽,證不難治,攻之可愈也。若臟結者,無陽證,外無表證可得也。不往來寒熱,中無表裡證可得也。其人反靜,內無里證可得也。病不屬三陽,其所以類結胸者,則是亦為邪結,按之亦痛,亦痞硬耳。夫臟為里,為陰,既不從表氣始,必陰寒內縈於裡。裡寒,則吐利厥逆之證隨作,乃僅飲食如故,時時下利,何也?三陰大寒,極陰之證多矣。皆有陽劑以治之,何但云無治,不可攻,而不一處方藥耶。臟氣既結,病悉屬裡,其脈之寸浮,舌之白胎,又何也?先哲云:陰受之,則入五臟。夫心肺居上,肝腎居下,脾居中央,臟各異列,果入何臟耶?抑五臟之氣,總相結耶?蓋嘗思之:陽明,居中土也,萬物所歸,無所傳變,風寒營衛,六經之邪,靡不由之者,其常道也。外此,則脾與冒,實表裡。蓋胃主納受,脾職磨運,胃稟四臟之氣,而脾化精微,以營諸經真靈之氣。是脾之與胃,一而二,二而一者也。發於陽,邪為陽,而與陽相結者,必陽明。發於陰,邪為陰,而與陰相結者,有不於太陰者乎。太陰者,至陰也,其經本陰寒,而又得外受之寒邪,與飲食之寒冷,未有不病者。然太陰為病,亦有數端,桂枝加芍藥,大黃證者,病從太陽之邪,誤下而傳陷也。四逆輩證者,臟寒虛甚,當溫也。桂枝中風證者,邪但傷於經也,皆不足為臟結之由。臟結者,亦從風寒飲食而得。但其人中虧氣弱,內奪所守,遂使三陽之氣,不復能作鬱熱於外,而凝固之邪,直與至陰深結於裡,其能食而下利者,胃為水穀之海,營衛之總司,病不在胃,營衛無邪,故飲食如故,便利時通也。然脾一病,必不能運精微,而敷布諸經絡,又不能行津液,而輸泄夫糟粕。積之有漸,則上結而胸脅痞滿,中結而邪高病下,無從解散,下結而丹田且熱,胸中且寒,陰陽乖膈,時時下利,必終閉塞,而有不可攻之形矣。何也?脾者,卑下之氣結者,寒邪之凝,似當溫散。經不言可溫,同直中之裡寒者,一驗之,舌上白胎也,再驗之寸脈猶浮也。太陰者,陰之首,亦陰之表,去少陽猶未遠也。白胎者,邪猶半在表半在裡也,是當從中治以和解之,豈溫里之可勝任乎。寸猶浮者,雖不從發於陽以始,然其外陷之邪,無由解散,則入里成熱,猶是陰中伏陽也。其不可攻者,脾之與胃,陰之於陽,交通氣化者也。結則陰並於陰,而陰陽不相濟。邪之內陷者,既化丹田之熱,氣之外虛者,復為胸上之寒。二氣間隔,一寒一熱,上下不並,而或痞,或痛。若以在臟為陰,而惟與熱劑,則下熱轉增,而閉者愈閉。以邪結為熱,而惟與寒劑,則上寒必盛,而陰者益陰。曰不可攻者,蓋結久則實,疑若可攻,不知本由邪氣內陷成結,攻之則陷益深,結愈固,病何由解乎。近子由盧氏獨闡臟結之秘,所載治案甚詳。曰:熱入者,頓結。頓結者,併發,故攻之可已。寒入者,漸積,漸積者,入而出,攻之反致臟轉寒,陰轉凝,結轉固,腸轉枯矣。斯言已盡臟結之蘊。第其所分氣結、痰結、食結、飲結、蟲結、垢結、血結、水結、積結,及諸熱病、寒病、虛病、實病、諸怪異病,種種多由臟結而致。有臟結之常,復有臟結之變。議以從緩,從小,從輕,從漸而治。竊謂此可語雜病之臟結,而未可語傷寒之臟結。蓋傷寒為日既速,而邪復毒烈,治之後時,變生不測,豈彼日積月盈,以漸而致。但奪食飲醇,聽其自解之比,然或疑臟結之證,古人罕知,而近世何其多哉。不知脾胃水穀之海,無所不納。雖曰人身法陰陽造化,實猶一器。然其樞機旋運之處,未有不久而敝憊者,或由他病而致腸胃固結,或從腸胃固結而轉生他病,理所必然。昔丹溪法湔腹蕩腸之巧,以倒倉法,窮推陳致新之妙,蕩與生俱生之宿積,皆此類耳。故雖痿痹㿗癃,營泣衛弛,陰傷陽絕者,無不克臻奇效。但於傷寒臟結,終未洞然,且不知宣通二劑之外,因勢利導之機,尚有他法可從事否?如結胸狀者,結痛痞塞,似結胸,非邪由同結胸,誤下亦同結胸也。成氏謂二者,皆下後入里所致,誤矣。夫陰邪入里必作痞;陽邪入里不作痞。即協熱利甚者,且清穀。安有誤下入里,而復作臟結者哉。僕於近歲所見聞者,大抵外非三陽諸證,內非陰寒直中,而痞結日久,邪不得去,或腹,或脅,硬痛不舒,或下利,或閉結,皆舌上白胎。誤投寒涼攻下溫熱法者,靡不決裂。昔陶尚文處小柴胡加生薑,以主斯證,僕謂更當參以先後緩急。如果上塞結痛難除,何妨暫從枳桔理中。如果下熱閉結已久,又應合之瀉心分解。庶病無定形,而藥非執一矣。少陽,表裡兼有,故治不可單寒單熱。脾土,陰陽俱備,故病亦且寒且熱,是太陰絕類少陽者也。而舌胎亦如之。經曰:難治者,以其胎滑也。滑則內轉寒,陰轉盛,若但胎白,末至於滑,猶可治耳。或曰:丹田,陰也,而反有熱;胸中,陽也,而反有寒,是其病不在表裡,而在上下也。上下之邪相悖,而不相入,所以不可攻也。健曰:臟結之證,雖似結胸,實不同結胸也。結胸因太陽汗下之誤,此屬太陰寒邪結塞。結胸在上,臟結在下,顧名思義,地位可判也。乃因元陽之氣虛,陰寒之邪盛,凝結於腹脅腸臟之內耳。結胸痛,實而拒按,不食者多。臟結無拒按,能食自利之可辨也。群賢反復辨論,以胎不滑為可治,胎白滑為難治。皆涉丹田有熱,胸中有寒之句。拘疑寒涼溫熱攻下之間,致證治俱未鑿然,後學何所適從。考之舌法,昭然可別矣。其丹田有熱,胸中有寒者,乃少陽半表半裡無疑,柴胡梔子豉湯。白胎之證,並無滑字,其白胎滑者,有左右之分,舌右白胎滑者,病在肌肉,亦主半表半裡之邪,必往來寒熱,宜小柴胡湯解之。舌左白胎滑者,方是臟結之證,邪併入臟,斯為難治。其或左或右,半邊胎白滑,半邊胎或黑、或黃,乃寒邪結在臟也。宜黃連湯加附子。結咽者,不能言語,生脈散合四逆,可救十之一二,此危候也。若非半邊白滑,不得以臟結論。何前輩俱惑于丹田熱,胸中寒,而不酌治以善後乎!細玩寸脈浮,關脈細小沉緊,又曰無陽證,不往來寒熱,總是表邪乘虛入陰。太陰為陰經之首,與少陽相接,此不易之理,當從陶氏小柴胡,以解少陽之邪,而合理中去附子,加桂枝為治,以使冒氣鼓動於脾。《內經》曰:脾為死陰,待胃氣以生,脾氣得舒,陰寒之結可散,而四臟之氣,鹹得轉環。所謂邪不解,何由而散?寒不溫,何從而解?總循傷寒治法,不必較量雜病,庶無歧惑。)
病發於陽,而反下之,熱入,因作結胸。病發於陰,而反下之,因作痞,所以成結胸者,以下之太早故也。(發熱惡寒者,發於陽也,而反下之,則表中陽邪入里,結於胸中,為結胸。無熱惡寒者,發於陰也,而反下之,表中陰邪入里,結於心下為痞。兼善:成注謂無熱而惡寒者,發於陰也。既無熱惡寒為陰證,安可有下之理,又豈止作痞而已哉。夫仲景所謂陰陽者,指表裡而言也。病在表,則當汗,而反下之,因作結胸;病在裡,尚未入腑,而轍下之,因作痞。所以成結胸者,下之太早故也。然結胸與痞,皆太陽證所致,非陰證之謂也。觀子:經云柴胡證,他藥下之,但滿而不痛為痞,是以半在裡之邪為陰也。崔皋云:三陰各有在經表證,下之早,皆成痞,是以陰經為陰也。竊觀致痞之由不一,安得謂但有在裡之陰,而無三陰表邪之陰。吳氏之言可為善推仲景之餘意矣。至張兼善又以風邪入里為結胸,寒邪入里為痞。陶節庵以桂枝證為結胸,麻黃證為痞。二人語異而意同,是直以寒為陰耳。然經云:傷寒中風,下之皆成痞,表未解,宜桂枝湯者亦戍痞。痞果盡屬寒耶,否耶!大抵痞與結胸,要在分高下輕重,虛實之迥殊。若陰陽表裡,雖言其邪已不同,亦未可盡拘拘者。如經云:下早成痞,然生薑瀉心證,又因汗後所致者,有焉。作痞句,雖不言熱,其意可會。痞但邪輕於結胸,非痞為寒入也,所以成結胸句,不言痞,而含一痞字在內。結胸、痞,皆由下之太早而成。文則舉此以該彼耳。健曰:發於陽者,為風,為表;發於陰者,為寒,為里。但三陽三陰,皆有表裡,因不當下而下之,則成結胸與痞耳。結胸痞之列於太陽篇者,以太陽為首經,病必先之也。)結胸者,項亦強,如柔痓狀。下之則和,宜大陷胸丸。(結胸病項強者,為邪結胸中,胸膈結滿,心下緊實,但能仰而不能俯,是項強如柔痓之狀也。與大陷胸丸,下結泄滿。觀子:結胸不曰膈內拒痛,即曰心下硬滿,不曰心下石硬,即曰心下至少腹,痛不可近。是邪雖未入腑,而三焦上下,心腹之所為病也,故大陷胸湯以下之。此更不言胸腹諸患,但項強如柔痓,則其邪猶淺,僅浮結於上部,無峻劑之下達,遂易丸煮飲,兼瀉肺閉也。)結胸證,其脈浮大者,不可下,下之則死。(結胸病邪結胸中,屬上焦之分,得寸脈浮,關脈沉者,為在裡,則可下。若脈浮大,心下雖結,是在表者猶多,未全結也。下之重虛,邪氣復結,則難可制,故云下之則死。兼善:結胸為可下之證。今脈浮大,心下雖結,表邪尚多,下之重虛其里,外邪復聚死矣,故言此為箴戒也。又如小結胸,脈浮滑,按之則痛,知邪亦非深結,不敢下,無過解除心下之熱耳。或曰:結胸倘有外證,大陷胸可用否?曰結胸無外證,或有微熱,或有小潮熱,已明言之。若有外證具,邪亦未結,不可以結胸論也。如經云:六七日,惡寒,心下支結,外證未去者,柴胡桂枝湯主之。六七日,胸脅微結,但頭汗出,往來寒熱心煩者,柴胡桂枚乾薑湯。以上皆有外證之治,如無外證,止胸腹結實而痛者,方必陷胸也。健按:浮大之脈,表邪尚在陽分,故不可下。結胸之脈,必寸浮關沉,為在裡可下,茲不分寸關,但曰浮大,想必兩手浮大矣。烏可誤下者乎。)結胸證具,煩躁者,亦死。(結胸證具,邪結已深也。煩躁者,正氣散亂,邪氣勝正,病者必死矣。太陽病,脈浮而動數,浮則為鳳,數則為熱,動則為痛,數則為虛。頭痛發熱,微盜汗出,而反惡寒者,表未解也。醫反下之,動數變遲,膈內拒痛,胃中空虛,客氣動膈,短氣躁煩,心中懊憹,陽氣內陷,心下因硬,則為結胸,大陷胸湯主之。若不結胸,但頭汗出,余無汗,劑頸而還,小便不利,身必發黃也。(浮動數皆陽脈也,當責邪在表。睡而汗出,謂之盜汗,為邪在半表半裡,則不惡寒。此頭痛發熱,微盜汗出,反惡寒者,表未解也。當發其汗,醫反下之,虛其胃氣,表邪乘虛內陷。邪在表則見陽脈,邪在裡則見陰脈,邪氣內陷,動數之脈,所以變遲。而浮脈獨不變者,以邪結胸中,上焦陽結,脈不得而沉也。客氣者,外邪乘胃空虛入里,結於胸中,而拒痛者,客氣動膈也。《要略》曰:短氣不足以息者,實也。短氣躁煩,心中懊憹,皆邪氣為實,陽氣內陷,不得通於膈,塞於心下,為硬滿而痛,成結胸也。與大陷胸湯,以下結熱。若胃中空虛,陽氣內陷,不結於胸膈,下入於胃中,遍身汗出,則為熱越,不能發黃。若但頭汗出,身無汗,劑頸而還,小便不利者,熱不得越,必發身黃也。亮宸:病發於陽,為太陽中風證,故盜汗出,惡寒,當以桂枝汗之。今醫反下,虛其裡氣,邪熱乘虛結於膈上,胃在膈下,故胃中反空虛,而客氣動膈也。夫人之有膈,前齊鳩尾,所以遮膈腸胃濁氣。今邪結於膈,氣不得下,故短氣。邪熱內結,氣不得通,故躁煩。熱熏胸中,故懊憹。心下硬且痛者,結之最堅也。脈動數變遲者,在表,故動數,既胸中堅結,故變遲也。前云寸脈浮者,上氣不得下降也,關脈沉者,下氣不得上行也,方用大黃最多。若以盪滌,芒硝佐之,咸以軟堅,此皆下焦血分之品。而用之者,上焦水與氣並,未全腐化,非甘遂從上焦直達,通泄水氣以鼓硝黃之力。是氣分之藥,為專功也。觀子:此表邪初盛之際,已妄下之,入里成結胸者也。玩痛發熱惡寒,及脈浮數類自見,政所謂下之太早者,膈內拒痛,八語,形容結胸之狀,備且晰矣。)
傷寒六七日,結胸熱實,脈沉而緊,心下痛,按之石硬者,大陷胸湯主之。(病在表而下之,熱入,因作結胸。此不云下後,而云傷寒六七日,則是傳里之實熱也。沉為在裡,緊為裡實,以心下痛,按之實硬,是以為結胸,與大陷胸湯,以下結熱。兼善:經言所以成結胸者,以下之太早故也。此不云下後,但云傷寒六七日,熱實而亦結胸者,何也?夫下早結胸,事之常,熱實傳里結胸,事之變,乃法之關防不盡者。故仲景述其證,以著其方也。於此可見古人用心曲盡之妙。且如下章水結胸脅,但頭汗出者以大陷胸湯主之亦在常法之外,故條列其證以彰其理也。亦或其人本虛,或曾吐下而裡氣弱,外邪因入,故自為結胸也。然所入之因,雖不同,其證治,則一理而已。亮宸:雖曰下後,亦有不因下,而表邪傳入,遂成結胸者。此一條,政明傳邪也。沉緊為裡實,石者,言堅之甚也。觀子:此不由誤下里虛,邪熱內結,因以成結胸者也。結胸皆熱入胸中,此獨云熱實者,可見未嘗妄治,而熱已收斂成實也。結胸脈寸浮,關沉。臟結脈,關小細沉緊。此但沉緊者,邪入之深也,既病略同,遂一法治之。)傷寒十餘日,熱結在裡,復往來寒熱者,與大柴胡湯。但結胸無大熱者,此為水結胸脅也。但頭微汗出者,大陷胸湯主之。(傷寒十餘日,熱結在裡,是可下之證。復往來寒熱,為正邪分爭,未全斂結,與大柴胡湯下之。但結胸無大熱者,非熱結也,是水飲結於胸脅,謂之水結胸。周身汗出者,是水飲外散,則愈。若但頭微汗出,余處無汗,是水飲不得外泄,停畜而不行也。與大陷胸湯,以逐其水。潔古:甘遂直達水氣所結之處,乃泄水之聖藥。若水結胸中,非此不除,但有毒,不可輕用。亮宸:熱與水,結於裡,故表無熱。水結,則停畜不行,故但頭汗出,是水飲外發,則愈矣。然必作痛,果有堅結之狀者,方可大陷胸湯,又不若活人書,小半夏茯苓湯類為穩也。觀子:此言水結胸,與熱結在裡之不同也。十餘日,邪深入腑之時,熱結在裡,而猶有半表裡之邪,作往來寒熱者,必以大柴胡兩除之。但胸脅結滿,初無大熱收斂入內者,此亦不得為大柴胡證,必水結胸也。何以知之?熱結胸者,頭汗出,今但頭微汗,水結胸證也。與大陷胸湯。)太陽病,重發汗而復下之,不大便五六日,舌上燥而渴,日哺所小有潮熱,從心下至少腹硬滿,而痛不可近者,大陷胸湯主之。(重發汗而復下之,則內外重亡津液,而邪熱內結,不大便五六日,舌上燥而渴也。日晡所潮熱者,屬胃,此日晡小有潮熱,非但在胃,從心下至少腹硬滿,而痛不可近,是一腹之中,上下邪氣俱甚也。與大陷胸湯以下其邪。亮宸:日晡潮熱,少腹硬滿,似屬承氣證,今從心下至少腹,由於胸中之結,故亦主陷胸也。觀子:此太陽與陽明,俱有邪結者也。玩舌上乾燥而渴,可為熱結胸之甚者。從心下至少腹,硬痛不可近,可為大陷胸之甚者。蓋重汗復下,因不大便,轉屬胃實,則邪已干陽明。然潮熱猶小,硬痛從心下始,則結於太陽者,為本矣。故亦從大陷胸湯治。健曰:所字,作時字解。日晡,日西申酉時也。陽明燥金經氣,旺於申酉,至其時,邪氣搏之,則發潮熱。潮熱者,如潮之應時,而至不失汛也。)小結胸病,正在心下,按之則痛,脈浮滑者,小陷胸湯主之。(心下硬痛,手不可近者,結胸也。正在心下,按之則痛,是熱氣猶淺,謂之小結胸。脈沉緊,或寸浮關沉,今脈浮滑,知熱未深結,與小陷胸湯以除之。宇泰:上文言硬滿而痛不可近者,是不待按而亦痛也。此云按之則痛,是手按之然後作痛耳。上文云至少腹,是通一腹而言。此云正在心下,則少腹不硬痛可知矣。熱微於前,故云小陷胸也。觀子:此熱邪微,但痰氣之相結者,故不用硝黃類,而曰小陷胸也。)
太陽病,二三日不能臥,但欲起,心下必結,脈微弱者,此本有寒分也。反下之,若利不止,必作結胸;未止者,四日復下之,此作協熱利也。(太陽病,二三日,邪在表也。不能臥,但欲起,心下必結者,以心下結滿,臥則氣壅而愈甚,故不能臥而但欲起也。心下結滿,有水分,有寒分,有氣分,今脈微弱,知本有寒分。醫見心下結,而反下之,則太陽表邪乘虛入里,利止則邪氣留結,為結胸。利不止,至次日,復如前,則下利不止者,是邪熱下攻腸胃,為挾熱利也。觀子:太陽病二三日之時,表邪必盛。脈微弱,有寒,則又裡虛邪深,臥起不安心下結。邪留心胸間,政為半表裡之候,法當柴胡類雙解之。醫不知此,而以內結為實,下除之,表邪必併入於裡,其陷高者,利止而結胸。陷之深,與四日復下者,利不止,而協熱也。結胸者,如經云:本柴胡證,下之,心下滿而痞硬者為結胸,大陷胸湯主之。是已協熱者,如經云:外證未除,數下之,協熱而利,心下痞硬,表裡不解,桂枝人參湯主之,是已。健曰:經文不言治法,觀子引前結胸以發明之。但協熱利下文無心下痞硬、表裡不解二句,何可與桂枚人參為治?溫補之劑,與協熱二字有礙,而於心下痞硬、表裡不解八字,更有違矣。觀子之囊括雖精,而折斷未妥,蓋非閱歷經驗中來耳。)太陽病,下之,其脈促,不結胸者,此為欲解也。脈浮者,必結胸也;脈緊者,必咽痛;脈弦者,必兩脅拘急;脈細數者,頭痛未止;脈沉緊者,必欲嘔;脈沉滑者,協熱利;脈浮滑者,必下血。(此太陽病,下之後邪氣傳變也。其脈促者,為陽盛。若下之後脈促,為陽勝陰也,故不作結胸,為欲解。下後脈浮,為上焦陽邪結,而為結胸也。經曰:結胸寸脈浮,關脈沉。下後脈緊,則太陽之邪,傳於少陰。《經》曰:脈緊者屬少陰。《內經》曰:脈緊者,邪客少陰之絡,令人咽痛,不可納食,所以脈緊者,必咽痛也。脈弦則太陽之邪傳於少陽。經曰:尺寸俱弦者,少陽受病也。其脈循脅,絡耳,所以脈弦者,必兩脅拘急也。下後邪氣傳里,則頭痛當止,脈細數,為未傳里,而傷氣也。細為少氣,數為在表,故頭痛未止。脈沉緊,則太陽之邪,傳於陽明,為裡實。沉為在裡,緊為裡實,陽明裡實,故必欲嘔。脈滑,則太陽之邪傳於腸胃,以滑為陰氣有餘,知邪氣入里,干於下焦也。沉為血勝氣虛,是為協熱利;浮為氣勝血虛,是必下血。經曰:不宜下而便攻之,諸變不可勝數,此之謂也。東垣:此太陽一下,分八變也。觀子:同一誤下,而所變不同如此,邪氣與正氣之爭勝無常也。或侵少陽,或侵少陰,或侵陽明,或結於胸,或入於腸,隨其所傳陷,而莫不徵之於脈,誠病之先機乎。玩此,又以悟傳經之微旨,原不可拘拘為者。)
病在陽,應以汗解之,反以冷水潠之,若灌之,其熱被劫不得去,彌更益煩。肉上粟起,意欲飲水,反不渴者,服文蛤散。若不差者,與五苓散。寒實結胸,無熱證者,與三物小陷胸湯,白散亦可服。(病在陽,為邪在表也,法當汗出而解,反以冷水潠之,灌洗,熱被寒水,外不得出,則反攻其里,彌更益煩。肉上粟起者,水寒之氣,客於皮膚也。意欲飲水者,里有熱也。反不渴者,寒在表也。與文蛤散以散水寒之氣。若不差,是水熱相摶,欲傳於裡,與五苓散發汗以和之。始熱在表,因水制之,不得外泄,內攻於裡,結於胸脅,心下硬痛,本是水寒伏熱為實,故謂之寒實結胸。無熱證者,外無熱,而熱悉收斂於裡也,與小陷胸湯以逐之。與白散下熱,故亦可攻。觀子:此寒實結胸致病之由,與隨證施治之法。結胸皆由下早,熱入而成。此未曾下,而以冷水潠灌,致在表之邪,隨水寒之氣,鬱伏入內,而成寒結胸也。邪在陽者,從汗外解。潠灌則轉劫入里矣,奚從去乎?由是內則熱入而彌煩,外則寒凝而粟起。邪熱在胸,意欲飲水,寒氣內凌,究不成渴。其淺而易解者,與文蛤散;深而難去者,與五苓散,庶幾相搏之氣,導而散之。不已者,必閉熱入里,而悉收斂於內,外更無熱證也。是寒已成實,而結胸中,宜三物小陷胸湯,以除焦膈之煩灼,而被劫之邪自去矣。猶不已,則結久而痰飲邪濁,留之深固也。與白做攻之,而膠滯之物悉蠲矣。水結胸,乃過飲停水,是有物為病。此惟溪灌洗濯,寒冷之氣,劫熱而成,雖曰寒實,較之停飲者,有有形無形之殊。)
太陽與少陽並病,頭項強痛,或眩冒,時如結胸,心下痞硬,當刺大椎第一間,肺俞、肝俞,慎不可發汗,發汗則譫語。脈弦,五六日,譫語不止,當刺期門。(太陽之脈,絡頭下項。頭項強痛者,太陽表病也。少陽之脈,循胸絡膈如結胸,心下痞硬者,少陽表病也。太少陽相併為病,不能在表,故頭項不但強痛,而或眩冒,亦未全入里,故時如結胸,心下痞硬,此邪在半表半裡之間。刺大椎第一間肺俞,以瀉太陽之邪;刺肝俞,以瀉少陽之邪。邪在表,則可發汗,在半表半裡,不可發汗。發汗則亡津液,損動胃氣。少陽之邪,因干於胃,土為木刑,必發譫語。脈弦,至五六日,傳經盡,邪熱去,而譫語當止。著復不止,為少陽邪熱甚也。刺期門,瀉肝膽之氣。觀子:太陽之病,頭項強痛而已。或眩冒者,與少陽並病也。少陽之病,脅下硬滿而已,如結胸,心下痞硬者,與太陽並病也。太陽當汗,有少陽,則不可汗。少陽當和解,有太陽則和解邪不去,此非湯藥所能行也。惟刺大椎第一間、肺俞,而太陽之熱邪以瀉;刺肝俞,而少陽之熱邪以瀉,則二經之氣悉和矣。若不知而誤汗,亡津損胃,則必譫語。脈弦,蓋太陽之邪,即從汗衰,而少陽之邪轉盛也。五六日,譫語,猶宜刺期門者,此之譫語,由亡津液,損胃氣而致,不宜再下,以奪內液。法惟刺期門以瀉肝之盛熱。大椎,即百勞穴。一椎上陷中,主瀉胃中諸熱氣。第一間,疑即商陽,在食指內側,主胸中氣滿,熱病汗不出。肝俞,在第九椎下。肺俞在三椎下,各去脊中二寸。二穴並主瀉五臟之熱。期門,在乳根二肋端,主傷寒胸中煩熱,過經汗不出。健曰:太陽少陽並病,經文但有刺法,世醫兼擅者少。如必待刺而愈,倘無能刺者,坐而待斃耶。可與小柴胡去參,加防風、蒼朮、石膏,合溫膽湯治之,諒亦可解。柴胡溫膽,能和解少陽,除眩冒痞結之氣;防風、蒼朮、石膏,能散太陽頸項強痛之風濕與熱,則半表半裡之邪俱解矣。)
婦人中風,發熱惡寒,經水適來,得之七八日,熱除而脈遲身涼,胸脅下滿,如結胸狀,譫語者,此為熱入血室也。當刺期門,隨其實而瀉之。(中風發熱,惡寒,表病也。若經水不來,表邪傳里,則入腑而不入血室也。因經水適來,血室空虛,至七八日,邪氣傳里之時,更不入腑,乘虛而入於血室。熱除脈遲身涼者,邪氣內陷而表證罷也。胸脅下滿,如結胸狀,譫語者,熱入血室而裡實。期門者,肝之募,肝主血,刺期門者,瀉血室之熱。審看何經氣實,更隨實而瀉之。東垣:妄見妄聞,夜夢亡人,皆肝木大盛而為邪,刺期門,即此義。亮宸:此少陽內結肝臟之在也,三條惟此為獨盛。發熱惡寒,表病也。經水來而血室大虛,邪遂乘虛,內結於肝。曰熱除,曰身涼,曰脈遲,則表邪悉罷,非如猶有寒熱者矣。曰胸脅滿,如結胸狀,曰譫語,則里結甚堅,非如次證之無痞硬。三證之止暮譫語者矣。然在肝贓非如腑病之可桃仁抵當下也。惟有刺肝之募,使臟氣通而血自行,故曰,隨其實而瀉之也。婦人中風,七八日,續得寒熱,發作有時,經水適斷者,此為熱入血室,其血必結,故使如瘧狀發作有時,小柴胡湯主之。(中風七八日,邪氣傳里之時,本無寒熱而續得寒熱,經水適來適斷者,此為表邪乘虛,入於血室,與血相搏而血結不行,經水所以斷也。血氣與邪分爭,致寒熱如瘧而發作有時,與小柴胡湯,以解傳經之邪。三陽:經水適來,血虛甚矣,而邪氣入之,熱除身涼,胸滿譫語者,則邪盡入里。里有實邪,又難下,故刺以瀉之。經水適斷,則血尚未盡,為邪熱相搏,而結之不行,續得寒熱,發作有時,邪在半表半裡,故用小柴胡湯以徹其邪也。亮宸:往來寒熱,少陽證,然少陽無時,今發作有時,以經行之際,血室空虛,表邪乘虛入之,與熱相結而不行,經水所以適斷也。血氣與邪分爭,故如瘧狀,而發作有時,然有寒熱,尚未全結,猶有可散之機。故以小柴胡清其熱,益其虛,熱邪既去,血自流通矣。)婦人傷寒發熱,經水適來,晝則明瞭,暮則譫語,如見鬼狀者,此為熱入血室,無犯胃氣,及上二焦,必自愈。(傷寒發熱者,寒已成熱也。經水適來,則血室空虛,邪熱乘虛入於血室。若晝日明瞭,暮則譫語,如見鬼狀,是邪不入腑,入於血室,與陰爭也。陽盛譫語,則宜下;此熱入血室,不可與下藥,犯其胃氣。熱入血室,血結寒熱者,與小柴胡湯散邪發汗;此雖熱入血室而不留結,不可與發汗藥,犯其上焦。熱入血室,胸脅滿如結胸狀者,可刺期門;此雖熱入血室而無滿結,不可刺期門,犯其中焦。必自愈者,以經行,而熱隨血去,則邪熱悉除而愈矣。所謂發汗犯上焦者,汗則動衛氣,衛氣出上焦故也。刺期門為犯中焦者,刺則動營氣,營氣出中焦故也。經曰:無犯胃氣及上二焦,必自愈。豈謂藥不謂針耶!宇泰:犯胃氣,謂下之;犯上二焦,謂發汗也。《明理論》:婦人熱入血室,有須治而愈者,有不須治而愈者,各不同也。所謂無犯者,謂恐以譫語,為陽明內實,攻之,是犯胃氣也。無胸脅邪,刺之,是犯中焦也。無血結,與柴胡湯,是犯上焦也。何以知之?衛出上焦,小柴胡,解散衛氣,是以犯上焦。。營出中焦,刺期門,則動營氣,是以犯中焦。南陽:胃實譫語,有燥矢,故宜承氣下之。若血室有熱,非胃實之比,仲景恐人誤作胃實攻之,故曰無犯胃氣也。亮宸:此病能自愈者,全在適來二字。熱雖入血室,而血仍自行故也。第一條之適來,以七八日,經水盡,而血室虛,表邪悉入千里,故如結胸狀。第二條之適斷,邪與血結,故如瘧狀。此晝日明瞭,邪不在陽,而熱亦輕。暮始譫語者,夜屬陰,血為陰類,寒為陰邪,入於血室,與陰相爭,故如見鬼狀也。然不寒熱,不痞滿,知血不結,不與邪搏,俟經行盡,則熱隨血去,而自愈矣。所謂血自下,下者,愈是也。無犯胃氣,謂不必下。及上二焦,謂不必汗。及和解,蓋奪血者,無汗,則柴胡亦不必與也。健曰:熱入血室,不獨婦女有之,男子亦有此患。婦女因病而經水適來適斷,男子亦因病而吐血下血,皆邪熱乘虛,血熱妄行,而為熱入血室。前條言七八日,熱除而脅滿如結胸,譫語者,乃表解裡實,但刺期門以瀉肝之募,而去血分之熱。二條經水適斷,乃熱結於血,故如瘧狀者,用小柴胡解之。三條經水適來,雖譫語如見鬼狀,而日無犯胃氣,及上二焦,必自愈,不設方治。此仲景恐人誤藥之耳。然果不治,而能自愈乎?倘失治有變,又將何如?健常遇此證,而處小柴胡,合地黃湯,加紫草、茜根;挾虛熱盛,兼滯斑疹未化者,加人參、石膏、連翹、花粉,以和解其經邪,涼瀉其血熱,則結滯脅滿,譫語如瘧狀等,俱得獲效者,夥矣。)
傷寒六七日,發熱微惡寒,支節煩疼,微嘔,心下支結,外證未去者,柴胡加桂枝湯主之。(傷寒六七日,邪當傳里之時。支,散也。嘔而心下結者,里證也,法當攻里。發熱微惡寒,支節煩疼,為外證未去,不可攻里,與柴胡桂枝湯以和解也。宇泰:支節,猶枝節,古字通用。支結,謂支撐而結,若訓作散,則不結矣。南陽云:外證未解,心下妨悶者,非痞也,謂之支結。全善:病雖太陽表證,而有里證兼者,則不言太陽病,但稱表不解。外證未去,其兼心下支結,則此條柴胡桂枝湯是也。觀子:發熱微惡寒,煩疼,邪猶在表,微嘔,心下滿悶,則半表裡證又具,其主柴胡宜矣。前加減內云:外有微熱,加桂三兩,此合桂枝以治外證未去,即此義矣。芍藥善瀉土中之壅塞,故妨悶尤宜之。健按:發熱微惡寒,是邪傳少陽半表,未解。微嘔,支節煩疼,為半里證具。少陽為中清之腑,陽明乃氣血總司,邪熱干之,中氣窒塞,營衛不行於四肢,而心下支結。支結者,支離鬱悶,為痰飲畜聚,如留飲伏飲證類是也。柴胡湯中,應去參,不必加桂,而加竹茹,則合乎時宜之治,不必拘拘於古法也。)
傷寒五六日,已發汗,而復下之,胸脅滿微結,小便不利,渴而不嘔,但頭汗出,往來寒熱心煩者,此為未解也,柴胡桂枝幹薑湯主之。(傷寒五六日,已經汗下之後,則邪當解。今胸脅滿,微結,小便不利,渴而不嘔,但頭汗出,往來寒熱,心煩者,邪氣猶在半表半裡之間,為未解也。小便不利而渴者,汗下後,亡津液,內燥也。若熱消津液,其人必嘔,今渴而不嘔,知非裡熱也。傷寒汗出則和,今但頭汗出,而余處無汗者,津液不足,而陽虛於上也。與柴胡桂枝幹薑湯,以解表裡之邪,復津液而助陽也。宇泰:既汗之,邪當自散,然不待其全解,及內實而徹下之,是猶傷於早也,烏得不仍結。但已汗之後,邪勢向衰,雖失之下早,結亦微矣。觀子:此汗下後,損津液,陽氣虛,雖有半表裡,宜兼助陽復津者也。)傷寒五六日,頭汗出,微惡寒,手足冷,心下滿,口不欲食,大便硬,脈細者,此為陽微結,必有表,復有里也。脈沉,亦在裡也。汗出為陽微,假令純陰結,不得復有外證,悉人在裡,此為半在裡半在外也。脈雖沉緊,不得力少陰病,所以然者,陰不得有汗,今頭汗出,故知非少陰也,可與小柴胡湯。設不了了者,得屎而解。(傷寒五六日,邪當傳里之時,頭汗出,微惡寒者,表仍未解也。手足冷,心下滿,口不欲食,大便硬,脈細者,邪結於裡也。大便硬為陽結,此邪熱雖傳於裡,然以外帶表邪,則熱猶淺,故曰陽微結。脈沉雖為在裡,若純陰結,則更無頭汗惡寒之表證。諸陰脈皆至頸胸中而還,不上循頭,今頭汗出,知非少陰也。與小柴胡,以除半表半裡之邪。服湯已,外證罷而不了了,為裡熱未除,與湯,取其微利則愈,故云得屎而解。孫兆:一人患傷寒五六日,頭汗出,自頸而還,手足冷,心下痞悶,大便閉結,或以為陰證。孫診脈沉而緊,曰此誠可疑,然便結非虛秘也,安得以陰脈沉緊為少陰證?蓋少陰,多自利,未有秘結者,此正半在表,半在裡也。仲景云傷寒五六日,頭汗出云云,遂投小柴胡而愈。或難曰,仲景云脈陰陽俱緊,反汗者,亡陽也,此屬少陰,不得有汗,今頭汗出,何也?曰:此一段,正是仲景議論處。意謂四肢冷,脈沉緊,腹滿,全似少陰,然大便硬,頭汗出不得為少陰。夫頭者,三陽同聚。若三陰至胸而還,有頭汗出,自是陽虛,故曰汗出為陽微,是陰不得有汗也。若少陰頭有汗則死矣。觀子:此便硬,為陽微結,而邪仍在半表裡也。健曰:頭為諸陽之首,汗出於頭,是陽經熱盛上蒸,內有大熱,外必惡寒,而反手足冷矣。心下滿,不欲食,大便硬者,脈應數實而大。今脈沉細,此為陽微結,半在表,半在裡也。如舌現干黃,直可與大柴胡微下之,非小柴胡能解。故仍不了了,至得屎而解,原是下去,而病始除,一番作兩番治矣。倘遲則有變,將如之何。)傷寒五六日,嘔而發熱者,柴胡湯證具,而以他藥下之。柴胡證仍在者,復與柴胡湯。此雖已下之,不為逆,必蒸蒸而振,卻發熱汗出而解。若心下滿,而硬痛者,此為結胸也,大陷胸湯主之。但滿而不痛者,此為痞,柴胡不中與之,宜半夏瀉心湯。(傷寒五六日,邪在半表半裡之時,嘔而發熱,邪在半表半裡之證,是應柴胡湯為主。以他藥下之,而其證不罷者,不為逆,因其陰陽俱有邪,復與柴胡可解矣。若下後,陽邪傳里,結於胸中則結胸,以胸中為陽受氣之分,與太陷胸湯主之,以下其結。陰邪傳里者,則留於心下,而為痞。以心下為陰受氣之分,與半夏瀉心湯,以通其痞。經曰:病發於陽,而反下之,熱入,因作結胸;病發於陰,而反下之,因作痞,此之謂也。觀子:此本柴胡證,不為逆,然有因下而遂成他證者,則陽邪陷為結胸,陰邪陷為痞,皆不可復與柴胡湯也。)
太陽少陽並病,而反下之,成結胸心下硬,下利不止,水漿不下,其人心煩。(太陽少陽並病,為邪氣在半表半裡也,而反下之,二經之邪乘虛入里,結於胸中為結胸,心下硬;少陽里邪乘虛下干腸胃,遂利不止。若邪結陰分,則飲食如故,而為臟結;此為陽邪內結,故水漿不下而心煩。宇泰:生薑瀉心湯、小陷胸湯。觀子:以慎勿下而誤下之,所以上證猶未至如結胸者,而此竟成結胸,則太陽之邪已熱入在胸矣。少陽之僅在心下者,此復下於腸胃,下利不止,則少陽之邪轉深矣。木盛必土敗,水漿為之不下,熱既客於內,其人因而心煩也。然此下,語尚未竟,疑必有闕文。健曰:太陽少陽並病三條,經言不宜汗下,而無方治,但以刺為工。如無能刺者,可無治乎?宇泰舉二方以善後,妙甚。)脈浮而緊,而復下之,緊反入里,則作痞。按之自濡,但氣痞耳。(脈浮為傷陽,緊為傷陰,當發其汗,而反下之。若浮入里,為陽邪,則作結胸;浮不入里而緊入里者,為陰邪,則作痞。觀子:脈浮緊者當發汗,醫反下之,所以作痞也。然必緊入里,始成痞者,陰邪與陰分相結,物各從其類也。均此下之,緊入,浮不入者,前證云大下後心下痞,惡寒者,表未解也。即此緊雖入內,浮仍不入內之類矣。曰:按之自濡,但氣痞,則不特痞輕於結胸,而氣痞復輕於但滿不痛之痞,又可知矣。健曰:注言浮不入,緊入里,為陰邪作痞之說,文雖明而未悉入里之微。竊以為脈浮而緊,乃傷寒在表宜汗之診,因誤下之,邪乘虛陷,但有緊而無浮矣。故曰反入里則作痞。痞者,否塞不通之謂,濡而不實,非結胸拒痛之比,當與理中湯去參治之。前結胸章,及太陽與少陽並病條中,何不入此二節而茲復言之,猶有未竟者然。其為編次失緒,明矣。)
太陽中風,下利嘔逆,表解者,乃可攻之。其人漐漐汗出,發作有時,頭痛,心下痞,硬滿,引脅下痛,乾嘔,短氣,汗出不惡寒者,此表解里未和也,十棗湯主之。(下利嘔逆,里受邪也。邪在裡者,可下,亦須待表解,乃可攻之。其漐漐汗出,發作有時,不惡寒者,表已解也;頭痛心下痞滿,引脅下痛,乾嘔短氣者,邪熱內畜,而有伏飲,里未和也,與十棗湯,下熱遂飲。亮宸:下利嘔逆,有似裡寒,然其人漐漐汗出,則是水飲內結,而蒸其汗,以結聚甚堅,故亦如陽明之發作有時。但彼為熱,而此為水,所以一則潮熱,一則汗出也。頭痛者,水氣上衝也。心下痞硬,引脅下痛者,水結於心胸之間也。乾嘔者,水氣逆也;短氣者,實也;表邪已解而里結,非蕪花、大戟之毒,不足以攻之。大棗惡甘遂,取其反激為功,亦傷胃而不至大傷意耳。觀子:中風邪方在表,不當有下利之裡證,此下利,即是水乾腸胃而然。然太陽中風,下利嘔逆,表未解者,一小青龍證耳。漐漐以下,正表未解,攻之之證也。故末申明之,曰此表解,里未和也。其證雖曰汗出,非風家自汗之比,蓋中諷當自汗出無時,此漐漐出而有時,故為水飲內蒸而然。中風表未解,必惡寒,此表已解,故不惡寒,但云頭痛,亦由水畜,經絡不利而痛,非太陽病在之痛,故總曰此表解也。病既不在表,復有心下痞硬,脅痛相引之證,則知在裡者,明矣。乾嘔且短氣者,痰飲深伏於內,而未可輕除也,非十棗湯,何以逐之。)
太陽病,醫發汗,遂發熱惡寒,因復下之,心下痞,表裡俱虛,陰陽氣並竭,無陽則陰獨,復加燒針,因胸煩,面色青黃,膚瞤者,難治。今色微黃,手足溫者,易愈。(太陽病,因發汗,遂發熱惡寒者,外虛陽氣,邪復不除也。因復下之,又虛其里,表中虛邪內陷,傳於心下為痞。發汗表虛,為竭陽,下之裡虛,為竭陰。表證罷,為無陽,里有痞,為陰獨。又加燒針,虛不勝火,火氣內攻,致胸煩也。傷寒之病,以陽為主,其人面色青,膚肉瞤動者,陽氣大虛,故云難治。若面色微黃,手足溫者,即陽氣得復,故云易愈。觀子:此二證,雖是心下痞硬,然俱吐下之太過,陰陽兩損,表裡俱虛,遂成壞證。故不復列湯劑,而但詳其難治之狀也。)心下痞,按之濡,其脈關上浮者,大黃黃連瀉心湯主之。(心下硬,按之痛,關脈沉者,實熱也。心下痞,按之濡,其脈關上浮者,虛熱也。大黃黃連湯,以導其虛熱。甫陽:結胸與痞,關脈須皆沉。若關脈浮者,必大黃黃連瀉心主之。若脈浮,則結熱,故三黃以瀉肝也。士材:結言胸,痞言心下;結言按之硬,痞言按之濡;結言寸浮關沉,痞不言寸,但曰關上浮,可以明二病之分矣。觀子:按之濡,則為虛邪;關上浮者,去表未遠,故瀉心以勝其虛熱,而痞自去。健曰:結胸,結於膻中地位之下,故脈寸浮關沉。寸浮,則上焦之熱勢浮也。關沉,是胸中邪結,中焦之氣塞不通,故關沉也。痞則否塞於心之下,胃之上,故脈但關上浮,是邪氣不能下舒,而獨上壅之故。故治結胸,以三陷胸;治痞,以五瀉心。雖曰腎心,實瀉其脾胃之邪,以疏通其窒塞也。)心下痞,而復惡寒汗出者,附子瀉心湯主之。(心下痞者,虛熱內伏也。惡寒汗出者,陽氣外虛也。與瀉心湯攻痞,加附子以固陽。觀子:痞而表不解,汗出惡寒者,實也。故表解之後,宜以苦寒除痞。痞而陽不固,汗出惡寒者,虛也。故去痞之中,必兼附子益陽。健曰:汗後痞,而汗出者,為實,先解表,後治痞。此痞,而復惡寒汗出,為虛,則應附子瀉心湯矣。)本以下之,故心下痞,與瀉心湯;痞不解,其人渴而口燥煩,小便不利者,五苓散主之。(本因下後成痞,當與瀉心湯除之。若服之痞不解,其人渴而口燥煩,小便不利者,為水飲內畜,津液不行,非熱痞也,與五苓散,發汗散水則愈。一方:忍之乃愈者,不飲水,則外水不入,所停之水得行,而痞亦愈也。觀子:誤下,邪陷入星,故痞。其腸虛而熱不畜者,下利日數十行,是也。口燥煩,小便不利,熱畜而水道為之不利也,與五苓散,分利其熱邪。)傷寒汗出,解之後,胃中不和,心下痞硬,干噫,食臭,脅下有水氣,腹中雷鳴下利者,生薑瀉心湯主之。(胃為津液之主,陽氣之根。大汗出後,外亡津液,胃中空虛,客氣上逆,心下痞硬。《要略》曰:中焦氣未和,不能消穀,故今噫。干噫食臭者,胃虛而不殺穀也。脅下有水氣,腹中雷鳴,土弱不能勝水也。與瀉心湯以攻痞,加生薑以益胃。觀子:汗不至損傷中氣,則邪退正復,無下陷成痞之咎。汗解失宜,至干噫食臭者,胃虛,食穀不化也。脅下水氣者,土虛腰臍不利也。下利雷鳴者,腸虛無以約制也。然則汗下雖殊,其為正損邪陷則一。姜半以除逆氣,參甘以復陽氣,芩連以瀉熱氣。汗則津液亡而胸弱,故益氣扶陽是主耳。健曰:觀子詳解通暢,兼方法之微,而此劑最為工穩。)
傷寒中風,醫反下之,其人自利,日數十行,穀不化,腹中雷鳴,心下痞硬而滿,乾嘔,心煩不得安。醫見心下痞,謂病不盡,復下之,其痞益甚,此非熱結,但以胃中虛,客氣上逆,故使硬也。甘草瀉心湯主之。(傷寒中風,是傷寒,或中風也。邪氣在表,醫反下之,虛其腸胃,而氣內陷也。下利日數十行,穀不化,腹中雷鳴者,下后里虛胃弱也。心下痞硬,乾嘔心煩,不得安者,胃中空虛,客氣逆也。與瀉心湯以攻痞,加甘草以補虛。前以汗後胃虛,是外傷陽氣,故加生薑;此以下後胃虛,是內損陰氣,故加甘草。觀子:傷寒中風者,風邪與寒邪,下早皆成痞耳。不當下而下之,重傷裡氣,故下利日數十行,完穀雷鳴也。腸胃雖虛,邪熱不除,故硬滿,乾嘔心煩。土居心下,位中央,升降陰陽,變通上下者也。傷則虛而不運,邪氣留滯,醫者不知為虛痞,又復下之,正益虛而邪益深,痞硬何由去乎?夫下利數十行,完穀雷嗚,火化急迫可知。君甘草以緩腸胃之氣,邪氣內結為熱,芩連以清之。煩不得安,正氣內虛,乾薑以復之,半夏以散逆氣,大棗以養脾氣,中土妝寧,而痞自解矣。此條自首至乾嘔心煩句為一證。醫見以下,又一證,甘草瀉心湯,是治復下後,已甚痞,非治初證之痞也。設未經復下,遂無正治之劑乎。味此,當正屬半夏瀉心湯也。蓋柴胡條內,雖止說得但滿不痛,為證在如結胸,對舉而言。若詳具之,自當有以上諸證在,非便以心下滿而硬痛一句了卻也,此非熱結者,見不與結胸之熱實同,但虛邪凝結為痞耳。健曰:此節文順詳,總以心下滿而痛者為結胸,硬滿不痛者為痞。但甘能作滿,豈可用甘草為君,何不以半夏為君,甘草為使,始妙也。)
傷寒服湯藥,下利不止,心下痞硬,服瀉心湯已。復以他藥下之,利不止,醫以理中與之,利益甚。理中者,理中焦,此利在下焦,赤石脂禹餘糧湯主之。複利不止者,當利其小便。(傷寒服湯藥,下後,利不止,而心下痞硬者,氣虛而客氣上逆也,與瀉心湯攻之,則痞已。醫復以他藥下之,又虛其里,致利不止也。理中丸,脾胃虛寒下利者,服之愈。此以下焦虛,故與之,其利益甚。《聖濟經》曰:滑則氣脫,欲其收也。如開腸洞瀉,便溺遺失,澀劑所以收之,此利由下焦不約,與赤石脂禹餘糧湯,以澀洞瀉。下焦主分清濁,下利水穀不分,若服澀劑,而利不止,當利小便,以分其氣。觀子:服湯藥,利不止,是始為誤下也。復以他藥,利不止,是終為誤下也。醫因利久不止,意為虛寒,遂用理中溫之,不知利不在脾胃,既由熱入邪陷,以成痞,復加溫補中州之藥,心下之邪,何由得解,利所以益甚也。夫腸開洞瀉,病在下焦滑脫,法當用石脂、餘糧,澀而固之,復不止,邪熱壅結,未能去也,以分利藥行之。此利在下焦,大須著眼,蓋利有由中焦者,脾胃虛,邪陷成利是也。有由下焦者,腎主禁固,腎虛滑脫也。既在下焦,非崇上之可已,法淮澀劑,止而收之。)傷寒吐下後發汗,虛煩,脈甚微,八九日,心下痞硬,脅下痛,氣上衝咽喉,眩冒。經脈動惕者,久而成痞。(傷寒吐下後發汗,則表裡之氣俱虛,虛煩,脈甚微,為正氣內虛,邪氣獨在。至七八日,正氣當復,邪氣當罷,而心下痞,脅下痛,氣上衝咽喉,眩冒者,正氣內虛而不復,邪氣留連而不去。經脈動惕,經絡之氣虛極,久則熱氣還經,必成痿弱。宇泰:或用真武湯,桂枝茯苓白朮甘草湯。)傷寒發汗,若吐若下,解後,心下痞硬,噫氣不除者,旋覆代赭石湯主之。(大邪雖解,已曾發汗吐下,胃氣弱而未和,虛氣上逆,故心下痞硬,噫氣不除,與旋覆代赭石湯,降虛氣而和胃。南陽:有是證,其人或咳逆氣虛者,先服四逆湯。胃寒者,先服理中丸,次服旋覆代赭石湯。觀子:邪氣已從汗下而解,或曰解後,但病後中氣大虛,肺金失職,肝無所畏,得以上逆,噫而痞結。然此非表邪入里之痞,乃濁痰逆氣未理之痞也。故主旋覆代赭石湯以治。)
下後,不可更行桂枝湯。若汗出而喘,無大熱者,可與麻黃杏仁甘草石膏湯。(前第三卷中十六證云:發汗後,不可更行桂枝湯。汗出而喘,無大熱者,為與此證治法同。汗下雖殊,既不當損正氣則一,邪氣所傳既同,遂用一法治之。經所謂若發汗,若下,若吐後,是矣。)
太陽病,外證未除而數下之,遂協熱而利。利下不止,心下痞硬,表裡不解者,桂枝人參湯主之。(外證未除而數下之,為重虛其里,邪熱乘虛而入,裡熱,遂利不止而心下痞。若表解而下利,心下痞者,可與瀉心湯。若不下利,表不解,而心下痞者,可先解表,而後攻痞。以表裡不解,故與桂枝人參湯,和里解表。士材:既云桂枝證,醫反下之,利遂不止,與葛根黃芩黃連湯,此又與桂枝人參湯,二證俱以表不解而下之成利,何用藥有溫涼之異?蓋二證雖同是內虛熱入,挾熱遂利,而脈證不同,故用藥有別。且前證但曰下之,此曰數下之;前證但曰下利,此曰利不止,兩論味之即有虛實之分矣。兼善:大柴胡湯,瀉也;桂枝人參,補也,何為皆治下利心下痞硬?曰此非裡實,乃下之早,因作痞,裡虛協熱,遂利也。觀成氏注若表解云云,夫傷寒發熱,汗出不解,心下痞硬,嘔吐而下利者,痞硬雖同,而虛實有異,故用藥有攻補之別也。健曰:痞硬虛實,當察按之痛不痛分,而行補瀉之劑,並探舌苔燥滑,脈之大小,厥無貽誤。)傷寒大下後,復發汗,心下痞,惡寒者,表未解,不可攻痞,當先解表,表解,乃可攻痞。解表宜桂枝湯,攻痞宜大黃黃連瀉心湯。(大下後,復發汗,則表裡之邪當悉已。此心下痞而惡寒者,表裡之邪俱不解也。因表不解而下之,為心下痞,先與桂枝湯解表,表解,乃與大黃黃連瀉心湯攻痞。《內經》曰:從外之內,盛於內者,先治其外,而後調其內。《活人》:大抵結胸與痞,皆應下,然表未解者,不可攻也。觀子:病在表反下之,邪陷下則痞,然有雖經大下成痞,而表邪仍在者,亦須先解表,乃治痞也。惡寒者,表也,夫既屬表邪,發汗,治不為逆,是以雖經發汗,表邪不為之衰也。治痞,用大黃黃連者,外證未除,其痞結者,熱邪耳,又無下利完穀、裡虛諸證,故惟以苦寒之品,入心除熱也。)傷寒發熱,汗出不解,心下痞硬,嘔吐而下利者,大柴胡湯主之。(傷寒發熱,寒已成熱也。汗出不解,表和而里病也。吐利心腹濡軟為虛,嘔吐而下利,心腹痞硬者,是裡實也,與大柴胡湯以下里熱。觀子:傷寒發熱,得汗當解。不解者,非表病,而里病,熱氣內蒸,津液外走也。熱越汗出,不當吐利,津液內外亡損,證得心下痞硬,下除裡實為急。陽明病,發熱汗出多者,急下之,即此類矣。然發熱為邪在表,下利為邪在裡,嘔吐自汗痞硬,為邪在半表半裡,則柴胡湯,仍不可少,故亦以大柴胡湯,兼而行之。)病如桂枝證,頭不痛,項不強,寸脈微浮,胸中痞硬,氣上衝咽喉,不得息者,此為腰有寒也。當吐之,宜瓜蒂散。(病如桂枝證,謂發熱汗出惡風,言邪在表也。頭痛項強,為桂枝證具。若頭不痛,項不強,則邪不在表,而傳里也。浮為在表,沉為在裡,今寸脈微浮,則邪不在表,亦不在裡,而在胸中也。胸中與表相應,故知邪在胸中,猶如桂枝證,而寸脈微浮也。因胸中痞硬,上衝咽喉不得息,知寒邪客於胸中,而不在表也。《千金》曰:氣浮上部,填塞心胸,胸中滿者,吐之則愈,與瓜蒂散,以吐胸中之邪。觀子:因是太陽中風,故發熱自汗,如桂枝證,病不在經,故頭不痛,項不強,痞硬至沖咽喉不得息者,寒邪全窒塞於膈以上也。胸中去表不遠,故寸脈應以微浮,瓜蒂散引而越之之義也。華元化曰:傷寒四日在胸,宜藜蘆丸、瓜蒂散吐之,其即此類乎。健曰:此言寸微浮,為邪在胸中,只應痞滿,乃無形之氣,按之不痛也。痞而硬者,必拒按。如拒按者,又當究其關脈沉實與否。倘關脈沉實而數,舌現黃胎,是不但表邪入里成痞,且有形之物停滯,非特吐之,並可消之,亦不可不辨也。)病脅下素有痞,連在臍旁,痛引少腹,入陰筋者,此名臟結,死。(素有宿昔之積,結於脅下為痞。今因傷寒邪氣入里,與宿積相助,使臟之真氣,結而不通,致連在臍旁,痛引少腹,入陰筋者,死。觀子:臟結曰難治,本危證也。若去太陰,而且入少腹陰筋,肝腎之地,如斯之臟結,安得不死乎。然以脅痞連臍旁,其邪遂深,則舊疾安可輕視哉。)
傷寒病,若吐若下後,七八日不解,熱結在裡,表裡俱熱,時時惡風,大渴,舌上乾燥而煩,欲飲水數升者,白虎加人參湯主之。(若吐若下後,七八日則當解,復不解,而熱結在裡。表熱者,身熱也;裡熱者,內熱也。本因吐下後,邪氣乘虛內陷,為結熱,若無表熱而純為裡熱,則邪熱結而為實;此以表熱未罷,時時惡風。若邪氣純在表,則惡風無時;純在裡,則更不惡風。以時時惡風,知表裡俱有熱也。邪熱結而為實者,則無大渴,邪熱散漫則渴。今雖熱結在裡,表裡俱熱,未為結實,邪氣散漫,熏蒸焦膈,故大渴,舌上乾燥而煩,欲飲水數升。與白虎加人參湯,散熱生津。)
(亮宸:熱結在裡,熱在肺胃也。表者,經熱也;里者,胃熱也。時時惡風,熱極反見寒化,熱傷肺氣故也。引飲之為渴,舌乾燥,謂無津液也。煩者,熱甚也,欲飲水至數升,渴之極矣,非人參石膏焉能救之。健曰:若吐下後,大渴,時時惡風,欲水,裡熱之證悉具,方與人參白虎是也。然但治其渴煩,而未治其惡風,亮宸謂熱極反見寒化,此只可與雜證論,不可與傷寒言也。況惡風不同惡寒,此雖吐下後,而未得汗,則表邪未解,不能全歸裡熱。故時時惡風,方中宜加蘇葉、杏仁為妥。)傷寒無大熱,口燥渴心煩,背微惡寒者,白虎加人參湯主之。(無大熱,謂身無大熱也。口燥渴心煩者,當作陽明病。然以背微惡寒,為表未全罷,所以屬太陽也。背為陽,背惡寒,口中和者,少陰病也,當與附子湯。今口燥渴,背雖惡寒,此里也,則惡寒亦不至甚,故云微惡寒。與白虎湯和表散熱,加人參,止渴生津。吳氏:或問白虎湯,仲景以表不解,不可與。今時時惡風,背微惡寒,此有表,而以白虎主之,何也?蓋石膏辛寒,解足陽明本經之熱,蒸蒸發熱,潮熱,表裡皆熱,舌燥煩渴之聖藥也。且時時者,時或惡風,而不常也。背微惡者,但覺微寒,而不甚也。所有熱甚燥渴,用之無礙。若失表證,惡寒常在,背上惡寒,而不燥渴者,不可用也。又太陽經發熱,渴無汗者,不可與之;但汗後脈洪大,而渴者,則可與也。如陰經傷寒,面赤煩躁,身熱與冒虛噁心,大便不實,脈弱食少,無大熱者,切不可用也。如誤用之,傾危可立而待。亮宸:上言表裡熱,此何以言無大熱,謂身不甚熱,而肺胃熱也,視前證為稍深矣。背微惡寒者,亦熱傷肺氣,故也。)傷寒脈浮發熱,無汗,其表不解者,不可與自虎湯。渴欲飲水,無表證者,白虎加人參湯主之。(脈浮,發熱無汗,其表不解。不渴者,宜麻黃湯;渴者宜五苓散,非白虎所宜。大渴欲水,無表證者,乃可與白虎加人參湯,以散表熱。臨病之工,大宜精別。兼善:用藥有遲速之誤,故設法以防備也。法有防備不盡者,則著方以拯救也。如此條,乃仲景設法以防備也。前二條,及若吐若下後,七八日不解,則著方以拯救也。夫白虎專治大煩大渴,古人設法之意,惟恐表證未罷,而輒用之,治有太速之弊。若背惡寒,及時時惡風二證,其煩渴已甚,非白虎不能遏也。必俟表邪俱盡,未免太遲之愆,此乃法之防備不盡者,故著方以拯救也。不著方,必然違法,此方法之妙,所以不可偏廢也。健曰:脈浮發熱無汗,表不解,不渴者,宜麻黃湯,而不可與白虎,人所知也。成注云:渴者,宜五苓散。人所不解也,熱而無汗,若渴,是表邪已入陽明,津液為熱所迫,故渴也。何可用五苓之辛溫,以燥之,必致更渴增劇。文無是句,而成氏臆見加此,若後人信之,必誤蒼生矣。不得不為指出。)
太陽少陽並病,心下硬,頸項強而眩者,當刺大椎肺俞,慎勿下之。(心下硬而眩者,少陽也。頸項強者,太陽也。刺大椎肺俞,以瀉太陽之邪,以太陽之脈挾脊故爾。太陽為在表,少陽為在裡,明是半表半裡。前第六證云不發汗,發汗則譫語。是發汗攻太陽,則少陽之邪益甚,干胃,故發譫也。此云慎勿下之,攻少陽,則太陽之邪乘虛入里,必作結胸。經曰:太陽少陽並病,而反下之,成結胸。宇泰:小柴胡加桂湯。觀子:此與前證相似,而無冒無時如結胸,邪既稍輕,故刺肺俞,瀉太陽之經也。然前曰不可發汗,此曰慎勿下,皆互言以見意,而前之不可下,此之不可汗,瞭然言外矣。)
太陽與少陽合病,自下利者,與黃芩湯;若嘔者,黃芩加半夏生薑湯主之。(太陽陽明合病,自下利,為在表,當與葛根湯發汗。陽明少陽合病,自下利,為在裡,可與承氣湯。此太陽少陽合病,自下利,為在半表半裡,非汗下所宜,故與黃芩湯以和解半表半裡之邪。嘔者,胃氣逆也,故加半夏生薑以散逆氣。宇泰:下利而頭痛胸滿,或口苦咽乾,或往來寒熱,其脈大而弦,是也。此表實裡虛,熱漸攻里,故自利,若兼痰飲,則嘔。)
傷寒胸中有熱,胃中有邪氣,腹中痛,欲嘔吐者,黃連湯主之。(濕家下後,舌上如胎者,以丹田有熱,胸中有寒,是邪氣入里,而為下熱上寒也。此傷寒邪氣傳里,而為下寒上熱也。胃中有邪氣,使陰陽不交,陰不得升而獨治於下,為下寒,腹中痛,陽不得降而獨治於上,為胸中熱,欲嘔吐,與黃連湯,升降陰陽之氣。觀子:胸中熱者,陽邪也;胃中邪氣者,陰邪也。腹中痛,且嘔吐者,陽欲降而不得降,陰欲升而不得升也。此邪正不得交通,陰陽互格可知矣。與黃連分理其寒熱,而陰陽靡不和同矣。太陽病,從表,則不當有腹痛證。然有里挾虛寒者,有邪己傳之裡者,有寒熱相摶於中者,以其病處方起,而非專屬他經之可比也,故遂出太陽篇中耳。健曰:就此論治方中,應除參桂為穩,以其胸中有熱,胃中有邪,胃與胸相接,此邪未必為寒,況腹中痛,欲嘔吐者,豈宜溫補之品歟。)
傷寒八九日,風濕相搏,身體疼煩,不能自轉側,不嘔不渴,脈浮虛而澀者,桂枝附子湯主之。(傷寒與中風,至七八日再經之時,則邪氣多在裡,身必不苦疼痛。今日數多,復身體疼煩,不能自轉側者,風濕相搏也。煩者,風也。身疼不能轉側者,濕也。經曰:風則虛浮。《脈經》曰:脈來澀者,為病寒濕也。不嘔不渴,里無邪也。脈得虛浮而澀,身有疼煩,知風濕但在經也。與桂枝附子湯,以散表中風濕。健曰:傷寒八九日,不嘔不渴,脈虛浮而澀,想因無汗,故風寒濕之氣,皆未能散。桂枝附子湯雖能祛風逐寒,而不能除濕,何不用桂麻各半湯,加蒼朮以除濕,當歸以和營衛為當。)若其人大便硬,小便自利者,去桂枝加白朮湯主之。(桂枝發汗走津液。此小便利,大便硬為津液不足,故去桂枝加朮。)風濕相搏,骨節煩疼,掣痛不得屈伸,近之則痛劇,汗出短氣,小便不利,惡風不欲去衣,或身微腫者,甘草附子湯主之。(風則傷衛,濕流關節,風濕相轉,兩邪亂經,故骨節疼煩,掣痛不得屈伸,近之則痛劇也。風勝則衛氣不固,汗出短氣,惡風不欲去衣,為風在表;濕勝則水氣不行,小便不利,此身微腫,為濕外薄也。與甘草附子湯,散濕固衛。《活人》:杏仁湯。健曰:此有似雜證之周痹,風寒濕三氣合致。甘草附子湯,恐未對病,而反助熱。不如海藏神術,加羌獨二活、木瓜、木通、靈仙之妙。)
傷寒脈浮滑,此表有熱,里有寒,白虎湯主之。(浮為在表,滑為在裡。表有熱,外有熱也;里有寒,邪氣傳里也。以邪未入腑,故止言寒。如瓜蒂散證云:胸中有寒是矣,與白虎湯以解內外之邪。亮宸:浮者,表脈也。肺最為表,與太陽氣合,表熱炎於肺,脈所以滑,滑為陽邪也。里有寒,胃腑屬裡,胃腑之裡無熱也。不渴為液未竭,故止用白虎清熱而不加參耳。健曰:此條若非註解有理,否則里有寒,而可用白虎者乎。然裡寒二字,必是誤文。脈訣云:浮滑風痰,古人以滑為寒,究非通論,而白虎亦非治痰之劑。)傷寒脈結代,心動悸,炙甘草湯主之。(結代之脈,動而中止能自還者,名曰結;不能自還者,名曰代。由氣血虛寒,不能相續也。心中悸動,知真氣內虛也。與炙甘草湯,益虛補血氣,而復脈。健曰:脈以血為榮。此證似傷寒汗出將解之象,蓋因汗多,消耗心液而然,則炙甘草湯可與之。若初起未經汗,而現此象,必寒甚傷營,血泣不行於脈,故結且代也。心悸動,似畏寒惕惕,陽氣內怯,營衛不能發越之狀,當以桂麻合當歸四逆散通之。)
按脈之來緩,而時一止復來者,名曰結。又脈來動而中止,更來,小數中有還者反動,名曰結陰也。脈來動而中止,不能自還,因而復動,名曰代陰也。得此脈者,必難治。(結代之脈,一為邪氣留結,一為真氣虛衰。脈動而中止,不能自還,因其呼吸,陰陽相引。復動者,是真氣衰極,名曰代陰,為難治之脈。經曰:脈結者生,代者死,此之謂也。)
《傷寒直指》卷五
辨陽明病脈讓治第八
問曰:病有太陽陽明,有正陽陽明,有少陽陽明,何謂也?答曰:太陽陽明者,脾約是也。(陽明,胃也。邪自太陽經傳之入腑者,謂之太陽陽明。經曰:太陽病,若吐,若下,若發汗後,微煩,小便數,大便因硬者,與小承氣湯,即是太陽陽明脾約證也。)正陽陽明者,胃家實是也。(邪自陽明傳入腑者,謂之正陽陽明。經曰:陽明病,脈遲,雖汗出不惡寒,其身必重,短氣,腹滿而喘,有微熱者,欲解,可攻里也。手足濈濈然汗出者此大便已硬也,大承氣湯主之,即是正陽陽明,胃家實也。)少陽陽明者,發汗,利小便已,胃中燥,煩實,大便難是也。(邪自少陽傳入腑者,謂之少陽陽明。經曰:傷寒脈弦細,頭痛發熱者,屬少陽。少陽不可發汗,發汗,則譫語,此屬胃,即是少陽陽明也。宇泰:太陽陽明,當用調胃承氣,故附證於太陽篇中。正陽陽明當用大承氣;少陽陽明當用小承氣。但少陽禁汗下,故去芒硝之峻劑,當少少與之也。又須識太陽陽明,可脾約丸,少陽陽明,又可用大柴胡也。觀子:三陽明均為胃實便結,然所入之經不同,故分之有三。當太陽病時,脾苟能為胃行其津液,則陰陽和,營衛通,汗出邪解而病已矣。其致入腑者,脾失約制,不能無過也,故亦曰脾約,非麻仁丸之脾約耳。正陽者,病在本經入腑,而成胃實。三陽明獨於此言冒實者,政見與經病之有殊也。三陽本為三禁,乃妄汗利以奪其津液,內熱躁煩,轉屬陽明,明矣。夫當其在各經之時,實有三者之不同,及其既已入腑,一熱實不大便而已,豈可因是而分三治。經於敘列其由之下。蓋入腑而猶有他經未盡之證。則太陽篇中,桂枝柴胡諸條,已詳言之。若止屬入腑,而有上中下微甚之分,則當如後所列三承氣以分別施治。故不重言湯劑,政見未可以一法擬也。)陽明之為病,胃家實也。(邪入陽明,熱毒留結則胃家為實。華佗曰:熱毒入胃,要須下之,不可留於胃中,是知邪在陽明,為胃家實也。健曰:陽明有在經在腑之分。邪傳入經,即曰胃實,猶當解肌以泄之。元化所云要須下去者,此邪已入腑,必譫語舌焦,燥矢結聚,腹實拒按之證,方可下也。若下早多變。)
問曰:何緣得陽明病?答曰:太陽病,發汗,若下,若利小便,此亡津液,胃中乾燥,因轉屬陽明,不更衣,內實,大便難者,此名陽明也。(本太陽病不解,因汗、利小便,亡津液,胃中乾燥,太陽之邪入腑,轉屬陽明。古人登廁必更衣,不更衣者,謂不大便,則胃中物不得泄,故內實。胃無津液,加之畜熱,大便則難,為陽明裡實。健曰:此在不更衣三字,為裡實屎燥,與調胃承氣湯下之,以轉其燥。)問曰:陽明病,外證云何?答曰:身熱,汗自出,不惡寒,反惡熱也。(陽明病,為邪入腑也。邪在表,身熱,汗出而惡寒;邪既入腑,則表證已罷,故不惡寒,但身熱汗出而惡熱也。健曰:陽明為半里,汗出不惡寒,必辨其經腑。經宜解,而腑宜下,若治差,必有下陷之禍矣。)問曰:病有得之一日,不發熱而惡寒者,何也?答曰:雖得之一日,惡寒將自罷,即自汗出而惡熱也。(邪客陽明,當發熱而不惡寒,今得之一日,不發熱而惡寒者,邪未全入腑,尚帶表邪;若表邪全入,則更無惡寒,必自汗出而惡熱也。健按:病得一日,不發熱而惡寒,是未歸定經。惡寒已而自汗惡熱,乃屬陽明初起證,將自罷者有之,成氏稱邪全入,是在腑矣,誤甚。)問曰:惡寒何故自罷?答曰:陽明居中,土也。萬物所歸,無所復傳,始雖惡寒,二日自止,此為陽明病也。(胃為水穀之海,主養四旁。四旁病,皆能傳入於胃,入胃,則不復傳。如太陽傳之入胃則更不傳陽明;陽明傳之入胃,則更不傳少陽;少陽病傳之入胃,則更不傳三陰,復庵:陽明居中,萬物所歸,無所復傳,如太陽入胃,則不傳陽明云云。其三陰,又有自受邪,變熱入胃者。如傷寒脈浮而緩,手足自溫者,系太陰,此太陰之邪入陽明也。少陰病六七日,腹脹,不大便者,急下之,此少陰之邪入腑也。下利有譫語者,燥矢也,小承氣湯,此厥陰之邪入腑也。三陰變熱入腑者,往往有之,是六經皆入腑,為止極也。觀子:厥應下之,厥深熱深,大承氣。政厥入腑者,又腹滿、咽乾、舌卷囊縮,亦系入腑證。下不嫌遲,何以二日隨屬陽明,急下之證,亦多。雖病方起,而陽明熱邪已深,非下奪之不可,然在得之一日,或帶太陽證者,良有之。不知其邪已全在腑,惡寒即自罷,而裡熱證大作矣。陽明居中以下,又發明入腑,無復他傳之理。既見已入腑,安得復有他經之證哉。舉一太陽之證,而諸經俱在言表矣。健按:成注傳之入胃句,即萬物所歸之義也。入胃,是入腑也。不然,何太陽傳陽明,而復有陽明傳之入胃句,令人似有疑竇。蓋傳者,傳陽明之經;入胃者,入陽明之腑。知此,則經腑自明,而表裡俱均判矣。經邪應解,而腑邪應下。又各顯然,不獨三陽之邪實入腑,三陰之邪亦終入腑,故曰萬物所歸。因陽明居中,為水穀之海,氣血之總司爾。但入腑之邪,輕重不一當察脈舌,而以三承氣酌下則愈。故曰無所復傳。)
本太陽初得病時,發其汗,汗先出,不徹,因轉屬陽明也。(傷寒傳經,一日太陽,二日陽明,此太陽傳及,故曰轉屬陽明。觀子:上發汗,是汗之太過,故液亡胃燥,而穀食結聚。及未當下,而誤下之,不當利小便,而妄利之,皆是矣。此發汗,是汗之不及,全在不徹字面。既不徹,則邪仍在,故為傳經。是二者入腑雖同,而致病之由不同。健曰:汗不徹,則太陽之邪未解,而傳陽明,當與柴葛解肌為事。)傷寒發熱無汗,嘔,不能食,而反汗出濈濈(音七)然者,是轉屬陽明也。(傷寒發熱無汗,嘔,不能食者,太陽受病也。若反汗出濈濈然者,太陽之邪,轉屬陽明也。經曰:陽明病,法多汗。)傷寒三日,陽明脈大。(三日,邪傳陽明之時。經曰:尺寸俱長,陽明受病,當二三發,陽明氣血俱多,又邪並於經,是以脈大,為陽明證。)傷寒脈浮而緩,手足自溫者,是為系在太陰。太陰者,身當發黃;若小便自利者,不能發黃。至七八日,大便硬者,為陽明病也。(浮為陽邪,緩為脾脈。傷寒脈浮緩,太陰客熱,邪在三陽則手足熱;邪在三陰則手足寒。今手足自溫,知系在太陰也。太陰,土也,為邪蒸之,則色現於外,當發身黃。小便自利者,熱不內畜,不能發黃。至七八日,大便硬者,即太陰之邪入腑,轉屬陽明也。觀子:三陰各有本經受邪,但病經絡者,如此條類也,雖不從三陽來,其感邪同,在經又同,故皆化熱,皆傳入腑,如復庵所云是矣。浮者,表邪;緩者,脾診;手足溫者,脾證。曰是為系在者,政見病止本經,與傳自他經者不同也。邪熱蒸陰之濕,多見身黃。不發黃,小便利者,脾濕猶行也。濕去,熱獨留,胃汁必干,而便結矣。三陽云:傳邪既無入腑,三陰經邪,又皆入腑者,胃為水穀之海,土之位,萬物始於土,終於土,故皆以入腑為極。又須知熱必入腑,寒但入臟也。健曰:脾主四肢,熱客於太陰脾經,則脈浮緩,是為系在。脾主肌肉,色按中央,熱鬱發黃小便利者,熱邪已泄,不作黃已。至大便硬,屬陽明腑證,當下矣。但此言太陰本經受邪,不因太陽之邪傳入,故列於陽明篇中。若太陽傳入之證,經言尺寸俱沉,腹滿嗌乾,而為裡熱矣。此脈浮,為太陰表脈。緩為太陰本象,《脈經》言脾脈緩,是也,豈同太陽傳入之邪乎。林氏謂不同三陽來,其感邪民二句甚當。)傷寒轉系陽明者,其人濈濈然汗出也。(傷寒則無汗,陽明法多汗,此傷寒之邪轉系陽明,故濈濈然微汗出。觀子:夫陽明有入胃在經之殊,此所言,止入腑之證耳。若經病,則序例言之,本篇未之及也。又葛根白虎,俱陽明要劑,本篇亦不之列,則知仲景書,不傳者多矣。)
陽明中風,口苦咽乾,腹滿微喘,發熱惡寒,脈浮而緊;若下之,則腹滿,小便難也。(脈浮在表,緊為在裡,此陽明中風,口苦咽乾,腹滿微喘者,熱傳於裡也。發熱惡寒者,表仍未解也。若下之,里邪雖去,表邪復入於裡,又亡津液,故使腹滿而小便難也。婁氏:陽明宜下,先列在經與裡虛,不宜下者於前,仲景慎重之意可見。宇泰:誤下,則亡陰,無陰則陽無以化,故腹滿小便難。許學士云:此小柴胡湯。觀子:既為陽明中風,當如前法與桂枝,失與而至風邪日熾,與陽明之經邪相壅結,是以內有口咽之熱證,外復發熱惡寒,表仍未解也。然此中風之邪,與陽明經氣交病耳,豈陽明內實之比。其腹滿喘者,熱蘊於裡,裡氣不通也。若誤以喘滿為可下而下之,邪轉陷入,腹滿不為解,且津液亡,而小便難矣。當照脈浮而緊者弦也句看,宜小柴胡加葛根。健曰:柴胡加葛根,但能解陽明之表熱,不能除陽明之裡熱,須加入石膏,則表裡之熱俱解矣。)陽明病,若能食,名中風;不能食,名中寒。(陽明病,以飲食別風寒者,以胃為水穀之海,風為陽邪,陽殺穀,故中風者能食;寒為陰邪,陰不殺穀,故傷寒者不能食。)陽明病,若中寒,不能食,小便不利,手足濈然汗出,此欲作固瘕,必大便初硬後溏。所以然者,以胃中冷,水穀不別故也。(陽明中寒,不能食者,寒不殺穀也,小便不利者,津液不化也。陽明病,法多汗,則周身汗出。此手足濈然汗出,而身無汗,陽明中寒也。固瘕者,寒氣結積也。胸中寒甚,欲留結而為固瘕,津液不得通行,大便必硬,若汗出小便自利者,為實也。此小便不利,水穀不別,雖大便初硬,後必溏也。宇泰:厚朴生薑甘草半夏人參湯,理中湯類。觀子:胃熱固結,胃冷亦結,所謂有熱秘冷秘也。以不能食之中寒,小便不利之津液虛少,虛陽復隨四末,而妄泄於外,大便有不幹燥者乎。然此豈是實熱在腑之比。名曰固瘕。瘕者,氣寒而有物假之結聚,皆由胃冷不能制水穀之故。大便初雖硬,後必溏,未可妄攻也。)陽明病欲食,小便反不利,大便自調,其人骨節疼,翕翕如有熱狀,奄然發狂,濈然汗出而解者,此水不勝谷,與汗共並,脈緊則愈。(陽病客熱,初傳入冒,胃熱則消穀而欲食。陽明病熱為實者,則小便當數,大便當硬,今小便反不利,大便自調者,熱氣散漫不為實也。欲食則胃中谷多,《內經》曰:食入於陰,長氣於陽,谷多則陽氣勝,熱消津液則水少。《經》曰:水入於經,其血乃成,水少則陰血弱。《要略》曰:陰氣不通即骨疼,其人骨節疼者,陰氣不足也。熱甚於表者,翕翕發熱;熱甚於里者,蒸蒸發熱。此熱氣散漫,不專著於表裡,故翕翕如有熱狀。奄,忽也。忽然發狂者,陰不勝陽也。《內經》曰:陰不勝其陽,則脈流薄疾,並乃狂。陽明蘊熱為實,須下之愈。熱氣散漫,不為實者,必待汗出而愈,故云濈然汗出解也。水穀之等者,陰陽氣平也。水不勝穀氣,是陰不勝陽也。汗出則陽氣衰,脈緊則陰氣生,陰陽氣平而無偏勝則愈。故云與汗共並,脈緊則愈。宇泰:桂枝湯、羌活湯類。石山:水,陰氣;谷,陽氣。傷寒以陽為主,水不勝谷,乃陰勝陽,病漸向安。故陰氣與汗共並而散,因見脈緊。緊者,陰寒脈也。此則變熱入腑,何以脈緊?蓋由陰氣與汗共並而然也。且緊與長相類,長為陽明本脈耳。健曰:此證乃風中陽明,熱傷陰血,故骨節失養而疼,自汗不解,故忽發狂,是風與熱並,陰不勝陽而作。宇泰設桂枝羌活二湯,此太陽表劑,雖能散風,不能除熱。方內須重加石膏,以涼散之,於狂庶有當而易已。)陽明病欲解時,從申至戌上。(四月為陽,土旺於申、酉、戌向旺時,是為欲解。)陽明病,不能食,攻其熱必噦。所以然者,胃中虛冷故也。以其人本虛,故攻熱必噦。(不能食,胃中本寒,攻其熱,復虛其胃,虛寒相搏,故令噦也。經曰:關脈弱,胃氣虛,有熱不可大攻之,熱去寒起。此之謂也。觀子:陽明譫語潮熱,不能食者,須詳別之,未可便以不能食為實證也。若誤攻之,熱去噦作矣。噦者,呢逆也。妄下後,胃中虛冷,即致之。然則烏可以陽明,概為宜下哉。健曰:陽明病不欲食,當按其胃中虛實,察其舌色有無,則表裡寒熱自見。虛則舌淡無胎,實則舌燥黃焦。虛者經邪,實者腑熱。虛宜溫經以鼓胃,實宜瀉熱以回津,惜文之殘缺未備耳。)陽明病,脈遲,食難用飽,飽則微煩,頭眩,必小便難,此欲作谷疸,雖下之,腹滿如故。所以然者,脈遲故也。(陽明脈遲,則邪方入里,未為實也。食入於陰,長氣於陽。胃中有熱,食難用飽,飽則微煩,而頭眩者,穀氣與熱氣相持也。兩熱相合,消摶津液,必小便難。利者不能發黃,言熱得泄也。小便不利,則熱不得泄,身必發黃。疸者,黃也。以其發於穀氣之熱,故曰谷疸。熱實者,下之則愈。脈遲為熱氣未實,雖下之,腹滿亦不減也。經曰:脈遲尚未可攻。卿子:此條同愈後損谷則愈證,由胃虛食鬱致熱,故曰谷疸。成注先云胃中有熱,食難用飽,脈遲故也,句似失之。觀子:脈遲則陽明之氣虛,虛則下而不運,所以食入反助邪而煩且眩也。小便難者,濕熱之氣下瘀也,是穀氣與疸氣交病矣。攻可去實,豈腹滿脈遲之所宜乎。健曰:此因陽明冒有濕熱停畜,故脈遲而食不宜飽。濕氣之脈濡滯,近乎遲象,食氣與濕熱相摶,反煩而眩矣。小便利,則濕氣下化而不為疸;小便不利,則濕熱畜聚,與所食之穀氣,並而為疸矣。宜胃苓合茵陳湯治之。)
陽明病法多汗,反無汗,其身如蟲行皮中狀者,此以久虛故也。(胃為津液之腑。氣虛者,津液少,病則反無汗。胃候身之肌肉,其身如蟲行皮中者,知胃久虛也。健曰:陽明病應有汗,此反無汗,身如蟲行皮中,乃邪氣在經,經氣虛,不能作汗,故留連攻刺於皮肉之間也。當與升陽益胃湯,以解其肌,令汗可泄而愈。)陽明病,反無汗,而小便利,二三日,嘔而咳,手足厥者,必苦頭痛;若不咳不嘔,手足不厥者,頭不痛。(陽明病法多汗,反無汗,而小便利者,陽明傷寒而寒氣內攻也。至二三日,嘔咳而支厥者,寒邪發於外也,苦頭痛;不咳不嘔,手足厥者,是寒邪但攻里而不外發,其頭亦不痛也。叔微:小便利者,寒邪內攻;肢厥頭痛者,寒邪外攻也。觀子:須識陽明亦有手足厥證,胃主四末,中虛氣寒即致也。然頭苦痛而咳,自與陰寒但厥者異矣。此類數條,最為難解,缺疑以俟明者,未敢妄為穿鑿也。健曰:無汗而小便利者,邪猶在經,而未入於裡。因無汗,故小便利也。二三日,邪熱入胃則嘔,上衝於肺則咳。陽明主乎四末,手足厥者,邪熱結而上衝,正氣不能外衛於四末,故頭痛作而手足厥矣。上無頭痛咳嘔,則手足亦和而不厥。經文直達其理,明系邪熱內郁,皆因無汗之故。成氏反言寒氣內攻,又言寒邪外達,二說盡謬。叔微從而附和,觀子云自與陰寒,但厥者異,已明知不是寒厥,而欲言不逮耳。若不表而出之,則後學墮迷無底矣。此亦解肌湯證,何用拘泥,如厥甚者,加石膏,得涼而汗泄,可愈。下條竟是石膏湯證,加薄荷甘桔,即瘥也。)
陽明病,但頭眩,不惡寒,故能食而咳,其人必咽痛;若不咳者,咽不痛。(陽明病,身不重,但頭眩不惡寒者,陽明中風,而風氣內攻也。經曰:陽明病,若能食,名中風。風邪攻胃,胃氣上逆則咳。咽門者,胃之系,咳甚咽傷,故必咽痛。若胃氣不逆,則不咳,其咽亦不痛也。宇泰:胃氣主嘔,肺氣主咳,成氏以胃氣上逆則咳,恐非。蓋風邪傷肺也,肺雖不為足經,然肺主氣,風為氣類。)陽明病無汗,小便不利,心中懊憹者,身必發黃。(陽明病,無汗,而小便不利,此熱蘊於內,不得發越,心中懊憹者,熱氣鬱蒸,欲發於外,而為黃也。觀子:懊憹為邪客心胸間,加之無汗,小便不利,熱不得越己甚,有不侵入陽明者乎?然亦失治使然。如前證不結胸,但頭汗時,能以梔子豉湯早投之,何至成身黃耶!)陽明病,被火,額上微汗出,小便不利者,必發黃。(陽明病則為內熱,被火,則火熱相合而甚。若遍身汗出,而小便利者,熱得泄越不發黃,今額上微汗出,而小不利,則熱不得越,鬱蒸於胃,必發黃也。觀子:此火劫發黃也。額汗,便難,皆火氣所傷,陽明已作內熱,而又以火迫之。政經所謂兩陽熏灼,其身必發黃。健曰:上二證,皆茵陳蒿湯主之,可愈。)陽明病,脈浮而緊,必潮熱,發作有時。但浮者,必盜汗出。(浮為在經,緊為裡實,脈浮而緊者,表熱也,必盜汗出。盜汗者,睡中汗出也。陽明病裡熱者自汗;表熱者盜汗。《活人》:脈浮盜汗,黃芩湯,或柴胡桂薑湯,或桂枝茯苓白朮湯。)陽明病,口燥,但欲漱水不欲咽者,此必衄。(陽明之脈,起於鼻,絡於口。陽明裡熱,則渴欲飲水,此口燥但欲漱水,不欲咽者,是熱在經,而里無熱也。陽明氣血俱多,經中熱甚,迫血妄行,必作衄也。健曰:口燥不欲咽水,此陽明經熱,非裡熱可知矣。)
陽明病,本自汗出,醫更重發汗,病已差,尚微煩不了了者,此大便必硬故也。以亡津液,胃中乾燥,故令大便硬。當問其小便日幾行。若本小便日三四行,今日再行,故知大便不久出。今為小便數少,以津液當還人胃中,故知不久必大便也。(先亡津液,使大便硬,小便數少,津液分別,大便必自下。觀子:不必汗下利小便,亡損津液,因轉屬陽明,即如病已差。先曾亡津液者,尚微煩不了了,能作大便硬也。然此非病邪不解之故,故當測其小便,以俟津液還入自通耳。)傷寒嘔多,雖有陽明證,不可攻之。(嘔多者,熱猶在上焦,未全入腑,故不可下。健曰:嘔多,是半表裡證,防其發斑,須柴葛解肌。如舌胎粉白,加石膏豆豉,兼托兼化,而嘔可止,非攻證也。)陽明病,心下硬滿者,不可攻之。攻之,利遂不止者死,利止者愈。(陽明病腹滿者,為邪氣入腑,可下之。心下硬滿,則邪氣尚淺,未全入腑,不可便下之,下之得利止者,為邪氣去,正氣安,則愈,若因下利不止者,為正氣脫而死。健曰:心下硬,非腹滿硬之比,故不可攻,攻之,則利不止,死。)陽明病,面合赤色,不可攻之,必發熱色黃,小便不利也。(合,通也。陽明病面色通赤者,熱在經也,不可下。下之,虛其胃氣,耗其津液,經中之熱,乘虛入胃,必髮色黃,小便不利也。兼善:陽明病多近於下,但以面赤,其熱猶在經,故云不可攻。若攻之,則經中必熱,悉入於胃,郁畜而發黃色,譬如下之早成結胸之類。)
陽明病,不吐不下,心煩者,可與調胃承氣湯。(吐後心煩,謂之內煩;下後心煩,謂之虛煩。今陽明病不吐不下心煩者,是胃有鬱熱也。與調胃承氣,以下鬱熱。觀子:不吐不下而心煩,固為邪實。然心煩而腹不脹滿,亦非大實之比,與調胃承氣宜矣。)陽明病,脈遲,雖汗出,不惡寒者,其身必重,短氣腹滿而喘,有潮熱者,此外欲解,可攻里也。手足濈然而汗出者,此大便已硬也,大承氣湯主之。若汗多微發熱惡寒者,外未解也,其熱不潮,未可與承氣湯。若腹大滿不通者,可與小承氣湯,微和胃氣,勿令大泄下。(陽明病脈遲,若汗出久微發熱惡寒者,表未解也。若脈遲,雖汗出而不惡寒者,表證罷也。身重短氣,腹滿而喘,有潮熱者,熱入腑也。四肢諸陽之本,津液足,為熱蒸之,則周身汗出。津液不足,為熱蒸之,其手足濈然而汗出,知大便已硬也,與大承氣湯以下胃熱。經曰:潮熱者,實也。其熱不潮,是未成實,故不可與大承氣。雖云腹大滿不通之急,亦不可與大承氣。與小承氣,微和胃氣。黃氏:若汗多微發熱以下,蓋謂陽明亦有在經者,未全入胃,猶宜解外。縱有大滿,大腑不通,亦不過小承氣微下之。入胃在經,宜兩審也。觀子:此節辨脈遲內結之證,或宜大承氣攻之,或但小承氣微和也。陽明病,其脈遲,為邪已營於裡,證復兼汗出,雖不惡寒,必身重,必腹滿,且短氣而喘,何也?熱氣內甚者,身始重,結而不通者,腹始滿短喘,是證屬可攻矣,然必再以他證決之。如有潮熱者,為外證已解,里證已具,手足濈然汗者,為津液不足,大便已硬,主大承氣攻之奚疑。若汗出雖多,猶微發熱惡寒,則表尚在也。其熱既非潮熱,汗亦非手足濈然之汗,安可與承氣以攻乎?夫汗出身重,腹滿短氣之證,大滿不通者,亦有之。然雖腹大滿不通,亦但可與小承氣微和,非大承氣大泄之證也。何以故?脈遲,非必下之脈,雖內結,豈大承氣所宜哉?健按:陽明病,脈遲,汗出不惡寒,腹滿喘,而身重者,蓋表已解,而俱里證矣。然尚未入腑,猶當作在經之裡證者,故未可下。待手足汗,大便硬,乃可與大承氣。若汗多微惡寒,此表邪未解,而更不可下,直至腹大滿不通,方與小承氣微利之。總歸一脈遲,邪雖結而熱尚輕,無燥實堅三字。故黃氏叮嚀在經之象多,入腑之證少,須細審之。觀子亦曰:非必下之證,二公辨之熟矣。夫脈遲,似澀滯之象,汗出不惡寒,似濕熱內蒸之象,故身重腹滿而喘。以南方人較之,此非太陽傷寒傳經所來,乃陽明本經濕熱為病,每多是證,以仲景半夏茯苓湯施之,其效亦捷。)陽明病,潮熱,大便微硬者,可與大承氣湯;不硬者,不與之。若不大便六七日,恐有燥屎,欲知之法,少與小承氣湯,湯入腹中,轉失氣者,此有燥屎,乃可攻之。若不轉失氣者,此但初硬,後必溏,不可攻之,攻之,必脹滿不能食也。欲飲水者,與水則噦。其後發熱者,必大便復硬而少也,以小承氣湯和之,不轉失氣者,慎不可攻也。(潮熱者,實也。得大便微硬者,便可攻之。若便不硬者,熱未成實,微有潮熱,亦未可攻。若不大便六七日,恐有燥屎,當先與小承氣湯漬之。如有燥屎,小承氣湯藥勢緩,不能宣泄,必轉失氣下。若不轉失氣,是胃中無燥屎,但腸間少硬,前止初硬,後必溏。攻之則虛其胃氣,致腹脹滿不能食也。胃中乾燥,則欲飲水,水入胃中,虛寒相搏,氣逆則噦。其後卻發熱者,則熱氣乘虛,還復聚於胃中,胃燥得熱,必大便復硬而少,與小承氣湯,微利以和之。故重云不轉失氣,不可攻,慎之至也。《活人》:大便溏者,古人云:歲火不及,寒乃大行,民病鶩溏。蓋溏者,胃中冷,水穀不別也。華佗云:寒即溏,熱即垢。仲景:初硬後溏者二證,一言小便不利,一言小便少,皆水穀不分耳。觀子:此辨潮熱之,或大便硬有燥屎,或止初硬後溏者有之,故必與小承氣。轉失氣者,方與大承氣,毋致誤下,成脹滿不食也。飲水噦以下,皆是誤下後之證,和以小承氣,又所以救噦後之大便復硬也。健曰:此節同上文之意,復申明之,以慎誤下也。欲水而水入反噦者,知其假熱,不為實也,後熱實便硬乃可與小承氣微下之。)
夫實則譫語,虛則鄭聲。鄭聲重語也。(《內經》曰:邪氣盛則實;精氣奪則虛。譫語由邪氣盛,而神識昏也。鄭聲由精氣奪而聲不全也。譫語者,言語不次也;鄭聲者,鄭音不正也。《論語》:惡鄭聲亂雅樂,如新差氣虛人,聲轉者是,所謂重語者也。宇泰:譫語謂亂言無次,數更端也。鄭聲謂鄭重頻頻也,只將一事一句,重疊言之,數日不換他聲也。蓋神有餘,則能機變亂語;神不足,則無機變,而只守一聲也。全善:譫語者,氣虛獨語也。《素問》云:脫陽者,見鬼。余用參耆溫補,活者數十人,不可概以譫語為實。健曰:婁氏言譫語為氣虛脫陽,未可盡信。譫而舌焦黑,腹滿堅者,是陽明腑證,當下。譫而身熱舌乾白,是陽明經邪,必發斑,當解肌。若虛熱神衰,乃是呢喃獨語,舌無胎色,神氣恍惚,脈虛微,庶可補也。)直視譫語喘滿者,死。下利者,亦死。(直視譫語,邪勝也。喘滿,為氣上脫;下利者,為氣下脫,皆死候也。)發汗多,若重發汗者,亡其陽,譫語脈短者,死。脈自和者,不死。(亡陽胃燥,譫語者脈短,津液己絕,不可復治。脈自和,為正未衰而猶可生也。觀子:按發狂、衄血、譫語、鄭聲、盜汗、無汗類,皆陽明緊要之證,今但略具一二語,而未詳言之,且治法亦不之及,則是書散亡之多,蓋可見矣。健曰:觀子知書之散亡,而為道破,非有得於中者,不能言也。)
傷寒若吐若下後,不解,不大便五六日,上至十餘日,日晡所發潮熱,不惡寒,獨語如見鬼狀。若劇者,發則不識人,循衣摸床,惕而不安,微喘直視,脈弦者生,澀者死。微者但發熱譫語者,大承氣湯主之。若一服利,止後服。(若吐若下,皆傷胃氣,不大便五六日,上至十餘日者,亡津液,胃氣虛,邪熱內結也。陽明旺於申酉時,日晡所發潮熱者,陽明熱甚也。不惡寒者,表證罷也。獨語如見鬼狀者,陽明實熱,以為熱氣有餘。若劇者,是熱氣甚也,熱大甚於內,昏冒正氣,使不識人,至於循衣摸床,惕而不安,微喘直視。傷寒陽勝而陰絕者死,陰勝而陽絕者亦死。熱劇者,為陽勝。脈弦為陰有餘,澀為陰不足。陽熱雖劇,脈弦,知陰未絕,而猶可生。脈澀則絕陰,故不可治。其邪熱微而未至於劇者,但發熱譫語,可與大承氣湯以下胃中熱。經曰:凡服下藥,中病即止,不必盡劑。此以熱未劇,故云若一服利,則止後服。嗣真:此段當分三截看,自傷寒若吐,至如見鬼狀為一截,是將潮熱譫語,不惡寒不大便對為現證。下文又分二截,以辨劇者微者之殊。微者,但發熱譫語,但字為義,以發熱譫語之外,別無他證。其用承氣一服利,止後服,見其熱輕,猶恐下之太過也。至於劇者,發則不識人,循衣摸床,惕而不安,微喘直視,如此熱極危候,不可不決死生以斷之。以脈弦者生,澀者死。此陽熱已極,若脈弦為陰未絕,猶可下之以復其陰。若脈澀為陰絕,不可救藥而死矣。叔微:予觀錢仲陽《小兒直訣》云:手循衣領,及捻物者,肝熱也。此證在《玉函》,列於陽明部中,蓋肝有熱邪,淫於胃經,故以承氣瀉之,且得弦脈,則肝平而胃不受克,所以有生之理。讀仲景書,不能博通諸家以發明其隱奧,專守一書,吾未見其能也。觀子:此入腑之深,熱結之最重者,當辨其劇,且脈澀必死,劇而脈弦與微而未劇,猶可生也。健按:叔微、仲陽之說雖是,而實非,蓋凡血熱生風,津耗傷筋,有撮捻搐揚之勢,將成驚象者,俱稱肝熱,或從風熱外襲,或因本弱內虛而然,非比傷寒邪熱入腑,胃亡津液,熱迫四末所致,必從下劑以轉其燥也。若泥於肝熱二字,則證屬厥陰,不當列於陽明篇矣。是仲景、仲陽二說,分明兩途,未可同日語也。因其脈弦而諸家皆以肝熱為解,殊不思胃燥津枯,脈失榮養而見弦者多,何也?緣肝主疏泄,燥屎結聚不泄,則肝脈形也。下之則弦退,故曰可生。非得弦反曰肝平,胃不受克,此悖於理矣。如弦而硬,且躁疾無胃氣者,比澀脈之死,更暴速也。)
陽明病,其人多汗,以津液外出,胃中燥,大便必硬,硬則譫語,小承氣湯主之。若一服,譫語止,更莫復服。(亡津液胃燥,大便硬而譫語,雖無大熱內結,亦當與小承氣湯和其胃氣。得一服譫語止,則胃燥已潤,匆復與承氣,以胃本無熱故也。觀子:譫語宜下,然多汗之,津液內竭,再下之稍過,陰氣復傷,其表裡之存者幾何,故致謹於一服即止也。健曰:服後若屎未去,譫未止,舌胎焦黑者,乃燥屎結實,必須大承氣矣。)陽明病,譫語發潮熱,脈滑而疾者,小承氣湯主之。因與承氣一升,腹中轉失氣者,更服一升;若不轉失氣,勿更與之,明日不大便,脈反微澀者,裡虛也,為難治,不可更與承氣湯也。(陽明病,譫語潮熱,若脈沉實者,內實也,可下。若脈滑疾為里未實,則未可下,先與小承氣湯和之。得轉失氣者,中有燥屎,可更與一升以除之。若不轉失氣是無燥矢,不可更與也。至明日邪氣傳時,脈得沉實堅牢之類,是為裡實,反得微澀者,裡氣大虛也。若大便利後,脈微澀者,止為裡虛而猶可。此不曾大便,脈反微澀,是正氣內衰,為邪氣所勝,故云難治。觀子:譫語且潮熱,為熱實內結之證。必得熱實內結之脈,乃脈反滑疾,非大承氣證矣。故宜小承氣以微和之,得轉失氣,燥矢未出,再與必出矣。其不大便,脈反微澀者,正氣已脫,雖與承氣,無益矣。何也?始之脈滑而疾,政以裡虛,脈不應病,故終有此難治之患也。健按:與小承氣,不但不大便,且無轉失氣,則非應下之證矣。況脈反微澀,謂為裡虛難治,不復言他法,豈仲景無可救之道歟。若果裡虛潮熱譫語,腹無堅滯,舌不幹焦者,此人參白虎可與也。
陽明病,譫語有潮熱,反不能食者,胃中必有燥屎五六枚也。若能食者,但硬爾,宜大承氣湯下之。(譫語潮熱,為胃熱,當消穀引食。不能食者,胃中有燥屎,而胃實也。若能食者,胃中虛熱,雖硬不得為燥屎。雜病,虛為不食,實為欲食。傷寒,則胃實熱甚者不食,胃虛熱不甚者能食。與雜病異也。大承氣湯以下燥屎,逐結氣。觀子:此又以能食不能食,辨譫語潮熱之或燥屎,或但初硬後溏也。能食者,胃必虛,故但初硬後溏,宜大承氣句,是指有燥矢者言,非下但硬者也,健曰:胃虛能食,是胃中空而無物,非胃氣虛也,不可認錯。)
陽明病,下血譫語者,此為熱入血室;但頭汗出者,刺期門,隨其實而瀉之,濈然汗出則愈。(陽明病熱入血室,迫血妄行,使下血譫語。陽明病法多汗,以奪血者無汗,故但頭汗出也,刺期門以散血室之熱,隨其實而瀉之,以除陽明之邪熱,散邪除熱,營衛得通,津液得復,濈然汗出而解。《明理》:血室,即衝脈也。衝起於腎下,出於氣衝,並足陽明,夾臍上行,至胸中而散,為十二經脈之海,男子則運行生精,女子則上為乳汁,下為月經。傷寒之邪,婦人則隨經而入,男子則由陽明而傳。陽明內熱傳入之也,衝脈得熱,血必妄行,故亦有下血譫語。既邪氣留結不去,是以刺而瀉之。觀子:男女均有此精血道路,故男子亦有熱入血室之證。下血而譫,似屬胃實當下,然但頭汗出,陽氣上蒸,津液不足也,不宜下之以奪內液,故刺期門,以瀉其熱邪而已。健曰:不善刺者,當依丹溪法,柴胡地黃湯。)
汗出譫語者,以有燥屎在胃中,此為風也,須下之,過經乃可下之,下之若早,語言必亂,以表虛里實故也。下之則愈,宜大承氣湯。(胃中有燥矢,則譫語,以汗出為表未罷,故云風也。燥屎在胃則當下,以表未和,則未可下,須過太陽經無表證,乃可下之。若下之早,燥矢雖除,則表邪乘虛復陷於裡,為表虛里實,胃虛熱甚,語言必亂。與大承氣湯,下胃中邪熱則止。三陽云:陽明多汗,況有譫語,似可下矣,但風家多汗,恐汗出則表未罷,故須過經,乃可下。若下早,燥矢雖除,表邪乘虛復陷,又將為表虛里實矣。下之則愈二句,又申明可下之之句耳。觀子,此辨因風汗出,雖有燥矢譫語,而未可便下,必過經表罷,方除裡實也。)
健曰:陽明熱盛而譫者不一,有經熱而譫,有腑實而譫。此言汗出譫語,以有燥矢,是經腑俱熱。《內經》曰:病從外之內者,先治其外,後治其內。故曰過經乃可下之。文雖言此為風,而不言風之脈候。愚以風雖有汗之證,然不言身熱,未可以風擬議,明系胃熱自汗,耗散津液,則燥矢結而譫矣。當與調胃承氣湯微下之,正合病狀,究無痞滿燥實堅證,非大承氣可行也。)傷寒四五日,脈沉而喘滿。沉為在裡,而反發其汗,津液越出,大便為難,表虛里實,久則譫語。(邪氣入內之時,得脈沉而喘滿,里證具也,則當下之。反發其汗,令津液越出,胃中乾燥,大便必難,久則矢燥胃實,必發譫語。觀子:此正宜下,而反發汗之逆也。便難,大便不通也,津傷胃實,譫語自相因而至矣。健曰:須調胃承氣湯下之。)
三陽合病,腹滿身重,難以轉側,口不仁而面垢,譫語遺尿,發汗則譫語,下之則額上生汗,手足逆冷。若自汗出者,白虎湯主之。(譫語身重,難以轉側,口不仁,譫語,陽明也。《針經》曰:少陽病甚則面塵。此面垢者,少陽也;遺尿者,太陽也。三者以陽明證多,故出陽明篇中。三陽合病,為表裡有邪,若發汗攻表,則燥熱益甚,必愈譫語。若下之,則表熱乘虛內陷,必額上汗出,手足逆冷,其汗自出者,三陽經熱甚也。《內經》曰:熱則腠理開,汗大泄,與白虎湯以解內外之熱。亮宸:雖曰三陽合病而陽明為多,故止陽明之熱,而三陽之病自己。健曰:陽明居中,為三陽之裡,邪合陽明,無他合矣,故但瀉陽明,可知白虎能除三陽表裡之邪,不專功於陽明也。陽明本經之證,尚未述完,而忽入三陽合病,足見叔和之誤也。)
二陽並病,太陽證罷,但發潮熱,手足漐漐汗出,大便難而譫語者,下之則愈,宜大承氣湯。(本太陽病並於陽明,名曰並病。太陽證罷,是無表證;但發潮熱,是熱並陽明。一身汗出為熱越,今手足漐漐汗出者,必大便已硬也,與大承氣湯,以下胃中實熱。觀子:太陽證罷,則邪已去太陽之經,見證潮熱汗出,便難譫語,為入腑悉具。是始焉並病,而今已轉屬胃實,非下不可者也,故與大承氣湯。)
陽明病,脈浮而緊,咽燥口苦,腹滿而喘,發熱汗出,不惡寒,反惡熱,身重。(觀子此宜柴葛解肌。)若發汗則燥,心憒憒,反譫語。若加燒針,必怵惕煩躁不得眠。若下之,則胃中空虛,客氣動膈,心中懊憹,舌上胎者,梔子豉湯主之。(脈浮發熱,為邪在表;咽燥口苦,為熱在經;脈緊腹滿而喘,汗出不惡寒,反惡熱身重,為邪在裡。此表裡俱有邪,猶當雙解之。若發汗攻表,表熱雖除,而內熱益甚,故燥而憒憒,反譫語。憒憒者,心亂。經曰:營氣微者,加燒針則血不行,更發熱而躁煩。此表裡有熱,若加燒針,損動陰氣,故怵惕煩躁,不得眠也。若下之,裡熱雖去,則胃中空虛,表中客邪陷於上焦,煩動於膈,使心中懊憹而不了了。舌上胎黃者,熱氣客於胃中;舌上胎白,知熱氣客於胸中,與梔子豉湯,以吐胸中之邪。全善:梔子豉湯,專指下後心中懊憹者設。觀子:陽明多氣多血之經,故在經,即有目痛鼻干,身大熱,脈洪長之證,其與太陽寒水之病,本不同也。此以中風之陽邪,合有餘之經氣,至日久而表裡俱病,安得不熱甚乎。使能兩治其邪,亦何難內外悉安。單汗則遺內;單下則遺外;燒針則助陽,病所以不除也。然不直言其湯治,而惟詳誤下後之三法者,此屬常證之外,圓機活法,仲景欲人思而得之,不以一言印定也。健按:此證當作三段看,上段已經熱傷津液,故肢體不和身重矣。中段若再發汗加燒針,則更增煩躁不眠。下段若下之,則胃虛懊憹,客氣反動矣。然總表邪入里之熱,乃無形之氣,非有形垢滯可下之比,宜葛根白虎湯,均可解之。)
若渴欲飲水,口乾舌燥者,白虎加人參湯主之。(若下後,邪熱客於上焦者為虛煩,此下後,邪熱不客於上焦者,為乾燥煩渴,與白虎加人參湯,散熱潤燥。健曰:此但言口乾渴,欲飲水,雖不連上文貫下,然看若字,似從上文若下後所致。)
若脈浮發熱,渴欲飲水,小便不利者,豬苓湯主之。(此下後,熱客下焦者也。邪氣自表入里,客於下焦,三焦俱帶熱也。脈浮發熱者,上焦熱也;渴欲飲水者,中焦熱也;小便不利者,下焦熱也。邪客下焦,津液不得下通也,與豬苓湯利小便,以瀉下焦之熱。兼善:邪熱客於下焦,則津液不得上升,故亦有作渴者。瀉下焦之熱,熱不得阻塞於中焦,肺與膀胱,津液流通,而病自愈矣。觀子:此之熱容於下,小便不利,既屬三焦俱病,則太陽五苓之獨不利溺,必兼致津液,更可知矣。此發熱不再用表藥,則太陽五苓之非屬桂枝發汗,又可知矣。健按:下後脈浮發熱,乃津液內亡,邪熱上炎。胃虛燥渴而欲水,萬不可因脈浮而擬表劑。《脈經》言虛合四形,浮、大、遲、軟,故仲景用豬苓湯,妙在阿膠一味,益陰利便,青色使脈浮發熱退也。)陽明病,汗出多而渴者,不可與豬苓湯,以汗多,胃中燥,豬苓湯複利其小便故也。(《針經》曰:水穀入於口,輸於腸胃,其液別為五,天寒衣薄則為溺,天熱衣厚則為汗,是汗、溺一液也。汗多為津液外泄,胃中乾燥,故不可與豬苓湯利小便也。兼善:既陽明汗多,屬陽明病未解。渴者,胃中津液乾燥,若與豬苓湯複利小便,是為虛虛矣。健曰:胃燥津干,與人參白虎湯最妙。)
脈浮而遲,表熱裡寒,下利清穀者,四逆湯主之。(浮為表熱,遲為裡寒,下利清穀者,裡寒甚也,與四逆湯溫里散寒。觀子:下利請谷,裡寒外熱,本陰經之證,然外熱之熱,乃格陽之假熱耳,不同猶有表也。其脈非沉而遲,即緩欲絕,安得猶有浮也。此證曰裡熱者,必外證仍未罷;靖谷者,必寒毒已入胃。是證雖陽,而內寒已甚,故表熱裡寒。脈浮者;熱之在表也;遲者,寒之在裡也。蓋與太陽頭痛發熱,脈反沉證,絕相類。彼以頭痛身疼,故屬太陽;此以大腑有寒,下利清穀,自當屬陽明也。雖猶有陽經之表證,而當救裡寒為急,是以主四逆略同耳。健曰:脈浮表熱之外證輕,脈遲裡寒下利之裡證重,故當從重論治,理也。)
若胃中虛冷,不能食者,飲水則噦。(噦者,咳逆也。《千金》曰:咳逆者,噦逆之名,胃中虛冷,得水則水寒相搏,胃氣逆而噦。觀子:胃中虛冷,誤下者噦。若非誤下,與水亦噦者,一為去其熱,一為益以寒故也。是治雖殊,而致病則頗同。)脈浮發熱,口乾鼻燥,能食者,則衄。(脈浮發熱,口乾鼻燥,熱在經也;能食里和也。熱甚於經,迫血妄行而為衄。胃中虛冷,陰勝也。水入於經,其血乃成,飲水者助陰,氣逆為噦。發熱口乾,陽勝也。食入於陰,長氣於陽,能食者助陽,血妄為衄。二者偏陰偏陽之疾也。三陽云:上二條,是中陰腑之疾,此條以下,又是陽經傳來之證也。)
陽明病下之,其外有熱,手足溫,不結胸,心中懊憹,飢不能食,但頭汗出者,梔子豉湯主之。(表未罷而下者,應邪熱內陷也。熱內陷者,則外熱而無手足寒,今外有熱而手足溫者,則熱內陷而不深,故不作結胸也。心中懊憹,飢不能食者,熱客胸中,為虛煩也。熱自胸中蒸蒸於上,故但頭汗出而身無汗,與梔子豉湯,以吐中之虛煩。觀子:陽明病者,陽明經或中風中寒,下之,皆得內陷,成懊憹也。不結胸者,猶有外熱,未全收斂入內也。手足溫,但頭汗出者,邪客胸中諦也,故主梔子豉湯。健曰:此經邪在表居多,而下亦輕,故不致成結胸。惟心中懊憹,胃熱盛,則飢而不食,熱上蒸則頭汗出。但梔豉為吐劑,只能去在上之邪,不能除內陷之熱,應合石膏湯同進,庶乎表裡肅清。)
陽明病,發潮熱,大便溏,不便自可,胸脅滿不去者,小柴胡湯主之。(陽明病,潮熱為胃實,大便硬而小便數。今大便溏,小便自可,則胃熱未實,而水穀不別也。大便溏,應氣降而胸滿去,今反不去者,邪氣猶在表裡之間也。與小柴胡以去半表半裡之邪。吳氏:邪在半表半裡,雖潮熱,不得為里大實,故仍在半表裡治之,何也?便溏脅滿故也。健曰:潮熱雖屬陽明,胸脅滿系少陽,故與小柴胡,治半表半裡之法。)陽明病,脅下硬滿,不大便而嘔,舌上白胎者,可與小柴胡湯,上焦得通,津液得下,胃氣因和,身濈然而汗出解也。(陽明病,腹滿不大便,舌上胎黃者,為邪熱入腑,可下。若脅下硬滿,雖不大便,而嘔,舌上白胎者,為邪未入腑,在表裡之間,與小柴胡湯以和解之。上焦得通,則嘔止,津液得下,則胃氣因和,汗出而解。吳氏:且有脅下硬滿,在柴胡證猶未除也。戴氏:陽明下證已具,其人喘嗽,或微惡寒,為太陽陽明;往來寒熱,為少陽陽明。於陽明證中,而太陽少陽證未罷,此非正陽明也。慎未可遽下,所以古注陽明有三,常須識此。全善:陽明宜下,而先在經與裡虛,不宜攻下者於前,仲景慎重之意可見。觀子:潮熱為陽明病,大便溏,小便自可,即非冒實裡熱矣,況有脅滿者乎,不大便亦陽明病。脅下硬而嘔,舌上又白胎,知非腑證也。是二者,皆半表裡之邪為重,非小柴胡,其誰與歸。
陽明中風,脈弦浮大,而短氣,腹都滿,脅下及心痛,久按之氣不通,鼻幹不得汗,嗜臥,一身及面目悉黃,小便難,有潮熱,時時噦。(宇泰,宜小柴胡加茯苓。)耳前後腫,刺之小差。外不解,病過十日,脈續浮者,與小柴胡湯。脈但浮,無餘證者,與麻黃湯;若不尿腹滿,加噦者,不治。(浮大為陽,風在表也;弦則為陰,風在裡也。短氣腹滿,脅下及心痛,風熱壅於腹中而不通。若寒客於內痛者,按之則寒氣散而痛止。此風熱內壅,故雖久按之,而氣亦不通。陽明病鼻幹不得臥,自汗出,邪在表也。此鼻於不得汗,而嗜臥者,風熱內攻,不幹表也。一身面目悉黃,小便難者,潮熱,時時噦,風熱攻於胃也。陽明之脈出大迎,循頰車,上耳前過客主人,熱勝則腫,此風熱在經,故耳前後腫,刺之經氣通,腫則小差。如此者,外證罷則可攻。若外證不解,雖過十日,脈續浮者,邪氣猶在半表半裡,與小柴胡湯以和解之。若其脈但浮,而不弦大,無諸里證者,是邪但在表也,可與麻黃湯以發其汗。若不尿腹滿加噦者,關格之疾也,故云不治。《難經》曰:關格者,不得盡其命而死。亮宸:此屬三陽經氣壅遏,邪閉不通之證,腹滿短氣,按之不通,鼻幹不得汗,嗜臥,發黃,小便難,潮熱,時噦,皆邪壅陽明也。脅下及心痛,耳前後腫,邪在少陽。然脈弦為少陽,大為陽明,浮則又為太陽矣。蓋三陽外閉,譬之注水之器,外竅閉,則裡氣不通,故先以小柴胡,通少陽之塞,而兼用麻黃解太陽之閉也。健按:脈弦、浮、大,正是三陽中風之診,因腹滿身黃,而歸陽明為重,外閉風邪,內壅濕熱,故作潮熱時噦等證。宇泰謂小柴胡加茯苓,予以為大柴胡微利之,以通其否塞,不為過當。脅下及心痛句,疑似倒裝,就其表裡之邪,壅塞中焦而上下不通,則應心下及脅痛耳。未可稱為心痛。心可痛乎哉!痛則以何治之。故凡讀書,必須字斟句酌,能知其是否,則近道矣。)
陽明病,自汗出,若發汗,小便自利者,此為津液內竭,雖硬不可攻之,當須自欲大便,宜蜜煎導而通之。若土瓜根及與大豬膽汁,皆可為導。(津液內竭,腸胃乾燥,大便因硬,此非結熱,故不可攻,宜以藥外治而導引之。觀子:自汗或發汗之後,小便又自利,津液不固而兩竭矣,再與瀉陽明,是重伐津液之源也,故法但可導,不可攻。)
陽明病,脈遲,汗出多,微惡寒者,表未解也,可發汗,宜桂枝湯。(陽明脈遲,汗出多,當責邪在裡,以微惡寒,知表未解,與桂枝湯和表。觀子:雖屬陽明病,而猶有微惡寒,是邪仍在表矣,雖汗多,亦非熱越之汗矣。脈遲者,脈緩之類也,與桂枝以解肌,政所以治陽明之中風也。)
陽明病脈浮,無汗而喘者,發汗則愈,宜麻黃湯。(陽明傷寒表實,脈浮,無汗而喘,與麻黃湯以發汗。觀子:陽明法多汗,此無汗而喘,脈且浮,安得為陽明裡證乎?與麻黃湯發之,政以治陽明之中寒者,得汗則愈。)
陽明病,發熱汗出,此為熱越,不能發黃也。但頭汗出,身無汗,劑頸而還,小便不利,渴引水漿者,此為瘀熱在裡,身必發黃,茵陳湯主之。(但頭汗出,身無汗,劑頸而還者,熱不得越也。小便不利,渴引水漿者,熱甚於胃,津液內竭也。胃為土而色黃,胃為熱蒸,則色奪於外,必發黃也,與茵陳湯逐熱退黃。亮宸:陽明法多汗,汗則外越。即不越,亦或燥熱,不發黃矣。今但頭汗,而身無汗,小便又不利,上下之濕,無從而去。又渴飲水漿,水濕之氣,與熱相持,所以瘀熱在裡也。瘀熱熏蒸,外發黃色,非大黃,無以蕩胸中之熱;非茵陳,無以瀉胸中之濕;梔子之苦,引熱曲下行,從小便中去也,此為陽明裡實,故下之。)
陽明證,其人喜忘者,必有畜血。所以然者,本有久瘀血,故令喜忘,屎雖硬,大便反易,其色必黑,宜抵當湯下之。(《內經》曰:血並於下,亂而喜忘,此下本有久瘀血,所以喜忘也。津液少,大便硬,以畜血在內,屎雖硬,大便反易,其色黑也。與抵當湯,以下瘀血。海藏:初便褐色者重,再便深褐色者愈重,三便黑色者,為尤重。色變者,以其火燥也。觀子:太陽隨經瘀熱膀肽者,固畜血;陽明隨經瘀熱在胃者,亦畜。故古人有在上在下之分。在下者,必少腹硬滿,小便自利,及發黃如狂之證;在上者,則喜忘,屎黑而已。健曰:陽明畜血在胃,太陽畜血在膀胱,即上下之分,而色有黃黑之異。)
陽明病,下之,心中懊憹而煩,胃中有燥屎者,可攻。腹微滿,初頭硬,後必溏,不可攻之。若有燥屎者,宜大承氣湯。(下後,心中懊憹而煩者,虛煩也,當與梔子豉湯。若冒中有燥屎者,非虛煩也,可與大承氣湯。其腹微滿,初硬後溏,是無燥屎,此熱不在冒而在上也,故不可攻。觀子:此辨懊憹之有燥屎,或無燥屎也。懊憹本屬虛邪,煩為內實,知有燥屎也,故大承氣湯攻之。微滿者,邪猶未全入腑,不過初硬後溏,故不可攻。健曰:欲辨燥屎之有無,在按之拒與不拒,舌上胎與不胎。不拒按而胎白者,不可攻;拒按而胎焦者,方可下。)病人不大便五六日,繞臍痛,煩躁,發作有時者,此有燥屎,故使不大便也。(不大便五六日者,則大便必結為燥屎也。胃中燥實,氣不得通,故繞臍痛,煩躁,發作有時也。觀子:是證乃燥屎之明驗。)病人煩熱,汗出則解,又如瘧狀,日晡所發熱者,屬陽明也。脈實者宜下之;脈浮虛者宜發汗。下之與大承氣湯,發汗宜桂枝湯。(雖得陽明證,未可便為裡實,審看脈候,以別內外。其脈實者,熱已入腑為實,可與大承氣湯下之。其脈浮虛者,是熱未入腑,猶在表也,可與桂枝湯發汗則愈。觀子:煩熱得汗解矣,何以又如瘧狀,解而復熱,屢作屢止,則里有邪實,未可知也。況得之日晡潮熱,故曰屬陽明也。然是證,猶恐在疑似之間,必再以脈察之。其脈果實,即屬下證,若脈浮虛,即邪氣徘徊於營衛間,而不得解,宜桂枝湯以發之。)大下後六七日,不大便,煩不解,腹滿痛者,此有燥屎也,所以然者,本有宿食故也。宜大承氣湯。(大下後,則胃弱不能消穀,至六七日,不大便,則宿食已結不消,故煩熱不解而腹滿痛,是知燥矢也。與大承氣湯除之。全善:此大下之後,復下之也,反用大承氣者,以津液漸竭故也,須審虛實用之,不如梔子枳實穩當。觀子:此大下之後,邪熱未實,徒耗津液,邪反乘虛而結,故必再下乃除。見證煩不解,腹滿痛,大承氣攻之當矣。)病人小便不利,大便乍難乍易,時有微熱,喘冒不能臥者,有燥屎也,宜大承氣湯。(小便利,則大便硬;此以有燥屎,故小便不利,大便乍難乍易。胃熱者,發熱,喘冒無時及不得臥也。此燥屎在胃,故時有微熱,喘冒不得臥也。與大承氣以下燥屎。三陽云:此證必以手按之,果大便硬結,喘冒不能臥,方可攻之,何也?乍難乍易故也。觀子:熱氣內畜,故水道為之不利,小便不得利,則大便亦不硬,而乍難乍易矣。然微熱者,裡熱也;冒者,熱甚神昏也;喘而不臥者,邪實內燥也,皆以燥矢未去,故上下否隔如此。宜大承氣以除之。既微熱,時作喘冒不臥,則有燥屎矣,是宜下,以逐裡實為急,安可復以小便利,定硬,始可攻之常法為拘哉。)
食谷欲嘔者,屬陽明也,吳茱萸湯主之。得湯反劇者,屬上焦也。(上焦主內,胃為之市,食谷欲嘔者,胃不受也,與吳茱萸湯以溫胃氣。得湯反劇者,上焦不納也,以治上焦法治之。仁齋:宜葛根半夏生薑湯。觀子:胃寒則嘔,胃熱亦嘔,大抵脾胃之證,非熱中,即寒中耳。然此與少陽之嘔不同,少陽邪初傳里則嘔,多作於病之始,陽明則多作於病之後。當是腑實通後,胃寒不安穀,故嘔吐。若溫之反劇,必上焦遺熱未盡也,宜清陽明以理之。須味食谷二字,其為傷寒後可知,故不能一法取必。若陽明之邪未罷,可漫無成見,而以寒熱二藥互試乎。健曰:食谷欲嘔,得湯反劇煮,必陽明有熱,豈是胃中寒哉?中寒則宜辛熱,何服茱萸而反劇者,其為胃熱明甚,須竹茹橘皮湯,或二陳白虎,均可與之,愚嘗遇此而治之屢效。)
太陽病,寸緩、關浮、尺弱,其人發熱汗出,復惡寒,不嘔,但心下痞者,此以醫下之也。如其不下者,病人不惡寒而渴者,此轉屬陽明也。小便數者,大便必硬,不更衣十日,無所苦也。渴欲飲水,少少與之,但以法救之。渴者,宜五苓散。(太陽病,脈陽浮陰弱,為邪在表;今寸緩、關浮、尺弱,邪氣漸傳里,則發熱汗出,復惡寒者,表未解也。傳經之邪入里,里不和者必嘔。此不嘔但心下痞者,醫下之早,邪氣留於心下也。如其不下者,必漸不惡寒而渴,太陽之邪轉屬陽明也。若吐若下,若發汗,小便數,大便硬者,當與小承氣和之。此不因吐下發汗後,小便數,大便硬者,是無滿實,雖不更衣十日,無所苦也。候津液還入胃中,小便數少,大便必自出也。渴欲飲水者,少少與之,以潤胃氣,但審邪氣所在,以法救之。如渴不止與五苓散是也。兼善:十日不更衣,而不用攻伐,何也?曰:此非結熱,乃津液不足。夫不大便,而有潮熱譫語,可下之證者,然後可以攻之。其不大便而無諸下證者,此津液不足,當須審慎,勿以日數久,而轍為攻下也。三陽云:此處五苓散難用。不然,經文渴字上,當有闕文也。觀子:太陽病,尚有發熱惡寒汗出表證之時,而脈已得寸緩尺弱者,裡氣不足也。關浮者,客熱虛邪也,如不發熱,而但痞,此屬醫之所傷,宜以痞證治之。若不經醫下,又惡寒罷而渴,此虛熱已下陽明,必顯小便數,大便硬之證矣。然此與熱實入腑者,不同治也。既有里弱之脈,復津虛之證,惟以客熱熏灼,若再為攻除,變證起矣,故必俟其津回,邪可解也。渴欲飲水者,陽氣得復也,故可與水。渴不己者,邪仍結太陽之裡,不轉屬陽明也,故五苓散解之。健按:此條寸緩關浮,發熱惡寒,明是太陽中風傳陽明半表裡之證,因醫誤下,而致痞。如不下,不惡寒,而見渴,是陽明之邪變熱矣。故小便數,大便硬,雖不更衣,無所苦者,是但有經邪之熱,而無入腑之實耳,只當清解經邪而已。既云渴欲飲水,何以五苓為哉?夫五苓,利寒水之劑,乃脾腎之藥也,此非太陽傳本,又非濕盛反渴,投之必更增燥,故王三陽云:此處五苓難用,疑有闕文。真見道之言。觀子:注論未瑩於末句,亦認邪結太陽之裡,歸到五苓收局,謬矣。此當以葛根白虎湯,加蔞仁、枳實治之,則經熱解,而痞自除。)
脈陽微而汗出少者,為自和也;汗出多者,為太過。(陽微者邪氣少,汗出少者為適當,故自和;汗出多反損正氣,是汗出太過也。)陽脈實,因發其汗出多者,亦為太過。太過為陽絕於里,亡津液,大便因硬也。(脈陽浮者,表熱甚也。因發汗,熱乘虛蒸津液外泄,致汗出太過。汗多者,亡其陽,陽絕於里,腸胃乾燥,大便因硬也。觀子:陽脈實,則表邪盛,法應汗。然亦不可太過,太過則內外兩竭。何也?胃者,津液之源,陽氣之根,過汗,則外亡其陽,其根源內竭之虞更深也。經於可汗之中,凡尺微弱遲者,復戒以不可汗,固矣。此又以陽脈微者,亦不可過汗,蓋甚者,汗各有殊兩也,至脈實者,似可大汗矣。然多出太過,即陽絕於里矣。蓋人身之得汗,即天地之得雨也。致雨必由陰陽,和通津液,有不由營衛合度哉。使如水淋漓,大汗出,其氣暴皆非矣。雖然,風寒營衛之傷,可從汗解者,不過一太陽病耳,惟汗之非宜,即歸陽明。傷寒以入腑為極,乃必由過損津液,即致此經於汗下失當處,每每舉而深切著明之。不曰轉屬,即曰亡津液,不厭診縷其辭也。)
趺陽脈浮而澀,浮則胃氣強,澀則小便數,浮澀相搏,大便則難,其脾為約,麻仁丸主之。(趺陽,脾胃之脈,浮為陽,知胃氣和。澀為陰,知脾為約。約者,儉約之約,又約束之約。《內經》曰:飲入於胃,遊溢精氣,上輸於脾,脾氣散精,上歸於肺,通調水道,下輸膀胱,水精四布,五經並行,是脾主為胃行其津液者也。今胃強脾弱,約束津液,不得四布,但輸膀胱,致小便數,大便難,與脾約丸,通腸潤燥。觀子:胃實不大便者,主承氣類以通之。若非陽明內結,而由胃強脾弱,約束津液者,其大便亦硬,此病不在腑,而在他臟也。下之,津液轉涸轉秘矣。故立麻仁丸以治之,厚朴以瀉胃之強,芍藥除脾之仇。雖曰脾不能行津液,然大腸傳道之腑,肺與之表裡,氣不降於大腸,水液所以偏滲於膀胱也,杏仁、枳實以疏脾肺之氣。燥澀者麻仁潤之;堅結者大黃逐之,閉證有不愈者乎。脈浮者,胃有邪熱客之;脈澀者,脾陰不足。陽強而陰不能化,由是脾不能散津於肺,肺不能通調水道。大腸失傳道之常,膀胱有頻數之滲,而內液日就乾涸矣。然診趺陽,病由脾胃,非傷寒之邪內傳入腑,與亡津液胃燥轉屬之比。出於陽明篇中者,必其人或胃火素盛,或津液本少,如瘡家、淋家、亡血家之類,因傷寒而轉得脾約之證,亦未可知。故立麻仁丸,以補承氣之所不及治耳。健按:趺陽,即衝陽。又曰:太衝,其脈在足背上,大筋之旁,乃胃經先天之脈。故小兒初生,即能吮乳而知食,是胃氣之根也。至手部六脈,待三歲得谷之後,始現全也。人如大病,手部將絕,而趺陽根氣之脈不失尚可治也。關係後天,為胃氣之驗非細,此脈浮,為胃有邪熱;脈澀,則脾陰不足,不能為胃行其津液,故小便數,而大便硬矣,名為脾約也。)
太陽病三日,發汗不解,蒸蒸發熱者,屬胃也,調胃承氣湯主之。(蒸蒸,如熱熏蒸,言甚熱也。太陽病三日,發汗不解,則表邪已罷,蒸蒸發熱為甚,與調胃承氣湯,下胃熱。觀子:發汗而不解,邪不在表矣。蒸蒸發熱為裡熱,日雖淺,屬腑已明,故下之。然太陽病之三日,其熱結亦非大實大堅之比,遂以輕緩之調胃承氣行之。健按:太陽三日,已傳陽明,其熱蒸蒸,不同太陽之壯熱可知。未便即為腑熱,而驟下以調胃承氣,此當與柴葛解肌為是。如已現入腑之脈舌,始可與下也。成氏以蒸蒸為甚熱,又言發汗不解為表邪已罷,皆謬矣。表既已罷,何復有陽明之盛熱耶?智者審之。)傷寒吐後,腹脹滿者,與調胃承氣湯。(《內經》曰:諸脹腹大,皆屬於熱。熱在上焦則吐,吐後不解,復腹脹滿者,邪熱入胃也,與調胃承氣湯下其胃熱。)太陽病,若吐、若下、若發汗,微煩,小便數,大便因硬者,與小承氣湯和之愈。(吐下發汗,皆損津液,表邪乘虛傳里。大煩者,邪在表也;微煩者,邪入里也。小便數,大便硬者,其脾為約也。小承氣湯和之愈。觀子:太陽病既汗吐下後,損其津液,而內煩之證作,轉屬陽明明矣。然小便數,大便硬者,則裡氣亦不足,非小便利,屎定硬之比,故與小承氣和之而已。)得病二三日,脈弱,無太陽柴胡證,煩躁,心下硬,至四五日,雖能食,以小承氣湯少少與,微和之,令小安,至六日與大承氣一升。若不大便六七日,小便少者,雖不能食,但初頭硬,後必溏,未定成硬,攻之必溏,須小便利,屎定硬,乃可攻之,宜大承氣湯。(《針經》曰:脈軟者,病將下。弱為陰脈,當責邪在裡,得病二三日脈弱,是日數雖淺,而邪已入里也。無太陽證為表證已罷。無柴胡證,為無半表半裡之證。煩躁心下硬者,邪氣內甚也。胃實熱甚,則不能食;冒虛熱甚,至四五日雖能食,亦當與小承氣湯微和之。至六日則熱甚,與大承氣一升。若不大便六七日,小便多者,為津液內竭,大便必硬,則可下之。小便少者,則胃中水穀不別,必初硬後信,雖是能食,為冒實,以小便少則未定成硬,亦不可攻。須小便利,屎定硬,乃可攻之,觀子:此節分兩證看:第一證言二三日病初起時,外則無表證,並半表裡證,內則煩躁心下硬,是日數淺,邪已內結矣。至四五日復能食;能食者,胃必虛,似不當議下。然既已結於裡,雖能食,非下之不可。但先有脈弱之裡虛,次有能食之胃弱,亦非大承氣證也,小承氣,少少微和可耳。若至五六日裡實已堅,方與大承氣一升宜矣。第二證言若得如是之證,又未經與小承氣微和,至不大便者六七日,似可直與大承氣矣。不知若小便少者,必水穀不別,雖不能食,有似實證,然必初硬後溏,亦非大承氣所宜。須小便利,津液走,屎定成硬者,方為大承氣證也。健曰:此脈弱,乃無浮弦之象,非太陽柴胡證,而已傳陽明裡矣。故煩躁,心下硬,乃邪氣結於中也。能食者,胃無停滯。林氏曰:胃必虛,虛者,但有熱邪,而無實邪內著,故不可大承氣,只小承氣微去之。待小便利,屎定硬,方與大承氣除之,但不可偏認脈弱胃虛二說為本虛耳。所謂弱與虛,是邪未實之稱,須當識此。)
傷寒六七日,目中不了了,睛不和,無表裡證,大便難,身微熱者,此為實也。急下之,宜大承氣湯。(《內經》曰:諸脈皆屬於目,傷寒六七日,邪入里之時,目中不了了,睛不和者,邪熱內甚上熏於目也。無表裡證,大便難者,裡實也。身大熱者,表熱也;身微熱者,裡熱也。《針經》:熱病目不明,熱不已者死。此目中不了了,睛不和,則證危惡矣,須急與大承氣下之。觀子:大便難,但六七日耳,又無表裡確然之證,何遽議攻?曰此冒已極,而移克腎水之候也。目不了了,晴不和者,微陰欲絕也。熱反微者,邪深欲變也。非急瀉其實,易救之。健按:仲景急下之證,惟少陰與此。少陰二條,理應急下,而此條實有疑焉。目中不了了,睛不和,雖屬陰虧,然無表裡證,競大便難,身微熱,何以為實而有急下之文?夫傷寒六七日,未見煩滿躁實之象,不便即攻,況無表裡證四字,豈可急下之乎?非闕文誤次,必其人素虛所致。陽明為氣血總司,目得血而能視,陽明熱則血耗不能輸精於目,故目不了了,而晴不和矣。大便難者,亦血燥腸枯,不得潤下也,否則病不多日,無表裡證者,不當現此危象。若急下之,是犯虛虛之誤矣,定須察脈驗舌以決之。如脈微弱,舌無胎滯者,直與養榮湯。補陰退熱,使還其晴,則睛必和,便亦潤。未可信為實邪,而從急下之文,悔之無及。要知無應下之據,特申管見以發明之。)陽明發熱汗多者,急下之,宜大承氣湯。(邪熱入腑,外發熱汗多者,熱迫津液將竭,急與大承氣以下其腑熱。健曰:陽明法多汗,此發熱汗多,未入腑者,乃經邪應解之候。已入腑者,為汗多液耗。或有燥屎,而無腹滿堅實、舌黑譫語等象,亦未便遽下,此無諸見證,豈可以大承氣急下之乎?只可葛根白虎,加蔞仁以涼瀉之,否則必有貽誤也。)發汗不解,腹滿痛者,急下之,宜大承氣湯。(發汗不解,邪熱入腑,而成腹滿痛者,傳之迅也,是須急下之。健曰:此亦應察舌胎焦黑,腹拒按者,方可急下,否則尚須酌量。)腹滿不減,減不足言,當下之,宜大承氣湯。(腹滿不減,邪氣實也。經曰:大滿大實,自可除之。大承氣湯,下其滿實。若腹滿時減,非內實也,則不可下。《要略》曰:腹滿時減復如故,此為寒,當與溫藥。是減不足言也。兼善:或謂減不足言,復曰當下之何也?此古之文法如是也。言腹滿不減當下之,宜大承氣湯,此滿而不減之謂。若時滿時減者,不可以當下論,是減不足言也。然承氣湯句當綴於腹滿不減處,不當出於減不足言之下也。如太陽篇中,傷寒不大便,六七日云云,緣桂枝當發汗而設,非謂治衄而用。以其文法所拘,致令後世治衄者,有麻黃桂枝之誤。其減不足言之說,亦不外乎是。觀子:既滿而不減,自當承氣下之,其減不足言之句,專指時減者言,則此節,尚或有脫文也。健曰:此條明系倒置脫文,成氏引《要略》之說,已情現乎辭矣。兼善又舉而明之,並辨太陽治衄之誤,大有功於仲景,而澤及乎後世。)
陽明少陽合病,必下利,其脈不負者,順也;負者,失也。互相剋賊,名為負也。脈滑而數者,有宿食也,當下之,宜大承氣湯。(陽明土,少陽木,二經合病,氣不和,則必下利。少陽不勝,陽明不負,是不相剋為順也。若少陽脈勝,陽明負者,是鬼賊相剋,為正氣失也。《脈經》曰:脈滑者,為病食也。又曰:脈滑數,則胃氣實。下利者,脈當微厥,今脈滑數,知胃有宿食,與大承氣湯以下除之。宇泰:脈弦者,木乘陽明已衰也,故負者死;不弦者,土猶未敗也,故不負不死。若滑而數,有宿食,非負也,故宜下。)
(脈純弦為負,是弦直緊急之象,中無胃氣,真臟傷也,故死。不負,猶未失而順也,故生。觀子:此證是三證在內,大承氣,只治脈滑而數,有宿食之證,非並治上兩證也。其脈負者,雖下利而脈未至純弦也,不言治法,節庵謂以小柴胡,加葛根芍藥治之。負者,純弦也,土敗,但見賊脈,不必治矣。蓋雖同是陽明少陽之合,而有入腑在經之殊,安可以在經之際,概歸之承氣乎。《明理論》:合病家皆作下利,太陽與陽明,葛根湯;太陽與少陽,黃芩湯;陽明與少陽,大承氣湯。三者皆合病下利,一發表,一攻里,一和解。所以不同者,蓋六經以太陽陽明為在表,雖曰下利,必發散經中邪氣而後己,故與葛根湯以汗之。太陽少陽為半表裡,雖曰下利,必和解表裡之邪而後已,故與黃芩湯以和之。陽明少陽為在裡,邪氣已入腑,雖曰下利,必逐去胃中之實而後已,故與承氣下之。三者所以有異也。兼善:凡合病皆下利,各從外證以別焉。夫太陽病,頭項痛,腰脊強;陽明病,目痛鼻干,不得臥;少陽病,胸脅痛而耳聾。凡遇兩證齊見而下利,合病也。雖然,但見一證便是,不必悉具。仲景不言脈證,止言太陽與陽明合病云云者,以前所論,包含以上之證也,況各經之見證不一,難為定論。觀子:人身之陰陽,平則治,偏則病。然復有此盛彼衰,此衰彼盛之機者,蓋必致之勢,自然之理也。故邪方並熾於外,而熟知下利嘔逆之已從內生哉。然病兩經,雖與病一經者迥殊,其邪之所湊則一也。故非表即里,非里即表,非表裡,即半表半裡。而在表者,仍投表劑汗之;在裡者,仍以里藥除之;在半表半裡者,仍和解以安之。變證有無窮,治法無多歧也。若三陽之合,經氣更雜出矣,乃不越夫白虎柴胡等法也。是知合病一證,雖所舉不過數端,諸不盡之義例,皆於此概見矣。健曰:觀子復以叮嚀之意,開示後人,厥功偉矣。)
病人無表裡證,發熱七八日,雖脈浮數者,可下之。假令已下,脈數不解,合熱則消穀善飢,至六七日不大便者,有瘀血,宜抵當湯。(七八日,邪入腑之時,病人無表裡證,但發熱,雖脈浮數,亦可與大承氣湯下之。浮為熱客於氣,數為熱客於血,下之,邪熱去,而浮數之脈俱當解。若下之後,數脈去而脈但浮,則是營血間熱並於衛氣間也,當為邪氣獨留,心中則飢,邪熱不殺穀,潮熱發渴之證。此下之後,浮脈去而數不解,則是衛氣間熱合營血間也。熱氣合併,迫血下行,胃虛協熱,消穀善飢。血至下,若大便利者,下血乃愈。若六七日不大便,則血不得行,畜血下焦為瘀,與抵當湯以下去之。兼善:攻下之法,須外無表證,里有下證,然後可攻。上言無表裡證,況脈更浮數,何言可下之?曰:此非風寒之所病,是由內傷而致也。若外惡寒,里無譫語,但七八日,發熱,消爍津液,乃陽盛陰虛之時,苟不攻之,其熱不已而變生焉,故不待沉實而後攻之。叔微:凡傷寒當下之證,皆從太陽陽明在經之邪入腑,故下之。今不言陽明病,而云病人無表裡證,此非自表之裡而病也,但為可下,故編入陽明篇中。《明理》:當不大便六七日之際,又無喜忘如狂之證,亦無少腹硬滿之候,則處承氣下者多矣。何以知其有畜血,而以抵當湯下之,蓋以其脈浮數也。浮則熱客於氣,數則熱客於血,下後浮數俱去則病已。若下後數去而浮在,則營血中熱去,而衛氣中熱在,為邪氣獨留。若下後浮去而數不去,則衛氣中熱去,而營血中熱在,血熱合並,迫血下焦。若下焦下利不止,則熱泄必便膿血;若不大便六七日,血不得泄,則畜在下焦,為瘀血,故須抵當湯下之。此證之奇異,治法之玄微也。健按:諸家言之概詳,而叔微謂其不言陽明,止言病人無表裡證,似不從傷寒傳經所來,因其可下,故入此篇,即如前章目不了了之證。竊以其人素虛而然,非急下證也。但浮數之脈,邪在表裡之間,故下後不遲,未必便是畜血。應與解肌兼涼血清熱,紫草、茜根之類,暫緩抵當以俟之。)若脈數不解,而下不止,必協熱而便膿血也。(下後脈數不解而不大便者,是熱不得泄,畜血於下,為瘀血也。若下後脈數不解,而下利不止者,為熱得下泄,迫血下行,必便膿血。亮宸:喜忘、黑矢者,畜血之證具也。脈數合熱,消穀善飢者,畜血之因耳。《內經》曰:血並於上,亂而善忘,蓋陰陽不交,故畜血而昏瞀。又心主血,血畜而閉,則神不清也。大便色黑者,血混至也,血本潤故反易也。發熱六七日,里成熱矣。脈數消穀善飢,則胃熱甚矣。胃熱迫血,血溢於冒,故不大便而成瘀也。脈數而言,則為瘀血,若下而不止,又為便膿血者,總一熱所成,行止有異,故證不同也。健按:畜血必現喜忘黑矢,若前言善飢六七日不大便,未可即為畜血。如此條脈數不解,而下不止,乃協熱自利也,當用葛根白虎加茯苓以分利之。若早服辛溫,動傷血分,致便膿血者,白頭翁湯最妙。)
傷寒發汗已,身目為黃,所以然者,以寒濕在裡,不解故也,以為不可下也,於寒濕中求之。(《要略》曰:黃家所起,從寒濕得之,汗出熱去,則不能發黃。發汗已身目為黃者,風氣去,濕氣在也。脾惡濕,濕氣內著,脾色外奪者,身目為黃。若瘀熱在裡發黃者,則可下,此以寒在裡,故不可下,當從仲景寒濕法治之。觀子:此從風濕發黃也。風濕相搏者,若汗之非法,風去而濕內留,遂為寒濕發黃也。曰寒與瘀熱者迥別矣。陽明之黃,屬熱屬實,故宜下。此既挾寒,溫解斯可,下則氣轉寒,濕轉入里矣,豈其治哉?故曰於寒濕中求之。健曰:傷寒在表為寒,在裡成熱,既發汗過,而身目為黃,則表寒已往,裡熱鬱蒸明矣。譬之冬月,以物置濕處,未即發黴,若夏熱之令,稍沾濕氣,無物不黴。黃為土色,土主濕,而又惡濕,如受濕蒸,無不發黃,乃濕必生熱之理也。未有寒濕而能發黃者。即或有寒,亦從濕而變熱矣,何諸注之隨文也。此當以四苓散加茵陳治之。燥濕靖熱,豈事寒濕以求哉。)傷寒七八日,身黃如橘子色,小便不利,腹微滿者,茵陳蒿湯主之。(當熱甚之時,身黃如橘子色,是熱毒發泄於外。《內經》曰:膀胱者,津液藏焉,氣化則能出。小便不利,小腹滿者,熱氣甚,而津液不得下行也,與茵陳蒿湯,利小便,退黃逐熱。海藏:熏黃,濕證也,一身盡痛。橘子黃,黃病也,一身不痛。不岩:熏黃,陰黃也;橘子黃,陽黃也。亮宸:陽黃色明而亮且淺,陰黃色黑而黯且深。觀子:熱不得越,瘀郁在裡而發黃,豈獨濕熱之氣,不得疏泄,其陽明亦必有物為滯矣,故茵梔去濕除熱之外,必佐將軍以盪滌也。腹字,成注作小腹,按經文,言小腹,無去少字,稱腹之例,恐未是。)傷寒身黃髮熱者,桅子柏皮湯主之。(傷寒身黃,胃有瘀熱,當須下去之。此發熱,為熱未實,與梔子柏皮湯解散之。)傷寒瘀熱在裡,身必發黃,麻黃連招赤小豆湯主之。(濕熱相交,民多病癉。癉,黃也。傷寒為寒濕在表,發黃為瘀熱在裡,與麻黃連軺赤小豆湯除熱散濕。觀子:身黃而內不言小便不利,渴滿之證,外則猶有表熱,里無甚邪可法矣,故但以梔柏勝熱除黃也。若麻黃連軺一證,雖曰瘀熱在裡,必由邪氣在表之際,有失解散,今雖發黃,猶兼汗解以治也。麻黃、杏仁俱澈表利衛之藥,同生姜大棗以行津助汗,連軺、赤小豆、梓白皮除熱而善通氣。則邪從外得者,復從外解,而鬱熱有不即散者乎。健曰:經既言瘀熱在裡,則但清熱退黃可已,何主乎麻黃連軺表裡兼施之劑耶?觀子謂其在表之際,有失解散,故以是湯為主。然當味瘀熱在裡四字,則知病在陽明,而不在太陽。故身發黃,與以升麻、葛根合四苓茵陳參用,其瘀熱即能解散而愈矣。
辨少陽病脈證治第九
少陽之病,口苦咽乾目眩也。(足少陽,膽經也。《內經》曰:有病口苦者,名曰膽癉。《甲乙經》曰:膽者,中清之腑,五臟取決於膽,咽為之使。少陽之脈,起目銳眥,少陽受邪,故口苦咽乾目眩。觀子:少陽病,胸脅痛而耳聾。少陽病往來寒熱,心煩,喜嘔,胸脅硬,半表裡之證矣。此何以別主口苦咽乾目眩也?大抵病於經絡者,此篇及太陽諸條已悉之。若膽熱腑自病之證,則賴有此條及之耳。膽雖清淨之腑,然邪入於內,未有不作熱者,如太陽之有熱傳膀胱也。蓋一經之內為病多端,先聖各就其一而言之,未可執此而礙彼也。又按:雜病有竹茹溫膽,郁李酒解膽繫結之類,皆膽自病,非由經絡所致也。)少陽中風,兩耳無聞,目赤胸中滿而煩者,不可吐下;吐下則悸而驚。(少陽之脈,起目銳眥,老耳中;其支者,下胸中貫膈。風傷氣,壅則為熱,少陽中風,氣壅而熱,故耳聾,目赤,胸滿而煩。邪在少陽,為半表半裡。以吐除煩,吐則傷氣,氣虛者悸。以下除滿,下則亡血,血虛者驚。健曰:少陽為病惟和解,不宜吐下。)傷寒脈弦細,頭痛發熱者,屬少陽。少陽不可發汗,發汗則譫語。此屬胃,胃和則愈,胃不和,則煩而悸。(經曰:脈三部俱弦,少陽受病,脈細者,邪漸傳里,雖頭痛發熱,為表未解。以邪客少陽,為半在表半在裡,則不可發汗,亡津液,冒中乾燥。少陽之邪,因傳入胃,必發譫語,當與調胃承氣湯下之,胃和則愈;不下,則胃為少陽木邪干之,故煩而悸。宇泰:凡頭痛俱為在表,惟此頭痛為少陽者,何也?以脈弦細不可汗,當以此為法。海藏:少陽半表裡,用小柴胡,名三禁湯,然亦須辨表裡證孰多。假令頭痛往來寒熱,脈浮,但有其一,即為表也。口失滋味,渴,脅下滿,但有其一,即為里也。如無上下表里證,余皆虛熱也,是病在中矣。觀子:上二條,雖有中風傷寒之不同,然少陽三禁正治,只小柴胡和解而已。中風內熱氣壅,故多滿而煩,煩似可吐,滿似可下。傷寒頭痛發熱,又似可汗,不知在少陽,汗吐下俱所忌也。故均為戒之,然雖三法分言,在中風之不可汗,傷寒之不可吐下,又言見之矣。譫語,乃誤汗後之證,故必微和胃實斯愈;不和,則煩且悸矣。誤吐下,得悸驚,誤汗亦悸作者,匪獨虛其經氣也。少陽多挾飲在內,悸與驚,每由飲致耳。膽者,清淨之腑,無出無入,故汗之,吐下之,皆非其經所宜。《內經》曰:凡十一臟,皆取決於膽也。膽,後之職,並心君而統理一身之表裡者,惟膽為然。若但與解表,里邪必不除,但與攻里,表邪仍內陷,是失其統理之義矣。小柴胡以表裡雙解,始為得宜。至入腑欲去者,亦必以大柴胡之兼,方可安也。健按:少陽脈弦細,頭痛發熱,不可發汗,發汗則譫語。因傷胃之津液,法以和胃為主。成氏謂調胃承氣,宇泰謂大柴胡,重則小承氣,此三者,果和胃之藥乎?抑利下之劑乎?既不可汗,而可下之乎?若此,則干誤下之禁矣。此因誤下而譫,少陽邪熱並於陽明之經,並非入腑之譫,中病之劑,惟小柴胡白虎,最得和解之妙。重與之,則悸煩亦定矣。)
本太陽病不解,轉入少陽者,脅下硬滿,乾嘔,不能食,往來寒熱,尚未吐下,脈沉緊者,與小柴胡湯。(太陽轉入少陽,是表邪入於裡。脅下硬滿,不食,往來寒熱者,邪在半表半裡之間。若已經吐下,脈沉緊者,邪氣入腑,為裡實;邪雖入腑,外猶未解也。與小柴胡湯以和解之。亮宸:脈沉緊,有入里之勢,然見證皆屬少陽,故用小柴胡也。觀子:夫六經皆有中風傷寒之證,為邪直傷本經,而不從他經傳來者也。此節之首曰,本太陽不解,轉少陽,傳經之邪明甚。則上二節之不從他經入,益瞭然言外矣。脅硬滿,嘔,不能食,往來寒熱,為半表裡證悉具,尚未吐下,為無誤治,不致成壞證。此一句又與下節相照應,脈雖沉緊,證純半表裡,不得為陰病也,故小柴胡主之。經文於太陽內曰:脈雖沉緊,不為少陰病。則斯之沉緊,當同此義看。黃氏少陰法,雖悉屬和解,然有誤汗譫語屬胃一證,宜調胃承氣下之。少陽雖無汗解之法,然有小柴胡加薑桂者,亦溫解微汗之意。又此經本證,脅痛耳聾,往來寒熱,乾嘔,或嘔苦水,宜小柴胡和解之。倘不解者,宜大柴胡下之。若胸脅多痰,瓜蒂散吐之,斯皆仲景之微旨也。)若已吐下,發汗溫針,譫語,柴胡證罷,此為壞病,知犯何逆,以法治之。(少陽之邪,在表裡之間,若妄吐、下、發汗、溫針,損耗津液,胃中乾燥,木邪干胃,必發譫語。若柴胡證未罷者,則不為逆;柴胡證罷壞病也,詳其因何治之逆,以法救之。宇泰:救壞病,助營衛,生津液,桂枝湯類求之。觀子:即經所謂本柴胡證,誤治之,柴胡不中與也,是矣。健曰:既云柴胡證罷,為壞病,應獨以譫語為治,白虎湯主之。若尚有燥矢,而舌胎黃厚者,調胃承氣與之可也。)
三陽合病,脈浮大,上關上,但欲眠睡,目合則汗。(關脈,以候少陽之氣,太陽之脈浮,陽明脈浮大。上關上,知三陽合病也。膽熱則睡,目合則汗,知三陽合病,膽有熱也。兼善:或謂此既屬少陽篇中,亦可用小柴胡否?曰:可用。夫三陽合病,其邪發見於脈浮者,太陽也。大者,陽明也。上關上者,少陽也。但欲眠睡,目合則汗,此膽有熱,脈證相符,故出於少陽篇中。蓋浮脈無證,不可汗;大脈無證,不可下。浮大之脈,俱上關上,知三陽合病,而熱在膽也。膽居半表半裡,故用小柴胡亦當。健曰:脈分部位,有主象、主病之往,分察、合察所犯,各可據也。夫浮為太陽本象,主表;大為陽明本象,主裡。浮大兼至,而上於關上者,其象在關上更浮大耳。關為少陽之部,主半表裡,故知三陽合病也。據此脈證,宜溫膽湯治之。)
傷寒六七日,無大熱,其人躁煩者,此為陽去入陰,故也。(表為陽,里為陰。邪在表,則外有熱,六七日,邪氣傳里也,故曰陽去入陰。煩躁者,謂先煩漸至躁也,躁煩,謂發躁,而迤□復煩也。蓋內熱曰煩,謂心中郁煩也;外熱曰躁,謂氣外熱躁也。但熱為有根之火,故但煩不躁,及先煩後躁者,皆可治。觀子:既曰三日,三陰當受邪,何又云六七日,陽去入陰?蓋三日,三陽盡者,是日傳一經之證,六七日入陰者,則又七日,始傳一經之證,如太陽篇末所云,頗同也。然七日一經盡,即能去而入陰,則六經之常,必定傳遍,又於言外見之矣。健曰:傳經無定期,觀子之言詳矣。然此陽去入陰者,乃表邪入於裡之陰,非傳入三陰經之陰,是即入腑之下證耳,故外無邪熱之甚,而微熱仍在也。內發躁煩,則裡熱迫其津液,應下之勢居多。如舌無焦色,腹不拒按者,仍作半表裡論治,與柴胡白虎清熱生津,而病可已也。)傷寒三日,三陽為盡,三陰當受邪。其人反能食,而不嘔,此為三陰不受邪也。(傷寒四日,表邪傳里,里不和,則不能食而嘔;今反能食而不嘔,是邪不傳陰,當在陽也。健曰:此言三日三陽應盡,而不傳三陰之驗,不言他證,是將解也。)傷寒三日,少陽脈小者,欲已也。(《內經》曰:大則邪至,小則平。傷寒三日,邪傳少陽,脈當弦緊;今脈小,是邪氣微而欲解矣。)少陽病,欲解時,從寅至辰上。(寅卯辰,少陽木旺之時也。)
《傷寒直指》卷六
辨太陰病脈證治第十
太陰之為病,腹滿而吐,食不下,自利益甚,時腹自痛。若下之,必胸下結硬。(太陰為病,陽邪傳里也。太陰之脈,布胃,邪氣壅而為腹滿。上不得降者,嘔吐;而食不下;下不得升者,自利益甚,時腹自痛。陰寒在內而為腹痛者,則為常痛;此邪干於裡,雖痛亦不常,但時時腹自痛也。若下之,則陰邪留於胸下為結硬。經曰:病發於陰,而反下之,因作痞。三陽云:此風寒中於太陰經,非陽邪傳里也。若陽邪傳里,正當下,何結硬之有?況痞字,與硬字有分別。邪之初起,必先入經,而後入腑臟。此邪中太陰之經,其病猶在上膈,非初中臟腑之陰證也,當辛甘之藥溫散之,則邪去而自和矣。今誤下,則邪氣乘虛,入胸膈間,作硬耳。亮宸:此寒邪直傷太陰之本證也。三陰在裡,本屬陰寒,人氣壯者,受邪必從太陽始,化熱而內傳。若本虛,裡氣不固,一受邪,直傷三陰臟氣之陰,與外邪之寒,兩陰相合,而成陰證矣。太陰為三陰之表,於陰為微,故無厥證。而手足溫腹滿者,脈布胃中,寒邪壅而滿也。吐者,裡寒而氣逆也;食不下,寒氣閉也;自利者,寒入於臟,臟寒故自利甚也。時腹自痛者,太陰之脈入腹,寒氣干之而痛也,此宜理中四逆溫之。若下之,則重寒凝結,而成痞硬矣。觀子:成氏以此為陽邪傳里,且謂陰寒腹痛,痛有常,陽邪腹痛,痛無常,皆誤也。夫陽邪自三陽傳至太陰,為熱深矣,必不僅作腹痛。如序例之咽乾,及兼燥渴、便閉等證,即為傳邪無疑。若此之上則吐,食不下,下則自利益甚,非邪直於太陰之經而何。其腹時痛者,邪正相搏,利已稍減,故痛而不常。若實熱內結之痛,則有物而有常矣。然裡氣固虛,而陰寒之邪,與飲食之冷,傷其經者居多。不行溫解,而反以下藥攻之,虛其裡氣,則陰寒固結轉深,而布胃之經邪反結,復結硬胃下不去矣。使屬陽邪內傳,政宜下去者,何反結硬乎。腹滿類,固太陰之本證,然猶屬病於經氣者多。故吐與利而誤下,亦成結硬。若但臟寒,如宜四逆輩者,必變清穀厥逆,安得僅為胸下之痞陷乎?健曰:此傷寒直中太陰經證,非三陽傳至之候。直中為陰為寒,傳至為里為熱;直中應溫經散寒,傳至應清邪下熱,務當詳審精別,庶無差失。諸論透澈,惟成注大謬經者。)太陰中風,四肢煩疼,陽微陰澀而長者,為欲愈。(太陰,脈也,主榮四末。太陰中風,四肢煩疼,風淫末疾也。表邪少則脈微,里向和則脈澀而長。長,陽也。陰病見陽脈生,以陰得陽而解,故云欲愈。海藏:表少里和脈長者,陽漸生也,故欲愈。此一證,為太陰經從外而至。觀子:陰寒入里,干於脾陰之臟者多,然亦有但病於經者,蓋中風之邪,每從表得也。既脈浮可汗,肢節亦疼,雖不言發熱,其當溫表,而不當溫里明矣,故主桂枝湯治之。若陽微陰澀而長,陰病得陽,豈中於外者,邪氣猶淺,而欲愈亦不難乎?)太陰病欲解時,從亥至醜上。(脾為陰土,王於醜、亥、子向陽之時,故云欲解。)
太陰病脈浮者,可發汗,宜桂枝湯。(經曰:浮為在表,沉為在裡。太陰病脈浮者,邪在經也,故當汗散之。亮宸:太陰寒證宜溫,而此脈浮,為風邪在太陰之經,而不在臟,桂枝湯汗之當矣。然不言無汗者,陰不得有汗也,不用麻黃者,以陰病不當更發其陽也。故宇泰云:須識無汗,亦有桂枝證,正謂此耳。健曰:三陰皆有表證,而此是太陰中風表證也。)
自利不渴者,屬太陰,以其臟有寒故也。當溫之,宜服四逆輩。(自利而渴者,屬少陰,為寒在下焦;自利不渴者,屬太陰,為寒在中焦,與四逆湯以溫其臟。兼善:經言輩字,謂藥性同類,惟輕重優劣不同耳。四逆湯辛甘相合,乃大熱之劑,苟輕用之,恐有過度之失。所以,仲景不為定擬也。莫若以理中,循循而用之為當。亮宸:自利有陽邪而渴者,如少陰自利純清水,口燥咽乾,宜急下。厥陰下利慾飲水,為有熱,宜白頭翁湯,清之是也。有陰邪而渴者,如少陰自利,五六日,自利而渴,虛,故引水自救,厥陰消渴是也。此自利不渴,正屬太陰寒證,蓋少陰厥陰,寒之極也。所謂物極,則反見兼化,故反渴。太陰不如少陰厥陰之甚,故止見寒證而不渴也。然陰臟有陰邪而利者,宜溫之,四逆為宜,輕則理中亦可,故曰四逆輩也。觀子:或曰太陰屬濕土,熱邪入而蒸動其濕,故不渴而多發黃。少陰屬腎水,熱邪入而消耗其水,故口謁而多煩躁,此仲景之分經辨證法。而曰自利不渴者屬太陰,自利而渴者屬少陰。然同一寒邪之入,太陰曰臟有寒,視寒之但傷於經,與飲食之侵於脾胃者,其陰寒為最甚,而裡氣且虛極矣,故直曰當溫,且以四逆主之也。嗣真:詳太陰病腹滿證有三,有次第傳經之邪,有下後內陷之邪,有直中本經之邪,不可不辨也。如腹滿咽乾者,非傳經之陽邪乎?法當下之。腹滿吐食不下,自利腹痛者,非直入本經之陰邪乎?法當溫之。如太陽病醫下之,腹滿時痛,大實痛,非誤下內陷之邪乎?當以桂枝加芍藥大黃。今《活人書》不言二湯為治,誤下之劑,又不曰大實痛,而曰痛甚,設遇本經直入陰邪,脈沉細腹滿痛,亦以此下之,豈不貽胸下結硬之悔乎?又所謂大實痛者,乃胃中燥結而痛,則與痛甚迥別,以是知本經陰邪腹滿者,宜理中,加青皮陳皮。傳經之邪腹滿咽乾者,屬大柴胡,誤下後腹滿痛者,方屬桂枝加芍藥大黃也。《活人》:問陰證有發熱者乎?太陰厥陰,皆不發熱,只少陰有反發熱。愚詳仲景論,三陰皆有發熱也。如陰經二證外,只有吐利,手足不逆冷,反發熱者,死。少陰病,一身手足盡熱,以熱在膀胱,必便血,少陰四逆散中,用柴胡。亦有發熱,又厥陰先厥後發熱,而利者,必自止。下利脈數,有微熱,今汗出欲愈。面赤身微熱,為鬱冒,嘔而發熱,小柴胡。與夫太陰中風,四肢煩疼,是三陰皆有發熱,何其言之拘耶。又云太陰經無吐法,如虛煩腹實等證,可吐者,皆屬他經。獨華元化云:四日在胸可吐之,亦不曰太陰。今《活人》太陰病,在胸腹可吐而愈,何耶?況胸中非太陰部分,仲景雖有胸下結硬之文,是誤下後壞病,而胸下反近心腹處,亦非吐藥可治也。至云脈大而無吐病,可汗而已。仲景但云太陰尺寸俱沉細,亦未嘗言脈大也。)
傷寒脈浮而緩,手足自溫者,系在太陰。太陰當發身黃,若小便自利者,不能發黃。至七八日,雖暴煩,下利日十餘行,必自止,以脾家實、腐穢當去故也。(太陰病至七八日,大便硬者,為太陰入腑,傳於陽明也。今至七八日,暴煩,下利日十餘行者,脾家實,腐穢去也。下利煩躁者死。此以脾氣和,逐邪下泄,故雖暴煩下利,而利必自上。觀子:脈浮緩,當為表病,病在表,手足必熱,今得之手足自溫,則緩為脾脈,知邪已去表,而下歸於脾,故曰系在太陰也。浮者,陽邪;緩者,脾濕。以熱邪內蒸太陰之濕,多發身黃,然小便利者,濕氣猶能外泄,不發黃也。七八日邪漸深,而入陰之際,既不去陽之陰,亦不結腑便硬,但暴煩而下利者,此非陰寒內甚之利也。煩者,陰之出陽,正猶勝邪,雖十餘行,利必隨止,何也?脾家實邪,不再傳,腐穢既去,太陰病衰,其病自除矣。蓋浮為陽,陰病得陽脈者生。緩為太陰之本脈,皆吉兆也。又少陰脈陽微陰浮者為欲愈,厥陰脈微浮者欲愈。是三陰皆以浮,為自愈之診,非中風脈浮之浮也。序例所謂更不傳經者,太陰病衰,腹減如故,此七八日,政在太陰經儘自解之候矣。)
本太陽病,醫反下之,因而腹滿時痛者,屬太陰也,桂枝加芍藥湯主之。(表邪未罷,醫反下之,邪因乘虛傳於太陰,裡氣不和,故腹滿時痛,桂枝以解表,加芍藥以和里。亮宸:表邪未罷,妄下之,陷入太陰。然非大熱證,故但邪壅而腹滿時痛耳。以桂枝仍解太陽之邪,倍芍藥以泄太陰之滿,邪去滯通,而病自止矣。健曰:此太陽誤下,邪陷太陰之證。)大實痛者,桂枝加大黃湯主之。(大實大滿,自可除下之,故加大黃以下大實。潔古:此非本有是證,以其錯下,脾傳於胃,故曰誤傳。觀子:太陽病,誤下之,成結胸痞者,猶未離三陽之表也。若腹滿時痛,直入太陰之裡矣。然太陽之邪,仍未解,故復主桂枚;病在太陰,因加芍藥耳。大實痛,則不獨表邪之內陷,而且有物留連矣。諸痛為實,實則必除去之,加大黃以通壅塞。其不可同於承氣證者,一為傳久入腑之熱邪,一為誤陷未解之表邪,是以雖同主下,而迥不侔矣。婁氏:用四逆輩,固所當然,復用桂枝、大黃,夫大黃大寒,何為用之陰經,又兼桂枝,寒熱相雜,何也?曰:自利而渴者,屬少陰;為寒在下焦,自利不渴者,屬太陰,為寒在中焦,以四逆等溫其臟,此本經當用之藥也。其太陽病,反下之,表邪未解,乘虛傳於太陰,因而腹滿時痛,大實痛者,桂枝加芍藥大黃為宜。)太陰為病,脈弱,其人續自便利,設當行大黃芍藥者,宜減之,以其人胃氣弱,易動故也。(腹滿痛者,太陰病也。脈弱,其人續自便利,則邪雖在裡,未成大實。欲與大黃芍藥攻滿痛者,宜少與之,以胃尚弱,易為動利也。健曰:以上皆太陰受邪本經之證,其從三陽傳入者,則俱列於太陽篇中。)
辨少陰病脈證治第十一
少陰之為病,脈微細,但欲寐也。(少陰為病,脈微細,為邪氣傳里深也。衛氣行於陽則寤,行於陰則寐。邪傳少陰,則氣行於陰,而不行於陽,故但欲寐。亮宸:少陰為陰中之陰,寒邪中之,則兩陰相合,其為陰寒甚矣。脈細微者,邪在裡,而為純陰也。邪在少陰、衛氣受團,而不能出之陽,故但欲寐矣。觀子:厥陰脈微緩,太陰脈沉細。今少陰脈亦見微細者,經異,而陰寒無大異也。衛氣夜行於陰,則寐,但欲寐者,陽氣虛,陰氣盛,故目恆瞑,昏昏然閉矣。陰主合,主靜也,然邪傳於裡,熱氣內伏者,亦多寐,宜分別治之。)少陰病,欲吐不吐,心煩,但欲寐,五六日,自利而渴者,屬少陰也。虛,故引水自救。若小便色白者,少陰病形悉具;小便白者,以下焦虛,有寒,不能制水,故令色白也。(欲吐不吐,心煩者,表邪傳里也。若腹滿痛,則屬太陰,此但欲寐,則屬少陰。五六日,邪傳少陰之時,自利不渴者,寒在中焦則屬太陰。此自利而渴,為寒在下焦,屬少陰。腎虛水燥,渴欲引水自枚,下焦虛寒,不能制水,小便色白也。經曰:下利慾飲水者,以有熱故也。此下利雖渴,然以小便色白,明非裡熱,不可不察。亮宸:病入少陰,當發厥吐利,然其始,亦未盡發,但寒伏於裡,兀兀欲吐,而不即吐也。煩者,少陰之脈,從肺絡心,寒客於腎,氣上凌心,心不能堪。陰病伏藏甚微,往往邪不甚覺,至五六日,寒極而然,故自利而渴。少陰屬水,主液,真陽虛極,不能主液,故引水自救。小便自利,色白,下焦之寒顯甚,而溫劑不可緩矣。然今之少陰病,小便多黃赤,其白者甚少,不可不知也。三陽云:此寒中陰經而傳入陰臟者,其引水自救,浮腸在上也,若有大渴,方可論陽邪傳陰熱證。觀子:欲吐不吐,心煩,虛陽格越於上,但欲寐,自利,小便白,里之真寒已深,法當白通四逆類溫之。雖有燥渴,乃腎虛水涸,引水自救,非裡熱下利之渴也。故小便白者,少陰病形悉具,又曰下焦虛寒,故便色白。論分四段,而反復之,只是一意。成氏作熱邪內傳解,誤矣。要知此渴,與口燥舌乾之渴不同。若兼腹滿,便閉,惡熱諸證,自當作陽邪傳里治之。既裡虛自利,小便白,其為虛寒明甚。特曰下焦者,正見陰既盛於下,陽必格於上,豈可以煩渴而誤攻其熱哉。健曰:此少陰傷寒陰證也,文無誤,而註疏詳,不與傳邪相涉。)
病人脈陰陽俱緊,反汗出者,亡陽也,此屬少陰,法當咽痛,而復吐利。(脈陰陽俱緊,為傷寒,法當無汗;反汗出者,陽虛不固也,故云亡陽。以無陽陰獨,是屬少陰。《內經》曰:邪客少陰之絡,令人嗌痛,不可納食。少陰寒甚,是當咽痛,而復吐利。南陽:若脈沉遲,手足厥冷,或吐利,而咽中痛,此少陰證也。《病源》云:此為下部脈都不至,陰陽隔絕,邪客於少陰之絡,毒氣上衝,故咽喉不利,或痛而瘡也。觀子:陰陽俱緊,內外之寒已深,微陽復外越汗出者,陰盛欲亡陽也。積陰在下,格熱上浮,客於咽絡而痛,然其裡寒之重,吐利必隨作矣,豈非內真寒而外假熱,上下不並者乎!健曰:陰陽俱緊,人迎氣口皆緊,表裡俱寒也,須通脈四逆救本,而咽痛次之。)少陰病,咳而下利譫語者,被火氣劫故也,小便必難,以強責少陰汗也。(咳而下利,裡寒而亡津液也,反以火劫,強責少陰之汗,津液內竭,加火氣煩之,故譫語,小便難也。)少陰病,脈細沉數,病為在裡,不可發汗。(少陰病,始得之,反發熱,脈沉者,為邪在經,可與麻黃附子細辛湯發汗。此少陰病,脈沉細數者,為邪在裡,不可發汗。觀子:細沉之中,加之以數,政陽邪入里之微。入里安可復汗乎?健曰:病得細沉數脈,無論少陰,皆非汗證,是應瀉之診矣。如舌上干黃,當於三黃湯內求之。)少陰病,脈微不可發汗,亡陽故也。陽已虛,尺脈弱澀者,復不可下之。(脈微為亡陽,表虛不可汗,脈弱澀,為亡陽,裡虛不可下。三陽云:脈弱澀,陰脈也。澀為血少,乃亡陰也,故不可下。陽字誤。觀子:少陰病,其脈微,則陽已虛矣。設誤與發汗,有不致亡陽者乎?然不獨寸脈微為陽已虛也。其尺脈弱澀者,陰更虛矣,奚可復下乎?既汗下俱在所戒,法惟溫經而邪自除矣。健曰:此二節,言少陰不可發汗與妄下之禁。)
少陰病,脈緊,至七八日,自下利。脈暴微,手足反溫,脈緊反去者,為欲解也,雖煩,下利必自愈。(少陰病,脈緊者,寒甚也。至七八日,傳經盡,應解之時,自下利,脈暴微者,寒氣得泄也。若陰寒勝正,陽虛而泄者,則手足厥而脈緊不去;今手足溫,脈緊反去,知陽氣復,寒氣去,故為欲解。下利煩躁者逆,此正勝邪微,雖煩,下利必自止。觀子:按真寒入臟,未有不作吐與利者。蓋腎主二便,裡虛氣寒,則下焦不復禁固,故下利。其並膈上之陽亦虛者,胃寒不納,則吐且利。此少陰病,或作於始,或得於繼,而必以是為主證也。經雖雜見於各條,而於四逆正治吐利之際,反無特出之文,則其佚而未全,明矣。學者各以意推之可耳。健曰:少陰病,脈緊,不言惡寒發熱。至七八日,但自下利,足見真寒入臟,而非在經之表邪也。治之當以附子理中湯,下條同此。)少陰病,下利,若自利止,惡寒而蜷臥,手足溫者,可治。(少陰病,下利,惡寒蜷臥,寒極而陰勝也。利自止,手足溫者,里和陽氣得復,故為可治。)少陰病,惡寒而蜷,時自煩,欲去衣被,可治。(惡寒而蠟,陰寒盛也,時時自煩,欲去衣被,為陽氣得復,故云可治。觀子:雖同為惡寒,身蜷自煩,則非不煩而躁之比,欲去衣被,則非四逆之比,陽猶勝陰,故可治也。健曰:既惡寒而蜷,何自煩,又欲去衣被?此陽極似陰,乃傳邪所致,而非直中之證,故云可治。不與治法,蓋脫文也。觀子言其陽猶勝陰,非四逆比,不可以熱劑誤投,明矣。黃氏所謂涼劑,從陰退陽之法,正合是證。)少陰中風,脈陽微陰浮者,為欲愈。(少陰中風,陽脈當浮,而陽脈微者,表邪緩也,陰脈當沉,而陰脈浮者,裡氣和也。陽中有陰,陰中有陽,陰陽調和,故為欲愈。觀子:反發熱,與真寒但傷於經者,少陰之寒傷表也。此中風者,少陰之風傷表也。是臟寒為病之外,各有表邪初入之證,與厥陰中風脈微浮為欲愈,不浮為未愈之條,皆但啟其端,而不復及他證與治法,則知經文之散失良多。雖然微此,則並陰經中風之病,亦無從知之矣。健按:此是少陰風傷表證,仲景但言其端,諸家未發其蘊,愚以為少陰之表屬膀胱。膀胱是太陽之經,即以太陽中風法治之,則少陰之表邪亦可解,臟腑之氣必自和矣。與桂枝湯,未為不可,因所中亦輕,故無發熱,脈得陽微陰浮,為欲愈。)少陰病,欲解時,從子至寅上。(陽生於子,子為一陽,醜為二陽,寅為三陽,少陰解於此者,陰得陽,則解也。)少陰病,吐利,手足不逆冷,反發熱者,不死。脈不至者,灸少陰七壯。(經曰:少陰病,吐利躁煩四逆者死,吐利手足不厥者,則陽氣未衰,雖反熱不死。脈不至者,吐利暴虛也,灸少陰七壯,以通其脈。觀子:非臟,不吐利並作,然手足不逆冷而反發熱,是陽不盡,而陰極復生也。雖吐利重虛,脈或不至,當溫以艾火,助其陽氣之得復耳。)
少陰病,八九日,一身手足盡熱者,以熱在膀胱,必便血也。(膀胱,太陽也。少陰太陽為表裡,少陰病至八九日,寒邪變熱,復傳太陽。太陽為諸陽主氣,熱在太陽,故一身手足盡熱。太陽多血少氣,為熱所乘,則血散下行,必便血也。觀子:八九日,邪復傳太陽,雖一身手足盡熱,而必侵入膀胱,迫血下行,蓋得於少陰者,本陰邪,故出之太陽,亦必從太陽之裡也。以是知陰極陽生之理,在少陰亦有之,又不獨厥陰為然矣。健曰:便血,溺血也。血泄,則熱可退而自己;如不已,阿膠雞子黃湯與之亦穩。)
少陰病,但厥無汗,而強發之,必動其血,未知從何道出,或從口鼻,或從目出,是名下厥上竭,為難治。(但厥無汗,熱行於里也,而強發汗,虛其經絡,熱乘經虛,迫血妄行,從虛而出,或從口鼻,或從目出。諸厥者,皆屬於下,但厥為下厥,血亡於上為上竭,傷氣損血,邪甚正虛,故為難治。宇泰:但厥無汗,熱入里,而外寒甚也,當溫之,而強發其汗,則衛寒甚,而汗不能出,必內傷其營血,而妄行也。健曰:厥深者,熱亦深,而於少陰病得之,強發其汗,而致妄動其血,是不宜溫熱行經之藥,明矣。宇泰謂其裡熱外寒,曰當溫,恐非,既裡熱動血,必須涼劑瀉之,犀角地黃湯可用於此。)少陰病,惡寒身躁而利,手足逆冷者,不治。(《針經》曰:多熱者易已,多寒者難已,此油外寒極,純陰無陽,故云不治。)少陰病,吐利,躁煩,四逆者,死。(吐利者,寒甚於里;四逆者,寒甚於表;躁煩者,則陽氣欲絕,難治而死矣。)少陰病,下利止,而頭眩,時時自冒者,死。(下利止,則水穀竭,眩冒則陽氣脫,故死。觀子:利止似可生,然頭者,諸陽之會,眩而且冒者,雖不下竭,復上脫也,故死。)少陰病,四逆,惡寒而身躁,脈不至,不煩而蜷者,死。(四逆惡寒,而身蜷,則寒甚,脈不至,則真氣絕。煩,熱也;躁,亂也。若憤躁之躁,從煩而至燥,為來有漸,猶可。不煩而躁,是氣欲脫而爭也,譬猶燈將滅而暴明,其能久乎?)少陰病,六七日,息高者,死。(腎為生氣之原,呼吸之門,少陰病六七日不愈,而息高者,生氣斷絕也。健曰:此真陰虛,而氣不歸源之絕證,所謂傷寒專死下虛人,此證類是。)少陰病,脈微細沉,但欲臥,汗出,不煩,自欲吐,至五六日,自利,復煩躁不得臥寐者,死。(陰氣方盛,至五六日,傳經盡,陽氣得復,則愈;反更自利煩躁,不得臥寐,正氣已弱,陽不得復,病勝臟,故死。)
少陰病,始得之,反發熱,脈沉者,麻黃附子細辛湯主之。(少陰病,當無熱惡寒,反發熱者,邪在表也。雖脈沉,以始得之,則邪氣未深,亦當溫劑,發汗以散之。《活人》:陰病不當發汗,發汗則動經。然太陰脈浮,少陰發熱,亦須微微取汗,但不可正發汗耳。叔和云:始表中風寒,入里則不消,故知初病,則表中風寒,未至入里,亦宜溫覆,少汗而解。仲景太陰脈浮,桂枝湯;少陰反發熱,脈沉,麻黃附子細辛、麻黃甘草二湯,皆陰證表藥也。要知脈沉細數,病在裡,不可發汗,此大略之言耳。脈應里而發熱在表,宜以小辛之藥,取微汗,而溫散之也。觀子按:例篇云:尺寸俱沉者,少陰受病,以傳邪入里之脈沉矣。此少陰病,體痛骨痛,手足寒,宜附子湯者,脈亦沉;少陰病,急溫之,宜四逆湯者,脈亦沉。至此證,反發熱,與陰寒皆有沉脈,沉但可為病之在裡,而未可專以沉為寒也。其後一證云少陰病,脈微細沉,又云少陰病,脈細沉數,夫細微、細數,而俱得沉脈,其寒熱自判矣。健按:少陰腎,其臟屬水,其位居北,其令配冬,其色應黑,其脈應尺,其胗應沉。沉為少陰本象,因傷寒而脈沉,未可即為入里之深。若始得之,反熱而無數象煩渴等證,是傷寒之邪在表,應與辛溫達表。若反熱,而沉中帶數實之脈者,是邪入少陰之裡,又當涼瀉以治之。)
少陰病,得之二三日,麻黃附子甘草湯,微發汗,以二三日,無里證,故微發汗也。(二三日,邪未深也,既無吐利厥逆諸里證,則可與麻黃附子甘草湯,微汗以散之。)
少陰病,得之二三日以上,心中煩,不得臥,黃連阿膠湯主之。(《脈經》云:風傷陽,寒傷陰。少陰受病則得之於寒,二三日已上,寒極變熱之時,熱煩於內,心中煩,不得臥也。與黃連阿膠湯扶陰散熱。亮宸:邪入少陰,多屬寒證,然亦有鬱而成熱,得之二三日以上,不變吐利,而心中煩者,少陰之脈絡心,熱迫於心,故令煩也。不得臥者,熱盛而心不寧也。黃連之苦寒,用以為君,正治心中之熱,而黃芩佐之,以止煩,芍藥收陰氣,而泄熱,雞子黃、阿膠以益血,使陰氣足,營血生,心得所養而臥也。觀子:少陰之臟,主水主陰,少陰之脈,從肺絡心,注胸中。邪客在經,而陰衰熱甚,則水必涸,而心火無制,故心中煩擾不眠也。芩連芍藥以折熱之本,阿膠卵黃以補陰之虛,則邪自解,故曰用此以扶陰散熱耳。夫得之二三日以上,其熱氣猶淺,故但病於心中而未至舌燥口乾之甚也。)
少陰病,得之一二日,口中和,其背惡寒者,當灸之,附子湯主之。(少陰客熱,則口燥舌乾而渴,口中和者,不苦不燥,是無熱也。背為陽,背惡寒,陽氣弱,陰氣勝也。經曰:無熱惡寒者,發於陰也。灸之助陽消陰,與附子湯溫經散寒。《活人》:一二日,為初中病,即入少陰,不經三陽也,故宜治少陰之經。蓋入少陰者,即惡寒而不熱。宇泰:背者,胸中之腑,諸陽受氣於胸中,而轉行於背,故背為陽,腹為陰。陽氣不足,陰寒內盛,則背惡寒。若風寒在表而惡寒者,則一身盡寒矣。但背寒者,陰寒氣盛可知也。又有陰氣不足,陽氣內陷入陰中,表陽新虛,而背惡寒者,如所謂傷寒無大熱,口燥渴心煩,背微惡寒者,白虎加人參湯主之是也。一為陰寒氣盛,一為陽氣內陷。陰寒為病者,不能消耗津液,故少陰病,口中和。陽氣內陷,熱爍津液,故太陽病口燥舌乾而渴。欲辨陰陽寒熱者,當以此詳之。亮宸:此少陰陽氣在經,將入臟,為下利,以迎而奪之也。凡少陰當下利,今一二日,寒氣未極,故未見下利之證。然背為太陽之經,督脈為諸陽之綱,既見少陰脈微細,欲寐之證,而又兼背惡寒者,此為陽氣大衰,寒將入里,非急固其里而益陽散寒。至六七日,已見躁亂厥逆,下利之證,則無及矣。故用參朮芍苓,以救里之虛,用附子二枚,以溫散表裡之寒,救陽氣,而逐周身之陰邪,使不得內攻也。其一條身體骨節痛,亦與背寒同為陰寒在經,然手足寒,脈沉,亦入里欲速之勢也,故用藥相同耳。)少陰病,身體痛,手足寒,骨節痛,脈沉者,附子湯主之。(少陰腎水,主骨,身體痛,支冷脈沉者,寒盛於陰也。身疼骨痛,若脈浮,手足熱,則可發汗。此手足寒,脈沉,故當與附子湯溫經。觀子:無熱惡寒發於陰也,得一二日,則病邪直入少陰矣。背,諸陽之綱,但背惡寒,又陽弱之徵矣。此證體痛,骨節痛,猶惡寒相類,不言發熱,是發於陰也。脈沉手足寒,內寒亦顯然矣。雖未至於厥逆之深,而真陰在經,微陽內衰,不輕之候,法惟灸之溫之,兼以人參、苓木。其氣血庶不致垂敗,故養正溫經,毋偏廢也。)
少陰病,下利,便膿血者,桃花湯主之。(陽病下利便膿血者,協熱也。少陰病下利便膿血者,下焦不約,而裡寒也。與桃花湯固下散寒。健曰:腎主二便,雖陰髒病,而致利膿血,諒非即中而即病者然,勢必邪毒入深,與陽病下利膿血相同也。若寒邪入臟,則下利清穀,不至即便膿血。雜病痢積便膿血,為熱傷陰絡,必以涼治。傷寒便膿血,而偏以熱治者乎。證雖屬少陰,而表裡寒熱,其理一也。寒而利血者稀見。譬如人患癰疽,初必因風寒暑濕,凝滯氣血,而成膿之際,定然作熱,未有陰寒,而能變肌肉為膿血者,明矣。桃花湯熱而且澀,投之致甚,將如之何?如利白膿,而滑脫不禁者,或可用之。若利血膿而滯下者,無論太陰少陰,當以黃芩合白頭翁湯為妥。)
少陰病,二三日,至四五日,腹滿小便不利,下利不止,便膿血者,桃花湯主之。(二三日,以至四五日,寒邪入里深也。腹痛者,裡寒也。小便不利者,水穀不別也。下利不止,便膿血者,腸胃虛弱,下焦不固也,與桃花湯,固腸止利也。吳氏:凡下血,便膿血者,陰陽冷熱之不同。古人云:見血無寒,又言血得熱則行,此大概之言也。《要略》曰:陽證內熱,則溢出鮮血,陰證內寒,則下紫血如豚肝也。亮宸:此治寒傷少陰血利也。下利清穀者,為寒在氣分,今便膿血,為寒邪直傷少陰之營,而病在血矣。腹痛者,寒在裡也。小便不利者,腎主二便,不能司開也。下利不止者,腎氣不固,不能司闔也,石脂之澀,可以固脫,乾薑之辛,可以散寒,粳米之甘,可以益胃,是以寒邪散,而下利止,腸胃固而便膿愈。觀子:傷寒下利之證最多,在少陰者,亦俱從寒熱區分,如兼咽痛煩滿之豬膚湯證,兼渴嘔咳煩之豬苓湯證,兼四逆咳悸之四逆散證,下利清水色純青之大承氣證,其為熱邪奚疑矣。欲吐、心煩、引水、便白之通脈四逆證,清穀脈微,反不惡寒之格陽證,脈微之白通證,無脈厥逆乾嘔煩之加人尿膽汁證,其為寒邪奚疑矣。乃於腹痛利不止,便膿血者,別出桃花湯一法,何也?或因用乾薑而溫少陰之經,或因用石脂而為去協熱之利,不知皆非也。夫果宜溫經,急當進四逆白通類,豈乾薑一兩之能勝任?果宜除熱,亦自有白頭翁,及前諸湯類,豈石脂重澀之可使。蓋嘗思之,熱傳不利者,邪陷走而不能守也。寒甚下利者,陰勝而腎不固也。熱至下純青色之水,寒至清穀,不過自利而已,皆不能便血。今二三日,至四五日,腹滿利不止,而便膿血者,不特寒氣之深,其下焦之虛脫,亦甚矣。腎司二便,開闔之樞,精血之道也。寒則不能禁固,滑則開闔廢弛。下利不止而小便不利,膿血大作者,不特前陰之氣分虛,而後陰之血分亦重傷矣。此非腸胃垢膩結聚熱利之比,亦非僅溫裡寒可愈之證。法惟石脂之鎮重溫澀,直達下焦,而固其寒脫,補以粳米之甘平,回虛陷之正氣,佐以乾薑之辛熱,驅胸腹之久寒,然後復其固閉之常,而裡虛氣寒,亦靡不解耳。政如痞結下利之證,非芩連理中可治者,別出石脂餘糧湯,備澀劑收之之法,而後用熱用寒之外,法無窮矣。健按:此證但言病而不言脈,難憑屬熱屬寒,因下利膿血,故列於少陰篇中,未可認定陰寒二字,下利多,則小便自少而不利,乃膀胱氣化不及,亦髒病而腑不治也。夫血熱則行,寒則凝,注皆謂為裡寒入深,獨仁齋疑之,而舉《要略》陰證內寒,則下紫血如豚肝以辨之。若所下鮮紅夾膿者,乃熱迫腸臟使然。如脈現洪數或沉數者,政是白頭翁湯證,桃花湯不易服也。)少陰病,下利便膿血者,可刺。(下焦血氣留聚,腐化,則為膿血,刺之,以利下焦血氣。觀子:刺者,瀉其經氣,宣通之也,下利便膿血既主桃花湯矣。此復云可刺者,如痞證利不止,複利其小便,與五苓散,以救石脂餘糧之窮,而此一刺,又以輔桃花湯之所不逮。健曰:同一下利,此無不止二字,然均便膿血,何此可以刺瀉之,而彼獨以溫澀之,何也?此文之遺佚而難憑,注之偏向而難玩,此則水落石出矣。故愚以為便膿血之非寒證,不謬也。論中當味仁齋引要略之辨,則寒熱顯然自判。曰可刺,而無刺穴,亦闕文耳。)
少陰病,吐利,手足厥冷,煩躁欲死者,吳茱萸湯主之。(吐利手足厥冷,陰寒氣甚,煩躁欲死者,陽氣內爭,與吳茱萸湯,助陽散寒。亮宸:既吐且利,手足厥冷,陰寒極矣,煩躁欲死,非元陽將脫乎?故用吳茱萸湯,然此方雖止吐利補虛,而厥逆之證,恐非姜附猛悍之氣,不能回陽,而散表裡之陰邪,故遇此證,又當於四逆類求之。觀子:少陰吐利煩躁四逆者,死。此但手足厥冷,是輕於四肢耳,何主吳茱萸湯為治哉?蓋吐利煩躁等證,有由腎虛寒極者,有由胃虛寒甚者,腎中陰盛,必姜附純陽健下之藥溫之,而尚多不治。若胃虛胭寒者,猶為可治。法惟吳茱萸湯之辛溫輔人參薑棗之甘和以溫脾胃,則吐利止而煩躁除,四末之陽氣可復,是回後天之脾元,不為不捷於回先天之腎元也。不然,豈手足厥冷之易於四逆,吳茱萸一湯,反多功於四逆白通哉。)
少陰病,下利,咽痛,胸滿心煩者,豬膚湯主之。(少陰之脈從腎,上貫肝膈,入肺中,循喉嚨,其支者從肺出絡心,注胸中。邪自陽經傳於少陰,陰虛客熱,下利咽痛,胸滿心煩也,與豬膚湯,調陰散熱。亮宸:少陰下利多寒,但此利非寒,必兼下重而為邪熱,然又未可遽用苦寒,以少陰屬陰寒,恐遂變寒證也。惟豬膚甘寒,解少陰之熱,用白蜜,引心胸之熱,從利中去,而止其利,所謂通因通用也。白粉以益胃氣,蓋即白虎桃花之用粳米意耳。觀子:下利本屬熱邪內傳,下焦不能約制,然並見咽痛、胸滿、心煩諸證,則邪客上焦亦甚,不可單治裡虛挾熱之利矣。此豬膚湯,散心胸之浮邪,瀉下陷之裡熱,養不固之正氣,則腸胃以下之邪亦除,然後虛回利止,而少陰之經氣安矣。健按:豬膚,古法未詳其制,或謂是燖豬時,刮下黑衣,或謂是豬皮劖薄之外膚,世未精悉,此湯所以難用也。曾見一人,患陰火上炎,而挾外感咽痛,一醫浪與此湯,而不分別,病家將薄皮用之,助其痰涎轉劇。殊不思豬皮,乃是葷腥,喉證用葷,發風動氣,有不加甚者乎?以理推之,須是刮下浮衣,然豬非美畜,雖屬水,走少陰,卻未見功力,蜜與粉,亦味淡無著,混施此湯,必無益也。)
少陰病,二三日,咽痛者,可與甘草湯。不差者,與桔梗湯。(陽邪傳於少陰,而為咽痛,服甘草湯差。若寒熱相搏為咽痛者,服甘草湯不差,與桔梗湯,以和少陰之氣。健曰:少陰之脈,入肺中,循喉嚨,陽邪熱毒,摶於少陰之經,故發咽痛。甘桔開肺氣,通少陰,為咽喉之聖藥。)
少陰病,咽中傷,生瘡,不能語言,聲不出者,苦酒湯主之。(熱傷於絡,則經絡乾燥,使咽中傷,生瘡,不能語言,聲不出者,與苦酒湯解絡熱,以愈咽瘡。健曰:言出於舌,聲發於喉,喉為肺管,少陰脈入肺,挾舌本,熱邪壅塞經絡,則咽傷生瘡,語不出聲矣。但其病經在喉,而不在咽,文曰咽中傷,蓋古之通稱耳。苦酒,即醋也,雖能解咽痛,然恐酸斂,不為穩當。)
少陰病,咽中痛,半夏散及湯主之。(甘草湯,主少陰客熱咽痛。桔梗湯,主少陰寒熱相摶咽痛。半夏散及湯,主少陰客寒咽痛也。觀子:大抵少陰有髒病,有經病。髒病者,純陰,見吐利手足寒類是也。經病者,多挾陽邪,見咽痛心煩類是也。少陰水之主,乙癸同源,與陽熱相鎮固者也。水虛者,火必上熾,故伏於絡者,多結咽喉之經熱。而內有積熱者,復為寒束之難通,此甘桔苦酒諸湯之設,治病起未有他證,或痛,或瘡,或㾦,均為少陰所病也。若半夏散證,變熱甚輕,而伏寒甚重,脈緊,反汗出,亡陽者,但裡寒盛而陽復外越,其視通脈四逆之咽痛何異。然則上熱誠假而下寒實真矣,豈彼客熱於經與寒熱相持之可同日語哉!健曰:此三節,明系經邪客熱,上結於咽而痛,觀子以此條為上假熱下真寒,無非為半夏散之可用耳。殊不思半夏之辛燥,桂枝之辛溫,豈是咽喉能容之物?並非少陰家藥,況文客寒他證,何可以此為治?亦非上假熱下真寒可斷。)
少陰病,下利,白通湯主之。(少陰主水。少陰客寒不能制水,故自利也,白通湯溫里散寒。亮宸:此下利,為寒甚於里,非姜附不能回陽,使周身之氣得復也。然比通脈四逆稍輕,以無厥逆故耳。觀子:少陰下利,多主四逆,此主白通湯,蓋下利別無他證,與下條脈微,總無極陰之象。陰極者,陽必上越,雖未見煩嘔類,而格陽在外必然矣。主白通湯,迎而奪之,若遲投,能兔第三證之服湯反甚乎。)少陰病,下利,脈微者,與白通湯。利不止,厥迎無脈,乾嘔煩者,白通加豬膽汁湯主之。服湯,脈暴出者,死。微續者,生。(少陰病,下利,脈微為寒極陰勝,與白通湯復陽散寒。服湯利不止,厥逆無脈,乾嘔煩者,寒氣太甚,內為拒格,陽氣逆亂也。與白通湯加豬膽汁以和之。《內經》曰:逆而從之,從而逆之。又曰:逆者正治,從者反治,此之謂也。服湯脈暴出者,正氣因發泄而脫也,故死。脈微續者,陽氣漸復也,故生。亮宸:下利脈微,寒極陰勝,白通湯復陽散寒,利當止矣。反不止者,由裡寒外格,溫藥不得下行,故致無脈、厥逆、乾嘔而煩也。加人尿之鹹寒,膽汁之苦寒,從治以調之也。脈暴出者,無根之氣,一發而盡,故死。微續者,有根之氣,以漸而回,故生矣。觀子:既以白通通陽氣,宜若可和矣。反劇者,欲導飛越之陽,引之使下,而拒格之患難破也。不止,則利益增,無脈則重。微厥逆者,陰之轉深;嘔煩者,無根之甚,是陰愈極而陽愈爭矣。此惟佐以膽汁人尿,乃少陰本經之物,從其性而誘之,則格越之患可除,失位之陰火悉下,而姜附方可施其戰勝之力。脈暴出者,陽已絕,而難追也。脈微續者,陽猶有根,而可徐復也。一死一生,判然矣。健按:少陰下利,脈微,陰邪內盛,而陽氣將脫之診,宜救陽退陰正治,而何從治為哉。既服白通不差,反劇,而復加膽、尿,其義何居?諸家以為能導格越之陽使下,未敢信也。文稱厥逆無脈,豈是陰盛格陽?明系純寒陰極,下竭津液而陰亡,陽欲上脫而煩嘔。奚可認為格陽?若施鹹寒引誘,必致寒滑下脫,則厥不能回,脈不能復矣。惟人參附子理中湯,保其胃氣,生津回陽,庶可獲生也。)
少陰病,二三日不已,至四五日,腹痛,小便不利,四肢沉重,疼痛,自下利者,此為有水氣,其人或咳,或小便利,或下利,或嘔者,真武湯主之。(少陰二三日,則邪氣猶淺,至四五日,邪氣己深。腎主水,腎病不能制水,水飲停,為水氣,腹痛者,寒濕內甚也。四肢沉重疼痛,寒濕外甚也。小便不利,自下利者,濕勝而水穀不別也。《內經》曰:濕勝則濡泄,與真武湯益陽氣,散寒濕。亮宸:腹痛四肢疼痛者,裡寒而表亦寒也。小便不利,而四肢沉重者,水也。水停,則小便不利。水滯於經,陽氣不行,故沉重。水寒相搏,故下利。茯苓、生薑,利水而行飲,白朮壯脾而燥濕,芍藥以治腹痛,附子有斬關奪命之能,去寒止利,又能行四肢,而治沉重。不用幹姜者,雖寒而兼濕,四肢不逆,脈亦不微,視白通四逆為輕耳。觀子:此與豬苓湯證,俱屬挾飲,但前證由渴飲外得,傳邪不解,故入滑石於利水藥中,而以阿膠養經氣。此證由腎寒在內,有水不治,侵於經絡,故入生薑於行水藥中,而以附子壯經氣之陽,則寒濕蠲而脾腎悉強矣。)
少陰病,下利清穀,裡寒外熱,手足厥逆,脈微欲絕,身反不惡寒,其人面赤色,或腹痛,或乾嘔,或咽痛,或利止,脈不出者,通脈四逆湯主之。(下利清穀,手足厥逆,脈微欲絕,為裡寒;身熱而不惡寒,面赤色,為外熱。此陰甚於內,格陽於外,不相通也。與通脈四逆湯,散陰通陽。亮宸:下利清穀,謂水穀不化而出,清冷甚於里也。手足厥逆,脈微欲絕,則寒極陰盛,而陽氣將脫矣。然格陽於外,外熱反不惡寒,若藥少力輕,則陽外脫而死,是以此方,附子用生者大者,取其猛烈之氣,追復散失之陽也。乾薑四逆湯用兩半,而此倍之,附子得乾薑而益烈,蓋非急溫之,恐其絕去耳。四逆類皆不用參朮者,以寒甚於里陽氣欲絕,惟大辛熱之劑,乃可回陽而散寒,參朮平緩,勢力不及,譬如寇賊方盛,戡定禍亂,非健將無功,豈雍雍衽席,可坐理哉。故此方之參,用於利止之後,以通脈也。觀子:少陰病,有但陰盛者,有陰盛格陽者。但陰盛者,附子四逆等治之,是已。格陽者,必白通通脈四逆治之,何也?蓋格,拒格不相入也。又日隔陽,陰陽間隔欲離絕也。又曰戴陽,浮於上部,上部如戴也。夫真寒入里之證,正氣未有不虛,陰氣未有不盛者。然其劇不過陽愈微,陰愈盛耳。何為外反熱,不惡寒而面赤咽痛,煩嘔燥躁之證並作哉?蓋所謂陽者,腎中之真陽,生生之本也,即坎卦中畫,水中之火,亦曰龍雷,是陰火也。又水木同源,惟房勞腎虛之後,復冷飲所傷;或涼藥所誤,則失守之虛焰,必棄此窟宅而騰越於外,是陰但深處於內,而陽反上客諸表矣。此而欲以熱劑正投,求勝於陰,彼偏極之氣,必扞格而不容。未能除在裡之寒,而入咽之際,客陽且一熾而盡矣。故必輔以蔥白膽汁人尿,及熱藥冷服之法,則不獨熱因寒用,無冷熱相激之虞,而先寒以除上熱,後熱以濟下寒,情且不違,而致大益。無根失守之物,有不導之歸元乎。後賢立法曰破陰,蓋破者,亦去其扞格之一法耳。然其不同於白通加膽汁證者,較之上證,其熾於陽者轉盛,則其沉於陰者轉深。倍姜附,則非白通之可勝任;去膽汁、人尿,似嫌寒藥之力減,而但以冷服之法,挽垂絕之狂焰,此通脈四逆,不為不重於白通之證也。健按:此條,方是陰盛格陽,諸注詳切,而通脈四逆之劑,在脈微欲絕四字,理當用之。其餘病勢,雖未盡對,故令冷服,亦恐有礙耳,細審之,確是白通加膽尿證也。通陽澈陰,彼善於此,前證無外熱,不惡寒,面赤咽痛等,而為格陽,實悖經旨矣。故曰非白通加膽尿所宜,而此證始為對病之劑,能悟及此,則傷寒救陰之道,思過半矣。他若後人破陰之法,不但金石難用,顧名思義,大謬不然,必有自貽伊戚之悔,故於變通方中,凡諸猛悍之劑,但存其名,不載其藥,恐愚者效顰致害耳。)
少陰病,四逆,其人或咳,或悸,或小便不利,或腹中痛,或泄利下重者,四逆散主之。(四逆者,四肢不溫也。傷寒邪在三陽,則手足必熱,傳到太陰,則手足自溫,至少陰,則邪熱漸深,故四肢逆而不溫也。及至厥陰,則手足厥冷,又甚於逆矣,與四逆散,以散傳陰之熱。健按此條病證不一,主以四逆散,恐未悉中病情,須忝加減之法,乃能奏效。)
少陰病,下利六七日,咳而嘔、渴、心煩不得眠者,豬苓湯主之。(下利不渴者,裡寒也。此下利嘔渴,非裡寒,心煩不得眠,知協熱也。與豬苓湯,滲泄小便,分利水穀。經曰:複利其小便,此之謂歟。復庵:自利而渴者,豬苓湯,能利腎中熱也。不愈,則當自大便去之,方用大承氣,或只用小承氣,或且進白頭翁湯。以上治法,蓋為陰中涵陽者也。亮宸:此治少陰經中有熱,挾水而下利者也。三苓行水止利,滑石導水而兼協熱,阿膠養陰益血,治煩而得眠也。觀子:下利,則邪並於下矣。其嘔而且咳,何也?蓋至六七日,渴而心煩不眠,則傳邪之上,客者已盛。渴則必恣飲,飲多,必停水,是邪熱既不能解,而水言之證復作也。三苓以行在經之水,阿肢、滑石以除少陰之熱,庶上下參錯之邪悉去矣。熱邪傳陷之下利,非陰寒吐利並作之比,何由得嘔。凡先嘔後渴者,邪欲解;先渴後嘔者,多為水停,況有水寒射肺為咳之兼察乎,以是知復挾飲於內耳。嗣真:少陰咳而下利嘔渴,心煩不眠,及厥陰下利,欲飲水,是皆傳經之邪,脈必沉細而數,故仲景以黃連滑石等清利之。其少陰自利而渴,欲吐不吐,心煩欲寐,是直中陰經之陰邪也,脈必沉微,故仲景以附子乾薑溫之。)
少陰病,得之二三日,口燥咽乾者,急下之,宜大承氣湯。(傷寒傳經五六日,邪傳少陰,則口燥舌乾而渴,為邪漸深也。今少陰病二三日,邪氣未深之時,便作口渴咽乾者,是邪熱已甚,腎水乾也。急與大承氣下之以全腎,若躁則死,腎水乾故也。健曰:此邪入少陰之熱證,急須下之。)少陰病,自利清水,色純青,心下必痛,口乾燥者,急下之,宜大承氣湯。(少陰,腎水也。青,肝色也。自利青色,為肝邪乘腎。《難經》曰:從前來者為實邪,腎蘊實邪,必心下痛,口乾燥也,與大承氣湯以下實邪。健曰:邪入少陰,則腎實乘子,而肝反上凌其母,同歸入腑,故心下必痛,是肝木犯胃也,故下利青色,急下以去其邪。利清水者,蓋旁流耳。)少陰病,六七日,腹脹不大便者,急下之,宜大承氣湯。此少陰入腑也,六七日少陰之邪入腑之時,陽明內熱壅甚,腹滿不大便也。陽明病,土勝腎水則干,急與大承氣下之,以救腎水。兼善:或云承氣湯,陽明下藥,今少陰病亦用,何也?蓋胃為水穀之海,主養四旁,有病皆能傳入之。其胃土燥,則腎水乾,以二三日,則口燥咽乾,是熱之深,傳之速也,故曰急下以全腎水。夫土實則水凌,謂水穀不相混,故自利清水,而口乾燥此胃土實熱所致也。下利色青,青,肝也。乃肝邪傳腎,緣腎之經,從肺出絡心,注胸中,由是而心下痛,故急下之,以去實熱,逐腎邪。其六七日,腹脹不大便,以入腑之邪,壅塞其胃土,土勝,則水涸,故急下之,逐胃熱,滋腎水,益陽明。與少陰皆有急下之條,然證不同,其入腑之理則一,是以皆用大承氣也。亮宸:少陰多屬寒證,然有邪在本經,即化裡熱,為陰中涵陽者,有自陽經傳入少陰,郁深熱深,而成傳邪者。腎主五液。脈絡舌本,廉泉者,津液之道也。今二三日,即口燥咽乾,是熱極而腎水欲竭,非急下之,無生理矣,故大承氣救將絕之腎水。第二三證,皆少陰化熱入腑之證,純清水,與清穀不同,謂絕無糟粕而純水,蓋內已結實,故所下止水。青者,肝之色,實邪也。心下痛,則已結於胃腑:口乾燥,則津液將竭矣。腹滿不大便者,陽明裡實之證。然曰少陰病,自少陰傳入之耳。三證皆曰急下者,腎為陰中之少陰,熱氣搏之,則陰立竭,不若陽明富於水穀,猶能畜熱也。健曰:此傳經入少陰之下證也。)
少陰病,脈沉者,急溫之,四逆湯。(既吐且利,小便複利,而大汗出,下利清穀,內寒外熱,脈微欲絕者,不云急溫。此少陰脈沉,而云急溫者,彼雖寒甚,然而證已形現乎外,治之則有成法。此初起脈沉,未有形證,不知邪氣之將發何病,故急與四逆溫之。觀子:傷寒以陽為主,今見陰脈,為死候。少陰之證,無論日數淺深,但見脈沉,則陽氣已微,陰寒獨盛。不問其何證,而皆急與溫之,進四逆類,猶恐不及,若濡遲其與,必致後時矣。陶氏:內寒已甚,陽和之氣欲絕,故急溫之。健曰:此陰證,而得陰脈之危候也。)少陰病,飲食入口則吐,心中溫溫欲吐,復不能吐,始得之,手足寒,脈弦遲者,此胸中實,不可下也,當吐之。若膈上有寒飲,乾嘔者,不可吐也,急溫之,宜四逆湯。(傷寒表邪傳里,至於少陰,少陰之脈,注胸中。邪既留於胸中而不散,則陽氣不得宣發於外,是以手足寒脈弦遲,此是胸中實,不可下,而當吐。其膈上有寒飲,亦使人心中溫溫而手足寒,吐則物出,嘔則物不出,吐與嘔有別焉。胸中實,則吐而物出,若膈上有寒飲,但乾嘔而不吐也,此不可吐,可與四逆湯以溫其膈。觀子:此從嘔吐中,以辨證之孰為痰實,孰為陰寒,分三段看。至復不能吐,是原所得之證如此,飲食入口即吐者,胃虛不能納穀也;雖不飲食,亦溫溫欲吐不吐,若此者,邪其有二焉。至當吐之,言始得脈弦遲者,雖手足寒,未可便為陰寒也。凡痰實上聚者多吐,而復不能吐,其脈弦者,痰也。痰則胸中實,非下證也。其在上者,因而越之,非吐奚宜。至四逆湯證又辨有痰嘔,而非痰結者矣。曰乾嘔,則與四逆迥殊,曰膈上寒飲,證近吐涎沫。此則大寒在內,非急溫之,他證且作,與四逆湯其可緩乎。健按:入口則吐,欲吐不能吐,有三義焉。觀子言之詳矣。吐與嘔,成氏注已分別,但此皆寒中陰經,初起之病,須看脈弦遲三字,則不可認誤為傳邪入陰之證,而概與四逆。)
少陰病,下利,脈微澀,嘔而汗出,必數更衣,反少者,當溫其上,灸之。(脈微,為亡陽,澀為亡血。下利嘔而汗出,亡陽亡血也。津液不足,里有虛寒,必數更衣,反少者,溫其上,以助其陽也,灸之以消其陰。觀子:汗出嘔而利,脈陰陽俱虛,利必不止,利反少者,陽下竭而陰漸微,則與上條,皆陰病得陽之候也。灸而溫其上,則陷下之陽可復,而余陰消矣。健按:下利上嘔而兼汗出,得微澀之脈,此陰陽兩傷,氣血俱病。曰當溫其上而無方,灸之而無穴,亦闕文也。竊以為當調其脾胃,宜姜附理中治之,則安。)
辨厥陰病脈證治第十二
厥陰之為病,消渴,氣上撞心,心中疼熱,飢而不欲食,食則吐蛔,下之,利不止。(邪傳厥陰,則熱已深也。邪自太陽傳至太陰,則腹滿而嗌乾,未成渴也。邪至少陰者,口燥舌乾而渴,未成消也,至厥陰成消渴者,熱甚能消水故也。欲水多而小便少者,謂之消渴。木生火,肝氣通心,厥陰客熱,氣上撞心,心中疼熱。傷寒六七日,厥陰受病之時,為傳經盡,則當入腑,胃虛客熱,飢不欲食,蛔去胃中,無食則動,聞食嗅而出,得食吐蛔,此熱在厥陰也。若使下之,虛其胃氣,厥陰木邪相乘,必吐下不止。卿子:《素問》陰證三條皆指傳邪,故云已滿三日,可下而已。仲景三陰首條,皆言病氣,所謂傷寒本自寒下也。太陰少陰易明,唯厥陰條,種種似熱,故成氏注為熱已深,不知太陽篇中,微熱消渴者,五苓散,則桂術也。又氣上衝胸,身為振振搖,則大虛也。厥陰寒疵,亦氣上衝心,又胭中陽氣微,心中飢而煩。「平脈篇」云:氣微者,心內飢,飢而不欲食也。又胃中冷,則吐蛔。「脾胃論」:虛勞則熱氣熏胸中。又「雜病」:心中疼熱,多成膈氣,宜吳茱萸湯。蓋皆以不能化熱成陰,玩下之利不止一句爽然矣。成注未渴而渴,消渴,分淺深,故云渴而至消為熱甚。試思少陰渴,本文云虛,故引水自救,何嘗較大陰不渴為寢熱耶?嘗見厥陰消渴數證,舌盡紅赤,厥陰脈微渴甚,服白虎黃連等湯,皆不救。亮宸:此寒邪直傷厥陰之證也。凡熱消津液則渴,陰寒不當有渴,今渴至於消,渴之極矣。不知厥陰者,陰之盡,寒氣閉極,陽氣不行,水液不得上達。故反見熱化而消渴,視少陰為甚也。觀夫水冰地拆之時,則水泉竭,冬至一陽生,則水泉動,略可見矣。氣上撞心,心中疼熱者,肝繫上通於心,木喜上達,肝經有寒,隨繫上沖,故心中疼也。心主人,而氣熱,肝中寒,上凌於心,格心之陽,極而外燔,故病寒反熱。熱者,假象,而寒者,真氣也。《內經》:太陽寒水司天之年,寒氣下臨,心氣上從,心煩熱,嗌乾,善渴。又曰甚則心痛。此心受寒,為渴,為熱,為疼之明驗矣。飢而不欲食者,經曰:胃中熱則消穀善飢。今飢而不能消穀,以胃中虛本邪相乘,故蟲動而求助於食,實則裡寒不能消穀也。經曰:氣微者,心內飢,飢而虛滿,不能食也。食則吐蛔者,《經》曰:胃中冷,則吐蛔。又本篇云臟寒,蛔上入膈,故煩則吐蛔,為冷明矣。成氏以此候,皆注為熱證,不究渴與疼熱飢之故,不思少陰之渴,仲景已明言其虛,故引水自救,獨厥陰而不然邪。吐蛔一證,已明言胃冷臟寒,豈疼熱與飢,非寒格,反見熱化耶?至其熱搏厥陰,仲景已明言可下而已。何又言下之利不止,豈非以虛寒故耶。良以聊攝將《內經》傳邪之熱,注陰自病之寒,故率多牽合。其於太陰腹滿自利而痛,既注為傳經之邪,又何怪此條字面,皆似熱證,而不為牽合耶?幸而少陰之渴,仲景註明,不然亦萬古長夜矣。觀子:厥陰為六經最下之地,寒邪至此可為極深。其反見諸熱證者,蓋龍雷陰火出於其經,所謂火生於木,木藏烽焰,肝陰既不足,肝陽必有餘。內虛而陰寒得以傷之,未有不逼其無根之焰上越,所以真寒為本,假熱為標,勢每相同也。曰消渴者,消耗也。飲多而能耗,邪深於少陰,故渴,則甚於引水自救也。心中疼者,木火通氣,厥氣上乘於心也。曰氣上撞心,為假熱之上浮明甚。若傳邪深,但熱毒結聚不解耳,必不至客陽之騰逞也。飢者,浮熱所擾也。不欲食,食則吐蛔,裡寒灼然矣。然此極似陽邪內傳之狀,而非然者,若傳厥陰,邪深熱久,未有不入腑而先下證哉。何下之反不止?蓋誤下,利故不止,益見其里有真寒也。此猶是邪傷於經氣而病,故本寒而復挾不定之假熱,若純髒病,則但見厥逆,下利,涎沫,面青諸證矣。以是知邪干經氣而病,雖三陰亦未有不化熱者也。健按:此厥陰傷寒為病之證,成氏誤注傳邪,諸家辨之蓋詳。細審病勢,皆內真寒而外假熱明甚。其傳邪之證,見於下條,而此無治法,亦闕文耳。可與烏梅丸溫臟安蛔,而渴吐下利皆效。)厥陰中風,脈微浮,為欲愈;不浮,為未愈。(陰病見陽脈者生,浮者陽也。厥陰中風,脈微浮,為邪氣還表,向汗之時,故云欲愈。)厥陰病,欲解時,從醜至卯上。(厥陰木,王於卯醜寅,向王,故為欲解時。)厥陰病,渴欲飲水者,少少與之愈。(邪至厥陰,為傳經盡,欲汗之時,渴欲得水者,少少與之,胃氣得潤則愈。)諸四逆厥者,不可下之,虛家亦然。(四逆者,四肢不溫也。厥者,手足冷也。皆陽氣少而陰氣多,故不可下,虛家亦然。下之,是為重虛,《玉函》曰:虛者十補,不一瀉之。觀子:四肢諸陽之本,陽氣衰甚,故手足為之厥冷,厥應下之者,傳邪入腑,陽極似陰之熱厥也。若真陽一虛,陰進而長,其可同於裡實者之治乎?曰諸四逆厥者,見厥雖有但手足冷,與四肢通冷之殊,總為陰盛陽衰,不可妄下也。寒則未有不虛,及虛家之不可誤攻,亦然耳。)傷寒先厥,後發熱而利者,必自止。見厥複利。(陰氣勝,則厥逆而利;陽氣復,則發熱,利必自止。見厥,則陰氣還勝而複利。兼善:三陰傷寒,太陰為始,則手足溫,少陰則手足清,厥陰則手足厥逆。然病至厥陰,乃陰之極也,故反有發熱之證。蓋陽極則陰生,陰極則陽生,此陰陽相引,必然之理也。易云窮則變者,至極之謂也。陽至極而生陰,故陽病有厥冷之證;陰至極而生陽,則厥逆者有發熱之條。言厥深熱亦深者,乃事之極,而變之常。經曰:亢則害,承乃制也。觀子:陰既極,有陽復生之理,故皆得反發熱。熱勝厥者,病愈利止;厥勝熱者,病迸利作也。健曰:先厥後熱而利者,當涼瀉;見厥複利者,當溫解也。)
傷寒始發熱六日,厥反九日而利。凡厥利者,當不能食,今反能食者,恐為除中,食以索餅,不發熱者,知胃氣尚在,必愈,恐暴熱來,出而復去也。後三日脈之,其熱續在者,期之旦日夜半愈。所以然者,本發熱六日,厥反九日,復發熱五日,並前六日,亦為九日,與厥相應,故期之旦日夜半愈。後三日脈之,而脈數,其熱不罷者,此為熱氣有餘,必發癰膿也。(始發熱,邪在表也。至六日,邪傳厥陰,陰氣勝者,作厥而利,厥反九日,陰寒氣多,當不能食,而反能食者,恐為除中。除,去也,中胃氣也。言邪氣太甚,除去胃氣,胃欲引食自救,故暴能食,此欲勝也。食以索餅試之,若胃氣絕,得面則必發熱,若不發熱者,胃氣尚在也。恐是寒極變熱,因暴熱來而復去,使之能食,非除中也。《要略》曰:病人素不能食,而反暴思之,必發熱。後三日脈之,其熱續在者,陽氣勝也,期之旦日夜半愈。若旦日不愈,後三日脈數而熱不罷者,為熱氣有餘,必發癰膿也。經曰:脈數不時,則生惡瘡。觀子:此節亦分四段看,至恐為除中為一段,言熱止六日,厥反九日者,陰寒既勝,必厥且利。厥利寒勝不能食,反能食者,恐為除中證也。除者,盡也,無根之客熱索食以自救,其本氣已垂盡也。至復去也為一段,言但食以索餅,而內不發客熱者,則胃氣復而思食,亦未可知,胃氣猶在,必愈矣。然恐暴熱來而復去,人不覺,不免為客熱除中也。至期之旦日夜半愈,又一段,言前證由厥多熱少,故危。設後三日俱發熱者,則厥雖九日,並前熱亦九日矣,厥不能勝熱,非旦日,即夜半必愈也。後三日以下一段,止續熱三日,為厥熱相半,若三日後,或更發熱不罷,其脈且數者,則熱氣又太過矣。肝主藏血,熱氣留積不解,發為癰膿者,有之。)
傷寒脈遲,六七日,而反與黃芩湯澈其熱。脈遲為寒,今與黃芩湯,復除其熱,腹中應冷,當不能食;今反能食,此名除中,必死。(傷寒脈遲,六七日,為寒氣已深,反與黃芩湯寒藥,兩寒相搏,腹中當冷,冷不消穀,則不能食;反能食者,除中也。四時皆以冒氣為本,胃氣已絕,故云必死。觀子:上證止由厥利之寒而得,非有誤治,此為醫壞而然。陰寒既極,應不能食,反能食者,政為厥陰內藏陰火,其欲絕之際,偏能為殺穀之邪耳。彼不悟此陰極涵陽之臟,而於消渴疼熱戴陽諸證,猶作真火治之,其不為黃芩湯之除熱者,幾希。健按:傷寒發熱為陽,厥利為陰,既厥且利,當不能食,反能食者,乃為除中,譬如盜入門庭,先劫貲財之意。前證三日後脈之,熱續者,胃氣尚在,期旦日夜半愈,猶守護不失,而盜自退也。若脈更數,而不罷為客熱有餘,厥陰藏血之臟,熱瘀於血,必發癰膿也。此條脈遲,六七日,陰寒已甚,即有微熱,不當以寒藥澈之。反能食者,蓋迴光返照之象,日必死矣。凡診傷寒,初則原有舍脈從證,舍證從脈之法,至六七日厥陰陰盡之期,而見陰極之脈,投寒則誤矣。)
傷寒先厥後發熱,下利必自止,而反汗出,咽中痛者,其喉為痹。發熱無汗,而利必自止;若不止,必便膿血。便膿血者,其喉不痹。(傷寒先厥而利,陰寒氣勝也。寒極變熱,後發熱下利必自止,而反汗出,咽中痛,其喉為痹者,熱氣上行也。發熱無汗,而利必自止;利不止,必便膿血者,熱氣下行也。熱氣下而不上,其喉不痹也。宇泰:厥而利,發熱,則利必止,反汗出者,亡陽也。咽中痛,熱上衝也。亡陽則陰獨,復會於熱,則陰陽結而為喉痹也。《內經》曰:一陰一陽結,為喉痹是也。觀子:此節亦分三段看,至必自止為一證,言先厥則寒甚,為下利後發熱,則陰極得陽,故利止。至其喉為痹是一證,言亦有利不止,而反汗出咽痛者,汗出則亡陽,咽痛則熱客於上,是陽欲復,而反虛陽妄越,利無由止也。至必便膿血又一證,言發熱若無汗者,利必止。然亦有利不止,而反便膿血者,此熱氣大於於下,挾熱遂利,既非初厥純陰下利之比,亦非陽虛格越於上之謂。蓋熱氣下出者可治,熱氣上浮者最重,二者較之,喉痹重於便膿血也。健曰:厥陰與少陽為表裡,其脈挾咽,熱極於內,寒鬱於外,發為喉痹。當辛涼開豁,以柴、薄、甘、桔、牛蒡、殭蠶、黃芩、石膏、射干、豆根以解之,不可投辛溫香燥之藥。便膿血者,合白頭翁湯。)
傷寒一二日,至四五日而厥者,必發熱,前熱者,後必厥。厥深者,熱亦深;厥微者,熱亦微。厥應下之,而反發汗者,必口傷爛赤。(前厥後發熱者,寒極生熱也;前熱後發厥者,陽氣內陷也;厥深熱深,厥微熱微,隨陽氣陷之淺深也。熱之伏深,必須下去之,反發汗者,引熱上行,必口傷爛赤。《內經》曰:火氣內發,上為口糜。吳氏:傷寒一二日,至四五日厥者,必發熱,是傳經之邪。前熱後厥者,亦傳經之邪,當以厥之微甚,辨熱之淺深。若厥深入腑而實者,須下去之,若反發汗,則胃中津液愈燥,而熱上騰,故為口糜爛赤。經云:諸四逆者,不可下。此云應下,最宜詳審。先賢謂熱厥,手足雖厥冷,而或有溫時,雖逆冷,而手足心必暖。戴院使又以指甲之冷暖別之。寒熱二厥,臨病之工慎之。觀子:仲景文字多引而不發,欲人思而自悟。此節是言先熱後厥之為熱厥也,當看一二日,至四五日,發熱而厥者,便易明。是非一病便厥之寒厥比也,故曰必發熱,言必發熱在前也。下即申明之曰,前熱者後必厥,見熱極必厥也。又曰熱深者厥亦深,熱微者厥亦微,見厥之中,復當分淺深微甚之治也。夫邪傳熱入,非結聚於胃,氣血不通,陰陽否隔,何由得厥?厥則肝極移克胃土,非以承氣奪其壅結,何由得生?故厥應下之。然不言湯治,而惟誤汗後證詳之者,蓋欲人即此悟彼之意也。第傷寒傳至厥陰,鮮不為危證矣,何以故?一舌卷囊縮而煩滿,一熱極而厥,二者皆入肝急下之證耳。然止言其端,而無正文以明達其旨,終在殘缺之列耳。厥微熱微,四逆散;厥深熱深,大承氣。健曰:此屬傳經熱邪迫之,而陰氣衰,故厥。《內經》曰:陰氣衰於下,則為熱厥。觀子論精治當。)
傷寒病,厥五日,熱亦五日,設六日當復厥,不厥者自愈。厥終不過五日,以熱五日,故知自愈。(陰勝則厥,陽勝則熱。先厥五日為陰勝,至六日陽復勝,熱亦五日,後復厥者,陰復勝;若不厥為陽全勝,故自愈。經曰:發熱四日,厥反三日,復熱四日,厥少熱多,其病為愈。健曰:此是中經寒邪,入於厥陰,為至陰之地,陽氣衰不能發越,故厥。《內經》曰:陽氣衰於下,則為寒厥是也。)凡厥者,陰陽氣不相順接,便為厥。厥者,手足逆冷是也。(手之三陰三陽,相接於手十指;足之三陰三陽,相接於足十指。陽氣內陷,陽不與陰相接,故手足為之厥冷也。四逆者,四肢逆而不溫也,與厥相似而非也。經曰:諸四逆厥者,不可下,是四逆與厥異也。厥者,冷也,甚於四逆也。經曰:陰陽氣不相順接,便為厥。厥者,手足逆冷,謂陽氣內陷,熱氣逆伏,而手足為之冷也。)
(仁齋:厥者,逆也。經言陰陽之氣不相順接,而四肢為之逆冷;然曰厥逆者,手足冷而四肢溫也。四逆者,四肢手足俱冷也。凡有手足冷者,便當早察寒熱虛實而治之,毋致厥冷之深,履霜堅冰,雖欲治之已後時矣。)
傷寒脈微而厥,至七八日,膚冷,其人躁,無暫安時者,此為臟厥,非蛔厥也。蛔厥者,其人當吐蛔。今病者靜,而復時煩,此為臟寒。蛔上入膈,故煩,須臾復止,得食而嘔。又煩者,蛔聞食臭出,其人當自吐蛔。蛔厥者,烏梅圓主之,又主久利方。(臟厥者死,陽氣絕也。蛔厥,雖厥而煩,吐蛔已則靜,不若臟厥而躁無暫安時也。病人臟寒胃虛,蛔動上膈,聞食臭出,因而吐蛔,與烏梅圓溫臟安蛔。仁齋:蛔厥者,其人吐蛔,而手足冷也,故為臟寒。胃中虛冷,輕者吐小蟲,重者吐長蟲。或舌燥口乾,常欲冷飲浸,不欲咽,蛔上,煩躁昏亂欲死,兩手脈沉遲,足冷至膝,甚者連蛔並屎俱出,大便閉而不行。此證雖凶,多可救治,宜加味理中安蛔飲,及烏梅丸治之。臟厥,可金液丹、四逆湯救之。亮宸:蛔厥與臟厥有辨,脈微厥逆,膚冷,躁而無暫安時,此陽氣將脫,臟氣欲絕而爭,故臟厥為死證。若蛔厥者,臟氣虛寒,蛔不安位而動,臟氣虛,則蛔求食而出,是以其證靜,而復時煩。當上膈則煩,過時則止,及聞食臭,則又煩而嘔,蓋以蛔動而煩,非臟絕而煩,故有生理也。所以然者,厥陰屬木屬風,風從蟲,風入八日而蟲生。又木朽而蟲生,此感召自然之理,故厥陰寒甚,則蟲出也。此方用薑、附、桂枝、蜀椒、細辛之大辛熱,以溫臟氣而治其寒,以蟲畏辛也。烏梅之酸入肝,收厥陰上衝之氣,而止其煩,以蟲畏酸也。人參以扶胃氣,當歸以益肝血,至連、柏之用,雖曰蟲得苦則伏,亦以厥陰為陰之盡。陰極陽生,寒極熱生。且消渴與瘀熱,雖曰陰盛格陽,恐薑、附、椒、桂太過而化熱,用之以節制也。觀子:陽煩陰躁,煩輕躁重,於臟厥言躁,於蛔厥言煩,已具安危之異矣。況煩因蛔動,時煩即時止,較之無暫安時,更不同矣。厥陰陰之終,寒莫甚焉。然陰陽無終窮之理,故挾熱之證,反雜見,且龍雷之火,寄於其中。是以用方,靡不寒熱並施。如蛔厥,本屬臟寒,亦必佐以連、柏也。健按:蛔厥與吐蛔,當分別。吐蛔而不厥者,其證非一。有陽明邪熱傷胃者,有食滯陽明熱實傷蟲者,有風傷於胃而動蛔者,有寒客於中而嘔逆者,有胃虛失谷而上出者,有偏嗜一物,生化吐蟲者。雖非盡屬傷寒家證,然常於傷寒時氣見之。須察其脈證舌色,分寒熱以安之,而終不若厥陰家蛔厥之甚,藥當寒熱兼施。此雖不比臟厥之危篤,然亦陰證之急候,有關胃氣之存亡也。)
傷寒熱少厥微,指頭寒,默默不欲食,煩躁數日,小便利,色白者,此熱除也,欲得食,其病為愈;若厥而嘔,胸脅煩滿者,其後必便血。(指頭寒者,是厥後熱少也;默默不欲食煩躁者,邪熱初傳也;數日之後,小便白色者,裡熱去也。欲得食,為胃氣已和,其病為愈。厥陰之脈,挾胃貫膈,布脅肋,厥而嘔,胸脅滿煩者,傳邪之熱甚於里也。厥陰肝主血,後數日熱不去,又不得外泄,迫血下行,必致便血也。宇泰:設未欲食,宜乾薑甘草湯。嘔而胸脅滿者,少陽證也。少陽與厥陰為表裡,邪干其腑,故嘔,而胸脅煩滿也。肝主血,故後必便血。觀子:此言厥微熱微之易愈也。分三段看,惟厥微故知熱少,惟指頭寒故知厥微,默默不欲食煩躁者,邪欲內傳,而尚未深入也。此四句為一段,乃原初得之證如此。數日以下為一段,便利色白者,厥陰以囊縮,為深入本經之邪。今小便白而利,知厥陰之邪已解也。欲食者,冒氣漸復,而木不侮土故愈。若厥以下一段,又數日後之一證也。厥則甚於指頭寒,陰進而長矣。嘔而且煩且滿,邪深畜於裡矣。肝藏血之臟,邪不得解,能無迫動而便血乎?於熱厥言指頭寒,於寒厥言手足寒,甚者言四逆厥逆,淺深自寓於書法。亮宸:厥陰,陰之盡也。陰極,故有厥逆吐蛔,下利嘔逆之證。然而陰極陽生,天地自然之理,故厥極則熱,厥多熱少,其病為進。厥三日,熱五日,其陽氣復而愈矣。然至七八日,熱不罷,則熱太過,又有為癰膿,為便膿血,為喉痹,為吐膿血,為熱利下重,為熱深厥深者,即以吐蛔一證而論。本以臟寒蛔上入膈,故溫以治之。然兼連、柏於大溫之中,寓微清之意,豈非以厥陰陰極陽生,寒極熱生?又腑為少陽,視少陰猶易化熱,且肝藏血,故多見膿血之證。是則與少陰不同者矣。健曰:不欲食煩躁之時,乃肝木侮土,雖厥微而邪已入腑。當大柴胡微利之,或小柴胡合石膏和解以瀉之。至厥而嘔,煩滿便血,則須黃連阿膠合溫膽治之。諸家未及於方,酌此二法,以俟取裁。)
病者手足厥冷,言我不結胸,小腹滿,按之痛者,此冷結在膀胱關元也。(手足厥,不結胸者,無熱也。小腹滿按之痛,下焦冷結也。吳氏:小腹滿,俱是熱病。惟冷結膀胱一證為寒,有手足冷可辨。小腹下焦所治,當膀胱上口,主分別清濁,或用真武湯。)
傷寒發熱四日,厥反三日,復熱四日,厥少熱多,其病當愈。四日至七日,熱不除者,其後必便膿血。(先熱後厥者,陽邪傳里也;發熱為邪氣在表,至四日後厥者,傳之陰也。後三日復傳陽明,則復熱,厥少則邪微,熱多為陽勝,其病為愈。至七日傳經盡,熱除則愈;熱不除者,為熱氣有餘,內搏厥陰之血,其後必大便膿血。觀子:此言厥少熱多之易愈也。先熱後厥,為邪深入里,厥後復熱,為邪氣還表。況以日數較之,厥止三日,而熱共八日,為陽氣猶勝也,故為當愈。若熱不止,厥陰之邪猶盛也,經邪既熱甚,為協熱而便膿血矣。健按:此可與白頭翁湯,加石膏、紫草治之良。)
傷寒厥四日,熱反三日,復厥五日,其病為進,寒多熱少,陽氣退,故為進也。(傷寒陰勝者先厥,至四日邪傳里,重陰必陽卻,熱三日,七日傳經盡,當愈。若不愈而復厥者,傳作再經,至四日則當復熱。若不復熱,至五日厥不除者,陰勝於陽,其病進也。觀子:熱厥者,先發熱後厥逆,為邪深入里,陽極似陰。寒厥者,一起便厥逆,為陽氣衰微,陰寒獨勝。然寒復有厥極反發熱者,正不為邪勝,陰極而生陽也。前條厥五日,熱亦五日,陰既未能勝陽,至六日熱除,則陽終勝陰而愈。此條厥多熱少,陽為陰勝,陰進陽退,難治矣。然則辨厥之寒熱,惟在厥熱之孰先孰後;辨寒熱之死生,又在厥熱之孰多孰少也。厥終不過五日句,要玩味發熱,大抵以五日為率,五日後,或熱作或仍厥,則生死判然矣。)傷寒六七日,脈微,手足厥冷,煩躁,灸厥陰。厥不還者,死。(傷寒六七日,正氣當復,邪氣當罷,脈浮身熱為欲解;若反脈微而厥,則陰勝陽也。煩躁者,陽虛而爭也。灸厥陰,以復其陽;厥不還,則陽氣已絕,不能復正而死。)傷寒發熱,下利,厥逆,躁不得臥者,死。(傷寒發熱,邪在表也;下利厥逆,陽氣虛也。躁不得臥者,病勝臟也,故死。)傷寒發熱,下利至甚,厥不止者,死。(《要略》曰:六腑氣絕於外者,手足寒;五臟氣絕於內者,利下不禁。傷寒發熱,為邪所傷,臟氣憊壞,下利至甚,厥不止,為臟腑兩絕,故死。)傷寒六七日,不利,便發熱而利,其人汗出不止者,死。有陰無陽故也。(傷寒至七日,為邪正相爭之時,正勝則生,邪勝則死。始不下利,而暴忽發熱下利,汗出不止者,邪勝正,陽氣脫也,故死。)傷寒五六日,不結胸,腹濡,脈虛,復厥者,不可下,此為亡血,下之死。(傷寒五六日,邪氣當作裡實之時,若不結胸,而腹濡者,里無熱也。脈虛者,亡血也;復厥者,陽氣少也。不可下,下之為重虛,故死。《玉函》曰:虛者重瀉,真氣乃絕。觀子:邪入熱深厥深,應以下除者,非上結陽分之胸,必下結陰分之腹。今不結胸腹,且軟,則里無實邪可知。其所以五六日復厥者,皆由脈虛,虛則為亡血。血,陰也。諸厥者,皆屬於下。凡內虛,真氣失守,未有不厥者,誤下,必死矣。按諸條,多從邪乘而言,此復以脈虛血亡,原其致厥之本,即《內經》所謂腎虛厥作之旨乎。)發熱而厥,七日,下利者,為難治。(發熱而厥,邪傳里也。至七日,傳經盡,則正氣勝邪,當汗出而解;反下利則邪氣勝,裡氣虛,則為難治。)
傷寒脈促,手足厥逆者,可灸之。(脈促,則陽虛不相續;厥逆,為陽虛不相接,灸之,以助陽氣。三陽曰:厥逆為陽虛。陽虛二字,當作陰勝二字,似必差訛。觀子:雜病脈促為陽盛,此脈促,非盛也,乃陽衰而斷續不勻也。灸者,急於關元、氣海、丹田處著火,至一二百壯,庶可回陽氣於欲絕之際耳。全善:結促二脈,皆脈為邪礙,而歇止也。灸之,吐之,所以去其邪耳。健曰:人之有脈,如樹之有根,病重而脈有根則生,病輕而脈乖異則死。其於傷寒殺厲之氣,為病急迫,易於傳變,陰陽寒熱交爭之際,全憑脈斷。蓋脈以血為榮,今得促脈,促者數時一止,乃寒傷營,而熱耗血,故數中見歇也。手足厥逆者,是熱深厥深,陰陽阻塞,氣血不和也。豈是陽虛不相續,亦非陰勝不相接。全善謂邪礙而脈歇止,是矣。然非礙也,特邪盛而正不勝耳。若灸之,則以熱濟熱,迫其經血妄行,又將奈何,理宜涼瀉為是。如舌上焦黑者,直可下也。據下條脈滑而厥,原稱裡熱而用白虎,則此之促,更甚於彼之滑,不辨可知矣。注作陽虛立論,誤認促為寒象,非大謬乎。)
傷寒脈滑而厥者,里有熱也,白虎湯主之。(滑為陽,厥氣內陷,是裡熱也,與白虎湯以散裡熱。觀子:夫熱厥亦有不同,如傳邪入腑,秘結不通,燥屎在內,非下不可者,以承氣治之是也。若火極似水,里有大熱,而大腑不秘,無燥屎可除者,滑則裡熱深,厥則邪陷極,非以白虎滌其極熱,則亢甚之陽,何由得陰以濟乎?後賢或以黃連解毒湯,或以三黃石膏湯皆此意耳。健按:此注較上條,則看滑字太重,而看促字太差矣。夫滑為陽中之陰,滑而厥,無逆字,其傷於陰者,熱尚淺。促為陰中之陽,促而厥逆,傷於陰者,其熱已深。何前注隨文為可灸以助陽者,皆認歇止為陽氣不相續,而未悟其熱極傷陰故也。《內經》曰:氣主煦之,太過為數;血主濡之,不及為歇。數而歇止,遂為促脈。此當以白虎退陽益陰,則彼可以三黃解毒,不為過分矣。故曰上條注誤,文亦誤也,於此可見。)
手足厥寒,脈細欲絕者,當歸四逆湯主之。(手足厥寒者,陽氣外虛,不溫四末,脈細欲絕,陰血內弱,脈行不利,與當歸四逆湯助陽生陰。健曰:觀此,則知陰血內弱,脈細欲絕,可見前之脈促,乃熱傷陰血之甚者,豈可以火灸,而復耗其陰血乎?)若其人內有久寒者,宜當歸四逆,加吳茱萸生薑湯主之。(茱萸辛熱,以散久寒;生薑辛溫,以行陽氣。亮宸:四肢諸陽之本,由氣暖暢,故肢溫。脈者,血之府,由血盛滿,故脈充。今手足厥寒,陽氣少也;脈細欲絕者,血不足也。氣血生於脾胃,故以大棗、甘草益胃以充其源。血藏於肝,故以當歸、芍藥益肝以裕其流,桂枝、細辛以散寒而達其陽,通草以通其秘,以無下利。而但氣血不足,故不用薑、附耳。加茱萸者,辛熱以散寒,生薑辛溫以行陽;清酒者,取其甘溫而和血,又能通陽也。)大汗出,熱不去,內拘急,四肢疼,又下利,厥逆而惡寒者,四逆湯主之。(大汗出,則熱當去;熱反不去者,亡陽也。內拘急下利者,寒甚於里也。四肢疼厥逆,惡寒者,寒甚於表也。與四逆湯復陽散寒。)大汗,若大下利而厥冷者,四逆湯主之。(大汗若大下利,內外雖殊,其亡津液,損陽氣則一也。陽虛陰勝,故生厥逆,與四逆陽固陰退。)
病人手足厥冷,脈乍緊者,邪結在胸中。心下滿而煩,飢不能食者,病在胸中,當須吐之,宜瓜蒂散。(手足厥冷,邪氣內陷也。脈緊牢者為實,邪氣入腑,則脈沉。今脈乍緊,知邪結在胸為實,故心下滿而煩。胃中無邪則喜飢,以病在胸中,雖飢而不能食,與瓜蒂散以吐其胸中之邪實。)
傷寒厥而心下悸者,宜先治水,當服茯苓甘草湯卻治其厥;不爾,水漬入胃,必作利也。(《要略》曰:水停心下,甚者則悸。為水飲內甚,先與茯苓甘草湯治其水,而後治其厥;若先治厥,則水飲浸漬入胃,必作下利。海藏:少陰心悸者,四逆不可與也。心悸,火懼水也。惟腎欺心,故悸也,是足經上手經也。若與四逆,變生惡候矣。故先以茯苓甘草湯去其濕,心悸全無;次以四逆溫之。若心悸在,不可溫;溫之,則壞矣。仁齋:水停心下悸者,心屬火而畏水,過飲則水氣乘心,不安而惕惕動悸也。宜茯苓甘草湯主之,或五苓散分利亦可。)
傷寒六七日,大下後,寸脈沉而遲,手足厥逆,下部脈不至,咽喉不利,唾膿血,泄利不止者,為難治。麻黃升麻湯主之。(傷寒六七日,邪傳厥陰之時,大下之後,下焦氣虛,陽氣內陷,寸脈沉而遲,手足厥逆,下部脈不至。厥陰之脈,貫膈,上注肺,循喉嚨。邪在厥陰,隨經射肺,因亡津液,遂成肺痿,咽喉不利,而吐膿血也。《要略》曰:肺痿之病,從何得之?彼快藥下利,重亡津液,故得之。若泄利不止者,為表裡大虛,故云難治。與麻黃升麻湯,以調肝肺之氣。士材:此肝家雷火爍金,若泄利不止,又絕肺金之源,故云難治。亮宸:此證止言六七日,不言表裡,意亦如少陰帶表,宜以溫藥兼麻黃汗之者。今妄為攻下,裡氣大虛,且所以寸脈沉遲,尺脈不至,泄利不止,手足厥逆,見厥陰裡寒之證也。然下寒而表仍失汗,邪陷於肺,鬱而化熱,以寒藥治上,則甚厥陰之寒,故曰難治。此方兼寒溫補瀉,以失汗而成肺熱,非涼不除,非汗不散,故黃芩、石膏、知母之寒以清肺熱,天冬於清肅之中,又兼滋養,所以保肺也。表邪閉郁,用麻黃以開發之。妄下,則中氣下陷,用升麻以升提之,而又可以解熱;所謂火鬱發之,二麻是也。歸、芍益厥陰之榮,而調其膿血;葳蕤治風熱而榮筋,更資潤肺之功;薑、桂回厥逆而止泄,且藉其溫中之力;苓、朮、甘草用以補虛。由是表氣足,肺氣清,寒熱去,胃和脈生,而吐膿血下利之證,有不除者哉?此仲景制方之妙秘也。觸類而長之,可以應無窮之變矣。健按:此節因大下之後,正氣內虛,故寸脈沉遲,而手足厥逆。然邪從內陷,熱毒上干,致咽喉不利,吐膿血,而利不止,乃上盛下虛明矣。盛者邪氣盛,虛者正氣奪,故為難治。亮宸細繹方劑之妙,竊以為方劑之亂,莫過於此。既邪毒結於咽喉,則肺胃之熱應清。肺胃協熱,勢必下利,表裡寒熱之藥,辛溫酸苦之味,混合而施,能無偏弊者乎?蓋咽喉不利,唾膿血證,未嘗有沉遲之脈,因其失表誤下故耳。欲究其內陷之邪,在疏其失表之汗,惟升麻葛根湯,為太陰陽明解毒之聖藥,何必麻黃、薑、桂、歸、芍、葳蕤等辛溫滋補之劑,錯雜其用。而欲求中病,為可得乎?必非仲景原文,明理之士,當細審之。)
傷寒四五日,腹中痛,若轉氣下趨少腹者,此欲自利也。(傷寒四日,邪氣傳里之時,腹中痛,轉氣下趨少腹者,裡虛遇寒,寒氣不行,欲作自利也。)
傷寒本自寒下,醫復吐之,寒格,更逆吐下;若食入口即吐,乾薑黃連黃芩人參湯主之。(傷寒邪自傳表,為本自寒下,醫反吐之,損傷正氣,內為格拒。經曰:格則吐逆,食入即吐,謂之寒格,則重虛而死,是更逆吐下也。與乾薑黃連黃芩人參湯以通寒格。宇泰:按本自寒下,恐是本自吐下,玩復字,可見上寒則吐,下寒則利。胃寒者,不宜吐,醫反吐之,則傷胃氣,遂成寒格。下文文氣不貫,當有闕文。卿子:本自寒下,如少陽一條,邪高痛下,所謂邪正分爭,蓋本為寒而邪為熱。《素問》云風寒在下,燥熱在上。亮宸:此治上熱下寒之劑也。傷寒本自寒下,謂下氣本屬虛寒,法當溫下以散上,乃妄吐之,則表虛矣。妄下之,則裡虛矣。夫里既虛,則表熱乘虛,入於上焦,下寒上熱咽為格拒,故吐逆也。若更吐且下,則愈逆,是以飲食入口即吐。王太僕曰:食入反出,是有火也。此正下寒格其上熱之證,非寒熱並用,不能治之。故以乾薑、人參溫下焦之虛寒,以黃連、黃芩清上焦之人熱。健按:寒下二字可疑,宇泰謂應是吐下,愚以為此倒裝筆也。下寒而上無發熱之文,故厥陰家病,非可吐之證,醫誤吐之,致寒反逆上,格拒而吐下不止。法宜溫中,以除上逆之寒,安其胃氣,則邪自退,理中湯為主。若食入即吐,此因吐滑氣逆,不肯即降,以陳皮、半夏、竹茹、生薑,入理中以止之,遂可定也。未可認為上熱下寒,而據前方寒熱並進,恐不中病,而反害事。)
下利,有微熱而渴,脈弱者,令自愈。(下利,陰寒之候,反大熱者逆。有微熱而渴,裡氣尚溫也。經曰:諸弱發熱,脈弱者,陽氣得復也,令必自愈。)下利,脈數,有微熱汗出,令自愈;設復緊,為未解。(下利,陰病也;脈數,陽病也。陰病見陽脈者生,微熱汗出,陽氣得通也,利必自愈。諸緊為寒,設復緊,陰氣猶勝,故云未解。)下利,手足厥冷無脈者,灸之不溫,若脈不還,反微喘者,死。(下利,手足厥冷無脈者,陰氣獨勝,陽氣大虛也。灸之,陽氣復,手足溫而脈還,為欲愈;若手足不溫,脈不還者,陽已絕也。反微喘者,陽氣脫故死。)少陰負趺陽者,為順也。(少陰腎水,趺陽脾土。下利,為腎邪干脾,水不勝土,則為微邪,故為順也。)下利,寸脈反浮數,尺中自澀者,必清膿血。(下利者,脈當沉而遲,反浮數者,里有熱也。澀為無血,尺中自澀者,腸胃血散也,隨下利,必便膿血。清,與圊同。《脈經》曰:清者,廁也。)下利清穀,不可攻表,汗出必脹滿。(下利者,脾胃虛也。胃為津液之主,發汗亡津液,則胃氣虛必脹滿。觀子:汗出解者,陽氣還表,即從表解也。若但清穀者而汗之,則脹滿作矣。)下利脈沉弦者,下重也;脈大者,為未止;脈微弱數者,為欲自止,雖熱不死。(沉為在裡,弦為拘急。裡氣不足,是主下重,大則病進。此利未止,脈微弱數者,邪氣微,而陽氣復為自止,雖發熱,止由陽勝,非大逆也。觀子:三陰下利之證最多,仲景以腹滿吐食,自利腹痛者為太陰;自利不渴者為太陰。欲吐不吐,煩但寐,自利而渴,引水便白者為少陰;下利不止,便膿血為少陰;吐利手足逆冷,惡寒蜷臥者為少陰;下利四逆煩躁者為少陰;下利脈微,或厥逆無脈,乾嘔煩者為少陰;下利清穀,厥逆脈微欲絕,反外熱格陽為少陰。消渴吐蛔,疼熱,下之,利不止者為厥陰;見厥複利者,為厥陰;先厥後發熱,利應止不止,便膿血者為厥陰;大汗大下利,而厥冷者為厥陰;大汗後,熱不去,內拘急,四肢疼,下利厥逆惡寒者為厥陰;大下後,厥逆,下部脈不至,唾膿血,泄利不止者為厥陰;厥而悸,水漬下利者為厥陰。夫三經之證,不為不詳矣。然同一下利耳,何以有如是殊哉?蓋嘗論脾胃者,水穀之市,未有太陰病,而水穀猶治者也。腎者,二便之主,禁固之司。腎病則裡虛氣寒,未有陰寒甚,而少陰猶能禁固者也。肝者,疏泄之司。或利得厥,或由厥致利,未有厥而不寒,亦未有寒而不利者也。是三者均能為利,而致利之由實不同。謂之太陰者,以其脾胃也;謂之少陰者,以其寒也;謂之厥陰者,以其厥也。三經之證雖紛然,而其要亦概可識矣。乃厥陰篇中,復有諸下利條,何哉?考下利,未有不本於寒熱者也。語其熱,則有飲水,下重譫語,燥矢之證;語其寒,則有腹脹,溫里清穀,戴陽之證矣。蓋足備前證之缺遺,而不名之曰某經,其果厥且利之治耶,其非厥且利之治耶?大抵傷寒本無定法,而陰經之利,又居其多。凡三經所未盡,而可資變通於無窮者,則悉出此。所以或但言傷寒,更不言厥陰病,或但言下利,並不言傷寒歟。)下利,脈沉而遲,其人面少赤,身有微熱,下利清穀者,必鬱冒,汗出而解,病人必微厥。所以然者,其面戴陽,下虛故也。(下利清穀,脈沉而遲,里有寒也;面少赤,身有微熱,表未解也。病人微厥,《針經》曰下虛則厥。表欲解,臨汗時,以里先虛,必鬱冒,然後汗出而解也。觀子:同屬裡寒外熱之證,何以此獨汗出而解?蓋鬱冒則陽氣猶得還表,故雖清穀於前,微厥於後,不難痊也。)下利脈數而渴者,令自愈;設不差,必清膿血,以有熱故也。(經曰:脈數不解,而下不止,必挾熱便膿血也。)下利後,脈絕,手足厥冷,晬時脈還,手足溫者生,脈不還者死。(下利後脈絕,手足厥冷,無陽也。晬時,周時也。周時厥愈,脈出,為陽氣復則生;若手足不溫,脈不還者,為陽氣絕,則死。)傷寒下利,日十餘行,脈反實者死。(下利者,脈虛也。脈當微弱反實者,病勝臟也,故死。《難經》曰:脈不應病,病不應脈,是為死證。)
下利清穀,裡寒外熱,汗出而厥者,通脈四逆湯主之。(下利清穀,為裡寒;身熱不解,為外熱。汗出,陽氣通行於外,則不當厥。其汗出而厥者,陽氣大虛也,與通脈四逆湯以固陽氣。亮宸:此證,利與少陰同,但多汗出耳。汗出者,亡陽也。厥與逆冷同,文義似甚於不溫者。蓋冷甚不溫,而厥陰深於少陰耳。觀子:裡寒不減上證,而增汗出於厥,則亡陽而陰益盛矣。主通脈四逆,豈非並治其格陽乎!熱利下重者,白頭翁湯主之。(利則津液少,熱則傷氣,氣虛下利,致後重也。與白頭翁湯散熱厚腸。)下利腹脹滿,身體疼痛者,先溫其里,乃攻其表。溫里,四逆湯;攻表,桂枝湯。(下利腹脹滿者,里有虛寒,先與四逆湯溫里。身疼痛為表未解,利止里和,與桂枝湯攻表。)下利慾飲水者,以有熱故也,白頭翁湯主之。(自利不渴,為臟寒,與四逆湯溫其臟。下利飲水,為有熱,與白頭翁湯以涼中。天益:少陰自利而渴,下焦虛寒,而用四逆湯,恐不可以渴不渴分寒熱也,當以小便黃白別之耳。亮宸:下利本屬寒證,然有乘下焦,腸胃澀,故令利而下重。下利飲湯則為寒,今欲飲水,則亦熱也。四味皆苦寒之劑,裡熱清,而利與後重去矣。)下利譫語者,有燥屎也,宜小承氣湯。(經曰:實則譫語,有燥屎,為胃實。下利為腸虛,與小承氣湯以下燥屎。亮宸:下利原為陰寒,今下利而譫語,則厥陰化熱,入於胃腑,故宜下之,去其實熱而利自止也。又傷寒先熱後必厥,厥深者,熱亦深,厥亦下之。仲景雖未明言,然必須此湯矣。叔微:有人病傷寒,下利,身熱,神昏,多困,譫語不得眠,或見下利譫語,為陰虛,曰:此小承氣證。眾駭曰,下利而服小承氣,仲景之法乎?曰:仲景之法也。仲景云:下利而譫語者,有燥屎也。宜小承氣湯。《素問》曰:微者逆之,甚者從之。逆者正治,從者反治。從少從多,是其事矣。帝曰:何為反治?歧伯曰:塞因塞用,通因通用。王冰曰:大熱內結,注瀉不止。熱宜寒涼,結復須除,以寒下之,結散利止,則通因通用也。正合於此,又何疑焉。)下利後更煩,按之心下濡者,為虛煩也,宜梔子豉湯。(下利後,不煩為欲解,若更煩而心下堅者,恐為谷煩。此煩而心下濡,是邪熱乘虛,客於胸中為虛煩也。與梔子豉湯吐之,則愈。亮宸:此利後餘熱劑也。下利煩躁,厥冷,為大寒,今曰下利後則利止矣,非虛寒之煩,乃遺熱於胸中也。按之心下濡,雖熱而非實熱,用此清其虛煩可也。)
嘔家有膿血者,不可治嘔,膿儘自愈。(胃脘有癰,則嘔而吐膿血,不可治嘔,得膿盡嘔自愈。觀子:此癰膿如前所云,熱不罷,發癰膿之類也。嘔則其邪亦外出矣,故不治可愈。若胃有癰,自當急治,豈聽其膿盡之能愈乎。)嘔而脈弱,小便複利,身有微熱見厥者,難治。四逆湯主之。(嘔而脈弱,邪氣傳里,嘔氣上逆,而小便當不利。小便複利者,裡虛也。身有微熱見厥者,陰勝陽也,為難治,與四逆湯溫里助陽。亮宸:嘔而脈弱,見厥,雖不下利,身微熱,將必下利矣。故用四逆以溫之。觀子:按手足自溫者,系太陰,未至於手足寒冷也。少陰篇稱手足寒者二,手足厥冷者一,手足厥逆者一,手足逆冷者一,稱四逆者二,厥逆者一,但稱厥者一。厥陰篇稱手足厥冷者六,手足厥寒者一,手足厥逆者一。手足逆冷者一,稱四逆厥者一,厥逆者二,厥冷者一,但稱厥者十三。夫厥者,逆也,盡也。既以厥名經,似諸厥冷厥逆之證,皆屬之厥陰一經耳。乃四逆不治之證,既屬之少陰,而白通、四逆、通脈,各治厥之湯,亦出於少陰一篇。何也?蓋由腎中真陽先虛,故陰邪得以勝之,而肢體清厥之形作。是證雖以厥陰得名,而致病實由少陰,故其治反詳於少陰也。少陰,癸也;厥陰,乙也。乙癸同源,水木同治,未有肝病,而腎不病者。故有別證見,以厥陰之治治之。若但寒而厥者,即少陰之治治之。而厥陰之病,亦不外是也。寒厥之治,既備於少陰,故厥陰之主四逆者,雖有三證,皆非正厥陰病也。然則厥陰,雖多於首末諸條之外,並不再稱厥陰病者,豈非亦具是義歟。)乾嘔,吐涎沫,頭痛者,吳茱萸湯主之。(乾嘔吐涎沫者,裡寒也。頭痛者,氣上攻也,與吳茱萸溫里散寒。亮宸:嘔吐涎沫者,厥陰之寒,上干於胃。胃冷,故所吐皆清涎冷沫;乾嘔者,其聲濁而長也。三陰不上於頭,惟厥陰與督脈會於巔,寒氣上衝,故頭痛也。吳茱萸、生薑溫里而止嘔止沫。裡寒去而涎濁除,則頭痛止矣。人參、大棗以益胃,不使木邪侮所不勝也。觀子:吐涎沫者,厥陰之本證也。寒入厥陰,而氣內格,故乾嘔。厥陰寒而無火以安脾胃,故涎沫不治。厥陰之脈,上巔頂,邪傷則經氣不利,故頭痛。吳茱萸善散逆氣,祛厥陰本經之寒,兼以參、薑、大棗者,脾胃強,則肝病不復能移克之也。健按:嘔而吐涎沫,則不當稱乾嘔矣。《內經》云:諸逆衝上皆屬於火,諸嘔吐酸皆屬於熱。此雖非吐酸,然亦同是沖逆。但乾嘔者為內火上衝,吐涎為脾熱所致。但頭痛而無惡寒發熱厥逆,的系因嘔火升,而為火痛明矣。何遽注為寒氣上逆?既列於厥陰篇中,須用溫膽湯止嘔吐而平肝火為妥,茱萸辛熱參溫補,未必無誤。)嘔而發熱者,小柴胡湯主之。(《經》曰:嘔而發熱,小柴胡證具。亮宸:乾嘔吐涎沫,屬厥陰。厥陰本無熱,今嘔而發熱,則髒病還腑,而見少陽之證也。是宜小柴胡治之。觀子:肝膽臟腑相連,故厥陰而兼發熱。健按:傳邪髒病,而見入腑者多。入腑者,入陽明胃腑,為實邪,而屬下證。此萬物總歸於土之義,未嘗有還腑之證也。既厥陰有還少陽之說,則少陰有還太陽之表證矣。何異與六日厥陰經盡,而言七日復傳太陽之謬同也。夫此條與上條,乃是少陽篇之遺文耳。叔和不之細審,誤次於此,而諸家又不明辨誤注,畫蛇添足,何以訓後?不得不申明之,以俟味道之士參悟而有得焉。)
傷寒大吐大下之,極虛,復極汗出者,以其人外氣怫鬱,復與之水,以發其汗,因得噦。所以然者,胃中寒冷故也。(大吐大下,胃極虛,復極發汗,又亡陽氣。外邪怫鬱於表,則身熱,醫與之水,以發其汗,冒虛得水,虛寒相搏,而成噦也。)傷寒噦而腹滿,視其前後,知何部不利,利之則愈。(噦而腹滿,氣上而不得下也。視其前後,何部有不利者,即利之,以降其氣。前部,小便也;後部,大便也。《活人》:前證橘皮乾薑湯、半夏生薑湯。此證前部不利,宜豬苓湯;後部不利,宜調胃承氣湯。
《傷寒直指》卷七
辨霍亂病脈證治第十三
問曰:病有霍亂者何?答曰:嘔吐而利,名曰霍亂。(三焦者,水穀之道路。邪在上焦,則吐而不利;邪在下焦則利而不吐;邪在中焦則既吐且利。以飲食不節,寒熱不調,清濁相干,陰陽乖隔,遂成霍亂。輕者,止曰吐利;重者,揮霍撩亂也。健曰:平陳合藿香正氣散治之宜。)問曰:病發熱,頭痛,身疼,惡寒,吐利者,此屬何病?答曰:此名霍亂。自吐下,又利止,復更發熱也。(發熱頭痛,身惡寒者,本是傷寒,因邪入里,傷於脾胃,上吐下利,令為霍亂。利止里和,復更發熱者,還是傷寒,必汗出而解。《明理》:傷寒吐利者,邪氣所傷;霍亂吐利者,飲食所傷。其有兼傷寒之邪,內外不和,加之頭痛發熱,而吐利,如此條云云者,是霍亂兼傷寒者也。)傷寒,其脈微澀者,本是霍亂,今是傷寒,卻四五日,至陰經上,轉入陰必利,本嘔下利者,不可治也。欲似大便而反失氣,仍不利者,屬陽明也,便必硬,十三日愈。所以然者,經盡故也。(微為亡陽,澀為亡血。傷寒脈微澀,則本是霍亂,吐利亡陽亡血,吐利止,傷寒之邪未已,還是傷寒也。卻四五日,邪傳陰經之時,裡虛遇邪,必作自利。本嘔者,邪湛於上;又利者,邪甚於下。先霍亂裡氣大虛,又傷寒之邪,再傳為吐利,是重虛也,故為不治。若欲似大便,而反失氣,裡氣熱也,此屬陽明,便必硬也。十三日愈者,傷寒六日傳遍三陽三陰,後六日再傳經盡,則陰陽和,大邪已去而愈也。)下利後,當便硬,硬則能食者愈;今反不能食,到後經中,頗能食,復過一經能食,過之一日,當愈。不愈者,不屬陽明也。(下利後,亡津液,當便硬,能食為胃和,必自愈。不能食者,胃氣方和,過一日當愈。不愈者,暴熱使之能食,非陽明氣和也。)
惡寒脈微,而複利,利止,亡血也,四逆加人參湯主之。(惡寒脈微而利者,陽虛陰勝也,利止則津液內竭,故云亡血。《金匱》曰:水竭則無血,與四逆湯溫經助陽,加人參生津液而益血。仁齋:霍亂要審察冷熱而治,若夏月暑霍亂,脈虛,小便少,不可用附子、乾薑,細辨之。又曰:中暑霍亂,只宜五苓散加香藿、扁豆、葛根、薑汁炒黃連類治之。觀子:東南之氣,多暑熱,霍亂作於夏秋者眾,故治宜五苓藿香正氣。西北之氣多陰寒,霍亂兼於傷寒者眾,甚者,且清穀,脈微,裡寒外熱,厥作格陽,故治非理中四逆不可。是知地宜不同,寒熱頓異,施治之殊,又不獨傷寒為然也。)霍亂,頭痛發熱,身疼痛,熱多,欲飲水者,五苓散主之;寒多,不用水者,理中丸主之。(頭痛發熱,則邪自風寒而來。中焦為寒熱相半之分,邪稍高者,居陽分,則為熱。熱多欲飲水者,與五苓散以散之;邪稍下者,居陰分,則為寒,寒多不用水者,與理中丸以溫之。)吐利止而身痛不休者,當消息和解其外,宜桂枝湯小和之。(吐利止,里和也;身痛不休,表未解也。與桂枝湯小和之者。《外臺》云:里和表病,汗之則愈,是已。)吐利汗出,發熱惡寒,四肢拘急,手足逆冷者,四逆湯主之。(上吐下利,裡虛汗出,發熱惡寒,表未解也;四肢拘急,手足逆冷,陽虛陰勝也,與四逆湯助陽退陰。)既吐且利,小便複利,而大汗出,下利清穀,內寒外熱,脈微欲絕者,四逆湯主之。(吐利亡津液,則小便當少,小便複利而大汗出,津液不禁,陽氣大虛也。脈微為亡陽,若無外熱,但內寒,下利清穀,為純陰。此以外為陽未絕,猶可與四逆湯救之。)吐已下斷,汗出而厥,四肢拘急不解,脈微欲絕者,通脈四逆加豬膽汁湯主之。(吐已下斷,津液內竭,則不當汗出,汗出者,不當厥。今汗出而厥,四肢拘急不解,脈微欲絕者,陰氣欲勝也。若能與湯藥,恐陰為拒格,或嘔或躁,不得復入也。與通脈四逆加膽汁,膽苦入心而通脈,膽寒補肝而和陰,引置湯藥不被拒格。《內經》曰:微者逆之,甚者從之。此之謂也。)吐利發汗,脈平,小煩者,以新虛不勝穀氣故也。(《內經》曰:食入於陰,長氣於陽。新虛不勝穀氣,是以小煩。)
辨陰陽易瘥後勞復病脈證治第十四
傷寒,陰陽易之為病,其人身體重,少氣,少腹裡急,或引陰中拘攣,熱上衝胸,頭重不欲舉,眼中生花,膝脛拘急者,燒褌散主之。(大病新差,氣血未復,餘熱未盡,強合陰陽得病者,名曰易。男子新病差,未平復,而婦人與之交,得病,名曰陽易;婦人新病差,未平復,男子與之交,得病,名曰陰易。以陰陽相感動,其餘毒相染著,如換易也。其人病身體重少氣者,損動真氣也。少腹裡急,引陰中拘攣,膝脛拘急,陰氣極也。熱上衝胸,頭重不欲舉,眼中生花者,感動之毒,所易之氣,熏蒸於上也。與燒揮散以通陰氣。)
大病差後勞復者,枳實梔子湯主之。若有宿食者,加大黃如博棋子大五六枚。(病有勞復,有食復。傷寒新差,血氣未平,餘熱未盡,早作勞動病者,名曰勞復。病熱少愈而強食之,熱有所藏,因其穀氣留傳,兩陽相合而病者,名曰食復。勞復,則熱氣浮越,與枳實梔子豉湯以解之。食復,則胃有宿積,加大黃以下之。健曰:病差而復,必因本原未旺,稍勞即復,須調養氣血為主。何以因消克表托之枳實梔子湯耶?若食復,如無陳垢在內,必因脾不健運,偶食即停,或腹滿發熱,亦當助脾運化為事,未便通用大黃損其津氣。二者俱要審察脈舌,而制其宜,庶不犯虛虛之誡。)傷寒差已後,更發熱者,小柴胡湯主之。脈浮者,以汗解之;脈實者,以下解之。(差後餘熱未盡,更發熱者,與小柴胡湯以和解之。脈浮者,熱在表也,故以汗解之。沉者,熱在裡也,故以下解之。)大病差後,從腰以下有水氣者,牡蠣澤瀉散主之。(大病差後,脾胃氣虛,不能制約腎水,水溢下焦,腰以下為腫也。《要略》曰:腰以下腫,當利小便,與牡蠣澤瀉散利小便而散水。)大病差後喜唾,久不了了者,胃上有寒,當以丸藥溫之,宜理中丸。(汗後陽氣不足,胃中虛寒,不內津液,故喜唾不了了,與理中丸以溫其胃。)傷寒解後,虛羸少氣,氣逆欲吐者,竹葉石膏湯主之。(傷寒解後,津液不足而虛羸,餘熱未盡,熱則傷氣,故少氣,氣逆欲吐,與竹葉石膏湯調胃散熱。)
病人脈已解,而日暮微煩,以病新差,人強與谷,脾胃氣尚弱,不能消穀,故令微煩,損谷則愈。(陽明旺於申酉戌,宿食在胃,故曰暮微煩,當下之,以損宿食。健曰:此亦未可驟下,只宜助脾運化為妥。)
辨不可發汗病脈證治第十五
(叔和)夫以為疾病至急,倉卒尋按,要者難得,故重集諸可與不可方治,比之三陰三陽篇中,此易見也。又時有不止是三陰三陽,出在諸可與不可中也。(諸不可汗、不可下病證,前三陰三陽篇中,經注已具者,更不復出;其餘無者,於此以後經注備見。)
脈澀而弱,弱反在關,濡反在巔,微反在上,澀反在下。微則陽氣不足,澀則無血。陽氣反微,中鳳汗出而反躁煩。澀則無血,厥而且寒。陽微發汗,躁不得眠。(寸關為陽,脈當浮盛,弱反在關,則裡氣不及;澀反在巔,則表氣不逮。衛行脈外,浮為在上以候衛,微反在上,是陽氣不足;榮行脈中,沉為在下以候營;澀反在下,是無血。陽微不能固外相順接,故厥而且寒;陽微無津液,故不能作汗。若發汗,必亡陽而躁。經曰:汗多亡陽,遂虛。惡寒煩躁不得眠也。)動氣在右,不可發汗,發汗則衄而渴,心苦煩,飲即吐水。(動氣者,築築然氣動也。在右者,在臍之右也。《難經》曰:肺內證,臍右有動氣,按之牢,若痛者,肺氣不治,正氣內虛,氣動於臍之右也。發汗則動肺氣,肺主氣,開竅於鼻,氣虛則不能衛血,血溢妄行,隨氣出於鼻為衄。亡津液,胃燥則煩渴,而心苦煩,肺惡寒,飲冷則傷於肺,故飲即吐水。《活人》:先服五苓散三服,次服竹葉湯。)動氣在左,不可發汗,發汗則頭眩,汗出不止,筋惕肉瞤。(《難經》曰:肝內證,臍左有動氣按之牢,若痛,肝氣不治,正氣內虛,氣動於臍左也。肝為陰之主,發汗,汗出不止,則亡陽外虛,故頭眩,筋惕肉瞤。《針經》曰:上虛則眩。《活人》:先服防風、白朮、牡蠣,汗止,次服建中湯。)動氣在上,不可發汗,發汗則氣上衝,正在心端。(《難經》曰:心內證,臍上有動氣,按之牢,若痛,心氣不治,正氣內虛,動蒸在臍之上也。心為陽,發汗亡陽,則愈損心氣,腎乘心虛,欲上凌心,故氣上衝,正在心端。《活人》:宜服李根湯。)動氣在下,不可發汗,發汗則無汗,心中大煩,骨節苦疼,目暈惡寒食則反吐,谷不得前。(《難經》曰:腎內證,臍下有動氣,按之牢,若痛者,氣不治,正氣內虛,動氣發於臍之下也。腎者,主水;無汗者,水不足也。心中大煩者,腎虛不能制心火也。骨節苦疼者,腎主骨也。目暈,腎病,目𥉂𥉂如無所見也。惡寒者,腎主寒也,食則反吐,谷不得前者,腎水乾也。王冰曰:病嘔吐,食久反出,是無水也。《活人》:先服大橘皮湯,吐止後,服小建中湯。)
咽中閉塞,不可發汗,發汗則吐血,氣欲絕,手足厥冷,欲得蠟臥,不能自溫。(咽者,胃之系。胃經不和,則咽內不利。發汗攻陽,血隨發散而上,必吐血也。胃經不和,而反攻表,則陽虛於外,故氣欲絕,手足冷,欲蜷臥而不能自溫。)諸脈得數動微弱者,不可發汗,發汗則大便硬,腹中干,胃燥而煩,其形相像,根本異源。(動數之脈,為熱在表;微弱之脈,為熱在裡。發汗亡津液,則熱氣愈甚,胃中乾燥,故大便難,腹中干,胃中燥,故煩。根本雖有表裡之異,逆治之後,熱傳則一,是以病形相像也。)脈微而弱,弱反在關,濡反在巔,弦反在上,微反在下。弦為陽運,數為陰寒。上實下虛,意欲得溫。微弦為虛,不可發汗,發汗則寒慄,不能自還。(弦在上,則風傷氣,風勝者,陽為之運動;微在下,為寒傷血,血傷者,里為之陰寒。氣怫鬱為上實,里有陰寒為下虛,表熱裡寒,意欲得溫,若反發汗,亡陽陰獨,故寒慄不能自還。)咳者則劇,數吐涎沫,咽中必干,小便不利,心中飢煩,晬時而發,其形似瘧,有寒無熱,虛而寒慄,咳而發汗,蜷而苦滿,腹中復堅。(肺寒氣逆,咳者則劇;吐涎沫,亡津液,咽中干,小便不利;膈中陽氣虛,心中飢而煩也。一日一夜,氣大會於肺,邪上相擊,晬時而發,形如寒瘧,但寒無熱,虛而寒慄。發汗攻陽,則陽氣愈虛,陰氣愈甚,故蜷而苦滿,腹中復堅者也。)
厥脈,緊,不可發汗,發汗則聲亂,咽嘶舌痿,聲不得前。(厥而脈緊,少陽傷寒也,法當溫里,而反發汗,則損少陰之氣。少陰之脈入肺中,循喉嚨,挾舌本。腎為之本,肺為之標,本虛則標弱,故聲亂而咽嘶舌痿,聲不得前。)諸逆發汗,病微者難瘥;劇者言亂、目眩者死,命將難全。(不可發汗而強發之,輕者因發汗而重而難瘥;重者脫去其陰陽之氣,言亂目眩而死。經曰:脫陽者,見鬼,是此言亂也;脫陰者,目盲,是此目眩也。眩非玄而見玄,是近於盲也。)咳而小便利,若失小便者,不可發汗,汗出則四肢厥逆冷。(肺虛冷,上虛不能治下者,咳而小便利,或失小便。上虛發汗,則陽氣外亡。四肢者,諸陽之本,陽虛不能與陰相接,故四肢厥逆冷。)傷寒頭痛,翕翕發熱,形象中風,常微汗出自嘔者,下之益煩,心中懊憹如飢;發汗則致痙,身強,難以屈伸;熏之則發黃,不得小便,灸則發咳唾。(傷寒當無汗惡寒,今頭痛發熱,微汗出,自嘔,則邪傳為熱,欲行於里。若反下之,邪熱乘虛流於胃中為虛煩,為,心中懊憹如飢;若發汗,則虛其表,熱歸經絡,熱甚生風,故身強直而成痙;若熏之,則火熱相合,消爍津液,故小便不利而發黃;肺惡火,灸則火氣傷肺,必發咳嗽而唾膿。)
(互考:大陽病八九日,如瘧,發熱惡寒,熱多寒少,脈微而惡風,陰陽俱虛也,不可發汗吐下。太陽病,發熱惡寒,熱多寒少,脈微弱,無陽也,不可發汗。太陽發汗太多,因致痙。汗家重發汗,必恍惚心亂,小便已,陰疼。陽明傷寒,脈沉喘滿,不可發汗。傷寒脈弦細,頭痛發熱者,為少陽,不可發汗。少陰脈沉細數,為在裡,不可發汗。少陰脈微,為亡陽,不可發汗。少陰但厥無汗,強發之,血從口鼻出,為下厥上竭,難治。一二日至四五日,厥而發熱,不可發汗,汗則口傷爛赤。下利清穀,不可發汗,汗出脹滿。南陽:壞病不可發汗,風溫不可汗,濕溫不可汗。虛煩者不可汗。婦人經水適來不可汗。云岐:太陽證,非頭痛項強,不可發汗。)
非身熱惡寒,不可發汗。非脈浮,不可發汗。仁齋:大便瀉利者不可汗。內傷勞倦者不可發汗。房勞陰虛者不可汗。夢泄遺精者不可汗。金瘡流血者不可汗。癰腫初破者不可汗。新產者不可汗。《永類》:傷寒發汗有四難:凡發熱頭痛而有汗惡風者,例發其汗,汗不止為漏風,或有發痙者,一難也。發熱頭痛尺脈遲,發熱頭痛脈弦細,俱不可汗,二難也。動氣在臍左右上下,不可汗,三難也。春宜汗,不可大發、以陽氣尚微,冬大汗,以陽氣在臟,四難也。健曰:氣虛脈微者,不可發汗,汗則亡陽。血虛脈弱者,不可發汗,汗則消陰。里證具而便結溺利者,不可發汗,汗則津液外耗,而屎更燥。舌黃胎乾焦刺者,不可發汗,汗則津枯火熾,而昏冒譫妄。見斑,不可發汗,汗藥辛溫搏血,而斑毒內潰。淋家不可發汗。瘡家不可汗。)
辨可發汗證漢第十六
大法,春夏宜發汗。(春夏陽氣在外,邪氣亦在外,故可發汗。南陽:春不可大發汗,以陽氣尚弱;冬不可汗者,以陽氣伏藏。當以輕藥解利之,或得少汗而解,或無汗而自解。又云:若病勢甚者,亦不拘此。)凡發汗,欲令手足俱周,時出以漐漐然,一時間許亦佳。不可令如水流漓。若病不解,當重發汗。汗多必亡陽,陽虛,不得重發汗也。(汗緩緩出,則表裡之邪悉去;汗大出,則邪氣不除,但亡陽也。陽虛為無津液,故不可重發汗。觀子:時出,言緩出也。)凡服湯發汗,中病便止,不必盡劑。(汗多則亡陽。)凡云可發汗,無湯者,丸散亦可;要以汗出為解,然不如湯,隨證良驗。(《聖濟》云:湯液主治,本乎腠理壅鬱。除邪氣者於湯為宜。《玉函》曰:水能淨萬物,故用湯也。)夫病脈浮大,問病者,言但便硬爾。設利者,為大逆。硬為實,汗出而解。何以故?脈浮當以汗解。(經曰:脈浮大應發汗,醫反下之,為大逆。便硬難,雖為裡實,亦當先解其外,若下利藥,為大逆。結胸雖急,脈浮大,猶不可下,下之即死,況此便難乎。經曰:本發汗而復下之,此為逆;若先發汗治,不為逆。觀子:脈浮大,病本在表也。病者果累日未圊,便結自苦耳,設不如者,因而利之,病外責內,非大逆乎?硬為實以下,是設為問難,以悉其說也。便硬雖為內實,然亦有汗出而解者,奚故乎?政以脈之浮大,表邪甚盛,非汗不可也。故下復足其意,曰脈浮當以汗解。)下利後身疼痛,清便自調者,急當救表,宜桂枝湯發汗。(《外臺》云:里和表病,汗之則愈。)
(互考:太陽外證未解,脈浮弱,可發汗。脈浮數者,可發汗。脈浮者病在表,可發汗。脈浮緊,發熱無汗,頭痛體痛,惡風寒,可發汗。不發汗,因致衄,不成流者,可發汗。熱結膀胱,如狂外未解,可發汗。不大便六七日,頭痛有熱,小便清,可發汗。太陽病,十日已去,脈但浮,可發汗。陽明脈遲,汗多微惡寒,可發汗。陽明脈浮,無汗而喘,可發汗。陽明中風,脈但浮,無餘證,可發汗。太陽陽明合病,喘而胸滿,不可下,可發汗。太陽病,脈浮,可發汗。少陰始得之,反發熱,脈沉,二三日無里證,微發汗。《活人》:有咽乾鼻衄等證,不當發汗。已經發汗,不得重汗。無忌證,雖經發汗,邪氣未盡,亦當重汗。當汗不汗生黃者,風寒所傷,陽氣下陷入內,與寒水行於經絡之間,不得外澈,與脾土寒熱相合,故生黃也。不當汗而汗畜血者,邪氣隨經內瘀,與血相搏結,有上中下之殊也。又曰:燥火當益津液,而反汗以亡之,其毒擾陽之極則侵陰,故燥血畜於胸中也。當汗而發之太過,腠理開,漏不止,故惡風,便難,四肢難屈伸,或心下悸,身振瞤動,恍惚心亂,與表虛而大發汗,必厥逆肉瞤筋傷也。傷寒發來,須當隨證輕重而汗之,故仲景有發汗者,和解者。發汗以麻黃湯、桂枝湯、大青龍湯是也,和解如小青龍湯、桂枝麻黃各半湯、白虎湯、桂枝二越脾一湯、柴胡桂枝湯類是也。後人不能深究寒邪淺深,藥性緊慢,一概用藥,以致夭傷。其間縱獲生全,往往汗後虛乏,遂致勞復,或變成百病,淹引歲月,仍至不救,皆由汗下過度,陰陽並竭,氣血羸損,以致此禍。如遇輕病,但當和解,所謂和其營衛,以通津液,令其自解可也。婁氏:丹溪治傷寒表證,有用補中益氣湯發散,海藏用神術湯、九味羌活湯發散,皆和解之意,不使真氣散失也。亮宸:傷寒汗解正法,然亦有治不對證,或汗之不盡,或汗之太過,或不當汗而汗,或當汗反下。又人之經絡臟腑陰陽虛實不同,遂有汗之不解當復汗者,有汗後變熱當清者,有汗後亡陽當溫救者,有汗後元氣虛當補者,有汗后里虛不和當補且和,有汗後仍兼表裡者,有汗後兼寒兼熱者,有汗後邪在上焦當吐者,有當汗妄下,或結胸與痞,挾熱利,當清當溫當下者,有傳入膀胱,或成畜血,有傳入三陰成實熱者,有亡陽驚狂者,有但汗成發黃者。變證多端,總緣太陽為諸陽之首,四通八達之衢,故傳變最多,而仲景論甚悉。非細心精別,使藥病分銖相應,未有不全人長命者矣。)
辨發汗後證治第十七
發汗多,亡陽譫語者,不可下,與柴胡桂枝湯和其營衛,以通津液,後自愈。(胃為水穀之海,津液之主。發汗多,亡津液,胃中燥,必發譫語;此非實熱,則不可下,與柴胡桂枝湯和其營衛,通行津液,津液生,則胃潤,譫語自止。觀子:譫語多屬胃實宜下,若汗多亡陽之後,胃中虛亦譫語者,此非下證比矣。惟柴胡桂枝湯和其營衛陰陽,則津液行,而胃氣復譫語亦自除耳。)
(叔和):此一卷第十七篇凡三十一證前有詳說。
辨不可吐第十八
合四證,已具太陽篇中。(互考:太陽病自汗出,不惡寒發熱不可吐。少陽中風,胃中滿而煩,不可吐。少陰膈上有寒飲,乾嘔,手足寒,脈弦遲,不可吐。宇泰:四肢厥逆、虛家、脈微、新產,皆不可吐。)
辨可吐第十九
大法,春宜吐。(春時陽氣在上,邪氣亦在上,故宜吐。《千金》:三日以上,氣浮上部,填塞胸心故頭痛,胸中滿,當吐之則愈。)凡用吐藥,中病即止,不必盡劑也。(要在適當,不欲過也。)病胸上諸實,胸中鬱郁而痛,不能食,欲使人按之,而反有涎唾,下利日十餘行,其脈反遲,寸口脈微滑,此可吐之。吐之,利則止。(胸上諸實,或痰實,或熱鬱,或寒結胸中,鬱而痛,不能食,欲使人按之,反有涎唾者,邪在下,按之氣下而無涎唾,此按之反有涎唾者,知邪在胸中。經曰:下利脈遲而滑者,內實也。今下利日十餘行,其脈反遲,寸口脈微滑,是上實也。故可吐之。《玉函》曰:上盛不已,吐而奪之。)宿食在上脘者,當吐之。(宿食在中下脘者,則宜下;宿食在上脘者,當吐。《內經》曰:其高者因而越之,下者引而竭之。《要略》:此下有宜瓜蒂散四字。)病人手足厥冷,脈乍結,以客氣在胸中;心下滿而煩,欲食不能食者,病在胸中,當吐之。(此與厥陰篇瓜蒂散證同。彼云脈乍緊,此云脈乍結,惟此有異。緊為內實,乍緊則實未深。結為結實,乍結則結未深,是皆邪在胸中。所以證治俱同也。吳氏:凡病在膈上者,脈大,胸滿多痰,食在胸中,脈滑者,俱宜吐之。華元化謂傷寒三四日,邪在胸中,宜吐之,用瓜蒂散、淡鹽湯或溫茶與之。如人弱者,以參蘆湯吐之亦可。若痰多者,以二陳湯一毆,乘熱與之,以探吐之。凡老人怯弱、與病勢內傷、虛人、並婦人胎前產後血虛脈弱小者,皆不可吐。凡藥發吐者,如防風、桔梗、山梔,只用一味,煎湯溫服之則吐。蓋誤吐,則損上焦元氣,為患非輕,可不慎歟。觀子:傷寒不離三法,汗之者以邪在營衛也,下之者以邪入腑凝結也,吐之者以邪止在胃上脘也。蓋痰涎與寒邪,但結於冒之上,而未入胃,故胸以上閉塞而不通。其病既不在表,不入里,又不在半表裡,非湧而越之,曷去哉?雖可吐之證甚少,然法在必吐者,今世亦罕能用之矣。互考:病如桂枝證,頭不痛,項不強,寸微浮,胸中痞硬,氣上衝喉,不得息,宜吐之。少陰,飲食入口則吐,復不能吐,宜吐之。)
辨不可下病脈證治第二十
脈濡而弱,弱反在關,濡反在巔;微反在上,澀反在下。微則陽氣不足,澀則無血。陽氣反微,中風,汗出而反躁煩;澀則無血,厥而且寒。陽微不可下,下之則心下痞硬。(陽微下之,陽氣以虛,陰氣內甚,故心下痞硬。)動氣在右,不可下。下之則津液內竭,咽燥、鼻干、頭眩、心悸也。(動氣在右,肺之動也。下之傷胃動肺,津液內竭。咽燥鼻干者,邪屬金,主燥也。頭腦心悸者,肺主氣而虛也。)動氣在左,不可下。下之則腹內拘急,食不下,動氣更劇。雖有身熱,臥則欲蜷。(動氣在左,肝之動也。下之損脾而肝氣益騰,復行於脾,故脾內拘急,食不下,動氣更劇。雖有身熱,以裡氣不足,臥則欲蜷。)動氣在上,不可下。下之則掌握熱煩,身上浮冷,熱汗自泄,欲得水自灌。(動氣在上,心之動也。下之傷胃,內動心氣。心為火主熱,《針經》曰:心所生病,掌中熱。肝為臟中之陰,病則雖有身熱,臥則欲蜷。心為臟中之陽,病則身上浮冷,熱汗自泄,欲得水自救,皆作表裡寒熱。二臟陰陽寒熱可見矣。)動氣在下,不可下。下之則腹脹滿,卒起頭眩,食則下清穀,心下痞也。(動氣在下,腎之動也。下之傷脾,腎氣則動。腎寒乘脾,故有腹滿頭眩,下清穀,心下痞之證也。)咽中閉塞,不可下。下之則上輕下重,水漿不下,臥則欲蜷,身急痛,下利日數十行。(咽中閉塞,胃已不利也。下之則閉塞之邪雖上輕,復傷胃氣為下重,至水漿不下,蜷臥身痛,下利日數十行,知虛寒也。)諸外實者,不可下。下之則發微熱,若亡脈厥者,當臍渥熱。(外實者,表熱也,汗之則愈,下之為逆。下后里虛,表熱內陷,故發微熱。厥深者,熱亦深,亡脈厥者,陽氣深陷,客於下焦,故當臍握熱。)諸虛者,不可下。下之則大渴,求水者欲愈,惡水者劇。(《玉函》曰:虛者十補,勿一瀉之。虛家下之為重虛,內竭津液,令大渴。求水者,陽氣未竭,猶可愈;惡水者,陽氣已竭,則難制。)
脈濡而弱,弱反在關,濡反在巔;弦反在上,微反在下。弦為陽運,微為陰寒。上實下虛,意欲得溫。微弦為虛,虛者不可下也。(虛家下之,是為重虛。《難經》曰:實實虛虛,損不足益有餘,此中工所害也。觀子:此條與上條俱已見不可汗內,乃復言不可下者,陽陰俱虛,非有實邪之當逐也。)微則為咳,咳則吐涎,下之則咳止,而利因不休,利不休則胃中如蟲齧,粥入則出,小便不利,兩脅拘急,喘息為難,頸背相引,臂則不仁,極寒反汗出,身冷若冰,眼睛不慧,語言不休,而穀氣多入,此為除中。口雖欲言,舌不得前。(《內經》曰:感於寒,則受病。微則為咳,甚則為泄,為痛。肺感微寒為咳,則脈亦微也。下之氣下,咳雖止而利因不休,利不休則奪正氣,而成危惡。胸中如蟲齧,粥入則吐,小便不利,兩脅拘急,喘息為難者,裡氣損也。頸背相引,臂不仁,極寒反汗出,身冷如冰者,表氣損也。表裡損極,陰陽俱脫,眼睛不慧,語言不休。《難經》曰:脫陽者見鬼,脫陰者目盲。陰陽脫者,應不能食,而穀氣多入者,此為除中,是胃氣除去也,口雖欲言,舌不得前,氣已衰脫,不能運也。健曰:病咳吐涎,感風所致,當疏表而誤下之,則邪陷入里,咳雖止則利不休,肺移熱於大腸也。邪氣可以下移,而風涎不能自化,窒於胸中,及於兩脅,頸臂如齧,拘急,相引不仁,諸經皆受病矣。上之粥入則吐,風涎惡濕也;下之小便不利,肺氣不化也。脅背拘急,涎痰凝滯氣道,故喘息生而身體冷,似極寒而反汗出者,何也?蓋傷風者自汗,外雖不發熱,而裡熱必甚,欲解不能自解,故晴不慧,言不休,乃邪郁上冒,則目不了了,似譫非譫,而胃亦漬熱,偏能多谷,謂為除中,實非除中之證。欲言舌不得前者,此涎痰滯遏其絡,經脈不能上通故也。以理論之,總非絕證。雖屬誤下,其:象似凶,而猶假也。成注謂陰陽俱脫,而經文無必死之句,未可偏信。當以六君子,合溫膽湯,加生薑、殭蠶、薄荷、南星,扶元氣,益脾胃,清肺平肝,化風涎,調水道,和陰陽,諒亦可療也。)
脈濡而弱,弱反在關,濡反在巔;浮反在上,數反在下。浮為陽虛,數為亡血。浮為虛,數為熱。浮為虛,自汗出而惡寒;數為痛,振寒而慄。微弱在關,胸下為急,喘汗而不得呼吸。呼吸之中,痛在於脅,振寒相搏,形如瘧狀,醫反下之,故令脈數、發熱、狂走見鬼,心下為痞,小便淋瀝,小腹甚硬,小便則尿血也。(弱在關,則陰氣內弱;濡在巔,則陽氣外弱。浮為虛,浮在上,則衛不足,故云陽虛。陽虛不固,故腠自汗惡寒;數亦為虛,數在下則營不及,故云亡血。血亡則不能溫潤,邪傳里也。裡虛遇邪,胸下為急,喘而汗出,脅下引痛,振寒如瘧,此里邪未入,表邪未解。醫反下之,裡氣益虛。邪熱內陷,故脈數熱,狂走見鬼,心下為痞,此虛陷於中焦者也。若熱氣深,邪客於下焦,使小便淋瀝,小腹甚硬,小便尿血也。)
脈濡而緊,濡則胃氣微,緊則營中寒。陽微衛中風,發熱而惡寒;營緊胃氣冷,微嘔心內煩。醫為有大熱,解肌而發汗。亡陽虛煩躁,心下苦痞堅。表裡俱虛竭,卒起而頭眩。客熱在皮膚,悵怏不得眠。不知胃氣冷,緊寒在關元,技巧無所施,汲水灌其身。客熱應時罷,慄慄而振寒。重被而覆之,汗出而冒巔。體惕而又振,小便為微難。寒氣因水發,清穀不容間。嘔變反腸出,顛倒不得安。手足為微逆,身冷而內煩。遲欲從後救,安可復追還。胃冷營寒,陽微中風,發熱惡寒,微嘔心煩。醫不溫胃,反為有熱,解肌發汗,則表虛亡陽,煩躁,心下痞堅。先里不足,發汗又虛其表,表裡俱虛,卒起頭眩。客熱在表,悵怏不眠。醫不救里,但責表熱,汲水灌洗以卻熱,客熱易罷,裡寒益增,慄而振寒。復以重被覆之,表虛遂汗,愈使陽虛也。巔,頂也。顛冒而體振寒,小便難者,亡陽也。寒因水發,下為清穀,上為嘔吐,外有厥逆,內為煩躁,顛倒不安,雖欲拯救不可得也。《本草》曰:病熱已過,命將難全。觀子:平脈一節,如頌如銘,讀此則又一篇五言古詩矣。因知古人不獨意義深遠,文章亦卓邁也。漢魏之風,於此可見。衛濡營緊,明屬外雖有熱,內已寒冷。醫反誤為大熱,發汗以亡其陽,是以表裡俱虛,客熱雖在皮膚,緊寒深於關元也。及復汲水灌之,去客熱,有不寒證四起,而可救療乎?卿子:除脈濡而緊四字為題,自是一首漢人古詩,為清涼解利之箴。孫思邈所謂傷寒於大毒諸寒藥誤者,比比。)
脈浮而大,浮為氣實,大為血虛。血虛為無陰,孤陽獨下陰部者,小便當赤而難,胞中當虛,今反小便不利而大汗出,法應衛家當微,今反更實,津液四射,營竭血盡,干煩而不得眠,血薄肉消而成暴液。醫復以毒藥攻其胃,此為重虛,客陽去有期,必下如汙泥而死。(衛為陽,營為陰。衛氣強實,營血虛弱,陽乘陰虛,下至陰部。陰部,下焦也。陽為熱則消津液,當小便赤而難;今反小便不利,而大汗出者,陰氣內弱也。經曰:陰弱者,汗自出。是以衛家不微而反更實,營竭血盡,干煩而不眠,血薄則肉消,而成暴液者,津液四射也。醫復下之,反虛其里,是為重虛,孤陽因下而脫,氣血皆竭,胃氣內盡,必下如汙泥而死也。)
脈數者,久數不止,止則邪結,正氣不能復,正氣卻結於臟,故邪氣浮之,與皮毛相得。脈數者不可下,下之則必煩利不止。(數為熱,止則邪氣結於經絡之間,正氣不能復行於表,則邪結於臟,邪氣獨浮於皮毛。下之虛其里,邪氣乘虛而入,裡虛協熱,必煩利不止。)脈浮大,應發汗,醫反下之,此為大逆。(浮大屬表,故不可下。)病欲吐者不可下,嘔多雖有陽明證,不可攻之。(為邪在胸中也。觀子:欲吐則邪猶在膈以上,乃吐證,非下證也。)太陽病,外證未解,不可下,下之為逆。(表未解者,雖有里證亦不可下,當先解外為順;若反下之,則為逆也。經曰:本發汗而反下之,此為逆也。若先發汗,治不為逆。)夫病陽多者熱,下之則硬。(陽熱證多,則津液少,下之雖除熱,復損津液,必便難也。或謂陽多者,表熱也,下之則心下硬。元禮:陽明下證已具,其人喘嗽,或微惡寒,為太陽陽明;或往來寒熱,為少陽陽明。於陽明證中,而有太陽少陽證未罷,此非正陽明也。慎未可遽下。所以古注陽明有三,當須識此。)無陽陰強,大便硬者,下之則必清穀腹滿。(無陽者,亡津液也;陰強者,寒多也。大便硬,則為陰結,下之虛胃,陰寒內甚,必清穀腹滿。)傷寒發熱,頭痛,微汗出。發汗,則不識人;熏之則喘,不得小便,心腹滿;下之則短氣,小便難,頭痛,背強;加溫針則衄。(傷寒則無汗,發熱,頭痛,微汗出者,寒邪變熱,欲傳里也。虐汗則亡陽增熱,故不識人;若熏之,則火熱傷氣,內消津液,結為裡實,故喘,不得小便,心腹滿;若反下之,則內虛津液,邪欲入里,外動經絡,故短氣,小便難,頭痛背強。若加溫針,益陽則熱必動血,而為衄也。)
傷寒,脈陰陽俱緊,惡寒發熱,則脈欲厥。厥者,脈初來大,漸漸小,更來漸漸大,是其傍也。如此者惡寒,甚者,翕翕汗出,喉中痛;熱多者,目赤脈多,睛不慧,醫復發之,咽中則傷;若復下之,則兩目閉;寒多者便清穀,熱多者便膿血;若熏之則發黃,若熨之則咽燥。若小便利者,可救之;小便難者,為危殆。脈陰陽俱緊,則清邪中上,濁邪中下,太陽少陰俱感邪也。惡寒者少陰,發熱者太陽,脈欲厥者,表邪欲傳里也。惡寒甚者則變熱,翕翕汗出,喉中痛,以少陰之脈循喉嚨也。熱多者,太陽多也;目赤脈多則睛不慧,以太陽之脈起於目故也。發汗攻陽,則少陰之熱因發而上行,故咽中傷。若復下之,則太陽之邪因虛而內陷,故兩目閉。陰邪下行為寒多,必便清穀;陽邪下行為熱多,必便膿血。熏之則火熱甚,身必發黃;熨之則火熱輕,必為咽燥。小便利者,為津液未竭,猶可救之;小便難者,津液己竭,則難可制,而危殆矣。)
傷寒發熱,口中勃勃氣出,頭痛,目黃,衄不可制,貪水者必嘔,惡水者厥。若下之,咽中生瘡,假令手足溫者,必下重便膿血。頭痛目黃者,若下之,則兩目閉。貪水者,脈必厥。其聲嚶,,咽喉塞;若發汗則戰慄,陰陽俱虛。惡水者若下之,則里冷不嗜食,大便完穀出;若發汗則口中傷,舌上白胎,煩躁脈數實,不大便,六七日後必便血;若發汗,則小便自利也。(傷寒發熱,寒變熱也。口中勃勃氣出,熱客上膈也。頭痛目黃,血不可制,熱蒸於上也。《千金》曰:無陽即厥,無陰即嘔。貪水者必嘔,則陰虛也:惡水者厥,則陽虛也。發熱口中勃勃氣出,咽中已熱也,若下之亡津液,則咽中生瘡,熱因裡虛而下。若熱氣內結,則手足必厥。設手足溫者,熱氣不結而下行,作協熱利,下重便膿血也。頭痛目黃者,下之,熱氣內伏,則目閉也。貪水為陰虛,下之,又虛其里,陽氣內陷,故脈厥聲嚶,咽喉閉塞。陰虛發汗,又虛其陽,陰陽俱虛而戰慄也。惡水為陽虛,下之又虛胃氣,虛寒內甚,故里冷不嗜食。大便完穀,若發汗,則上焦虛燥,故口中傷爛,舌上白胎,而煩躁也。經曰:脈數不解,令熱則消穀善飢。至六七日不大便者,此有瘀血,故脈數實,不大便,熱畜血於內也。七日之後邪氣漸解,迫血下行,必便血也。便血發汗,陰陽俱虛,故小便利。)
下利,脈大者,虛也,以其強下之故也。設脈浮革,因爾腸鳴者,屬當歸四逆湯主之。(脈大為虛,未應下而下之,利因不休也。浮者,按之不足也;革者,實大而長微弦也。浮為虛,革為寒,虛寒相搏,則腸鳴,與當歸四逆湯補虛散寒。《活人》云:虛者,十補,勿一瀉之;強實者,瀉之;虛實等者,雖瀉,勿大泄之,此《金匱》語也。吳氏:凡有惡風寒者,腹滿時減,時滿者,凡腹脹滿,可揉可按,虛軟者,凡陰虛勞倦,凡手足逆冷,尺脈弱者,凡脈在表,俱不可下。凡脈沉不實不疾,按之無力者,凡亡血家,及婦人經水適來適斷,或熱入血室,與夫胎前產後,崩漏等證,及小便頻數,小便清,而大便秘者,俱不可下。)
辨可下病脈證治第二十一
大法,秋宜下。(秋時陽氣下行,則邪亦在下,故宜下。)凡服下藥,用湯勝丸,中病即止,不必盡劑也。(湯之為言蕩也,滌薄腸胃,灌溉臟腑,推陳逐結,卻熱下寒,破散邪疫,潤澤枯槁,悅人皮膚,益人氣血。水能淨萬物,故勝丸散。中病即止者,如承氣湯證,一服利,止後服。若一服譫語止,更莫復服也。互考:十餘日,熱結在裡,復往來寒熱;發熱汗出,不解,心下痞硬,嘔吐,下利;無表裡證,發熱七八日,脈雖浮數,可下之;傷寒後脈沉,以上俱大柴胡湯。太陽未解,但尺脈實;發汗後,不惡寒,但惡熱;發汗不解,蒸蒸發熱;陽明不吐不下,心煩;差後腹脹滿,以上俱調胃承氣湯。陽明汗多,津液外出,大便硬,譫語;下利,譫語,有燥屎,以上俱小承氣。二陽並病,太陽證罷,但潮熱,不能食;小便不利,大便乍難乍易,微熱,喘冒不能除;不大便五六日,繞臍痛,煩躁,大下後,六七日不大便,煩不解,腹滿痛,以上俱大承氣。六七日,目睛不了了,便難,身疼熱;陽明發熱,汗出多;發汗不解,腹滿痛;少陰二三日,口燥咽乾;少陰利清水,色純青,心下痛,口乾燥;少陰六七日,腹脹,不大便,以上俱大承氣急下之。成氏:傷寒始發熱惡寒,今汗後不惡寒,但倍熱而燥,始脈浮,今洪實,或沉數細,始惺靜,今狂語,此為胃實陽盛,再汗則死,下之即愈。亦有始得病,便變陽盛之證,須下之,不可拘以日數。更有心胸連臍腹,大段注悶,腹中疼,坐臥不安,喘悶急極者,不必他證,便下之。若失下,則氣血不通,四肢便厥。醫不知此,疑是厥陰,反進熱藥,禍如反掌。不可不察也。三陰大約可溫,然有積證者,必下之,如太陰腹滿,時痛,少陰口燥咽乾,下利純清水,腹滿不大便,皆積證也。下後慎不可服補藥,熱氣得補,覆成積,更復下之,是重困也,宜消息安養之。南陽:里證須看熱氣淺深,故仲景有直下之者,如大小承氣、十棗、大柴胡類是也。有微和其冒氣者,如調胃承氣。脾約,少與小承氣微和之類是也。仁齋:大抵下藥,須切脈沉實,或沉滑、沉數、疾、有力者,可下。再以手按之,臍腹硬或叫痛,不可按者,則下之無疑也。下後不解,再按臍腹有無硬處,如有手不可近,必未盡也,須再下之。若下後腹中虛軟,脈無力,此為虛也,以參胡三白和之。若發潮熱,寒熱往來不解者,宜小柴胡增損和之。若煩熱不得眠者,宜竹葉石膏湯,或十味溫膽湯。健曰:仁齋據脈按病之辨,方是實地功夫。然須更驗舌胎,如干黃焦黑,或醬色油綠,俱為可下之證。按舌法金鏡玩之,虛實寒熱,皆有徵驗。南陽:未滿三日,可汗而已;滿三日者,可泄而已。此大略言之耳。凡病人有虛有實,邪氣傳變,遲速不同,豈可拘以日數?仲景云:日數雖多,但有表證而脈浮者,猶宜發汗。日數雖少,若有里證而脈沉者,即下之。俱當隨脈治之。況六氣之邪,乘於經虛。自背得之,則入太陽,或入少陰;自面得之,則入陽明之類,不必皆始太陽也。大抵傷寒為日雖多,脈大浮數,按之不足者,當責太陽也,可汗而愈。按之實者,汗之必死,須下之而愈。若脈沉細數,外證腹滿咽乾,或口燥舌乾渴者,為正屬裡,可下之愈也。若無此證,但發熱脈沉者,誤下必死。須麻黃附子甘草湯,小發汗。此皆仲景之確論也。河間:《難經》謂未滿三日,可汗而已。滿三日,可泄而已。仲景曰:脈浮緊,無汗,身疼痛,八九日不解,表證仍在者,當發其汗,麻黃湯主之。少陰病二三日,口燥咽乾者,大承氣湯急下之。孰敢執於三四日分汗泄之定法哉?是以辨傷寒者,須得其大旨也。復庵:傷寒要緊處,在分表裡。而為汗下,有病人自汗自下者,有用藥汗之下之者,中間節目頗多。汗藥宜早,下藥宜遲。此其大綱耳。且如失血家不可發汗,淋家不可發汗,如此等類,豈宜遽用表劑,當徐徐解散之。苟或不當汗而強汗,則津液耗竭,變生百病,因茲夭傷。豈可概以汗藥宜早為說乎?陽明汗出多,宜急下;少陰下利而渴,宜急下;厥陰舌卷囊縮,宜急下。如此等證,俱當速用利藥下之。苟或當下不下,則熱毒轉深,遂致失下而不可救療。豈可一以下藥宜遲為說乎?)
下利,三部脈皆平,按之心下硬者,急下之,宜大承氣湯。(下利者,脈當微厥,今反和者,此為內實也。下利三部脈平者,已為實,而又按之心下硬者,則邪甚也,故宜大承氣下之。)下利,脈遲而滑者,內實也。利未欲止,當下之,宜大承氣湯。(經曰:脈遲者,食干物得之。《要略》曰:滑則穀氣實,下利脈遲而滑,胃有宿食也。脾冒傷,不消水穀,下利者為內實,若溫中厚腸之藥,利必不止,可與大承氣湯下去宿食,利自止矣。宇泰:脈沉而有力,方可用此法;若無力,而外證無所據者,恐虛寒,不宜妄投大承氣。)問曰:人病有宿食,何以別之?師曰:寸口脈滑而大,按之反澀,尺中亦微而澀,故知有宿食,當下之,宜大承氣湯。(寸以候外,尺以候內;浮以候表,沉以候里。寸口脈浮大者,氣實血虛也。按之反澀,尺中亦微而澀者,胃有宿食,裡氣不和也,與大承氣湯以下宿食。三陽曰:尺澀,亦有血虛者,須審外證食氣否,及胸膈飽悶否,方是。)下利不欲食者,以有宿食故也,當下之,與大承氣湯。(傷食則惡食,故不欲食,如傷風惡風,傷寒惡寒之類是也。三陽曰:亦有熱在胃口,不能食者,不宜下。健按:此二條當察舌有灰焦否,胸胃拒按否。如果食實在胸胃,亦只應小陷胸化之使下,非驟與承氣者也。)下利差後,至其年月日復發者,以病不盡故也,當下之,宜大承氣湯。(乘春,則肝先受之;乘夏,則心先受之;乘至陰,則脾先受之;乘秋,則肺先受之。假令春時受病,氣必傷肝,治之雖愈。邪有不盡者,至春時原受月日,內外相感,邪必復動而病也。下利為腸胃病,宿積不盡,故當下去之。)下利,脈反滑,當有所去,下之乃愈,宜大承氣湯。(《脈經》曰:脈滑者,為宿食也。下利脈滑,則內有宿食,故云當有所去,與大承氣湯以下宿食。)病腹中滿痛者,此為實也,當下之,宜大承氣湯。(《要略》:病者腹滿,按之不痛者為虛,痛者為實,可下之。腹中滿痛,裡氣壅實也,故可下之。觀子:滿而且痛,此大實之極而不通者,故宜曰當下之。)傷寒後脈沉,沉者,內實也,下解之,宜大柴胡湯。(傷寒後,為表已解,脈沉為里未和,與大柴胡湯以下內實。經曰:傷寒差以後,更發熱,脈沉實者,以下解之。)脈雙弦而遲者,必心下硬;脈大而緊者,陽中有陰也,可以下之,宜大承氣湯。(《要略》曰:脈雙弦者,寒也。經曰:遲為在臟。脈雙弦而遲者,陰中伏陽也,必心下硬。大則為陽,緊則為寒。脈大而緊者,陽中伏陰也,與大承氣湯以分陰陽。觀子:以上並《金匱要略》中之雜病言也,後人誤入《傷寒論》耳,未敢隨文附會而別明之。健曰:脈雙弦而遲,大而緊,心下硬,皆寒實在裡之象,豈可以大承氣苦寒下之?《脈訣》云:單絃飲癖,雙弦寒痼,而況遲乎?大為胃實,緊為寒束,蓋傷寒停食之勢明矣。法當辛溫消散,始合脈證。莫謂《傷寒論》之不全,即《金匱》之語亦復爾爾。不知悟此,據以治人,不能無誤也。
刺灸
凡治溫病,可刺五十九穴。(五十九穴者,以瀉諸經之溫熱也。《針經》曰:熱病取之諸陽,五十九穴,刺以瀉其熱,而出其汗,實其陰而補其不足。所謂五十九刺,兩手內外側各三,凡十二痏;五指間各一,凡八痏;足亦如是,頭入髮際一寸,旁三分,各三,凡六痏;更入發三寸邊各五,凡十痏;耳前後口下各一,項中一,凡六痏;巔上一,囟會一,髮際一,廉泉一,風池二,天柱二。又《內經》曰:熱俞五十九,頭上五行。行五者,以瀉諸陽之熱也。大杼、膺俞、缺盆、背俞,此八者以瀉胞中之熱也。氣衝、三里、巨虛、上下廉,此八者以瀉胃中之熱也。雲門、髃骨、委中、髓空,此八者以瀉四肢之熱也。五臟俞旁各五,此十者以瀉五臟之熱也。凡此五十九穴者,皆取之左右也。)人身之穴三百六十有五,其三十九穴灸之有害,七十九穴刺之有災,並中髓也。(穴有三百六十五,以應一歲。其灸刺之禁,皆肉薄骨解之處,血脈虛少之分,針灸並中髓也。仁齋:針法近時少得其真,不可輕用,恐反貽誤。惟灸法,極虛寒者,可行之。)
(互考:太陽初服桂枝湯,反煩不解,刺風池、風府,卻與桂枝湯愈。傷寒腹滿譫語,脈浮緊,肝乘脾,曰縱,刺期門。發熱惡寒,大渴,腹滿自汗,小便利,肝乘肺,曰橫,刺期門。陽明熱入血室,但頭汗出,刺期門。太陽少陽並病,頭項強痛,眩冒,心下痞硬,刺大椎第一間、肺俞、肝俞。發汗,譫語不止,刺期門。婦人中風,熱入血室,刺期門。少陰脈不至,屍厥,刺期門、巨闕。少陰便膿血,可刺。少陰一二日,口中和,背惡寒,當灸之。少陰吐利,脈不至,灸少陰七壯。少陰下利,嘔而吐出,更衣反少,當溫其上灸之。傷寒脈促,手足厥逆,可灸。痏,音委。)
附百臺狐惑陰陽毒篇(載《金匱要略》,今補入。)
百合病者,百脈一宗,悉致其病也。意欲食復不能食,常默默,欲臥不能臥,欲行不能行,飲食或有美時,或有不用,聞食臭時,如寒無寒,如熱無熱,口苦,小便赤,諸藥不能治,得藥則劇,吐利如有神靈者。身形如和,其脈微數,每溺時頭痛者,六十日乃愈。若溺時頭不痛,淅然者,四十日愈;若溺快然但頭眩者,二十日愈;其證或未病而預見,或病四五日而出,或病二十日,或一月微見者,各隨證治之。(《千金》:百合病者,謂無經絡,百脈一宗悉致病也。皆因傷寒虛乏,大病後未平復,變成斯證。其狀惡寒而嘔者,病在上焦也,二十三日當愈。腹滿微喘,大便堅,三四日一大便,時復小溏者,病在中焦也,六十三日當愈。小便淋瀝難者,病在下焦也,三十三日當愈。各隨其證以治之。百合為病,令人慾食,復不能食,或有美時,或不用,聞飲食臭,或如有寒,其實無寒,如有熱,其實無熱,常默默,欲臥,復不得眠,至朝口苦,小便赤澀,欲行復不能行,諸藥不能治,治之即劇吐利,如有神靈所為也。百合病,身形如和,其脈微數,其候每溺時,即頭覺痛者,六十日愈。溺時頭不痛,淅然寒者,四十日愈。溺時覺快然,但頭眩者,二十日愈。其人或未病而預見,或已病四五日而出,或一月二十日後見其候者,治之勿誤也。依證治之。)百合病見於陰者,以陽法救之;見於陽者,以陰法救之。見陽攻陰,復發其汗,此為逆;見陰攻陽,乃復下之,此亦為逆,其病難治。(《千金》:百合病,見在於陰而攻其陽,則陰不得解也,復發其汗為逆;見在於陽而攻其陰,則陽不能解也,復下之其病不愈。《醫案》:一人得傷寒病,經汗下後不愈,延至月餘,耳聾,食藥入口即吐,此誤劑已多,脾胃受傷,故食藥俱不納也。證百合病,乃以陳皮、白朮、百合、乾薑煎飲,一服即能食不吐。漸增減服之而安。健按:此因傷寒後失調,脾胃虛而氣血不復,證似蜂起,故名百合。欲行懶行,似寒似熱,總合一虛字耳。虛則內火空發,故小便赤,口苦頭眩,服藥稍差,反增其劇。玩醫案,以健脾開胃,誠為大法。然恐未盡其妙,此當用歸脾湯加黃芩治之可愈。何論其日數之多少哉?)百合病,發汗後者,百合知母湯主之。(《千金》:已經發汗後,更發病者。)百合病,下之後者,滑石代赭湯主之。(已經下後,更發病者。)百合病,吐之後者,百合雞子湯主之。(已經吐後,更發病者。)百合病,不經吐下發汗,病如初者,百合地黃湯主之。百合病,一月不解,變成渴者,百合洗方主之。百合病,渴不差者,栝蔞牡蠣散主之。百合病,變發熱(一作寒熱)者,百合滑石散主之。
狐惑之為病,狀如傷寒,默默欲眠,目不得閉,臥起不安。蝕於喉為惑,蝕於陰為狐。不欲飲食,惡聞食嗅,其面目乍赤、乍黑、乍白。蝕於上部則聲嘎,甘草瀉心湯主之;蝕於下部則咽乾,苦參湯洗之;蝕於肛者,雄黃熏之。(《千金》:其毒在咽喉為惑病,在陰肛為狐病。狐惑之病,並惡飲食,不欲聞食嗅。為面目翕赤、翕黑、翕白,溫毒氣所為也。《脈經》:病人或從呼吸上蝕其咽,或從下焦蝕其陰肛。蝕上為惑,蝕下為狐,豬苓散主之。叔微:一婦人病狐惑,聲嗄多眠,目不閉,惡聞食嗅,不省人事者半月,又手足拘強,脈數微細。先與竹瀝、薑汁一盞,服之,忽胸有汗,腹鳴,即目閉,省人事,遂用參、陳、歸、芍、加竹瀝、薑汁服之,五六劑而愈。謙甫:常參議赴大都,路感傷寒,至真定不差,兩手脈沉數,外卻身涼厥逆,發斑微紫,唇及齒齦破裂,咽乾聲啞,默默欲眠,目不閉,鬱冒,反側不安。此證乃熱深厥深,變成狐惑,其勢甚急。詢之,自內邱感冒,以百解散發汗,每經郡邑,治法多同,遂至於此。予謂平昔膏粱積熱於內,已燥津液,又發汗太過,津液重竭,因轉屬陽明,故大便難也。與大承氣下之,得更衣;再以黃連解毒湯,病減半;復與黃連犀角湯而安。健曰:凡蟲蝕之證,必從風濕化熱而致。故脈多數急,法以清熱殺蟲,燥其脾胃,則濕退病愈。)病者脈數無熱,微煩,默默但欲臥,汗出,初得之三四日,目赤如鳩眼,七八日目四眥黑。(一本作眥黃黑。)若能食者,膿已成也,赤小豆當歸散主之。(健曰:此證無定名,至膿已成,而用赤小豆當歸散,大約亦是狐惑所致,一塊濕熱為病。脾為濕困,故欲臥,汗出而煩,且默,茵陳四苓加黃連治之。)
陽毒之為病,面赤斑斑如錦紋,咽喉痛,唾膿血,五日可治;七日不可治。升麻鱉甲湯主之。(《千金》:治傷寒一二日,便成陽毒。或服藥吐下之後,變成陽毒。身重腰痛,煩悶不安,狂言或走,或見鬼,或吐血下利,其脈浮大數,面赤斑斑,仲景云云。)
陰毒之為病,面目青,身痛如被杖,咽喉痛,五日可治;七日不可治。升麻鱉甲湯去雄黃蜀椒主之。(《千金》:治傷寒初病一二日便成陰毒,或服藥六七日已上至十日,變成陰毒,身重背強,腹中絞痛,咽喉不利,毒氣攻心,心下堅強,短氣不得息,嘔逆,唇青,面黑,四肢厥冷,其脈沉細急數,仲景云云。《時後》、《千金》俱用甘草湯,即上方去雄黃,余各方,俱備載類證中。
《傷寒直指》卷八
《傷寒論》原方
健曰:仲景推《內經》七方十劑之旨,廣伊尹湯液之制,設傷寒方劑一百一十有三而失其一,為立法制方之祖。叔和編次傷寒論,列於各證條下,歷來舊本如是。茲念傷寒證變百出,頭緒繁多,病情舛錯之處,讀者已難領悟。而以方劑雜處其間,更覺紛心眩目,阻遏文思。因將方劑另匯一卷,次之經後,以使學者便於覽記,與證相參,仍不失仲景大法。其藥味炮製,分兩升合,煮服之法,一遵舊本。然今古不同,土方各異。當今之世,氣稟漸薄,甫人只可十分之一,北人只可十分之二,約量重輕,隨證斟酌,因人而施,不失君臣佐使之法,即為能事矣。考銖兩升合,當從漢制。古之一銖,今之二分半也。古之一兩,今之六錢也。古之一斤,今之九兩六錢也。古之一升,今之二合半也。古之一斗,今之二升五合也。前賢辨之甚詳,學者準則可耳。
桂伎湯第一
桂枝(三兩,去皮) 芍藥(三兩) 甘草(二兩,炙) 生薑(一兩) 大棗(十二枚,擘) 上五味,㕮咀,以水七升,微火煮取三升,去滓,適寒溫服一升。服已須臾,吸熱稀粥一升余,以助藥力。溫覆令一時許,通身漐漐微似有汗,益佳。不可令如水流漓,病必不除。若一服汗出病差,停後服,當小促其間。半日許,令三服盡。若病重者,一日一夜服,周時觀之。服一劑盡,病證猶在者,更作服,若汗不出者,乃服至二三劑。禁生冷、黏滑、肉面、五辛、酒酪、臭惡等物。(《內經》曰:辛甘發散為陽。桂枝湯辛甘之劑,所以發散風邪。《內經》曰:風淫所勝,平以辛,佐以苦甘,以甘緩之,以酸收之,是以桂枝為主,芍藥、甘草為佐也。《內經》曰:風淫於內,以甘緩之,以辛散之,是以生薑、大棗為使也。成氏:桂枝湯用薑、棗,不特專於發散,以脾主為胃行其津液,薑、棗之用,專行脾胃之津液而和其營衛者也。麻黃湯不用薑、棗者,專於發汗,不行化而津液流通矣。東垣:桂枝湯是陰經營藥也,閉衛氣,使陰氣不泄,此藥為衛虛設也。曰:仲景治表虛,制此湯。桂枝味辛熱發散助陽,體輕,本乎天者親上,故桂枝為君,芍藥、甘草為佐。如陽脈澀陰脈弦,法當腹中急痛,乃制小建中湯,以芍藥為君,桂枝、甘草為佐。一則治表虛,一則治裡虛,各有主也。後學觸類而長之。三陽云:太陽病汗出,服桂枝,只使之似有汗,邪已去矣。似字當細玩,不可認作發汗,與麻黃湯混看。海藏:或問仲景治傷寒當汗者,皆用桂枝湯。又云:無汗不得用桂枝,汗多者,桂枝甘草湯,一藥二其義,何也?曰:仲景云太陽中風陰弱者,汗自出,衛實營虛,發熱汗出。又云太陽病發熱汗出者,此為營弱衛強,陰虛陽必湊之,故皆用桂枝發汗。此乃調其營氣,則衛氣自和,風邪無所容,遂從汗解,非桂技能開腠發汗也。汗多用桂枝者,以之調和營衛,則邪汗出,而汗自止也。桂枝湯下發汗之發字,當作出字,營衛和,汗自出,非若麻黃之開腠發汗也。瀕湖:桂枝透達營衛,故能解肌而風邪出。脾主營,肺主衛也;甘走脾,辛走肺也。念莪:衛氣不能衛外為固,則有汗。成云胃實,何耶?蓋邪盛則實,非正氣實也。既曰邪入,則熱在表矣。其惡風又何耶?蓋汗能開腠也。既曰熱在表,則汗出腠開,宜解矣,乃不解者,又何耶?趙嗣真所謂惟臟腑可分表裡,皮膚骨髓,但分浮沉淺深,俱屬於表。若以皮膚為表,骨髓為里,則麻黃湯證,骨節疼痛,其可謂有表復有里耶?然不解者,骨髓之邪自在,正與嗇嗇惡寒之義相合,所謂熱在皮膚,寒在骨髓也。如骨髓無寒,則桂枝不宜與矣。論曰:桂枝下咽,陽盛則斃,其是之謂乎。觀子:邪在表者,必從汗解。然自汗之證,津液已傷,安可復與汗法乎?桂枝善達肌表,氣薄發泄,用以解散膚腠風邪,固矣。若芍藥、甘草,化土崇脾,收斂營氣,則妄溢者,自不再溢。生薑、大棗,行陽益氣,生髮脾胃以添津液。然後營衛以通,邪氣以去,正氣以復,而非亡陽流漓之比也。健曰:桂枝湯辛溫之劑,只治太陽中風,自汗多而熱不退,惡風寒者用之,調和營衛,則邪從汗解,乃已。若中風無汗,發熱惡寒,及諸在表無汗之證,萬難概用。用之,反斂其表,邪汗不泄,而熱更甚。)
桂枝加葛根湯第二
葛根(四兩) 桂枝(三兩,去皮) 芍藥(二兩) 甘草(二兩,炙) 生薑(三兩) 大棗(十二枚,擘) 麻黃(三兩,去節) 上七味,以水一斗,先煮麻黃、葛根減二升,去上沫,內諸藥,煮取三升,去滓。溫服一升,覆取微似汗,不須吸粥,余如桂枝法。(觀子:按病條成注云後證無汗,當加麻黃。今既自汗出,恐不當用麻黃,但加葛根。夫麻黃本發無汗之邪,既主桂枝實表,安得復入麻黃?曰桂枝加葛根者,名方之義甚明,則知麻黃之錯列無疑。念莪:表邪方盛,不當有汗出,風傷衛也,故以桂、葛解肌,芍藥和營,薑、棗和衛。)
桂枝加厚朴杏子仁湯第三
於桂枝湯方內,加厚朴(二兩) 杏仁(五十個,去皮、尖) 余依前法。(叔微:一武人為寇執,數日得脫,乘機恣食,解衣捫蝨,次日傷寒自汗而膈不利。一醫下之,一醫汗之,表不解,微喘。予令治桂枝加厚朴杏子仁湯,一啜喘定,再啜漐漐微汗,至晚身涼脈和。醫曰某平生未嘗用仲景方,不知其神妙乃爾。)
桂枝加附子湯第四
於桂枝湯方內加附子(一枚,炮,去皮,劈八片) 余依前法。(崔皋:發汗遂漏不止,則虛其表而亡陽,陽虛無以衛外。故其人惡風小便難者,經虛腑亦虛,而膀胱之氣不化,則溺不出;汗多亡津液,則無以養筋,故四肢微急,難以屈伸。用桂枝湯,所以和表之營衛,加熟附子者,所以回在裡之元陽。)
朮附湯第五
於此方內,去桂枝,加白朮(四兩) 依前法。(東垣:附子能除腎中寒甚,白朮佐之,名朮附湯,除寒濕之聖藥也。觀子:朮附湯,即白朮附子湯,乃桂枝附子湯,去桂加朮,非桂枝加附湯去桂加朮也,叔和之誤由此。蓋無加字者,與有加字者,自是兩方也。
桂枝去芍藥湯第六
於桂枝湯方內,去芍藥 余依前法。
桂枝去芍藥加附子湯第七
於桂枝湯方內,去芍藥,加附子(一枚,炮,去皮,破八片。) 余依前法。(念莪:胸滿者不利於酸收,故去芍藥。微寒者非表寒,必裡寒也,故加附子以祛寒消滿。)
桂枝麻黃各半湯第八
桂枝(一兩十六銖,去皮) 芍藥 生薑 甘草(炙) 麻黃(各一兩,去節) 大棗(四枚,擘) 杏仁(二十四個,去皮、尖) 上七味,以水五升,先煮麻黃一二沸,去上沫,內諸藥,煮取一升八合去滓,溫服六合。(全善:凡仲景稱太陽病者,皆表證發熱惡寒,頭項強痛也。若脈浮大,則與證相應,宜發汗。今見表證而脈反微,不與證應,不可發汗,但用一二各半湯,和之可也。)
桂枝二麻黃一湯第九
桂枝(一兩十七銖,去皮) 芍藥(一兩六銖) 麻黃(十六銖,去節) 生薑(一兩十銖) 杏仁(十六個,去皮、尖) 大棗(五枚,擘) 上七味,以水五升,煮麻黃一二沸,去上沫,內諸藥,煮取二升,去滓。溫服一升,日再。(士材:各半湯,以不汗故也。今既大汗出,故用桂枝多於麻黃。)
白虎加人參湯第十
於白虎湯方內,加人參(三兩) 余依白虎湯法。(亮宸:此治熱乘肺胃,液竭之方也。桂枝治風,汗出當解。今大汗不解,液竭而表裡熱甚,肺金虧爍,猶赤日之流金也。石膏、白虎屬金入肺,甘寒性發而解肌,用澈表微之盛邪。知母上救肺金,下滋腎水。甘草、粳米,益土以生金,又使寒涼不傷胃氣。人參救將竭之津,止渴而生液。細檢仲景諸方,凡渴無不加人參者,此益水救金,瀉熱之妙法。涼風至而炎威去,秋令行,白虎之名以是乎。健曰:今人不悟玄奧,醫家病家,視石膏一味即為白虎,如食人之獸,畏不敢用,墮誤貽害,莫之能省。殊不知此藥甘寒,質重性輕,善能解肌化熱,為傷寒、時氣、疫毒、溫暑、斑疹、煩渴、肺胃蘊熱之聖藥,應用之,其效甚捷。太過不及,則有誤矣。
桂枝二越婢一湯第十一
桂枝(去皮) 芍藥 甘草(炙,各十八銖) 生薑(一兩三錢) 大棗(四枚,擘) 麻黃(十八銖,去節) 石膏(二十四銖,碎,綿裹) 上七味,㕮咀,以五升水煮麻黃一二沸,去上沫,內諸藥,煮取二升,去滓,溫服一升。本方當裁為越婢湯,桂枝湯合飲一升,今合為一方,桂枝二越婢一。(胃為十二之主,脾治水穀,為卑臟,若婢。《內經》曰:脾主為胃行其津液,是湯所以謂之越婢者,以發脾氣,通行津液,《外臺》方一名越脾湯,即此義也。良仁:婢義當作脾,甘者土之本味,脾氣不和者,和以甘熱,胃氣不清者,清以甘寒,石膏、麻黃、甘草,行其津液,所以發越脾氣,以散皮膚間寒水,故曰越婢也。不岩:桂枝麻黃越婢,或一或二,此即大小奇偶之義,以各半湯詳之,當是一之一,無所去其半也。曰:三者當是二之一,乃所謂各半之半也。及考分兩,本論與《活人書》,參差不一。然以小發其汗為各半湯,謂桂枝止,麻黃髮。今在止發之間,故裁為各半,則汗出必解者,自應麻黃多,桂枝少;不可更汗者,自應桂枝少,石膏多也。桂枝麻黃各半湯,即桂枝證藥也。桂枝二麻黃一湯,即麻黃證藥也。桂枝二越婢一湯,即大青龍證藥也。總是一太陽病,時日有淺深,脈證有應否,邪氣亦有微甚,權衡劑量,不失銖黍,於此見古人立方之妙。卿子:條中無陽二字,宜審,脾氣不發越耳。又云:寒少桂枝少,熱多故石膏多也。)
桂枝去桂加茯苓白朮湯第十二
於桂枝湯方內,去桂枝加茯苓,白朮(各三兩) 余依前法煎服。小便利則愈。(宇泰:或問頭項強痛,此邪氣仍在表也。雖經汗下而未解,何故去桂加茯芬、白朮,是無意於表矣。曰:此非桂枝證,乃屬飲家也。夫頭項強痛,既經汗下而不解,心下滿而微痛,小便不利,此為水飲內畜,邪不在表,故去桂枝,加茯苓、白朮。若得小便利,水飲行,腹滿減,而熱自除,則頭項強痛悉愈矣。且如十棗湯證,頭亦痛,乃邪熱內畜,而有伏飲,故頭痛。其水飲頭痛,不須攻表,但宜逐飲,飲盡頭痛安矣。)
甘草乾薑湯第十三
甘草(四兩,炙) 乾薑(二兩,炮) 上㕮咀,以水三升,煮取一升五合,去滓,分溫再服。(《內經》曰:辛甘發散為陽,甘草、乾薑相合,以復陽氣。)
芍藥甘草湯第十四
白芍藥(四兩) 甘草(四兩,炙) 上二味,㕮咀,以水三升,煮取一升半,去滓,分溫,再服之。(芍藥白補而赤瀉,白收而赤散。酸以收之,甘以緩之,酸甘相合,用補陰血。念莪:或論桂枝加附子湯、甘草乾薑湯、芍藥甘草湯三方,浮為風,合用桂枝;大為虛,虛而脛攣者,寒則筋急也,非附子不能溫經以舒筋,故加之。厥陰咽乾煩躁,此陰躁也,雖內結譫語而陽氣未回,故以甘草、乾薑溫理中氣,為脾主四肢,又甘能緩急也。及陽氣以回,則除去溫劑,雖脛上拘急,不過以芍藥和營而已。直待脛伸寒證盡去,然後以承氣止其譫語。蓋內結者,非承氣不能除也。一證也,始而大溫之,既而微溫之,又既而微寒之,終而大寒之,非有見垣之智者,未易語此。後人遇此證,豈復能出此手眼耶。)
調胃承氣湯第十五
大黃(四兩,去皮,清酒浸) 甘草(二兩,炙) 芒硝(半斤) 上三味,㕮咀,以水三升,煮取一升,去滓,內芒硝,更上微火煮令沸,少少溫服。(《內經》曰:熱淫於內,治以鹹寒,佐以苦甘。芒硝鹹寒以除熱,大黃苦寒以蕩實,甘草甘平助二物推陳而緩中。海藏:大黃宜酒浸者,蓋邪氣居高,非酒不到,譬如物在高巔,人跡所不及者,則射而取之,故用酒浸,引而上之。若用苦泄峻下,則遺高分之邪熱,所以愈後,或目赤,或目閉,或頭腫,膈上反生熱證矣。用甘草者,甘以緩之;用芒硝者,辛以潤之,咸以軟之也。芒硝鹹寒除熱以為君,大黃苦寒蕩實以為臣,加甘草之甘平以緩以和,監其峻烈,雖有承順其氣之勢,復有調和其胃之功,曰調胃承氣。亮宸:夫惡寒則為表,惡熱則為里,至於蒸蒸熱,自里達表,而愈按愈熱也。其太陽經譫語腹滿,與鬱郁微煩,真有熱氣閉結,不能自堪之狀,故雖溏利,亦不可已於下也。但太陽傳來之邪,其結固高,而證不至潮熱,喘冒,臍痛,手足汗出之甚,故加甘草於黃硝中,而不用枳、樸。蓋一以緩之,使盡中焦之邪;一以和之,使黃、硝不致過傷正氣,故曰調胃也。至若心煩腹滿,雖屬下證,然猶岐於可下未可下之間,俱宜細別之。宇泰按:陽明一證,分為太陽陽明,少陽陽明等,而以調胃、大、小承氣主之者。按:《本草》曰大黃酒浸入太陽,酒洗入陽明,浸久於洗,得酒為為多,故能引於至高之分。仲景調胃承氣入太陽篇,而大黃酒浸,一則曰少少溫服,二則曰當和胃氣,及詳其本湯之證,則曰不吐不下心煩者,發汗不解。蒸蒸發熱者,吐後脹滿者,是太陽陽明去表未遠,其病在上,不當攻下,故宜緩劑以調和之也。至正陽陽明,皆曰急下之,與大承氣湯。而大承氣大黃酒洗,是洗輕於浸,微升其走下之性,以治其中也。至少陽陽明,則去正陽,而逼太陰,其為下,故小承氣湯,大黃不用酒製。少陽不宜下,故曰小與之,曰微溏之,勿令大泄下,此仲景制方之妙也。東垣不審胃之云者,仲景置調胃承氣於太陽篇,乃以太陽不宜下,故稱調胃以別之。卻踵成氏之謬,以小承氣治太陽脾約之證,以調胃承氣治正陽陽明大承氣之證。予故不能無辨。)
四逆湯第十六
甘草(三兩,炙) 乾薑(一兩半) 附子(一枚,生用,去皮,破八片) 上三味,㕮咀,以水三升,煮取一升二合,去滓,分溫再服。強人可大附子一枚,乾薑三兩。(《內經》曰:寒淫於內,治以甘熱。又曰:寒淫所勝,平以辛熱。甘草、薑、附相合,為辛甘大熱之劑,乃發散陰陽之氣。四肢諸陽之本,陽氣不足,陰寒加之,陽氣不相順接,故四肢不溫而成逆冷。此湯申發陽氣,卻散陰寒,溫經暖肌,是湯以四逆名之,然此奇制之大劑也。四逆屬少陰,少陰,腎也。肝腎位遠,非大劑不能達。《內經》曰:遠而奇偶,制大其服,此之謂也。士材:是方專主四逆之證,故名。脾主四肢,而甘為土味,乃以甘草為君;寒淫所勝,平以辛熱,乃以乾薑為臣;溫經回陽,非純陽而健脾者,無此大作用,是以附子為使;太陽與少陰俱受陽和之煦,而真氣充周於肢節矣。若發熱頭痛,脈反沉,不差,身體痛,當救其里,皆陰證也,故並主之。崔皋:四逆必冷服者,經曰:治寒以熱,涼而行之是也。否則戴陽者,反增上燥,耳目鼻皆血者有矣。藥之難用也,如此。)
葛根湯第十七
葛根(四兩) 麻黃(三兩,去節) 桂枝(二兩,去皮) 芍藥(二兩) 甘草(二兩,炙) 生薑(二兩) 大棗(十二枚,擘) 上七味,㕮咀,以水一斗,先煮麻黃、葛根,減二升,去沫,內諸藥,煮取三升,去滓。溫服一升,覆取微似汗,不須啜粥,余如桂枝法,將息及禁忌。(《本草》云:輕可去實,麻黃、葛根之屬是也。此以中風表實,加二物於桂枝湯中也。卿子:按前桂枝葛根湯,此葛根湯上,似失麻黃二字。蓋二葛根,即桂枝麻黃變例也。故二證項背強𠘧𠘧惡風,一也。士材:太陽病,有汗用桂枝,無汗用麻黃,確乎不可易矣。此復以太陽無汗用葛根湯,太陽有汗桂枝葛根湯者,何也?葛根本陽明經藥,恐太陽病久,將入陽明,故用葛根,以迎而奪之,預發其邪。勿令傳入也。前用桂枝、麻黃者,病方起也。今用此二方者,病己久也。又按太陽病,脈靜為不傳,煩躁為欲傳,故用此二方。元素:治太陽陽明合病,桂枝湯內加葛根、麻黃,又有黃芩黃連湯解肌,是用之以斷太陽入陽明之路也。頭顱痛如破,乃陽明中風,可用葛根蔥白湯,為陽明仙藥。若太陽初病,未入陽明,而頭痛者,不可更服升麻、葛根發之,是反引邪入陽明,為開門挹盜也。)
葛根加半夏湯第十八
葛根(四兩) 半夏(半斤) 麻黃(去節,湯泡去黃汁,焙乾,秤) 生薑(各三兩) 甘草(炙,二兩) 芍藥(二兩) 桂枝(二兩,去皮) 大棗(十二枚,擘) 上八味,以水一斗,先煮葛根、麻黃減二升,去白沫,內諸藥,煮取三升,去滓。溫服一升,覆取微似汗。(士材:太陽表證,與陽明裡證合同而見,其邪甚於里者也。自利與葛根湯,以澈二陽之邪。具不下利而嘔者,里邪稍輕,故加半夏以理逆氣。)
葛根黃芩黃連湯第十九
葛根(半斤) 甘草(二兩,炙) 黃芩(二兩) 黃連(三兩) 上四味,以水八升,煮葛根減二升,入諸藥,煮取二升,去滓,分溫再服。(《內經》:辛甘發散為陽,表未解者,散以葛根、甘草之甘。苦以堅里,裡氣弱者,堅以黃芩、黃連之苦。崔皋:表有頭疼發熱惡寒,故曰表證尚在;里有熱邪,故喘而汗出,葛根、甘草之辛甘以解表,黃芩、黃連之苦寒以清裡。亮宸:此方與桂枝人參湯,皆為表裡並見之證,而溫補與清解之不同,桂枝、葛根解表之微異,是亦為後人治協熱利之準繩。)
麻黃湯第二十
麻黃(三兩,去節) 桂枝(二兩,去皮) 甘草(一兩,炙) 杏仁(七十個,湯泡,去皮、尖) 上四味,以水九升,先煮麻黃,減二升,去上沫,內諸藥取二升半,去滓。溫服八合,覆取微似汗,不須啜粥,余如桂枝法將息。(《內經》:寒淫於內,治以甘熱,佐以苦辛。麻黃、甘草開肌發汗,桂枝、杏仁散寒下氣。《本草》云:輕可去實,麻黃之屬是也。實者謂邪在表,腠密無汗,而表實也。麻黃為輕,專主發汗是以為君。表實者,非桂枝所能獨散,所以為臣也。甘草甘平,杏仁甘苦,用以為佐者,經所謂肝苦急,急食甘以緩之。肝者營之主也。傷寒營勝衛固,血脈不利,故須緩之。且桂枝湯,治風傷衛,則衛實營弱,故佐以芍藥,和其營血也。麻黃湯,寒傷營則營實衛虛,故佐以杏仁,利其衛氣也。經所謂氣之所併為血虛,血之所併為衛虛。處方製劑之微,該通君子,其明察之。東垣:六淫有餘之邪,客於陽分皮毛之間,腠理閉拒,營衛氣血不行,故謂之實。二藥輕清成象,故可去之。麻黃微苦,其形中空,入足太陽寒水之經。其經本寒,而又受外寒,故宜發汗,去皮毛氣分之寒邪,以泄表實。念莪:審系真太陽無汗,非麻黃莫可代者,前哲謂冬不用麻黃,夏不用桂枝,蓋以冬令主閉藏,不應疏泄,夏令本炎熱,不可辛溫。經所謂必先歲氣,毋伐天和之說也。又曰:麻黃惟冬月寒邪傷表,腠密無汗者,必用,是何與前說相反邪?夫誡不用者,明時令之常,慮輕用也。勸必用者,發病機之理,慮遺用也。或舍時從證,舍證從時,臨病變通,存乎其人。倘一概疑懼,惟以輕淺之劑代之,誤事必矣。麻黃為發表第一藥,惟冬令在表真有寒邪者,始為相宜。雖發熱惡寒,苟不頭疼身痛拘急,脈不浮緊者,不可用也。雖可汗之證,亦當察病之輕重,人之虛實,不得多服。蓋汗乃心之液,若不可汗而誤汗,與雖可汗而過汗,則心血為之動搖,或亡陽津竭而為壞證矣。崔皋:發汗必用麻黃,亦有禁用者,何耶?傷寒發於天令寒冷之時,寒邪在表,閉其腠理,須用麻黃辛苦之藥,為能開發腠理,逐寒邪,汗出而解也。惟夏月炎暑之時為禁,須辛涼以發,乃葛根、蔥白、豆豉之類為妙。若麻黃加涼劑在內亦可用,如通解散是也。亮宸:寒為陰邪入於營,故傷之深,則血澀而經絡不行,身疼骨痛。然邪必由衛以入,營澀而衛亦閉,故無汗而喘者,衛外閉而肺氣不通,則憤鬱而逆。麻黃一湯,專為大發寒邪,通行營衛而設。桂枝亦能行陽散邪,而不如麻黃之澈也。通天遍越毛胰,故以麻黃為君,桂枝為臣,蓋麻黃中空,而輕揚性熱,善發汗,通營衛,無如其捷也。杏仁內利肺氣,外走皮毛以定喘,甘草最輕,不用其補益,但取其甘緩,於大發散中,能調和表裡之意也。海藏:麻黃治衛實之藥,桂枝治衛虛之藥,二者均是太陽表劑,其於營衛虛實不同。心主營為血,肺主衛為氣,故麻黃為手太陰肺之劑,桂枝為手少陰心之劑。傷寒傷風,而用麻黃、桂枝,為湯之源也。瀕湖:仲景治傷寒無汗,用麻黃;有汗,用桂枝。歷代明醫,皆隨文傳會,未有究其精者。夫津液為汗,汗即血也。在營則為血,在衛則為汗。寒傷營,營血內澀,不能外通於衛,衛氣閉固,津液不行,故無汗發熱而惡寒。風傷衛,衛氣外泄不能內護於營,營氣虛弱津液不固,故有汗發熱而惡風。然風寒之邪,皆由皮毛而入,皮毛者,肺之合也。肺主衛氣,包羅一身,天之象也。是證雖屬太陽,而肺實受邪,其證多兼面赤怫鬱,咳嗽痰喘胸滿諸證,非肺病乎?蓋皮毛外閉,則邪熱內攻,而肺氣怫鬱,則麻黃、甘草同桂枝引邪出營,達之肌表,佐以杏仁,泄肺而利氣。汗後無大熱而喘,加以石膏,《活人書》夏至後加石膏、知母,皆是泄肺火之藥也。然則麻黃雖太陽發汗重劑,實發散肺經火鬱之藥。腠理不密則津液泄,而肺氣自虛,虛補其母,故用桂枝同甘草,外散寒邪以救表,內伐肝木以防脾,佐以芍藥,瀉木而固脾,泄東所以補西也。使以薑、棗,行津液而和營衛也。下後微喘者,加厚朴、杏仁以利肺氣也。汗後脈沉遲,加人參以益肺氣也。朱肱又加黃芩為陽旦湯,以泄肺熱也,皆是脾肺之藥。是則桂枝雖太陽解肌輕劑,實理脾救肺之藥也。此千古未發之秘,予因表而出之。觀子:吾人身中之氣,總統於一呼一吸者,即一陰一陽也,一開一闔也,一營一衛也。然雖對待之中已具流行互根,禪代不窮之妙。衛主開,衛病汗出不止,是有開無闔;營主闔,營病毛孔閉塞,是有闔無開,張弛之機窒矣。陰病治陽,從陽引陰;陽病治陰,從陰引陽。桂枝湯入芍藥以理血,麻黃湯入杏仁以理氣,其即此旨乎。健按:麻黃湯,治傷寒發熱頭痛項強,太陽無汗之專劑,非可施諸別證。若溫病、熱病、時氣、感冒、疫毒、雜病等,未便亂與也。即傷寒兼證,有可用之處,亦當核仲景加減之法,群賢詳考之要,方妥。)
大青龍湯第二十一
麻黃(六兩,去節) 桂枝(二兩,去皮) 甘草(二兩,炙) 杏仁(四十個,去皮、尖) 生薑(三兩) 大棗(十二枚,擘) 石膏(如雞子大,碎) 上七味,以水九升,先煮麻黃,減二升,去上沫,內諸藥,煮取三升,去滓。溫服一升,取微似汗,汗出多者,溫粉撲之。一服汗者停後服,汗多亡陽遂虛,惡風煩躁不得眠也。(辛甘均為發散,然風宜辛散,寒宜甘發,辛甘相合,乃能發散營衛之風寒。麻黃、甘草、石膏、杏仁,以發散營中之寒,桂枝、薑、棗,以解除衛中之風。青龍者,東方木神也。應春而主肝,專發生之令。萬物出甲,則有兩岐,肝有兩葉,以應之。謂之青龍者,發散營衛兩傷之邪也。桂枝主風,麻黃主寒,此則中風見寒脈,傷寒見風脈,所以處大青龍,兩解風寒也。風寒兩傷,非輕劑可以獨散,必合輕重之劑同散之,是以用石膏之甘辛質重,而又達肌表者也。此湯為發汗重劑,用稍過即有亡陽之害,故戒多服也。仁齋:大青龍,仲景治傷寒發熱惡寒煩躁者用之。夫傷寒邪氣在表,不得汗出,其人須躁不安,身心無如之奈何,脈浮緊,或浮數,急用此湯發汗則愈,乃仲景之妙法也。譬若亢熱已極,一雨而涼,其理可見也。若不曉此,見其躁熱,投以寒涼,其害可勝言哉!若脈不浮緊但數者,恐數中挾虛,無惡風惡寒身疼者,亦不可用此也。如誤用之,其害亦不淺,所以脈證不明者,多不敢用也。文祿:大青龍治風寒外壅而閉熱於經者,故加石膏於發汗藥中,尤為峻劑。叔微:仲景治傷寒,一則桂枝,二則麻黃,三則大青龍。三方如鼎立,人皆能言之,而不曉前人處方用藥之意,故鄉不用,無足怪也。余嘗深究之,若證候與脈相對,無不應手而愈。何以言之?風傷衛,衛,氣也。寒傷營,營,血也。營行脈中,衛行脈外。風傷衛,則風邪干陽,陽氣不固,泄而為汗,是以自汗為表虛,故仲景用桂枝以發其邪。芍藥以和其血。蓋中風則病在脈之外,其病稍輕,雖同曰發汗,特解肌之藥耳,故仲景於桂枝湯云:令遍身漐漐微似有汗,不可如水淋漓,病必不除。是知中風不可大發汗,汗過則反動營也。邪氣乘虛襲之,故病不除也。寒傷營,則寒邪入陰血,而營行脈中者也。寒邪居脈中,非特營受病,邪自內作,則並於衛,犯之久則浸淫及骨,是以汗不出而熱,齒干煩冤。仲景以麻黃髮其汗,又以桂枝、甘草,助其發散,滌除內外之邪,使營衛之邪去耳。大抵二藥皆發汗,以桂枝則發其衛之邪,麻黃則並營與衛治之,亦自有淺深也。何以驗之?第十九證云:病嘗自汗出者,營氣和,以衛氣不共營氣和諧故爾。又四十七證云:發熱汗出,為營弱衛強,是知中風,乃營和而衛不和也。若第一卷云:寸口脈浮而緊,浮則為風,緊則為寒。風寒兩傷,營衛俱病,骨節煩疼,當發其汗。傷寒脈浮者,營衛俱病也。麻黃湯中並用桂枝,此仲景之微也。至大青龍一證,尤難用藥,須形證諦當,然後可行。王實夫用桂枝麻黃各半湯,蓋慎之也。觀子:風者陽邪,其傷衛也,必作自汗。今二證具以寒邪外閉腠理,不得汗出,無由發泄,而惟內壅成熱,誠非微邪營衛間,如各半等湯,可和之比矣。第一證煩躁,第二證但身重,蓋皆熱盛亢極之勢。且一證猶以寒邪勝,見惡寒身疼之證。若二證在外者,曰身不疼,在內無少陰證,則並寒亦化熱。夫營衛交病,而又閼遏莫通,此如夏令蘊除鬱熱之際,非大雨一注,奚從既濟而清涼。故以麻黃湯倍麻黃,而加石膏,是誠汗劑之最重者。此方河間一變,即為防風通聖,不復表裡兩解,而且汗下兼行。然元氣克當此等者,能幾人哉!或疑大青龍之難用,謂不若止行桂枝麻黃各半湯,此不特不識營衛兩傷之病,兼亦錯解各半證也。各半湯,是微邪營衛間,僅可小汗者,故品味止三之一。若大青龍麻黃用至六兩,兼石膏甘寒以澈里,豈猶輕劑和之之比。蓋緣傷寒中有此一等重證,或邪深或熱重,或質強,形氣病氣俱盛,非桂枝、麻黃之可勝任者。此證一失治,即為發狂陽毒之類。如後人之三黃解毒等湯,皆所以救後時之咎也。不知此而但尋常輕病例之,誤矣。抑思解表各劑,仲景立論甚備,何不復贅一湯乎?健曰:書云若藥不冥眩,厥疾不瘳,有是證,服是藥,所謂有故無隕也。若方不中病,勢必毫釐千里,豈一大青龍云乎哉。至以品味之輕重較之,則又非處方之確論也。君臣佐使,各要其能;大小奇偶,各合其度;宣通補瀉,各專其力。因病適用,如良將將兵,不拘拘於陣法,而又不離乎陣法也。)
小青龍湯第二十二
麻黃(去節) 桂枝(去皮) 芍藥 甘草(炙) 細辛 乾薑(各三兩) 半夏(湯洗) 五味子(各半升) 上八味,以水一斗,先煮麻黃減二升,去上沫,內諸藥,煮取三升,去滓。溫服一升。(寒邪在表,非辛甘不能散之,麻黃、桂枝、甘草之辛甘,以發散表邪。水停心下而不行,則腎氣燥,《內經》曰:腎苦燥,急食辛以潤之。乾薑、細辛、半夏之辛,以行水氣而潤腎。咳逆而喘,則肺氣逆,《內經》曰:肺欲收,急食酸以收之,芍藥、五味子之酸以收逆氣,安肺。崔皋:表不解者,頭痛發熱身疼尚在也。傷寒因渴,飲水過多,故心下有水氣。有聲無物謂之乾嘔,名曰水氣,則有形之水已散,但無形之氣尚在爾。故無物可吐,而但有聲,或咳或噎,或喘,皆水寒射肺故也。兼善:小青龍與小柴胡,皆嘔而發熱,表裡之證,何用藥不同?曰:傷寒表不解,裡熱未甚,而渴欲飲水不能多,不當與之。以腹中熱尚少,不能消水,水飲停畜故作諸證。然水寒作病,非溫熱之劑不能解,故用小青龍,發汗散水。要其理,初無里證,因水寒以致然也。夫小柴胡系傷寒發熱,熱邪傳在半表裡間,熱氣內攻而生諸證。二者雖曰表裡俱病,其中寒熱不同,故用藥有薑、桂、柴、芩之異也。觀子:表不解而內復蘊熱,與石膏以清之;表不解而內復有寒,與乾薑以溫之,此大、小青龍,俱取義於兩施也。然則柴胡之外,又有雙解之法矣。夫小青龍,以過飲成疾,當亦是壞證類爾。健曰:此湯雖為水寒射肺,而辛辣酸收,雜處,猛而難用,較大青龍,則相去遠矣。)
加減法:若微利者,去麻黃加芫花。(如雞子大,熬令赤色。下利者,不可攻其表,汗出必脹滿,麻黃髮其陽,水漬入胃,必作利。芫花下十二經水,水去則利止。)若渴者,去半夏加栝蔞根。(三兩。辛燥而苦潤,半夏辛而燥津液,非渴者所宜,故去之。栝蔞根味苦而生津,故加之。)若噎者,去麻黃加附子。(一枚,炮。經曰:水得寒氣,冷必相搏,其人即噎,加附子以溫散水寒。病人既有寒,復發汗,冒中冷,必吐蛔,去麻黃,惡發耳。)若小便不利,少腹滿,去麻黃加茯苓。(四兩。水畜下焦不行,為小便不利,少腹滿,麻黃髮津液於外,非所宜也。茯苓泄水畜於下,加所當也。)若喘者,去麻黃加杏仁。(半升,去皮、尖。《要略》曰:其人形腫,故不內麻黃,內杏子仁,以麻黃髮其陽故也。喘呼形腫,水氣標本之疾。觀子:按《千金》已有此條,非始成氏明矣。)
乾薑附子湯第二十三
千姜(一兩,切) 附子(一枚,生,去皮,破八片) 上二味,以水三升,煮取一升,去滓,頓服。(《內經》:寒淫所勝,平以辛熱,虛寒太甚者,是以辛熱劑勝之也。海藏:服姜附湯有二法:當熱服,手少陰心也。水包火熱服以接心火,身衣寒盛,外火少也。寒從外至,熱從內消,譬如凍死,寒在外也。一法當寒服,是少陰腎也。寒邪入水,冷服以類腎水,身表微熱,內水多,熱從外生,寒從內消,譬如飲冷,寒在內也。士材:身無大熱,但微熱也。此無根虛火遊行於外,非薑、附大辛大熱之劑,何能退陰以復陽。)
麻黃杏仁甘草石膏湯第二十四
麻黃(四兩,去節) 杏仁(五十個,去皮、尖) 甘草(二兩,炙) 石膏(半斤,碎,綿裹) 上四味,以水七升,先煮麻黃減二升,去上沫,內諸藥,煮取二升,去滓,溫服一升。《內經》:肝若急,急食甘以緩之。風氣通於肝,風邪外甚,故以純甘之劑發之。兼善:觀仲景常言發汗後,乃表邪未解,止餘一證而已,故言不可行桂枝湯。今汗出而喘,無大熱,乃上焦余邪未解,當用麻黃杏仁甘草石膏湯以散之。夫桂枝加厚朴杏仁湯,乃桂枝證悉具而加喘者用之。注言汗出而喘,以為邪氣壅甚,非桂枝所能發散,此誤也。況身無大熱更無他證,何故復言表邪必甚。其後章,下後不可更行桂枝湯條下,注曰汗下雖殊,即當損正氣則一,其言有至。理焉!可見汗後所注之誤矣。原其理,當時因事發機,前後失於照應,故有此等之弊。文祿:成注不可更行桂枝,以表解故恐貽之熱耳,復庵云:審知邪熱未解,雖經汗下,宜石膏竹葉湯。又云:太陽汗解後,不宜復行暖劑。念莪:汗後表邪悉解,身無大熱,但汗而喘,上焦余邪未盡,不當以桂枝止汗,但以麻黃散表,杏仁、石膏清裡。俟表裡之邪盡澈,則不治喘汗,而喘自止矣。)
桂枝甘草湯第二十五
桂枝(四兩,去皮) 甘草(二兩,炙) 上二味,以水三升,煮取一升,去滓頓服。(桂枝之辛,走肺而益氣;甘草之甘,入脾而暖中。亮宸:今人此證,則用黃耆,可見黃耆與桂枝性用不甚相遠也。
茯苓桂枝甘草大棗湯第二十六
茯苓(半斤) 甘草(三兩,炙) 大棗(十五枚,擘) 桂枝(四兩,去皮) 上四味,以甘瀾水一斗,煮茯苓減二升,內儲藥,煮取三升,去滓,溫服一升,日三服。作甘瀾水法,取水二斗,置大盆內,以杓揚之水,上有珠子五六千顆相逐,取用之。茯苓以伐腎邪,桂枝能泄奔豚,甘草、大棗之甘,滋助脾土,以平腎氣。煎用甘瀾水者,揚之無力。取不助腎氣也。士材:奔豚為水寒凌火之候,用甘瀾者,動而不已,理停滯之水也。)
厚朴生薑甘草半夏人參湯第二十七
厚朴(半斤,去皮、炙) 生薑(半斤,切) 半夏(半斤,洗) 人參(一兩) 甘草(二兩,炙) 上五味,以水一斗,煮取三升,去滓,溫服一升,日三服。(《內經》:脾欲緩,急食甘以緩之,用苦泄之。厚朴之苦,以泄腹滿;人參、甘草之甘,以益脾胃;半夏、生薑之辛,以散滯氣。三陽曰:吐下後脹滿為實者,表邪未除,而誤下故也。此發汗後,邪氣已散,故知非裡實也。)
茯苓桂枝白木甘草湯第二十八
茯苓(四兩) 桂技(三兩,去皮) 白朮(二兩) 甘草(二兩,炙) 上四味,以水六升,煮取三升,去滓,分溫三服。(陽不足者,補之以甘,茯苓、白朮生津液而益陽也。裡氣逆者,散之以辛,桂枝、甘草行陽散氣。亮宸:滿用朮、甘,非石山、立齋,誰與言此?茯苓鬆根氣所結,敵降逆氣,虛者猶宜也。)
芍藥甘草附子湯第二十九
芍藥(三兩) 甘草(三兩,炙) 附子(一枚,炮,去皮,擘) 以上三味,以水五升,煮取一升五合,去滓,分溫服。(叔和):疑非仲景意。(芍藥之酸收,斂津液而益營:附子之辛溫,固陽氣而補衛;甘草之甘,調和辛酸而安胃氣。)
茯苓四逆湯第三十
茯苓(四兩) 人參(一兩) 甘草(二兩,炙) 乾薑(一兩半) 附子(一枚,生用,去皮,破) 上五味,以水五升,煮取三升,去滓,溫服七合,日三服。(四逆湯以補陽,加茯苓、人參以益陰。士材:既曰陰陽俱虛,獨用氣藥者,蓋氣藥有生血之功也。亮宸:正虛有邪,正欲勝邪而不能,故煩躁,此虛極而陽將脫之象也。當急溫正氣,邪自除矣。大青龍煩躁者,實也;茯冬四逆頒躁者,虛也。)
五苓散第三十一
豬苓(十八銖,去皮) 澤瀉(一兩六銖半) 白朮(十八銖) 茯苓(十八銖) 桂(半兩,去皮) 上五味為末,以白飲和服方寸匕,日三服,多飲暖水,汗出愈。(淡者,一也,口入一而為甘,甘甚而化淡,甘緩而淡滲。豬苓、白朮、茯苓三味之甘,潤虛燥而利津液。鹹味下泄為陰,澤瀉之咸,以泄伏水。辛甘發散為陽,桂枝之辛甘,以和肌表。苓者令也,通行津液,克伐腎邪,專為號令者,苓之功也。五苓之中,茯苓為主,故曰五苓散。《內經》曰:淡味滲泄為陽,水飲內畜,須滲泄之,必以甘淡為主,故茯苓甘平為君,豬苓甘平為臣,雖甘也,終歸甘淡。脾惡濕,水飲內畜,則脾不治;脾土強旺,則水飲不敢停留,故以白朮為佐。泄飲導溺,必以成為助,故澤瀉為使。水畜不行,則腎氣燥。經曰:腎惡燥,急食辛以潤之。散濕潤燥,必桂味辛熱為嚮導之使,多飲暖水,令汗出而愈者,以辛散而水氣外泄,故解。兼善:煩渴用白虎,宜也。其用五苓,滲津液,何哉?曰:白虎乃表證已解,邪傳里而煩渴者,今脈尚浮,身有微熱而渴,乃表邪未解,故用桂枝之辛和肌表,白朮、茯冬之甘淡以潤虛燥也。宇泰:此說亦未瑩。太陽經也,膀胱腑也。膀胱者,溺之室也。五苓散者,利溺之藥也。膀胱者,津液之府。東垣以謁為膀胱本病,然則治渴者,當瀉膀胱之熱,瀉膀胱之熱者,利小便而已矣。崔皋:水道為熱所閉,故小便不利。不利則不能運化津液,故渴。水無當於五味,故用淡以治水。桂性辛熱,熱則氣化,經曰:膀胱者州都之官,津液藏焉,氣化則能出矣。此用桂之義也。雖有因汗下後,亡津液,而致小便不利者,不可強以五苓利之,利之則重亡津液,益虧其陰矣。亮宸:大汗出後,裡虛脾弱,不能運行,致水停中焦,不能上潤而渴,小便不利。雖汗表仍未解,故見脈浮微熱之證也。桂枝既能解表,又能溫中益陽,白朮健脾行水,三苓分布上下,脾氣散精,上歸於肺而不渴,通調水道,下輸膀胱而小便利,水令行,陽氣布而汗出解矣。景岳:膀胱位居最下,三焦水液所歸,都會之地,故曰州都之宮,津液藏焉。膀胱有下口而無上口,津液之入者為水,水之化者由氣,有化入而後有出,是謂氣化則能出。然氣化之源,居丹田之間,是名下氣海,天乙元氣化生於此。元氣足,則運有常,水道自利,所以氣為水母。知氣化能出之旨,則治水之道,思過半矣。觀子:水飲停畜不行,何必主五苓治之。蓋水飲之在人身,原非注諸胃,即泄諸膀胱,其間陰陽臟象之微,有化機焉。《內經》曰:膀胱者,津液藏焉,是液也,始於脾源於肺,特輸泄於膀胱耳。何也?脾胃者,水穀之市,豈獨食谷有形之物?待醞釀以分清濁,在飲水亦猶是也。凡入胃之後,必藉真火以為之既濟,至於熟腐變化之餘,各有清濁之殊。清者,精微上奉而為五液之本,使肌骸筋髓,得以灌溉,無是,則槁矣。濁者,耗剩之渣滓,傳出闌門,滲漉膀胱而為溺焉。然必先資於脾者,脾職行津液,而後得營運之常,為資始資生之本。《內經》曰:飲入於冒,遊溢精氣,上輸於脾,是也。必繼達於肺者,地氣上騰為云,云升於天,然後得為雨澤之施。《內經》曰:脾氣散精,上歸於肺,是也。然則通調水道,下輸膀胱之際,有不脾胃先病,而膀胱獨不治哉。彼大汗出,胃汁於,則脾無津液可輸,何以上奉於肺?肺家液涸,則生水之源竭,而燥氣日以盛。蓋所謂傳本者,豈特熱閉膀胱也。三焦既不能如霧如漚,安能如讀之流通乎?法以白朮理卑濫而中扃無停濕,二苓助秋氣而水源得清肅,澤瀉導伏藏之水而邪從溺解,肉桂壯化氣之本而轆運無停,是五苓者,澄其源而流自潔。蓋有水出高原,氣即是水之道焉,豈僅疏瀹決排之為事哉?《千金》:傷寒無熱,但狂言煩躁不安,精彩言語不與人相主當者,五冬散主之。又云:以豬苓湯服之,及與新汲水一二升飲之,令以指探喉中吐之,病隨手愈。若不能吐,勿強與水,水停則結心下也。節庵:庸醫不識,便指為發狂,誤用下藥,死者多矣,不知此熱結於膀胱也。健按:方中桂字,諸傢俱宗成注作桂枝為解,以五苓為和營解表之劑,殊失方藥之大旨,而認證亦錯矣。夫五苓本是裨土勝濕之藥,停飲不化,畜水不泄者主之。其於和營解肌反隔一層,止渴除煩更增其燥。崔皋所謂因汗下後內亡津液而小便不利者,不可強與五苓利之,與則重亡津液益虧其陰,此千古之明論也。蓋因仲景原本,失去肉字,但存桂字,而諸家皆作桂枝立說,第考方之專主,桂之分兩,及後賢方本,俱是肉桂。原以水寒土濕,不能制化,故設補火生土逐之之法,乃五苓之妙用也。若入桂枝,其義何居?非仲景立方鼻祖之意矣。玩觀子壯化氣之本,而轆運無停,是肉掛為五苓之良相,燮理陰陽,功獨在是,豈桂枝所能任乎?千載疑案,未得直指其誤,茲若不為表出,何以明制方本義。
茯苓甘草湯第三十二
茯苓(二兩) 桂枝(二兩,去皮) 生薑(二兩) 甘草(一兩,炙) 上四味,以水四升,煮取二升,去滓,分溫服。(茯苓、甘草之甘,益津液而和衛;桂枝、生薑之辛,助陽氣而解表。)
梔子豉湯第三十三
梔子(十四枚,擘) 香豉(四合) 上二味,以水四升,先煮梔子,得二升半,內豉,煮取一升半,去滓。分為二服,溫進一服,得吐者,止後服。(酸苦湧泄為陰,苦以湧吐,寒以勝熱,梔子、香豉相合,吐劑宜矣。經曰:其高者因而越之,其下者引而竭之,中滿者瀉之於內;其有邪者,必漬以為汗,其在皮者汗而發之;治傷寒之妙,雖有變通,終不越此數法也。傷寒邪氣自表傳里,留於胸中,為邪在高分,則可吐之。所吐之證,亦自不同。如不經汗下,邪氣蘊郁於膈則為之實,應以瓜蒂散,吐胸中之實邪也。若汗吐下後,邪氣乘虛陷於胸中,則為虛煩,應以梔子豉湯,吐胸中之虛煩也。梔子苦寒,苦以湧吐為君;煩為熱勝,勝熱者必寒,香豉苦寒,故為臣而助之。東垣:梔子色赤味苦,入心而治煩;香豉色黑味鹹,入腎而治燥。宗奭:梔子雖寒而無毒,治胃中熱氣,既亡血,津液臟腑無以潤養,內生虛熱,非此不可去也。海藏:易老云梔子輕浮而象肺,色赤而象火,故能瀉肺中之火。《本草》不言吐藥,仲景用此為吐藥者,為邪氣在上,拒而不下,故令上吐,邪得以出也。煩者,氣也,燥者,血也。氣主肺,血主腎。故用梔子以治肺煩,香豉以治腎躁。亮宸:汗吐下,則大邪稍解,其餘熱未去,乘虛客於們中,郁遏而不得散,煩擾不寧,故不得眠。甚則熱蒸於心,心中擾亂,反復顛倒,無可奈何。梔子入心而清熱,香豉味苦而氣升,一吐之後,上焦郁邪遂升散而寧矣。)
梔子甘草豉湯第三十四
於梔子豉湯方內,加入甘草(二兩) 余依前法。得吐止服。
梔子生薑豉湯第三十五
於梔子豉方內,加生薑(五兩) 余依前法。得吐止後服。
梔子厚朴湯第三十六
梔子(十四枚,擘) 厚朴(四兩,姜炙) 枳實(四枚,水浸去穰,炒) 以上三味,以水三升,煮取一升半,去滓。分二服,溫進一服,得吐者止後服。(酸苦湧泄,梔子之苦,以湧虛煩,厚朴、枳實之苦,以泄腹滿。)
梔子乾薑湯第三十七
梔子(十四枚,擘) 乾薑(二兩) 上二味,以水三升半,煮取一升半,去滓。分二服,溫進一服,得吐者止後服。(苦以湧吐,梔子之苦以吐煩;辛以潤之,乾薑之辛以益氣。念莪:病在上,因而越之,其為吐一也,而所以吐則異也。虛煩兼少氣,加甘草以和中;虛煩而兼嘔惡,加生薑以散逆;腹滿虛煩,則中州之實也,入枳、樸以寬中;大下而微煩,中州之虛也,入乾薑以理中。經曰:氣有高下,病有遠近,證有中外,治有重輕,適其所以為法,依而行之,所謂良矣。胸中懊憹,若無燥屎,大便軟者,吐證也。若有燥屎,不大便者,下證也。毫釐疑似之間,關人生死,奈何不悚懼者耶!)
小柴胡湯第三十八
柴胡(半斤) 黃芩(三兩) 人參(三兩) 甘草(三兩) 半夏(半升,泡) 生薑(三兩,切) 大棗(十三枚,擘) 上七味,以水一斗二升,煮取六升,去滓。再煎取三升,溫服一升,日三服。《內經》曰:熱淫於內,以苦發之,柴胡、黃芩之苦,以發傳邪之熱。里不足者,以甘緩之,人參、甘草之甘,以緩中和之氣。邪半人里,則裡氣逆,辛以散之,半夏以除煩嘔。邪半在表,則營衛爭之,辛甘解之,薑、棗以和營衛。傷寒邪氣在表者,必漬形以為汗;邪氣在裡者,義盪滌以取利;其於不內不外,半表半裡者,不可汗,不可下,但當以小柴胡,和解而已。三陽曰:證在半表半裡,或中風,或傷寒三四日得之者,或有傳經而得,或有直中此經而始終不傳者,但見一證,而以脈合之,便當照此方治。不可汗下,亦不可求諸證悉具也。瀕湖:少陽之證,寒熱胸脅痞滿、默默不欲飲食、心煩、嘔渴等證,雖曰在半表半裡,而胸脅痞滿,實兼心肺上焦之邪,心煩喜嘔,默默不欲飲食,又兼脾胃中焦之證,故用黃芩以治手足少陽相火,黃芩亦少陽本經藥也。成注但云柴胡、黃芩之苦以發傳邪之熱,芍藥、黃芩之苦以堅斂腸胃之氣,殊昧其治火之妙。楊士瀛云:柴胡退熱不及黃芩,蓋亦不知柴胡之退熱,乃苦以發之,散火之標也;黃芩之退熱,乃寒能勝熱,折火之本也。亮宸:少陽為三陽之裡,去陽入陰之界。邪在表則寒,邪在裡則鬱而熱。今在表裡之間,已成熱而熱未全熱,故或陰勝而寒,或陽勝而熱,往來不定也。又少陽為陽之微,陽氣初彰,陰氣尚盛,亦寒熱往來也。少陽之脈,循胸過季脅,邪客之,則經氣不通而苦滿。邪漸入里,裡氣不和,故默默不欲飲食。心頒者,熱也;嘔者,寒也。寒熱並見,故煩而苦嘔,熱多則煩而不嘔也。渴者里有熱,消津液。腹中痛者,里有寒,散於經絡。脅下痞硬者,邪結於脅而堅。心下悸,小便不利者,停水。不渴,身有微熱者,里無熱而表未罷。咳者,水寒射肺。經在表裡之間,證兼寒熱之際,或表多,或里多,或寒甚,或熱甚,雜見不一。經曰:有一證便是,蓋視其人之陰陽寒熱,而見證不必全具也。方以柴胡為君者,邪入少陽,寒已成熱,非麻桂之辛熱所宜,柴胡苦平而升散,以發熱邪,使之外出。黃芩苦寒而下降,以折熱邪使之內清也。然邪在少陽,雖熱而未全熱,此如初春之令,微寒未去,故以半夏、生薑之辛溫,散寒邪而止嘔去滿;合柴胡使春陽甲膽之令行而寒熱散;合黃芩使陰陽平而寒熱止。然少陽少氣少血,必中氣實,則邪易外散而不為內傷,故以人參、甘草、大棗之甘溫,益元氣而生津液,一以斷入三陰之路,一以斷入陽明胃之腑也,故經云少陽為樞。此正陰陽出入之界,寒熱未定之時,藥兼溫涼,真如化工賦物,非仲景醫聖,其孰能之。)
加減法,若胸中煩而不嘔,去半夏、人參,加栝蔞實一枚。(煩而不嘔,熱聚而氣不通也。甘令人中滿,方聚熱無用人參之補;辛散逆氣,既不嘔,無用半夏之辛;去熱宜寒,療聚熱宜苦,栝蔞實苦而寒以瀉胸中之蘊熱。)若渴者,去半夏,加人參,合前成四兩半,栝蔞根四兩。(半夏燥津液,非渴者所宜,人參甘而潤,栝蔞根苦而涼,澈熱生津,二物為當。)若腹中痛者,去黃芩,加芍藥三兩。(去黃芩,惡寒中,加芍藥以通壅。)若脅下痞硬,去大棗,加牡蠣四兩。(甘令人中滿,痞者去大棗之甘。咸以軟之,硬者加牡蠣之咸。)若心下悸,小便不利者,去黃芩,加茯苓四兩。(飲不化,水畜不行為悸。小便不利,苦以堅腎,則水益堅,故去黃芩。淡味滲泄,茯苓甘淡,以泄伏水。)若不渴,外有微熱者,去人參,加桂三兩,溫覆取微汗愈。(不渴者,里和也,故去人參。有微熱,表未解也,加桂以發汗。健曰:此加桂,雖脫去枝字,然察其里已和,外微熱表未解,是為桂枝無疑。)若咳者,去大棗、人參、生薑,加五味子半升,乾薑二兩。(咳者,氣逆也,甘則氣壅,故去人參、大棗。肺欲收,急食酸以收之,五味子之酸,以收逆氣。肺寒則斂,散以辛熱,故易生薑,以乾薑之熱。士材:邪氣自表未斂為實,乘虛而湊,則所傳不一,變證良多,故立加減之法。煩者熱也,嘔者氣逆也。煩而不嘔,則熱雖聚,而氣未逆,邪氣欲漸成實也。去人參,恐其助熱;去半夏,以無逆氣,加栝蔞以除鬱熱。渴為津液枯,半夏性燥,故去之。人參甘而潤,栝蔞苦而堅,堅潤相合,津液生而渴自己。氣不通暢,血不和調,則腹痛,黃芩寒中能滯氣,故去之。芍藥酸泄,能和營,故加之。痞則氣滿,甘能滿中,故去大棗。硬則形堅,咸能軟堅,故加牡蠣。悸而小便不利,停水之候也,去黃芩之苦堅,堅能助水,加茯芬之淡滲,淡能行水。不渴者,里自和,故去人參。微熱者,表未解,故加桂枝。咳則肺氣逆,甘補中,則氣愈逆,故去參、棗之甘。肺欲收,收逆氣者,五味子之能也。咳本於寒氣內淫,熱以散之,乾薑辛溫,快氣而散寒,亦司大逆,故仲景不分寒熱,每治咳證,必用此二物也。瀕湖:雖云腹痛,去黃芩,加芍藥,心下悸小便不利,去黃芩加茯苓,亦當以意逆之,辨以證脈。若因飲寒受寒,腹中痛及飲水心下悸,小便不利,而脈不數者,是里無熱證,黃芩不可用也。若熱厥腹痛,肺熱而小便不利,其可不用乎?健曰:五味、乾薑,咳家最忌,若非肺虛挾寒,毫釐不可擅用。在仲景,西北人也,當嚴寒暴咳,或可用之。遺法於後,而諸家就文釋義,不辨半表之邪未解,半里之熱內盛,上迫於肺則氣逆而咳,豈可憑以酸收熱散之說,大劑以投。勢必邪愈急,熱愈熾,病必增劇,其如之何,於理確難信也。嘗見世人偶或用之,咳反加甚,是知五味酸斂,一入肺家,如油入面,終無可愈之日矣。況於傷寒表邪未解者哉?玩瀕湖之論黃芩,士材之論乾薑、五味,均要因病制宜,書不可讀殺,見不可執定。士材雖未明言二物之非,然云仲景治咳,不分寒熱,每必用此,已屬皮裡春秋,學者當須識此。不可膠柱鼓瑟,自貽伊戚也。)
小建中湯第三十九
桂枝(去皮) 甘草(炙) 生薑(切,各三兩) 芍藥(六兩) 大棗(十二枚,擘) 膠飴(一升) 上六味,以水七升,煮取三升,去滓,內膠抬,更上微火消解。溫服一升,日三服。(嘔家不可用建中湯,以甜故也。建中者,建脾也。《內經》曰:脾欲緩,急食甘以緩之,膠飴、大棗、甘草之甘,以緩中也。辛,潤也,散也。營衛不足,潤而散之,桂枝、生薑之辛,以行營衛。酸收也,泄也。正氣虛弱,收而行之,是以桂枝辛熱,芍藥酸寒為佐。胃者衛之源,脾者營之本。衛為陽,益之必以辛,營為陰,補之必以甘,辛甘相合,脾胃健而營衛通,是以生薑辛溫,大棗甘溫為佐。或謂桂枝湯解表,而芍藥數少,建中湯溫里,而芍藥數多,何也?二者遠近之制,皮膚為近,則制小其服;心腹為遠,則制大其服,此所以不同也。脾居四臟之中,生育營衛,通行津液,一有不調,則營衛失育,津液失守。此湯甘溫,善為中州培養,有建立之義,故曰建中。東垣:仲景治表虛,制桂枝湯,桂枝味辛熱,發散助陽,體輕本乎天者親上,故桂枝為君,芍藥、甘草佐之。陽脈澀,陰脈弦,腹中急痛,制小建中湯。芍藥酸寒主收,補中,本乎地者親下,故芍藥為君,桂枝、甘草佐之。一則治表虛,一則治裡虛,各因其主用也。亮宸:小建中者,治中虛之劑也。虛者脾弱也,脾為心子,中氣弱不能自振,故心悸而煩,澀、弦皆為陰脈。腹中痛者,裡寒也。急者脾虛而不能緩也。桂枝去姜溫里以散寒,芍藥收耗散之氣以止痛,飴、棗、甘草補中而緩急。蓋壯中官以行營衛,則脾強而心氣足,悸定而煩止也。士材:二三日邪方盛,又未經汗下,見證不過悸而煩,不審何故,便行建中,疑必有脫文也。若陽脈澀而陰脈弦,腹中掣急而痛,灼然虛寒,建中溫之當矣。損庵:脈弦,木旺,土之仇也,故以桂枝與芍藥制之。
大柴胡湯第四十
柴胡(半斤) 黃芩(三兩) 芍藥(三兩) 半夏(半斤、洗) 生薑(五兩) 枳實(四枚,炙) 大棗(十二枚,擘) 大黃(二兩) 上七味,以水一斗二升,煮取六升,去滓,再煎,溫服一升,日三服。(叔和)一方,用大黃(二兩)。若不加大黃,恐不為大柴胡也。(柴胡、黃芩之苦,入心而折熱。枳實、芍藥之酸苦,湧泄而扶陰。辛者散也,半夏之辛以散逆氣。辛甘和也,薑、棗之辛甘以和營衛。方有緩急輕重,醫當臨時斟酌,如大滿大實有燥屎者,非駃劑不能泄,是以有大小承氣之峻也。如不至大滿大實,惟邪甚而攻下者,又非承氣之可投必也。輕緩之劑,如大柴胡為下劑之緩者也。傷寒室於可下,則熱有餘,折熱必以苦為主,除邪必以寒為助。故用柴胡之苦平解肌為君,黃芩之寒除熱為臣;芍藥佐黃芩,扶營中熱,枳實佐柴胡扶衛中熱,是以為佐;半夏、薑、棗理冒之逆,大黃滌盪奪土中之壅是以為使。海藏:大柴胡治有表復有里之證,有表者,或頭痛,或惡寒,或惡風,或脈浮,四證中有一二尚在,及十三日過經不解是也。有里者,譫言妄語,揚手擲足,皆里之急者也。欲下之,則表仍在,故以大柴胡調和三陽,是不犯諸禁。以芍藥下安太陰,使邪氣不納,以大黃去地道不通,以枳實去心下痞悶,於小柴胡減人參、甘草,加芍藥、枳實、大黃是也。欲緩下之,全用小柴胡加枳實、大黃亦可。亮宸:痞而且硬,熱結已在陽明之腑,然以少陽證多,若純用下劑,恐作結胸。故以小柴胡和少陽之邪,加大黃、枳、芍以泄陽明之結熱。兼善:或問大柴胡,內煩裡實固宜用,其嘔而下利者,亦用之何也?夫治病節目,虛實二者而已。裡虛者雖便難而勿攻,裡實者雖吐利而可下。經云:汗多則便難,脈遲尚未可攻,以遲為不足,裡氣未實故也。此以大柴胡主之者,凡吐利心腹軟為裡虛,嘔吐下利而心下痞硬者,是裡實也。下之為當,故與大柴胡者宜也。
柒胡加芒硝湯第四十一
於小柴胡湯方內,加芒硝(六兩) 余依前法。服不解,更服。(士材:胸脅滿嘔,潮熱,邪在半表半裡,小柴胡為的當之劑。但下之失宜,則里邪未盡,非柴胡所能療也,故加芒硝以利之。)
桃核承氣湯第四十二
桃仁(五十個,去皮、尖) 桂枝(二兩,去皮) 大黃(四兩) 芒硝 甘草(各二兩,炙) 上五味,以水七升,煮取二升半,去滓,內芒硝,更上火,微沸下火。先食,溫服五合,日三服,當微利。(甘以緩之,辛以散之。少腹急結,緩以桃仁之甘;下焦畜血,散以桂枝之辛;大熱之氣寒以收之,熱甚搏血,故加二物於調胃承氣湯中也。宇泰:按以上詳玩之,當是桂,非桂枝也。蓋桂枝輕揚治上,桂厚重治下,成氏隨文順釋,未足據。崔皋:無頭痛發熱惡寒,為外證已解,小腹急,為邪在下焦,大便黑瘀血漬之也。小便利,血病氣不病也。下焦主陰,瘀血客之,下焦不行,上干清陽之分,天君不寧矣,故如狂也。桃仁潤腸而滑血,大黃推陳而致新,芒硝軟堅而潤燥,甘草和胃而緩中,血寒則止,血熱則行,佐以桂枝之辛熱,有不入血而使下行者乎。亮宸:大黃、芒硝,雖為破結通堅之劑,必得桃仁入血分而行血,又必得桂枝引入膀胱之本而散血,然後黃硝之力,直達下焦而為功始捷。健按此方,宇泰謂應當用桂,士材亦以為桂枝輕揚治上,桂厚重降治下,疑有錯誤。然審證系太陽不解,熱結膀胱,故用桃仁承氣,取桂枝以達膀胱之腑為嚮導,非比寒凝血聚於少腹厥陰之地,而必厚桂辛熱以破之者,方中桂枝非誤也。是知古方今論,前輩意見,猶難一轍,如五苓之應桂,而偏認桂枝為和解之劑,此則應桂枝引經,而偏曰是桂。一字之推敲有限,而表裡補瀉殊途,其關係非細也。)
柴胡龍骨壯蠣湯第四十三
半夏(二合,洗) 大棗(六枚,擘) 柴胡(四兩) 生薑(一兩半) 人參 龍骨 鉛丹 桂枝 茯苓(各一兩半) 大黃(二兩) 牡蠣(一兩半,煅) 上十一味,以水八升,煮四升,內大黃,切如棋子,更煮一二沸,去滓,溫服一升。(健按此方,攻補劫利兼具,仲景何處此,細審病情,實難施用,況此際氣稟薄弱,誰能勝任?前輩無一言論及者,想亦疑似無憑,艱於措手耳。)
桂枝去芍藥加蜀漆龍骨牡蠣救逆湯第四十四
桂枝(三兩,去皮) 蜀漆(洗,去腳) 生薑(各三兩) 甘草(二兩,炙) 龍骨(四兩) 牡蠣(五兩,煅) 大棗(十二枚,擘) 上為末,以水一斗二升,先煮蜀漆,(即常山苗也)減二升,內諸藥,煮取三升,去滓,溫服一升。(亮宸:此治火劫出汗,汗多亡陽,虛熱迫而驚狂者,傷寒脈浮,當以藥取汗,今以火劫之,則汗大出,而亡陽矣。汗者心之液,亡陽則心氣虛,心惡熱,火邪內迫,則心神浮越,故驚狂,起臥不安。與桂枝解未盡之表邪,不用芍藥者,以其益陰,非亡陽所宜也。火邪內熾,加蜀漆之辛平,以蠲之,汗出氣脫,加龍骨、牡蠣之澀以固之,且以鎮驚狂而斂浮越之氣也。夫表邪既解,火邪亦散,驚定汗止,陽氣由是而漸復矣。健曰:火劫亡陽,則心陰亦竭,故現驚狂不寧。即有未盡之表邪,又何必以桂枝之辛熱,而反去芍藥斂陰益肝之品,不幾以火濟火己。且蜀漆性專利痰,在小兒則有痰熱生驚之候,而此證因汗出舍空,心膽自怯,如驚如狂,當以清補為治。若投此劑,恐無益而有害也。其難信難用處,已於前證條下詳言之。)
桂枝加桂湯第四十五
於桂枝湯方內,加桂(二兩)共五兩 余依前法。(士材:桂辛熱下行,大泄奔豚之要藥,同桂枝湯用之,則針處被寒之邪,莫不畢散矣。健曰:玩士材辛熱下行句,則以加桂為肉桂矣。然方曰:共五兩,其義是加重桂枝耳,故稱為加桂湯。)
桂枝甘草龍骨牡蠣湯第四十六
桂枝(一兩) 甘草(二兩) 龍骨(二兩) 牡蠣(二兩,熬) 上為末,以水五升,煮取二升半,去滓,溫服八合,日三服。(辛甘發散,桂枝、甘草之辛甘,以發散經中之火邪,澀可去脫,龍骨、牡蠣之澀,以收斂浮越之正氣。亮宸:火逆者,以火劫而逆也。下之,又虛其里,燒針則表益虛。表裡俱虛,故煩躁,是火熱為緩,而亡陽為急矣。故用龍骨、牡蠣,正氣而止煩,桂枝、甘草,散火邪而斂汗。健曰:既雲表里俱虛,亡陽火逆,法用斂劑理也。但宜斂則不宜散矣。何仍用桂枝之辛散?龍骨、牡蠣雖能收澀,然其性純陽燥烈,且有桂枝為嚮導,恐助其火更逆,陽更亡耳。上四方,終難憑信。
抵當湯第四十七
水蛭(熬) 虻蟲(各三十個,熬去翅、熬即炙炒也) 桃仁(二十個,去皮、尖) 大黃(三兩,酒浸) 上四味為末,以水五升,煮取三升,去滓。溫服一升,不下,再服。(苦走血,咸勝血,虻蟲、水蛭之鹹苦,以除畜血。甘緩結,苦泄熱,桃仁、大黃之苦,以下結熱。人之所有,氣與血也。氣為陽,氣留而不行者,則易散,陽病易治;血為陰,血畜而不行者,則難通,以陰病難治也。血畜於下,非大毒駃劑,則不能抵當,故治畜血曰抵當湯。經曰咸勝血,去血必以咸,是以水蛭之鹹寒為君。若走血、破血必以苦,是以虻蟲之苦寒為臣。肝者,血之源,血結則肝氣燥,以桃仁之潤滑為佐;血結則凝泣,以大黃之盪滌為使。亮宸:此治太陽隨經入腑,畜血豪堅之劑。故必桃仁以破其瘀,大黃以瀉其熱。但此硬滿與結胸者不同,此之發狂與如狂者不同,是必以水蛭、虻蟲蠕軟□血之物,因其性而用之,無堅不破,然後桃仁、大黃能奏功也。第二證脈泥結,視沉微又甚,而多一身黃。蓋血死而不行,不能榮華其身,故黃。此方峻駃毒烈,若非畜血於下,不可輕用。宇泰:按玩在字,則邪氣為不傳於裡,非猶淺也。膀胱為太陽本經,曰熱在下焦,曰少腹硬,曰小便自利,皆膀胱之證,故結曰隨經瘀熱也。在裡二字,要看得活,非三陰之裡,乃膀胱之裡也。)
抵當丸第四十八
水蛭(二十個,熬) 虹蟲(二十五個,去翅、足,熬) 桃仁(二十個,去皮、尖) 大黃(三兩) 上四味,杵,分為四丸,以水一升,煮一丸,取七合服之。晬時當下血,若不下者,更服。(士材:畜血堅結,非輕緩之劑可療,必峻猛之藥方對證。以丸較湯,僅得三分之二,為稍緩也。)
大陷胸丸第四十九
大黃(半斤) 葶藶(半升,熬) 芒硝(半升) 杏仁(半升,去皮、尖,熬黑) 上四味搗篩二味,內杏仁、芒硝合研如脂,和散。取如彈丸一枚,別搗甘遂末一錢匕,白蜜二合,水二升,煮取一升,溫頓服之。一宿乃下,如不下,更服,取下為效。禁如藥法。(大黃、芒硝之苦鹹,所以下熱,葶藶、杏仁之苦甘,所以泄滿,甘遂取其直達,白蜜取其潤利,皆以下泄滿實也。吳氏:不用湯液而用丸者,湯主盪滌。用大陷胸湯者,其從心下至少腹俱硬滿,三焦皆實,故用湯以蕩之。此惟上焦滿實,恐湯液中傷中下二焦之陰,故用丸以攻之。亮宸:此證高結於肺分,故能仰而不能俯,左右顧盼不得,曰項如柔痙狀也。然結近於肺,故用葶藶、杏仁,肺經氣分之劑,瀉胸中至高之氣。而後配以硝、黃之攻堅,甘遂之直達,蜜取其潤,丸取其緩,皆以結之高,故緩以攻之。一宿乃下,亦以高故爾。)
大陷胸湯第五十
大黃(六兩,去皮) 芒硝(一升) 甘遂(一錢) 上三味,以水六升,煮大黃取二升,去滓,內芒硝煮兩沸,內甘遂末,溫服一升。得快利,止後服。(大黃謂之將軍,苦能盪滌;芒硝一名硝石,咸能軟堅。夫間有遂,以通水也。甘遂若夫間之遂,其氣可以直達,透結陷胸,三物為名。井田一夫所受,田間有通水之道,其名為遂。宇泰:結胸由邪在胸中,處身之高分,宜若可吐。然所謂結者,諸陽受氣於胸中,邪氣與陽氣相結,不能分解,壅於心下,為硬為痛,是邪正固結於胸,非虛煩膈實者比也。低者舉之,高者陷之,以平為正。結胸高邪,必陷下以平之,故曰陷胸也。平邪蕩寇,將軍之職,以大黃為君;咸能軟堅,以芒硝為臣;澈上澈下,破結逐水,以甘遂為佐,利藥之中,此駃劑也。唯大實者宜之,苟或挾虛,或短氣,或脈浮,不可輕投也。丹溪:此證經曰胃中空虛,曰短氣躁煩,曰脈浮,浮則為虛,此湯不可輕用。崔皋:三陽經表證未解,而用承氣以攻里者,此下之早也。下早則裡虛,表邪乘之而入,三焦皆結,故心下至少腹硬滿,而痛不可近也。其為證危急,尋常藥餌,所不能平,故用三物之峻以成起死之功。用人之勇,去其怒,惟善將將者能之。損庵:傷寒錯惡,結胸為甚,非此不能通利,劑大而數少,須其迅速分解邪結也。)
小陷胸湯第五十一
黃連(一兩) 半夏(半升,洗) 栝蔞實(大者,一個) 上三味,以水六升,先煮栝蔞取三升,去滓內諸藥,煮取二升,去滓,分溫三服。(苦以泄之,辛以散之,黃連、栝蔞實苦寒以泄熱,半夏之辛以散結。海藏:大陷胸湯治熱實,大陷胸丸兼喘,小陷胸治痞。瀕湖:結胸滿痛,用栝蔞實,取其甘寒不犯胃氣,能降三焦乏火,使痰氣下降也。士材:下早熱結胸中,按之則痛,曰小陷胸,是不按猶未痛也。黃連以泄胸中之熱,栝蔞以下胸中之氣,半夏以散胸中之結。然必下後方有是證,一服未即和,再服微下黃涎,遂和也。亮宸:正在心下,與直至少腹者殊矣,按之則痛,與石硬不可近者異矣。脈浮而滑,與沉而遲,沉而緊者別矣。凡此皆浮淺,故以小寒之藥取之耳。)
文蛤散第五十二
文蛤(五兩) 上一味為散,以沸湯和一錢匕服,用湯五合。(咸走腎邪,可以勝水氣。仲醇:文蛤味成氣平,經曰:硬則氣堅,成以軟之,文蛤之咸能消散上下結氣,故主胸痹等痛。觀子:此食品之花蛤,非五倍子也。熱為寒束,寒熱相搏不解,文蛤能軟堅化痰,除熱利水,散胸痹結氣,故治寒實有專功也。健曰:蛤蜊出海濱,有二種,大而有黃花紋者名車蛾,小而白薄殼者為文蛤,煅研,即是蛤粉。因其生於海水,味鹹,能軟堅破頑痰,且散胸痹結氣,為妙品。)
白散第五十三
桔梗(三分) 巴豆(一分,去皮、心,熬黑,研如脂) 貝母(三分) 上三味,為末,內巴豆更於臼中杵之,以白飲和服,強人半錢匕,羸者減之。病在膈上必吐,在膈下必利。不利,進熱粥一杯,利過不止,進冷粥一杯。身熱皮粟不解,欲引衣自覆者,若以水撰之洗之,益令熱卻不得出,當汗而不汗,則煩。假令汗出已,腹中痛,與芍藥三兩如上法。(辛散而苦泄,桔梗、貝母之苦辛,用以下氣,巴豆之辛,用以散實。宇泰:上熱實結胸,及寒實結胸,《活人書》不拘寒熱,但以陷胸湯,不差者,用枳實理中丸,應手而愈。崔皋:此證或由表解裡熱之時,過食冷物,亦成寒結胸,然必無熱證者方是。且惟病甚,不得已而用之,若輕者,《活人》但以枳實理中丸取效。健按:結胸之熱實寒實,須察脈與舌色。若熱實者,脈當洪數,或沉實而數,舌必於黃。若寒實,脈當沉遲或緊而結,舌必白滑。審察確當,方以三陷胸酌之。若自散之猛利,更宜慎用。)
柴胡桂枝湯第五十四
柴胡(四兩) 黃芩 人參 桂枝(去皮) 芍藥 生薑(各一兩半) 半夏(二合半,洗) 甘草(一兩,炙) 大棗(六枚,擘) 上九味,以水七升,煮取三升,去滓溫服。(婁氏:病雖太陽表證,而有里證兼之者,則不言太陽病,但稱表不解,外證未去。其兼心下支結,則此條柴胡桂枝是也。亮宸:此邪傳少陽,尚帶表證之偶方也。發熱惡寒,頭疼,為太陽表證;微嘔心下支結,為少陽證,故以二方合而用之。觀子:此方較小柴胡加桂枝湯多芍藥,而諸味亦各減半,意加桂是半表裡邪居多,表邪較少。此則與半表裡邪勢均,故合二種為偶方以治之,是柴胡桂枝之各半湯也。)
柴胡桂枝幹薑湯第五十五
柴胡(半斤) 桂枝(三兩,去皮) 乾薑(二兩) 栝蔞根(四兩) 黃芩(三兩) 牡蠣(三兩,熬) 甘草(二兩,炙) 上七味,以水一斗二升,煮取六升,去滓,再煎取三升。溫服一升,日三服,初服微煩,復服汗出,便愈。(熱淫於內,以苦發之,柴胡、黃芩之苦,以解傳里之邪;辛甘發散為陽,桂枝、甘草之辛甘,以散在表之邪;咸以軟之,牡蠣之咸,以消胸胃之滿;辛以潤之,乾薑之辛,以固陽虛之汗;液不足而為渴,苦以堅之,栝蔞之苦以生津液。亮宸:胸脅滿結,渴而往來寒熱,此屬少陽之證,宜柴胡解之。所以用薑、桂者,皆因已汗復下之故也。汗之則表氣不足,陽虛於上而頭汗;下之中氣已寒,內亡津液而小便不利。故仍以柴、芩清少陽之邪,加桂枝以益表,乾薑以溫里,用栝蔞根者以其渴,加牡蠣者以其結,去半夏者以其不嘔,於此可見仲景用藥如轉環耳。)
半夏瀉心湯第五十六
半夏(半升,洗) 乾薑 黃芩 人參 甘草(各三兩,炙) 黃連(一兩) 大棗(十二枚,擘) 上七味,以水一斗,煮取六升,去滓,再煮,取三升。溫服一升,日三服。(辛入肺而散氣,半夏之辛以散結氣;苦入心而泄熱,黃芩、黃連之苦以瀉結熱;脾欲緩,食甘以緩之,人參、甘草、大棗之甘以緩之。氣結而不散,壅而不通,為結胸,陷胸湯為直達之劑。塞而不通,否而不分為痞,瀉心湯為分解之劑。痞與結胸,有高下焉。結胸者,邪結胸中,故曰陷胸湯。痞者邪留心下,故曰瀉心湯。瀉心者以苦為主,苦先入心,以苦泄之,是以黃連為君,黃芩為臣,以降陽而升陰也。散痞者必以辛為助,是以半夏之辛溫,乾薑之辛熱為佐。陰陽不交曰痞,上下不通曰滿。欲通上下交陰陽者,必和其中,中者脾胃也。脾不足者,甘以補之,故人參、大棗、甘草為使,中氣得和,上下通,陰陽分,水升火降,則痞消熱已,而大汗解矣。兼善:或謂痞證多有雜以別證,而心下痞硬者,必非半夏瀉心所宜也。曰證候不同,宜各治療,諸證皆雜別證,非特下早而成,仲景所以各從其宜而治之。若下早而痞,但滿而不痛,別無外證者,與半夏瀉心以攻痞,宜也。崔皋:三陰亦有在經表證,如太陰、厥陰,俱有中風之條,少陰有麻黃附子細辛湯之證。若不治其表,而用承氣下之,則傷中氣,而陰經之邪乘之矣。以既傷之中氣而邪乘之,則不能升清降濁,否塞於中,如天地不交而成否,故曰痞。瀉心者,瀉心下之邪也。半夏之辛,以散痞氣,芩、連之苦,以瀉痞熱;已下之後脾氣必虛,人參、甘草、大棗以補脾氣之虛。夫痞者,氣鬱不通泰也。若不因下早而成痞者,或痰、或食、或氣為之結也。「保命」篇曰:治痞用瀉心湯主之,各有冷熱之不同,要在辨而治之。如熱入而為痞者,大黃黃連瀉心之類是也。或寒多而熱少者,半夏瀉心之類是也。要之非瀉心火之熱,乃瀉心下之痞滿也。)
十棗湯第五十七
芫花(熬) 甘遂 大戟 大棗(十枚,擘) 上三味,等分,各別搗為散,以水一升半,先煮大棗肥者十枚,取八合,去滓,內藥末,強人服一錢匕,羸人服半錢,溫服之。平旦服若下,病不除者,明日更服,加半錢,得快下利後,糜粥自養。(辛以散之,芫花之辛以散飲;苦以泄之,甘遂、大戟之苦以泄水。水者,腎所主也。甘者,脾之味也,大棗之甘益土而勝水。孫兆:里未和者,痰與燥氣壅於中焦,故頭痛乾嘔,短氣汗出,是痰隔也。非十棗湯不能治,但此湯不宜輕服,恐損人於傾刻,雖然,實者宜之。南陽:大抵脅下痛者為有飲,須分表裡。乾嘔微利發熱而咳為表,有水,小青龍加芫花治之。身體涼,表證罷,汗出而乾嘔,脅下痛為里,有水,十棗湯主之。但十棗,非小青龍之比,須量人虛實,不可妄投耳。東壁:仲景治太陽表不解,心下有水氣,小青龍湯。若表已解,有時頭汗出,不惡寒,心下有水氣,乾嘔脅痛,或咳,十棗湯主之。蓋小青龍治未發散表邪,使水氣自毛竅而出,乃《內經》開鬼門法也。十棗驅逐里邪,使水氣自大小便而泄,乃《內經》潔淨府,去陳繭法也。芫花、甘遂、大戟之性,逐水泄濕,能直達水飲窠囊隱僻之處,但可徐徐用之,取效甚捷。不可過劑,泄人真氣也。健曰:服一錢匕,匕,即匙也。一錢匕者,將一個錢作匕,抄藥末調服也。半錢匕者,以錢半抄也。曰方寸匕者,以方一寸之抄抄之也。)
大黃黃連瀉心湯第五十八
大黃(二兩) 黃連(一兩) 上二味,以麻沸湯二升漬之,須臾,絞去滓,分溫再服。(《內經》曰:火熱受邪,心病生焉。苦入心,寒除熱,大黃、黃連之苦寒以導瀉心下之虛熱,以麻沸湯漬服者,取其氣薄而泄虛熱也。瀕湖:治痞用大黃黃連瀉心湯,此亦瀉脾胃之濕熱,非瀉心也。病發於陰而反下之,因作痞,乃寒傷營血,邪氣乘虛結於上焦胃之上脘,在於心位,故曰瀉心,實瀉脾也。《素問》云:太陰所至為痞滿,又濁氣在上,則生腹脹是矣。若病發於陽,而反下之,成結胸,乃熱邪陷入血分,亦在上脘分野。故大陷胸湯、丸皆用大黃,亦瀉脾胃血分之邪,而降其濁氣也。若結胸在氣分,則用小陷胸湯。痞滿在氣分,則用半夏瀉心湯矣。亮宸:此治熱客心下成痞者,雖痞按之濡,而脈浮,其非堅結可知。但熱非黃連之寒不解,微結非大黃之迅不除,故不煮而用麻沸湯漬之者,蓋不用其味,但取微寒之氣,以泄微熱耳。觀子:麻沸湯,李東壁謂即百沸湯。蓋滾水之沸如麻者,用此漬而服之,更不煮飲者,單用其氣,不用其味,以虛熱成象。假苦寒而用之,非至薄不相當也。)
附子瀉心湯第五十九
大黃(二兩) 黃連 黃芩(各一兩) 附子(一枚,炮,去皮,破,別煮,取汁) 上四味,切三味,以麻沸湯二升漬之,須臾,絞去滓,內附子汁,分溫再服。(士材:心下痞者,熱邪也。惡寒汗出者,陽虛也。以三黃之苦寒,清中濟陰,以附子之辛熱,溫經固陽,寒熱互用攻補兼施而不悖,此仲景之妙用入神也。亮宸:此治心下痞而陽氣大虛者,熱客心下雖已成痞,其人本氣虛寒,故復惡寒汗出,是痞滿輕而惡寒汗出為重。用附子汁者,取其重味以回外虛之氣,三物漬之者,取其薄氣以清內陷之熱邪。仲景用藥其神矣乎。)
生薑瀉心湯第六十
生薑(四兩,切) 甘草(三兩,炙) 人參(三兩) 半夏(半斤,洗) 乾薑 黃芩 黃連(各一兩) 大棗(十二枚,孽) 上八味,以水一斗,煮取六升,去滓,再煎,去三升,溫服一升,日三服。(亮宸:表證宜汗,下之則腸胃虛里寒,故下利,乾嘔;表熱內陷,客氣上逆而成痞,故心煩不安。乾薑之熱,以溫其裡寒,配半夏能除逆氣而消痞,合甘草、大棗,更能補虛而止利。芩、連者,用其苦寒以解客熱之虛煩也。寒熱並用,不亦仲景之妙歟!三方本一意,但半夏瀉心多人參之補,生薑瀉心以干噫食臭,有水氣故倍生薑,減乾薑取其宣發耳。)
甘草瀉心湯第六十一
甘草(四兩) 黃芩(三兩) 乾薑(三兩) 半夏(半斤,洗) 黃連(一兩) 大棗(十二枚,擘) 上六味,以水一斗,煮取六升,去滓,再煎取三升,溫服,日三服。(氣結而不散,壅而不通,為結胸,陷胸湯為直達之劑。塞而不通,否而不泰為痞,瀉心湯為分解之劑。痞與結胸,有高下焉,邪結在胸中,故曰陷胸,邪留在心下,故曰瀉心。亮宸:半夏瀉心,甘草瀉心,皆下後傷其氣之故也。生薑瀉心因於食,大黃瀉心因於熱,附子瀉心因於寒。觀子:誤下成痞,與不誤下之中虛氣逆證,較重於半夏生薑瀉心矣。何反去人參耶?按:狐惑證亦用甘草瀉心湯,而《金匱》方仍有人參三兩,此屬錄方時脫漏無疑也。)
赤石脂禹餘糧湯第六十二
赤石脂(一斤,碎) 禹餘糧(一斤,碎) 以上二味,以水六升,煮取二升,去滓,三服。(《本草》云:澀可去脫,石脂之澀以收斂之。重可去怯,餘糧之重以鎮固之。)
旋覆代赭石湯第六十三
旋覆花(三兩) 人參(二兩) 生薑(五兩) 半夏(半斤,洗) 代赭石(一兩) 大棗(十二枚,擘) 甘草(三兩,炙) 上七味,以水一斗,煮取六升,去滓。再煎取三升,溫服一升,日三服。(硬則氣堅,成味可以軟之,旋覆之咸以軟痞硬。虛則氣浮,重則可以鎮之,代赭之重以鎮虛逆。辛者散也,生薑、半夏之辛以散虛痞。甘者緩也,人參、甘草、大棗之甘以補胃弱,婁氏:病解後,心下痞硬噫氣,若不下利,此條旋覆代赭石湯也。若下利者,前條生薑瀉心湯也。崔皋:吐汗中虛,肺金失令,肝氣乘脾而作上逆干心,心病為噫,用代赭石所以鎮心亦所以平肝也。觀子:旋覆花善消胸中痰唾如肢漆者,通血脈,去噫氣,故胸臆未平之痞結,以此主之。健曰:制方有一定之理,而合君臣佐使之法,以命名取義也。既成劑,則君藥宜重,而臣佐次之,又當辨藥性之厚薄,體質之重輕。如體輕而味厚者,分兩雖少而力巨,質重而味薄者,分兩雖多而性輕。如此方之旋覆體輕而用三兩,赭石體重而用一兩,較生薑、半夏佐使之多寡,大不合法矣。此必錄方錯誤也。就此配合,代赭須用十兩,庶得其鎮氣消痰定喘平肝之力,為清金制木之良劑也。)
稜枝人參湯第六十四
桂枝(四兩,去皮) 甘草(四兩,炙) 白朮(三兩) 人參(三兩) 乾薑(三兩) 上五味,以水九升,先煮四味,取五升,內桂,更煮取三升,溫一升,日再,夜一服。(表未解者,辛以散之,里不足者,甘以緩之。此以裡氣大虛,表裡不解,故加桂枝、甘草於理中湯也。兼善:大柴胡湯瀉也,桂枝人參湯補也,皆治下利心下痞硬。若傷寒發熱汗出不解,心下痞硬,嘔吐而下利者,表和而里病也。以心中痞硬故為實,當大柴胡湯下之。二者心下痞硬雖同,而虛實有異,故用藥有攻補之別也。亮宸:此治妄下里氣虛寒,表仍未解也。裡虛邪入為痞硬下利,名為協熱,然數下之後,下利不止,已裡虛挾寒也。故桂枝解表,配乾薑溫里而散寒,參、朮、甘草,補虛消痞以止利。)
瓜蒂散第六十五
瓜蒂(一分,熬黃) 赤小豆(一分) 上二味,各別搗篩為散,已合治之。取一錢匕,以香豉一合,用熱湯七合,煮作稀糜,去滓,取汁和散,溫頓服之。不吐者,少少加,得快吐乃止。諸亡血虛家,不可與瓜蒂散。(其高者越之,越以瓜蒂、豆豉之苦;在上者湧之,湧以赤小豆之酸。《內經》曰:酸苦湧泄為陰。念莪:邪客胸中,至氣衝不得息,非吐之不可也。寒氣在胸,瓜蒂之苦寒,從其性而治之也。赤小豆酸寒湧泄,又以香豉酸苦為助,則痰濁邪氣一湧而盡矣。然此為快劑,重亡津液,與梔子豉湯大不侔也。故亡血虛家,特為申禁耳。觀子:瓜蒂善除陽明濕熱,故能引去胸中涎濁,且苦則湧泄,蒂則喉嗌間物也。赤小豆散熱而通氣。香豉蒸罨所成,性升而散。三物酸苦相合,自成上達之功。
黃芩湯第六十六
黃芩(三兩) 芍藥(二兩) 甘草(二兩) 大棗(十二枚,擘) 上四味,以水一斗,煮取三升,去滓溫服一升,日再,夜一服。若嘔者,加半夏半升,生薑三兩。(虛而不實者,苦以堅之,酸以收之,黃芩、芍藥之苦酸,以堅斂腸胃之氣。弱而不足者甘以補之,甘草、大棗之甘以補固腸胃之弱。)
黃芩加半夏生薑湯第六十七
於黃芩湯方內,加半夏(半升) 生薑(兩半) 余依黃芩湯法服。(士村:半夏辛燥除濕,而大和脾胃;生薑辛散下氣,而善理逆結,故二物為嘔家聖藥。)
黃連湯第六十八
黃連 甘草(炙) 乾薑 桂枝(去皮,各三兩) 人參(二兩) 半夏(半升,洗) 大棗(十二枚,擘) 上七味,以水一斗,煮取六升,去滓。溫服一升,日三服,夜二服。(上熱者,泄之以苦,黃連之苦以降陽;下寒者,散之以辛,桂、薑、半夏之辛以升陰;脾欲緩,急食甘以緩之,人參、甘草、大棗之甘以益胃。)
桂枝附子湯第六十九
桂枝(四兩,去皮) 附子(三枚,炮,去皮,破八片) 生薑(三兩,切) 甘草(二兩,炙) 大棗(十二枚,擘) 上五味,以水六升,煮取二升,去滓,分溫三服。(風在表者,散以桂枝、甘草之辛甘。濕在經者,遂以附子之辛熱,薑、棗辛甘,行營衛通津液以和表也。亮宸:此治表虛無陽,寒與風濕太甚者。蓋風濕相持,經中陽氣幾絕,而為寒邪所困,故疼煩不能自轉側也。不嘔不渴,風濕在經,而里無邪也。浮者,風脈也。虛而濕者,陽氣絕,而陰亦欲絕也。桂枝、甘草之辛甘,行陽氣而散在表之風邪,附子之辛熱,回陽氣而散在經之寒濕。用三枚者,蓋以陽氣困極,非重用之,不能追將絕之元陽也。小便利而大便硬者,為津液不足,故去桂加朮,用薑、棗者,亦和營衛通津液之意耳。)
甘草附子湯第七十
甘草(二兩,炙) 附子(二枚,炮,去皮,破) 白朮(二兩) 桂枝(四兩,去皮) 上四味,以水六升,煮取三升,去滓,溫服一升,日三服。初服得微汗則解,能食汗出,復煩者,服五合,恐一升多者,宜服六七合者為妙。(桂枝、甘草之辛甘,發散風邪而固衛,附子、白朮之辛甘,解濕氣而溫經。《活人》:身腫者,加防風一兩,悸氣小便不利者,加白茯苓一兩半。亮宸:此與上同,一則疼煩不能轉側,一則掣痛不得屈伸,俱為純陰在表。此汗出短氣,彼浮虛而骨節煩疼,而痛劇也。汗出短氣,惡風不欲去衣者,風勝而衛氣不固也。小便不利故身微腫者,濕氣勝,而水不行也。故用白朮、桂枝散風濕而固衛,甘草、附子益陽氣而溫經。
白虎湯第七十一
石膏(一斤,碎) 知母(六兩) 甘草(二兩) 粳米(六合) 上四味,以水一斗,煮米熟湯成,去滓,溫服一升,日三服。(《內經》曰:熱淫所勝,佐以苦甘,知母之苦,佐石膏之甘寒以散熱。熱則傷氣,甘以緩之,甘草、粳米之甘以益氣。白虎,西方金神也,應肺。熱甚於內者,以寒下之;熱甚於外者,以涼解之。其有中外皆熱,內不得泄,外不得發,非是湯則不能解。暑暍之氣得秋而止,故曰處暑。是湯以白虎名,謂能止熱也。又曰:熱淫於內,以苦發之,欲澈表熱必以苦為主,故以知母苦寒為君。熱氣內甚,消爍津液,故以石膏甘寒為臣。甘草、粳米之甘平以緩益脾胃,而助津液;是太陽中暍,得此湯頓除煩渴,即熱見白虎而盡矣。東垣:身以前,胃之經也;胸肺,胃之室也。邪在陽明,肺受火制,故用辛寒,以清肺氣,所以號為白虎也。煩出於肺,躁出於腎,君以石膏,佐以知母,所以清腎之源也。兼善:《活人》謂白虎治中暍,並汗後一解肌藥耳。非正傷寒藥也。況夏月陰氣在內,尤宜戒之。夫白虎具載仲景之書,證治昭然,何言非正傷寒藥耶?又《明理論》云:立秋後不可服,恐白虎太寒,將變虛羸不食,二說俱偏矣。夫傷寒之證,有是病服是藥,安可拘於時哉。假使秋冬之傷寒,身無表證而大熱煩渴,於法合用白虎,苟拘於時候,何以措手?若以白虎為大寒,其承氣又可行於冬令乎?既以夏宜戒,秋後不可行,然則何時可用耶?雖然,經云:必先歲氣,毋伐天和,此言常也。設或賊邪變出陰陽寒暑,亦當舍時從證,豈必以時令為拘哉。海藏:《本草》言粳米益脾胃,仲景白虎湯用之入肺者,以味甘為陽明之經,色白為西方之象,而氣寒入手太陰也。少陰證桃花湯用之者,以補正氣;竹葉石膏湯用之者,以益不足也。念莪:仲景云:傷寒脈浮滑,此表有熱里有寒,白虎湯主之,疑必有誤。又云:熱結在裡,表裡俱熱,大渴飲水,白虎湯主之。又云:表不解者,不可與白虎湯。又陽明證云:表熱裡寒,四逆湯主之。又少陰證云:裡寒外熱,通脈四逆湯主之。乃知其脈浮滑,表熱裡寒者,表裡二字,必訛也。就仲景數論而斷之,豈有里既寒,而反用大寒之劑乎?豈有裡寒而脈浮滑者乎?豈有裡寒而大熱煩渴者乎?故知白虎為陽明大熱而設。其曰里有寒者,定差無疑也。成氏隨文釋之,誤矣。知母之寒,不及石膏,且知母但主內熱,不能解肌,況止用六兩,非君藥也,宜作臣。石膏入肺屬金,其色白,其性涼,與白虎之義相合,且用一斤,非臣藥也,宜作君。三陽云:經文里有寒之寒字,當作邪字解亦熱也。健按:念莪此論,抉千古之疑,兼善名言,拯後人之溺,三陽解寒字為邪即熱,亦善體經文之不逮,皆屬當頭棒喝。)
炙甘草湯第七十二
甘草(四兩,炙) 生地黃(一斤) 麥門冬(去心) 麻子仁(各半斤) 桂枝(去皮) 生薑(各三兩) 人參 阿膠(各二兩) 大棗(十二枚,擘) 上九味,以清酒七升,水八升,先煮八味,取三升,去滓,內膠烊消盡,溫服一升,日三服。一名復脈湯。(補可去弱,人參、甘草、大棗之甘,以和不足之氣;桂枝、生薑之辛,以益正氣。《聖濟經》曰:津液耗散為枯,五臟痿弱,營衛涸流,溫劑所以潤之,麻仁、阿膠、麥冬、生地之甘,潤經益血,復脈通心也。念莪:脈結代者,氣血虛衰,不能相續也。心動悸者,邪氣煩擾,不能自安也。參、甘補其氣,薑、桂溫其氣,麻仁、阿膠、地黃、麥冬皆濡潤益陰之品,所以濟其枯涸,而脈代悸者,可復於平和,故名復脈湯也。亮宸:脈者血之府,心合脈,主營主血。心氣弱則營血衰,不能注於經隊,脈所以結代而心為之悸動也。復脈者,必先補心以益血,阿膠、生地以生之,麻仁以潤之,麥冬滋肺益心以生脈。蓋寸口為手太陰之經,脈司治節,行營衛陰陽者也。夫營出中焦,統於脾胃,非甘草、人參、大棗以補脾,生薑、桂枝以行陽,益生化之源。此方為千古養陰之祖也。仁齋:若脈結足冷,腹中痛,陽氣微者,須當用大建中湯。)
大承氣湯第七十三
大黃(四兩,酒洗) 厚朴(半斤,去皮,炙) 枳實(五枚,炙) 芒硝(三合) 上四味,以水一斗,先煮二物,取五升,去滓。內大黃,煮取二升,去滓。內芒硝,更上火,微一兩沸,分溫再服。得下,余勿服。(《內經》曰:燥淫所勝,以苦下之,大黃、枳實之苦以潤燥除熱。又曰:燥淫於內,治以苦溫,厚朴之苦以下結燥。又曰:熱淫所勝,治以鹹寒,芒硝之咸,以攻蘊熱。承者,順也。胃為水穀之海,邪氣入冒,冒為壅滯,糟粕秘結,必滌盪之,正氣乃順,故有承氣之名也。王冰曰:宜下必以苦,枳實苦平,潰堅破結為君;厚朴苦溫,降氣泄滿為臣;芒硝鹹寒,軟堅除熱為佐;大黃苦寒,盪滌潤燥為使,是以有將軍之名也。海藏:厚朴去痞,枳實泄滿,芒硝軟堅,大黃泄實,惟痞、燥、實、堅四證全見者,方可用之。若不宜下而誤下之,變證不可勝數。大小調胃氣,必須脈浮頭痛,惡風惡寒,表證盡罷,而反發熱惡熱,譫語不大便者,方可用之。若脈浮緊,下之必結胸,脈浮緩,下之必痞氣。大抵三法不可差,差則無者生之,有者遺之。假令調胃承氣證,而用大承氣下之,愈後則元氣不復,以其氣藥犯之也。若大承氣證,而用調胃承氣下之,愈後則神思不清,以其無氣藥也。小承氣證,若用芒硝下之,則或利不止,變而成虛矣。卿子:乾陽亢極於上,而有悔,悔字即陰承於下,五行家所謂陰生於午。坤象所謂順承天,亢害承製之義皎然。此湯不曰制火,不曰生陰,而曰承氣,仲景法天以為方者也。東垣:仲景謂邪自外傳入於胃者,為入腑,腑之為言,聚也。胃為水穀之海,營衛之源,水穀會聚,變化而為營衛。邪氣入胃,則胃氣菀滯,糟粕秘結而為實,實則瀉之,人無所苦。知其間緩急輕重之法,則臨時消息焉。成氏云:大熱結實者云云,如不至大堅而邪熱已甚,須攻下者,亦未可投大承氣必以輕緩之劑攻之。於大承氣減枳、樸加甘草,乃輕緩以調胃也。設若大承氣證,反用調胃承氣下之,則邪氣內伏;小承氣證反用大承氣下之,則過傷正氣而腹滿不能食。仲景所以分而治之,有勿大泄之戒,未嘗越聖人之制度也。後世醫者,以此三藥合而為一,且云通治,三藥之證,反無問傷寒雜病,內外一切所傷。如此,與仲景之方甚背戾,大夫軒岐緩急之旨。由是紅紫亂朱,迷惑世人,一唱百和,病者暗受其殃,將何所咎哉。倘有公心審是者,當於《內經》及仲景求之,必使藥證相對,以聖賢之心為心,則方之真偽,可得而知矣。吳氏:按承氣有三種用者,大須審酌,必真有大熱大實者,方可與大承氣湯。小熱小實者,可與小承氣湯。若但結熱而不滿堅者,僅與調胃承氣湯,此為合法。若病大而以小承氣攻之,則邪氣不淨;病小而以大承氣攻之,則正氣必傷。仲景曰:凡欲行大承氣,必先與小承氣,轉失氣者,有燥矢也,可與大承氣。又曰:服承氣得利者,慎勿再服。何其諄諄致謹乎。節庵:傷寒熱邪傳入於裡,無非苦寒之藥下之,不下其邪從何而去。然須看熱之淺深,今醫不分輕重,概用大承氣攻下,非徒無益,而反害之,予謂傷寒之邪,傳來非一,治之有殊。病有三焦俱傷者,則痞滿燥堅全具,正宜與大承氣。厚朴苦溫以去痞,枳實苦寒以泄滿,芒硝鹹寒以潤燥軟堅,大黃苦寒以泄實去熱,中病即愈矣。邪在中焦,則有燥實堅三證,故宜調胃承氣,以甘草和中,芒硝潤燥,大黃泄實。不用枳樸,恐傷上焦虛無氤氳之氣。調胃之名,自此著矣。若上焦受傷,則痞而實,宜用小承氣湯。枳實、厚朴能除痞,大黃以瀉實,去芒硝,則不傷下焦血分之真陰,謂不伐其根本也。若夫大柴胡湯無芒硝加芍藥者,以其表證尚未除,而里又急,不得不下,只用此湯,以通表裡而緩治之。猶有老弱及氣血兩虛之人,及差後復有下證者,亦宜用此,恐承氣太峻故也。經曰:轉藥孰緊。有芒硝者,緊也。大承氣最緊,小承氣次之,大柴胡又次之。大柴胡加大黃,大承氣加芒硝,方為轉藥。亮宸:傷寒三陽之經,日久蘊結化熱者,皆能傳入胃腑。故經有太陽陽明,有正陽陽明,有少陽陽明;有因汗下而得,有不因汗下邪熱內傳而得。蓋胃為五臟六腑之海,藥物所歸。表邪悉斂入於內,熱毒蘊結,如熾炭然,於此失下,地道不通,營衛閉絕,陰陽竭而死矣。然辨治之法,有數端焉,以兩字言之:曰熱曰實。熱而不實未可以用此也。五字言之:曰痞、滿、燥、實、堅。痞滿而不實,實而未燥,未可全用此也。然雖實熱,表邪未罷,更未可用此也。第一辨惡寒不惡寒,稍有惡寒,即是表邪,斷未可下。第二辨潮熱不潮熱,蓋熱悉入里,內有堅結,則身表無熱,至其旺時,熱始外蒸,如潮之有信,知其內實也。第三辨手足汗出,陽明法多汗,今熱蒸而止手足汗出,知津液竭而便硬也。第四辨譫語,蓋熱盛則神昏而妄語,知有燥屎也。第五辨繞臍與腹滿痛,煩躁發作有時,蓋寒亦痛者,以煩躁知其為熱也。又以發作有時,知為熱而實也。第六辨微熱喘冒不能臥,蓋微熱者,熱斂於裡也。喘者,熱實而上衝也。冒者,神昏而熱盛也。第七辨目不了了,睛不和,骨之睛為瞳子,熱甚而水竭,故目不明,非急下恐無以救水也。第八辨汗多,汗太過,恐液竭。第九辨脈遲脈實脈滑。遲為營衛不通,熱結而行遲;實者滑者,宿食也。第十辨小便多少,多則便硬,少則便溏也。至心下硬,腹滿與痞,雖系陽明內實兼有之證,然未可便定為裡實,蓋亦有不當下者在矣。健按:亮宸十辨,條分縷晰,如是,則承氣無誤投之患矣。然更須驗舌胎,則熱之實與不實,輕重多少,瞭然心目,而三承氣之用無少差矣。
小承氣湯第七十四
大黃(四兩) 厚朴(二兩,炙) 枳實(大者,三枚,炙) 以上三味,以水四升,煮取一升二合,去滓,分溫二服。初服湯當更衣,不爾者,盡飲之,若更衣者,勿服之。(大熱結實者,與大承氣;小熱微結者,與小承氣。以熱不大甚,故於大承氣湯,去芒硝。又以結不至堅,故亦減厚朴枳實也。吳氏:或問承氣湯,仲景有大、小、調胃之名何也?傷寒傳變入里,邪氣與糟粕,蘊而為實,實則潮熱譫語,手足濈濈汗出者,此燥屎所為也。如人壯大熱大實者,宜大承氣下之。小熱小實者,與小承氣下之。又熱結不堅滿者,減去厚朴、枳實,加甘草而和緩之,故曰調冒承氣也。若病大而以小承氣攻之,則邪氣不去;病小而以大承氣攻之,則過傷正氣,且不及還,如再攻,過則不能復救,可不慎哉?仲醇:胃之上口曰賁門,與心相連。胃氣壅則心下亦急而痞痛,邪塞中焦,則升降不舒,而氣上逆。枳實得其破散沖走之力,則結實脹滿悉除,所以仲景承氣湯用之也。)
豬苓湯第七千五
豬苓(去皮) 茯苓 阿膠 滑石(碎) 澤瀉(各一兩) 上五味,以水四升,先煮四味,取二升,去滓,內下阿膠,烊消,溫服七合,日三服。(甘甚而反淡,淡味滲泄為陽,豬苓、茯苓之甘,以行小便;鹹味湧泄為陰,澤瀉之咸以泄伏水;滑石利竅,阿膠、滑石之滑,以利水道。嗣真:太陽脈浮,小便不利,微熱消渴者,五苓散。陽明脈浮發熱,渴欲飲水,小便不利者,豬苓湯。既脈證皆同,何用藥之不同?曰:太陽邪在表,發汗不解,故用五苓散和表行津液。陽明邪已入里,熱客下焦,故用豬苓湯滲瀉其熱。蓋豬苓專滲泄,五苓則兼汗利也。士材:《活人》云:脈浮者五苓散,脈沉者豬苓湯,則知此湯論中,脈字下脫一不字也。按「太陽篇」內五苓散,乃豬苓、澤瀉、茯苓三味加桂與術也。「陽明篇」內豬苓湯,乃豬苓、澤瀉、茯苓三味加阿膠、滑石也。桂與術味甘辛為陽,主外,阿膠、滑石味甘寒主內,南陽之言,可謂不失仲景之旨矣。但竟以沉字易之,不若浮字為妥。崔皋:少陰下利而主此方者,分其小便而下利自止也。渴欲飲水,小便不利,而主此方者,導其陽邪由溺而出,則津液運化而渴自愈也。豬苓質枯輕清,能滲上焦之濕;茯苓味甘益中,能滲中焦之濕;澤瀉味鹹潤下,能滲下焦之濕;滑石性寒清肅,能滲濕中之熱,四物皆滲利,恐有下多亡陰之懼,故用阿膠佐之,以存津液於決瀆耳。)
蜜煎導第七十六
蜜七合,一味內銅器中,微火煎之,稍凝似抬狀,攪之,勿焦著,欲可作餅,手捻作挺,令頭銳,大如指,長二寸許。當熱時急作,冷則硬,以內穀道中,以手急抱,欲大便時,乃去之。(健曰:後人煉蜜,以滴水成珠時,離火,調入牙皂末,攪作挺,更利於便。)
豬膽汁導第七十七
大豬膽(一枚)瀉汁,和醋少許,以灌穀道中,如一食頃,當大便出。(士材:汗則津液枯於上,小便利,則津液竭於下,若強攻之,危證立見。如上二導法,為虛弱人立權巧法也。然此惟燥屎在直腸者,宜之。若燥屎在上者,非其治也。崔皋:膽能潤腸,醋能斂液,故大便難者,用之。)
茵陳蒿湯第七十八
茵陳蒿(六兩) 梔子(十四枚,擘) 大黃(二兩,去皮) 上三味,以水一斗,先煮茵陳,減六升,內二味,煮取三升,去滓,分溫三服。小便當利,尿如皂角汁狀,色正赤,一宿復減黃,從小便去也。(小熱之氣,涼以和之;大熱之氣,寒以取之。茵陳、梔子之苦寒,以逐胃燥。宜下必以苦,宜補必以酸,大黃之苦寒,以下瘀熱。發黃者,熱之極也,非大寒之劑,則不澈其熱。泄甚熱必以苦為主,故以茵陳蒿之苦寒為君;心法南方火而主熱,梔子苦寒入心而勝熱,故以為臣;下必以苦,推除邪熱,必假將軍攻之,故以大黃苦寒為使;苦寒相得,雖甚熱大毒,分泄祛邪而解矣。)
(士材:熱不得越,鬱而發黃,如橘子色者,熱甚於外,津液不行也。非大寒之品,不能澈其鬱熱。茵陳酸苦,梔子苦寒,二物之性,能使丙丁之邪,屈曲下行;黃為土之本色,奪土鬱而無壅滯者,大黃有專掌焉,三物偕行而水泉湧決矣。)
吳茱萸湯第七十九
吳茱萸(一升,洗) 人參(二兩) 生薑(六兩,切) 大棗(十二枚,擘) 上四味,以水七升,煮取二升。去滓,溫服七合,日三服。(《內經》曰:寒淫於內,治以甘熱,佐以苦辛,吳茱萸、生薑之辛以溫胃;人參、大棗之甘以緩脾。海藏:衝脈為病,逆氣裡急,宜吳茱萸湯主之。震坤合見,故其色綠。仲景此湯及當歸四逆湯,治厥陰及溫脾胃,皆用之也。崔皋:少陰犯其寒者,足少陰腎臟中寒,陰寒甚,故上格乎陽而吐。腎主二便,腎寒故大便不禁而利。手足得陽而溫,受氣於內者也。內有陰寒,故手足厥逆而冷。煩躁者,陰盛格陽,陽氣內爭,故陽煩而陰躁,其為證亦危矣,故欲死。厥陰者,肝也。寒氣內格,故嘔吐涎沐。厥陰與督脈會於巔,故頭痛。吳茱萸辛熱而味厚,經曰:味厚者為陰,故走下焦而溫少陰。臣以生薑散其寒也。佐以參、棗,補中虛也。婁氏:得湯反劇者,當用生薑、黃連治之。)
庶仁丸第八十
麻子仁(二升) 杏仁(去皮、尖,熬,另作脂) 大黃(各一兩,去皮) 厚朴(一斤,去皮,炙) 枳實(炙) 芍藥(各半斤) 上六味,為末,煉蜜為丸,桐子大。飲服十丸,日三服,漸加,以和為度。(《內經》曰:脾欲緩,急食甘以緩之,麻子、杏仁之甘,緩脾而潤燥;津液不足,以酸收之,芍藥之酸,以斂津液;腸燥胃強,以苦泄之,枳實、厚朴、大黃之苦,下燥結而泄胃強也。腸潤結化,津液還入胃中,則大便和,小便少而愈矣。亮宸:趺陽候胃,浮者胃有物而陽強也。澀者,脾陰虛而津液不布,但輸小便也。夫脾主為胃行其津液者也。今脾氣既弱,冒中有物,便多液少,致大便不得潤降,良由脾氣約束不行故也。此方雖用大黃、枳實以泄胃強,但因燥而結,無大熱,故以麻仁潤燥而秘通,芍藥收陰而泄結,煉蜜之甘緩而作丸,從乎中治也。然不獨小便數者宜之,凡汗出多,津少燥結,里無大熱者,皆宜之。入腑結於胃中,非下除之不可,脾約初不由胃,但津液偏滲,大腸中涸燥耳。下之則愈損其液,故必潤降而徐去之也。)
梔子柏皮湯第八十一
梔子(十五個,擘) 甘草(一兩) 黃柏(二兩) 上三味以水四升煮取一升半,去滓,分溫再服。(士材:身黃者,本子濕熱。去濕熱之道,莫過於清膀胱。故用黃柏直入少陰,以達膀胱之本;投梔子導金水而下濟;甘草入中,調和升降,剖別清濁,庶幾直搗黃證之巢矣。亮宸:此治陽明濕熱,而無瘀者,不言無汗,小便不利,又無腹滿,則里濕不甚,但身黃髮熱,則熱在肌肉。黃柏苦寒最能清熱燥濕,梔子引熱從小便去,甘草生用亦瀉熱也。瘀而不甚,故用此和解之。海藏:仲景茵陳梔子大黃湯治濕熱也,梔子柏皮湯治燥熱也。如苗澇則濕黃,旱則燥黃。濕則燥之,燥則潤之,可也。此二藥治陽黃也。韓祗和、李思訓治陰黃用茵陳附於湯,大抵以茵陳為君,而佐以大黃、附子,各隨其寒熱也。健按:海藏於茵陳梔子二湯,分黃之濕燥,核之經文,一則腹微滿,小便利,一則身黃且發熱,是濕黃燥黃之確證,乃發千古未發之真諦也。)
麻黃連軺赤小豆湯第八十二
麻黃(二兩,去節) 連軺(連翹根也,二兩) 赤小豆(一升) 杏仁(四十個,去皮、尖) 生梓白皮(一升) 大棗(十二枚,擘) 生薑(二兩,切) 甘草(二兩,炙) 以上八味,以潦水一斗,先煮麻黃,再沸,去上沫,內諸藥,煮取三升,分溫三服,半日則盡。(《內經》曰:濕上甚而熱,治以苦溫,佐以甘平,以汗為故,此之謂也。煎用潦水者,取其水味薄,則不助濕氣也。亮宸:此治不得汗,表氣閉熱,因而內瘀者,人之濕氣皆從郁遏而生。如霧結云凝,則土潤濕蒸;風開云淨,則天潔地燥矣。人之表邪閉遏,內生瘀熱,大約似之。所以《內經》曰開鬼門,又曰風能勝濕也。此以表郁為重,故用麻黃、杏仁、薑、棗、甘草發其閉而開之;閉則內熱,連軺、赤小豆以清熱利濕,梓皮性寒,亦以清閉遏之熱也。全善:梔子柏皮湯、連軺赤小豆湯,治身黃小便利,而身不疼者,海藏所謂干黃是也。桂枝附子湯,去桂加白朮湯,治身黃小便不利,而一身盡痛者,《活人》所謂中濕也。)
桂枝加芍藥湯第八十三
於桂枝湯方內,更加芍藥三兩,(通前共六兩) 余依桂枝湯法。
桂枝加大黃湯第八十四
桂枝(三兩,去皮) 大黃(一兩) 芍藥(六兩) 生薑(三兩) 甘草(二兩) 大棗(十二枚,擘) 上六味,以水七升,煮取三升,去滓,溫服—升,日三服。(婁氏:用四逆輩,固所當然,復用桂枝、大黃,大黃大寒,何為用於陰經?又兼桂枝,寒熱相雜何也?曰:自利而渴者,屬少陰,為寒在下焦;自利不渴者,為太陰,為寒在中焦,以四逆等湯,溫其臟,此本經當用之藥也。其太陽病反下之,表邪未解,乘虛傳於太陰,因而腹滿時痛。大實痛者,桂枝加芍藥湯為宜。嗣真:太陰腹滿證,有三:有次第傳經之邪,有直入本經之邪,有下後內陷之邪,不可不辨也。)
麻黃附子細辛湯第八十五
麻黃(二兩,去節) 細辛(二兩) 附子(一枚,炮,去皮,破八片) 上三味,以水一斗,先煮麻黃,減三升,去沫,內藥煮取三升,去滓,溫服一升,日三服。(《內經》曰:寒淫於內,治以甘熱,佐以苦辛,以辛潤之。麻黃之甘以解少陰之寒,細辛、附子之辛以溫少陰之經。嗣真:太陽病發熱頭痛,其脈當浮,今反沉,少陰脈沉,法當無熱,今反熱。仲景於此兩證,各言反者,謂反常也。蓋太陽病而脈似少陰,少陰病似太陽,所以皆謂之反,而治之不同也。均是脈沉發熱,以其有頭痛,故為太陽病。陽證脈當浮,今反不浮者,以裡虛久寒,正氣衰微所致。又身體痛,故宜救里,使正氣內復通邪出外。且乾薑、生附,亦能發汗,假使裡氣不虛寒,則脈必浮,而正屬太陽麻黃證矣。均是脈沉發熱,以其無頭疼,故名少陰病。少陰當無熱,今反發熱,則寒邪在表未轉於裡,但以皮腠鬱閉為熱,而在裡無熱。故用麻黃細辛以發表間之熱,附子以溫少陰之經,假使寒邪入里,則外必無熱,當見吐利厥逆等證,而正屬少陰四逆證矣。由此觀之,表邪發熱浮淺之反為輕,正氣衰微脈沉之反為重,此四逆不為不重於麻黃附子細辛湯也。又可見熟附配麻黃,發中有補;生附配乾薑,補中有發,仲景之旨微矣。崔皋:病發於陰者當無熱,今少陰病,何以反發熱也。此乃太陽表裡雙傳之證故耳。蓋太陽膀胱與腎為表裡,腎經虛則太陽之邪,由絡直入腎臟,余邪未盡入里,故表有發熱;真寒入腎,故里有脈沉,外有太陽之表熱。故用麻黃以發汗,內有少陰之裡寒,故用辛、附以溫經。觀子:裡虛陰寒得以直入,故始得之,即脈沉,表氣猶未至蕩盡,故外發熱,是兩感之外,又一太陽少陰俱病之證矣。然裡寒雖屬重證,較鬱熱內克之兩感,反有可治之機,故處二湯以兼解之。
麻黃附子甘草湯第八十六
麻黃(二兩,去節) 甘草(二兩,炙) 附子(一枚,炮,去皮,破) 上三味,以水七升,先煮麻黃一兩沸,去上沫,內諸藥,煮取三升,去滓,溫服一升,日三服。(麻黃甘草之甘,以散表寒,附子之辛,以溫寒氣。嗣真:仲景發汗湯劑,各分輕重不同。至少陰發汗二湯,其第一證,以少陰本無熱,今發熱,故云反也。蓋發熱為邪在表而當汗,又兼脈沉,屬陰而當溫,故以附子溫經,麻黃散寒,而熱須汗解,故加細辛,是汗劑之重者。第二證,既無裡寒之可溫,又無裡熱之可下,其所以用麻黃、附子者,唯是脈亦沉,故曰少陰病,亦發熱故行發汗藥。然得之二三日,病尚淺,比之前證稍輕,故不重言脈證,而但曰微發汗。所以去細辛,加甘草,是劑之輕者。海藏:體沉重,加防己、蒼朮以勝濕也;體輕,加石膏、知母以勝熱也。)
黃連阿膠湯第八十七
黃連(四兩) 黃芩(一兩) 芍藥(二兩) 雞子黃(二枚) 阿膠(三兩) 上五味,以水五升,先煮三物,取二升,去滓,內膠烊盡,小冷,內雞子黃,攪令相得。溫服七合,日三服。(陽有餘,以苦除之,黃連、黃芩之苦,以除熱。陰不足,以甘補之,雞黃、阿膠之甘,以補血。酸,收也,泄也,芍藥之酸,收陰氣而泄邪熱。觀子:雞清善清氣,理咽,故苦酒湯煮而用之;雞黃則陰中之陰,而又生用,於寒藥之中,以勝熱。清者本上,濁者本下,所以物殊而功各不同也。)
附子湯第八十八
附子(二枚,去皮,破) 茯苓(三兩) 人參(二兩) 白朮(四兩) 芍藥(三兩) 上五味以水八升,煮取三升,去滓溫服一升,日三服。(辛以散之,附子之辛以散寒;甘以緩之,茯苓、人參、白朮之甘以補陽;酸以收之,芍藥之酸以扶陰。所以然者,偏陰偏陽,因為病,火欲實水當平之,不欲偏勝也。宇泰:背惡寒者,陰寒氣盛,此條是也。又或陽氣內陷,有背微惡寒者,經所謂傷寒無大熱,口燥渴心煩,背微惡寒,白虎加人參湯主之是也,一為陰寒氣盛,一為陽氣內陷,當於口中潤燥辨之。仁齋:附子乃陰證要藥,凡傷寒傳變三陰,及中寒夾陰,雖身大熱,而脈沉者,必用之。或厥冷腹痛,脈沉細甚,則唇青囊縮者,亦急須用之,有退陰回陽之力,起死回生之功。近世陰證傷寒,往往疑似不敢用附子,直待陰極陽竭而用之,已遲矣。且夾陰傷寒,內外皆陰,陽氣頓衰,急用人參健脈以益其原,佐以附子溫經散寒,舍此不用,何以救之。)
桃花湯第八十九
赤石脂(一斤,一半全用,一半篩末) 乾薑(一兩) 粳米(一升( 上三味,以水七升,煮米令熟,去滓,溫服七合,內赤石脂末方寸匕,日三服。若一服愈,余勿服。(澀可去脫,赤石脂之澀,以固腸胃;辛以散之,乾薑之辛,以散裡寒;粳米之甘,以補正氣。丹溪:仲景便膿血,赤石脂、乾薑為桃花湯者,蓋謂病屬下焦,血虛且寒,非乾薑之溫,石脂之澀且重,不能止血。用粳米者,味甘引入腸胃,不使重澀之體,少有凝滯也。仲醇:凡泄利腸澼,久則下焦虛脫,無以閉藏。其他固澀之藥,性不能達下,惟石脂體重而澀,直入下焦陰分,故為久利泄澼之要藥。)
豬膚湯第九十
豬膚(一斤) 上一味,以水一斗,煮取五升,去滓。加白蜜一升,白粉五合,熬香,和相得,溫分六服。(豬,水畜也。其氣先入腎,少陰客熱,是以豬膚解之,加白蜜以潤燥除煩,加白粉以益氣斷利。石山:豬膚,海藏以為鮮豬皮,吳緩以為燖豬時刮下黑膚,二說不同,今考禮運疏,革膚內厚皮也。膚革外薄皮也。其說為是,膚者膚淺之義。)
甘草湯第九十一
甘草(二兩) 上一味,以水二升,煮取一升半,去滓,溫服七合,日二服。
桔梗湯第九十二
桔梗(一兩) 甘草(二兩) 上二味,以水三升,煮取一升,去滓,分溫再服。(桔梗辛溫以散寒,甘草甘平以除熱,甘、桔相合,以調寒熱。亮宸:咽痛者,邪客少陰之經,而漸成熱也。咽痛既不可發汗,若寒之,恐益其寒而下利作,溫散之,又益其氣,惟甘草之甘平緩而解熱,故用之。不差者,開利散郁之功少也。以桔梗之苦,升而發之,則寒熱邪散,而咽痛平矣。觀子:非少陰之虛,則邪不直干於少陰之經。未至臟寒己極,則邪郁亦不復化熱。少陰之脈貫肝膈,入肺循喉嚨,政陽熱結咽之道路,故少陰之證,多病於喉也。然以寒藥治之,無裡寒遂變真寒,此惟以桔梗之苦辛清肺,甘草之甘溫瀉火,則熱調而痹痛解矣。)
苦酒湯第九十三
半夏(洗,破如棗核大,十四枚) 雞子(一枚,去黃,內上苦酒,著雞子殼中) 上二味,內半夏,著苦酒中,以雞子殼,置刀環中安,上火三沸,去滓,少少含咽之,不差,更作三劑。(辛以散之,半夏之辛,以發音聲;甘以緩之,雞子之甘,以緩咽痛;酸以收之,苦酒之酸以斂咽瘡。宇泰:按苦酒,《本草》注曰醢,而成氏復云苦酒之酸,余則以為名義俱乖。安知酒之味苦者,不可以已咽痛耶?若嫌苦酒性熱,則半夏湯更辛,況此味苦哉。下文發字、斂字,自相反。士材:少陰多咽傷咽痛之證,古方用醋煮雞子,主咽喉失音,取其酸收宜也。半夏辛燥,何為用之?蓋少陰寒證,取其辛散,一發一斂,遂有理咽之功耶。觀子:半夏散郁發音聲,卵白清氣除伏熱,苦酒消壅腫,散瘀解毒,而理咽清音。繆仲醇言常治少陰咽痛,咽中生瘡,聲不出用苦酒湯,到咽即效。因知古人立法,非今人可及。健按:苦酒湯之治咽痛,此最可疑。夫少陰受寒,曷為有此咽痛哉?蓋少陰之脈循喉嚨,寒結少陰,則地氣不能上升,廉泉玉英之道閉,而津液不及上朝於母,肺氣燥而咽喉故痛。此陰伏於下,陽亢於上之證也。豈是苦酒湯之可治耶?苦酒是醋,酸斂之物,肺所惡也。半夏乃脾胃辛燥之藥,欲其不燥,必以薑製,制之稍生,反能嘎音,亦肺所惡也。腎為肺子,母之所惡,子豈悅之?欲其展開喉之效,理必不然。況痛必傷腫,咽喉乃呼吸之門,五味之火上熏,要害之地一遇辛酸,其痛如割,非別處可耐之比。諸家盡稱其能,愚獨不敢相信,只宜辛涼以散,甘緩治之,庶幾無失。其苦寒溫燥,均非咽痛所宜,明理者審之。)
半夏散及湯第九十四
半夏(洗) 桂枝 甘草(炙,各等分) 以上三味,各搗篩已,合治之,白飲和服方寸匕,日三服。若不能服者,以水一升,煎七沸,內散兩方寸匕,更煎三沸,下火,小冷,少少咽之。(寒淫所勝,平以辛熱,佐以甘苦。半夏、桂枝之辛,以散經寒,甘革之甘,以緩正氣。士材:凡曰少陰病者,必兼脈細,乃知咽痛多是伏寒於少陰之經,法當溫散,此半夏、桂枝之所由用也。和以甘草,蓋緩其熱耳。若肺家實火而痛,當與甘桔湯,山梔、葶藶,及刺少商出血,即愈。健按:《內經》曰:人之傷於寒也,則為病熱,除直中真寒厥逆外,大抵伏寒為熱者多,此咽痛之所由作也。前輩往往隨文釋義,致後人膠執錯誤不少。按半夏專主陽明、太陰,《本草》雖有辛能潤腎燥之說,然非指少陰咽痛言也。桂枝乃太陽中風表藥,此曰少陰,又無發熱之文,何以欲其散少陰之咽痛?經既殊途,藥偏礙病。士材謂其伏寒少陰,少陰在下,陰寒下伏,上陽反越,間隔之患。前條言之詳矣。苦酒湯尚且難用,而況此方之辛熱乎。《素問》云:病所遠而中道氣味之者,食而過之,無越其制度也。夫遠者,恐其中道受藥之毒。中道,胃氣也。毒者,大毒小毒之劑,治遠雖當,猶慮其中道受累,故必食而過之。過者,食前食後以俟遠近,無使傷及於胃也。若少陰果系伏寒,而無咽痛,亦非桂枝所主。今乃咽痛,焉能啜其辛熱之味?則恐下未能遠達乎少陰之伏寒,而上之咽痛,先受反劇之近禍耳。經藥俱悖於理,萬難信用者也。考雜病有少陰腎虛,陰火上炎之咽痛。足冷至膝者,用七味湯,引火歸原之法,亦常反受其累。茲屬傷寒,不免毫釐千里,況經無兼見脈證,但曰少陰病,咽中痛,明是脫文,而非不易之方也。並此以明之。)
白通湯第九十五
蔥白(四莖) 乾薑(一兩) 附子(一枚,生用,去皮,破八片) 上三味以水三升,煮取一升,去滓,分溫再服。(《內經》曰:腎昔燥,急食辛以潤之。蔥白之辛,以通陽氣;薑、附之辛以散陰寒。崔皋:是方也,能散陰而通陽,即蔥白而名白通耳。兼善:白通湯,及白通加豬膽湯。真武湯與通脈四逆湯,皆為少陰下利而設,除用薑、附相同,其餘之藥各異,何也?蓋少陰下利,寒氣已甚,非薑、附不能治,然下利之理無殊,而兼有之證不一,用藥故不同耳。)
白通加豬膽汁湯第九十六
蔥白(四莖) 炮姜(一兩) 附子(一枚,生,去皮,破八片) 人尿(五合) 雄豬膽(一合) 以上三味,以水三升,煮取一升,去滓,內膽汁人尿,和令相得,分溫再服。若無膽,亦可用。(《內經》曰:若調寒熱之逆,冷熱必行,則熱物冷服,下咽之後,冷體消,熱性便發,由是病氣隨愈,嘔噦皆除,情且不違,而致大益。此和人尿膽汁鹹寒苦物於白通熱劑中,要其氣相從,則可以去拒按之寒矣。兼善:白通湯用附子,凡四證,惟真武湯一證熟用,余皆生用何也?凡附子生用,則溫經散寒,炮用則益陽除濕。乾薑辛熱,佐生附為用;生薑辛溫,少資熟附之功。然白通等湯以下利為重,其真武湯證以寒濕為先,故用藥有輕重之殊耳。瀕湖:陽氣獨虛,陰氣大勝,純與陽藥,恐陰氣拒格不得入,故加膽汁等,苦入心而通脈,寒制肝而和陰,不致拒格也。凡用烏、附藥,並宜冷服者,熱因寒用也。蓋陰寒在下,虛陽上浮,治之寒則陰氣益甚,治以熱,則拒格不納,熱藥冷飲,此反治之妙也。)
真武湯第九十七
茯苓(三兩) 芍藥(三兩) 生薑(三兩,切) 白朮(二兩) 附子(一枚,炮,去皮,破) 上五味,以水八升,煮取三升,去滓,溫服七合,日三服。若咳者,加五味(半升),細辛、乾薑(各一兩)。(氣逆者,咳,五味子之酸,以收逆氣。水寒相搏則咳,細辛、乾薑之辛,以散水寒。)若小便利者,去茯苓。(小便利,則無伏水,故去茯苓。)若下利者,去芍藥,加乾薑(二兩)。(芍藥之酸,泄氣,乾薑之辛,散寒。亮宸:下利更甚,則裡寒極矣。故去芍藥之寒,加乾薑之熱,以佐附子。)若嘔者,去附子,加生薑足成半斤。氣逆則嘔,附子補氣,生薑散氣。《千金》曰:嘔家多服生薑,為聖藥。脾惡濕,甘先入脾,茯苓、白朮之甘以益脾,逐水;寒淫所勝,平以辛熱,濕淫所勝,佐以酸平,附子、芍藥、生薑之酸辛以溫經散濕。真武,北方水神也。水氣在心下,外帶表而屬陽,必應發散,故治以真武湯。青龍湯主太陽,真武湯主少陰。少陰者,腎水,此湯可以治之,真武之名得矣。真武主少陰之水,亦治太陽之悸。夫脾惡濕,腹有水氣則不治。脾欲緩,甘以緩之,則土調,故以茯苓、甘草為君:白朮甘溫為臣;經曰濕淫所勝,佐以酸辛,故以芍藥、生薑為佐:經曰寒淫所勝,平以辛熱,故以附子為使。然水氣內漬,散行不一,則變證多端,故立加減之法。咳者,水寒射肺也,肺氣逆,則以五味子酸收之;肺惡寒,則以細辛、乾薑辛潤之;小便利,去茯苓以其滲泄也;下利則去芍藥,以其酸澀也。加乾薑者,散其寒也。嘔者,必因於氣逆,附子益氣,故去之;生薑散氣,故加之。兼善:真武湯治少陰二三日至四五日,腹滿小便不利,四肢重痛自利者,為有水氣,故多或為之證。水為寒濕,腎實主之。腎病不能制水,水飲停畜,為寒濕內甚,四肢重痛,為寒濕外甚,小便不利,濕甚而水穀不分也。茯苓、白朮之甘以益脾逐水,薑、附、芍藥之酸辛以溫經散濕。「太陽篇」中小青龍湯,亦有水氣,故多或為之證,如少陰真武湯,不殊此理也。通脈四逆湯治少陰下利清穀。手足厥逆,脈微欲絕者,裡寒。身熱不惡寒,面赤者,為外熱。此陰盛格陽於外,與通脈四逆湯,以散陰通陽。其或為之證,依加減法治之。以上四逆,俱下利而各不同,故其用藥,因宜而各別也。)
通脈四逆湯第九十八
甘草(三兩,炙) 附子(大者一枚,生用,去皮,破八片) 乾薑(三兩,強人可四兩) 上三味以水三升,煮取一升二合,去滓,分溫再服。其脈即出者愈。面色赤者,加蔥(九莖。蔥味辛,以通陽氣)。腹中痛者,去蔥加芍藥(二兩。芍藥之酸,通寒利,腹中痛,為氣不通也。)嘔者,加生薑(二兩。辛以散之,嘔者,為氣不散也。)咽痛者,去芍藥加桔梗(一兩。咽中如結,加桔梗,則能散之。)利止脈不出者,去桔梗加人參(二兩,利止脈不出者,亡血也,加人參以補之。經曰:脈微而利,亡血也,四逆加人參湯主之。脈皆相應,乃可服之。念莪:此湯與四逆湯同,但倍乾薑耳。加蔥者,以通陽氣;加芍藥者,以和營衛;加生薑者,以散逆氣;加桔梗者,以散結氣;加人參者,以補肺氣。仁齋:或問陰證傷寒用附子必冷服,何也?此陰極於下,陽浮於上之治法也。余曾治一傷寒十餘日,脈細沉,手溫而足冷,大便不通,面赤嘔,煩渴,藥不能下,惟喜涼水一二口,或西瓜一塊,食下良久,吐出。此陰甚於內,逼其浮陽失守之火,聚於胸中,上衝咽嗌,故為面赤煩嘔也。遂用大附子一枚,以生薑自然汁,和麵裹,煨熟,去皮、尖,切,以人參三錢,炮二錢,水煎,浸冷,與之而愈。按《內經》云,若調寒熱之逆云云。蓋近世陰證傷寒,往往疑似參差,初不敢用附子,直待陰極陽竭,而用已遲矣。故凡治法,有是病,投是藥,豈可狐疑而誤治哉。且挾陰傷寒,先因欲事伏陰於內,卻又著寒,外內皆陰,陰氣獨盛,則陽氣頓衰,故脈沉足冷。須急用人參健脈以益元氣,佐以附子,溫腎經散寒邪,以退陰而回陽也。舍此將何以救乎?諺云:傷寒偏死下虛人,誠哉是言!許學士云:必以真武為主,乃人命之根蒂。若不察元氣之虛實,而欲急攻其熱,或妄施汗下,或誤用寒涼,外熱未去,陰寒復生,病遂不救,良可悲矣。)
四逆散第九十九
甘草(炙) 枳實(破水漬,炙干) 柴胡 芍藥 上四味,各十分,搗篩,白飲和服方寸匕,日三服。(《內經》曰:熱淫於內,佐以甘苦,以酸收之,以苦發之。枳實甘草之甘苦,以泄裡熱,芍藥之酸,以收陰氣,柴胡之苦,以發表熱。)咳者,加五味子、乾薑各五分,並主下利。(肺寒氣逆,則咳,五味子酸收逆氣,乾薑之辛散肺寒,並主下利者,肺與大腸為表裡也。上咳下利,治則頗同。經所謂上則為咳,下則為利,為痛是也。)悸者,加桂枝五分。(悸者,氣虛而不能通行,心下築築然悸動也。桂猶圭也,引導陽氣。苦熱以使。)小便不利者,加茯苓五分。(茯苓味甘而淡,用以滲泄。)腹中痛者,加附子(一枚)炮令拆。(裡虛遇邪,則痛,加附子以補虛。)泄利下重者,先以水五升,薤白三升,煮取三升,去滓,以散三方寸匕,內湯中,煮取一升半,分溫再服。(泄利下重者,下焦氣滯也。加薤白泄氣滯。論云:四肢者,諸陽之本。陽氣不足,陰寒加之,陽氣不相順接,致手足不溫而成四逆。此湯發陽氣,散陰寒,溫經暖肌,故以四逆名之,此奇制之大劑也。四逆屬少陰,少陰者腎也。腎腑位遠,非大劑不能達。《內經》曰:遠而奇偶,制大其服,此之謂也。觀子:少陰四逆,既為陽邪入里,何以咳悸諸證,反惟暖藥之加?蓋少陰之與厥陰,厥逆雖同,而熱伏之淺深不同。厥陰之厥深熱深者,燥屎聚,非下不可者也。厥微熱微者,雖未入腑,里有極熱者也。二者豈少陰比?少陰四逆而猶有咳悸痛,諸或為之證,因其邪結尚淺,證亦表裡雜見而不定。藥以柴胡澈表,枳實和里,不同承氣、白虎之施,而惟從乎中治者,豈非經既陰,而熱氣淺。所慮者駸駸陰進而長之勢,既無大實之難攻,亦非熱極在腹,然則炮附、薑、桂之投,又何疑焉。)
烏梅圓第一百
烏梅(三百個) 黃連(一斤) 乾薑(十兩) 桂枝 黃柏 細辛 附子(炮) 人參(各六兩) 當歸 蜀椒(各四兩,去核) 上十味,異搗篩,合治之。以苦酒漬烏梅一宿,去核,蒸之五升米下,飯熟搗成泥,和藥令相得,內臼中,與蜜杵二千下。圓如梧子大,先食飲,服十圓,日三服,稍加至二十圓。禁生冷滑物臭食等。(肺主氣。肺欲收,急食酸以收食之,烏梅之酸以收肺氣;脾欲緩,急食甘以緩之,人參之甘以緩脾氣。寒淫於內,以辛潤之,以苦堅之,當歸、桂、椒、細辛之辛以潤內寒;寒淫所勝,平以辛熱,薑、附之辛熱以勝寒。蛔得甘則動,得苦則安,黃連、黃柏之苦以安蛔。士材:凡治蛔,勿使甘甜之物,蓋蛔得甘則動,得苦則安,得酸則軟,得辛則伏。乾薑、桂、附溫臟寒也。人參、當歸補胃虛也。)
當歸四逆湯第一百一
當歸 芍藥 桂枝 細辛(各三兩) 甘草 通草(各二兩) 大棗(二十五枚,擘) 上七味,以水八升,煮取三升,去滓,溫月匠一升,日三服。(《內經》曰:脈者,血之府也。諸血皆屬於心,通脈者,必先補心益血。苦先入心,當歸之苦以助心血。心苦緩,急食酸以收之,芍藥之酸以收心氣;肝苦急,急食甘以緩之,大棗、甘草、通草之甘以緩陰血。念莪:手足厥寒者,陽氣外虛,不能潤於四末;脈細欲絕者,陰血內弱不能充於經隧。桂枝、細辛調衛外之陽氣,當歸、芍藥,和營內之陰血,通草宣和,通其陰陽,甘草緩中,和其營衛,則陰陽均受劑,厥寒有不愈者乎。崔皋:手足厥寒,脈細欲絕,則陽氣外虛,陰血內弱可知矣。然此自表入里,傳至厥陰,始終只是陽證,與直中陰經者不同,故不用吳萸、薑、附輩,而用桂枝湯,加當歸、細辛、通草,明者自得之。)
當歸四逆加吳茱萸生薑湯第一百二
當歸 芍藥 桂枝(各三兩) 甘草(炙) 通草(各二兩) 生薑(半斤,切) 大棗(二十五枚) 吳茱萸(二升) 上九味,以水六升,清酒六升,和煮,取五升,去滓,溫分五眼。(叔和)一方水酒各四升。(念莪:證雖同上,但久寒之陽氣益弱,非生薑、茱萸不能溫於四末。然不用四逆何也?為手足厥寒,邪猶淺也。崔皋:曰久寒則陳久之寒,非時下直中之寒也,明矣。安道:仲景言四逆與厥者非一,或曰四逆,或曰厥,或曰厥逆,厥冷,厥寒,或曰手足逆冷,手足厥逆,手足厥冷,手足厥寒,此是言寒冷耳。故厥逆二字,每每互言,未嘗分逆為不溫,厥為冷也。然四肢四字,與手足字,亦有所分,以四字加逆之上者,是通指手足臂脛而言也。以手足字,加厥逆、厥冷等上,及無手足字者,是獨指手足言也。蓋厥逆雖俱為寒冷,卻有陰陽之殊,熱極而厥冷,陽極似陰也。仲景以四逆散,寒藥治之是也。寒極而厥逆者,獨陰無陽也。仲景雖無四逆湯熱藥治之之條,然四逆湯之名,由四肢之逆冷而立,可不類知乎。但四逆之為湯與散,有寒有熱,而四肢通冷,比之手足獨冷,則有間矣。仲景曰:少陰病,吐利煩躁,四逆者死。又曰:四逆惡寒而蜷,脈不至,不煩而躁者死。少陰病吐利手足厥冷,煩躁欲死者,吳茱萸湯。三條二為死,一為可治。雖通諸證而言,可治者,以厥冷言。死者,以四逆言,可見四逆重於厥冷矣。成氏謂厥甚於逆,豈不謬歟!宇泰:凡言四逆,或言厥逆者,皆為重證,蓋舉四肢而言耳。言指頭寒,四肢厥,與逆與冷者,皆為厥微。其病之淺深輕重,皆寓於書法中,不可不審也。又曰:自熱至溫,自溫至厥,乃傳經之邪,四逆散主之。厥而大便閉,小便赤,或大便黑,脈沉而滑,此為陽證似陰,白虎湯甚者大承氣湯不可誤投也。節庵:或曰人之手足,乃胃土之末,凡脾胃有熱,手足必熱,脾胃有寒,手足必冷,理之常也。雖傷寒厥深熱亦深,厥微熱亦微之論,何耶?曰:胃寒手足冷,胃熱手足熱,病之常也。若夫極則變,不可以常道拘矣。蓋亢則害,承乃制,火氣亢極,反兼水化,陰陽反復,病之逆從,故有此象耳。凡經言厥逆、厥冷、厥寒、手足寒冷等語,皆變文耳,不可以論輕重。若言肢冷則有異也。厥冷直至臂脛以上,其為真寒無疑。急用薑、附等溫之,少緩,則難療。謂其上過乎肘,下過乎膝,非有真寒達於四肢而何?然更當以脈,與所兼之證參之,庶斃無誤。凡厥逆兼之腹痛腹滿,泄利清白,小便清,口不渴,惡寒戰慄,面如刀刮者,皆寒證也。若腹滿後重,泄利稠黏,小便赤澀,渴而好飲者,皆熱證也。觀子:辨厥逆之要,有三:其一辨熱厥寒厥之異,先發熱後得厥,從熱至厥也,為熱厥。一起便得厥冷,獨陰無陽也,為寒厥。若寒厥之後,反得發熱者,為陰極陽生,厥必愈矣。仲景言熱厥者,五條:以氣不宣通,熱未深入,但當散傳陰之邪者,主少陰之四逆散。以陽陷伏深,但有極熱,里無實結,宜養陰退陽,主厥陰之白虎湯。失於汗下,傳久入腑,氣血不通,陰陽否隔,非攻除不可者,主厥應下之之大、小承氣湯。後賢又以熱厥易誤,必辨以陰中涵陽,厥冷中或心胸有熱,或指爪甲卻暖,或手心仍熱者,方為熱厥。使更參之以證,別之以脈,而二厥猶有遁情乎。其一辨手足冷與四肢冷之異,但手足厥,寒冷者,厥微寒亦微也。上過乎肘,下過乎膝,四肢皆厥逆者,厥深寒亦深也。仲景以厥冷厥寒厥逆逆冷,變文而言,先賢謂未可因是而分重輕。然言寒厥者三十四條,其中屬不治者十條,而四逆、厥逆、遂冷者居其五。又脈微欲絕,無脈陰極格陽之危證,無不厥且逆焉。是不特凡言四肢者,重於手足而然。凡言逆者,不為不重於厥與寒冷也。其一辨但厥冷,與厥不知人之異。《內經》言厥之狀,與病能非一。傷寒不但厥者,陰陽之氣不相順接,手足逆冷而已。其最甚者,曰四逆。蓋病之重輕,無不從手足之僅冷,與時膝並冷以辨之。然此亦只言寒厥耳。若熱厥,往往有暴不知人,厥狀如屍者,亦謂之厥,其於仲景奚屬哉。外此復有平脈內所言屍厥。考之目瞑無知,卒昏迷者,古謂之鬱冒,即今之厥證也。然《內經》言諸虛乘寒,則為厥鬱冒不仁。本篇又言下利清穀者,必鬱冒汗出而解,必微厥。其鬱冒之與厥,果一耶?二耶?厥不知人之厥,與但厥冷之厥,果有殊治耶?同治耶?又按暴不知人之熱厥,或當亟瀉其陽,或攻除其閉,或厥一二日而復甦,或終不治而死,仲景雖未詳言,要其治法,亦不越乎各條之內。是又不可不知者也。)
麻黃升麻湯第一百三
麻黃(二兩半,去節) 升麻(一兩一分) 當歸(一兩一分) 知母 黃芩 萎蕤(各八十銖) 石膏(碎) 白朮 乾薑 芍藥 天門冬(去心) 桂枝 茯苓 甘草(炙,各六銖) 上十四味,以水一斗,先煮麻黃一兩沸,去上沫,內諸藥,煮取二升,去滓,分溫三服。相去如炊三斗米頃,令盡,汗出愈。(《玉函》曰:大熱之氣,寒以取之;熱甚之氣,汗以發之,麻黃、升麻之甘以發浮熱。正氣虛者,以辛潤之,當歸、薑、桂之辛以散寒。上熱者,以苦泄之,知母、黃芩之苦涼心去熱。津液少者,以甘潤之,茯苓、白朮之甘緩脾生津。肺燥氣熱,以酸收之,以甘緩之,芍藥之酸以斂逆氣,萎蕤、天冬、石膏、甘草之甘以潤肺除熱。士材:以芍藥、甘草制肝,以天冬、萎蕤潤肺,更以石膏清胃,勿使東方之邪犯中氣也。)
乾薑黃連黃芩人參湯第一百四
乾薑 黃連 黃芩 人參(各三兩) 上四味,以水六升,煮取二升,去滓,分溫再服。(辛以散之,甘以緩之,乾薑、人參之甘辛以補正氣。苦以泄之,黃芩、黃連之苦以通寒格。士材:上焦寒則吐,下焦寒則利,為醫所傷,遂成寒格。以乾薑散寒,人參補正氣,此正治也。其芩、連者,寒因寒用,為嚮導之兵,此從治也。健曰:既為寒格,而以芩、連為嚮導,則不當等其分兩,應以乾薑為君,人參為佐,芩、連為使,使者之職,不合等其主帥。)
白頭翁湯第一百五
白頭翁(二兩) 黃連 黃柏 秦皮(各三兩) 上四味以水七升,煮取二升,去滓,溫服一升。不愈,更服一升。(《內經》:腎欲堅,急食苦以堅之。利則下焦虛,是以純苦之劑堅之。崔皋:寒者除熱,苦者厚腸,四藥皆苦寒,故治熱利而療下重。觀子:白頭翁善止毒利,秦皮能除虛利,故與連、柏同為厚腸泄瀉之品。吳氏曰:下利紫血鮮血者,此湯宜之。)
四逆加人參湯第一百六
於四逆湯方內,加人參(一兩) 余依前法。
理中丸第一百七
人參 甘草(炙) 白朮 乾薑(各三兩) 上四味,搗篩為末,蜜和九,如雞黃大。以沸湯數合,和一丸,研碎,溫服之,日三服,夜二服。腹中未熱,益至三四丸,然不及湯。湯法:以四物依兩數切,用水八升,煮取三升,去滓,溫服一升,日三服。(《內經》曰:脾欲緩,急食甘以緩之,用甘補之,人參、白朮、甘草之甘以緩脾調中。寒淫所勝,平以辛熱,乾薑之辛以溫散寒。心肺在膈上為陽,肝腎在膈下為陰,脾胃應土,處於中州,在五臟曰孤臟,在三焦曰中焦,一有不調,此丸專治,故曰理中。脾欲緩,緩中益脾,必甘為主,是以人參之甘溫為君;脾惡濕,溫中勝濕,必以甘為助,是以白朮之甘溫為臣;甘先入脾,脾不足,以甘補之,是以甘草之甘平為佐;喜溫惡寒者,胃也,胃寒則中焦不治,是以乾薑之辛溫為使。)
加減法:若臍上築者,腎氣動也。去朮加桂四兩。(脾虛,腎氣築動於臍上,《內經》曰:甘者令人中滿,朮、甘壅補,桂泄奔豚,是以相易也。健按:此稱桂,應是肉桂,能入肝腎命門,補真火不足,而除痼冷沉寒,益陽消陰,制木生土,非桂枝屬太陽膀胱經藥比也。觀成注:能入腎,治奔豚,則知是肉桂矣。)吐多者,去朮,加生薑三兩。(嘔家不喜甘,故去朮,嘔家多服生薑,以辛散之。健曰:吐多者,胃氣必傷,用術猶能保胃也。)下多者,還用術,悸者,加茯苓二兩。(下多者,用術以去濕,悸者,加茯苓以導飲。)渴欲得水者,加朮,足前成四兩半。(津液不足,則用術甘以緩之也。)腹中痛者,加人參,足前成四兩半。(裡虛腹痛,加人參以補之。健曰:凡腹痛不利於補,故曰痛無補法,專指腹痛而言。此條不但理中丸之可補,而更加參,何也?夫治腹痛,當察其上中下三段部位,及痛處緩急,有無停滯空實,可按不可按,喜冷喜暖之分,核之脈舌,面色。如果脈虛而遲,唇舌淡白,喜按喜暖者,方可用補。並要究其二便之利不利,庶無干礙,否則稍有阻滯,誤矣。)寒者,加乾薑,足前成四兩半。(寒淫所勝,平以辛熱。)腹滿者,去朮,加附子一枚。服湯後,如食頃飲熱粥一升,微自溫,勿發揭衣被。(胃虛,則壅塞腹滿,甘令人中滿,是以去朮,附子之辛以補陽散壅。脾胃居中,病則邪氣上下左右,無病不至,故有諸加減法。氣壅而不泄,則築然動,白朮味甘補氣,去之則氣易散。動者欲作奔豚,桂辛以散之,能入腎治奔豚,故加之。氣上逆則吐,術甘而壅,非所宜也。姜辛而散,為聖藥。氣泄而不收,則下多,術甘而補,能使正氣收而不泄。飲聚則悸,茯苓之滲泄,伏水以除。津液不足則謁,術甘以補津液。裡虛者腹痛,補可去之,人參之屬是也。寒用乾薑,辛能散也。氣鬱腹滿,為之治滿,術甘補則去之,附子辛散故加之。)
四逆加豬膽汁湯第一百八
於四逆湯方內,加入豬膽汁半合 余依前法服。如無豬膽,以羊膽代之。
燒褌散第一百九
上取婦人中褌近陰處,剪燒灰,以水和服方寸匕,日三服,小便即利,陰頭微痛而愈。婦人病,取男子褌襠燒灰。(兼善:易病之為合陰陽,感動余邪,則其人正氣本虛,故能染著。同用燒褌散,以誘安正氣,正氣安,余邪自平矣。)
枳實梔子豉湯第一百十
枳實(三枚,炙) 梔子(十四枚,擘) 豉(一升) 上三味,以清漿水七升,空煮,取四升,內枳實、梔子,煮取二升,下豉,更煮五六沸,去滓,溫分再服,覆令微似汗。(枳實梔子豉湯,則應為吐之劑,此云覆令微自汗出,以其熱聚於上者,苦則吐之;熱散於表者,苦則發之。《內經》曰:火淫所勝,以苦發之,此之謂也。宇泰:傷寒之邪,自外入,勞復之邪,自內發,汗、吐、下,隨宜施治。)
牡蠣澤瀉散第一百十一
牡蠣(熬) 澤瀉 栝蔞根 蜀漆(洗去腥) 葶藶(熬) 商陸根(熬) 海藻(洗去咸,以上各等分) 上七味,異搗篩為散,更人臼中治之,白飲和服方寸匕,小便利,止後服,日三服。(鹹味湧泄,牡蠣、澤瀉、海藻之咸以泄水氣。《內經》曰:濕淫於內,平以苦,佐以酸辛,以苦泄之,蜀漆、葶藶、栝蔞、商陸之酸辛與苦以導腫濕。)
竹葉石青湯第一百十二
竹葉(二把) 石膏(一斤) 半夏(半升,洗) 人參(三兩) 甘草(二兩,炙) 粳米(半升) 麥門冬(一升,去心) 上七味,以水一斗,煮取六升,去滓,內粳米煮,米熟湯成,去米,溫服一升,日三服。(辛甘發散而除熱,竹葉、石膏、甘草之甘辛以發散餘熱。甘緩脾胃而益氣,麥冬、人參、粳米之甘以補不足。辛者,散也;氣逆者欲其散,半夏之辛以散逆氣。)
《傷寒直指》卷九上
望色篇
(健曰:仲景傷寒病證脈治,既列諸篇,獨於察色,間論之而未詳載。竊念望、聞、問、切,為醫要務,而望先之,寓神明之鑑,燭照百病,其應如響。傷寒重證而可不講者乎?因採《內經》要旨,及前賢名論而集是篇,雖未能盡悉其詳,然臨病大綱,晦明之象,頗見一斑矣。)
夫精明五色者,氣之華也。(《內經》曰:精明者,所以視萬物,別黑白,審長短,以長為短,以黑為白,如是則精衰矣。)赤欲如白裹朱,不欲如□;(□,稱去聲。《詩經》:魴魚□尾,其色如赭也。)白欲如羽,(孟子:如白羽之白。)不欲如鹽;(鹽色枯而不潤也。)青欲如蒼壁之澤,(蒼壁,青色玉,玉色潤而有寶光。)不欲如藍,(藍,即靛也,靛色黯。)黃欲如羅裹雄黃,(羅裹雄黃,寶色內藏,而未達乎毛膚。)不欲如黃土,(黃土,色燥也。)黑欲如重,(平聲)漆色,(重漆,退光漆也。)不欲如地蒼,(地蒼,即蒼苔,黴黯之色也。五色精微象見矣。吉凶夭壽可判也。)《靈樞·五色》篇曰:五色之見也,各出其色部。(五臟之脈,分配面部,各隨部位,以定五行生剋,時令變現,制化之道皆當按部位推測,能知病之吉凶,大有奇驗。所以稱望而知之謂之神。)色部骨陷者,必不免於病矣。(人之氣色,有未病而至者,有病至而至,有病而不至者,有浮泛者,有沉著者。骨陷,乃不正晦色,著骨而起,從外視之,其色如陷入骨,故知其必病矣。)其色部承襲者,雖病不死也。(承者,上承也。如水之承金,應黑而反白,為不甚。襲者,下襲也。如火之刑金,應赤而反白,為不甚。如此類推,則知本部病之正色不變,為不死也。)其色上行者,病益甚。其色下行如雲徹散者,病方已。(就面部上為天庭,下為地閣;地氣上為云,天氣下為雨。五臟病氣之色,如從下現,而如雲上騰者,病益日甚;如從下現,而如雲徹散者,病日輕而已。)五色各有臟部。(五色,青、黃、赤、白、黑,按五行,金、木、水、火、土,以應五臟,心、肝、脾、肺、腎也。臟部者,五臟所主之部位,如額屬心火而本色赤,鼻屬脾土而本色黃,左顴屬肝木而本色青,右顴屬肺金而本色白,額屬腎水而本色黑。)有外部,有內部也。(外部,六腑也;內部,五臟也。)色從外部走內部者,其病從外傳內也。色從內部走外部者,其病從內出外也。病生於內者,先治其陰,後治其陽,反者益甚。病生於陽者,先治其外,後治其內,反者益甚。(外部,六腑之表,六腑挾其兩側也。內部,五臟之裡,五臟次於中央也。外部走內部者乃表傳里,外為本而內為標;內部走外部者,乃里出表,陰為本而陽為標。反之者,則病甚。此即傷寒表裡陰陽之象,有其證而現其色,可審察焉。)常候闕中。(闕中,印堂也。)薄澤為風,(薄澤,晃亮也。)沖濁為痹,(沖濁,混黯也。)在地為厥,此其常也。(黯然之色,出於地閣,則知其為下寒而厥矣。)各以其色言其病。(各以本部所現不正之色,察其承襲,則知其病之輕重矣。)大氣入於臟腑者,不病而卒死。(大氣,大邪大毒之氣也。如水色見火部,火色見金部,此原氣大虛,賊邪已至,雖不病,而有卒死之虞。)赤色出於顴,大如拇指者,雖少愈,而卒死。(形如拇指,最為凶象。顴者應背,為肺部見赤色,乃火剋金也,是為負色。)黑色出於庭,大如拇指者,必不病而卒死。(庭,天庭,最高處。黑色干之,乃水乘火也,雖不病而當卒死,亦是負色,最凶。)庭者,首面也。闕上,咽喉也。闕中者,肺也。下極者,心也。(下極山根部位。)直下者,肝也。(直下,年壽部位。)肝左者,膽也。(膽居肝之短葉,故見於左。)下者,脾也。(下者,即準頭名土星,曰面王。又曰明堂,居面之中央,故屬脾。)方上者,胃也。(方上者,鼻之兩旁,鼻隧是也。相書謂之蘭臺廷尉。)中央者,大腸也。(人中外五分,迎香穴也。)挾大腸者,腎也。(頰之上也,五臟皆一,故居中。腎獨兩臟,故見於兩頰。)當腎者,臍也。(當腎部,頰之下也。)面王以上者,小腸也。(準頭以上,兩顴以內也。)面王以下者,膀胱子處也。(人中,應膀胱子戶之分,凡人中平淺,而無髭者,無子。)顴者,肩也。顴後者,臂也。臂下者,手也。目內眥上者,膺乳也。挾繩而上者,背也。(頰之外曰繩,亦曰邊城。身之後曰背,應挾繩之上位也。)循牙車以上者,股也。(牙車以上,近耳眈也。)中央者,膝也。膝以下者,脛也。當脛以下者,足也。巨分者,股里也。(口旁大紋處,名法令,股里股之內側也。)巨闕者,膝臏也。(頰車,曲骨,即腮骨也。膝臏,即膝蓋骨也。)此五臟六腑肢節之部位也。
沉濁為內,浮澤為外,黃赤為熱,青黑為痛,白為寒,黃為膏。潤為膿,赤甚者為血,痛甚為攣,寒甚為痹不仁。五色各見其部,察其浮沉以知淺深,察其澤夭以觀成敗,察其散傳以知遠近,視色上下以知病處。色明不粗,沉夭為甚;不明不澤,其病不甚。(雖不明澤,而不沉夭,病必不甚。)其色上行者,病益甚;其色下行如雲徹散者,病方已。其色散,駒駒然未有聚;其病散,其氣痛,聚未成也。腎乘心,心先病,腎為應,色皆如是。(言一臟,以例其餘,故曰皆如是。)
男子在於面王,為小腹痛,下為卵痛,其圜澤為莖痛,(莖,玉莖也。)高為本,下為首,狐疝,㿉(音頹)陰之屬也。(疝有七種,㿉,其一也。)
女子色在面王,為膀胱子處之病,散為痛,傳為聚,方圓左右,各如其形色。其隨而下至胝為淫,(淫,即白沃,帶類也。)有潤如膏狀,為暴食不潔。色者,赤白青黃黑,皆端滿有別鄉。(鄉,向也。)別鄉赤者,其色亦大如榆莢,在面王為不日。其色上銳,首空上向,下銳下向,在左右如法。(邪色之見,各有向,其尖銳之處,乃所犯之方。故首虛則上向,下銳亦然,其左右同法。)「五臟生成論」曰:面黃目青,面黃目赤,面黃目白,面黃目黑者,皆不死。面青目赤,面赤目白,面青目黑,面黑目白,面赤目青,皆死也。(五臟未病,有相生相成之理,已病亦有相生相剋之機,故五色之奇脈現也。奇脈,與五色不相偶合也。凡色現黃,皆為胃氣,故不死。黃者,中央之色,五行以土為本,故色黃猶存胃氣,無色黃則胃氣絕而死矣。凡視證,必先察色,然後切脈審證,核參表裡虛實,陰陽寒熱,以決吉凶。《內經》曰:聲合五音,色合五行,聲色符同,然後可知五臟之病。《難經》曰:望而知之之謂神,聞而知之之謂聖,問而知之之謂工,切而知之之謂巧,具此識力,斯為明醫。夫色皆現於面部皮膚之上,氣有如亂絲亂髮之狀,常隱於皮里者,亦當察之。蓋五臟有五色,六腑從之以應五行。相生者吉,相剋者凶,滋榮者生,枯夭者死。自準頭、年壽、命宮、法令、人中,最宜潤澤明亮,若晦黯枯燥,此為凶象。再參以四時生克之理,而通察之,無論傷寒外感,內傷雜證,瞭然心目,而必有當矣。)
(仁齋)肝色青,其聲呼;肺色白,其聲哭;心色赤,其聲笑;脾色黃,其聲歌;腎色黑,其聲呻。此五臟本音本色也。如青赤見於春,赤黃見於夏,黃白見於長夏,白黑見於秋,黑青見於冬,此四時相生之色也,吉。若肝病色青而自,心病色赤而黑,脾病色黃而青,肺病色白而赤,腎病色黑而黃,此五行相剋之色也,難治矣。且五臟有熱,皆現於面,肝熱,左頰先赤;肺熱,右頰先赤;心熱,額先赤;脾熱,鼻先赤;腎熱,頤先赤。至於面黑者為陰寒,面青者為風寒,青而黑主寒主痛。黃而白,為濕為熱力氣不調;青而白,為風為氣滯為寒痛。大抵黑氣見於面者多凶,為病最重。若黑氣暗中明,準頭年壽亮而滋潤者生,黑而枯夭者死。(此皆參素、難而言簡切。)
青色屬木,主風主寒主痛,乃足厥陰肝之色也。凡面青唇青者,陰極也。若舌卷囊縮,急溫之。如夾陰傷寒,小腹痛則面青也。《內經》:青如翠羽者生,青如草滋者死。青而紅、青而黑相生者生,青白而枯燥相剋乃死。凡脾病見青氣多難治。
赤色屬火,主熱,乃手少陰心之色也。在傷寒見之,則有三陽一陰之火。如足太陽寒水本黑,熱則紅也。經曰:面色綠綠正赤者,陽氣怫鬱在表,汗不徹故也,當發其汗。若脈浮數,面熱汗不出者,面必紅赤而光彩也。陽明病,面合赤色者,不可攻之,謂表邪未解,不可攻里也。若陽明內實,惡熱不惡寒,或蒸蒸發熱,潮熱,大便閉,譫語,面赤者,可攻之。如表裡俱熱,口燥舌乾飲水,脈洪面赤者,宜人參白虎湯和之也。少陽病,在半表半裡,脈弦面紅者,小柴胡和之也。少陰病下利清穀,裡寒外熱,面赤者,四逆加蔥白湯。此陰寒內極,格逆其浮火,上行於面,故赤色,非熱也。又夾陰傷寒,虛陽泛上者,亦面赤也。又煩躁,面赤足冷,脈沉,不能飲水,諸陰極也,宜溫之。若久病虛人,午後兩顴頰赤者,陰火也,不可作傷寒治。又三陽之氣,皆會於頭額,其有赤氣,或赤腫,大頭類者,各就部分別之。《內經》:赤如雞冠者生,如衄血者死。赤而青,赤而黃,相生者吉;赤而黑,相剋者凶。準頭、印堂,有赤氣明潤者生,枯夭者死。凡肺病見赤氣者,難治。
黃色屬土,主濕,乃足太陰脾之色也。黃如橘子明者,熱也;如熏黃暗者,濕也。《內經》:黃如蟹膏者生,如枳實者死。黃而白,黃而紅,相生者吉;黃而青,相剋者凶。準頭、年壽、印堂有黃氣明潤者,病退有喜兆,枯燥而夭者死。凡病欲愈者,目眥黃,長夏見黃白吉,若青黑者凶。
白色屬金,主血氣不足,乃手太陰肺之色也。傷寒面白無神者,發汗過多,或脫血所致。《內經》:白如脂膏者生,如枯骨者死。白而黑,白而黃,相生者吉;白而赤,相剋者凶。印堂、年壽,白而光潤者吉,白而枯夭者凶。凡肝病見白色,難治。
黑色屬水,主寒,主痛,乃足少陰腎之色也。《內經》:黑欲如烏羽者生,如炭炲者死。黑而白,黑而青,相生者吉;黑而黃,相剋者凶。黑氣自魚尾相連入太陰者死。自法令人中入口者死。耳目口鼻黑氣枯夭者死。凡心病見黑氣者,難治。心病見黑氣在頭者死。
察目
(仁齋)凡目睛明,能識見者,可治。睛昏不識人,或反目上視,或瞪目直視,或目睛正圓,或戴陽反折,或眼胞忽然陷下,皆不治。凡開目欲見人,陽證也。閉目不欲見人,陰證也。目中不了了,睛不和,熱甚於內也。目疼痛者,陽明之熱也。目赤者,亦熱甚也。目瞑者,必將衄血。目睛黃者,將發身黃。凡病欲愈,目眥黃,鼻準明,山根亮也。(目白珠青者,肝虛熱也。睡臥露睛者,元神虛也。)
察鼻
(仁齋)鼻頭色青,腹中痛,若冷者死。微黑者,水氣。黃者,小便難。白者,氣虛。赤者,肺熱。鮮明者,有留飲。鼻孔乾燥者,邪熱在陽明肌肉之中,必衄血也。鼻孔乾燥,色如煙煤,陽毒熱深也。鼻孔出冷氣,滑黑,陰毒冷極也。鼻息鼾睡者,風溫。鼻塞濁涕者,風熱。鼻孔煽張者,肺風肺絕而不治矣。
察口唇舌
(仁齋)凡口唇焦乾為脾熱,為邪在肌肉。焦而紅,吉;焦而黑,凶。唇口俱赤腫,若熱甚;唇口俱青黑者,冷極。口苦者膽熱,口甜者脾熱,口淡者胃熱,口酸者肝熱,口辛者肺熱,口咸者腎熱,口燥咽乾亦腎熱,口乾舌燥而欲飲水者陽明之熱。口噤難言者,痙風;上唇有瘡,狐蟲蝕臟;下屑有瘡,惑蟲蝕肛。若唇青舌卷,唇反吻青,環口黧黑,口張氣直,開如魚口,口唇顫搖不止,氣出不返,皆不治。(唇口色淡者,脾虛,淡而白,虛更寒,治應溫補。鉗緊口不能張,此陽明熱極,津液不濡,關節不利也。當清胃添津以治之,熱退則張矣。)
(仁齋)凡舌鮮紅者吉。青為冷,青而紫為陰為寒。赤而紫為陽為熱。黑者,亢極難治。舌胎白而滑表有寒,白而干里有熱也。黃而燥渴者熱盛,黑而燥渴者亢極。若不燥渴,胎黑而滑者為陰為寒。舌卷而焦黑,而燥裂舌芒刺,皆熱極也。凡舌強、舌硬、舌短縮、邪氣昏亂,語言不清,皆死也。陰陽易舌出數寸者死。舌乃心苗,屬火,色紅者吉,黑者水剋火,故難治。(《全生集》云:夏月舌胎黑,燥渴者,時火與邪熱內外相灼,故易生胎刺,未在必死之例。冬月見之為重。健曰:舌胎灰色而燥,乃宿食停滯未化,當涼以消之。若灰色而滑,乃腎熱水色上泛,宜益腎滋陰。若油綠胎,醬胎,黃熟胎,皆屬宿食垢膩,痰火濕熱壅聚,當消之,清之。)
察耳
(仁齋)凡耳輪紅潤者生。或黃,或白,或黑,或青而枯焦者死。薄而白,薄而黑,或焦或燥如炭色,皆腎敗凶。耳聾,目中疼,乃少陽之熱,可和解之。若耳聾舌卷唇青,厥陰證也,難治矣。(耳為腎竅,平日素聰,而病至危急,忽聾而絕無應響,此為腎絕。其病不治,非少陽重聽者比,是即陽陷入陰也。)
察身
(仁齋)凡病人身輕,能自轉側者,易治;體重不能轉動者,難治。蓋陰證則身重,必足冷而蜷臥,常好向壁,閉目不欲嚮明,懶見人也。陰毒宛如被杖之疼,身重如山,不能轉側,中濕,風溫,三陽合病,皆身重疼痛,不可轉移。大抵陽證皆身輕,手足和暖也。又頭重視傾,天柱倒者,元氣已敗。傷寒至循衣摸床、兩手撮空者,神已去而魂亂;身汗如油、喘而不休、形體不仁、乍靜乍亂者,命絕。凡病人皮膚潤澤者生,枯燥者死。(有瘟疫熱病昏沉,四肢不收,仰臥如大字者,危證也。又伏暑泄瀉等證,常欲俯臥如大字者,有頻易涼處者,當清熱消暑救之,不可認為陰證。又傷寒時疫,醫誤壞證,至肉脫印瘡,形色惟悴,口噤直視,絕汗如油者,不治。)
《傷寒直指》卷九下
舌法篇《金鏡錄》序
凡傷寒熱病,傳經之邪,比雜病不同,必辨其脈、證、舌胎,表裡汗下之,庶不有誤。況脈者,血之府,屬陰,當其得病之邪,與正氣相傳,若真氣未衰,脈必滑數而有力。病久熱甚,真氣衰,脈必微細而無力。方數甚也,但可究陰退陽,此識脈之要也。或初病即惡寒發熱,後必有渴水燥熱之證。或逆厥而利,此熱證傳經之邪也。若始終皆熱證,惟熱而不惡寒。故傷寒為病,初則頭痛,必無發熱惡寒渴水之證。一病便有逆厥泄利,或但惡寒而無發熱,此寒證也。此識證之妙也。如舌本者,乃心之苗,竅於舌,心屬火主熱,象離明。人得病初在表,則舌自紅,無白胎等色,表邪入於半表半里之間,其舌色變為白胎而滑見矣,切不可不明表證。故邪傳於裡,里未罷則舌必見黃胎,乃邪入於胃,急宜下之,胎黃自去而疾安矣。至此醫之不依次,惟用湯丸,失於遲下,其胎必黑,變證蜂起,此為難治。若見舌胎如漆黑之光者,十無一生。此心火自炎,與邪熱相乘,熱極則反兼水象,故色從黑,而應水化也。若乃臟腑皆受邪日深,必作熱證,須下之,乃去胃中之熱,否則熱人絡臟之中,鮮有不死者。譬如火之自炎,初則紅,過則薪,為黑炭矣。此亢則害,承乃制。今以前十二舌明著,猶恐未盡諸證,復作二十四圖,並方治列於左,則區區推源尋流,實可決生死之妙也。時至正元年學士杜清碧撰。
舊有敖氏金鏡錄一篇,專以舌色視病,既圖其狀,復著其情,而後別其方藥,開卷昭然,一覽具在。雖不期乎仲景之書,而悉合乎仲景之道。昔嘗刻之留都官舍,本皆繪以五彩,恐其久而色渝,因致謬誤,乃分注其色於上,使人得以意會焉。夫人之一身,皆受於天,心名天君,故獨為此身之主。舌乃心苗,凡身之病,豈有不見於此者哉。嘉靖丙辰院使姑蘇薛己立齋序。
《舌法金鏡錄》,元敖氏著。杜學士增定。薛立齋圖。申鬥垣輯觀舌心法,推廣至一百三十七圖。長洲張誕先復正其錯誤,汰其無與於傷寒者,定為一百二十圖,名《傷寒舌鑑》。今更刪其重出者,余悉圖綴於左。
白胎圖
<figure> <img alt="白胎舌圖"> </figure>
舌見白胎者,邪初人里也。丹田有熱胸中有寒,乃少陽半表半裡之證。宜小柴胡湯、梔子豉湯治之。
<figure> <img alt="黃胎舌圖"> </figure>
舌見尖白根黃,其表證未罷,須解表,然後方可攻之。如大便閉,用涼膈散加硝黃泡服;小便濫用五苓散加木通,合益元散加薑汁少許,以白滾湯調服。
<figure> <img alt="黑心舌圖"> </figure>
舌見沿白心黑,而脈沉微者難治。脈浮滑者可汗,沉實者可下。始病即發此色,乃危殆之甚也,速進調胃承氣湯下之。(健按:舌心黑滑,白邊亦滑,乃陰邪內甚,非下證也。須真武等溫里,故必察其滑燥而分寒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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舌尖白胎二分,根黑一分,必有身痛惡寒,好飲水,不至甚者,五苓散;自汗渴者,白虎湯;下利甚者,解毒湯,此亦危證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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舌見白胎中有小黑點亂生者,尚有表證。其病之來雖惡,宜涼膈散微表之,表退,當用調胃承氣湯下之。或黃胎與黑點舌,亦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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舌中見白胎,外有微黃者,必作泄。宜服解毒湯,惡寒者,五苓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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舌左半白胎,而自汗者,不可下。宜白虎湯加人參三錢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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舌右半白胎滑者,病在肌肉,為邪在半表半裡,為往來寒熱。宜小柴胡湯和解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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舌左半見白胎滑,此臟結之證,邪併入臟,難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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舌見四圍白而中黃者,必作煩渴嘔吐之證。兼有表者,五苓散、益元散兼服。須待黃遍,方可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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舌見黃而尖白者,表少里多,宜天水散一服,涼膈散二服,合進之。脈弦者,宜防風通聖散。
以上《金鏡錄》法。
舌鑑總論
傷寒邪在皮毛,初則舌有白沫,次則自涎,白滑,再次白屑,白泡;有舌中、舌尖、舌根之不同,是寒邪人經之微也。舌乃心之苗,心屬南方火,當赤色,令反見白色者,是火不能制金也。初則寒鬱皮膚,毛竅不得疏通,熱氣不得外泄,故惡寒發熱。在太陽經,為頭痛項強,腰背疼等證。傳至陽明,則有白屑滿舌,雖證有煩躁,如脈浮緊,猶當汗之。在少陽者,則舌胎白滑,用小柴胡和之。胃虛者,里中湯溫之。如白色小變黃者,大柴胡、大、小承氣,分輕重下之。白胎亦有死證,不可不察也。(健曰:滿舌白胎滑,而本色亦淡,無血氣者,此陰寒已極,病縱輕而必轉重,不救者多也。)
<figure> <img alt="微白滑胎舌圖"> </figure>
寒邪初入太陽,舌色微白有津,香蘇散、羌活湯類發散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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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太陽里證舌也。二三日未曾汗,故邪入丹田,漸深,急宜汗之。或太陽少陽合病有此舌,柴胡桂枝湯主之。
<figure> <img alt="厚白滑胎舌圖"> </figure>
三四日,其邪只在太陽,故胎純白而厚卻不幹燥,解表自愈。其證頭疼發熱,其脈浮緊。
<figure> <img alt="干厚白胎舌圖"> </figure>
四五日,未經發汗,邪熱漸深,少有微渴,過飲生冷,停積,營熱胃冷。故發熱煩躁,四肢冷,胎白乾厚,滿口白屑。四逆散加乾薑。
<figure> <img alt="白胎干黑心舌圖"> </figure>
此陽明腑,兼太陽也。其胎邊白,中心干黑,因汗不澈,傳至陽明所致。必微汗出,不惡寒,脈沉方可下之。如二三日,未曾汗,有此舌,必死。
白滑胎中黑舌 為表邪入里之候,大熱譫語,承氣湯等下之。
白胎黃心舌 此太陽初傳陽明腑也。若微黃而潤,宜再汗,待胎燥里證具,下之。若煩躁嘔吐,大柴胡加減,下水沫無糞者,大承氣下之。
半邊白滑胎舌 即二十二舌,二十三舌也。凡白胎見於一邊,無論左右,皆為半表半裡。並宜小柴胡,左加葛根,右加茯苓。有咳嗽引脅下痛,小青龍。夏月多汗自利,人參白虎湯。
<figure> <img alt="臟結白滑舌圖"> </figure>
或左或右,半邊白胎滑,半邊黑或老黃者,寒邪結在臟也。黃連湯加附子。結咽者不能語言,生脈散合四逆湯,可十救
白胎黑根舌 舌胎白而根黑,火被水克之象,雖下,亦難見功。
白胎尖根俱黑舌 舌尖根俱黑,而中白,乃金水太過,火土氣絕於內,雖無凶證,亦必死也。
白尖黃根舌 邪雖入里,而尖白未黃,不可用大承氣,宜大柴胡加減。下後神清安臥可生,有變證凶。
白胎尖紅舌 滿舌白滑,而尖卻鮮紅者,乃熱邪內盛,復感客寒人少陽也,小柴胡加減。
白尖紅根舌 舌尖胎白,邪在半表裡也,小柴胡和解之。
<figure> <img alt="白胎中紅舌圖"> </figure>
此太陽初傳經之舌也。無汗者發汗,有汗者解肌,亦有少陽經者,小柴胡加減。
<figure> <img alt="白尖中紅黑根舌圖"> </figure>
舌尖白而根灰黑,少陽邪熱,傳腑熱極,而復傷冷飲也。如水停而渴,五苓散;自利而渴,白虎湯;下利而渴,解毒湯。若黑很多,白尖少,中不甚紅者,難治。
<figure> <img alt="白胎尖灰根黃舌圖"> </figure>
此太陽濕熱,並於陽明也。如根黃色潤,目黃小便黃者,茵陳蒿湯。(健曰:尖灰,根黃,心脾熱盛,上蒸於肺,而中白多燥,應與四苓散加黃連、茵陳以瀉之。)
<figure> <img alt="白胎雙黃舌圖"> </figure>
此陽明裡證舌也。因邪熱上攻,故致舌有雙黃。如脈長惡熱煩躁,大柴胡、調胃承氣下之。
<figure> <img alt="白胎雙黑舌圖"> </figure>
白胎中見黑色兩條,乃太陽、少陽之邪入胃,土色衰絕,故手足厥冷,胸中結痛,理中、瀉心選用。
<figure> <img alt="白胎雙灰舌圖"> </figure>
此夾冷食舌也。七八日後,見此舌,而有律者可治,理中、四逆選用。無津不治。如干厚見里證則下之,次日灰色去者安。(健曰:有津,即滑也。灰白而滑,裡寒之象。故溫之以理中、四逆。若干厚而燥,當以小陷胸清熱化食為主。)
<figure> <img alt="白滑胎尖灰刺舌圖"> </figure>
此陽明腑兼少陽舌也。三四日,自利,脈長者生,弦數者死。有宿食者,下之,十可全五。(健曰:無食可按,而脈數者,黃連解毒湯宜之。)
<figure> <img alt="白胎滿黑刺干舌圖"> </figure>
白胎中生滿干黑芒刺,乃少陽之裡證也。不惡寒反惡熱者,大柴胡加芒硝急下之,危證也。(健曰:此更應加黃連、石膏。)
<figure> <img alt="白胎燥裂舌圖"> </figure>
傷寒胸中有寒,丹田有熱,所以舌上白胎;因過汗傷營,舌上無津,所以燥裂;內無實熱,故不黃黑。宜小柴胡加麥冬、花粉。(健曰:此更宜加石膏、知母。)
<figure> <img alt="熟白舌圖"> </figure>
白胎老極,如煮熟相似者,心氣絕,而肺色乘於上也。由食生冷冰水之物,陽氣不得發越所致,為死候。用枳實理中,間有生者。(健曰:此可加乾薑。)
透明舌 年老胃弱,雖有風寒,不能變熱,或多服湯藥,傷乎胃氣,致淡白通明,似胎非胎也,宜補中益氣加減。
白胎如積粉舌 乃瘟疫初犯募原也。達原飲,見三陽表證者。(健曰:此未得汗而失表之舌,類似,應柴葛解肌加升麻、石膏、豆豉,涼以治之,屢效。)
以上申氏法。
黃胎圖
<figure> <img alt="十八舌圖"> </figure>
舌見微黃色,初病即得之,發譫語者,由失汗,表邪入里也。必用汗下兼行,以雙解散加解毒湯,兩停處之。
<figure> <img alt="二十舌圖"> </figure>
舌見微黃色者,表證未罷,宜小柴胡合天水散主之。可下者,大柴胡下之,表裡雙除,臨證審用之。(健曰:傷寒而見舌黃熱已入里,乃可用黃連矣。如舌未見黃色,用連則多誤也。)
<figure> <img alt="二十一舌圖"> </figure>
舌見黃色者,必初白胎而變黃色也,皆表邪傳里,熱已入胃,宜急下之。若下遲必變黑色,為惡證,為亢害,鬼賊深也,不治。宜調胃承氣湯。(健曰:如無實邪,但有熱者不宜遽下,只可黃連解毒以瀉之。)
<figure> <img alt="二十六舌圖"> </figure>
舌見黃色而有小黑點者,邪遍六腑,將入五臟也。急服調胃承氣湯下之,次進和解散,十救四五。(健曰:此須下之,重用川連以瀉熱毒。)
<figure> <img alt="二十八舌圖"> </figure>
舌見黃而澀有隔瓣者,熱已入胃,邪毒深矣。心火煩渴,急以大承氣下之。若發黃,茵陳湯;下血,抵當湯;水在脅下,十棗湯;結胸,陷胸湯;痞,大黃瀉心湯。
<figure> <img alt="三十舌圖"> </figure>
舌見黃而黑點亂生者,其證必渴,譫語脈實者生,澀者死,循衣摸床者,不治。若下之,見黑糞亦不治。下宜大承氣湯。(健曰:下藥中,必須加黃連為要。)
<figure> <img alt="三十一舌圖"> </figure>
舌黃中黑至尖者,熱氣已深,兩感見之,十當九死。惡寒甚者亦死。不惡寒而下利者,可治。宜用調胃承氣湯。
<figure> <img alt="三十三舌圖"> </figure>
舌見灰色尖黃,不惡風寒,脈浮者,可下之。若惡鳳惡寒者,雙解散加解毒湯主之。三四下之,見糞黑不治。(健曰:灰黑舌燥者,乃傷寒停食,拒按,小陷胸主之。若無食,而灰濕之舌,乃少陰腎寒,水色上侵也,宜真武湯。若腎熱者,宜下除之。
<figure> <img alt="三十五舌圖"> </figure>
舌根微黑尖黃,脈滑者,可下之;脈浮者,當養陰退陽。若惡風寒者,微汗之,用雙解散;若下利,用解毒湯,十生八九也。
<figure> <img alt="三十六舌圖"> </figure>
舌根微黑尖黃隱現,或有一紋者,脈實,急用大承氣湯下之;脈浮,渴飲水者,用涼膈散解之,十可救一二。
以上《金鏡錄》法。
《舌鑑》曰:黃胎者里證也。傷寒初病無此舌,傳至少陽,亦無此舌,直至陽明腑實,胃中火盛,火乘土位,故有此胎。當分輕重瀉之,初則微黃,次則深黃有滑,甚則干黃焦黃也。其證有大熱、大渴、便秘、譫語、痞結、自利,或因失汗發黃,或畜血如狂。大抵舌胎黃證雖重,若脈長者,中土有氣也,下之則安。如脈弦下利,舌胎黃中有黑色者,皆危證也。
微黃胎舌 微黃而甚燥者,表失汗初傳里也,大柴胡湯。
純黃微干舌 舌見純黃胎,胃熱已極,急下之,遲則變黑,惡候矣。黃干舌同俱裡熱已極,急下勿緩之候。
<figure> <img alt="黃尖舌圖"> </figure>
舌尖胎黃,邪初傳胃也。宜調胃承氣湯,表證未盡者,大柴胡兩解之。
<figure> <img alt="黃尖黑根舌圖"> </figure>
舌黑根多而黃尖少,雖無惡證,脈恐一時暴變,以胃氣絕耳。
健曰:根黑尖黃,脾胃實邪熱甚,宜小陷胸,或調胃承氣。如尚惡寒發熱,表未盡者,大柴胡加連主之。
<figure> <img alt="黃尖灰根舌圖"> </figure>
舌根灰色而尖黃,雖比黑根少輕,如再一二日,亦黑也,難治矣。無煩躁,直視,脈沉有力者,速下之。
<figure> <img alt="黃尖白根舌圖"> </figure>
舌根白,尖黃,其色倒見,必少陽傳陽明。方陽明證多者,大柴胡;少陽證多者,小柴胡。如譫語煩躁者,調胃承氣。(健曰:白胎尚屬失表,不宜下,以葛根、白虎為妥。)
<figure> <img alt="黃根白尖舌圖"> </figure>
舌尖白根黃,乃表邪少,而里邪多也,天水涼膈合用。如陽明無汗,小便不利,心中懊憹,必發黃,茵陳蒿湯。
<figure> <img alt="黃根灰尖舌圖"> </figure>
舌見根黃尖灰,土來侮火也。不吐不利,心煩而渴,胃中有鬱熱也,調胃承氣加黃連。
<figure> <img alt="黃根白尖短縮舌圖"> </figure>
舌見根黃尖白而短硬,不燥不滑,但不能伸出,譫妄煩亂,此痰挾宿食,大承氣加生薑、半夏主之。(健曰:如食尚在胃而拒按者,宜消,未可下,以陷胸合平胃散。如或夾陰,寧與溫散,半夏湯加乾薑,未效,再投。恐下之,而致口噤,難治矣。)
<figure> <img alt="白胎變黃舌圖"> </figure>
少陽證罷,初見陽明裡證,故白胎變黃色而滑,兼失氣者,大柴胡下之。
<figure> <img alt="黃胎黑滑舌圖"> </figure>
舌黃而有黑滑者,陽明裡證具也,雖不幹燥,亦當下之。下後身涼脈靜生,大熱脈躁死。
<figure> <img alt="黃胎黑刺舌圖"> </figure>
舌胎老黃極而中有黑刺者,皆由失汗下所致。邪毒內陷已深,急下之,十可保一二。(健曰:下劑中,須加黃連。)
<figure> <img alt="黃短脹滿舌圖"> </figure>
舌黃而脹短者,陽明胃經濕熱也。證必身黃,便秘煩躁,茵陳蒿湯。如大便利,五苓加茵陳、梔子、黃連。
以上申氏法。
<figure> <img alt="中焙舌圖"> </figure>
舌見純紅,內有黑形如小舌者,乃邪熱結於裡也。君火熾盛,反兼水化,宜涼膈散、大柴胡湯下之。(健曰:二方須重用黃連,神清有胃者可治。若神昏脈微,無胃者難治。)
<figure> <img alt="黑尖舌圖"> </figure>
舌見紅色,尖見青黑色者,水虛火實,腎熱所致,宜竹葉石膏湯治火。(健曰:此亦須兼用黃連。)
<figure> <img alt="里圈舌圖"> </figure>
舌見淡紅色,而中有一紅暈,沿邊皆純黑,乃餘毒遺於心包絡之間,與邪火鬱結,二火亢極,故有是證也,以承氣湯解之。(健曰:此亦宜加黃連。)
<figure> <img alt="里黑舌圖"> </figure>
舌見純紅色,內有乾硬黑色,形如小長舌,而有刺者,此熱毒熾盛,堅結大腸,金受火制,不能平木也,急用調胃承氣湯下之。(健曰:此必重加黃連。)
<figure> <img alt="死現舌圖"> </figure>
舌見純黑,水剋火明矣。患此者,百無一治,故曰死現舌。(節庵:凡黑而芒刺者,必死。乃腎水克心火,熱毒入深,故十有九死,況純黑乎!健曰:欲救之,須辨乾溼,以論寒熱。觀立齋後案,便知治法。)
立齋云:鄭姓之戚,患傷寒得此舌,醫士曾禧謂當用附子理中湯。人咸驚駭,遂止。迨困甚治棺,曾往視之,謂用前藥有生理。其家既待其斃,棄從之,數劑而愈。大抵舌黑之證,有火極似水者,即杜學士所謂薪為黑炭者之意,宜涼膈散之類,以瀉其陽毒。有水來剋火者,即曾所療之人是也,宜理中湯以消陰翳。又須以老生薑切平,擦其舌色稍退者可治;堅不退者不可治。(健曰:此水極似火之證也。)
金臺姜姓,患傷寒亦得此舌,手足厥冷,呃逆不止,眾醫猶作火治,幾致冤斃。判院吳仁齋,用附子理中湯而愈。夫醫之為道,有是病,必有是藥。附子療寒,其效可數。奈何世皆以為必不可用之藥,寧視人之死,而不救,不亦哀哉!至於火極似水之證,用藥得宜,效應不異,不可便謂百無一治,而棄之也。
健曰:純黑之舌,十難一生,必其人稟厚脈好,形證未憊,或可挽回。前二證活者,舌必滑黑,故用熱補以消陰翳也。若黑燥如鍋底者,須寒涼解其熱毒,攻下去其燥屎,庶可救也。予曾療常熟孫氏子,秋令時疫夾食。初患似瘧,無汗,第五日延視,舌白而中有干黑胎五六瓣,左脅下瘧癖如茄,當臍動氣有形,燥矢拒按。乃與大柴胡下之,去黃沫一二行,無糞;再與調胃承氣,而轉氣全無。予時往鄉,邑醫稱為陰虛,欲投薑、附不果,而進地黃湯類滋陰,病加甚。覆看,則神氣昏沉,臍腹更實矣。乃投小陷胸,加楂、芽、稜、蒁,芒硝軟堅,以消削之,四劑不減。予又往鄉,眾醫共詆予方,更擬參、耆溫補,曰非此不救矣,本家遑遽。予恰回覆診,大非其議,立案以闢群疑。如前方,連進三服,忽寒戰發熱而作正瘧,舌現純黑,胸發白疹。遂與升麻柴胡湯,加大力子、蟬退、桔梗、木通、黃連、石膏、瓜蔞、枳實等投之,汗始微泄,而疹隱舌退。間日瘧又作,舌復純黑,疹發如前,汗方泄,舌旋退,疹覆沒。又間一日,瘧大作,疹大發,舌不黑,汗淋漓,瘧遂止,而癖已化,身涼神清,惟堅屎未出。仍投消堅潤燥之品,五劑,而下黑糞數丸,然後調胃健脾,半月而起。此證緣夏暑內伏,復感時疫,誤進滋陰,邪伏不能發越。予用解肌攻削,其邪漸疏,直待瘧作而舌胎現,疹子發,癖化屎下,乃得獲生。若任其地黃、參、耆膠固,必致邪結正憊,而成冤案矣。於此可見舌法,為傷寒時氣之指南,如瞽者之明杖。表裡寒熱虛實,百病證驗,無所遁形。是證猶賴脈象,始終洪滑有力,故病匝月,不食兩旬,雖神昏體瘦,而能療之。記此並知有淬現猝滅之純黑舌。
<figure> <img alt="三十二舌圖"> </figure>
舌外淡紅,心淡黑者,如惡風,表未罷,雙解散、解毒湯相半微汗之,汗罷,急下之。如結胸煩躁,目直視,不治。無結胸,可治。
以上《金鏡錄》法。
《舌鑑》傷寒五七日,舌見黑胎者,最為危候。表證皆無此舌,如兩感一二日間見之,必死。若白胎上漸漸中心黑者,邪熱傳里之候。紅舌上漸漸中心黑者,乃瘟疫傳變,壞證將至也。有純黑,有黑暈,有刺,有瓣,有瓣底紅,有瓣底黑。大抵尖黑輕,根黑重,全黑者,水極似火,火過炭黑,甚難救也。
<figure> <img alt="中黑邊白滑胎舌圖"> </figure>
舌中黑邊白而滑,表裡俱虛寒也。脈必微弱,證必畏寒,附子理中湯溫之。夏月過食生冷而見此,則宜大順散類。
<figure> <img alt="紅邊中黑滑舌圖"> </figure>
舌黑有津,譫妄者,必表證時失治,不戒飲食,冷物結滯於胃也。虛人黃龍湯,或枳實理中加大黃。壯實者,備急丸下之。夏月中暍,多有此舌,白虎人參湯主之。
<figure> <img alt="黑胎瓣底紅舌圖"> </figure>
舌胎久而變黑,實熱已極。未經服藥,恣意飲食,而見脈伏,目閉口開,獨語譫妄,遇此者,可與大承氣下之。
<figure> <img alt="黑胎瓣底黑舌圖"> </figure>
凡見瓣底黑者,不可用藥。雖無惡候,亦必脈暴絕而死。
<figure> <img alt="滿黑刺底紅舌圖"> </figure>
滿舌黑胎乾燥而生大刺,揉之觸指而響,掘開刺底紅色者,心神尚在,雖極下之,猶可生。有肥盛多濕熱人,感寒,痞脹悶亂,一見此,急與大陷胸丸,後與小陷胸湯治之。
刺底黑舌 刺底黑者,言刮去芒刺,底下肉色俱黑也。凡見此,不必辨其何經脈,有無惡候,必死不治。
黑爛自齧舌 舌黑爛,而頻欲嚼齧者,必爛至根而死。雖無惡候怪脈,切勿藥之。
中焙舌 中心黑胎,干厚而燥也,為熱甚津枯之候。急以生脈散,合黃連解毒湯治之。(健曰:舌至中焙,即火燔成炭之謂也,治之良難。)
中黑無胎乾燥舌 舌黑無胎而燥,津液受傷而虛火用事也。急宜生脈散,合附子理中主之。(健曰:雖虛火,但附子理中,恐非所宜。)
中黑無胎枯瘦舌 傷寒八九日,過汗津枯,舌無胎而黑瘦,便閉,腹不硬滿,神昏不得臥,或呢喃嘆息,炙甘草湯。(健曰:枯瘦,即乾癟也。在傷寒為汗過津枯,在本原為心血耗竭,雜病遇之,皆屬難治。與滿白舌,光嫩無胎舌,本色淡而無神者,亦心血告竭。又有舌垢如黃糞,或曰:如腐花,洗去即生,滿舌上下俱到者,此脾胃濕熱壅塞,見於痢疾,多因補早而致。飲食不進者,死證也。)
<figure> <img alt="黑干短舌圖"> </figure>
舌至干黑而短,厥陰熱極已深,或食填中脘,䐜脹所致。急以大劑大承氣下之,十救一二。服後糞黃熱退生,糞黑熱不止死。
以上申氏法。
<figure> <img alt="十七舌圖"> </figure>
舌見如灰色,中間更有黑暈兩條,此熱乘腎與命門也。宜急下之,服解毒湯下三五次,遲則難治。如初服,量加大黃,酒浸炮。
<figure> <img alt="二十九舌圖"> </figure>
舌見四邊微紅,中央灰黑色者,此由失下而致,用大承氣下之,熱退可愈。如三四下方退,五次下之而不退者,不治。(健曰:灰黑色,而腹未堅實,非必下之證,量其食少食多,以小陷胸湯化之。若不大便,舌不退,然後微下之。)
<figure> <img alt="三十四舌圖"> </figure>
舌見灰黑色而有黑紋者,脈實,急用大承氣下之;脈浮,渴飲水者,涼膈散解之,十可救二三。
以上《金鏡錄》法。
《舌鑑》灰色舌,亦有陰陽之異。若直中陰經,則病起便灰黑而無積胎。若邪傳三陰,必四五日,表證罷而胎始變灰色也。有在根、在中、在尖之分,有渾舌俱灰黑者。大抵傳經熱證,有灰黑干胎,皆當攻下,以泄其熱毒。若直中三陰之灰黑而無胎者,當溫經散寒。又有畜血證,其人如狂,或瞑目譫語,亦有不狂不語,不知人事,而面黑舌灰色者,當分輕重,以攻去其瘀血。切勿誤與冷水,致引敗入心,而遂不救也。若舌純灰色而無胎,直中三陰夾冷也。脈必沉細而遲,不渴不煩者,附子理中、四逆救之。次日灰中變有微黃色者生,如更灰縮干黑者死。
灰尖舌 已經汗下而見舌尖灰黑,有宿食未消,或再傷飲食,邪熱復盛之故。調胃承氣下之。
灰黑多黃根少舌 灰色而根黃,亦熱傳厥陰,而胃中復有食停滯之候。
<figure> <img alt="灰中舌圖"> </figure>
灰色現於中央,而消渴,氣上衝心,飢不欲食,食即吐蛔,熱傳厥陰之候也。烏梅丸主之。
<figure> <img alt="根灰尖黃中赤舌圖"> </figure>
舌根灰色而中紅,尖黃,腸胃燥熱之證也。大渴譫語,不大便者,下之。如溫病、熱病,惡寒脈浮,涼膈雙解選用。
<figure> <img alt="邊灰中紫舌圖"> </figure>
舌邊灰黑而中淡紫,時時自齧舌尖為爽,乃少陰厥陰上逆,非藥可治矣。(健曰:此宜導赤散,加黃連、麥冬、黃柏、知母、元參、燈心。)
<figure> <img alt="灰中黑滑舌圖"> </figure>
淡淡灰色中間有滑胎四五點,如墨汁,此熱邪傳里,中有宿食未化也。大柴胡湯。(健曰:若墨汁點,燥者須加黃連,墨汁點滑者,應加草蔻。)
紅色圖
<figure> <img alt="將瘟舌圖"> </figure>
舌見純紅色,熱畜於內,欲將發瘟也。不問何經,宜用透頂清神散治之。
<figure> <img alt="生斑舌圖"> </figure>
舌見紅色而有小黑星者,熱毒乘虛入胃,畜熱則發斑矣。宜元參升麻葛根湯、化斑湯解之。(健曰:舌既有黑星,若斑點紫赤者,須黃連、紫草、大青速化。)
<figure> <img alt="紅星舌圖"> </figure>
舌見淡紅中有大紅星者,乃少陰君火,熱之盛也。所不勝者,假火勢以侮脾土,將欲發黃之候也。宜茵陳五苓散治之。(健曰:此宜加黃連、滑石、甘草。)
<figure> <img alt="人裂舌圖"> </figure>
舌見紅色,更有裂紋如人字形者,乃君火燔灼,熱毒炎上,故發裂也。宜涼膈散。(健曰:此亦宜加黃連、花粉。)
並有此形者。
<figure> <img alt="紅中微黃根舌圖"> </figure>
熱入陽明胃腑,故舌根微黃。若頭汗身涼,小便難者,茵陳蒿湯,加梔子、香豉。
<figure> <img alt="紅尖黑根舌圖"> </figure>
瘟疫一二日,舌根灰黑,急用涼膈雙解散下之。至四五日後,變深黑下無及矣。
<figure> <img alt="紅斷紋裂舌圖"> </figure>
相火來乘君位,致令舌紅,燥而紋裂作痛,宜黃連解毒湯,加麥冬潤之。(健曰:此宜用黃連、黃柏、薄荷、石膏、花青煎湯,調白蜜,入川貝母、甘草末,噙化之。)
<figure> <img alt="紅色紫瘡舌圖"> </figure>
瘟疫多有此舌,宜解毒湯,合益元散,加元參、薄荷治之。尺脈無者死,戰慄者亦死。
<figure> <img alt="紅尖出血舌圖"> </figure>
舌上出血如濺者,乃心臟邪熱壅盛所致。宜犀角地黃湯,加大黃、黃連。(健曰:並宜加紫草、石膏、燈心。)
紅短白泡舌 舌短有泡,口瘡聲啞,咽乾煩躁者,乃瘟疫強汗,或傷寒失汗而變此證。宜黃連犀角湯、三黃石膏湯選用。
長腫出口舌 舌長大,脹出口外,是熱毒乘心也。內服瀉心湯,外砭出惡血,再用片腦,入人中黃糝之。
<figure> <img alt="蟲碎舌圖"> </figure>
舌見純紅,更有紅點,如蟲蝕之狀者,乃熱毒熾盛,火在上,水在下,不能相濟故也。宜小承氣下之。(健曰:如腹無停滯,當以黃連解毒湯,重加紫草用。)
<figure> <img alt="厥陰舌圖"> </figure>
舌見紅色,內有黑紋者,乃陰毒厥於肝經,肝主筋,故舌現如絲形也。用理中,合四逆溫之。
以上《金鏡錄》法。
《舌鑑》紅舌者,伏熱內畜於心胃,自里而達於表也。冬傷於寒,至春變為溫病,至夏變為熱病者,其舌多紅而赤。又瘟證疫癘,舌亦赤,而加積胎也。其多食者,助熱內蒸,舌亦紅,而面赤甚者,面目俱赤,口瘡也。凡病有重輕,色有微甚,根、尖,中、左、右,瘡蝕脹爛,長短癟細,種種異形,所治自不同矣。當解者,內解其毒,當砭者,砭去其血,與諸湯液,推類而各施之。
純紅舌 即將瘟舌,瘟疫之邪,初畜於內。宜敗毒散加減,或升麻葛根湯治之。
紅痿舌 舌痿軟不能動者,心臟受傷也。當參脈證施治,然亦十難救一。(健曰:此宜人參養榮湯補之。)
紅硬舌 舌強硬失音,或邪結咽喉,以致不語者,死證也。脈有神,證輕,猶可治。
紅戰舌 舌戰者,顫掉不安,蠕蠕瞤動也。因汗多亡陽,或漏風所致。十全大補,大建中選用。
紅餂舌 舌頻出口,為弄舌。餂至鼻尖,上下口角左右者,惡候也。用解毒湯,加生地,不效者死。
紅細枯長舌 舌乾紅而長細者,乃少陰之氣絕於內,而不上通於舌也。雖無他證,朝夕變生,難保矣。
紅嫩無津舌 汗下太過,津液耗竭,舌鮮紅柔嫩如新生狀,望之似潤,而實涸燥,宜人參三白湯,合生脈散。
紅尖紫刺舌 汗後食復,而舌見紅尖紫刺,證甚危矣,急以枳實梔子豉湯,加大黃下之。
(健增)純紅濕光舌 (一人疫證發熱,自汗如雨,斑疹隱隱不透,六脈浮大無論,洪而空豁,年將望六,陰虛太過,和之不退,補之不可,投劑稍差,必致猝變,予望而卻走。一醫視為初病脈浮,浪與荊、防發散,當日氣喘汗脫而死。一人舌脈如之,年亦相似,當春病溫,過經不解。予投小柴胡加參、連,而熱即退。再進歸脾湯加薑、棗,五劑而痙。可見同一舌脈,而有治不治之殊,因其形證有別也。)
(健增)純赤光干舌 (予岳年居七旬,秋初微瘧轉痢,一醫浪進大黃一服,大傷津液,困頓少食。一醫又誤投炮姜理中一劑,燥涸其舌,光赤如豚肝狀,從此不思飲食,百無滋味,晝夜不寐,日久骨立,脈弦且代,因延予師診視。師知其本屬陰虛,病屬伏暑。乃與清暑益氣,以參、連化熱,知、柏養陰,歸、芍和血,麥冬、五味生脈添津,兩越月服參斤十二兩。中間曾發乾厚黑胎,如指大一瓣,剝去後,邊上始發白胎如粉。然後舌漸毛而光退,津漸生,而知味,食漸進,神漸旺,而獲生。要知此證,皆緣瘧中無未得解散,故伏暑日深,變痢之際,又不疏泄,致藥誤內陷,邪入心脾,消爍津液,幾乎不治。幸先業滑石理調治,邪從黑胎白粉而出。益見失表之為害明矣。)
(又一女戚,於大伏中,偶因傷暑,停食發熱,即延醫診視。醫見年近七旬,便與健脾之劑,而加嘔吐。一醫恐其吐傷中氣,遂投建中湯,而吐更甚。又一醫從其建中,加重參、桂而兼五味、麥冬生脈,乃至湯水不入。來乞予診,舌現花黑胎五六瓣,知其停食作熱也。啟胸按之,豈料其胸脹肺高,酸痰凝結於上,燥屎壅塞於下,皆為參、耆、桂、術之所致也。問其起病,已十二日,雖無壯熱,而熱勢不解,尚未得汗,大便欲出,而燥痛異常,予思上結難開,下滯易去,去則氣下,而吐或可止。因先潤劑,與小陷胸,加鮮藿香、葛根、石膏、元明粉,內外雙解之。服半劑而矢去其半,明晨,舌現滿黑干胎,服完後半劑,燥屎盡下矣。而吐不肯定,舌變赤光,乾涸如隔宿豬腰狀。予乃與其子言曰:此舌伏暑甚深,飲食難下,且膈痰作堵,未易消化,從此留連,恐年高力盡,不能愈矣,予遂不看。延至百日,復來邀視,胸雖平而吐仍在,形消脈減,舌更枯燥,而大便欲出不出,回氣昏暈。因用潤下清涼如蔞仁、紫草、膏、連、明粉等,去其燥矢。而小便紅赤,短澀熱痛,方將瀉其小便,分利暑濕。孰知下空上冒,暑毒迸越,口發黃疳,勢不可遏,兩日爛及咽喉,湯水莫入而姐。故凡疾病,無論大小,悉關性命,延醫調治,必當慎重。毋以耳為目,務虛名,無實際之輩,最誤人也。如此證,初時只須暑食兼消,二三文之藥,就可療也。何故即用溫補,包括暑邪,淹纏三月,以致不救,真可哀也。要知天令之邪,終當外泄,是證關閉無汗,皆五味、桂枝、參、耆之害。同一光赤舌,而一則得補而生,一則因補而死。其故在初治之大差與不差,後治之去病與不去病耳。)
紫色舌總論
舌紫者,酒後傷寒也。或大醉後,露臥當風寒,或已病而仍飲酒,或感冒用蔥姜熱酒發汗,以致熱留心包,沖行經絡,故舌紫而復見白胎類也。至胎結之根尖厚薄,長短干滑,各宜參而別之。
純紫舌 皆酒毒入心所致。直升麻葛根湯,加石膏、滑石。心煩懊憹者,梔子豉湯;不然必發斑也。
紫上白胎舌 舌紫中見白胎者,酒後感寒,及飲冷酒所致。令人頭痛,惡寒,身熱,宜隨證解表。
紫上乾燥黃胎舌 四五日,舌紫,上積干黃胎者,急用大承氣下之。表證未罷者,大柴胡湯。
紫上黃胎濕潤舌 舌淡青紫中有黃濕胎,食傷太陰也。脈必沉細,心下臍旁,按之硬痛,或失氣者,小承氣加生附子,或黃龍湯主之。
淡紫灰心舌 舌淡紫而中心帶灰,或青黑不燥不濕者,為邪傷血分。雖有下證,只宜犀角地黃湯,加酒大黃。
紫上赤腫乾焦舌 舌邊紫而中心赤腫,足陽明受邪,或已下後便食酒肉所致。津潤者,大柴胡;煩躁厥逆脈伏,先用枳實理中,次用小承氣。
淡紫帶青舌 舌青紫色,無胎,且滑潤瘦小,直中肝腎陰證也。吳茱萸湯、四逆湯急溫之。
熟紫老幹舌 舌全紫如煮熟者,熱邪傳入厥陰,至篤之兆也。當歸四逆湯。
淡紫青筋舌 舌淡紫帶青而潤,中絆青黑筋者,直中陰經也。必身涼肢厥,脈沉面黑,四逆理中治之。
紫短舌 舌紫色短而團圞者,食滯中宮,熱傳厥陰也。急用大承氣下後,脈靜熱退,舌柔和者生,否者死。
(健按:)紫赤舌,生焦黑刺,形縮如棗子,乾燥起殼,唇裂齒衄,昏憒譫妄,身熱耳聾,便閉溺澀赤,斑現紫黑灰藍,皆應急下。其脈細小急疾,不沾米穀者,十難救一。若脈有神,稍知人事,身輕而能轉側,無鼻煤、鼻煽、戴眼、氣喘痰聲者,尚可救之。(予曾救閩人黃姓之子,因夏月伏暑,秋天感冒,瘧痢兼發,復變時氣發斑,誤於醫藥,纏綿日久,肌體消瘦,神昏譫語,將成不治。醫擬地黃湯,加參,以異拖延時日。其友二人,與彼關切,與予相好,邀予決之。予曰:時氣斑毒未解,伏暑無汗未出,豈可滋補?投則死矣。乃與柴葛解肌,合調胃承氣,以兩解之。但舌赤黑瓣,焦刺起殼,津液熬干,先與西瓜,食之爽快。藥加膏、連並進,而斑復現灰黑,接服三劑,無汗不化,齒燥唇裂,晝夜不眠。復投香薷飲,白虎加黃連,藿香、□□兩劑,而始微汗,熱減斑消。然搪尚不止,復變瘧疾,服小柴胡五劑,而汗泄身涼。又與人參白虎五劑,而痊。其時己交小雪,乃以暑藥療病,並吃大西瓜八個收效,人所不信也。要知治病必求其本,此因伏暑而來,故先瘧。治不如法,故變痢,治不如法,又變熱病發斑,致其危急。直待撥亂反正,斯得全其生耳。豈因於冬月而可不究其暑乎?贅此以驗舌胎之凶吉,如此。
<figure> <img alt="紫中紅斑舌圖"> </figure>
舌渾紫,而又滿舌紅斑,或身亦發赤斑者,化斑湯、解毒湯,加葛根、青黛、黃連。有下證者,涼膈散。
<figure> <img alt="紫尖蓓蕾舌圖"> </figure>
舌淡紅,尖生紫蓓蕾者,感冒後,不戒酒食,濕傷膽經,味傷胃經所致也。小柴胡加減之。健曰:應入連、膏並進。
醬色論醬色胎者,夾食傷寒也。一二日即見此舌者,寒傷太陰,食停胃腑之證也。輕者胎色薄,雖腹痛而不下利,桂枝湯,加橘、半、積、樸,胎厚腹痛不止者,必危。舌見醬色乃黃兼乎黑,為土邪傳水,必唇口乾燥,大渴,雖下奪,難愈。健按:醬胎乃老黃胎之甚而濕者,若干而燥,即為焦胎矣。皆由飲食停畜,濕熱侵脾,不與清熱消導,令變乾焦短縮,芒刺黑胎。何可以桂枝為治,理當小陷胸,或調胃承氣下之。其茶葉色,油綠胎,治亦相同也。
藍色論藍色胎者,乃肝木之色,見於外也。傷寒病久已經汗下,胃氣既傷,心火無氣,胃土無依,肺無所生木無所畏,故乘土而見藍色。是金木相併,火土氣絕之候,是以必死。如微藍或稍見藍紋者,猶可溫胃健脾,調肝益肺治之。純藍者,肝木獨盛無畏也,不治矣。若見藍紋者,可小柴胡,加炮姜治之。因寒物結滯者,急進附子理中湯、大建中湯。
以上申氏法。
成氏:舌者,心之官,法應南方火,本紅而澤。傷寒三四日已後,舌上有膜,白滑如胎,甚者或燥澀黃黑,是數者,邪氣淺深之故也。邪氣在表者,舌上無胎,及邪氣傳里,津液摶結,則舌上生胎矣。寒邪初傳,未全成熱,或在半表,或在半里,或邪氣客於胸中者,皆舌上白胎而滑也。經曰:舌上如胎者,以丹田有熱,胸中有寒,邪初傳入里也。陽明病,脅下硬滿,不大便而嘔,舌上白胎者,可與小柴胡湯,是邪猶在半表半裡也。陽明病若下之,則胃中空虛,客氣動膈,心中懊憹,舌上胎者,梔子豉湯主之,是邪客於胸中也。若病在臟,宜若可下,如舌上胎滑者,則不可攻,是邪未全成熱,猶帶表寒故也。及其邪傳為熱,則舌上之胎,不滑而澀也。經曰:傷寒七八日不解,熱結在裡,表裡俱熱,時時惡風,大渴,舌上乾燥而煩,欲飲水數升者,白虎加人參湯主之。是熱耗津液而滑者,已干也。若熱聚於胃,則舌為之黃,是熱已深也。《要略》曰:舌黃未下者,下之,黃自去;若舌上色黑者,為熱之極也。《針經》曰:熱病口乾舌黑者死。以心為君主之官,開竅於舌,黑為腎色,見於心部,心者火,腎者水,邪熱已極,鬼賊相刑,故知必死。觀其舌色,可以見順逆矣。
(立齋:)舌白者,肺金之色也。由寒水甚,而火不能平金,則肺金自盛,故色白也。色青者,肝木之色也。由火甚,而金不能平木,則肝木自盛,故色青,為實矣。仲景曰:少陰病,下利清穀,色青者,熱在裡也,大承氣下之。舌黃者,由土甚則水必衰,所以水不能平火,而脾土自旺,故色黃也。舌紅為熱,心火之本色也。或赤者,熱甚深矣。舌黑亦為熱者,由火熱過極,則反兼水化,故色黑也。五色應五臟如此。敖氏以色白者,邪在表,未傳於裡也。白胎滑者,痛引陰筋臟結也。舌赤者,邪將入也。舌紫者,邪毒之氣盛也。舌之紅點者,火之極也。舌之燥裂者,熱之深也。或黑圈,黑點者,水之萌發也。舌尖黑者,水之將至也。舌心黑者,水之已至也。舌全黑者,水之休也,其死無疑矣。舌黃者,土之正色,邪初入於胃,則色微黃,見舌黃且白者,胃熱而大腸寒也。舌之通黃者,胃實而大腸燥也,則以調胃承氣下之,黃自去矣。舌灰黑者,厥陰肝木相乘,速用大承氣下之,可保,但五死一生矣。
(仁齋)凡舌上生胎者,或黃,或白,或黑,或滑,或澀也。蓋邪熱在表,未傳入里,則無胎,若邪熱入里,則生胎也。凡胎白而滑者,表寒未解也。若半表半裡之熱,脈弦入少陽者,舌上白胎,口苦寒熱者,小柴胡。胎黃而澀者,熱漸深也,小柴胡去半夏,加花粉、黃連類。若熱深聚於胃,舌上黃胎而燥,渴飲水,人參白虎湯。內實不大便者,調胃承氣下之。若火極似水,舌黑而燥,渴飲水漿者,大承氣下之。若未可下,只宜小柴胡合白虎。凡陰極水來刑火者,亦生黑胎也。黑胎滑而不燥,不澀,不渴,脈沉微,足冷者,急宜四逆湯溫之。舌上燥裂,或赤澀,或腫,煩渴,表裡俱熱,欲飲水數升者,人參白虎湯。大抵舌乃心苗,象離而紅色。黑者,紫黑者,水來刑火多難治矣。
(士材)邪熱甚,則胎黑而芒刺,不熱不渴,胎黑而有津,為寒。夏月黑胎多可治,冬月黑胎多難治,黑胎刮不去,復生刺裂者死。凡舌硬、舌腫、舌卷、舌短、舌強者,十救一二。舌縮神昏,脈脫者死。陰陽易,舌出數寸者死。扁鵲曰:病人舌卷囊縮者死,汗出不流,舌卷黑者死。又舌黑而胎滑,陰寒也。舌卷焦黑而燥,陽毒熱深也。舌青而胎滑,陰寒冷極也。
東垣:舌燥澀如楊梅刺者,用生薑切平,蘸蜜,於舌上擦之,其刺立消。仁齋:薄荷蜜治舌上白胎乾澀、語言不真。先以生薑片,蘸蜜水擦洗,須薄荷自然汁,與白蜜等分調敷之。節庵:舌胎不拘滑白黃黑,用井花水浸青布片洗淨,次用生薑,時時刮擦之,胎自退。士材:舌吐出者,糝冰片末少許即收。
《傷寒直指》卷十
類證一
太陽經
發熱
發熱者,無休止時也。寒熱者,寒已而熱,熱已而寒也,潮熱者,有時而熱,有時止,如潮汛之不失期也。煩熱者,虛而煩躁發熱也。傷寒發熱證多,其不同者,太陽邪氣怫鬱在表,多作壯熱。若微熱者,邪已衰也。陽明主乎潮熱,少陽主往來寒熱。然亦皆有發熱者,其兼證必異,其施治亦殊也。少陰反發熱者,外未離乎表也,裡寒外熱者,陰盛格陽之熱也。太陰不言發熱,而有中風脈浮可汗之條。厥陰有陰極陽生,先厥後熱之熱。是六經皆有發熱也。汗下後亦有發熱者,非邪猶在,即陰陽已虛也。合併病異氣病,亦無不發熱者,與瘥後發熱,皆宜詳本條之說而各區別,毋混視焉可矣。
太陽發熱,頭痛項強,腰脊痛,身痛,骨節痛,惡寒無汗,脈緊。(麻黃湯。)惡風有汗,脈浮緩。(桂枝湯。)中風脈浮緊,發熱惡寒,體痛無汗煩躁。(大青龍湯。)表不解,心下有水氣,乾嘔發熱而咳。(小青龍湯。)中風發熱而煩,有表裡證,渴欲飲水,水入則吐,為水逆。(五苓散。)大汗後,脈浮數,微熱消渴,小便不利,為太陽傳本。(上方。)服桂枝湯,或下後仍頭項強痛,發熱無汗,心下滿痛,小便不利。(桂枝湯去桂加茯苓白朮湯。)五六日大下後,身熱不去,心中結痛。(梔子豉湯。)丸藥大下之後,身熱不去,微煩。(梔子乾薑湯。)傷寒發熱,汗出不解,心下痞硬,嘔吐,下利。(大柴胡湯。)發汗不解,仍發熱,心悸,頭眩,身瞤動,振振欲擗地。(真武湯。)發熱頭痛,脈反沉,不瘥,身體痛,當救里。(四逆湯。)
陽明發熱,目痛鼻幹不眠,微惡寒,頭額痛脈洪長。(葛根湯。)脈浮滑,表裡有熱。(白虎湯。)吐下後熱結在裡,表裡俱熱,惡風,大渴煩躁,脈洪數。(白虎加人參湯。)陽明中風,口苦咽乾,腹滿喘,發熱惡寒,脈洪緊。(小柴胡湯加葛根。)若發熱汗出不惡寒,反惡熱,身重。(柴葛解肌湯。)陽明下之,外有熱,懊憹,飢不能食,但頭汗。(梔子豉湯。)太陽三日,發汗不解,蒸蒸發熱。(調胃承氣湯。)陽明汗多,微發熱惡寒,熱不潮,外未解也。未可與大承氣,其腹大滿不通。(小承氣微和之。)小便不利,大便乍難乍易,時有微熱,喘冒不臥。(大承氣湯。)陽明發熱汗多,急下之。(上方。)六七日,目中不了了,睛不和,無表裡證,大便難,身微熱,急下之。(上方。)無表裡證,發熱七八日,雖脈浮數,可下之。已下,脈數不解,善飢不大便,有瘀血也。(抵當湯。)脈浮而遲,表熱裡寒,下利清穀。(四逆湯。)
少陽發熱,耳聾脅痛,寒熱嘔口苦,頭角痛,脈弦數。(小柴胡湯。)傷寒頭痛發熱,脈弦細者屬少陽。(上方。)嘔而發熱。(上方。)四五日,身熱惡風,頸項強,脅下滿而渴。(上方。)傷寒中風,往來寒熱,胸脅滿,不欲飲食,心煩喜嘔,或不渴,外有微熱。(小柴胡去人參加桂。)六七日,發熱微惡寒,肢節煩疼,微嘔心下支結。(柴胡桂枝湯。)
少陰始得之,反發熱,足冷脈沉。(麻黃附子細辛湯。)下利清穀,裡寒外熱,厥逆,脈微欲絕,反不惡寒,面赤色。(通脈四逆湯,吐利手足不逆冷,反發熱者,不死。脈不至,灸少陰。)
厥陰下利清穀,裡寒外熱,汗出而厥。(通脈四逆湯。)大汗出熱不去,內拘急,四肢疼,下利厥逆,惡寒。(四逆湯。)嘔而脈弱,小便複利,微熱見厥,難治。(上方。)先厥後發熱,下利必自止,反汗出,必喉痹。口苦發熱,不惡寒而渴,為溫病。發汗已身猶灼熱,為風溫。(節庵:翕翕發熱為表熱,是風寒客於皮膚,邪氣鬱於外,表熱而里不熱也。脈浮緊,無汗宜發表,浮緩有汗,宜解肌。蒸蒸發熱,為裡熱,是陽邪陷入陰中,裡熱而表不熱也。脈沉實而渴,宜下之。其在半表裡者,表熱未罷,邪氣傳里,而里未作實,則表裡俱熱,脈必弦數,宜和解。太陰厥陰皆不發熱,惟少陰有反發熱,是未離於表也。麻黃附子細辛湯,若發熱煩渴,小便赤,脈浮大,此表裡俱見也,五苓散利之。汗下後發熱者,大汗則損氣,氣損則陽微,故脈虛而惡寒,大下則傷血,血傷則陰弱,故脈澀而發熱,此誤汗誤下如此也。若陰陽俱虛,熱不止者,汗下後復熱,脈躁亂者;下利熱不止者,皆死矣。復庵:諸陰不發熱,惟少陰發熱,有二證。初得病,即見證發熱惡寒頭不疼,宜麻黃附子細辛湯。若下利清穀,身熱躁擾,裡寒外熱,乃陰盛格陽,宜四逆湯、附子理中湯。蓋陽邪傳陰經而利者,是熱利,陽陷入里,外所以無熱。陰邪入陰經而利者,乃里寒自利,寒既在裡為主,則陽氣必客於外,所以反發熱。要知發於陽而熱者,頭必疼。發於陰而熱者,頭不痛為驗也。又發汗後,只惡寒者為虛。虛乃表虛,是汗出太過,所謂陽微則惡寒,宜芍藥附子甘草湯。發汗後只惡熱者為實。實乃里實是表解而里不消,所謂陰微則發熱,宜大柴胡湯,或小承氣湯。又汗下後陰陽不相入,水火不相濟,致餘熱未退,不可更用冷藥。其人已虛,虛能生熱,宜小建中湯加當歸一錢,或四君子加黃耆,或十全大補其營衛,虛甚者真武湯。審是邪熱未解,雖經汗下,卻不畏寒者,宜竹葉石膏湯。嗣真:仲景論中三陰皆有發熱,大抵陰證雖發熱,必有手足厥冷,下利清穀,脈沉之殊,與陽證自不類。)
惡風
衛氣者,所以溫分肉,充皮毛,肥腠理,司開闔者也。風邪中於衛,則腠理不密,故惡風。惡寒者,不當風而時自畏怯。惡風者,居密室之中,則無所畏,惟當風,則淅淅然惡也。惡寒有陰陽之別。惡風悉屬於陽,所以三陰經證無惡風也。里證全具,而惡風未罷者,當先解其外也。
太陽無汗惡鳳。(麻黃湯。)有汗惡風。(桂枝湯。)項背強𠘧𠘧,反汗出惡風。(桂枝加葛根湯。)無汗惡風。(葛根湯。)汗多亡陽,惡風小便難,四肢急難屈伸。(桂枝加朮附湯。)吐下後不解,表裡俱熱,時惡風,大渴而煩。(白虎加人參湯。)四五日,身熱惡風,頸項強,脅下滿而渴。(小柴胡湯。)風濕相搏,骨節痛,短氣小便不利,身微腫,自汗惡風。(甘草附子湯。)
惡寒
寒邪客於營衛,故惡寒。身雖熱不欲去衣,由陰氣上入陽中,或陽微,或風虛相搏所致也。惡寒一切屬表,雖里證悉具,而微惡寒者,亦表未解,當先解其外。俟不惡寒,方可攻里。然雖屬表,亦有虛實之分,汗出惡寒,為表虛,宜解肌。無汗惡寒,為表實,可發汗。若無熱惡寒,脈沉細,陰證也,宜溫里治之。
太陽發熱,無汗惡寒。(麻黃湯。)中風自汗惡寒。(桂枝湯。)中風脈浮緊,發熱惡寒,身痛無汗,煩躁。(大青龍湯。)八九日如瘧,熱多寒少,脈浮緩,(欲愈。)脈微而惡寒,陰陽俱虛也。(不可更汗、吐、下。)發熱惡寒,熱多寒少,脈微弱,無陽也,不可更汗。(桂枝二越婢一湯。)脈浮自汗,小便數,心煩,腳攣急微惡寒。(誤與桂枝必厥,宜桂枝附子湯。)五六日,頭汗出,微惡寒,心下滿,手足冷,不欲食,便硬,脈細,為陽微結,有表復有里也。(小柴胡湯。)六七日,發熱微惡寒,支節煩疼,微嘔,心下支結。(柴胡桂枝湯。)發汗病不解,反惡寒,虛故也。(芍藥附子甘草湯。)下後復汗,振寒,脈微細,內外俱虛也。(當歸四逆湯,真武湯。)下後脈促胸滿,微惡寒。(桂枝去芍藥加附子湯。)大下復汗,心下痞,惡寒,表未解也,不可先攻痞。(解表,桂枝湯。攻痞,大黃黃連瀉心湯。)心下痞,復惡寒汗出。(附子瀉心湯。)
陽明脈遲,汗出多,微惡寒。(桂枝湯。)陽明中風,口苦咽乾,腹滿喘,發熱惡寒,脈浮緊。(小柴胡加葛根。)陽明汗多,微發熱,惡寒,外未解也。其熱不潮,未可與大承氣,若腹大滿不通,(小承氣微和之。)
少陽頭汗出,微惡寒。(小柴胡加桂枝。)
少陰無熱惡寒。(理中湯、四逆湯。)下利惡寒而蜷。(四逆湯、真武湯、小建中湯。)大汗出,熱不去,內拘急,四肢疼,下利厥逆惡寒。(四逆湯。)
陽明背微惡寒,口燥渴心煩。(白虎加人參湯。)
少陽口中和,背惡寒。(附子湯。)
少陰惡寒,身蜷而利,手足逆冷者,不治。四逆惡寒,身蜷脈不至,不煩而躁者死。(損庵:太陽病在表,故惡寒。少陽半表半裡,故微惡寒。陽明在裡,本不惡寒,或惡寒者,與太陽合病也。三陰惟少陰有惡寒之證。然少陰惡寒,亦有二。發於陰者,無熱而惡寒,宜溫之,理中、四逆類。若下利惡寒而蜷,手足溫者,小建中類。惡寒而蜷,時自煩,欲去衣被,陽氣將復。《活人》云:宜大柴胡。趙氏謂宜溫散陰邪,導引真陽,汗出而解。若下之,不能解表,反虛其里,惡寒之邪內陷矣。雖脈浮滑,內實,亦未可遽用大柴胡,必先解表,使惡寒證罷,而後用之。至於太陰自利不渴,厥陰下利厥逆,俱成惡寒,太陰宜理中,厥陰宜四逆。夫太陰、厥陰,本無惡寒,今或惡寒者,陰入陰者也,特少陰為多耳。背惡寒者,陽弱也,有二證。少陰以陰寒氣盛,不能消耗津液,故口中和。三陽合病,以陽氣陷入,津液已涸,故舌乾口燥。少陰附子湯,三陽合病白虎湯。南陽:大抵太陽惡寒,亦不可過覆衣被,及近火氣,恐寒熱相搏,脈道沉伏,愈令人寒甚,但飲以和表之藥,自不惡也。若婦人尤忌近火,恐寒氣入血室結聚,針藥所不能治也。)
頭痛
巔痛,腦後痛者,太陽也。頭額痛者,陽明也。頭角痛者,少陽也。頭痛專主表,太陽為病屬表,故太陽經獨多。三陰脈至頸而還,故無頭痛,惟厥陰會於巔,故亦有頭痛。然卻無身熱,與陽證自不同也。若風溫病在少陰,濕溫病在太陰,而頭反痛,及陰毒亦然。此痰與氣逆壅而上,氣不得降,故頭痛,是又不可拘拘為也。內因頭痛,作止有時,外因頭痛,常常有之,必傳入里方罷。
太陽頭痛,有汗惡風。(桂枝湯。)無汗惡寒。(麻黃湯。)不大便六七日,頭痛有熱,小便清,如不在裡,當鬚髮汗,若頭痛者,必衄。(桂枝湯。)服桂枝湯或下之,仍頭項強痛,發熱,心下滿痛,小便不利。(桂枝去桂,加茯苓白朮湯。)頭痛心下痞,硬滿引脅下痛,乾嘔短氣,汗出不惡寒,表解里未和也。(十棗湯。二證屬飲家。)病發熱頭痛,脈反沉不差,體痛當救里。(四逆湯。)
陽明頭額痛,目痛鼻幹不眠,脈微洪。(葛根解肌湯,用川芎、升麻。)表裡大熱,煩渴,頭痛如破。(竹葉石膏湯。)頭痛不惡寒,反惡熱,大便實。(調胃承氣湯。)潮熱譫閉,渴而頭痛,脈沉數有力。(小承氣湯。)陽明身熱頭痛,漱水不欲咽,必發衄,脈數者。(犀角地黃湯、茅花湯。)
傷寒頭痛發熱,脈弦細,屬少陽。少陽頭角痛,脈弦數。(並小柴胡加川芎。)膈上有涎,頭痛胸滿,寒熱,脈緊而不大。(瓜蒂散。)
太陰頭痛氣逆,有痰。(二陳加枳實、芎、辛。)
少陰頭痛,足寒氣逆。(麻黃附子細辛湯。)
厥陰乾嘔頭痛,吐涎沫。(吳茱萸湯。)厥陰頭痛,脈緩為欲愈。(小建中湯。)
熱病後,頭痛不止。(石膏川芎湯。)
濕家鼻塞頭痛。(瓜蒂散搐鼻,黃水出,即愈。)
兩感頭痛,口乾煩滿而渴,與頭痛極連胸,手足寒者,真頭痛也,皆不治。(復庵:三陽有頭痛,三陰無頭痛,此論古矣。然三陰間有頭痛者,厥陰與督脈會於巔也。三陽間有不頭痛者,此非正法。三陰頭痛,似非正病。然陰盛隔陽者,亦有頭痛,以其病本在陰,而陽又為陰所病,故亦見陽證也。若發汗太過,至頭疼甚者,宜小建中加川芎一錢。東垣:太陰頭痛者,必有痰也。少陰頭痛者,足寒而氣逆也。蓋太陰、少陰二經,雖不至頭,然痰氣逆壅於膈中,則頭上氣不得暢,降而為痛也。仁齋:少陽頭痛,不問有汗無汗,皆以小柴胡主之。凡非次頭痛,發寒熱,脈緊不大者,是上膈有痰,宜瓜蒂散吐之。海藏:傷寒頭不痛者,知邪不在經,頭痛者,知邪猶在經。)
項強
項強者,太陽經感邪也。然結胸、並病、痓病皆有之。其兼背強,則太陽入陽明矣。
太陽病,頭項強痛,惡寒,項背強𠘧𠘧,反汗出惡風。(桂枝加葛根湯。)無汗惡風。(葛根湯。)服桂枝湯或下之,仍頭項強痛,發熱,心下滿痛,小便不利。(桂枝去桂,加苓、術湯。)結胸項強如柔痓狀。(大陷胸丸。)
四五日,身熱惡寒,頭項強,脅滿,手足溫而渴。(小柴胡湯。)
太陽少陽並病,頭項強痛,眩冒,時如結胸,心下痞硬。(刺大椎第一間,肺俞、肝俞。)
陰毒初得病項背強。(附子湯、甘草湯。)
頸項強急,卒口噤,背反張為痓。
項背強𠘧𠘧,脈反沉遲為痓。
體痛
體痛,乃六經俱有之證,有表、里、寒、熱、風、濕之分。太陽寒傷營,營血不利,身疼者,宜汗。汗後脈沉遲體痛者,宜溫。中暍者,宜白虎湯。裡寒外熱者,宜先救里,後攻表。寒在三陰者,脈沉,風在三陽,支節煩疼,四逆、柴胡可不審哉?中濕者身重,不可轉側,陰毒者身大痛,宛如被杖,以此別之。
太陽發熱惡寒,無汗體痛。(麻黃湯。)中風脈浮緊惡寒,元汗體痛,煩躁。大青龍湯。支節煩疼,微嘔,心下支結,外證未去。(柴胡桂枝湯。)發汗後,脈沉遲,身疼痛。(桂枝加芍藥人參新加湯。)傷寒誤下,下利清穀,身疼痛,急救里。(四逆湯。)後身疼痛,急救里。(桂枝湯。)發熱頭痛,脈反沉不差,身體疼痛。(四逆湯。)體痛尺脈遲。(黃耆建中湯,俟尺脈回,仍以麻黃湯發之,或小柴胡湯和解之。)
太陰中風,四肢煩疼,脈陽微陰澀而長,(為欲愈。)
少陰身體痛,手足寒,骨節痛,脈沉。(附子湯。)四五日,小便不利,大便自利,腹痛,四肢沉重疼痛,有水氣也。(真武湯。)
厥陰大汗出,熱不去,內拘急,四肢疼,下利厥逆,惡寒。(四逆湯。)下利身疼痛,清便自調,當救里。(桂枝湯。)下利腹脹滿,體疼痛。(先四逆湯溫里,後桂枝湯攻表。)厥逆下利,身痛嘔逆。(茱萸四逆湯。)
身痛如被杖,面目青,咽痛,為陰毒。(升麻鱉甲湯,去雄黃、蜀椒。風濕一身疼痛,身重不可轉側,小便不利。五苓散加羌活、蒼朮。)
霍亂後,體痛不休。(少與桂枝湯。)
瘡家身疼痛,不可發汗,發汗則成痓。(考少陽無體痛證,體痛且身重者,始屬陽明中風。今云:三陽俱有體痛,此論未瑩。)
自汗
衛氣者,護衛皮膚,肥實腠理,禁固津液,不得妄泄。邪氣干之,則不能衛固於外,由是津液妄泄,濈濈然出,不因發散而自汗也。傷風則發熱自汗,中暍則汗出惡風而渴,風濕甚則汗多而濡,是風與暑濕皆能令自汗。惟寒邪傷營而不傷衛,肌膚閉密,故汗不出也。始雖無汗,及將入里而為熱,則營衛通,腠理開,亦令自汗出矣。自汗又有表裡之別,虛實之異。汗出惡風,及微惡寒者,皆表未解,宜發汗解肌。漏不止,惡風,及發汗後惡寒者,表虛也,宜溫之。若汗出不惡風寒者,非表病也,表解里病,下之則愈。如陽明發熱汗出,是為熱越,及陽明發熱汗多,急下之者是也。其或汗出發潤如油,或如貫珠,著身不流則為不治矣。誤發汗出不止者,為亡陽,表虛自汗出不止者,亦為亡陽也。
太陽風傷衛,脈浮緩自汗。(桂枝湯。)項背強,反汗出惡風。(桂枝加葛根湯。)過汗漏不止,惡風小便難,四肢急難屈伸。(桂枝附子湯、朮附湯。)脈微弱,汗出惡風,誤服大青龍,厥逆筋惕肉瞤。(真武湯。)表虛汗不止。(黃耆建中湯。)汗不止無他證者,(溫粉撲之。)脈浮自汗,小便數,心煩,微惡寒,腳攣急。(誤與桂枝必厥,宜桂枝附子湯。)汗後不可更行桂枝,汗出而喘無大熱。(麻黃杏仁甘草石膏湯。下後同。)桂枝證下之,利遂不止,脈促,喘而汗出。(葛根黃芩黃連湯。)心下痞,復惡寒汗出。(附子瀉心湯。)下利嘔逆,汗出不惡寒,表已解。頭痛,心下痞硬滿,脅下痛,乾嘔短氣,里未和也。(十棗湯。)
陽明身熱,濈濈汗自出,不惡寒反惡熱,胃實也。(調胃承氣湯。)陽明多汗,津液外出,必便硬譫語。(小承氣湯。)陽脈實,發其汗太過,亡津液,大便則硬。(上方。)陽明汗多,若微發熱惡寒,外未解也。其熱不潮,未可與大承氣,若腹大滿不通,(小承氣微和之。)汗出譫語,有風也。燥屎在胃,必過經下之。(大承氣湯。)下之若早,語言必亂。陽明發熱,汗出多,急下之。(大承氣湯,)脈遲汗出多,微惡寒,表未解也。(桂枝湯。)陽明中風,脈浮緊,咽燥口苦,脹滿微喘,發熱汗出,惡熱身重。(柴葛解肌湯,不可汗下燒針。)自汗若發汗,小便自利者,津液內竭,雖便硬,不可攻。(宜蜜、膽導。)陽明汗出多而渴,不可與豬苓湯複利小便。
三陽合病,腹滿身重,口不仁,面垢譫語,遺屎,自汗。(白虎湯。)
少陰脈陰陽俱緊,反汗出亡陽。(桂枝加乾薑湯、四逆湯。)下利脈微澀,嘔而汗出,必數更衣,反小者,當溫其經。(灸之。)吐利汗出,手足厥冷,發熱惡寒,四肢拘急。(四逆湯。)既吐且利,小便複利,大汗出,下利清穀,內寒外熱,脈微欲絕。(上方。二條系霍亂。)下利清穀,裡寒外熱,汗出而厥。(通脈四逆湯。)吐逆厥冷,脈沉,身痛大汗。(人參四逆湯,加桂枝、耆、術。)肢冷,額上手背汗出,脈沉細。(四逆湯。)
脈浮汗出,身重多眠,鼻鼾語難,為風溫。太陽發熱,汗出惡寒,為柔痓。(海藏:太陽自汗,桂枝湯;少陰自汗,四逆湯;陽明身熱,鼻幹不臥,目痛,自汗惡熱,而尺寸俱浮者,白虎湯。又,傷寒尺寸脈俱長,自汗大出,身表如冰石,脈傳至里,細而小,及瘧疾但寒不熱,其人動作如故,此陽明傳入少陰。戊合癸,夫傳婦也,白虎加桂枝主之。然脈雖細小,當以遲疾別之,此證脈必疾而不遲。《活人》:陰不得有汗,而少陰亦有反汗出之證;陽明法多汗,而陽明亦有反無汗之條,皆不可不察也。)
陽明經
不大便
有大便不通,有大便難,有大便硬,皆陽明胃實之候,里證宜下者多矣。然胃實有表未罷者,宜先解表,表證已,乃可攻之。又口渴咽乾,脈浮緊者,猶在半表,必先和之,忌即攻下。又表證罷不可攻者,大便已硬,惟宜導之。至便雖硬無所苦,不可攻也,惟宜俟之。若胃實表解而有下證者,方隨證攻之。陽明太陽少陽傳入,眾所共知,於三陰傳入者,鮮能察識。若能熟視其微,則三陰有急下之證多矣。豈非仲景之微意與。
六七日不大便,頭痛有熱,勿與承氣湯。小便清者,知不在裡,仍在表也。(桂枝湯。)陽明病,脈浮無汗而喘。(麻黃湯。)陽明中風,脈弦浮大,短氣腹滿,脅及心痛,鼻幹不得汗,嗜臥,一身悉黃,小便難,潮熱,噦,耳前後腫。(外不解,脈續浮,小柴胡湯。但浮無餘證,麻黃湯。)陽明脅下硬滿,不大便而嘔,舌上白胎。(小柴胡湯。)傷寒頭汗出,微惡寒,手足冷,心下滿,不欲食,大便硬,脈細。(上方。)陽明自汗,若發汗,小便自利者,津液內竭,雖硬不可攻。(蜜、膽導。)太陽寸緩關浮尺弱,發熱,汗出,不惡寒而渴,轉屬陽明也。小便數,大便必硬,不更衣十日,無所苦也。(渴欲飲水,少少與之,渴不止,五苓散。)陽明病,本自汗,醫重發汗,病已差,尚微煩,不了了者,以亡津液,胃中乾燥,故大便硬。若本小便日三四行,今日再行,津液還入胃中,大便不久出也。陽明病,不吐不下心煩。(調胃承氣湯。)汗出多,必大便硬,譫語。(小承氣湯,若譫語止,莫再服。)陽明實,發其汗太過,亡津液,大便因硬。(小承氣湯。)太陽吐下汗後,微煩,小便數,大便因硬。(小承氣和之。)不大便,繞臍痛,煩躁,有燥屎也。(大承氣湯。)潮熱不大便六七日,少與小承氣,轉失氣者,有燥矢,可攻。(上方。)小便不利,大便乍難乍易,微熱,喘冒不臥,有燥矢也。(上方。)脈遲汗出不惡寒,身重短氣,腹滿,喘,潮熱,外已解,可攻里也。手足濈然汗出,大便已硬。(上方。)譫語潮熱,不能食,必有燥矢。(上方,能食者,但硬無燥矢。)不大便六七日,小便少者,必初硬後溏,未可攻,須小便利者,屎定硬,乃可攻之。(上方。)陽明下後,心中懊憹而煩,尚有燥屎也。(上方,若腹微滿,必初硬後溏,不可攻。)大下後,六七日不大便,煩不解,腹滿痛,有燥屎也。(上方。)吐下後,不大便至十餘日,日晡潮熱,不惡寒,獨語如見鬼狀,劇者不識人,循衣摸床,微喘直視,脈弦者生,澀者死,微者但發熱譫語。(上方。)六七日,目中不了了,睛不和,無表裡證,大便難,身微熱,急下之。(上方。)
陽明少陽合病,下利脈滑而數,有宿食也。(上方。)
二陽並病,太陽證罷,潮熱,汗出譫語,便難。(上方。)
少陰病,六七日,腹脹不大便,急下之。(上方。)
陽明喜忘,矢雖硬,大便反易,其色黑,必有畜血。(抵當湯。)無表裡證,下後脈數不解,善飢,六七日不大便,有瘀血也。(上方。)不大便,舌上燥渴,日晡小潮熱,從心下至少腹硬滿,痛不可近,結胸也。(大陷胸湯。)趺陽脈浮澀,小便數,大便難,脾約也。(麻仁丸。念莪:仲景論初硬後溏者有四證,曰:陽明病潮熱,不大便,與小承氣,不轉失氣者,初硬後必溏,不可攻之,此胃初熱未作實也。曰:太陽病下之,腹滿,初硬後必溏,此虛在上,無燥矢者也。此二證不言小便。曰:陽明病中寒不能食,小便不利,手足濈然汗出,此欲作痼瘕,初硬後必溏,以水穀不分也。曰:服承氣湯,若不大便六七日,小便少者,初硬後必溏,須小便利,屎定硬,乃可攻之。此二證,一言不利,一言少,乃知仲景測大便法,皆以小便驗之。然小便利,屎定硬,固為可攻。亦有小便利大便硬,而不可攻者,何也?陽明自汗,或發汗後,小便自利,此為津液內竭,雖硬不可攻,當須自欲大便,蜜煎導之。蓋非裡實可攻也。夫胃雖實,有表者汗之,半表半裡者和之,不因胃實便下也。此仲景心法,精求詳考,自無誤矣。節庵:不大便者,因發汗利小便過多,耗損津液,以致腸胃乾燥,邪熱傳入,轉屬陽明,里證再見,發渴譫語,狂妄潮熱,自汗,小便赤,脈實,或腹脹滿硬痛,急選承氣等下之,大便通而愈矣。倘脈浮脈虛,惡寒,表證尚在,或帶嘔吐,知邪未全入腑,猶在半表裡間,用小柴胡和之。俟大便硬,不得不下者,只以大柴胡下之。若自汗發汗,小便自利,不大便者,津液內竭,復不可攻之。又脾約一證,不因發汗利小便亡津液,小便自數,大便難者,為津液偏滲,致大腸燥也。必麻仁丸治之。 《活人》:不大便有陰結陽結之論,不可不別,其脈浮而數,能食,不大便,此為胃實,名曰陽結。宜小柴胡,所謂和其營衛以通津液,縱不了了,得屎而解也。其脈沉而遲,不能食,身體重,大便反硬,名曰陰結。宜用金液丹,所謂陰盛則結之結同也。仁齋:陽結宜調胃承氣湯,陰結可四物湯加附子,或半硫丸。太陽病,經吐下發汗後,微煩,小便數,大便因硬,宜小承氣和之。裡實燥矢結聚,腹滿,按之臍腹堅硬,大承氣湯下之。陽明自汗,小便自利,津液內竭,蜜煎導。血虛腸燥不通,或去血過多,或新產婦人,或久病虛人,皆當歸潤燥湯,及麻仁丸、蜜煎導等法,不可下也。健曰:雖屬陰結,而金液半硫,陽精猛烈之藥,非傷寒所宜。即雜病而人信服之,制不如法,則有貽害也。
不得臥
不得眠者,陽明病也。胃不和,則臥不安。或因汗下而心血虧損,或因煩熱而轉輾不寧,或因瘥後餘熱未盡,陰氣未復,皆令人不得眠也。正病不得眠者,陽明也。少陰當但欲寐,不得臥者,緣陽氣入少陰,非少陰正病也。不得眠者,皆熱證,其太陽汗下後,晝日煩躁不得眠,用乾薑附子湯。蓋復其汗下所亡之陽,非治不眠也。不得眠為常證,然少陰脈沉細自利,煩躁不得眠者死。傷寒發熱下利厥逆,煩躁不得臥者死。俱正氣弱,陽不復也。
太陽病二三日不能臥,但欲起,心下必結,脈微弱者寒也。(桂枝加厚朴杏子湯。)下後復汗,晝日煩躁不得眠,夜安靜,不嘔不渴,無表證,脈沉微,身無大熱。(乾薑附子湯。)汗吐下後,虛煩不得眠,心中懊憹。(梔子豉湯。)下後心煩腹滿,臥起不安。(梔子厚朴湯。)發汗後,胃中乾燥不得眠。(欲飲水,少少與之愈。)脈浮,火迫劫之,亡陽驚狂,起臥不安。(桂枝去芍藥,加蜀漆牡蠣龍骨救逆湯。)衄家不可汗,汗則額上陷,脈緊急,直視不能胸,不眠。(黃芩芍藥湯。)
身熱目痛,鼻幹不得臥,尺寸脈長,陽明標病也。(葛根解肌湯。)脈洪數,自汗,表裡俱熱,煩渴飲水,不得眠。(人參白虎合解毒湯。)中風脈浮緊,咽燥口苦喘滿,發熱汗出,不惡寒,惡熱,身重,加燒針,怵惕煩躁不眠。(梔子豉湯。)小便不利,大便乍難乍易,微熱喘冒不能臥,有燥屎也。(大承氣湯。)
少陽發熱口苦,心煩不得眠。(小柴胡加黃連、梔子,虛弱人加麥冬、棗仁。)
少陰三日以上,心煩不得臥。(黃連阿膠湯。)少陰下利,六七日咳而嘔,渴,心煩不得眠。(豬苓湯。)
脈浮數,身疼無汗,煩躁不得眠。(麻黃湯。)傷寒大熱,乾嘔,呻吟錯語,不得眠。(黃連解毒湯。)汗後脈浮數,煩渴不眠,小便不利。(五苓散。)脈數大。(人參白虎湯、竹葉石膏湯。)汗下後,虛煩不得眠。(加味溫膽湯、梔子烏梅丸、硃砂安神丸。)汗出脈虛,不得眠。(小建中湯。節庵:凡陽盛陰虛,則不得眠。蓋夜以陰為主,陰氣盛,則目閉而安臥,若為陽所勝,終夜煩擾不寧也。汗出鼻幹不得臥者,邪在表也。有燥屎大熱錯語,及大汗出,胃中汁干,不得眠者,邪在裡也。所謂胃不和,則臥不安,治宜澈熱和胃也。咳而嘔,煩悶不得眠者,停水也。少陰病不得眠者,熱煩於內,宜扶陰散熱也。瘥後不得眠者,熱氣未散,與諸陽相併,陰氣未復也。汗下太過,陽氣暴虛,而不得眠者,若無熱證,宜姜附退陰復陽也。士材:心為丙丁之主,邪火炎灼,則神不休息,魂氣飛揚,不能歸肝而不臥;脈大則血亡,心主血,故不得臥。健曰:大汗,則心液耗散,亦不得臥。)
潮熱
一日一發,按時而熱,若潮汛之來,不失其期也。若一日三五發者,非也。潮熱屬陽明,陽明旺於未申,故必於日晡時發熱,乃為潮熱。專主胃中實熱燥屎使然,故宜下之。
陽明潮熱,大使硬,與承氣湯,不大便者,不與。若不大便六七日,先與小承氣,轉失氣者,燥屎也,可與大承氣。不轉失氣者,初硬後必溏,慎勿攻,攻之則脹滿不食。脈遲汗出不惡寒,身重短氣,腹滿而喘,潮熱者,外欲解,可攻里也。手足濈然汗出,大便已硬。(大承氣湯。)吐下後,不大便,日晡潮熱,不惡寒,獨語如見鬼,劇者不識人,循衣摸床,微喘直視,脈弦者生,澀者死,微者但發熱譫語。(上方。)譫語潮熱,不能食,有燥屎也。(上方,若能食,但硬,非燥屎。)譫語潮熱,脈滑而疾。(與小承氣湯,轉失氣者,更與,勿轉失氣者,勿與。)病人煩熱,汗出則解,又如瘧狀,日晡發熱,屬陽明也,脈實下之。(大承氣湯。)脈浮虛,汗之。(桂枝湯。)潮熱大便溏,小便利,胸脅滿不去。(小柴胡湯。)十三日不解,胸脅滿而嘔,日晡潮熱,微利之。(先小柴胡解外,次柴胡加芒硝湯。)陽明中風,脈弦浮大,短氣腹滿,脅及心痛,鼻幹不得汗,嗜臥身黃,小便難,潮熱,噦,耳前後腫。(過十日,脈續浮,小柴胡湯;脈但浮無餘證,麻黃湯。)
太陽重發汗,復下,不大便五六日,舌上燥渴,日晡小有潮熱,心下至少腹硬滿,痛不可近。(大陷胸湯。)
二陽並病,太陽證罷,但發潮熱,汗出便難譫語。(大承氣湯。南陽、仲景云:潮熱者,實也,大承氣證。又云:其熱不潮,未可與也。則知潮熱當下無疑矣。更看脈與外證何如,若脈浮脈虛,及外證惡寒,猶有表者,且與小柴胡解之。其胸脅滿而嘔,日晡潮熱,其潮熱已而微利,微潮熱,大便溏,或潮熱而咳逆者,當用小柴胡也。又陽明病,脈浮而緊,潮熱發作有時,但脈浮者,必盜汗出,黃芩湯主之。至於外未解,腹大滿不通,與小承氣微和胃氣。及當行大承氣者,必先與小承氣,不轉失氣者,不可攻之。兢兢致慎,未便以潮熱為必可攻也。《明理》:潮熱屬陽明,邪入胃腑,為可下之證。設脈浮而緊,潮熱而利,或小便利,大便溏,是熱未入腑,猶帶表邪,當先和解其外。俟小便利,大便硬,方可攻之。若潮熱於寅卯,即屬少陽,潮熱於已午,已屬太陽,又不可不辨也。仁齋:潮熱若在寅卯辰巳時候,且未可下,只宜小柴胡和之。熱甚煩渴者,人參白虎湯解之。)
譫語
譫語者,妄有所見,而語無倫次,皆胃中實熱,上乘於心,心為熱冒,故神識昏亂,謬妄不自知也。多言稍有次第者,獨語如見鬼者,睡中呢喃者,皆熱之輕也。音聲高朗,言之不休者,熱之重也。狂言叫喊,罵詈不避親疏,神明已亂,熱之最甚也。諸如此者,脈短者死,脈和者愈。又身微熱,脈浮大者生。逆冷脈沉者死。或氣上逆而喘滿,或氣下奪而自利,皆為逆也。
十三日不解,過經譫語,當下之。若小便利者,大便當硬,而反下利,脈調和,知以丸藥下之非也。自利者,脈當微厥,今反和,內實也。(調胃承氣湯。)脈浮自汗,小便數,微惡寒,腳攣急,誤與桂枝攻表得厥,厥愈後,胃不和而譫語。(少與調胃承氣湯。)
陽明病,汗多胃燥,必便硬譫語。(小承氣湯,譫語止,莫再服。)譫語潮熱,脈滑疾。(上方,轉失氣者,再服,不轉失氣勿服。)四五日脈沉喘滿,沉為在裡,反發其汗,津液越出,大便為難,表虛里實,久則譫語。(大承氣湯。)譫語潮熱,反不能食,必有燥屎。(上方。)汗出譫語,燥屎在胃中,以有風須過經乃可下之。(上方。)吐下後不大便,潮熱不惡寒,獨語如見鬼,劇者不識人,循衣摸床,惕而不安,微喘直視,脈弦者生,澀者死,微者但發熱譫語。(上方。)發汗多亡陽,譫語者,不可下,和營衛以通津液。(柴胡桂枝湯。)下後胸脅滿,煩驚,小便不利,譫語,一身盡痛,不可轉側。(柴胡加龍骨牡蠣湯。)
少陽誤汗譫語,胃不和,煩悸。(大柴胡湯、承氣湯。)發汗吐下溫針後,譫語,柴胡證罷,(為壞病。)
二陽並病,太陽證罷,潮熱汗出,便難譫語。(大承氣湯。)
太陽少陽並病,誤汗譫語不止。(刺期門。)
三陽合病,腹滿身重,口中不仁,面垢譫語,遺尿自汗。(白虎湯。)
男子陽明病,下血譫語,熱入血室,但頭汗出。(刺期門,及小柴胡加黃連、瓜蔞。)
傷寒腹滿譫語,脈浮緊,肝乘脾也,名曰縱。(刺期門。)譫語不惡寒,反惡熱,(白虎湯。)火迫致譫語。(上方。)大便秘,小便赤,手足溫,脈洪數者,必譫語。(調胃承氣湯。)下利譫語,脈滑數,有燥屎也。此湯飲旁流,所利皆稀水,可下之。(大承氣湯。)已得汗,身和譫語。(柴胡桂枝湯。)譫語,氣虛獨言,脈無力。(補中益氣湯。)陰證手足冷,脈微細而譫語。(四逆湯、白通湯、黃耆加乾薑湯。節庵:熱入於胃,水涸糞燥,必發譫語,為實邪。有被火劫汗而譫者,有亡陽而譫者,有下利清穀不渴而譫者,皆為虛邪。如脈來沉實,洪數有力,大便不通,小便赤澀,燥渴譫語,狂妄,腹脹滿,硬痛,或潮熱自汗,或下利純清水,心腹硬痛,皆里證,邪熱燥矢也,大承氣下之。或下後利不止,與喘氣逆而上奔,自利氣脫而下奪,皆為逆也。其三陽合病,脈實身重,口中和,面垢遺尿,白虎湯。或便結大熱狂言,煩躁,精彩不與人相當,五苓散三錢,新汲水探吐,或掛苓湯。狂言漱水不欲咽,大便黑,小便自利,身黃脹滿,此失下,瘀血譫語,桃仁承氣湯,下盡黑物則愈。全善:譫語,氣虛獨言也。予用參、耆、歸、術等劑,得愈者廿數。豈可不分虛實,概用黃連解毒、大、小承氣等湯乎?丹溪亦曰:予治譫語,皆用參、術之劑而愈,信夫屬虛者,十居八九。譫語脈調,手足和,小便利者,陽也,故用承氣下之。脈微厥,及少陰但欲寐,下利,小便難,被火劫汗出譫語者,皆陰也,故當補劑和之。海藏:黃耆湯治傷寒,或時悲哭,或時嬉笑,或太息,或語言錯亂,世疑為譫語,非也。此神不守舍,陰盛陽虛之故。兩手足脈浮沉不一,舉按無力,浮之損小,沉之亦損小,皆陰脈也,宜先緩而後急。緩者,黃耆湯;急者,加乾薑一錢。大便秘者,調中丸,或理中丸。復庵:有虛人譫語,乃虛不禁熱,不可遽用十分冷劑。健曰:向言實則譫語,虛則鄭聲,呢喃密語,乃屬陰盛陽衰,與鬼為鄰之象矣。但譫則聲響,而喚之猶醒,舌上黃焦或黑,脈洪大滑數為實,是可下也。若語言低小,短氣,喚之恍惚不醒,舌淨,脈虛微細者,屬陰陽兩虛,斯為應補之候。)
鄭聲
謂鄭重頻煩,語言諄復,不換他句也。若譫語,則亂言無次,數數更端。蓋神有餘,則機變而更端;神不足,則無機變而但守一聲。故曰實則譫語,虛則鄭聲。成氏謂為鄭衛之聲,非是。
鄭聲,重語也。實則譫語,虛則鄭聲。四逆,脈微,鄭聲。(四君子湯。甚者,參附湯送黑錫丹。復庵:譫語屬陽,鄭聲屬陰。譫語者,顛倒錯亂,言出無倫,或對空獨語,如見鬼狀。鄭聲者,鄭重頻煩,諄諄不已,如老人遇事,瑣碎不休,以陽氣虛故也。此譫語鄭聲虛實之不同,二者本不難辨,但陽盛裡實,與陰盛格陽,皆能錯語,須以他證別之。大便秘,小便赤,身熱煩渴而妄言者,乃里實之譫語也。小便如常,大便洞下,或發躁,或反發熱而妄言者,乃陰盛格陽之譫語也。裡實宜下之,調胃承氣湯。熱躁甚而妄言不休,大渴喜飲,理中湯。若陰盛格陽,通脈四逆湯、附子理中湯。又有不繫正陽明,似困不困,間時一二聲譫語者,當隨證施治。已得汗,卻身和而妄言者,此汗後津液不和,慎不可下。乃非陽非陰,宜小柴胡合建中湯,和營衛,通津液。病後氣血未復,精神未全,多於夢寐中失聲如魔,此非譫語鄭聲也。溫膽湯去竹茹,加入參或六君子湯。仁齋:大抵鄭聲因內虛正氣將脫之象,如更手足冷,脈沉細,口鼻氣短,言語輕微無力布息,或呃逆不止,神昏氣促,不知人事,死矣。如氣不促,手足溫,脈沉細而微,急以附子湯,倍人參,兼進接氣黑錫丹一二服,以助真氣。或濃煎參汁,徐徐服;或未可用附子者,三白湯,倍人參。)
發狂
經曰:邪入於陽則狂。又曰:重陽者狂。是狂為陽盛也。傷寒熱毒在胃,並於心臟,使邪不寧而志不定。至於發狂,為邪熱極矣。狂之發作,少臥不飢,妄語笑,妄行起,登高而歌,棄衣而走,甚則踰垣上屋,皆獨陽亢極,非大吐下之,不能已也。亦有當汗不汗,瘀熱在裡,下焦畜血而如狂者,小便必利,特未至於狂耳。其或重熨迫汗,灼艾燒針,令人煩躁,起臥不安,則為火邪驚狂。其或狂言目反,直視,為腎絕。汗出復熱,狂言不能食者,皆死矣。
脈浮無汗,醫以火迫劫取汗,亡陽,必驚狂,起臥不安。(桂枝湯,去芍藥,加蜀漆龍骨牡蠣救逆湯。)太陽六七日,表證仍在,脈微而沉,反不結胸,其人發狂,以熱在下焦,少腹當硬滿,小便自利,下血乃愈。以隨經瘀熱在裡也。(抵當湯。)太陽病不解,熱結膀胱,其人如狂,血自下者愈。外不解,尚未可攻,外已解,但少腹急結,乃可攻。(桃仁承氣湯。)身黃脈沉結,少腹硬,小便自利,其人如狂,血證諦也。(抵當湯。)
陽明病欲食,小便不利,大便自調,骨節疼,翕翕如有熱,奄然發狂,濈然汗出而解。(桂枝湯、羌活湯類。)大渴目赤,唇焦舌乾,齒燥脈實,狂妄。(大承氣湯。)煩躁狂走,妄言叫罵,面赤咽痛,鼻如煙煤,或身斑如錦紋,陽毒也。(表者,陽毒升麻湯、黑奴丸;里者,大黃散。)時行熱病發狂。(黑奴丸。)
陰證發躁,欲坐泥水井中,面赤足冷脈沉,不能飲水。(霹靂散冷服。)身微熱,面赤足冷,脈舉之數大,按之無力,此虛陽伏陰而躁。(人參四逆湯冷服。)脫陰者,發狂,宜峻補其陰。(天門冬、地黃煎膏,謂之天地煎。)少陰誤汗,漏不止,亡陽,故狂。(玉屏風散,入附子一枚。)狂不止,冷汗自出,手足厥逆。(四逆湯冷進。)發狂,肌表雖熱,按之冷透手,或肩背胸膈有斑十數點,脈極沉細者。(乾薑附子湯,咖人參冷服。仁齋:發狂者,傷寒凶惡之候也,要在詳辨而治之。如陽盛發狂者,大抵熱甚,則神昏狂妄,罵詈,踰垣上屋,神明之亂,非素能為之,病使然也。必先以涼水噀其面,或以硝水法,浸布搭胸中。甚者以玄明粉、寒水石散先與之,以折其熱勢,俟稍定,察脈若實大滑大,便結腹滿者,急以大承氣倍芒硝下之。如勢輕,未可攻,三黃石膏湯類主之。溫病發狂者,伏寒得春時溫氣而發也。脈大胸滿,多痰發狂,及脈浮數,不得汗出,發狂,六神通解散,加寬胸消導藥。便秘,承氣湯下之。熱病發狂,發於夏暑之時,其熱尤甚。若無汗脈浮數者,六神通解散汗之,熱甚者,三黃石膏湯。凡溫病熱病發狂,得汗者生,無汗者死,脈小逆冷者不治。蓋溫熱病不得汗者,必發狂,要在審察而汗之。陽毒發狂,其人素有積熱,因患傷寒又失汗下,其熱蘊而為毒,脈洪數大,尤熱之甚也。其候唇口焦黑,舌卷鼻煤,面赤咽痛,狂言妄語,或斑發如錦,或如豌豆、赤豆之類。七日內者可治,犀角地黃湯、三黃石膏湯選用,大抵與陽盛發狂同治。因發斑咽痛,故曰毒耳。念莪:按狂證多屬實熱,非大承氣下之,安能已乎?如脈無力者,宜三黃石膏湯清之。至畜血證,但如狂,非真狂也。由於當汗不汗,或汗遲,或脈盛汗微,或覆蓋不周,汗不透,太陽之邪無從而出,故隨經入腑,結於膀胱。若夫陰躁,真氣敗壞,虛陽上越,乃陰盛格陽。庸醫不識脈之浮盛沉衰,與不能飲水,見其面赤身熱,誤與涼劑,立斃矣。要知此證,肌表雖熱,重按之則冷透手矣。然陰躁一證,十中止救一二,惜乎昧者不察,識者憂讒,束手待盡,良可哀也。叔微:侯輔之病,脈沉細,內寒外熱,肩背胸脅斑出數點,語言狂亂,或曰發斑狂譫,非熱乎?予曰:非也。陽為陰逼,上入於肺,轉之皮毛,故斑出;神不守舍,故錯語如狂,非譫語也。肌表雖熱,以手按之,須臾冷透如冰,與薑、附等藥數日,約二十兩餘,得大汗而愈。後因再發,脈復沉遲,三四日不大便,與理中丸,三日內約半斤,其證全瘥。以此知侯生之狂,非陽狂之狂,乃失神之狂,即陰虛也。海藏:陳志仁治傷寒狂妄欲走,四五人扶捉不定,脈虛數,用柴胡湯反劇,以參、耆、歸、術煎湯,一服而狂定,再服安睡而愈。
循衣摸床
手弄衣被,及摸床者,必兼撮空。此肝家之熱,肝將絕,故見此危惡證也。然有二焉,一由太陽中風,火劫壞病,一由陽明裡熱之極。
太陽中風,以火劫發汗,邪風被火,兩陽相熏,其身發黃。陽盛則衄,陰虛則小便難,但頭汗出,腹滿微喘,口乾咽爛,或不大便,譫語。甚者噦,手足躁擾,捻衣摸床。小便利,可治;不利者,死。吐下不解,不大便,日晡潮熱,不惡寒,獨語如見鬼,劇者不識人,循衣摸床,惕而不安,微喘直視,脈弦者生,澀者死,微者發熱譫語。(大承氣湯。士材按:循衣摸床,必兼撮空及怵惕,肝主筋,肝熱極,故動惕也。脈弦則肝木未敗,故生,脈澀則金旺而木欲絕,故死。仲景主下者,因其不大便也。若內無燥矢而脈重按無力者,往往以大補氣血而愈,此又法外之變通也。叔微:嘗治循衣摸床撮空得愈者數人,皆用大補氣血之劑。一人兼瞤振脈代,遂於補劑中加桂二分,亦振止脈和而愈。健按:此證誠屬惡候,然有輕重、虛實、寒熱之不同。而因正虛邪實者多,如火劫所致者,火迫其氣,汗亡其血,非正虛邪盛而何?吐下不解,不大便潮熱譫語者,吐下亡其津液,則氣血不能和於筋脈而現此象,亦正虛邪實也。治之必須潤燥清熱,扶正除邪,庶可轉凶為吉,過溫過寒,非良治也。此本陽明腑證,燥屎結甚,消爍津液而致,何以謂為肝家之熱耶?蓋肝為藏血之臟,主乎疏泄,因其熱極血枯,便秘,熬灼筋脈,是以惕動撮捻,多所不安,故曰肝欲絕也。究其實在,乃屬陽明腑熱之甚,故從下法者多。若為日不久,津液未至耗竭,或因斑毒壅滯,或因燥矢結聚,或因醫藥所誤。予曾以解肌合白虎托化,斑發便通而解者有之。或用調胃承氣下之而愈者有之。未可偏信大補氣血,以助邪釀禍,悔之晚矣。夫陽明主乎四末,陽明熱極,則指節煩冤,有難忍難言之勢,病人自視其指異常,心中疑惑。故頻頻摩擬撮捻,而循衣摸床之證現矣。理當瀉陽明之熱,則津液回而筋脈得潤,其惡狀自息也。若兼搖頭直視昏亂,則不治者多。
渴
渴必問其所飲,欲冷欲熱,欲多欲少。欲多而飲冷者,陽渴也;飲少而喜溫者,陰渴也。邪在表則不渴,邪傳里則渴。三陽雖或有渴,不如三陰之渴甚也。故太陰腹滿咽乾,少陰口舌燥渴,厥陰消渴。蓋邪初傳,熱微而渴微,傳深,則熱甚而渴甚。陽明不甚渴者,胃有津液,邪猶在經也。太陰乃大渴者,自利,津液己去,無以潤養也。渴欲飲水者,亦須少少與之。若不與,無以解其枯燥,何由作汗?若過多,恐成悸動、水結胸、咳、嘔、噦、腹滿、下利等證,不可不慎也。
表不解,心下有水氣,乾嘔發熱而咳,或渴。(小青龍去半夏,加栝蔞根。)若咳而微喘,發熱不渴,服湯已,渴者,寒去欲解也。(小青龍湯。)太陽大汗出後,煩躁不眠,欲飲,少少與水則愈。若脈浮,小便不利,微熱消渴。(五苓散。)六七日不解而煩,有表裡證,渴欲飲水,水入即吐名水逆。(上方。)與瀉心湯,痞不解,渴而口燥煩,小便不利。(上方。)服桂枝湯,大汗出後,大煩渴,脈洪大。(白虎加人參湯。)吐下後不解,熱結在裡,表裡俱熱,時時惡風,大煩渴,欲飲水數升。(上方。)太陽重發汗,復下,不大便五六日,舌上燥而渴,小潮熱,心下至少腹硬滿痛。(大陷胸湯。)發熱惡寒,大渴腹滿,自汗,小便利,其病欲解,此肝乘肺,名曰橫。(刺期門。)
陽明脈長微洪,無汗而渴。(葛根解肌湯。)中風誤下後,渴欲飲水,口乾舌燥。(白虎加人參湯。)若脈浮發熱,渴欲飲水,小便不利。(豬苓湯。)惡寒自汗,面赤譫渴,脈洪數。(人參白虎湯,加黃連、花粉。)譫黃狂渴,脈沉數。(大承氣湯。)太陽寸緩關浮尺弱,發熱汗出,不惡寒而渴,屬陽明也。小便數,大便必硬,不更衣十日無所苦也。渴欲飲水,少少與之,渴不止。(五苓散。)陽明汗出多而渴,不可與豬苓湯,以胃中燥,複利其小便也。(白虎加人參湯,小柴胡去半夏,加瓜蔞、竹葉。)陽明但頭汗出,小便不利,渴引水漿,瘀熱在裡,必發黃。(茵陳蒿湯。)
往來寒熱,胸脅滿,心煩喜嘔或渴。(小柴胡加人參、花粉,去半夏。李加葛根、花粉。)傷寒身熱惡風,脅下滿,手足溫而渴。(上方。)已汗復下,胸脅滿微結,小便不利,渴而不嘔,但頭汗,寒熱心煩。(柴胡桂枝幹薑湯。)
少陰欲吐不吐,心煩,但欲寐,自利而渴,小便白。(四逆湯、白通湯。)下利咳而嘔渴,心煩不眠。(豬苓湯。)少陰渴,自利純清水,色青。(大承氣湯。)
厥陰消渴,氣上撞心,瘀熱,飢不欲食,吐蛔。(大柴胡湯。)若大熱甚,譫閉,舌卷囊縮。(大承氣湯。)下利慾飲水,有熱也。(白頭翁湯。)
陽毒目赤唇焦,鼻如煙煤,渴而脈實。(三黃石膏湯。)陽毒倍常,躁盛,大熱大渴。(黑奴丸。)
食少而渴,胃脈弱。(宜茯苓、白朮,勿用涼藥,益傷中氣。)
太陽病發熱,不惡寒而渴者,溫病。(仁齋:凡渴當分六經而治。太陽標熱在表則不渴,熱傳膀胱之本則煩渴,脈浮數小便不利也,五苓散。陽明脈長無汗而渴者,葛根解肌湯,或通解散倍葛根以汗之。若熱傳胃中惡熱,濈濈汗出而渴,脈洪浮數,人參白虎湯。若陽明本熱,或蒸蒸而熱,潮熱煩渴,舌燥口乾飲水,大便實者,大柴胡湯,或調胃承氣湯下之。少陽口苦咽乾,發熱而渴,小柴胡去半夏,加栝蔞根。太陰自利則不渴,小渴欲飲水,小便色白,下有寒也,脈沉者,附子湯。若身寒厥冷,脈滑而渴,里有熱也,人參白虎湯。凡陰證煩躁口渴,不能用水,脈沉足冷者,宜四逆湯冷服。凡傷寒時氣證欲水者,為欲愈。蓋得水能和其胃氣,汗出而解。若不與,則乾燥無由作汗,遂致悶亂而死也。與水須量病人勇怯,邪熱重輕,寧少與之,不可太過,致生他疾。水須新汲者良,熱甚大實者,以元明粉一二錢,加入飲之妙。又虛人不能飲者,以燈心煎湯,浸冷與之。復庵:陰證自利而渴,古人多用冷劑,以其皆挾陽氣,經雖陰而病則陽也。然有下利清穀,不繫熱利,純是陰病而反渴者,此是陰在下,隔陽於上,兼因泄瀉,津液枯燥而渴。其人雖喜飲,飲不多,而常喜溫是也。宜理中湯加入參,渴甚,連理湯。治渴有堅腎水而渴止者,用知母、花粉是也。有利小便而渴愈者,用豬苓、茯苓是也。蓋太陽以利小便為先,陽明以利小便為戒。少陽半表半裡,未可下之。或大渴不止,以柴胡加花粉之屬堅其腎,腎水既堅,自還滲入大腸,大便微通,熱去而渴解。若病在太陽膀胱之腑,非利小便,則熱無從去,渴何由愈?外有非太陽證,煩躁發渴,乃陰盛格陽,不當潤其渴,惟當治其陰。《活人》:太陽無汗而渴,不可與白虎。日明汗多而渴,不可與五苓。蓋渴欲飲水,無表證者,白虎加人參湯。若脈浮發熱無汗,是表未解也,故不可與。必汗後脈洪大,方與白虎。否則以小青龍去半夏,加栝蔞根治之。陽明汗出多,胃中燥,不可複利其小便。必小便不利,汗少脈浮而渴,方可與豬苓湯。否則以薏仁竹葉湯治之。陶氏:以竹葉石膏湯。節庵:渴者里有熱也,津液為熱所耗,故令渴也。傷寒六七日,傳至厥陰,消渴者,飲水多而小便少,乃熱能消水也。朱氏曰:脈浮而渴,屬太陽;有汗而渴,屬陽明;發熱惡風,寒熱而渴,屬少陽;脈沉自汗而謁,屬少陰;至於厥陰,則熱之極矣。若先嘔後渴為欲解,當與之水。先渴後嘔,則為水停,屬赤茯苓湯也。《活人》:傷寒熱氣入臟,流於少陰之經,少陰主腎,腎惡燥,故渴而引飲。又發汗吐下後,臟腑空虛,津液枯竭,腎又餘熱者,亦渴。天益:傷寒食少而渴,當以和胃之藥止之,不可與涼藥,恐損胃氣,愈不能食,白木、茯苓為主。)
發黃
黃者,中央土色。陽明太陰之證,濕熱交併,必發身黃,如夏月罨曲,因濕熱而生黃也。濕勝者,一身盡痛,色如熏黃而晦。熱勝者,一身無痛,色如橘黃而明。又傷寒汗已,身目為黃,以寒熱在裡不解,此不可下。宜於寒濕求之,是非特濕熱為黃,而寒濕亦為黃也。其畜血亦能發黃,但兼小腹硬,小便自利,其人如狂耳。發黃鼻出冷氣,寸口近掌無脈者死。黃而直視搖頭,為心絕,黃而環口黧黑,為脾絕,是皆不治之證也。古謂之疸,疸即黃也,謂單陽而無陰也。
瘀熱在裡,但頭汗,身無汗,渴,小便不利,熱不得越,如橘之黃且明。(大便閉,腹滿者,茵陳蒿湯;小便難者,五苓散加茵陳、山梔。)濕家發黃,一身盡痛,小便難,色如熏黃之暗。(胃苓湯加茵陳,大便閉者,茵陳蒿湯。)寒濕發黃,身疼發熱,頭痛鼻塞而煩,脈大。(瓜蒂散搐鼻取水,或用防風、葛根、蒼朮、茵陳、桔梗、陳皮、甘草、生薑煎服,取微汗,即愈。)痞氣發黃。(半夏瀉心加茵陳、枳實,小便難者,五苓散加茵陳、山梔。)結胸發黃。(陷胸湯加茵陳。)畜血發黃,小腹滿痛,小便利,大便黑,如狂,脈沉。(桃仁承氣湯。)內傷寒發黃。(調中湯加茵陳,逆冷者加附子。)陰證發黃,脈沉遲,肢冷氣促,嘔悶,或面赤足冷,陰躁欲坐泥水井中。(輕者理中湯,重者四逆湯,俱加茵陳。)身冷汗出,脈沉而黃為陰黃,乃太陰中濕也。(小便利,朮附湯,小便不利,大便反快,五苓散。)傷寒遇太陽、太陰司天,下之太過,往往變成陰黃。(一則寒水太過,水來侮土;一則土氣不及,水來侵之,並宜韓氏法。一茵陳茯苓湯加當歸、桂枝,二茵陳橘皮加半夏、薑、術,三茵陳附子湯,四茵陳四逆湯,五茵陳姜附湯,六茵陳吳茱萸湯,當依次第而用之。)
太陽病脈浮動數,頭痛發熱,微盜汗惡寒,表未解也。反下之不結胸,但頭汗,小便不利必發黃。(梔子柏皮湯。)六七日,脈遲浮弱,惡風寒,二三下之,不能食,脅下滿痛,項強,小便難,面目及身黃。(茵陳五苓散。)中風以火劫汗,兩陽相熏,身發黃,陽盛則衄,陰虛則小便難。(防己黃耆湯、梔子柏皮湯。)身黃脈沉結,少腹硬,小便自利,如狂,畜血也。(抵當湯。)
陽明瘀熱在裡,身必發黃。(麻黃連軺赤小豆湯。)身黃髮熱。(梔子柏皮湯。)陽明中風,脈弦浮大,短氣腹滿,脅及心痛,鼻幹不得汗,嗜臥,一身及面目悉黃,小便難,潮熱噦。(小柴胡湯、麻黃湯。)陽明病,被火,額上微汗,小便不利,必發黃。(五苓散加山梔、茵陳。)陽明脈遲,食飽微煩,頭眩,小便難,欲作谷疸,下之腹滿如故。(谷疸湯,五苓加茵陳。)陽明無汗,小便不利,心中懊憹,必發黃。(五苓加茵陳。)
往來寒熱,一身盡黃。(小柴胡加梔子。)身黃脅痛,小便難。(未下,宜柴胡,下後,忌柴胡。)
濕家一身盡痛,小便不利,發熱,色如熏黃。(五苓散。)小便自利,(朮附湯。)身煩痛,(麻黃湯加蒼朮。)脈浮身重,汗出惡風。(防己黃耆湯。兼善:或謂傷寒發黃,惟陽明與太陰有之,小便利者,不發黃,何也?蓋黃為土之正色,以太陰與陽明俱屬土,故黃也。凡外不得汗,里不得小便,脾胃為熱所蒸,則色現於外而黃。若小便利者,熱不能畜,不變黃也。其別經發黃者,亦由脾胃之土受邪故也。熱雖內盛,若有自汗,小便利,即不能發黃。其但頭汗,身無汗,劑頸而還,及小便不利,渴飲水漿,為瘀熱在裡,必發黃矣。南陽:白虎證亦身熱煩渴引飲,小便不利,何以不發黃?曰:白虎與發黃證相近,遍身汗出,為熱越,白虎證也。頭面汗,頭以下無汗,熱不得越,發黃證也。濕在裡不散,熱畜於脾胃,腠理不開,瘀熱與宿谷相薄,鬱蒸不化,故發黃。其濕氣勝則如熏,熱氣勝則如橘。全善:身黃小腹不硬,其人不狂,大便不黑,雖小便利,非畜血也。其為證有三,一者梔子柏皮湯,二者麻黃連軺赤小豆湯,皆治身黃。小便利而身不疼者,海藏所謂干黃是也。三者桂枝附子湯,或去桂白朮湯,皆治身黃小便利,而一身盡痛者,《活人》所謂中濕是也。海藏:熏黃,濕病也,一身盡痛;橘子黃,熱病也,一身不痛。熏黃,陰黃也;橘子黃,陽黃也。)
發斑
斑者,胃經熱毒也。下之太早,熱邪乘虛入胃,乃致發斑;下之太遲,熱氣留於胃中不散,亦令發斑。或服熱藥多者,亦發斑。胃主肌肉,故微微隱起,實無頭粒,小者如芝麻,大者如芡實,輕者如星布,重者如錦紋。鮮紅者為胃熱,易治;紫者,為熱盛難治;黑者,為胃爛必死。斑有六證,一曰傷寒,二曰時氣,三曰溫毒,四曰陽毒,五曰內傷寒,六曰陰證。此外有發疹,頗類斑證。但疹屬肺熱,肺主皮毛,故有頭粒尖起。惟癮疹亦如錦紋,而無頭粒,尤為難辨。然疹為肺證,必有鼻塞、流涕、咳嗽、聲重為異耳。疹脈多浮大,斑脈多洪數。疹多發於病之首,斑多發於病之尾。疹多現於胸腹,斑多現於手足,自不同也。獨疫氣發斑,竟有病前先見者,貴乎諳練而精治之。考仲景論無斑證,華佗、《千金》皆言之。云:微熱者,赤斑出,此疾五死一生。劇者黑斑出,此疾十死一生。
一曰傷寒發斑,因當汗不汗,當下不下,或未當下而早下,則熱毒蘊於胃而發斑也。身溫足暖,脈洪數有力者易治,脈沉小,足冷,挾虛者難治。斑欲出未出,(升麻葛根湯以發之。)紫黑者,(上方加紫草。)脈虛者,(上方加人參。)食少大便不實。(倍用白朮。)斑已出,不宜再發,恐傷其氣也。又不可汗,汗之則病更增。(發斑表虛里實,若更用表藥發汗開泄,更增斑爛矣。)不可下,下之則斑毒內陷,煩渴熱甚,脈洪數者,人參化斑湯,或犀角元參湯、大青四物湯。)熱毒內盛,心煩不得眠,錯語呻吟。(黃連解毒湯,加元參、升麻、大青、犀角。)熱甚煩渴喘咳。(解毒合化斑湯。)斑勢稍退,潮熱譫語便硬。(大柴胡加芒硝,或調胃承氣湯。)大青為化斑要藥,如無,以大藍葉代之,或青黛亦可。凡發斑避忌香臭,與痘瘡同,已出未出之時,切不可投寒涼之劑,吃生冷之物,恐冰凝其毒,不得發泄也。挾虛者必先助真氣,往往拘泥而不敢補者,多致不救。若脈弱者,必先犯房事,要審問明白。如夾陰者,亦必先助真氣為主。
二曰時氣發斑,四時不正之氣人感之,則寒熱拘急,或嘔逆,或喘嗽,或煩悶,或躁熱,或頭痛鼻幹不眠,皆斑候也。鮮紅稀朗者吉,紫赤稠密者凶。(大抵鮮紅起發者,雖大亦不妨,稠密成片紫黑者凶。)雜黑者難治,重者發熱一二日即出,輕者發熱三四日始出,必察元氣虛實,脈來有力無力為主。如虛者,(先以參胡三白湯助元氣。)斑未透者,(升麻葛根湯,熱甚加紫草,胃弱人虛者,以四君子合用,曰升君湯。)稠密咽腫,(甘草、桔梗、元參、知母、升麻及犀角黃連湯。)斑出嘔逆,(陳皮、甘草、茯芬、黃連、半夏、生薑。)斑出脈數大,煩渴。(人參化毒湯。)若發潮熱不解,(小柴胡增減,或人參敗毒散。)斑出毒盛,(必用犀角、大青、元參、黃芩、黃連、連翹、石膏、知母、花粉。)
三曰溫毒發斑,或犯春令溫邪而發,或犯冬令寒邪,至春始發,或冬有非時之溫,皆名溫毒。治例與時氣相同,但溫毒則尤甚爾。斑將出未出,咳悶嘔逆。(葛根橘皮湯。)斑已出。(黑膏,或元參升麻湯、犀角大青湯、人參化斑等湯。)受邪於春,病發於夏,亦同此例。
四曰陽毒發斑,大熱狂言,面赤鼻黑咽痛,斑欲出未出,須涼以解之。(乾葛、升麻、大青、紫草、陳皮、甘草。)斑紫煩渴。(三黃石膏湯加犀角、大青。)陽毒發斑,多成膿瘡。(蜜煎升麻塗之。)
五曰內傷寒發斑,暑月納涼太過,食冷大多,內外皆寒,逼其暑火浮游於外而為斑,不過數點,身無大熱,脈來沉澀。(調中湯去桂枝、麻黃,加厚朴、乾薑,夾暑加香薷、藿香。)暑月陽氣重者,須常候體間,忽有赤點,非蚊跡蚤痕,卻宜急治。(健曰:宜香薷飲加黃連、葛根、六一散。又有停食不化,曰內傷發斑。其人本體素弱,或因勞瑣發熱,食不消化,壅熱於冒而發斑,細小淡紅,當以小陷胸加減,消食去便以化之。)
六曰陰證發斑,狀如蚊跡蚤痕,無大斑點,出則淡紅,稍久為微黃,病人安靜,脈來沉細。此因元氣素虛,或多房事,或誤服寒涼太過,遂成陰證。乃寒伏於下,逼其無根之火,熏灼肺胃,傳及肌膚。(升麻、藿香、陳皮、人參、生薑、附子、甘草,或與調中溫胃治之。)寒甚脈微。(大建中湯。)得溫補之劑,陽回而陰火自降,此治本不治標也。大抵發斑,身溫足暖,脈數大者順,身涼足冷,脈微細者逆。治斑不可專以斑治,必察脈之浮沉,證之虛實而治之,切不可孟浪一概論之。此證根本既拔,吉少凶多,庶老成練達者,十可救四五。病家、醫家,臨斯證者,顧可忽乎哉。(陶氏:大熱則傷血,血熱不散,裡實表虛,熱結肌理而為斑也。輕則如疹,重則如錦。或本陽證,誤投熱藥,或汗下不當,邪氣不解,皆致發斑。斑之方萌,多見手足。脈洪大,病人昏沉,先紅後赤者斑也。脈不洪大,病安靜,先紅後黃者,蚊跡也。凡汗下不解,足冷耳聾,煩悶嘔惡,便是發斑之候。黃氏:陰證發斑,稀少而淡紅,跡如蚤痕,無大點也。急與溫中暖胃之藥,寒甚脈微者,人參三白,加薑、附主之。仁齋:一人傷寒七八日,服涼藥太過,遂身涼手足厥冷,通身黑斑,惟心頭溫暖,乃火伏也。六脈沉細,昏不知人,不能言語,狀如屍厥。遂用人參三白湯,加熟附半枚、乾薑二錢服下,一時許,斑漸紅,手足漸暖,蘇矣。數日後,餘熱不清,此伏火後作,再用黃連解毒、竹葉石膏湯調治而愈。滄洲:一人傷寒十餘日,身熱而人靜,兩手脈盡伏,醫以為死證,弗與藥。予診之,無脈,舌胎滑,兩顴赤如火,語言不亂,因告曰:此子必大發赤斑。夫脈,血之波瀾也。今血為邪熱所搏,淖而為斑,外見於皮膚,呼吸之氣,無形可依,猶溝渠之水,雖有風,不能成波瀾也。斑消則脈出矣。及揭其被而赤斑爛然,與白虎加人參湯化其斑,脈乃復,繼投承氣下之而愈。發斑無脈,仲景未言,今以消息之耳。健按:發斑雖有六證,總不離乎陽明胃經毒邪,而有虛實之分。凡見身熱嘔惡,胸中煩擾,或手足指尖冷,乃欲發斑之象矣。主以升麻葛根湯,入豆豉、蟬退、甘桔、木通以發之。若熱甚氣滯,肌肉緊結難出者,須解肌湯,加石膏、豆豉,甘寒以發之。所謂得涼而津液回,肌理鬆,始能透出。色淡者,本虛而熱亦不甚;色赤者,熱甚;灰黑藍紫,皆熱極胃憊之危候也。若神昏譫妄,米穀不入,死者多矣。其但譫語,猶尚知人,唇焦舌黑,腹有燥矢者,當以調胃承氣,令解毒湯下之可愈。更有時氣發斑,不待身熱,但覺胸中泛泛,而即見斑者,以白虎湯化之。又有歲氣,少陰、厥陰司天,夏秋時行瘧痢,必兼斑點,先以托化為主。又熱病本應發斑而斑不現,直待里證急下去後,反發出而身始涼。又疫證見斑,鮮紅或赤,而脈洪滑有力者,為陽斑,可涼藥解化。有一種似斑非斑,似疹非疹,如疙搭,如雲錦,似無頭粒,而腫凸有形,根腳散漫,色淡紅,肌肉隱隱不清,身亦似熱非熱,間有四肢若冷,而漐漐汗出,按之如捏濕木,乃屬本原大虛之陰證。溫中解毒,俱難挽救。若更夾食,或停宿垢,而遇妄醫,投以陰寒之劑,則立變昏迷口噤而死者,不少。此因正虛毒盛,氣血不能聚毒於斑,以致流離散漫。無宿垢內畜者,須升麻葛根湯加人參,早扶其本而托其毒。若有停畜者,當早盪滌,不致邪盛正衰,以使措手莫及。此疫癘為病,與內傷寒發斑相似,不可以地黃、黃連等,沉陰膩膈苦寒之藥殺之。更不可以普施太乙、寸金等丹藥誤服。凡疫證發時,人家施送丹藥,與者、受者,未能深究其中藥味,大半辛溫香燥,最足害人。殊不知此等丹藥,前人設以闢疫者,只許絳囊佩帶,未嘗教人磨服也。夫疫乃溫毒惡氣,大法以涼解為先,切忌辛熱助勢。若至狂譫發斑之際,投之立見其禍。予屢經目擊,深為警惕,而撰正氣丹以拯救瘟疫,無論初終表裡,有斑無斑,均可解化,所投輒效。此方附載變通方後,為救疫之良法。)
少陽經
口苦咽乾 口乾 舌乾
咽通六經,口為脾竅,舌乃心苗,津為腎液,干俱屬熱而無寒也。惟誤汗誤下,及虛人久病者,方與溫經耳。有因汗下者,有不因汗下者,或和或解,或微汗,或下,或急下,當考兼見之證施治。經謂:咽乾不可發汗,以其多里證也,實無寒病。蓋治者再參渴條以施焉。舌乾輕而咽乾重,咽舌俱通於少陰之絡,而舌為心苗,傷寒喜陽而惡陰,故舌乾為輕也。經云:太陰受病,腹滿咽乾,今考太陰中,闕嗌乾證。
太陽咽乾,不可發汗。(津液竭也。)脈浮自汗,小便數,心煩,微惡寒,腳攣急,本桂枝附子證,誤與桂枝攻表,便厥,咽乾煩躁,吐逆。(甘草乾薑湯。)吐下後不解,表裡俱熱,惡風大渴,舌乾燥而煩。(白虎加人參湯。)重發汗,復下之,不大便五六日,舌上燥而渴,日晡小潮熱,心下至少腹硬滿痛。(太陷胸湯。)與瀉心湯,痞不解,渴而口燥煩,小便不利。(五苓散。)
陽明中風,口苦咽乾,腹滿微喘,發熱惡寒,脈浮緊。(柴胡湯加葛根。)若汗出不惡寒,反惡熱,身重。(柴葛解肌湯。)陽明中風,咽燥口苦,腹滿喘,惡熱身重,若下之,渴欲飲水,口乾舌燥。(白虎加人參湯。便硬口燥舌乾。調胃承氣湯。)陽明脈浮發熱,口乾鼻燥,能食必衄。(黃芩湯。)陽明口燥,漱水不欲咽,必衄。(黃芩芍藥湯、犀角地黃湯。)
少陽口苦咽乾,目眩。(小柴胡湯。)
少陰二三日,口燥咽乾。(大承氣急下之。少陰口燥咽乾而渴,若尺寸脈俱沉遲,四逆湯。沉疾者,大承氣。)少陰自利清水,色純青,心下痛,口乾燥。(大承氣急下之。)
不欲眠,目不能閉,聲嘎咽乾為狐惑。(趙耆:《活人》謂脾臟有熱,則津液枯少,故口燥而咽乾,固也。然獨太陰腹滿咽乾,可言脾熱耳。余如白虎加人參證,口舌乾燥者,表裡俱熱也。口苦咽乾者,少陽經熱,或陽明中風也。口燥咽乾,急下之。自利純清水,口燥干,急下之,少陰經熱也。咽乾煩躁吐逆者,誤汗津液少,而欲作陽明內實者也。豈可專言脾熱哉?仁齋:凡發汗吐下後,口燥咽乾,此津液衰少,腎水不升,虛火上炎也。宜生津益氣湯,或竹葉石膏湯。若脈沉微足冷口燥者,多難治。少陰有急下救腎水之例,及虛人水竭火燥不可下者,補中益氣湯,人參加麥冬、花粉、黃柏、知母以滋水也。又少陽脈疾者可下,脈沉者,附子湯加知母、黃柏、麥冬、五味子、花粉。若虛熱病後煩熱不解者,竹葉石膏湯加花粉潤之。海藏:少陰燥渴,脈沉遲,四逆,沉疾,大承氣。若身表涼,脈沉細而虛,則宜瀉心湯。此有形無形之法也。
頭眩 目眩
頭眩者,頭旋眼花也。因汗吐下,虛其上焦元氣所致。眩冒者,昏冒是也。傷寒起則頭眩,與眩冒者,皆汗吐下所致,知其陽虛也。《針經》曰:上虛則眩,下虛則厥。若陽明中風,但頭眩,不惡寒者,風主動搖故眩,非逆候也。少陽頭眩者,目系連肝膽,膽有邪,鬱而戍熱,熱氣上衝故眩也。諸逆發汗,劇而言亂目眩者死。是病勢己成,莫可挽也。
吐下後逆滿,氣上衝胸,頭眩,脈沉緊,發汗則動經,身振搖。(茯苓桂枝白朮甘草湯。)發汗不解,仍發熱,心悸頭眩,身瞤動,振振欲擗地。(真武湯。)吐下發汗後,虛煩,脈微,心下痞硬,脅痛,氣上衝咽喉,眩冒動惕。(真武湯,或茯苓桂枝白朮甘草湯。)
陽明但頭眩,不惡寒,能食而咳,咽痛。(四逆散加桔梗。陶氏茯苓白朮甘草生薑湯。)
少陽口苦咽乾目眩。(小柴胡加花粉、麥冬。)
太陽少陽並病,頭項強痛,或眩冒,時如結胸,心下痞硬。(刺大椎第一間,肝俞、肺俞。)
動氣誤汗,頭眩汗不止。(小建中湯。)
少陰利止,頭眩時時自冒者死,虛極而脫也。
太陽中風頭眩,頭搖,脈弦浮而急。(羌活神術湯加防風、天麻。)頭眩血虛者,(四物加人參、天麻。)痰火上攻,(加酒芩、竹瀝。)內傷陰虛,(補中益氣加川芎、天麻、防風。)下焦元氣欲脫,(人參養榮湯,或大建中加天麻。)
耳聾
有二證,一由重發汗而虛,由少陽中風。
未持脈時,其人叉手冒心,試令咳而不咳,耳聾無聞也。以重發汗虛故如此。(黃耆建中湯。)胸脅痛,耳聾,尺寸脈俱弦,少陽也。少陽中風,耳聾目赤,胸滿而煩。(並小柴胡湯。)少陽厥陰俱病,耳聾囊縮,兩感也。厥陰耳聾囊縮不知人,營衛不通,皆死矣。(健曰:耳為腎竅,傷寒半表半裡,少陽陽明之證,每多耳聾,然重喊能聽也。若熱甚傷陰,腎氣絕,則全不聽見。與陽明胃氣絕,而全不知覺者,皆死證也。因陽明之脈縈於耳,蓋耳得胃氣以聞也。)
往來寒熱
往來寒熱者,寒已而熱作,熱已而寒起。蓋寒為陰,熱為陽,里為陰,表為陽。邪容於表與陽爭,則發寒;邪入於裡與陰爭,則發熱。表邪多,則寒多而熱少;里邪多,則熱多而寒少。邪在半表半裡之間,外與陽爭而為寒,內與陰爭而為熱。表裡不拘,內外無定,由是寒熱往來而無常也,故立小柴胡諸加減法,以和解之。然與寒熱如瘧,似是而非也。如瘧者,作止有時,正氣與邪爭則瘧作,分則止矣。往來寒熱,則作止無時,日有三五或十數發也。雖然往來寒熱,屬半表半裡,當和解之。又有病至十餘日,熱結在裡,復往來寒熱者,則宜大柴胡湯下之而愈。
傷寒中鳳,往來寒熱,胸脅滿,默默不欲飲食,心煩喜嘔。(小柴胡湯。)太陽病不解,傳入少陽,脅下硬滿,乾嘔不能食,往來寒熱,脈沉緊。(上方。)已吐下發汗溫針,譫語,太陽證罷為壞病,他法治之。已汗復下,胸脅滿,小便不利,渴而不嘔,但欲汗出,往來寒熱,心煩。(柴胡桂枝幹薑湯。)十餘日熱結在裡,復往來寒熱。(大柴胡湯。《活人》:往來寒熱有三證:有表證而往來寒熱者,小柴胡湯也:有里證而往來寒熱者,大柴胡湯也;已汗或己下,復往來寒熱者,皆可柴胡桂枝幹薑湯也。)
胸脅滿痛
邪氣傳里,必先是胸而脅,以次經心腹而入胃。是以胸滿,多帶表證;脅滿,多帶半表半裡證;腹滿,多里證;少腹滿,非溺即血也。蓋身半以上,同天之陽;身半以下,同地之陰。清陽出上竅,濁陰歸下竅,當出不出,積而為滿。故在上滿者,無形之氣也;在下滿者,有形之物也。在上者因而越之,故胸滿宜吐;在下者引而竭之,故腹滿宜下。俱有陰陽之辨,不可不察也。
太陽十日已去,脈浮細,嗜臥,外已解也。設胸滿脅痛,(小柴胡湯。)下後脈促胸滿,(桂枝去芍藥湯。)汗下後,煩熱,胸中窒滿。(梔子豉湯。)病如桂枝證,胸中痞硬,氣上衝喉,不得息,此胸中有寒痰。(瓜蒂散。)太陽下利,嘔逆頭痛,心下痞硬滿,脅痛,乾嘔短氣,汗出不惡寒,表解里未和也。(十棗湯。)已汗復下,胸脅滿,小便不利,頭汗出,寒熱心煩。(柴胡桂枝幹薑湯。)下後胸滿煩驚,小便不利,譫語身重。(柴胡加龍骨牡蠣湯。)過經十餘日,溫溫欲吐,胸中痛,大便反溏,腹微滿微煩。(先極吐下者,調胃承氣湯,不吐下者勿與。)吐下後,發汗虛寒,脈甚微,心下痞硬,脅下痛,氣衝咽喉,眩冒,經脈動惕。(真武湯、桂枝茯苓白朮甘革湯。)
陽明潮熱,大便溏,小便自可,胸脅滿不去。(小柴胡湯。)陽明脅下硬滿,不大便而嘔,舌上白胎。(上方。)
太陽不解,轉入少陽,脅下硬滿,乾嘔寒熱,脈沉緊。(上方。)四五日,身熱惡風,頸項強,脅下滿,手足溫而渴。(上方。)傷寒中風,往來寒熱,胸滿脅痛,心煩喜嘔。(上方。)或脅下痞硬。(上方去大棗,加牡蠣。)少陽中風,耳聾目赤,胸滿而煩,若吐下驚而悸。(小柴胡,去黃芩加茯苓。)十三日不解,胸脅滿而嘔,潮熱微利。(先小柴胡湯解外,後柴胡加芒硝湯。)
太陽陽明合病,喘而胸滿。(麻黃湯。)
少陰下利,咽痛胸滿心煩。(豬膚湯。)
厥陰手足厥冷,脈乍緊,邪結在胸中,滿而煩,飢不能食,病在胸中也,須吐之。(瓜蒂散。《明理》:胸滿,如下後脈促胸滿,合病喘而胸滿,二者俱屬表,宜汗之,蓋胸中至表猶近也。及脅滿則不言發汗,但主小柴胡和解而已。大抵邪初入里,尚未停留為實,氣鬱積而不行,致生滿者,惟和解之。若留胸中,聚而為實,非湧吐之不可。故華佗曰:四日在胸,吐之則愈。邪已收斂不散,則可吐之。《內經》曰:其高者因而越之。病在胸膈之上為高,吐之為越。如梔子豉湯、瓜蒂散二證是已。雖均是吐劑,又須知梔子吐虛煩客熱,瓜蒂吐痰實宿寒也。嗣真:《活人》云太陰者,脾之經,主胸膈膜脹。觀《明理論》云:胸中至表猶近,所以喘而胸滿者,麻黃湯,是屬表而可汗也。胸脅滿者,以柴胡湯,是半表裡而可和解也。至太陰止云腹滿而吐,食不下,時腹自痛,或腹滿而咽乾,可見太陰不主胸上矣。仁齋:胸滿多用吐法,實者瓜蒂散,虛者人參蘆,更以手探吐之。傷寒三四日已傳少陽,口苦發熱胸滿,小柴胡湯。若胸滿而悶,加枳殼、桔梗各二錢,若滿而煩,加瓜蔞三錢,黃連錢半。凡心之上,胸之分,宜枳殼;心之下胃之分,宜枳實。蓋枳殼能瀉至高之氣,枳實能瀉至低之氣;蔞仁能瀉肺,滌胸冒痰垢之藥,故胸滿而煩者必加之。戴氏:陽證身熱而胸膈痞塞者,減枳殼、桔梗之半,加柴胡、前胡治之。
嘔吐 乾嘔
嘔者,有物有聲而漸出;吐者,有物無聲而頓出。乾嘔者,有聲而無物。嘔有責為熱者,有責為寒者,至於吐,則悉屬虛冷矣。嘔又有停飲者,有胃脘有膿者。大抵傷寒表邪欲傳里,裡氣上逆則為嘔。是以半表裡證多嘔也。生薑為嘔家聖藥,散逆氣也。半夏為嘔家要藥,去痰水也。嘔多雖有陽明者,不可攻,為其氣逆,尚未收斂為實,是猶在外,未傳入里也。熱者脈數煩渴,寒者脈遲逆冷。有水氣者,先渴後嘔。腹滿怔忡有膿血者,吐儘自愈,不須治也。
初起病即嘔吐,寒傷胃也。(藿香正氣散。)太陽惡寒,體痛嘔逆,脈陰陽俱緊。(麻黃湯。)五六日嘔而發熱,(小柴胡湯。)六七日發熱微惡寒,支節煩疼,心下支結,微嘔。(柴胡桂枝湯。)發汗吐下後,虛煩,懊憹而嘔。(梔子生薑湯。)胸中有熱,胃中有邪氣,腹痛欲嘔吐。(黃連湯。)發熱汗出不解,心下痞硬,嘔吐下利。(大柴胡湯。)過經十餘日,嘔不止,心下急微煩。(上方。)十三日不解,胸脅滿而嘔,潮熱微利。(先小柴胡解外,後柴胡加芒硝湯。)過經十餘日,嗢嗢欲吐,胸中痛,大便溏,腹微滿微煩,但欲嘔。(先曾吐下傷胃,與調胃承氣湯,不爾不與。)
陽明脅下硬滿,不大便而嘔,舌上白胎。(小柴胡湯。)嘔多雖有陽明證,不可攻。(黃芩生薑半夏湯、小柴胡湯。)食後欲嘔,陽明也。(吳萊萸湯。)得湯反劇者,屬上焦,(葛根半夏湯。陽明有寒而嘔,吳茱萸湯。)潮熱便閉而嘔,(大柴胡湯。)陽明反無汗而小便利,二三日嘔而咳,手足厥,頭痛。(真武湯去茯苓。)
發熱口苦,脈弦數而嘔,或心煩喜嘔,或胸脅滿痛,寒熱而嘔,或日晡發熱而嘔。(並小柴胡加半夏、生薑。)血弱氣盡,邪氣因入,結於脅下,往來寒熱,邪高痛下,故嘔。(小柴胡湯。)渴而飲水嘔,柴胡不中與也。(赤茯苓湯。)
太陽陽明合病,不下利,但嘔。(葛根半夏湯。)太陽少陽合病,下利而嘔。(黃芩加半夏生薑湯。)
少陰下利,咳而嘔渴,心煩不眠。(豬苓湯。)少陰腹痛,小便不利,四肢重痛,自利或嘔,此有水氣。(真武湯去附子加生薑。)少陰下利,脈微澀,嘔而汗出,更衣反少者。(灸之,溫其上。)嘔而肢冷脈沉細,(四逆湯加橘、半、生薑。)
厥陰嘔而脈弱,小便複利,微熱見厥,難治。(四逆湯。)熱厥吐蛔,得食而嘔。(烏梅丸。)熱少厥微,煩躁,小便利色白,欲得食,熱除欲愈也。若厥而嘔,胸脅滿煩,後必便血。(黃芩芍藥湯、抵當湯。)嘔而吐涎沫,逆冷,脈沉微。(茱萸四逆湯加橘、半。)
先嘔後渴,欲解也。(思水者,急與之。)先渴後嘔,水停心下也。(赤茯苓湯、茯苓半夏湯,加薑、橘。)嘔而下利,有寒熱者為陽。(黃芩湯。)無熱者為陰。(豬苓湯、真武湯。)嘔而心煩,若汗吐下後,(梔子生薑豉湯。)未經汗吐下,兼咳而渴。(茯苓湯。)有癰膿而嘔,不必治嘔,膿儘自愈。
太陰腹滿痛,自利而吐,脈沉。(理中湯加藿香、薑、橘。)少陰欲吐不吐,心煩,但欲寐,自利而渴,小便白。(四逆湯、白通湯。)飲食入口則吐,心中溫溫欲吐,復不能吐,始得之,手足寒,脈弦遲,胸中實也,當吐之。(瓜蒂散。)若膈上寒飲乾嘔,不可吐也,急溫之。(四逆湯。)傷寒本自寒下,復吐下之,寒格,食入口即吐。(乾薑黃連黃芩人參湯。)吐利厥逆,煩躁欲死。(吳茱萸湯。)汗下後,關脈遲緩而吐,為胃寒。(理中丸。)汗後水藥不入口。(四逆茯苓半夏湯。)似嘔似噦,似喘,憒憒無奈。(大橘皮湯。)脈數手心熱,煩渴而吐,熱在胃脘。(五苓散。)寒多不飲水而吐。(理中湯去朮,加生薑。)陰證喘促,及吐逆。(返陰丹入口便住。)瘥後虛煩嘔吐。(竹葉石膏湯、生薑汁,或橘皮竹茹湯。)脈滑數或洪,發熱。(茅根湯。)嘔吐發熱而腳弱,或疼乃腳氣。(於腳氣求之。)
太陽中風自汗,鼻鳴乾嘔,(桂枝湯。)表不解,心下有水氣,乾嘔發熱而咳。(小青龍湯。)頭痛心下痞,硬滿脅痛,乾嘔短氣,汗出不惡寒,表解里未和也。(十棗湯。)下之,下利日數十行,腹中雷鳴,心下痞,硬滿,乾嘔心煩,復下之,痞益甚。(甘草瀉心湯。)太陽轉入少陽,脅下硬滿,乾嘔,往來寒熱,脈沉緊。(小柴胡湯。)
少陰膈上有寒飲,乾嘔。(四逆湯。)下利厥逆無脈,乾嘔,煩。(白通湯加豬膽汁。)下利清穀,裡寒外熱,厥逆脈微欲絕,反不惡寒,面赤,或乾嘔。(通脈四逆湯加生薑。)少陰下利乾嘔。(姜附湯。)
厥陰乾嘔,吐涎沫頭痛。(吳茱萸湯。)得湯反劇,(與小柴胡湯。復庵:太陰、厥陰,間有嘔吐,太陰宜理中湯,厥陰宜四逆湯,並加生薑。此蓋陰中之陰,宜用熱劑。若陽入陰者,能為利,而不能為嘔,嘔屬上而近於外也。陽之所以入者深,故利也。大抵得之太陽而嘔者,必是合病,嘔乃病漸入內,非正太陽也。曾有人初得病太陽證,嘔吐不住,投暖藥莫效,知太陽已汗解,固當用冷劑。況太陽見嘔,非合陽明即少陽也,其嘔為熱,用暖劑非矣。又一人初病具太陽證而嘔,一家少長相類,與養胃湯服之俱效。此時行之氣使然,是傷寒雜病,又不可以正傷寒例之也。若非合病而獨見太陽證,恐素有痰飲,停水食傷,且以二陳定之,徐進解太陽之藥。吳氏:凡胃家有熱,脈必弦數,口苦煩渴;胃家有寒,脈必弦遲逆冷,不食;有水氣者,先渴後嘔,腹滿怔忡;有膿血者,喉中腥氣奔逆上衝。此四者,不可不辨。《活人》:無陰則嘔。嘔者,足陽明胃之氣,本下行,今厥而上行,故為氣逆,氣逆則嘔。仲景云:嘔多雖有陽明證,不大便不可下,可小柴胡湯。上焦得通,津液得下,胃氣因和,泱然汗出而解矣。陶氏:乾嘔者,嘔而無物也,於猶空也。大抵熱在胃脘,與穀氣並,熱氣上熏,心下痞結,則有此證。太陽汗出乾嘔,桂枝主自汗也;少陰下利於嘔,薑、附主下利也;厥陰吐涎沫,乾嘔,吳茱萸主涎沫也,邪去,則嘔自止矣。若有水氣二證,太陽表不解,乾嘔微喘,小青龍湯:不發熱,不惡寒,脅痛咳而利,乾嘔,十棗湯,在分表裡而治之。若嘔而脈弱便利,身熱見厥難治,以其虛寒甚也。長卿:乾嘔者,寒鬱於中脘,令陽不舒,故欲吐不得吐。若熱在內,則吐而物出,嘔酸嘔苦也。然太陽、少陽水氣亦乾嘔者,太陽必頭痛發熱,少陽必胸滿脅痛,水氣必咳引脅疼,三者未離乎寒也。至三陰乾嘔,則外無一毫表證,內必下利清穀,具諸寒證矣。
《傷寒直指》卷十一
類證二
太陰經
腹滿
脾為中央之土,所以腹滿,多屬太陰。滿者,邪入脾也。常滿者,為裡實,當下之。時減者,為裡虛,當溫之。若表解內不消,非大滿猶生寒熱,亦未可下,是邪未全入腑。若大滿大實堅,有燥矢,雖得之日數少,亦為可下,謂邪已入腑也。陽熱為邪腹滿,則咽乾,大小便閉,潮熱譫語。陰寒為邪腹滿,則吐利,食不下。若曾經吐下後而腹滿者,治法又各不同也。
太陽發汗後,腹脹滿,當溫。(厚朴生薑甘草半夏人參湯。)吐後腹脹滿,當下。(少與調胃承氣湯。)下後心煩腹滿,臥起不安,(梔子厚朴湯。)過經十餘日,心下溫溫欲吐,胸中痛,大便反溏,腹微滿,鬱郁微煩,吐。(先吐下傷胃,與調胃承氣湯,未經吐下,勿與。)身黃如橘,小便不利,腹微滿。(茵陳蒿湯。)傷寒腹滿譫語,脈浮緊,此肝乘脾,名曰縱。發熱惡寒,大渴腹滿,自汗,小便利,病欲愈。此肝乘肺,名曰橫。(俱刺期門。)
陽明中風,咽燥口苦,腹滿微喘,發熱惡寒,脈浮緊。(小柴胡加葛根。)若汗出不惡寒,反惡熱身重。(柴葛解肌湯。)若脈弦浮大,短氣腹都滿,脅及心痛,鼻幹不汗,嗜臥身黃,小便難,噦。(小柴胡加茯苓,脈但浮無餘證者,麻黃湯。)腹滿時,減,為裡虛。(理中湯,加木香、厚朴。)腹滿不減,為裡實。(大承氣湯。)陽明脈遲,不惡寒,身重短氣,腹滿喘,潮熱,手足汗出,大便已硬。(上方。)陽明下後,懊憹,煩,尚有燥矢,可攻之。若腹微滿,必初硬後溏,不可攻。陽明汗多,若微發熱惡寒,外未解也。其熱不潮,未可與大承氣。若腹大滿不通,(小承氣微和之。)發汗不解,腹滿痛,急下之。(大承氣湯。)潮熱譫語,腹滿便閉,(大柴胡湯。)大實大滿,(大承氣湯。)
三陽合病,腹滿身重,難轉側,譫語,口中不仁,面垢遺尿。(小柴胡湯,若自汗,白虎湯。)
太陽誤下,腹滿痛,屬太陰。(桂枝芍藥湯。)痛甚,(桂枝大黃湯。)太陰腹滿痛,吐食不下,自利。(枳桔理中丸。)
少陰六七日,腹脹痛,不大便,急下之。(大承氣湯。)
厥陰下利清穀,不可汗,汗出必腹脹滿。(四逆湯。)下利腹脹滿,身疼痛,(先溫補,四逆湯,次攻表,桂枝湯。)噦而腹滿,小便難,(豬苓湯。)大便難,(小承氣湯。)
飲食不節,寒中陰經,胸脅脹滿,唇青厥冷,脈沉細,或生冷傷脾,腹滿痛,屬太陰也。(理中加香附、青皮、陳皮,五積散為妙。)脾不勝水,水與氣搏,腸中漉漉有聲,腹滿痛。(小半夏茯苓湯加桂。)陰陽不和,腹脹滿,(桔梗半夏湯。損庵:腹脹有屬熱者,有屬寒者,雖為里證,然亦有淺深之別。淺者表已解,內不消,非大滿猶生寒熱,是未全入腑。深者大滿大實堅,有燥矢,可除下之,是邪氣已入腑也。腹滿固多可下,又有虛實之殊。經言腹滿不減者為實,時滿時減者為虛。《要略》曰:腹滿時減,減後如故,虛寒從下上也,當溫藥和之。蓋虛氣留滯亦為之脹,但比實者,不至堅爾。諸經皆有腹滿,但脾位中央,專主太陰,若汗、吐、下後,或腹脹者,胃為津液之主,發汗亡陽,胃氣虛而不能敷布,諸氣壅滯而脹滿,是當溫散。厚朴、生薑、甘草、半夏、人參湯可也。吐後邪氣不去,加之脹滿者,胸中之邪下停入胃,壅而為實,當須調胃承氣以下之也。若邪未入腑而妄下之,表邪乘虛,入郁胸中,上下不得通利,腹為之滿,故當吐之。梔子厚朴湯是也。又結胸證,從心下至少腹硬滿而痛,與腹滿類。然結胸按之手不可近,腹滿舉按常痛,手近不甚也。又痞起心下至少腹,亦與滿類。然痞正留心下,腹滿但在腹中也。是以治法各不同爾。海藏:少陰證,小便遺瀝,大便遺矢,六七日其人靜重如山,目不視,體如水,腹脹滿,與水則咽,不與不求,脈沉細而微疾,按之有力,須大承氣急下之,可救。)
腹痛
邪氣入里,與正氣相搏,則為腹痛。太陽無腹痛,少陽有胸脅痛,而無腹痛。或腹痛者,非寒在裡,即邪氣已內侵也。陽明腹滿急而痛,為裡實,宜下之。三陰下利消穀腹痛者,裡寒,宜溫之。邪氣傳太陰,而腹痛證有二,當分虛實。腸鳴泄瀉而痛者,虛也,宜與建中湯。便閉按之轉痛者,實也,宜下除之。云岐曰:手足之經,皆會於腹,傷寒邪在三陰,內外不得變通,故腹為痛。寒邪交聚,不得分散,故腹為之痛。
傷寒陽脈澀,陰脈弦,當腹中急痛。(先與小建中湯,不瘥,小柴胡去黃芩加芍藥。)胸中有熱,胃中有邪,腹痛欲嘔吐。(黃連湯。)
陽明不大便五六日,繞臍痛,煩躁,有燥屎也。(大承氣湯。大下後六七日不大便,煩不解,腹滿痛,有宿食也。(上方。)發汗不解,腹滿痛,急下之。(上方。)
少陽往來寒熱,胸脅滿,煩嘔或腹中痛。(小柴胡去黃芩加芍藥。)
並病太陽轉屬陽明,太陽證不罷者,可小發汗,若發汗不徹,煩躁,不知痛處,乍在腹中,乍在四肢,短氣但坐。(葛根湯、各半湯。)
太陰腹滿吐,食不下,自利,時腹痛。(理中湯,不渴,四逆湯。)
太陽誤下,腹滿時痛。(四逆散加附子。)二三日至四五日,腹痛小便不利,下利不止,便膿血。(桃花湯。)下利清穀,裡寒外熱,厥逆脈微欲絕,反不惡寒,面赤或腹痛。(通脈四逆湯,去蔥加芍藥。)二三日至四五日,腹痛小便不利,肢重自利,此有水氣。(真武湯。)
厥陰四五日,腹痛,若轉氣下趨少腹者,欲下利也。(四逆湯,乾薑附子湯。士材:按腹痛有虛有實,有寒有熱,有食有血,當詳辨之。可揉可按,而軟者虛也。不可揉按,而硬者實也。身無大熱,口中不渴,喜飲熱湯者,寒也,身熱口渴,喜飲涼水者,熱也。噫氣惡食,氣口脈實者,食也。痛有定處,而不動移,或動或小腹硬滿,小便利,大便黑者,血也。大抵脈大而有力者,可涼可下。脈沉而無力者,宜溫宜補。更以證參之,百不失一矣。如陽邪傳里痛者,其痛不常,當以辛溫之劑和之。陰邪在內而痛者,痛無休時,欲作利也,當以熱劑溫之。有燥矢宿食痛者,則煩而不大便,腹滿硬痛也,下除之。經曰:諸痛為實,此痛隨利減之法也。海藏:中脘痛,太陰也,理中定中類主之。少腹痛,厥陰也,重則正陽丹、回陽丹類;輕則當歸四逆湯。太陰傳少陰痛甚者,當變下利不止。夏令肌熱惡熱,脈洪疾者,黃芩芍藥湯。秋令肌熱惡熱、脈沉疾者,桂枝芍藥湯。又腹痛者,芍藥甘草湯主之。脈弦傷氣,加黃芩;脈洪傷金,加芍藥;脈緩傷水,加桂枝;脈澀傷血,加當歸;脈遲傷火,加乾薑。仁齋:凡中脘痛者,屬脾土。脈沉遲,內寒,理中湯。陽脈澀,陰脈弦,小建中湯。少腹痛者,屬厥陰,當歸四逆加吳茱萸。厥逆者,四逆加吳茱萸。大實腹滿而痛,或繞臍刺痛,不大便,脈實者,大承氣。潮熱不大便,從心下至少腹硬滿而痛,手不可近,大陷胸湯。脈弦腹痛,無寒無熱者,芍藥甘草湯。脈弦口苦發熱,腹中痛,小柴胡去人參加芍藥。寒熱交作,腹中痛,加芍藥、肉桂。寒多者去芩倍桂。少陰手足冷,腹痛,四逆散加附子湯,入肉桂、芍藥、吳茱萸主之。發熱脈弦而腹痛,芍藥黃芩湯。自利腹痛,小便清白,理中四逆。看微甚,輕者五積散,無脈者,通脈四逆湯,使陰退而陽復。腹痛吐利而煩躁者,多有疹毒,俗刺委中穴。
少陰經
但欲寐 嗜臥
衛氣者,晝則行陽,夜則行陰,行陽則寤,行陰則寐。故陽氣虛,陰氣盛,則目瞑多眠,乃邪氣傳於陰,而不在陽也。昏昏然但閉目者,陰主闔而靜也。但欲寐,是少陰本病。然亦有熱者,蓋熱氣內伏,則亦多眠耳。
太陽病十日已去,脈浮細,嗜臥,外已解也。(神將復而愈。)設胸滿脅痛,(小柴胡湯。此條當是太陽少陽並病。)脈但浮,(麻黃湯。)
陽明中鳳,脈弦浮大,短氣腹滿,喘,脅及心痛,鼻幹不得汗,嗜臥身黃,小便難,潮熱噦。(小柴胡湯,麻黃湯。)
三陽合病,但欲眠睡,目合則汗出,膽有熱也。(小柴胡湯。)
少陰但欲寐,尺寸脈微細,(四逆湯。)欲吐不吐,心煩但欲寐,五六日自利而渴,小便自,(四逆湯,白通湯。)若小便黃赤而渴,(白頭翕湯。)
風溫脈浮發汗後,自汗身熱,多眠睡,息鼾,語言難出。(葳蕤湯。念莪:嗜臥亦有陰陽之殊,少陰脈微細,但欲寐,或蜷臥,或向壁臥,四肢逆冷,身體沉重,皆陰證也。附子湯溫之。如熱氣伏於裡,喜睡者,神氣皆倦,令人多眠。小柴胡湯誠為要劑。)
咽痛
太陽陽明各一證,悉屬熱也。少陰六證,熱證四,寒證二,厥陰一證,亦熱也。咽痛皆熱證,何少陰有二寒證耶?一以汗多亡陽,故用姜附以溫經復陽;一以陰盛格陽,故用通脈四逆,以散陰通陽。
太陽下之,脈緊者,必咽痛。(半夏散及湯。)
陽明頭眩,不惡寒,能食而咳,必咽痛。(四逆散加桂枝。)
少陰二三日咽痛,(甘草湯,不瘥,桔梗湯。)少陰咽中生瘡,不能語言,聲不出。(苦酒湯。)咽痛下利,胸滿心煩,(豬膚湯。)少陰客寒咽痛。(半夏散。)脈陰陽俱緊,反汗出亡陽,必咽痛吐利。(桂枝加乾薑湯,四逆湯。)下利清穀,裡寒外熱,厥逆脈微欲絕,反不惡寒,面赤或咽痛。(通脈四逆湯,加桔梗,去芍藥。)伏氣病,伏寒少陰,經脈微弱,喉中痛似傷,非喉痹也,必下利。(始用半夏桂枝甘草湯,次四逆散。)
厥陰大下後,寸脈沉遲,手足厥逆,下部脈不至,咽喉不利,唾膿血。(麻黃升麻湯,若泄利不止,難治。)先厥後熱,下利必止,反汗出,咽中痛者,喉為瘁。陽毒咽痛。(升麻鱉甲湯。)陰毒咽痛。(上方,去蜀椒、雄黃。兼善:傷寒惟少陰篇中言咽痛咽傷,何也?蓋少陰之脈,上貫肝膈,入肺循喉嚨,系舌本,故云咽傷痛。《內經》曰:所生病咽腫上氣,咽乾及痛,此經所繫,邪氣由行而致然也。節庵:咽痛不利,或痛或癢,不可納食,皆毒氣上衝所致也。太陽病下之。脈緊咽痛者,太陽之邪,搏於少陰也。少陰咽痛,脈沉遲,厥冷,或吐利者,不可汗下。桔梗等湯,甚者半夏散、通脈四逆湯。復庵:亦有初得病,頭痛發熱,無陽毒少陰諸證,而咽喉自痛者。此因感冒後,頓用厚衣被堆塞,或過服生薑熱酒,遂成上壅。或先有熱壅,後致風寒外襲,寒包熱火於內者。參蘇飲倍桔梗,或清胃百解散、敗毒散類。健按:咽與喉,雖同出上竅,其實有別。夫咽者,咽也,乃胃脘上口,司納受之道也。喉者,候也,乃肺管上口,司呼吸之道也。是喉為輕清天象,咽為重濁地象。司出者為表,司入者為里。一屬太陰肺,一屬陽明胃,而其經脈遍於五臟六腑,故為病則寒、熱、表、里、虛、實之不同。在傷寒外感時氣,屬表、屬熱、屬實者,十之七八。雜證本原內傷,屬裡、屬寒、屬虛者,十之一二。咽與喉皆能為痛、為腫、為癢、為腐爛、為乾燥。而猝然患之,居要害之處,雖輕必當慎重。總因內火為外寒所束,或六淫之邪蘊畜,或七情之氣鬱結。概不可以辛溫香燥,又不可以苦寒酸澀。只宜辛涼以散邪,甘寒以緩痛,斯為良法。外感發疹熱結,多喉痹;發斑熱盛,多咽痛,乃邪氣循經致病之驗。疹透斑消,咽喉之患亦退。如果真陰下虧,相火上熾,則養陰抑火,導龍入海之法,庶乎可行。然亦千百中僅有能施之,而能受之者,恐下未得益,而上櫻其累耳。對經去病之藥,前咽痛條內備悉,後變通方中詳載。更制經效吹藥以療之,無偏弊矣。)
下利
自利者,不因攻下而自泄瀉,俗所謂漏底是也。有表邪傳里,裡虛挾熱而利者,有不當攻下,而下之,遂利,是皆挾熱也。又三陽合病,皆作自利,然有發表、攻里、和解之不同。自利不渴者,屬太陰臟寒故也。下利慾飲水者,有熱故也。故大便溏,小便自可之與夫發熱後重瀉色黃赤者,熱也。自利小便白色,少陰形證悉具,與惡寒脈微,自利清穀,皆寒也。自利寒者,固可溫。若腸胃有積結,與下焦客邪,非溫劑所能止也。必分利之,或泄之可也。又下利雖有表證,不可發汗,以下利為邪氣內攻,津液走而胃虛也。攻表汗出,必脹滿矣。三陰自利居多,然身涼脈靜為順,身熱脈大為逆。及下利邪盛正虛,邪壅正氣下脫,多死也。《要略》曰:六腑氣絕於外,手足寒;五臟氣絕於內,利下不禁。噫!疾成而後藥,氣已脫矣,雖神醫亦難之矣。六經皆有下利之證,表裡寒熱,治各不同,學者審之。挾熱,猶言助熱。
太陽表不解,心下有水氣,乾嘔發熱而咳,或微利。(小青龍湯,去麻黃,加芫花。)桂枝證反下之,利遂不止,脈促者,表未解也。喘而汗出。(葛根黃芩黃連湯。)太陽外證未除,數下之,遂協熱利,心下痞硬,表裡不解。(桂枝人參湯。)太陽二三日,不能臥,心下必結,脈微弱,本有寒也。反下之,利不止,必結胸。未止,四日復下之,作協熱利也。(黃芩湯。脈沉滑,協熱利,浮滑下血。)發熱汗出不解,心下痞硬,嘔吐下利。(大柴胡湯。)十三日過經譫語熱也,當下之。若小便利者,大便當硬,而反下利,脈調和,醫以丸藥下之也。自利者,脈當微厥,今反和,內實也。(調胃承氣湯。)過經十餘日,溫溫欲吐,胸中痛,大便反溏,腹微滿微煩,先極吐下者。(上方。)下利心下痞硬痛,乾嘔心煩,復下之,痞益甚,胃氣虛逆也。(甘草瀉心湯。)汗解後,胃中不和,心下痞硬,干噫食臭,脅下有水氣,腹中雷鳴,下利。(生薑瀉心湯。)下利心下痞硬,復下之,利不止,治以理中,利益甚,此利在下焦。(赤石脂禹餘糧湯。)下利頭痛,心下痞硬,脅痛、乾嘔、短氣,汗出不惡寒,表解里未和也。(十棗湯。)下後,下利清穀不止,身疼痛,急當救里。(四逆湯。)後身疼痛,清便自調,急當救表。(桂枝湯。)臟結如結胸狀,飲食如故,時時下利,寸脈浮,關小細沉緊,舌上白胎滑,難治。
陽明潮熱,大便溏,小便自可,胸脅滿。(小柴胡湯。)無表裡證,發熱七八日,脈雖浮數,可下。下後脈數不解,利不止,必便膿血。(黃芩湯、柏皮湯。)脈浮而遲,表熱裡寒,下利清穀。(四逆湯。)十三日不解,胸脅滿而嘔,日晡潮熱,微利。(先小柴胡湯解外,後以柴胡加芒硝。此條當屬少陽。)
太陽陽明合病,必自下利。(葛根湯。)太陽少陽合病,自利。(黃芩湯。)陽明少陽合病,必下利,脈不負者順。脈滑而數,有宿食也。(大承氣湯。)太陽少陽並病,反下之,成結胸。心下硬,下利不止,水漿不下,心煩。(生薑瀉心湯,或小陷胸湯。)
自利不渴,屬太陰,臟有寒也。(四逆輩。)腹滿痛,吐食不下,自利益甚。(理中加青皮、陳皮。)太陰自利,脈弱,當行大黃芍藥,宜減之。(胃弱易動也。)脈浮緩,手足溫,當身黃,若小便利,不發黃,至七八日雖暴煩,下利必自止。以脾家腐穢當去也。(平胃散,加穿山甲。)
少陰欲吐不吐,心煩,但欲寐,五六日自利而渴,小便色白。(四逆湯、白通湯。)下利咽痛,胸滿心煩。(豬膚湯。)下利六七日,咳而嘔渴,心煩不眠。(豬苓湯。)少陰四逆,或泄利下重。(四逆散加薤白。)腹痛,小便不利,下利不止,便膿血。(桃花湯。)自利清水,色純青,心下痛,口乾燥。(大承氣急之下。)腹痛小便不利,肢重痛,自利,或咳或嘔,或小便利,有水氣也。(真武湯,去芍藥加乾薑。)下利清穀,裡寒外熱,厥逆脈微欲絕,反不惡寒,面赤,或腹痛,或乾噦,或咽痛,或利止,脈不出。(通脈四逆湯。)下利脈微,與白通湯,利不止,厥逆無膿,乾嘔煩。(白通湯,加豬膽汁服。脈微續者生,暴出者死。)少陰下利,惡寒而躁,手足溫者,可治。(四逆湯。)少陰吐利,手足厥冷,煩躁欲死。(吳茱萸湯。)
熱利下重,(白頭翁湯。)下利慾飲水,有熱也。(上方。)下利譫語,有燥屎也。(小承氣湯。)下利後,虛煩,按之心下濡。(梔子豉湯。)大下後,寸脈沉遲,厥冷,下部脈不至,內拘急,四肢疼,下利厥逆惡寒。(四逆湯。)大汗若大下利,厥冷。(上方。)脈沉遲,面少赤,身微熱,下利清穀者,必鬱冒,汗出而解。戴陽下虛者,必微厥。(上方。)下利清穀,不可攻表,汗出必脹滿。(上方。)下利脈大者,虛,強下之也。脈浮革,腸鳴。(當歸四逆湯。)下利清穀,裡寒外熱,汗出而厥。(通脈四逆湯。)傷寒本自寒下,復吐下之,寒格,吐下,食入即吐。(乾薑黃連黃芩人參湯。念莪:凡下利有寒熱之分,最宜詳辨。寒瀉者,口不燥渴,小便清白不澀,完穀不化,或如鶩溏,或吐利腥臭;其脈沉細,或遲微無力;或身雖熱,手足逆冷,惡寒蜷臥;或洞下白色,或深黃色;或臍下多寒,此皆寒也。熱瀉者,口必燥渴,小便黃赤,或澀,或所下如垢膩之狀;其脈多數,或浮滑弦大,或洪;或糞色焦黃熱臭,或出聲響;得涼藥冷飲則止,得熱藥與熱飲則增,此皆為熱也。《原病式》曰:瀉白為寒;青黃紅黑皆為熱也。熱瀉,亦有邪熱不殺爺者,與寒瀉之完穀不化相似,當兼他證,及色脈辨之。必脈數口燥渴,小便赤黃也。南陽:協熱利者,臍下必熱,大便赤黃色,及腸間津液垢膩,謂之腸垢也。宜黃芩湯、白頭翁湯、三黃熟艾湯、薤白湯、赤石脂湯。寒毒入胃者,臍下必寒,腹脹滿,大便黃白,或青黑,或清穀也。宜四逆湯、理中湯、白通附子湯、四逆加薤白散。濕毒氣盛者,下利腹痛,大便如膿血,或如爛肉汁也。宜桃花湯、地榆散、黃連阿膠散。東垣:當汗而下之,成協熱利者,各隨三陽本經表證發之,表解則下利自止。若不愈,方以利藥下之。陶氏:下利寒者,理中湯、四逆湯。熱者,小柴胡湯、豬苓湯。寒因直中陰經,熱因風邪入胃,木來傷土,故暴下。或攻或溫,或利小便,或固下焦,隨證施治。但不可發汗,汗之邪氣內攻,復泄其津液,胃氣轉虛,必成脹滿也。下利譫語,脈沉實有力,急下之,大承氣湯。腸鳴腹痛,脈沉遲無力,急溫之,小建中湯。寒毒下利,戴陽者,下虛,附子理中湯。又陽病協熱下利者,小柴胡合四苓散。陰證下利清穀,脈沉細伏絕者,四逆加薑、桂、參、朮、升麻、肉果。仁齋:凡下利煩熱而渴,小便不利,五苓散主之。內熱心煩者,加炒黃連。腹中痛者,炒芍藥。陽明下利,心煩不眠,小便不利者,豬苓湯。下利脈滑數者,有宿食也,小承氣湯。下利更煩,心下滿,按之軟,梔子豉湯。濕熱泄瀉,小便不利,口渴者,五苓散加滑石、木通、車前類。若腹痛亦加白芍。凡胃虛內熱,煩渴瀉利,脈弱者,七味人參白朮散。若發熱者,參胡三白湯,去黃芩,加炒黃連,皆治熱利法也。太陰下利不渴,脈沉者,理中湯。寒甚逆冷,脈沉細者,加熟附子。若腹滿小便不利者,五苓散合理中湯。凡傷水下利,脈浮表未解者,仲景以小青龍,去麻黃,加芫花。蓋散表邪兼治水也。若小便不利,大便水瀉不止者,五苓散,水行則利自止。凡下利不可發汗,當先治利,利止內實,正氣得復,邪氣自解,汗出而愈。蓋因利內虛,誤汗之,則內外皆虛,變證危殆矣。清穀者,米穀不化也。此胃虛內寒,故水穀不變而下,宜溫其里,不可別治也。陳氏,熱在上、中二焦,醫者不知清理法,誤用攻下者,多成自利不止。蓋中氣已陷,而邪熱未清,為難治也。宜小柴胡去半夏,入車前、澤瀉和解分利之。此證因誤下所傷,或涼藥太過,損中氣而成。或傷於生冷,或中氣素弱,脾胃不足,皆能為患而致斯疾。
吐利
吐與利,二者並至,故曰吐利。
傷寒發熱,汗出不解,心下痞硬,嘔吐下利。(大柴胡湯。)太陽少陽合病,自利而嘔。(黃芩加半夏生薑湯。)太陽腹滿時痛,吐食不下,自利不渴。(理中湯加青皮、陳皮。)
少陰脈陰陽俱緊,反汗出,亡陽,必咽痛吐利。(桂枝幹薑湯、四逆湯。)下利六七日,咳而嘔,渴,心煩不眠。(豬苓湯。)下利清穀,裡寒外熱,厥逆脈微,反不惡寒面赤,或乾嘔。(通脈四逆湯。)下利脈微,與白通湯,利不止,厥逆無脈,乾嘔煩。(白通加豬膽汁湯,脈微續生,暴出死。)吐利手足厥逆,煩躁欲死。(吳茱萸湯。)腹痛小便不利,四肢重疼痛,自利或嘔。(真武湯。)吐利手足不逆冷,反發熱,不死,脈不至。(灸少陰七壯。)下利脈微澀,嘔而汗出,當溫其上。(灸之。)
傷寒本寒下,復吐下之,寒格,食入口即吐。(乾薑黃連黃芩人參湯。)
病嘔吐而利,曰霍亂。病發熱,頭痛身疼,惡寒吐利,曰霍亂。(全善:吐與利,本屬大陰,因在少陰者多,故總附少陰耳。)
厥陰經
氣上衝
氣自腹中,時時逆沖而上。因太陽病,下之,表邪乘虛傳里,里不受邪,則氣逆上行,仍在表也,當復汗之。厥陰客熱,氣上衝心,此熱在裡,而氣上也。若病後虛羸少氣,氣逆欲吐者,及動氣發汗而氣上衝者,皆正虛而邪氣逆也。
太陽下之後,氣上衝。(桂枝湯。)吐下後逆滿,氣上衝胸,頭眩,脈沉緊,發汗則動經,身振振搖。(茯苓桂枝白朮甘草湯。)吐下後發汗,虛煩,脈甚微,心下痞硬,脅痛氣上衝咽喉,眩冒,經脈動惕,久而痿。(上湯,真武湯。)病如桂枝證,頭不痛,項不強,寸脈微浮,胸中痞硬,氣上衝咽喉,不得息。(瓜蒂散。)
厥陰客熱,氣上撞心,消渴,心疼,飢不欲食,食即吐蛔。(大柴胡湯。)動氣發汗,氣上衝。(李根湯。)病後虛羸少氣,氣逆上衝欲吐。(竹葉石膏湯。)燒針令汗。氣從少腹上衝心為奔豚。熱上衝胸,少腹裡急,頭重眼花為易病。口噤不語,氣上衝胸為剛痙。(健曰:氣上衝之證,惡候也。氣屬無形,然至逆而上衝,其病也,為痰、為人、為食;為表邪郁於氣分,為裡實滯於臟腑;為後天中氣虛,為先天真氣弱。邪正不相容,虛實不並立,則氣不和,而皆能逆衝於上。須作上、中、下三焦分察,上、中二部逆沖者,多邪實,下部逆而上衝者,多正虛。審其證勢經脈而治之,庶幾無誤。否則實實虛虛,最易犯也。)
吐蛔
病人素有寒,妄發其汗,後身有熱,又復汗之,以致胃中虛冷,餓不能食,食即吐蛔。又臟寒者,蛔上入膈,煩躁欲死,須臾止,得食即嘔,時吐蛔出者,為蛔厥。
厥陰病,氣上衝心,心疼,飢不欲食,吐蛔。(桂枝白朮茯苓湯、理中安蛔散。)蛔厥者,靜而時煩為寒厥。蛔上入膈,故煩。須臾復止,得食嘔,又煩,蛔聞食臭出,當吐蛔。(烏梅丸。)病人有寒,復發汗,胃冷必吐蛔。(先理中丸,次烏梅丸。復庵:胃中冷,必吐蛔。吐蛔人皆知為陰也。然亦有陽證吐蛔者,蓋胃中空虛,既無穀氣,故蛔上求食,至咽而吐。又看別證如何,不專以胃冷為說。曾記一人陽黃吐蛔,又大發斑,陽毒證,口瘡、咽痛、吐蛔。皆以冷劑取效,是亦有胃熱者矣。士材:屬陽證者,如脈洪大數實,或渴或閉,或斑黃也,切不可執一。凡吐蛔,得甘則動,得苦則安,得酸則止,得辛則伏也。陶氏:乍靜乍煩者,蛔或上或下也。蟲聞食臭必出,故食即吐蛔。 五法:蛔得熱則安,得寒則泛。故吐蛔,知膈上有寒也。如直中陰證,必唇甲青,脈沉遲,無力,大小便清澈。若傳邪吐蛔者,熱鬱於胃,以致蛔不安,而逆出也。健曰:陽明熱邪傷冒,最易吐蛔。然有虛實之別,須察脈舌治之。
厥
四逆者,四肢不溫也。厥者,手足冷也。夫邪在三陽,手足熱,必脈雖沉而帶數。手足溫而唇焦舌槁,口大渴為異。傳至太陰,手足溫。至少陰,則逆而不溫,至厥陰則為之厥。厥甚於逆冷也。然自熱至溫,四逆至厥者,傳經之邪,四逆散主之。始得之便厥,陰經受邪,陽氣不足,四逆湯主之。
太陽脈浮自汗,小便數,心煩,微惡寒,腳攣急,誤與桂枝攻表,得之便厥,咽乾煩躁吐逆。(甘草乾薑湯。)脈微弱,汗出惡風,誤服大青龍湯,厥逆筋惕肉瞤。(真武湯。)
陽明反無汗,小便利,二三日嘔而咳,手足厥,必頭痛。
三陽合病,腹滿身重,口不仁,面垢譫語,遺尿,下之額上汗,手足逆冷。若自汗出,(白虎湯。)
少陰四逆,或咳或悸,或小便不利,或腹痛泄利。(四逆湯。)少陰飲食入口即吐,復不能吐,始得之手足寒,脈弦遲,胸中實也,當吐之。若膈上有寒欲乾嘔,不可吐也,急溫之。(附子湯。)少陰身體痛,骨節痛,手足寒。(上方。)下利清穀,裡寒外熱,厥逆脈微欲絕,反不惡寒面赤,或腹痛,或乾嘔,或咽痛,或利止,脈不出。(通脈四逆湯。)下利脈微,與白通湯,利不止,厥逆無脈,乾嘔煩。(白通加豬膽汁湯。服湯脈微續者生,暴出者死。)吐利手足厥冷,煩躁欲死。(吳茱萸湯。)
傷寒脈滑而厥,里有熱也。(白虎湯。)一二日至四五日厥者,必前熱後厥,厥微熱微。(四逆散。)厥深熱深。(承氣湯。)手足厥冷,脈乍緊者,邪結胸中,心下滿而煩,飢不能食。(瓜蒂散。)厥而悸,宜先治水,卻治其厥。(茯苓甘草湯。)大下後,寸脈沉遲厥逆,下部脈不至,咽喉不利,唾膿血。泄利不止者,難治。(麻黃升麻湯。)大汗出,熱不去,內拘急,四肢疼,下利厥逆,惡寒。(四逆湯。)嘔而脈弱,小便複利,微熱見厥,難治。(上方。)下利清穀,面少赤,身微熱,必鬱冒,汗出而解。若其人下虛,戴陽必微厥。(上方。)下利清穀,裡寒外熱,汗出而厥。(通脈四逆湯。)手足厥寒,脈細欲絕。(當歸四逆湯。)若內有久寒。(當歸四逆力口吳茱萸生薑湯。)脈促手足厥逆。(可灸之。)
少陰惡寒,身蜷而利,手足逆冷者不治。少陰吐利,煩躁四逆者死。少陰但厥無汗,強發之,血從口鼻中出,名曰下厥上竭,死。諸四逆厥者,不可下,發熱下利,厥不止者,死。下利厥逆無脈,灸之不溫,脈不還,反微喘者死。(《活人》:冷厥者,初得病,便四肢逆冷,脈沉微而不數,足多攣臥,時惡寒,或自引衣蓋覆,不飲水,或下利清穀,或清便自調,或小便數。外證多惺惺而靜,脈雖沉實,按之遲而弱,知其為冷厥也。四逆湯、理中湯、通脈四逆湯、當歸四逆湯類,隨證選用。熱厥者,初病必身熱頭痛,外別有陽證。數日後,方發厥,厥至半日,卻身熱。蓋熱氣深,方能發厥,是以在二三日後也。其脈雖沉伏,按之滑,里有熱也。其人或畏寒,或飲水,或楊手躑足,煩躁不得眠,大便閉,小便赤,外證多昏聵者,知其熱厥也。或頭上有汗,雖厥冷,手足心溫,或手雖冷,指甲微溫,或雖冷,復有時溫暖,法當清之。白虎湯、承氣湯,隨證用。有下證悉具,而見四逆者,是失下,氣血不通,四肢便厥。若不識,誤為陰厥,復進熱藥,禍如反掌,須承氣下之。諸手足逆冷,皆屬厥陰,不可汗下,為真寒者言也。若火極似水而厥,非下何以救乎?節庵:陰陽二厥治之一差,死生立判。夫陽厥者,先自陽經氣分,同感寒邪,初頭疼發熱惡寒,已後傳進三陰血分,變出厥冷乍溫,便實譫語,煩渴,揚手擲足,反惡熱,脈沉有力,此為傳經熱證,謂之陽厥。乃熱極發厥,陽極似陰,外雖厥冷,內則熱邪耳。皆由便實失下,使氣不通,故手足乍冷乍溫也。如火鍊金,熱極金反化水,水寒極而成冰,反能載物。厥微熱微,厥深熱深,若疑為陰厥,妄投熱藥,如抱薪救火矣。夫陰厥者,陰經直中真寒,不從陽經傳也。乃血分自受寒邪,初無頭疼身熱,便畏寒,四肢厥冷直臂脛以上,過乎肘膝,引衣蜷臥,不渴,或腹痛,或吐瀉,或戰慄,面如刀刮,口吐涎沫,脈沉遲無力。輕則理中,重則四逆溫之,勿今誤也。邪在表者,手足熱;邪在表裡之間者,手足溫;邪在三陰之極者,手足逆冷。先熱後厥者,熱邪伏於內,先厥後熱,陰退而陽復也。仁齋:厥者,逆也。經言陰陽之氣,不相順接,四肢逆冷,便為厥也。又言:諸四逆厥者,不可下,虛家亦然。又曰:陽厥應下,不發汗,汗之,則口傷爛赤。蓋厥亦有可下者在焉,曰:厥逆者,手足冷而四肢溫也。四逆者,四肢手足俱冷也。凡手足冷,便當早察冷熱虛實而治,毋致履霜堅冰,而治則後時矣。大抵傷寒至厥,宜速為治,稍若差遲,禍不旋踵。陽厥者,必先因熱不解,而後發厥。經言:厥深熱亦深,厥微熱亦微,此之謂也。切其脈雖沉,按之則滑,四肢雖冷,手足心或溫也。時或煩躁發熱,與之冷飲,則咽也。仲景以厥逆,手足冷脈滑者,里有熱也,白虎湯主之。河間謂肢體厥冷,惟心胸熱,大便閉者,涼膈散養陰退陽,不宜速下。大便不閉者,黃連解毒湯。凡厥證可下者,內有燥屎也。必以手按病人臍腹,或硬或滿,或痛甚者,手不可近,或繞臍刺痛,若失氣極臭者,已有燥屎也。承氣等下之,或涼水下元明粉一二錢,或雞子清加蜜和水一甌,入芒硝二三錢最效。蓋診陽厥以脈滑為主,則無差也。陰厥者,必先因腎氣虛寒,或復著外寒,或誤服涼藥,或誤下,致積陰盛於下,微陽衰於下,遂發厥逆也。其脈沉細而微,按之全無者,是也。宜四逆湯急溫之。凡寒熱而厥,面色不澤,冒昧,兩手忽無脈,或一手無脈,此將有正汗出。如亢陽欲雨,必先陰晦之象。用衣被覆暖手足,急進熱薑湯,或熱稀粥湯。汗不至,以人參、附子、麻黃、細辛、五味子、甘草煎湯飲之。或兼與桂枝麻黃各半湯,《活人》與麻黃細辛甘草湯服之,必作大汗而解。若再脈不至,汗不出者死。陰證四肢厥,手足指甲皆青,脈沉細而急者,四逆湯。無脈者,通脈四逆湯,或真武湯類酌用。戴氏:陰陽之病,皆能發厥,故有陽厥陰厥,皆病之深者也。二厥惟陽厥易誤,當問其初得病如何。若初頭不痛,身不熱,此寒厥也。是為陰中之陰,宜四逆湯、附子理中湯。若初病頭疼身不熱,此熱厥也。是為陰中之陽,宜白虎湯、大承氣湯。熱厥雖手足冷,而指甲卻暖,不若寒厥,並指甲俱冷,此辨陰陽要法也。五法:傷寒不省人事,曰厥。輕則不語,重則昏沉,或目直視,手足厥逆不動,脈數大者,熱厥也。凡病人不忌飲食者,多有此證,乃胃邪盛實也。蘇後不宜即與飲食,止可白湯,此證重於前半夜,後半夜少醒,甚者至侵晨方稍清,至晚又發。
少腹滿
少腹滿者,臍下滿也。胸滿、心下滿、腹滿,皆為邪氣而非物。若小腹滿,是有物而非氣。小便利者,畜血之形,小便不利者,溺澀之證,治分兩途。若素有痞在臍旁,痛引少腹,入陰筋,臟結也,死候矣。
太陽表不解,心下有水氣,乾嘔發熱而咳,或小便不利,少腹滿。(小青龍湯,去麻黃加茯苓。)六七日表證仍在,脈微而沉,不結胸,發狂,少腹硬滿,小便自利。(抵當湯。)身黃脈沉結,少腹硬,小便不利。(五苓散。)小便利如狂。(抵當湯。)傷寒有熱,少腹滿,小便反利。(抵當丸。)熱結膀胱,其人如狂,外解已,但少腹急結。(桃仁承氣湯。)太陽重發汗,復下,不大便,舌上燥渴,日晡潮熱,從心下至少腹硬滿,痛不可近。( 大陷胸湯。)
厥陰病,六七日煩,少腹滿,囊縮。(脈沉短者,毒氣入臟,大承氣攻之。)手足厥冷,脈沉小,腹滿,按之痛,冷結膀胱關元也。(四逆湯、真武湯。)厥陰陰寒,少腹滿痛。(茱萸四逆湯,甚者灸關元。)陰陽易病,小腹滿。(燒褌散。損庵:胸中滿,心下滿者,氣也;腹滿者,多屬燥屎也;少腹滿者,非溺即血也;邪結下焦,則津液不通,氣血不行,小便不利,溺澀也;小便利者,畜血也,俱是熱病。若冷結膀胱,少腹滿一證,寒病也,有手足厥冷為可辨。)
節庵:以手按少腹,若痛而小水自利,大便黑,兼身黃譫妄,燥渴,脈沉實,為畜血。桃仁承氣湯,下盡黑物則愈。若按之少腹脹滿,不硬痛,小水不利,則溺澀也。五苓散加減利之,亦不可大利,恐耗津液也。若按之小腹繞臍硬痛,渴而小水短者,大便實,有燥屎也,大承氣湯下之。
舌卷囊縮
此厥陰危證,扁鵲、孫真人皆斷為死候,仲景無治法。今採南陽海藏所云,有陰陽之殊。至婦人乳頭縮者,亦同此證。
厥陰病,尺寸脈俱沉短,必舌卷囊縮,毒氣入腹也。(承氣湯速下之。)煩滿囊縮,二便不通,發熱引飲,腹滿,邪在裡也。(大承氣湯。)厥逆爪甲青色,二便不通,地道塞也。(正陽散,或回陽丹。仁齋:囊縮有熱極而縮者,有冷極而縮者。熱極者可下,大承氣湯。冷極者急溫,附子四逆加茱萸湯,並灸關元、氣海,蔥熨等法。復庵:舌卷囊縮,不獨陰中之陰有之,陽明之熱,陷入厥陰亦有之。蓋陽明主宗筋,宗筋為熱毒風所攻,故弗榮而急,引舌與睪丸,故舌卷而囊縮。當瀉陽明,而用大承氣以救其陰。長卿:問囊縮何以為直中寒證?曰:囊,陰囊也。熱則舒,寒則斂,定理也。直中傷寒,陰盛陽衰,不能溫其下,故縮。假令平人冬日腎囊必斂,夏月腎囊必舒,此陰陽寒暖之驗也。其熱極宜下之證,亦有囊縮者,蓋足厥陰肝,主一身之筋,聚於陰器,陽邪次第傳至厥陰,六經已盡,亢熱已極,血耗不能榮筋,筋枯則急,致舌卷而囊縮矣。然必口渴煩滿兼見,方是承氣之證。若兼厥逆清穀,口不渴者,宜溫里之寒證矣。
各兼證
喘
肺主氣,形寒飲冷則傷肺。故氣逆上行急迫,而張口抬肩,是名曰喘。有水寒射肺而喘者,有邪在表,氣不利而喘者,有邪在裡而喘者。邪在表而喘,心腹必濡而不堅。設腹滿而喘,又為可下之證。經云:喘而汗出,宜利之;汗不出而喘,宜發之。若汗出如油,喘而不休,直視譫語喘滿者,皆不治。
太陽無汗而喘。(麻黃湯。)喘家中風自汗。(桂枝湯加厚朴、杏仁。)表不解,心下有水氣,乾嘔發熱而咳,或喘。(小青龍湯去麻黃加杏仁。)發汗後,飲水多,必喘。(水停心下,腎氣乘心也,小青龍湯加杏仁、豬苓。)汗下後,不可更行桂枝,汗出而喘,無大熱。(麻黃杏仁甘草石膏湯。)桂枝證,反下之,利遂不止,脈促,表未解也。喘而汗出,(葛根黃芩黃連湯。)太陽下之,微喘,表未解也。(桂枝加厚朴杏仁湯。)
陽明脈浮無汗而喘,發汗則愈。(麻黃湯。)陽明中風,口苦咽乾,腹滿微喘,發熱惡寒,脈浮緊。(小柴胡湯加葛根。)若喘而汗出,不惡寒,反惡熱,身重。(柴胡解肌湯。)脈沉喘滿,沉為在裡,反發其汗,津液越出,大便為難,表虛里實,久則譫語。(大承氣湯。)脈遲汗出不惡寒,身重短氣,腹滿而喘,有潮熱手足濈然汗出,大便已硬。(上方。)小便不利,大便乍難乍易,微熱喘冒不臥,有燥屎也。(上方。)太陽陽明合病,喘而胸滿,不可下。(麻黃湯。)
陰證喘促,四肢厥逆。(返陰丹。)病人小渴,與水劇飲,致停心下,滿結者,喘死甚眾。(五苓散或陷胸丸。)吐下後,不大便,潮熱,劇者不識人,循衣摸床,微喘直視者死。
少陰病,息高者死。厥冷無脈,灸之不還死,微喘死。直視譫語,喘滿死。脈浮而洪,汗出如袖,喘而不休,命絕矣。(仁齋:表有寒,發喘,宜麻黃湯汗之。表有風,發喘,宜桂枝湯加厚朴、杏仁。陽明內實,不大便,腹滿短氣,發潮熱而喘,大柴胡加厚朴、杏仁,或小承氣湯。陰證厥逆,脈沉細而微,氣促而喘,無汗,四逆湯加五味子、杏仁。虛人脈伏,手足逆冷而喘,五味子湯。暴冒風寒,脈浮無汗而喘,蘇沉九寶湯。熱甚有痰,脈弦數而喘,不可汗下,小柴胡加知母、貝母、蔞仁;胸滿者,加枳殼、桔梗;心下滿者,加枳實、黃連;舌燥飲水而喘,加知母、石膏。念莪:心火刑金,肺受迫而喘呼,故古人以諸喘為惡證。至於陰喘,則無根虛火,泄越於上,根本將脫,更為危候。華佗云:盛則為喘,指邪氣盛,非肺氣盛也。所謂肺病,用桑白皮者,非瀉肺也,瀉肺中之邪火以救肺也。故曰氣即是火,其義瞭然。尚文:邪在表而喘者,必心腹軟而不堅。邪在裡而喘者,必心腹脹滿。水氣而喘者,必心下怔忡。陳氏:喘出乎肺者,肺六葉,司氣之升降,外合皮毛。寒邪外傷皮毛,則肺氣斂束,不得伸越,氣高而喘矣。
咳嗽
咳者,有聲無痰,嗽則有聲有痰也。肺主氣,形寒飲冷則傷之,便氣逆而不散,沖激咽喉,如癢如梗,而咳嗽也。有寒有熱,有停飲,有在表,有在裡,有在半表半裡,病各不同,治亦有異。咳為肺病,必發散為先,然亦有不可發散者。經曰:咳而小便利,不可發汗,汗則四肢冷厥。又曰:咳而發汗,踡而苦滿,腹中復堅,此為逆也。又脈數者,心火刑肺金則死。傷寒咳逆上氣,脈數者死,謂其形損也。
太陽表不解,心下有水氣,乾嘔發熱而咳。(小青龍湯。)
少陽往來寒熱,胸脅滿,默默不欲飲食,心煩喜嘔,或咳。(小柴胡去人參,加五味乾薑湯。)
少陰四逆而咳,(四苓散加五味子、乾薑。)少陰腹痛,小便不利,四肢沉重疼痛,自利或咳,此有水氣。(真武湯加五味子、細辛、乾薑。)下利咳而嘔,渴,心煩不眠。(豬苓湯。南陽。大抵傷寒水氣,皆因飲水過多。古人治水氣而咳,病在陽,小青龍主之;病在陰,則真武湯主之。水停心下,則肺為之浮,肺主於咳,水氣乘之,咳而且喘。節庵:水咳有三證,不可不辨。小青龍,太陽之表水也。十棗湯,太陽之裡水也。真武湯,陰證之水氣也。蓋水與表寒相合而咳,小青龍汗之。水與裡寒相合而咳,真武湯溫之。里邪合水,動肺而咳,十棗湯所以下之。念莪:表寒喘嗽者,三拗、麻黃;裡熱咳嗽者,參蘇、桑杏。停飲而咳,青龍、真武。少陽咳嗽,小柴胡加乾薑、五味子,胸中痞滿,枳殼、蔞、杏。陰證脈沉細,四肢逆冷咳嗽,四逆湯加五味子、乾薑、細辛。大抵傷寒咳嗽,非比雜證,細閱仲景治例,不分陰證陽證,必用五味子、乾薑。蓋乾薑辛溫,散肺家逆氣而溫肺,五味子甘酸,收肺家浮氣而止嗽故也。復庵:咳嗽各有陰陽,太陽經喘嗽俱有。少陽有嗽無喘,有喘則非少陽也。陽明有喘無嗽,有嗽非正陽明也。陰證喘,惟少陰有之。諸陰喘促,最為危證也。健按:乾薑、五味,辛熱酸收,凡病咳嗽,最不宜此二者。而仲景方多用之,蓋因新寒入肺,或暫用耳。若寒變為熱,傳邪迫肺而咳者,豈宜用乎?用之勢必增劇,而咳終不止,動傷本原,致成怯弱,亦由是來,已於證條下詳辨之。
噫氣
《說文》:飽食息也,俗作噯,於蓋切。因胃弱不和,虛氣上逆所致也。
汗解後,心下痞硬,干噫食臭,脅下有水氣,腹中雷鳴,下利。(生薑瀉心湯。)汗吐下解後,心下痞硬,但噫氣不下利者。(旋覆代赭湯。)虛而噫氣,脈弱神困。(四君子加枳殼、桔梗、生薑。云岐:傷寒噫氣者,何氣使然?曰:胸中氣不交故也。少陰經至胸中,交於厥陰,水火相摶而有聲,故噫氣也。宜如意加枳實湯,及加人參、藿香、杏仁。)
噎
音乙。由水寒相持而致,或妄下後,復與水,胸中虛氣逆而作也。輕則為噎,重即為噦。然噎但胸喉間氣,噎塞不得下通,而無聲。若噦,則吃吃有聲不止矣。
太陽表不解,心下有水氣,乾嘔發熱而咳,或噎。(小青龍湯,去麻黃加附子。)趺陽脈浮,則浮虛相傳,胃氣虛竭,故令氣噎。(上方。)寸口脈浮大,反下之,寒氣相傳,腸鳴,醫反飲以冷水,其人即噎。(豆蔻湯。健按:噎,即噎塞,見於傷寒。乃痰凝氣滯於胸膈胃脘,必其人年衰素弱,氣血枯槁而致。須用潤劑,和血快氣,化痰為治。如歸身、紅花、桔梗、炙草、白蔻、蔞仁、蘇子、花粉、貝母、海藻、昆布、橘紅、半夏、黃芩、硼砂、旋覆、牛乳、薤白、童便、薑汁之屬。甘以緩痛,咸能潤下,養陰抑火,俾痰開而升降之氣順,噎可已矣。)
噦
即呃逆也。東垣以為於嘔者,非也。多因胃寒,亦有胃熱,不可不辨。陰證者,陰氣內伏已甚,腎水專權,肝氣不生,丙火已病,丁火又消,所以遊行相火,寒邪迫而萃集於胃,亦欲盡也。故令人發熱,大渴引飲,欲去蓋覆,病人煩躁,自覺熱甚,他人捫其肌則冷,此無根失守之火,非實熱也,乃水極似火。若不識此,而誤用寒涼,下咽則敗矣。故宜丁香、乾薑之類,熱藥溫胃,其火自下。或用《活人》羌活附子散,或加味附子湯,急溫其下,真陽一回,火降而呃逆自止。
陽明脈弦浮大,短氣腹滿,脅及心痛,鼻干發黃,嗜臥,小便難,潮熱,時時噦。(小柴胡湯。凡陽證呃逆者,俱宜小柴胡。)傷寒大吐大下之,極虛,復極汗出,外氣怫鬱,復與水,發其汗,胃中寒因得噦。(橘皮乾薑湯、羌活附子散、退陰散。)服藥不差者,灸之愈。(婦人屈乳頭盡處骨間是穴,男子及乳小者,一指為率,男左女右。艾炷小豆許,陷中動脈處灸之。)噦而腹滿,視其前後,何部不利,利之即愈。(前部,豬苓湯;後部,調胃承氣湯。)汗下後,虛極得噦,胃中寒。(理中湯加丁香、半夏。)噦而煩躁,自覺熱甚,他人捫其肌,則冷。(附子理中湯,冷服。兼灸期門、中脘、氣海、關元。)胃虛熱而噦,(橘皮竹茹湯。)因痰而噦。(半夏生薑湯。)胃實便閉,失下而噦。(承氣湯。)胃雖熱,便未硬。(瀉心湯。)有瘀血而噦,難治。溫病熱未除,被暴寒入胃,變噦。(梓皮飲子。)飲水暴冷作噦。(茅根葛根湯。)溫病胃冷而噦。(茅根橘皮湯。《明理》:噦者,胃中寒冷也。妄下後,胃氣虛逆,多成噦。然又有熱氣壅鬱,不得通而成者,輕者和解之,重者攻下之。經曰:有潮熱,時時噦,與小柴胡湯,和解法也。噦而腹滿,視其前後,何部不利,利之愈,攻下證也。《活人》:呃逆多有先熱,吃生冷涼藥,相激而成,蓋陰陽二氣摶也。服丁香柿蒂後,再以小柴胡解餘熱,無不瘥者。潔古:呃逆者,火熱奔急上行,而肺陰不納也。失下,胃熱便閉者,宜承氣下之,便軟者,瀉心湯主之。海藏:少陰呃逆者,失下也。陰消將盡,陽欲上行,陰不能內,然陰既盡,陽亦將盡也。吸入肝與腎,陽上行,陰不內,故為陽極,脈微將盡,不宜下也。宜瀉心湯,養陰退陽而已。否則涼膈散,去硝黃,入桔梗,清肺飲亦可。蓋脈左浮右沉,非表也。里極則反出於表,邪入已深矣。內熱當沉,反浮,陽極復之表也。觀子:字學𩚚,與𩚬通,氣上逆作聲之名也。俗曰呃忒,氣自胸腹間,直衝而上,兀兀然遽止連續有聲,不達也。屬寒者多,亦有熱氣壅鬱,上下不通而作者。輕者和解之,失下者通利之,寒者溫散之。古多謂之咳逆,及為呃逆,諸書訛說不一,不可不辨。仁齋:噦而腹滿,大便不利,人實者,小承氣湯;人弱胃虛,蜜膽導。小便不利,五苓散,加木香或生薑七片,蔥頭十四枚,豆豉七十粒,搗成餅,入麝少許,哄熱,貼臍上,以帛束定。或入皂角末,用火斗熨之,令暖氣入腹,則小便自通。健按:《內經》曰病深者,其聲噦。並非呃逆之謂。夫呃,有連續間斷之殊,以分寒熱虛實。蓋因痰凝氣結,阻滯呼吸,而相摶成聲,循理治之,猶有可救。若噦者,乃丹田原氣不歸,病邪或寒或熱,壅塞三焦腸胃,正氣既虛不能化邪,欲納不入,欲吐不出,邪正迸迫,而作干惡似嘔之極聲,其音為噦。噦,居月切。此危篤之候,九死一生者矣。諸傢俱作呃逆論之,非也。夫呃之聲,亦如其音,呃,于格切。以此辨之,顧名思義,是屬兩途矣。仲景書有噦無呃,或古之通稱爾。
短氣
氣急而短促,不能相續,似喘而不抬肩,似呻吟而無痛苦;或表或里,或虛或實,或陽或陰,或飲多而水停心下,各宜詳審。
頭痛心下痞,硬滿,脅下痛,乾嘔短氣,汗出不惡寒,表解里未和。(十棗湯。)下後,膈內痛,心中懊憹,心下硬,短氣,躁煩,便為結胸。(大陷胸湯,及陷胸丸。)
陽明中風,脈弦浮大,短氣腹滿,脅及心痛,鼻幹不得汗,嗜臥發黃,小便難,潮熱,噦。(小柴胡湯,脈但浮,無餘證,麻黃湯。)陽明脈遲,汗出多,不惡寒,身重短氣,腹滿喘,潮熱。(大承氣湯。)表未解,短氣,手足濈然汗出,或潮熱。(上方。)短氣潮熱腹滿而喘,此外欲解而里欲實。(大柴胡湯。)
太陽陽明並病,太陽證不罷,面怫鬱正赤,當汗不汗,其人躁煩,短氣。(葛根湯。念莪:按汗吐下後,脈微氣不能續,則與異功散;陰證逆冷脈沉,難以布息,則與四逆湯加人參;飲多水停心下,短氣,則茯苓甘草湯,及小半夏湯,皆補仲景之未備也。節庵:《千金》云:短氣,少氣不足以息也。《要略》曰:病人無寒熱,短氣不足以息者,實也。大抵心腹脹滿短氣者,邪在裡為實;心腹濡濡不短氣者,邪在表為虛,及停飲心下,令短氣也。)
結胸 痞 支結
經曰:病發於陽,而反下之,熱入,因作結胸。病發於陰,而反下之,因作痞。以下之早故也。所謂陰陽者,指表裡而言。在表當汗,而反下之,因作結胸。在裡尚未入腑,而輒下之,因作痞也。結胸有大、小、寒、熱、水、血、痰、食八者之異。而痞則所傳猶淺,但一氣凝聚耳。若未經下者,不名結胸,或痰,或食,或熱,隨證施治。節庵曰:表證誤下,正氣內虛,陽邪陷入心胸之間,輕則為懊憹,重則為結胸。心下滿硬而痛者,為實,為結胸。滿硬而不痛者,為虛,為痞。不滿不硬,但煩悶者,為支結。《保命集》云:脾不能行氣於四肢,氣結而不散,則為痞。大抵諸痞皆熱也,故攻痞之藥,皆寒劑。其一加附子者,以辛熱佐寒涼,欲令開發痞之怫鬱結滯,非攻寒也。
不按自痛,為大結胸。(大陷胸湯。太陽病發汗,若下,不大便,舌上燥渴,小潮熱,從心下至少腹硬滿,痛不可近。表未解下之,膈內拒痛,短氣,躁煩懊憹,陽氣內陷,心下石硬,脈沉緊,並大結胸。)按之乃痛,為小結胸。(小陷胸湯。正在心下,按之乃痛,脈浮滑。)煩渴便閉,為熱結胸,(大陷胸加黃連。)不熱渴,小便清白,為寒結胸。(枳實理中湯。)怔忡,但頭微汗出,無大熱,揉之有聲,為水結胸。(小半夏茯苓湯。)胸滿痛,漱水不咽,喜忘如狂,大便黑,小便利,為血結胸。(犀角地黃湯。婦人傷寒,胸脅痛不可近,亦為血結胸。)脈滑喘嗽,為痰結胸。(黃芩半夏生薑湯,加枳實。)氣口脈大,為食結胸。(小陷胸加枳實、厚朴。)結胸加斑黃狂呃者,最重,脈沉小者死。結胸證具,煩躁者亦死。
傷寒中風,誤下之,下利,乾嘔心煩,痞硬。(甘草瀉心湯。)本柴胡證,誤下之,成痞,但滿而不痛,無別證。(半夏瀉心湯。)發汗後,胃不和而痞,干噫食臭,下利。(生薑盡心湯。)痞而虛熱甚,關上脈浮。(大黃黃連盡心湯。)陽虛惡寒,汗出而痞滿。(附子盡心湯。)吐汗下後,心下痞,但噫氣,不下利者。(旋覆代赭湯。)心下痞,下利,服瀉心湯,利不止,與理中湯,利益甚,此利在下焦。(赤石脂禹餘糧湯。)
惡寒微發熱,支節煩疼,外證未去,微嘔,心下滿者,為支結。(柴胡桂枝湯。節庵:結胸之證,今人不分曾下與未下,但見心內滿悶,便呼為結胸,便與枳桔湯,蓋朱春議之說耳。有頻與之,反成結胸者。殊不知結胸,乃因下早而成,未經下者,如結胸也。表邪傳至胸中,未入於腑,證雖滿悶,尚屬在表,為少陽部分,宜小柴胡加枳桔以治之。如未效,則以本方對小陷胸湯,一服豁然。若下早而成者,方可用陷胸丸,分淺深從緩治之,不宜太峻。上焦乃清高之分,若過下之,則傷原氣矣。嘗讀仲景論云:病發於陽而反下之,乃成結胸云云。成氏誤注發熱惡寒者,發於陽也,無熱惡寒者,發於陰也。夫無熱惡寒,直中陰經之真寒證也。若誤下之,不死則危矣。豈可瀉心湯,寒熱相參之藥治之乎?豈反輕如結胸,僅作痞而已乎?詳此,當是營衛陰陽也。風傷陽,陽邪傷衛,頭疼發熱,微汗,當用桂枝湯,止汗散邪。醫者不達,而反下之,胃氣重傷,胸中結硬,故用陷胸湯峻利之藥以下之。寒傷陰,陰邪傷營,當服麻黃湯發表,醫反誤下之,而成痞滿,故宜瀉心湯以理痞也。又云:脈來沉實為結胸,急用大陷胸湯,加枳桔下之。《活人》:誤下初未成結胸,急與理中湯自解,即不成結胸。蓋理中,治中焦故也。此亦古人說不到,後人因消息得之。若大民轉損,有厥證者,兼與四逆湯便安。胃中雖和,傷寒未退者,宜候日數足,可下,即以承氣再下之。蓋前此下之未是故也。崔行功云:傷寒結胸欲絕,心腹高起,手不可近,用大陷胸湯不瘥者,蓋下後虛,逆氣不理而毒復上攻,氣相拎結,當用枳實理中丸,先理其氣,次療諸疾,應手而愈。古今用之如神。損庵:病在表,當汗解,反下之,裡氣為下所損,表之熱邪乘虛入里,結於心下,為結胸。里之陰分亦受熱邪,為發於陰,下證未具而輒下之,裡熱雖除,表邪復至,雖不結胸,必成痞也。小陷胸輕於大陷胸,而重於痞。由誤有大小,非以痞為寒也。經言:但結胸,無大熱實,為寒實結胸,亦非寒也,但微熱耳。臟結者,熱結於臟,故病深難治,若用涼劑亦有生者。其陽結者,熱結於腑,則微而淺也。水結胸者,留飲不散,或頭汗,脈沉潛,或附骨者,積飲也。又有不因誤下而成結胸痞者,此又失下,或失汗而成也。經謂:熱已入里,久不攻之,亦至結實者,三死一生,是失下也。汗後熱傳入心而痞,是失汗也。結胸固當下,脈浮大者,下之則死,是猶帶表邪,未全結實也。結胸證全具,加煩躁者,亦不治。夫藥逐邪,必待胃氣以輸轉藥力,若邪氣勝,胃氣敗,安可為乎?復庵:寒實結胸,雖痛而無煩躁等證,此因下後虛逆,寒氣結滯,宜理中湯加枳實、茯苓。嗣真:痞證有傳經之邪,有內陷之邪,亦當分別。一者病發於陰,身無熱而反下之,緊反入里而作痞,其脈關上沉,為陰邪內陷也。先宜桔梗枳殼湯,次半夏瀉心諸湯,隨證用之。渴而躁煩,小便不利者,五苓散。一者身有熱,不因下後而傳邪入里,亦作痞,其脈關上浮,為陽邪隨經入里,須先解表。不惡寒者,三黃瀉心湯。又有痞而汗出惡寒者,以陽邪與表之正氣入里,表虛而汗出惡寒,故加附子固表也。既結胸有寒實熱實之殊,則痞證亦有陰陽之邪,不為異也。外有痞而硬者,或桂枝人參湯溫之,或用大柴胡湯、十棗湯下之,亦自一律也。
臟結
臟結,臟氣閉結不得流通也。外證如結胸狀,但飲食如故,時時下利,舌上白胎為異耳。夫邪結於腑者,微而淺,結於臟者,病已深,故難治。然猶為熱結,若冷結,與無陽反靜者,不更危乎?
如結胸狀,飲食如故,時時下利,寸脈浮,關脈小細沉緊,曰臟結。(舌上白胎滑者,難治。)脅下有痞氣,連在臍旁,痛引少腹陰筋,此冷臟結。(必死。)臟結無陽證,不往來寒熱,其人反靜,舌上胎滑,不可攻也。(茱萸四逆湯,兼灸關元。節庵:臟結者,臟氣閉結,不得流布也。一息不運則機緘窮,一毫不續則穹壤判,臟其可結乎?宜灸關元,仍以小柴胡加生薑與之。)
心下滿硬
謂正當心下,高起而滿硬也。不經下後者,有吐下之殊,看邪之高下而泄之。下後者,有結胸痞之別,審邪之虛實而治之。
太陽病,外證未除,數下之,遂協熱利,心下痞硬,表裡不解。(桂枝人參湯。)五六日,頭汗出,微惡寒,手足冷,心下滿,不欲食,便硬脈細。(小柴胡湯。)傷寒發熱,汗出不解,心下痞硬,嘔吐下利。(大柴胡湯。)過經十餘日,嘔不止,心下急,鬱郁微煩。(上方。)服桂枝或下後,仍頭項強痛,發熱無汗,心下滿,微痛,小便不利。(桂枝去桂,加茯苓白朮湯。)太陽下利嘔逆,頭痛汗出,不惡寒心下痞,硬滿脅痛,乾嘔短氣,表解里未和也。(十棗湯。)吐下後,心下逆滿,氣上衝胸,頭眩,脈沉緊,發汗則動經,身振振搖。(茯苓桂枝白朮甘草湯。)柴胡證,以他藥下之,心下滿而硬痛者,結胸。(大陷胸湯。)但滿而不痛者痞。(半夏瀉心湯。)
二三日,脈弱,無太陽柴胡證,煩躁,心下硬,至四五日,雖能食。(少與小承氣微利之。)陽明心下硬滿者,不可攻,攻之利遂不止者死。利止者愈。(或用瀉心湯。此條為邪氣猶淺,未全入腑,蓋食猶在胃,故不可下。次條則宿矢已在胃腑,故必下除之。)脈浮大,心下反硬,有熱。(屬臟者,有燥矢可攻。屬腑者,小便不利,忌再走津液。)
太陽少陽並病,或結胸,心下痞硬,下利不止,煩。(生薑瀉心湯,小陷胸湯。)太陽少陽並病,頭項強痛,或眩冒,時如結胸,心下痞硬。(刺大椎第一間、肝俞、肺俞。)
厥陰手足厥冷,脈乍緊,邪結在胸中心下滿而煩,飢不能食。(瓜蒂散。仁齋:凡心下滿者,正在胃之上,心之下也。此自滿耳,非下之所致。昔下早心下滿者,為痞氣。心下滿以手按之,則散而軟者,氣虛也。不發熱,木香和中湯;發熱者,小柴胡加枳實、姜炒黃連,去黃芩,減人參之半。少陽脈弦,口苦發熱,心下滿者,同。按之汨汨有聲者,是停飲。按之硬痛者,宿食也。不按而其人喜忘者,畜血也。各詳本條以治之。
心痛
健曰:心君端拱無為,而不受邪。凡諸心痛,皆痰瘀氣結,上潮於心,而治卻不在心。若真心痛,此屬危候,不過晬時,心可痛乎哉?茲心痛,乃傷寒家心下痛耳。
五六日,大下後,身熱不去,心中結痛。(梔子豉湯。)小結胸,正在心下,按之則痛,脈浮滑。(小陷胸湯。)
陽明中風,脈弦浮大,短氣腹滿,脅下及心痛,鼻干嗜臥,身黃,小便難,潮熱,噦。(小柴胡湯。)
少陰自利清水,色純青,口乾燥,心下必痛。(大承氣急下之。)
厥陰消渴氣上撞心,心中疼熱,飢不欲食,吐蛔。(桂枝茯苓白朮湯,理中安蛔散。)飲水過多,腹脹氣喘,心下痛不可忍。(灸中脘氣海。)
懊憹
心中鬱郁不解,憒憒無奈,比之煩躁,殆又甚焉。因誤下表邪乘虛內陷,結伏於心胸間,故懊憹也,懊憹之甚即為結胸。邪在心胸,即宜吐。若熱結胃腑即宜下,不可拘也。
發汗吐下後,虛煩不眠,懊憹。(梔子豉湯。)太陽脈浮動數,頭痛盜汗,惡寒,表未解,反下之,短氣躁煩,膈內拒痛,心下因硬心中懊憹則為結胸。(大陷胸湯。)
陽明中風,咽燥口苦,腹滿喘,發熱汗出,惡熱身重,反下之,客氣動膈,心中懊憹,舌上胎。(梔子豉湯。)陽明下後,外有熱,手足溫,不結胸,懊憹頭汗出。(上方。)陽明下之懊憹而煩,有躁屎。(大承氣湯。)陽明無汗,小便不利,心中懊憹,必發黃。(茵陳蒿湯。)
動氣
臟氣不調,肌膚間築築跳動,病人先有痞積,而後感寒。醫者不知,妄施汗下,致動其氣,隨臟所主而見於臍之上下左右。獨不言當臍者,脾為中州,以行四臟之津液,左右上下,且不宜汗下,何況中州,其敢輕動乎。
動氣在右,誤汗則衄,煩渴,飲即吐水。(先服五苓散,次服竹葉湯。)誤下,則津竭咽燥,鼻干眩悸。(人參白虎湯加川芎。動氣在左,誤汗則頭眩,汗不止,筋惕肉瞤。(先服防風白朮牡蠣湯,汗止,服小建中湯。)誤下,則腹內拘急,食不下,雖身熱而蜷臥。(先服甘草乾薑湯,後服小建中。)動氣在上,誤汗則氣上衝心。(李根湯。)誤下,則掌握熱煩,身上浮冷,熱汗自泄,欲得水自灌。(竹葉湯。)動氣在下,誤汗,則無汗,心大煩,骨節痛,目暈惡寒,食即吐。(先服大橘皮湯,吐止服小建中湯。)誤下,則腹滿頭眩,食則下清穀,心下痞。(甘草腎心湯。節庵:動氣通用理中去朮,加桂及柴胡桂枝湯良。二方當看有熱無熱。)
奔豚
氣從少腹上衝心而痛,如豕突之狀,曰奔豚也。凡作奔豚,其氣在臍下築築而動,一由誤汗,一由燒針,皆壞病也。節庵曰:真氣內虛,水結不散,與之相摶而發。以其從氣走動,衝突如豚,故曰其證云。
太陽發汗後,臍下悸者欲作奔豚。(茯苓桂枝甘草大棗湯,或理中湯去朮加桂,痛甚者,更加吳萸。)燒針令汗,針處被寒,核起而赤,必發奔豚,氣從少腹上衝心。(灸核上各一壯,與桂枝加桂湯,痛甚,手足厥逆者,當歸四逆湯,加吳茱萸、肉桂。士材:奔豚為少陰之氣,故非肉桂不能泄其邪也。雜病氣上衝胸腹痛,往來寒熱,曰奔豚者,奔豚湯。)
除中
臟寒應不能食,反能食者是也。二證俱屬厥陰。
脈遲厥冷下利。當不食。若反能食者,名除中,不可治。其證有二,一由誤服黃芩湯涼藥而致者必死。一則熱少厥多,胃氣在可治,此不因藥故也。(健曰:就其脈遲厥冷下利而除中者,應與姜附理中,倍人參以扶脾胃。此因胃虛引谷自救,脾虛運化不及故也。速於溫補,雖由寒誤,或可挽也。
鬱冒
即昏迷也。郁為郁遏而氣不舒,冒為昏冒,而神不清。經云:諸虛乘寒則鬱冒,然亦有宜下者。冒,從曰,加目。曰者,小兒變鼻頭衣也。曰冒者,若以物蒙其目也。
吐下發汗虛煩,脈甚微,心下痞硬,脅痛,氣上衝咽喉,眩目動惕。(真武湯,桂枝茯苓白朮甘草湯。)下後復汗,表裡俱虛,因致冒。冒家汗出,則表和而愈。若里未和,然後復下之。(小承氣湯。)
陽明小便不利,大便乍難乍易,微熱喘冒不臥,有燥屎也。(大承氣湯。)
太陽少陽並病,頭項強痛或眩冒,時如結胸,心下痞硬。(刺大椎第一間,肝俞、肺俞。)
厥陰下利清穀,脈沉遲,面少赤,身微熱,必鬱冒。汗出而解,其人戴陽,下虛必微厥。(四逆湯。)
少陰下利止,而頭眩,時時自冒者死。
少陰脈不至,精血奔,氣上入胸膈,血結心下,熱歸陰股,令身不仁,為屍厥。(刺期門,及甘草乾薑等湯。宇泰:諸虛乘寒而厥,鬱冒不仁。附子湯倍人參、川芎、天麻、乾薑。太陽先下後汗,表裡俱虛因冒,自汗出愈,表和也。若不得汗,不解者,人參三白湯加川芎、天麻。下虛脈微者,加附子以溫腎固本。《要略》曰:新產婦人,有三病,一鬱冒亡血復汗,寒多也。又曰:產婦鬱冒脈微弱,不能食,大便堅者,由血虛而厥,厥而必冒,冒家欲解必大汗出,則鬱冒為虛乘寒明矣。海藏:傷寒傳至五六日間漸變神昏不語,誤與承氣下之,死也。病洋傳經內。損庵:余云衢,復患熱病,肢體甚熱,揚手擲足,如躁擾狀昏冒不知人,時發一二語,不可了而非譫,脈微細如欲絕。有謂為陰證當溫者,有謂當下者。予謂陽病見陰脈者死,法不治。然素稟如此,又值酷暑外爍,酒炙內炎,宜狂熱如焚,脈洪數有力,而此候如是,豈熱氣怫鬱不得伸耶?且不大便六七日矣。姑以大柴胡下之。或欲用大承氣,予不可。服藥已,大便即行,脈已出,手足溫,繼以黃連解毒湯數服而平。後讀河間《直格》曰:畜熱內甚,脈當數疾,以極熱畜甚,而脈道不利,反致沉細欲絕。俗未明此,致謂為寒極陰毒者。或始得之陽熱暴甚,而便有此證;或兩感熱甚者,通宜解毒,加大承氣下之。下後熱稍退而未愈者,黃連解毒湯調之,或涼膈散除之。或失下熱極,以致身冷脈微而昏冒將死,若急下之,則殘陰暴絕而死,不下亦死。惟涼膈或黃連解毒,養陰退陽,積熱漸消,而心胸漸暖,脈漸生。予於是恍然,曰:云衢所患,政失下熱極而致身冷脈微,昏冒欲絕也。下與不下,大下與微下,死生在呼吸之間,可不慎哉!又云:脈漸生後,至陽脈復有力者,以三一承氣微下之,或解毒湯加承氣尤良。
煩躁
煩,為煩擾,心病也;煩字從火。躁,為憤躁,腎病也;故躁字從足。有邪氣在表在裡之分,有火劫、陽虛、陰盛之異。
太陽中風,脈浮緊,發熱惡寒,身痛無汗,煩躁。(大青龍湯。)發汗若下,病仍不解,煩躁。(茯苓四逆湯。)下後復汗,晝日煩躁不眠,夜安靜,不嘔不渴,無表證,脈沉微。(乾薑附子湯。)發汗後,大汗出,胃中干,煩躁不得眠,欲飲水。(少少予之。)若脈浮,小便不利而渴。(五苓散。)火逆下之,因燒針煩躁。(桂枝甘草龍骨牡蠣湯。)下後膈內痛,心下硬,懊憹短氣,躁煩為結胸。(大陷胸湯。)
陽明二三日,脈弱,無太陽柴胡證,煩躁心下硬,至四五日,雖能食。(少與小承氣湯,微和之。)五六日不大便繞臍痛,煩躁,發作有時,有燥屎也。(大承氣。)
二陽並病,太陽證不罷,面赤怫鬱,當汗不汗,躁煩不知痛處,短氣。(葛根湯,麻黃湯。)六七日無大熱躁煩,陽去入陰也。
少陰吐利,手足厥冷,煩躁欲死。(吳茱萸湯。)
厥陰熱少厥微,指頭寒,不欲食,煩躁,數日小便利色白,欲食,此熱除也。(為欲愈。)若厥而嘔,胸脅煩滿,後必便血。(黃芩芍藥湯,抵當湯。)
結胸證具,煩躁者死。少陰四逆,惡寒身蜷,脈不至,不煩而躁,死。少陰吐利躁煩,四逆死,脈微細沉,但欲臥,五六日自利,復煩躁,不得臥,死。
厥陰脈微厥冷煩躁,灸之厥不還者,死。七八日,脈微而厥,膚冷而躁,無暫安時,為臟厥,死。(宇泰:煩躁者,皆熱也。拆而言之:煩,陽也,為熱之輕;躁,陰也,為熱之甚。先煩漸至躁者,為煩躁;先躁迤□復煩者,為躁煩。有不煩而躁者,陰盛格陽也。雖大躁,欲坐泥水中,但飲水不得入口是也。此氣將脫而爭,譬之燈將滅而暴明也。霹靂散、火焰散、丹砂丸類。蓋內煩曰煩,心中煩郁也。外熱曰躁,氣外熱燥也。內熱者,有根之火,故但煩不躁,及先煩後躁者,皆可治。外熱為無根之火,故但躁不須,及先躁後煩者,皆不可治也。《活人》:煩躁,太陽與少陰為多,陽明因不大便,中有燥矢故也。大抵陰氣少,陽氣勝,則熱而煩,故太陽傷風,多煩而躁也。若陽虛陰盛,亦發煩躁者,陽氣弱,為陰所乘而燥,故少陰亦煩躁也。又有汗下之後而煩躁者,陰陽俱虛,邪氣與正氣內爭也。若病解後,尚微煩者,新瘥不勝穀氣,損谷則愈。或小柴胡以和營衛,通津液或調胃湯微下燥矢也。節庵:心熱則煩,陽實陰虛也。腎熱則躁,陰實陽虛也。太陽不得汗煩躁者,邪在表也,羌活沖和湯。不得汗,火劫取汗。火熱入胃中,令煩躁者,小柴胡加牡蠣。海藏:煩躁心下硬,若未曾下,無太陽柴胡證者,小承氣微和之。若曾下,心下硬痛,短氣躁煩者,大陷胸也。復庵:煩躁陰陽經俱有之,太陽已得汗而煩,五苓散。陽明有燥矢而煩,直下之,少陽亦有煩,宜和之。陰煩,少陰為多,由陽邪傳入陰經,陰得陽而煩也。自利而謁,煩不得眠者,辰砂五苓散。若非陽傳陰經,則為陽虛而陰乘之,亦煩也。如吐利手足厥冷而煩,及陰盛發躁,欲坐井中是也。宜吳茱萸湯,甚者四逆湯加蔥白二莖。
煩
煩者,熱也,心中熱而煩擾也。亦有屬寒者,或在表,或在裡,或半表半裡,或因陰火內動,或因心虛,或因氣虛。
太陽中風,服桂枝湯,反煩不解。(先刺風池、風府,後與桂枝即愈。)傷寒已解,復煩,脈浮數,邪未盡也。(再與桂枝湯。)脈浮自汗,小便數,心煩,微惡寒腳攣急。(誤予桂枝必厥。)汗吐下後,心煩不眠,懊憹。(梔子豉湯。)下後心煩腹滿,(梔子厚朴湯。)發汗若下,而煩熱,胸中窒。(梔子豉湯。)丸藥大下之,身熱不去,微煩。(梔子乾薑湯。)吐下後,表裡俱熱,惡風,煩渴。(白虎加人參湯。)汗後脈浮數,煩渴。(五苓散。)中風發熱,六七日不解而煩,有表裡證欲飲水,水入則吐。(上方。)與瀉心湯,痞不解,渴而口躁煩,小便不利。(上方。)過經十餘日,心下溫溫欲吐,胸中痛,大便反溏,腹微滿鬱郁微煩,先曾極吐下者。(調胃承氣湯,不吐下者勿與。)過經十餘日,嘔不止心下急,鬱郁微煩。(大柴胡湯。)吐下汗後微煩,小便數大便硬。(小承氣湯。)下後下利,心下痞,硬滿乾嘔,心煩不得安,復下之痞益甚。(甘草瀉心湯。)吐下後,發汗虛煩,脈甚微,心下痞硬脅痛,氣衝咽喉眩冒動惕。(茯苓桂枝白朮甘草湯,真武湯。)二三日,悸而煩。(小建中湯。)
陽明不吐不下,心煩。(調胃承氣湯。)下後懊憹而煩,尚有燥屎。(大承氣湯。若腹微滿,必初硬後溏,忌攻。)大下後,不大便,煩不解,腹滿痛有燥屎。(上方。)陽明自汗,又重發汗,病已差,尚微煩,不了了,以亡津液大便必硬,若小便少,大便不久出,不可攻之。
少陽中風耳聾目赤,胸中滿而煩。(小柴胡湯。)傷寒中風往來寒熱,胸脅滿,心煩喜嘔。(上方。)或胸中煩而不嘔。(小柴胡去半夏人參,加栝蔞實。)少陽誤汗譫語,胃不和,煩而悸。(大柴胡湯,小承氣湯。)下之胸滿煩驚,小便不利,譫語身重,(柴胡加龍骨牡蠣湯。)已汗復下,胸脅微結,小便不利,渴而不嘔,但頭汗,寒熱,心煩。(柴胡桂枝幹薑湯。)
少陰但欲寐,心煩,自利而渴,小便白。(四逆湯,白通湯。)二三日以上,心煩不得臥。(黃連阿膠湯。)下利咽痛,胸滿心煩。(豬膚湯。)下利咳而嘔,渴,心煩不眠。(豬苓湯。)服白通後,利不止,厥逆無脈,乾嘔而煩。(白通湯加豬膽汁。)
厥陰手足厥冷,脈乍緊,邪結胸中,心下滿而煩。(瓜蒂散。)下利後虛煩,按之心下濡。(梔子豉湯。)
陰虛火動而煩。(生脈散。)氣虛自汗,脈虛而煩。(補中益氣湯。損庵:煩者擾也,謂煩擾也。與發熱若同而異也。經有煩,有微煩,有煩熱,有復煩,反煩,煩滿痛,煩渴,胸中煩,心中煩,內煩虛煩,大煩欲解,皆以煩為熱也。然陰寒而煩者,亦不少也。蓋在表而煩者,則有惡風寒,體強痛之證。在裡而煩者,則有潮熱,譫語,不大便,腹滿,小便赤澀之證。在半表裡而煩者,則有往來寒熱,胸中痛之證。其邪在胸膈以上而煩者,則又有胸滿懊憹,可吐之證。其陰寒而煩者,則有惡寒而蜷,下利厥逆,脈微,與吐蛔之證。夫煩欲解者,其脈必和,若脈不應者,難治。足冷脈沉細而煩者,陰證之類也,急用附子、人參熱劑補之。若內傷勞役,陰虛火動而煩者,其人身倦,無為自汗,尺脈浮,虛也,宜補中益氣,加炒黃連、生地、麥冬、黃柏、知母之類。若不得眠而煩者,兼服硃砂安神丸,納其浮游之火,而安神明,此治之大略也。虛煩,心中煩,胸中煩,三者不因汗吐下而煩,則是傳經之邪,不作腹實,但當和解而已。經用小柴胡湯、黃連阿膠湯是也。若經汗、吐、下而煩,則是邪熱內陷,以為虛煩,心中嘔溫飲吐,憒憒無奈是也。但多吐湧而已,經用梔子等湯。又有不因汗吐下,邪結胸中膈實者,與瓜蒂散及陽明調胃承氣湯,此又煩之實者也。二三日悸而煩,虛也。少陽之邪入腑煩而悸熱,大抵先煩後悸為熱,先悸後煩為虛。節庵:邪熱入里,不經汗下者,為煩熱,與發熱似同而異也。經曰:病人煩熱,汗出則解,如未作膈熱,但當和解而已。若心下滿而煩,則有吐下之殊矣。《千金》:諸虛煩發熱者,與傷寒相似,然不惡寒身不疼痛,知非傷寒,不可發汗也。熱不潮,脈不數,知非裡實,不可下也。如此者,內外皆不可攻,但當與竹葉湯,嘔者橘皮湯。此法甚效,傷寒後虛煩者,亦宜。
《傷寒直指》卷十二
類證三
振戰慄
振者,身微動,正氣虛寒也。戰者,身大動,邪正相爭也。慄者,心戰動,邪氣勝也。振為輕,戰為重,戰在外,而慄在內,戰重於振,而慄重於戰也。
吐下後,心下逆滿,氣上衝胸,頭眩,脈沉緊,發汗則動經,身振振搖。(茯苓桂枝白朮甘草湯。)太陽汗後不解,仍發熱,心悸頭眩,身瞤動,振振欲擗地。(真武湯。)下後復汗,必振寒脈微細,以內外俱虛也。亡血家不可發汗,發汗則寒慄而振。諸乘寒者,則為厥。鬱冒不仁,口急不能言,戰而慄也。陰中於邪,必內慄也。(士材按:《經》云下後復發汗,及亡血家誤汗,必為寒振,內外俱虛也。又曰:表氣微虛,裡氣不守,邪中於陰,則慄。乃知振搖之證,屬氣血俱虛,不能榮養筋骨,故為之振而不能主持。須大補氣血則可,用人參養榮湯屢效。《素問》曰:寒邪傷人,使人毫毛畢直,鼓頷戰慄,此表有邪,當發其汗。仲景云:脈浮而緊,按之反芤,此為本虛,當戰汗而解。又三部脈浮、沉、遲、數同等,必戰汗而解。外不戰,但內慄者,陰中於邪也。凡傷寒欲解則戰而汗出者,此邪不勝正也。若正不勝邪,雖戰無汗不可治矣。節庵:戰慄者,陰陽相爭,故體動搖也。邪氣外予正氣爭則戰,內與正氣爭則慄。戰者正氣勝,得汗而解者。慄則不戰而但鼓頷,遂成寒逆。此陰氣內中,正不勝邪,宜姜附四逆加艾火灼之。《經》曰:陰中於邪,必內慄。又云:邪中下焦陰氣為慄。足膝逆冷,便溺妄出,皆由此矣。若復躁不得臥者死。在表者沖和湯,在裡人參理中湯,此陰經自中寒者用之。若傳經戰慄者,大柴胡治之。祗和:凡汗下後戰者,與救逆湯,再與羊肉湯而解。若陰氣內盛,氣大虛心慄鼓頷者,遂成寒逆,宜灸之。或大建中湯,或理中湯。)
筋惕肉瞤
汗多亡陽,津液枯,而筋肉失養,故筋惕而跳,肉瞤而動也。宜溫經益陽。
脈微弱,汗出惡風,誤服大青龍湯,厥逆筋惕肉瞤。(真武湯。)太陽發汗不解,仍發熱,心悸頭眩,身瞤動,振振欲擗地。(真武湯,或人參養榮湯倍人參、當歸。)吐下後復發汗,虛煩脈甚微,心下痞硬,脅痛,氣衝咽喉,眩冒,經脈動惕,久而成痿。(桂枝茯苓白朮甘草湯,真武湯。)發汗復下,表裡俱虛,陰陽並竭,復加燒針,因胸煩,面青黃,膚瞤者,難治。色微黃,手足溫者,易愈。(節庵:發汗過多,或虛弱人發汗後,或傷風自汗,妄用大青龍致筋惕肉瞤者,並屬真武湯,羸者去芍藥,有熱者,去附子。應發汗而復有動氣,汗之,筋惕肉瞤,或頭眩,汗出不止者,其候最逆。先宜防風白朮牡蠣湯,次服小建中,可十救一二。士材:此證因於汗者,十有七八,不因汗者,素稟血虛,邪熱摶血而致。又有未嘗發汗,七八日筋惕而肉不瞤,潮熱大便秘,小便澀,臍旁硬痛,此燥矢也。大柴胡下之。一虛一實,治法相懸,可不慎乎。)
驚悸
心主神,神依血,心血一虛,神失所守而舍空,痰水客之,此驚悸之所作也。驚者,惕然不寧,觸事易驚,氣鬱生痰也。悸者,築然跳動。蓋以心虛則停水,水居火位,心實畏之,故怔忡也。
太陽汗出不解,仍發熱,心悸頭眩,身瞤動,振振欲擗地。(真武湯。)發汗過多,其人叉手自冒心,心下悸,欲得按。(桂枝甘草湯。)汗後臍下悸,欲作奔豚。(茯苓桂枝甘草大棗湯。)八九日,下之胸滿煩驚,小便不利,譫語,一身盡重。(柴胡加龍骨牡蠣湯。)以火劫汗,亡陽驚狂。(桂枝去芍藥加蜀漆龍骨牡蠣救逆湯。)二三日悸而煩,(小建中湯。)脈結代心動悸,(炙甘草湯。)
少陽耳聾,目赤,煩滿不可吐下,吐下則悸而驚。(小柴胡去黃芩加茯苓。)五六日往來寒熱,胸脅滿,默默不欲飲食,心煩喜嘔,或心下悸。(上方。)脈弦細,頭痛發熱屬少陽,誤汗則譫語,胃不和,煩而悸。(大柴胡湯,調胃承氣湯。)
少陰四逆而悸,(四逆散加桂枝。)厥而悸者,宜先治水。(茯苓甘草湯。)霍亂心悸,(理中湯加茯苓。念莪按:驚與悸,雖有分別,總皆心受病也。因陽氣內弱,法當鎮固,水飲停畜,法當疏通。心之為患,甚於他邪,雖有餘邪,必先治水。蓋以水停心下,無所不入,侵於肺為喘,傳於冒為嘔,溢於皮為腫,漬於腸為利,故治不可緩也。經曰:厥而悸者,宜先治水。夫病莫重於厥,猶先治水,況其他乎。節庵:悸有氣虛,有停飲。氣虛者,陽氣內怯,心下空虛,正氣內動而悸。或汗下後,正氣虛亦悸,法當先定其氣。停飲者,因飲水過多,水停心下,心不自安而悸。小便利者,茯苓桂枝白朮湯;小便少者,必裡急,豬苓湯。《明理論》:少陰四逆或悸,四逆散,加桂五分,是氣虛而悸也。損庵:傷寒證屬驚者,皆壞病也,由誤下火逆溫針所致。仲景法,各隨其逆而調之。悸者,或汗下後,或氣虛,或飲多,俱如各條所說也。兼言驚與悸者,少陽吐下一證也。其故逆則小柴胡,去黃芩加茯苓。)
瘛瘲
瘛者筋脈急而縮,瘲者筋脈緩而伸。一伸一縮,手足牽引,俗謂之搐搦。風主動搖,乃風熱盛也,宜以祛風滌熱之涼劑治之,或有可生。若妄加的火,及發表之藥,則禍不旋踵,瘛瘲,音翅縱。
汗下後日久瘛瘲,此虛極生風。(小續命湯加減。)不因汗下瘛瘲,(羌活芩連天麻四物湯。)汗出露風,汗不流通,手足搐搦,(牛蒡根散。)風溫被火劫發汗,微黃色瘛瘲。(萎蕤湯。仁齋:駱龍吉言:心主脈,肝主筋,心屬火,肝屬木。火生熱,木生風,風火相扇,則瘛瘲也。若夫不因汗下後所生者,當平肝木,制心火,佐以和血脈之藥。有痰者,加痰藥;挾風者,加風藥。若經汗下後,日久傳變而得此者,為病勢已過,多難治也。蓋因虛極生風所致,須用小續命,或大建中增損治之。若瘛瘲戴眼反折,絕汗出,如貫珠不流者,太陽終也,不治。又有四肢漐習,動而不止,似瘛瘲而無力抽搐,此為肝絕,死矣。凡用續命,有汗去麻黃,無汗去黃芩,要在變通而已。)
拘急蜷
手足不能自如,屈伸不便,蜷臥拘急,陰寒所致也。四肢諸陽之本,因發汗亡陽,陽虛而有此證。蜷者,陰寒之極,屈縮不伸。少陰惡寒身蜷,四逆救之。若有陰無陽者,不治。
太陽自汗,脈浮,小便數,心煩微惡寒,腳攣急。(芍藥甘草湯。)發汗漏不止,惡風,小便難,四肢微急,難屈伸。(桂枝加附子湯。)大汗出,熱不去,內拘急,四肢疼,下利厥冷,惡寒。(四逆湯。)
少陰下利自止,惡寒而蜷,手足溫者,可治。惡寒而蜷,時有煩,欲去衣被者,可治。惡寒身蜷而利,手足逆冷不治。四逆惡寒身蜷,脈不至,不煩而蜷者,死。
風濕相傳,骨節煩疼,不得屈伸,汗出短氣,小便不利,惡風或微腫。(甘草附子湯。)
不仁
仁,柔也。不仁,身不柔和,痛癢不覺,針火不知也。經曰:諸虛乘寒,則為鬱冒不仁。蓋氣血虛少,不能流行於身,正氣為邪氣所伏,故肢體頑麻不仁,厥如死屍也。若脈浮而洪,身汗如油,喘而不休,水漿不下,形體不仁,此命絕也。
鬱冒不仁厥如死屍。(桂枝麻黃各半湯,或補中益氣湯,入薑汁。)少陰脈不至,寒氣上奔,血結心下,熱歸陰股與陰相動,身不仁。(亦曰屍厥,甘草乾薑湯,桂枝芍藥湯加姜。《明理》:不仁,由邪氣壅盛,正氣閉伏,鬱而不發,營衛氣血虛少,不能通行致然。《內經》曰:營氣虛,則不仁。《針經》曰:衛氣不行則不仁。經曰:營衛不能相將,三焦無所仰,身體痹,不仁。由是言之,不仁為營衛氣血虛少明矣。經又曰:諸乘寒者則為厥,鬱冒不仁。此厥者,言正氣為寒所乘,非四肢逆冷之厥也。何也?蓋以鬱冒為昏冒,不仁為不知痛癢,得不為屍厥之厥耶。經曰:少陰脈不至,腎氣微少,精血奔氣促迫,上入胸膈,宗氣反聚,血結心下,陽氣退下,熱歸陰股與陰相動,令身不仁,此為屍厥。其乘寒之厥,鬱冒不仁,即此屍厥可知也。昔越人入虢,診太子屍厥不仁,刺之而痊,此可治也。若脈浮而洪,身汗如油,形體不仁者,雖越人其能起歟。肉疴,出《內經》,謂頑痹不知痛癢也。汗出太多,營與衛俱虛,血氣不和,肌肉失養故也。汗後雖近衣絮,猶尚肉疴。羌活沖和湯加桂枝、木香、當歸。仁齋:傷寒發汗過多,亡其血者,多變此證。又氣血俱虛,復為寒邪所襲,則血凝脈泣而不仁。
身重
有風溫,有風寒,有火逆,有易病,有三陽合病。雖所由不一,然悉屬三陽經,非若身疼,兼有三陰也。壞病有之,寒則必無矣。
風寒兩傷,身不疼但重,乍有輕時,無少陰證。(大青龍湯。)八九日下之,胸滿煩驚,小便不利,譫語,一身盡重,不可轉側。(柴胡加龍骨牡蠣湯。)
陽明脈遲,汗出不惡寒,身重短氣,腹滿而喘,潮熱手足濈然汗出,大便已硬。(大承氣湯。)脈浮緊,咽燥口苦,腹滿而喘,發熱汗出,反惡熱身重。(柴葛解肌湯,或小柴胡加葛根。)
三陽合病,腹滿身重,難以轉側,口不仁,面垢,譫語遺尿,自汗出。(白虎湯。)少陰腹痛,四肢沉重疼痛,下利,小便不利。(真武湯。)
陰陽易,身重少氣,少腹急引陰中,熱上衝胸,眼花。(燒褌散。)
風溫發汗已,猶灼熱汗出身重,多眠。(萎蕤湯。)脈浮,汗出惡風,身重,(防己黃芩湯。健曰:病人身重,無論外感內傷,最為不吉。如自知肢體重著疼痛,難以轉側者,此屬三陽經證。乃風寒濕氣未散,或發汗,或解肌,祛風利濕可愈也。如身重不知痛楚,腰軟昏沉,不論老少久新,皆屬陰盛陽衰,正不勝邪,大為危候。若裡實或結胸難解,或燥屎堅閉者,均為難治。終致□□者多,學者須留意焉。
面赤
怫鬱者,即面赤也。陽氣蒸越在表,故面色赤。雖由於熱,然六經俱無可下之證。亦有陰寒水極似火者,須兼他證別之。
太陽如瘧狀,脈微惡寒,面反有熱色,身癢。(桂枝麻黃各半湯。)太陽初得病,發汗不徹,並於陽明,續自微汗,面色緣緣正赤。(解肌湯。)
陽明病,面合赤色,不可攻。(葛根湯。)
少陰下利清穀,裡寒外熱,厥逆脈微欲絕,反不惡寒,面色赤。(通脈四逆湯加蔥白。)
厥陰下利清穀,脈沉遲,面少赤微熱,必鬱冒汗出而解,戴陽下虛者,必微厥。(四逆湯。)
面赤如錦紋,咽痛吐膿血,陽毒也。(陽毒升麻湯。陶氏:怫鬱如大便硬,而短氣燥渴者,實也。大柴胡湯。小便不利,時有微熱,大便乍難,怫鬱不得臥者,燥屎作實也。大、小承氣湯汗下後有此證。飲水而噦者,胃虛也。桂枝人參湯加茯苓。)
目直視
視物而不轉睛,為直視也。五臟六腑之脈皆上注於目,邪氣壅盛,冒其正氣,則神識不慧,臟精之氣不能上榮於目,故直視。此邪氣已極,正氣已壞,吉少凶多者也。故曰:狂言直視為腎絕,直視搖頭為心絕。直視譫語喘滿者死。直視下利者死。又戴眼反折者,是為上視。絕汗如珠不流,膀胱絕也。不治。
衄家不可發汗,汗則額陷,脈緊急,直視不能眴。(目受血而能視,亡血則肝虛,發汗又亡陽,則陰陽俱虛。此證雖逆,尚可以補劑救十之一二。)陽明吐下後,不大便,潮熱不惡寒,獨語如見鬼,劇者不識人,循衣摸床,惕而不安,微喘直視死。脈弦者生,澀者死,微者但發熱譫語。(大承氣湯。)傷寒目中不了了睛不和,無表裡證,大便難,微熱,此為實。急下之。(上方。)
風溫被下,小便不利,直視,失溲。(詳風溫。不了了,猶為可治之候。若直視,為不治者多矣。)
不能言
默默不欲言者,陰主靜也。熱者,喑啞者,火傷肺也。風溫語言難出,少陰咽瘡者,傳邪所傷也。及風熱入肺,風邪伏肺,俱令聲嘎,各別而治之。
少陰咽中生瘡,不能語言,聲不出。(苦酒湯。)
太陽發汗已,身猶灼熱,為風溫。脈尺寸俱浮,自汗身重,多眠,鼻鼾,語言難出。(萎蕤湯。)
惑病蟲蝕咽喉,上唇有瘡,則聲嘎。(甘草瀉心湯。)
痙病口噤不能言。(剛痙,葛根湯;柔痙,桂枝湯加栝蔞根。)火邪刑金聲嘎。(芩、連、知母、黃柏、麥冬、桔梗、五味、甘草。)風熱壅盛,咳嗽聲啞。(桔梗、甘草、荊防、薄荷、知母、花粉。)熱病喑啞,不言,三四日不得汗者死。(健按:不能言,而舌滑無胎者,乃真陰為寒直中,陽氣不得上通,為難治。其或□□□熱上壅於肺,或瀉利脾憊,不能行其津液,舌本強口禁不能言者,尚為可治。若邪實胃腑,濁垢內結,穢濁上衝陽明,昏憒,而舌焦短縮芒刺者,乃大承氣急下之。予嘗治此,屎去即能言矣。)
漱水不欲咽
內有熱,必喜水。今欲飲而不欲咽,是熱在經,而里無熱也。屬在陽明。此經氣血俱多,經中熱甚逼血妄行,必將衄也。凡在表者,是邪熱在經也。無表證,加之胸腹滿,如狂者,畜血也。亦多燥而不渴,又陰證發躁,煩渴不能飲水,或勉強下咽,頃即吐出,或飲下即嘔噦,皆內真寒而外假熱也。蓋無根失守之火,遊於咽嗌之間,假燥渴,故其證欲飲而不能飲也。宜分別之。
陽明身熱頭痛,口燥,漱水不欲咽,必衄血,脈微。(犀角地黃湯,茅花湯。)無表證,不寒熱胸腹滿,唇口燥,漱水不欲咽,小便多,此為瘀血,必發狂。(輕者桃仁承氣湯,甚者抵當湯。)
少陰脈沉細,厥逆,漱水不欲咽。(四逆湯。)下利厥逆無脈,乾嘔煩,漱水不欲咽。(白通湯加膽汁、人尿。)吐蛔口燥舌於,但欲涼水浸舌,及唇,不得咽。(理中湯加烏梅。)
衄血
衄者,鼻中出血也。雜病衄者,責熱在裡。傷寒衄血,責熱在表。夫心主血,肺主氣。肺開竅於鼻,血得熱則隨火上逆,故雜病以衄為裡熱。經曰:傷寒不發汗,因致衄者,與麻黃湯。六七日不大便,頭痛有熱,與小承氣湯。小便清者,知不在裡,仍在表也。當發其汗,若頭痛者,必衄。蓋經絡熱甚,則迫血上行,邪解,則不壅盛上迫。故傷寒衄,為表熱也。古人以衄為紅汗,曰:奪血者,無汗,奪汗者,無血,成流者,不須服藥,當與水解即止。點滴者,邪猶在經,當散其邪。衄血雖為欲解,若衄不止,而頭面汗出,其身無汗。及發汗不至足者,難治。
太陽脈浮緊,不發汗,因致衄。(麻黃湯。)
陽明脈浮發熱,口乾鼻燥,能食者必衄。(黃芩湯。)陽明口燥,但漱水不欲咽者,必衄。(黃芩芍藥湯。)衄後脈猶浮。(麻黃湯。)衄後脈已微。(黃芩芍藥湯,或犀角地黃湯。)衄多不止。(茅花湯加黃芩、黃連、墨汁。)衄忌寒藥,涼水過多,必成畜血結胸。(輕,犀角地黃湯;重,桃仁承氣湯。)
少陰但厥無汗,強發之,血從口鼻目出,為下厥上竭,難治。(《活人》:太陽證衄血乃解,陽氣重故也。仲景所謂陽盛則衄,是也。凡小衄而脈尚浮緊者,宜再與麻黃湯。脈浮緩自汗者,再與桂枝湯。言衄家不可發汗者,蓋為脈微也。既二藥不可,用犀角地黃湯主之。衄而心煩,飲水則吐者,先服五苓散,次服竹葉石膏湯。復庵:鼻衄屬太陽經,風寒皆有之。既衄而表證仍在者,於寒再用麻黃湯,於風再用桂枝湯。及謂發煩目瞑,劇者必衄,既發煩目瞑,豈純是太陽經。夫陽明之脈循鼻,是太陽侵入陽明,汗下俱難。若衄已而熱不退,惟升麻葛根湯、敗毒散、陽旦湯為穩。若少陰初得病,誤以正發汗之法,致迫其血,動經妄行而衄,非獨出於鼻,或從口中,或從耳目。又有陽陷入陰,四肢厥,醫誤為寒邪在表,從而汗之。當下反汗,以致動血是為下厥上渴,難治。先哲云:桂枝下咽,陽盛則斃,正謂此也。要知汗出不澈,為陽之衄,誤發其汗為陰之衄,二者大不同也。節庵:以麻黃桂枝治衄,非治衄也。散其經中邪氣耳。衄家不可汗,汗出額上陷,直視不眴不眠,芍藥地黃湯。陽明自利加衄者,麻黃升麻湯。少陰強汗,下厥上竭者,當歸四逆湯。仍灸太豁、三陰交、湧泉穴。江瓘:仲景言衄家不可汗,亡血家不可汗,而此用麻黃湯,何也?蓋既衄之人,亡血已多,故不可再汗。此則當汗不汗,熱毒蘊結,無由解散。故仲景又云:傷寒脈浮緊,不發汗,因致衄者,麻黃湯主之。蓋發其汗,則熱越而出,血自止也。健曰:衄而可汗者,衄惟點滴,非表劑汗之,則邪熱不解,此《活人》所謂小衄也。衄而不可汗者,衄已成流,若再發汗,則額陷而致直視不眴不眠之患。總宜確審。)
吐血
雜病吐血咯血,責為熱邪。傷寒吐、咯血者,皆由誤於汗下,併火逆所致。或失汗下,血熱而成。是為壞病,當隨其逆而調之。惟少陰厥竭為強動陰血,難治。
凡服桂枝湯吐者,其後必唾膿血。(黃芩湯。)脈浮發熱,反灸之,必咽燥吐血。(救逆湯。)咽喉閉塞,不可發汗,汗則吐血,氣欲絕,厥冷蜷臥。(當歸四逆湯。)大下後,寸脈沉遲,尺脈不至,咽喉不利,唾膿血。(有兩證,陽毒,麻黃升麻湯;陰毒,甘桔湯加半夏、生薑。)陽毒,咽痛吐血,面赤斑斑如錦紋。(升麻鱉甲湯。)燥渴吐鮮血。(黃連解毒湯加丹皮、生地,吞四生丸。)不渴,吐血如豬肝。(理中湯加墨汁。仁齋:凡吐血、衄血,無表證,脈不浮者,不可發汗。東垣云:脈微者,宜黃芩芍藥湯。脈滑若數者,犀角地黃湯。如熱甚,血不止者,河間地黃散、古方四生丸。血虛者,東垣麥冬飲子、三黃補血湯。大抵脈滑小者生,實大者死。或吐或衄後,脈微者易治。熱反盛脈數急者死。凡血得熱則行,得冷則凝,得黑則止。所以犀角地黃湯,加京墨一二匙最效。昔陶尚文治一傷寒,四五日吐血不止,醫以犀角地黃等湯治之反劇。陶公切其脈浮緊而數,遂用麻黃湯一劑汗出而愈。可謂得仲景之法者矣。若脈非浮緊而數,此法安可施乎。節庵:吐血者,諸陽受熱,其邪在表,當汗不汗,致使熱毒入臟積瘀於內,遂成吐血。若見眼紅目閉,神昏語短,眩冒迷妄,煩躁漱水,驚狂譫語,鼻衄唾紅,手冷足寒,四肢厥冷,胸腹急滿,大便黑,小便數,見一二證,皆瘀血也。初得此病,急宜治之。若陸續不已,經數時而腹痛,則難愈矣。健曰:凡人脾胃虛弱,內熱偏盛者,外傷於寒,內伏其熱,火邪不得伸泄,而血出於口。當從東垣醫案,所立麻黃人參芍藥湯治之。觀子謂此方足以為範模也。)
畜血
當汗不汗,則為畜血,血結胸腹硬滿,手按則痛。若小便不利,乃水與氣也。小便自利,為有畜血。許學士云:畜血在上,其人喜忘;畜血在下,其人如狂。凡尿血身黃,必畜血者多。
太陽六七日,表證仍在,脈微而沉,不結胸,發狂,少腹硬滿,小便自利,下血者愈。若不下血,瘀熱在裡。(抵當湯。)身黃脈沉結,少腹硬,小便自利如狂。(上方。)太陽病不解,熱結膀胱,少腹急結,其人如狂。(桃仁承氣湯。)
陽明病喜忘,大便黑,為畜血在上。(犀角地黃湯。)在中,(桃仁承氣湯。)在下,(抵當湯。)胸滿痞痿,舌青口燥,但漱水不欲咽,無寒熱,脈微大來遲,腹不滿,其人言我滿,有瘀血也。(桃仁承氣湯。)如熱狀煩滿,口燥渴,脈反無熱,陰伏瘀血也。(當下之。《明理》:畜血者,血在上焦結聚,畜而不散也。由傷寒失汗,畜血在裡,太陽之邪,隨經內瘀,血為熱轉,結而不行,畜於下焦也。凡診傷寒,先看面目,次觀口舌,及心下至少腹。以手按之,若少腹硬滿,便當問其小便,小便不利者,是津液留結,可利小便。若小便自利者,是畜血也,可下其瘀血。經曰:傷寒有熱,少腹滿,小便不利,今反利者,有畜血也。又曰:太陽身黃,脈沉結,少腹硬,小便不利,為無血也。小便自利,其人如狂,血證諦也。然畜之中,又有輕重,如狂也,喜忘也,皆證之甚也,抵當湯。外已解,但少腹結,證之輕也,桃仁承氣湯。五法:少腹急者,邪在下焦,無頭痛惡寒發熱者,外證已解。大便黑者,瘀血漬之。小便利者,血病而氣不病。上焦主陽,下焦主陰,陽邪居上,為重陽,重陽則狂。今瘀血客於下焦,下焦不行,則幹上部清陽之分,而天君弗寧矣,故如狂。海藏:血證古人用藥,雖有輕重之殊,而無上下之別,今分作上、中、下三等。以衄血、嘔血、唾血、吐血為上部,血結胸中為中部,畜血下焦為下部。夫既有三部之分,藥當隨之輕重也。失血多為衄血,脈浮灸之。咽燥,為唾血。當汗不汗,熱入於裡,為嘔血、吐血,此在上也。犀角地黃湯主之,涼膈散加生地亦可。大凡血證,皆不飲水,惟氣證則飲之。此證乃足太陰所主,脾所不里越而上行。實者犀角地黃湯,虛者黃芩芍藥湯。凡病嘔吐者,皆脾所主,故咸用芍藥主之,是知太陰藥也。頭痛身痛,漱水不欲咽者衄。胸滿,漱水不欲咽,喜忘昏迷,其人如狂,心下手不可近者,血結在胸中也,桃仁承氣湯。其人發狂,小腹硬滿,小便自利,大便反黑,及臍下疼者,畜血下焦也,抵當湯丸主之。如狂者在中,發狂者在下。)
便膿血
便膿血者,乃傳經熱邪,或與微涼,或用疏導可愈。若誤投辛熱,則難痊矣。世以此為難療之證,而仲景著便膿血,別無死證也。然又有陰寒為病,下利膿血者。
病人無表裡證,發熱七八日,雖脈浮數,可下之。若下後脈數不解而利不止,必協熱,便膿血。(黃芩湯,柏皮湯。)
少陰下利便膿血。(桃花湯。)色紫黑,(理中湯。少陰下利便膿血者,可利。)腹滿身熱,下如魚腦,溫毒也。(桃花湯,地榆散,黃連阿膠湯。)先厥後發熱,下利必自止,不止必便膿血。厥少熱多,病當愈,至七日熱不除者,必便膿血。
下利脈數而渴者,自愈,不愈者,必清膿血。(清,即固也。)下利寸脈反浮,尺中自澀,必清膿血。熱少厥微,煩躁,小便利色白,欲食為欲愈。若厥而嘔,胸脅滿,煩,後必便血。少陰八九日,一身手足盡熱,以熱在膀胱,必便血。
太陽以火熏之,不得汗,其人必躁。再到太陽,不解,必清血。太陽下之,脈浮滑者,必下血。淋家不可發汗,發汗必便膿血。(仁齋:凡下血便膿血,有陰陽冷熱之不同。古人云:見血無寒,血得熱則行,此大概之言。然屬熱者,常八九,屬寒者,常一二,不可拘泥於無寒也。《要略》曰:陽證內熱,則下鮮血;陰證內寒,則下紫黑如豚肝也。且陽證脈數而有力者,為實熱,苦寒之藥可救。若數而無力者,虛熱也,當甘溫養血中,少佐寒藥。若陰證脈遲而有力者,為有神,可治。無力者,難治也。凡下利膿血,身熱脈大者,難治。身涼脈小,易治。下血脈洪大急硬不和者死。脈雖大而和者,可治也。損庵:太陽火熏,再到太陽,必清血,是火邪迫血而下也。淋家發汗,必便膿血,此壞病也。由小便淋瀝所致,與豬苓湯,利其小便而愈。陽明下血譫語,熱入血室也,刺期門,散其熱。無表裡證,脈浮數,下之。協熱便膿血,熱勢下流也。陶氏:陰寒為病,下利膿血者,乃下焦虛寒,腸胃不固,清濁不分而便膿血。二者一為血熱,一為血寒也。)
熱入血室
衝脈為血之海,即血室也。男女均有此血海。衝脈得熱,血必妄行。在男子,則為下血譫語,邪熱傳入陽明腑也。在婦人,則為寒熱如瘧,邪隨經入。皆為熱入血室,逼血下行,挾熱而利。是熱入血室,男女皆有之也。挾熱之脈,乍澀乍數,或伏或沉,血熱交併,則脈洪盛,男子於左手見,女子右手見也。
男子熱人血室,下血譫語,但頭汗出。(刺期門。)婦人熱入血室,經水適斷,寒熱如瘧,發作有時。(小柴胡湯,或加生地、當歸、丹皮。)經水適來,熱除身涼,脈遲,胸脅滿如結胸狀,譫語。(刺期門。)經水適來,晝日明瞭,暮譫語,如見鬼狀。(不須治,自愈。尚文:婦人熱入血室有三,一條不言藥者,以經血方來,熱氣乘虛而入,經血止,則熱亦止矣,故不可汗下。如胸滿譫語,此由實也,宜刺而瀉之。蓋經水適斷,續得寒熱,其血必結矣,故用小柴胡湯。)
無汗
有寒邪在表而無汗者,有邪氣行於里而無汗者,有水飲內畜而無汗者,有陽虛無汗者。
太陽傷寒,無汗而喘。(麻黃湯。)中風無汗煩躁,(大青龍湯。)太陽項背強𠘧𠘧,無汁惡寒。(葛根湯。)傷寒無汗,渴欲飲水,無表證者。(白虎加人參湯。)如瘧發熱惡寒,面反有熱色,不得小汗出,身必癢。(桂枝麻黃各半湯。)服桂枝湯,或下,仍頭項強痛,發熱無汁,心下滿,微痛,小便不利。(桂枝去桂加茯苓白朮湯。)
陽明中風,脈弦浮大,短氣腹滿,脅及心痛,鼻干,不得汗,嗜臥,發黃,小便難,潮熱噦。(小柴胡湯。脈但浮,無餘證者,麻黃湯。)陽明脈浮,無汗而喘。(麻黃湯。)陽明無汗,小便不利,心中懊憹,必發黃。(五苓散加茵陳。)但頭汗,身無汗,小便不利而渴,必發黃。(茵陳蒿湯。)陽明法多汗,反無汗,身如蟲行皮中,久虛敵也。(朮附湯,黃耆建中湯。)
少陰脈沉,發熱無汗。(麻黃附子細辛湯。)少陰但厥無汗,強發之,血從口鼻目出,名上竭下厥,難治。脈浮而遲,遲為無陽,不能作汗,身必癢。(各半湯。)脈弱無力,難作汗,血虛也。(黃耆建中加朮附湯。)投麻黃湯三大劑,而不得汗者死。汗雖出,不至足者死。熱病脈躁盛,而不得汗者死。(是為陽脈之極,然有當和解之證。汗之不得汗者,和解之,力到汗自出而解矣。慎勿誤以為死證。)
頭汗
諸陽經絡,皆循於頭。頭者,諸陽之會,邪持諸陽,津液上湊,乃為頭汗。三陰經不上於頭,故陰經無頭汗也。遍身有汗,謂之熱越,但頭汗出,熱不得越而上蒸也。故或吐,或下以除之。濕家但頭汗出者,寒濕相搏,不通之逆。若小便不利,而成關格,但頭汗出者陽脫也。故曰頭無汗者生,有汗者死。又濕家下後,頭額汗出微喘,亦陽脫也。濕家下之,額上汗出,小便不利者死,下利不止者亦死。皆為逆也。
太陽水結胸,無大熱,頭微汗。(大陷胸湯。孫兆:水結胸脅,頭必有汗。治以半夏茯苓湯。)已汗復下,胸脅微結,小便不利,渴而不嘔,頭汗出,往來寒熱,心煩。(柴胡桂枝幹薑湯。)五六日,頭汗出,微惡寒,手足冷,心下滿,便硬脈細,為陽微結,有表復有里也。頭汗出者,為陽微。(小柴胡湯。)
陽明下後外有熱,不結胸,懊憹頭汗出。(梔子豉湯。)陽明但頭汗出,劑頸而還,小便不利而渴,瘀血在裡身必發黃。(茵陳五苓散。)陽明被火,額上微汗出,小便不利,發黃。(五苓散,或梔子加茵陳柏皮湯。)熱入血室,下血譫語,但頭汗出。(刺期門。)發黃,頭汗出,小便難而渴,濕也。(茵陳五苓散,或茵陳大黃湯。)頭汗額上偏多者,屬心部,為血證。(四物湯,加桃仁、紅花、白朮、甘草,以益脾土。嗣真:頭汗出有數種,如發黃頭汗出者,熱不得越而上泄也。背強惡寒,頭汗出,寒濕摶經絡也。下血譫語頭汗出,熱入血室也。虛煩懊憹,頭汗出,邪客胸中,熏發於上也。水結胸頭汗者,水氣停結,不得外行也。陽微結,與往來寒熱,頭汗者,邪在半表半裡也。發黃鼻衄,小便難,頭汗出者,邪風火熱,熏灼上炎也。此數者,皆為邪所幹而致。若關格不通,頭汗者死。濕家下之,額汗微喘,小便利者死。既皆陽氣上脫,為逆也。《活人》:病人表實裡虛,玄府不開,則陽氣上出,汗見於頭。凡頭汗者,五臟乾枯,胸中空虛,津液少也。慎不可下,下之為重虛。節庵:夫裡虛不可下,內涸不可汗,既頭有汗,不可再汗。或實熱在內,小便利而大便黑,為畜血頭汗出者,輕則犀角地黃湯,重則桃仁承氣湯。熱入血室,半表半裡頭汗出者,小柴胡湯。海藏:頭汗出,劑頸而還,血證也。額上偏多者屬心部,獨益中州脾土,以血藥治之,其法無以加矣。宋迪:凡額上手背冷汗者,陰毒傷寒也。宜四逆湯急溫之,焉得謂陰證必無汗。
手足汗
胃主四末,為津液之主。手足汗出,為熱聚於胃,是津液之旁達也。《經》曰:手足濈然汗出者,大便已硬。又曰:手足漐漐汗出,大便難,而譫語,二者,便宜下之。若陽明中寒,不能食,小便不利,手足濈然汗出,此欲作痼瘕,不宜下之。二者俱手足汗,一為初硬後溏,胃中冷,水穀不別,故不可下。一便難譫語,為陽明證具,故宜下。
陽明脈遲,汗出不惡寒,身重短氣,腹滿喘,潮熱,此外欲解,可攻里也。手足濈然汗出,大便已硬。(大承氣湯。)陽明中寒,不能食,水穀不別,小便不利,手足濈然汗出。(厚朴生薑甘草半夏人參湯,吳茱萸理中湯。)
二陽並病,太陽證罷,潮熱,手足漐漐汗出,大便硬,譫語。(大承氣湯。)
盜汗
睡而汗出,覺即汗止也。睡則熱氣行於里,乘表中陽氣不致,故津液泄。覺則氣行於表,故止矣。雜病盜汗主陰虛。傷寒盜汗,由邪氣在半表半裡也。蓋邪在表,則自汗。經曰:微盜汗出,反惡寒者,表未解也。陽明當作裡實,而脈浮者,必盜汗出,猶有表邪也。又三陽合病,目合則汗,是知盜汗。邪在表裡之間,悉屬和解明矣。非若自汗有表裡虛實之分。
陽明潮熱,脈但浮,必盜汗出。(黃芩湯,或桂枝茯苓白朮湯。)
三陽合病,脈浮大,上關上,但欲眠睡,目合則汗。(小柴胡湯。)
表熱裡寒 表寒裡熱
表熱裡寒,陰證脈沉遲,手足微厥,下利清穀而反發熱也。表寒裡熱,少陰惡寒而蜷,表寒也,時時自欲去衣被,裡熱也。脈必滑,身厥舌乾者,是也。
陽明脈浮而遲,表熱裡寒,下利清穀。(四逆湯。)
少陰下利清穀,裡寒外熱,手足厥逆,脈微反不惡寒,面赤或腹痛,或嘔,或咽痛,或利止脈不出。(通脈四逆湯。)下利清穀,裡寒外熱,汗出而厥。(上方。)既吐且利,小便複利,大汗出,下利清穀,內寒外熱,脈微欲絕。(四逆湯。)
大熱惡寒 大寒惡熱
健曰:熱邪鬱結,外必惡寒,寒邪鬱結,內必惡熱。皆宜和解。
身大熱反欲近衣,熱在皮膚,寒在骨髓。身大寒反不欲近衣,寒在皮膚,熱在骨髓。(節庵、趙嗣真曰:《明理論》云:往來寒熱者,邪正分爭也。邪氣之入人,正氣不與之爭,則但熱而無寒。若正邪分爭,於是寒熱交作。蓋寒邪為陰,熱邪為陽,里分為陰,表分為陽。邪之客於表也,為寒,邪與陽爭則寒。邪之入於裡也,為熱,邪與陰爭則熱。若在表裡之間,外與陽爭,內與陰爭,由是寒熱且往且來,日數度發也。若以陰陽二氣相勝論,陽不足則先寒後熱,陰不足則先熱後寒。此則雜病陰陽二氣,自相爭勝然也,非可以語傷寒。斯論精切,深合仲景之旨。蓋不惟釋疑《活人書》而已也。又按河間言:惡寒,為寒在表或身熱惡寒,為熱在皮膚,寒在骨髓者,皆誤也。而《活人》以此為表裡言之。故趙氏曰:詳仲景論,止分皮膚骨髓,而不曰表裡者,蓋以皮膚、肉、脈、筋骨五者,《素問》以為五臟之合,主於外而充於身者也。惟曰臟,曰腑,方可信表裡。可見皮膚即骨髓之上,外部浮淺之分,骨髓即皮膚之下,內部深沉之分,與經絡屬表,臟腑屬裡之例不同。況仲景出此於太陽篇首,其為表證明矣。是知虛弱表寒之人,感邪發熱,熱邪浮淺,不勝沉寒,故外怯而欲近衣。此所謂熱在皮膚,寒在骨髓也,藥用辛溫。至於壯盛素熱之人,或酒客輩,感邪之初,寒未變熱,陰邪閉其伏熱,陰凝於外,熱畜於內,故煩而不得近衣。此所謂寒在皮膚,熱在骨髓也,藥用溫涼。一發之餘,表解里和。此仲景不言之妙。若以皮膚為表,骨髓為里,則麻黃證骨節疼痛,其可謂有表復有里那。仲景傷寒一書,人但知為方家之祖,而未解作秦漢文字觀。故於大經大法處,反生疑似。而後世之人,類輯方書,往往失其本義,並加穿鑿,引以雜病為類,特引其例者爾。
如瘧 熱多寒少
如瘧者,作止有時,非若寒熱往來之無定時也。有太陽,有陽明,有婦人熱入血室之不同。熱多寒少,亦有三證,其用藥各不同也。
太陽八九日,如瘧,發熱惡寒,熱多寒少,不嘔,清便自可,日二三度發,脈微緩。(為欲愈。)脈微惡寒,陰陽俱虛。(不可更汗吐下。)面反有熱色,不得小汗,身必癢。(桂枝麻黃各半湯。)服桂枝湯,大汗出後,如瘧,日再發,汗出必解。(桂枝二麻黃一湯。)發熱惡寒,熱多寒少,脈微弱,無陽也。不可更汗,(桂枝二越婢一湯。)
病人煩熱,汗出則解,又如瘧狀,日晡發熱,陽明也。脈浮虛,(桂枝湯。)脈實,(大承氣湯。)
婦人熱人血室,其血必結,故使如瘧狀。(小柴胡湯。節庵:熱多寒少,陽乘陰也。若脈遲為血少,先以黃耆建中湯,養其營衛,候尺脈不遲,卻以小柴胡桂枝二越婢一湯選用。厥陰脈浮緩,囊不縮,發熱惡寒似瘧,為欲愈,桂枝麻黃各半湯。溫瘧脈和平,身無寒熱,骨節煩疼,時嘔,白虎加桂枝。渴者,柴胡加人參栝蔞根湯。)
小便不利 小便難
因汗而小便不利者,津液亡於外也。因下而小便不利者,津液耗於內也。痞證或發黃,或熱病而小便不利者,皆熱鬱所致也。風溫相摶,與陽明中寒,小便不利者,寒邪所乘也。其小便難者,亦由汗下所致也。)
傷寒表不解,心下有水氣,乾嘔發熱而咳,小便不利,少腹滿。(小青龍去麻黃加茯苓。)大汗後,胃干,煩躁不眠,欲飲水。(少少與之愈。)若脈浮,小便不利,微熱消渴。(脈浮者,五苓散;不浮者,豬苓湯。)服桂枝湯或下後,仍頭項強痛,發熱無汗,心下滿,微痛,小便不利。(桂枝去桂加茯苓白朮湯。)心下痞,與瀉心湯。痞不解,渴而躁煩,小便不利。(五苓散。)往來寒熱,胸脅滿,不欲飲食,心煩喜嘔,或心下悸,小便不利。(小柴胡湯去黃芩加茯苓。)已汗復下,胸脅滿,微結,小便不利,渴而不嘔,但頭汗,寒熱心煩。(柴胡桂枝幹薑湯。)下之,胸滿煩驚,小便不利,譫語,一身盡重,不可轉側。(柴胡加龍骨牡蠣湯。)
陽明中風,誤下後,脈浮發熱,渴欲飲水,小便不利。(豬苓湯。)小便不利,大便乍難乍易,微熱喘冒,不能臥,有燥屎也。(大承氣湯。)但頭汗,小便不利,渴飲水漿,熱不得越,必發黃。(茵陳蒿湯。)身黃如橘,小便不利,腹微滿。(上方。)無汗小便不利,心中懊憹,必發黃。(五苓散加茵陳。)陽明被火,額上微汗,小便不利,發黃。(五苓散加茵陳、山梔。)中寒不能食,小便不利,手足汗出,欲作痼瘕。(建中湯。)
少陰小便不利,大便自利,腹痛,四肢沉重,痛有水氣也。(真武湯。)四逆或小便不利,(四逆散加茯苓。)腹痛,小便不利,下利不止,便膿血。(桃花湯。)噦而腹滿,前部小便不利。(脈浮,五苓散;不浮,豬苓湯。)陰證小便不利,手足厥冷,脈微細。(不宜複利小便,藥惟四逆救陰,或灸氣海,或行蔥灸法。)
發汗遂漏不止,惡風小便難,四肢急難屈伸。(桂枝加附子湯。)小便少必裡急,(豬苓湯。)
陽明中風,脈弦浮大,短氣胸滿,脅及心痛,鼻幹不得汗,嗜臥發黃,小便難,潮熱噦。(外不解,小柴胡加茯苓,脈但浮,無餘證者,麻黃湯。念莪:仲景大法,太陽證脈浮,五苓散;不浮,豬苓湯,二方皆以豬苓、茯苓、澤瀉為主也。但五苓散加白朮桂枝,辛甘為陽也;豬苓湯加阿膠、滑石,甘寒為陰也。陽明熱黃,與梔子柏皮湯,脅痛身黃,與小柴胡,少陰有水,則行真武,厥陰寒閉,則行四逆,其汗多亡陽者,以桂枝加附子湯。後世以熱盛赤澀不通者,與八正散。陰虛火動,赤澀不利者,與生地、木通、黃柏、知母。不渴,小便不利赤,熱者血分,亦知、柏、生地類,皆補仲景之未備也。膀胱為津液之府,汗多則津液外泄,小便因難,不可利之,恐重亡其津液,待汗止,小便自行也。又有熱甚而小便不利者,勿妄利之,恐引熱入於膀胱,往往變為畜血也。《活人》:發汗後,汗出多,亡津液,冒中干,故小便不利。醫不知,遂利小便誤矣。《類纂》云:胃中干,則無小便。仲景云:下之後,復發汗,小便不利,亡津液也。若引飲,下焦有熱,小便不通者可利。脈浮,五苓散;脈沉,豬苓湯利之。小便難者,陰虛也。陰虛者,陽必湊之,由膀胱受熱,故小便赤澀而不利也。宜瞿麥、滑石類。若太陽漏不止,小便難,桂枝加附子。陽明中風,小便難,則柴胡加茯苓。節庵:邪氣聚於下焦,結而不散,甚則小腹硬滿而痛,此小便所以不通,大便亦有不利者,行之,取其滲泄也。若引飲過多,下焦畜熱,或中濕發黃小便停畜,皆以利小便為先。惟汗亡津液,胃汁干,與陽明汗多者,則以利小便為戒。仁齋:太陰腹滿自利,小便不利,無熱,脈沉者,理中合五苓,更加厚朴、木香,分利其小便,而大便自止。厥陰寒閉,厥逆脈伏,囊縮入腹,小便不利,四逆通草茯苓。或灸氣海、石門,並蔥熨法。)
小便自利 小便數
小便自利,有在表者,有在裡者,有因熱者,有因寒者,六經俱有此證,難以醫治也。數者,頻欲去而不多也。在三陽經,有在表在裡之分。若三陰,並無數證矣。
太陽六七日,表證仍在,脈數而沉,反不結胸,其人發狂,以熱在下焦,少腹硬滿,小便自利。(抵當湯。)身黃脈沉結,少腹硬,小便自利,其人如狂。(上方。)傷寒有熱,少腹滿,小便反利,為有血也。(抵當丸。)十三日過經譫語,小便利,反下利,脈調和。(調胃承氣湯。)太陽小便自利,飲水多,必心下悸。(茯苓桂枝白朮甘草湯。)
不大便六七日,小便少,必初硬後溏,未可攻。如小便已利,(大承氣湯。)陽明自汗,或發汗,小便自利,為津液內竭,屎雖硬不可攻。(蜜膽導。)發熱惡寒,大渴腹滿,自汗,小便利,肝乘肺也,名曰橫。(刺期門。)
少陰四逆,小便自利,或色白。(四逆湯。)小便不利,大便自利,四肢沉重,痛,腹痛,有水氣也。或小便利,(真武湯去茯苓。)既吐且利,小便複利,大汗出,下利清穀,裡寒外熱,脈微欲絕。(四逆湯。此屬霍亂。)嘔而脈弱,小便複利,微熱見厥,難治。(上方。)熱少厥微,煩躁,數日後小便自利,色白,熱除也。欲得食,其病為愈。
脈浮自汗,小便數,心煩,微惡寒,腳攣急。(誤與桂枝,必厥。)太陽寸緩關浮,脈弱發熱汗出,惡寒罷而渴,屬陽明也。小便數者,大便必硬,不更衣十日,無所苦也。渴欲飲水,(少少與之。)渴不止,(五苓散。)
趺陽脈浮而澀,浮則胃氣強,澀則小便數。浮澀相摶,大便則難,脾約也。(麻仁丸。)汗吐下微煩,小便數,大便因硬,和之則愈。(小承氣湯。士材:凡小便不利者,初硬後必溏,不可下也。已利而汗多,津液已竭,不可下也。小便不利,而少腹硬者,溺也,當滲泄之。小便利,而少腹硬者,非血即屎也,當通利之。發黃而小便利,則為可治。若腹滿而小便利,則為欲解。濕熱而小便利,則不能發黃。譫語至循衣摸床,而小便利,為可治。是小便之當察也,審矣。小便數者,本太陽陽明,治各有條。若腎虛有熱者,清心蓮子飲、生脈散,加知、柏、麥冬、蓮子類。脾腎俱虛者,補中益氣,加生脈知柏而法亦可用也。節庵:小便自利,為津液偏滲,大便小硬,宜微下之。陽明自汗,復發汗,津液內竭,故不可攻。若自汗而小便難,雖有表證,不可用桂枝,謂重亡其津液也。故厥。《活人》:小便數者,腎與膀胱俱虛,而客熱乘之。虛則不能制水,熱則水道行澀,故小便不快而頻數也。)
遺溺
遺溺者,小水自出而不知也。夫膀胱所以瀦水者也,下焦虛,不能約束,故遺也。
三陽合病,腹滿身重,口中不仁,面垢遺尿,譫語,自汗出。(白虎湯。)邪中下焦,陰氣為慄,足膝逆冷,便溺妄出。(四逆湯。)風溫誤下,小便不利,直視失溲。(詳風溫。)
太陽火熨其背,大汗出,譫語振慄,下利,欲小便不得,反嘔而失溲。(此為欲解。)遺溺狂言,目反直視。(此為腎絕。)
仁齋:陽證熱甚,神昏而遺溺者,易治。陰證逆冷,脈沉微而遺溺者,難治。宜附子湯加乾薑、益智仁,以溫其下。若厥陰囊縮,逆冷脈微,遺溺者,四逆加吳茱萸。陽不回者死。汗下後,陰虛火動而遺溺者,宜人參三白湯加知、柏,或參、朮、芍藥、甘草、知、柏。經曰:水泉不止,膀胱不藏也。腎虛則膀胱之氣,不能約束,要在滋補膀胱之氣。東垣又謂遺溺,屬肺金氣陷,當補肺氣。宜補中益氣湯合生脈知、柏。更以他證及色脈詳之,而自無遁情矣。
別為一證 合病 並病
合病者,或二陽經,或三陽經,同受病,病之不傳者也。並病者,一陽經先病未盡,又過一經,而前後之邪猶在,病之傳經也。三陰經,無合病,三陽若與三陰合,即為兩感矣。
太陽陽明合病,喘而胸滿。(麻黃湯。)太陽陽明合病,自利。(葛根湯。)必下利而頭痛腹痛,發熱,目疼鼻干,脈浮大而長。太陽陽明合病,不下利,但嘔。(葛根加半夏湯。)太陽少陽合病,自利。(黃芩湯。必下利而頭疼脅滿,或口苦咽乾,或往來寒熱而嘔,脈浮而弦長。)若嘔者,(黃芩加半夏生薑湯。)陽明少陽合病,脈純弦者死。脈未至純弦者,(小柴胡加黃芩、芍藥。)脈滑而數者,有宿食。(大承氣湯。必下利而身熱,脅滿痛,乾嘔,或往來寒熱,脈長大而弦。)三陽合病,腹滿身重,難以轉側,口不仁,面垢譫語,遺尿。若自汗者,(白虎湯。)三陽合病,脈浮大,上關上,但欲眠睡,目合則汗。(小柴胡白虎湯。)
二陽並病,太陽初得病時,汗出不徹,因轉屬陽明,微汗出,不惡寒,當下。若表證不罷者,不可下,可小發汗。設面色緣緣正赤,陽氣怫鬱在表也。當解之熏之。若發汗不徹,其人煩躁,不知痛處,乍在四肢,乍在腹中,短氣但坐,脈澀,更發汗則愈。(下之,大小承氣;汗之,麻黃湯類。)二陽並病,太陽證罷,潮熱汗出,便難譫語。(大承氣湯。)太陽少陽並病,頭項強痛,或眩冒,時如結胸,心下痞硬。(刺大椎第一間、肝俞、肺俞。)若發汗譫語,脈弦。(刺期門。)太陽少陽並病,反下之,或結胸,心下硬,下利不止,心煩。(生薑瀉心湯,小陷胸湯。念莪:並病者,如太陽先病,後傳陽明,太陽之證猶未盡,故曰並。何以見之?概前云二陽並病,太陽初得時,汗之不徹,轉屬陽明,自微汗,不惡寒,大柴胡湯。是以知二陽之證,有先後之傳,同見面病者,為並病也。嗣真:且如太陽陽明,若並而未盡,傳未過,尚有表證,猶當汗之,以各半湯。若並之已盡,是為傳過,法當下之,以承氣湯。是知傳則入腑,不傳則不入腑,所以仲景論太陽陽明合病,止此三證。於太陽陽明並病,則言其有傳變如此也。損庵:太陽陽明合病,有三證,其邪有淺深之分,故用藥有汗、下、和解之異。三陽合病,有二證:一用白虎;一無治法,後人用小柴胡白虎類。蓋此二證,俱有三陽之候,故不可汗、下也。二陽並病有二證:表未解者,汗之;表已解,有里證者,下之。太陽少陽並病有三證:一由誤下成結胸;一項強如柔痓狀,心下硬,如結胸,不可發汗;一心下硬,項強而眩,不可下,俱宜分別。仁齋:既二經同病用藥亦必以二經之藥合而治之,三經同病,亦必以三經之藥合而治之。如人參羌活散,乃三陽經藥;神術湯、沖和湯,皆太陽經藥;葛根湯、白虎湯,乃陽明經藥;小柴胡乃少陽經藥也。凡表證未解,太陽病尚在者,宜先解表。表已解,內不消,大滿大實者,方可攻下之。)
兩感
臟腑俱受邪而病,謂之兩感。
龐安常云:脈沉大者,太陽少陰;沉長者,陽明太陰;沉弦者,少陽厥陰。(諸方書不載兩感,而《活人書》稱龐安常之言以示人。《素問·熱病論》云:兩寒於寒而病者,必不免於死,法不過六七日。仲景亦無治法,但云:兩感病俱作,治有先後。證治論謂如下利清穀,身體痛,急當救里;後身疼痛,清便自調,急當救表。蓋先救里,內才溫,則可醫矣。然救表,亦不可緩也。然此止論得先里後表,若不下利,身體疼痛者,宜先救表,此亦是先後之法,不可拘也。然則兩感,亦有可治之理,死可必乎哉。嗣真:仲景論感必死之證,而復以治有先後,發表攻里之說繼之者,蓋不忍坐視,而欲挽其萬一也。《活人書》云:先救里以四逆湯,後救表以桂枝湯。殊不知仲景云:太陽與少陰俱病,則頭痛,為太陽邪盛於表;口乾而渴,為少陰邪盛於裡也。陽明與太陰俱病,則身熱譫語,為陽明邪盛於表;不欲食腹滿,為太陰邪盛於裡也。少陽與厥陰俱病,則耳聾,為少陽邪盛於表;囊縮而厥,為厥陰邪盛於裡也。三陽之頭痛身熱,耳聾脅痛,救表已自不可。三陰之腹滿口乾,囊縮而厥,不下可治乎?《活人書》引下利身疼痛,虛寒救里之例,而欲施於煩渴腹滿,囊縮譫語實熱之證,然乎?否乎?蓋仲景所謂發表者,葛根麻黃是也。所謂攻里者,調胃承氣是也。《活人》所謂救里四逆,救表桂枝,則是以救為攻。豈不肖輩,尤而效之,以火濟火,死可立待也。其兩感固不治之證,而用藥之法,毋實實,毋虛虛,學者不可執一定之說於胸中也。東垣:問兩感從何道而入?曰:經云兩感病死不治,一日太陽與少陰俱病云云。太陽腑自背俞而入,人所共知,少陰臟自鼻息而入,人所不知也。鼻氣通天,寒邪無形之氣,從鼻而入。腎為水,水流濕,故腎受之,同氣相求也。又曰:天之邪氣,感則害人五臟。以是知內外兩感,臟腑俱病。欲表之,則有里,欲下之,則有表,表裡既不能一治,故死矣。然所稟有虛實,所感有淺深。虛而感之深者,必死。實而感之淺者,可治。治之而不救者有之,未有不治而獲生也。予嘗用大羌活湯,間有生者,十得二三。故立此法,以待好生君子。仁齋:兩感必死不治者,乃一日傳二經,陰陽俱病也。欲治其陽,而有陰急,欲治其陰,而有陽急,表裡不可並攻,陰陽難同一法,故不治也。《活人書》有先後之法,乃表裡皆寒,急救之法,非日傳二經之法也。東垣之大羌活湯,此內傷外感之法,亦非日傳二經之法也。《保命集》曰:內傷於寒,外感於風;或內傷於風,外感於寒;或先傷於濕,後感於風,或先傷於風,後傷於濕;或先傷於寒,而後傷於食之類。此亦內外俱病,表裡俱傷,乃大羌活湯所能治者。不然,易老、丹溪,豈賢於仲景哉?景岳按門人錢禎曰:兩感者,表裡同病。人皆以外邪而言,實有未盡然者。蓋內外俱傷,便是兩感。凡見少陰先潰於內,而太陽繼之於外者,即縱情肆欲之兩感也。太陰受傷於裡,而陽明重感於表者,即勞倦竭力,飲食失調之兩感也。厥陰氣逆於臟,少陽復病於腑者,必七情不慎,筋疲血乏之兩感也。大概以兩感為傷寒,而不知傷寒之兩感,內外俱困,病斯為劇。但傷有重輕,醫有賢否,死生系之,豈可忽乎。或謂兩感之證不多見者,蓋推廣之未盡耳。斯言最切,誠發人之所未發,信足指迷者也。健按:兩感之證,必其人平素本虛,陰陽不固,而寒邪殺厲之氣,兼乘其表裡,病及乎臟腑,而曰兩感。猝急之勢,救表不及,救里不及,多為死證。仲景雖曰治有先後,而無方劑者,想因證急難處,非成法所能懸斷,以待隨機斟酌爾。後賢圖維壽世,各推情理,多方設法,皆屬婆心,然核之總未得《內經》大旨。欲明其要,須在兩感於寒四字上參悟,則知寒邪所感,於臟於腑,孰輕孰重,後重先治。大抵以溫散陰寒為急,始得《內經》大旨。而合仲景先後之法,庶幾挽救一二。嗣真非《活人》四逆桂枝,為以火濟火,是認作兩感於寒,為傷寒傳邪論,誤矣。東垣大羌活湯,即《保命集》所云內傷外感之法,與兩感於寒之證,無相涉也。若真兩感於寒,當審三陰三陽,臟腑表裡之邪正盛衰,而以救陰散寒為務,宗《活人書》而酌之為良是。《內經》云:邪之所湊,其氣必虛,寒邪乘虛,兼入臟腑,故曰:兩感。而非經病,明矣。其致病之由,觀錢氏論則知其根抵,而無稍失之矣。
百合病
無分經絡,百脈一宗,悉致病也。嘗嘿嘿然,欲食不能食,欲臥不能臥,欲行不能行,如寒無寒,如熱無熱,口苦小便赤,諸藥不能治,得藥則吐利而劇,如有神靈。身形雖如和,其脈微數,無溺時頭痛者,六十日愈。溺時頭不痛,漸漸然者,四十日愈。若溺時快然,但頭眩者,二十日愈。體證或未病而預見,或病四五日而出,或病二十日,一月而微見,各隨證治之。
百合病汗後者,(百合知母湯。)下後者,(滑石代赭湯。)吐後者,(百合雞子湯,)不經吐汗下者,(百合地黃湯。)一月不解變成渴者,(百合洗湯。不差者,栝蔞牡蠣湯。)百合病,變發熱者,(百合滑石湯。)百合病見於陰者,以陽法救之。見於陽者,以陰法救之。見陽救陰,復發其汗,此為逆。見陰救陽,乃復下之亦為逆也。(《活人》:百合病,多因傷寒虛勞,大病之後,臟腑不平,變成奇病也。)
狐惑
初得狀如傷寒,或因傷寒而變斯證。其狀默默欲眠,目牽不得閉,臥起不安。蟲蝕於喉為惑,蟲蝕於陰、肛為狐。不欲飲食,惡聞食臭,面目乍赤、乍黑、乍白。
蝕於上部聲嘎,(甘草瀉心湯。)蝕於下部咽乾,(苦參湯洗。)蝕於肛,(雄黃末,艾肭拌勻,以二瓦合燒,向肛門熏之。節庵:狐惑濕慝,皆蟲證也。蓋腹中有熱,食入無多,腸胃空虛,故三蟲求食,而食人之五臟也。其候四肢沉重,惡聞食氣,默默欲眠,目不能閉,齧齒晦面,眉間赤白黑色,變易無常。蟲食上部為惑,上唇有瘡聲啞。食下部為狐,下唇有瘡咽乾。通用桃仁湯、黃連犀角湯、雄黃銳散。無陽者,金液丹。《活人》:其喉齒無色,舌上盡白,唇黑有瘡,嘗數看其上下唇。上唇有瘡,蟲蝕其臟也。下唇有瘡,蟲蝕其肛也。爛見五臟則死,殺人甚急。多因下利而得。)
目赤黑
健曰:肝開竅於目,白珠與兩眥,又屬心肺二臟。若病後目赤黑,必餘熱上乘,法當涼瀉。
脈數無熱,微煩,但默默欲臥,汗出。初得之三四日,目赤如鳩眼,七八日,目四眥黑,若能食者,膿已成也。(赤豆當歸散。士材:此病乃目瘍也。當其未成膿時,毒氣未出,故腹滿不欲食。及膿成膿出,則腹舒,故能食也。然此證,後賢多遺而不論,及或混雜於狐惑證中,尤可笑也。
陰毒 陽毒
陽毒,感天地惡毒之氣,入於陽經,則為陽毒;入於陰經,則為陰毒,又一種病。
陰毒者,面目青,身痛如被杖,咽喉痛。五日可治,七日不可治。(升麻鱉甲湯去雄黃、蜀椒。)陽毒者,面赤斑斑如錦紋,咽喉痛,吐膿血。五日可治,七日不可治。(升麻鱉甲湯。凡後賢所謂陰毒陽毒證悉刪。士材:嘗讀《要略》第三論,乃以陰陽二毒證,附於百合狐惑,目赤黑之尾。反復玩之,而知斯五證者,皆奇證也。百合之狀,欲食不食,欲臥不臥,欲行不行,如寒無寒,如熱無熱,狀若神靈,何其奇也。狐惑之狀,嘿嘿欲眠不得眠,蝕喉為惑,蝕陰為狐,面目乍赤、乍黑、乍白,又何其奇也。目赤黑之狀,則不熱而煩,嘿嘿欲臥,三四日目赤,七八日眺黑,又何其奇也。陽毒則面赤如錦,咽痛吐膿血,陰毒則面目俱青,咽痛身如被杖,俱以五日可治,七日不可治。及其施治,則俱用升麻鱉甲湯,更不可解矣。在陽毒之熱,反加椒、黃,在陰毒之寒,反去椒、黃。玩其敘陽毒,不過曰面赤咽痛,吐膿血而已,並不言元陽極熱之狀也。其敘陰毒,不過曰面青,咽痛,身如被杖而已,並不言至陰極寒之狀也。其所用藥,不過升麻、甘草、鱉甲、當歸而已,並不用大熱大寒之劑也。乃知仲景所謂陽毒者,感天地惡毒之氣,入於陽經,則為陽毒,入於陰經,則為陰毒。故其立方,但用解毒之品,未嘗以桂、附、薑、茱治陰,芩、連、硝、黃治陽也。後人不深察仲景之旨,遂以陽毒為陽證之甚者,而用寒涼。陰毒為陰證之甚者,而用溫熱。殊不知仲景論治,陽證狀極其熱,而藥極其寒。陰證狀極其寒,而藥極其熱。已無餘蘊,而何必別出名色乎。至其治陽毒反投蜀椒者,椒本解毒之物,從其類而治之也。陰毒反去蜀椒者,為升麻、鱉甲,既屬清涼,覺蜀椒為贅矣。若以陽毒為熱極,何不投涼劑而反入蜀椒耶?若以陰毒為寒極,何不投溫劑而反去蜀椒耶?是知上五證,皆奇異罕見者,故《金匱》總論於一條之中。必深思明辨,庶入仲景之室耳。王氏:後人所敘陰毒,與仲景所敘陰毒,自是兩般,豈可混論。後人所謂陰毒,只是內傷冷物,或不正暴寒所中,或過服冷藥所變,或內外俱傷於寒而成。非若仲景所敘天地惡毒異氣所中者也。
陰陽易
傷寒未全瘥,因於交合,而無病之人,反得病也。易者,邪毒之氣,交相換易也。男子病新瘥,婦人與之交而得病,名曰陽易。婦人病新瘥,男子與之交而得病,名曰陰易。所以呼為易者,以陰陽相感,動其毒氣,著人如換易也。其候身重氣怯,百節解散,頭重不舉,目中生花,熱上衝胸,火浮頭面,憎寒壯熱。在男子,則陰腫,少腹絞痛。在婦人,則裡急,連腰胯內痛。甚者手足冷蜷攣,男子卵陷入腹,婦人痛引陰中,皆難治也。其有不即死者,筋脈緩弱,氣血虛,骨髓竭,恍恍惚惚,氣力轉小,著床不能動搖,起止仰人,或牽引歲月方死。節庵曰:夫外感六氣,內傷七情,其為害若是。可籲,可畏焉。
易病陽證。(燒褌散,竹皮湯。)陰證。(豭鼠糞湯,當歸白朮湯。)大便不通,昏亂驚惕。(妙香丸。《醫林》:陰陽易病,得離經脈者死。夫脈太過而一呼三至,曰至不及。一呼一至,曰損。此離於經常之脈也,惟易病有之。海藏:陰陽易,得陰脈,當隨證用之。脈在厥陰,當歸四逆湯,送燒褌散。脈在太陰,四順理中丸,送燒褌散。脈在少陰,通脈四逆湯,送燒褌散。各隨其經,而效自速。若有熱者,豭鼠糞,竹茹湯類,送燒褌散。損庵:不病人,與病新瘥人,交合陰陽,而不病人,因病者,曰易病。若新瘥人自病,則曰房勞復。其治亦可同易病用燒褌散,以誘安其氣。夫易病者,由合陰陽而動余邪。其人正氣本虛,故能染著。觀小腹絞痛引陰道,病後房欲而入,非有外邪感之也。仁齋:侯國華病傷寒,四五日,身微斑,渴欲飲。診之,脈弦欲絕,厥陰脈也。脈湯藥數日不已,又以薑、附等藥,覺陽微回,脈生。因渴,私飲水一杯,脈復退,頭不舉,目不開,問之先犯陰易。若只與燒褌散,則寒不濟矣。遂用吳茱萸湯一大服,調燒褌散,連進二劑,大汗兩晝夜而愈。
房勞復
瘥後犯房事而病,名房勞復。其候,頭重眼花,腰背痛,小腹裡急,絞痛,或時陰人上衝,頭面烘熱,心胸煩悶。
房勞復,頭重眼花,小腹絞痛。(豭鼠糞湯、赤衣散、燒褌散、竹皮湯選用。)虛弱脈微。(四君子送燒褌散,或人參三白湯調赤衣散。)小腹急痛,脈沉逆冷。(當歸四逆湯加附子、吳茱萸,送赤衣散。仍以吳茱萸一升,酒炒熨小腹。)若卵縮入腹,手足拳,離經脈見者,不可治也。(《千金》:魏督郵,顧子獻,傷寒瘥後,詣華佗視脈,曰:雖瘥尚虛,未得復,陽氣不足,慎勿勞事。餘事尚可,女勞則死,當吐舌數寸。其婦聞其夫瘥,百里來省,經宿交接,三日發熱,口噤,臨死舌出數寸。凡大病新瘥,未滿百日,氣力未平復,而房室者,略無不死。龐安常曰:新瘥精髓枯燥,故犯房事必死。海藏:李氏子,太陽證愈後,復犯房過,垂頭不語,神氣不舒,頭重目眩。與大建中三四服,外陽由收,脈反沉小,始見陰候。與已寒,加芍藥、茴香等丸。三日約服六七百丸,脈復生,再以大建中接之,大汗作而解。全善:嘗治傷寒未平復,犯房室,命在須臾,用獨參湯,調燒褌散。凡服參一二斤余,得愈者,亦三四人。信哉!藥不可執一也。)
勞復
大病新瘥,氣血津液俱耗。最忌思慮傷神,多言耗氣,梳浴行動太早,則因勞發熱,復病如初。孫真人曰:新瘥後,當靜臥,慎勿早起梳浴,以勞其體。亦不可多言語,用心使意勞煩,凡此皆令勞復。
勞復發熱。(脈浮汗解,脈沉下解,勞復不可汗下。小柴胡隨證增損和之,或濈然汗出而解。或戰而汗解。)勞神。(歸脾湯。)氣弱脈細。(補中益氣湯。)一切勞復。(鱉甲為末,炒黃米湯送下。海藏:大凡勞者,動也。動非一種,有內、外、氣、血之別。若勞乎氣,則無力與精神,法宜微舉之。勞乎血與筋骨,以四物之類補之。若勞在脾內,調中可已,此為有形病也。若見外證,謂之復病,非但勞也,如再感風寒是矣。仁齋:《千金》治勞復,以麥門冬湯主之,易老加人參以益元氣。若身熱食少無力,以參胡三白湯,或補中益氣增損治之。)
食復
凡病瘥後,先進清粥湯,次進濃粥湯,次進糜粥,亦須少少與之,切勿任意過食。至於酒肉,必當禁忌。若不謹,便復發熱,名為食復。大抵強人足兩月,虛人足百日,則無復病矣。
食復輕者,(香砂枳朮湯。)重者,(枳實梔子豉湯。)酒復。(酒味辛而大熱,傷寒前熱未已,而又飲酒,則熱轉甚而增劇矣。小柴胡加葛根、黃連、烏梅。脈洪大者,人參白虎湯加葛根、黃連,或竹葉石膏湯,多加雞距子。《千金》:大病痙後,食豬肉及羊血肥魚油膩等物,必大下利。食餅餌粢黍,飴哺膾炙脯修棗慄諸果,堅實難消之物,胃氣虛弱,不能消化,必更結熱。不下必死,下之復危,皆難治也。瘥後食一切肉面者,病更發。飲酒及食蒜、韭菜者,病更發。食生魚鮓,下利不止。食生菜及瓜,令顏色終身不復。食生棗羊肉,膈上作熱蒸。食大羊等肉,作骨蒸。新汗解後飲冷水者,損心包,令人虛,雖補不復。《金匱》:時證新瘥,食生菜者,手足必腫。
仁齋:經言食復發熱不解,以柴胡湯加減主之。若食少胃弱痞悶,四君子為主。有表熱,加柴胡,內外有熱加黃芩,心下悶,心煩內熱,加枳實、黃連,不眠加棗仁,有痰加橘紅、半夏,嘔吐亦加之。米食不化,加曲糵。肉食不化,加生山楂、炒青皮。)
瘥後各證
瘥者,病痊病愈之謂。
瘥後昏沉。(已愈數日後,漸覺昏昏不醒,或錯語呻吟,如見鬼狀,皆因餘熱蘊於心包絡也。節庵:或十餘日半月後,終不惺惺者,皆因發汗不盡,餘熱蘊結也。)脈浮者微汗之。(小柴胡加紫蘇。)虛弱人,(歸脾湯加黃連竹茹,或十味溫膽湯加黃連。)不得眠,(梔子烏梅湯。熱氣與諸陽並,陰氣未復,所以不眠。)虛煩不得眠,(參胡溫膽湯加棗仁。)瘥後發腫,水氣浮發腫,壯實者,(商陸根少許,煮粥食之愈。)脾虛發腫,(四君子湯、五苓散合服。)足腫,(苡仁、大米、茯苓煎湯代茶。)腰以下有水氣為腫。由脾胃氣虛,不能約制腎水,歸於隧道,當利小便。(牡蠣澤瀉湯。)瘥後虛煩,陰陽未復,時發煩熱。(竹葉石膏湯。)痰多睡不寧,(溫膽湯。)嘔者,(橘皮湯。)虛羸少氣,氣逆欲嘔,(竹葉石膏湯。)虛熱燥渴,(上湯去半夏。)瘥後喜睡,胃中虛寒,不納津液也。(理中湯加益智仁。)瘥後餘毒,發豌豆瘡。(黃連、甘草、荊芥、防風、連翹煎服。外用赤小豆為末,入青黛,以雞子清調塗神效。)
遺毒
汗下不澈,余邪熱毒,結於耳後,名曰發頤。此為遺熱成毒之所致,宜速消散,稍緩,則成膿矣。
餘毒發頤可消者,(連翹敗毒飲。)不可消者,不問已破未破,(俱用內托消毒散。健曰:傷寒溫疫時氣,發汗不透,請火不盡,皆有餘毒壅結,不但發於耳後,隨處有之,何以獨稱發頤?按發頤,乃時行風熱為病,俗名痄腮,非瘥後餘毒之證。豈前輩未之悉,而有此同名耶。凡瘥後餘毒,若耳後發,及穿腮、注胸三證,乃少陽陽明經蘊熱所致。如潰爛至甚,每多不治。)
瘥後進食通便法
健曰:古云病加於小愈,若新瘥後,須調停飲食,勿使復傷為主。
(陳氏)傷寒進食一節為最難,如胃中有一毫未清,而進食早,則邪熱必復。若胃已清,熱已定,不與飲食,使幾微元氣一脫,從何處續命耶。(此際以驗舌胎為主,如胃有積熱者,舌必有胎,胎必乾燥,重者焦槁,甚則芒刺。此等止可與滾湯,頻頻潤之,禁止穀氣,全要使胃脘空虛,則邪熱易退。為父母骨肉者,不知傷寒利害,過於姑息,止記傷寒所忌粥飯,而床頭果品,枕底酸甜,一概不廢,豈知此等滋味,一入腸胃,則稠膩膠結,反助胃火里邪,其害甚於穀氣。如果舌胎漸淨滋潤,方為裡熱將清,宜漸進穀食,以扶正氣。其法用荷葉擦洗構器,次用竹葉帶水一滾,取湯一碗,入蘆根數寸煎滾。去蘆根,將水飛陳米粉入湯中,熬數沸,作稀糊飲之。清香可以開胃,回清氣,退濁氣,降火清痰,行滯潤燥,為迸食之良法。如未得大便者,因腸胃津枯,調理藥中,多用當歸、紅花、紫菀、黃芩,使大腸液足,燥糞自行。不可卒用硝、黃,耗損氣血。仲景法,便硬無所苦者,俟之。盡有熱退食進,十餘日而便始通無害者,勿急攻逐也。又曰:傷寒舌胎未淨,其大便雖解後,胃口原不曾清,飲食一進,便有反復之虞。邪在上、中二焦,既宜清之解之。邪歸二腸,中官既開,米飲可進。病輕者,數日大便自通,邪解而病除矣。重者鬱蒸久,燥糞結,難出,然無所苦,勿急攻下,但於藥中入濡潤之品,漸使自行。如紫菀乃清肺潤大腸之藥,佐以當歸、紅花,養血潤燥;桃仁、蔞仁、蘇子、杏酪,清熱降氣;麻仁、松子,溫甘而滑,黃芩、石膏,清火而瀉。合酌用之,有承氣之能,而無承氣之猛。為肺部宣治節之令,助脾胃開窒塞之關。三焦和而小便長,幽門通大圊順。凡勞怯久病,老羸幼弱,勞力內傷,胎前產後,不可攻下者,諸品相濟為宜。健曰:脾胃乃後天之本,百病以胃氣為先,病家無論初終,須察胃口為要。胃空知餓者,量與米穀,以養之。陳大麥粉,陳風米漿,調飲最妙。如稍見壅塞,並有舌胎,當禁飲食,藥以化之,胃和而與之。若應與不與,反傷其正,而有邪乘虛入之患,未可概勿與也,若不應食而強進之,停滯變遷,為害甚大,所謂禍從口入。調護病人,非易事也。
《傷寒直指》卷十三
類證四
汗吐下後
去傷寒之邪,不過汗吐下三法。三法得當,病勢易衰,三法失宜,病變危惡,誠可慮也。或邪氣未盡,或熱邪傳里,或乘虛壅塞,或正氣已乖,先賢謂能知邪氣之虛實,發汗、吐下之不差,溫、清、補、針、艾之適當,則萬全之功其收必矣。慎之哉。
發汗已解,復煩,脈浮數,(桂枝湯更發汗。)發汗後,不可更行桂枝。汗出而喘,無大熱,(麻黃杏仁甘草石膏湯。)服桂枝湯,大汗出,脈洪大,與桂枝湯如前法。(此與已解半日復煩,脈浮數證,同為表證猶在,故當再表之。)若如瘧,日再發,汗出必解,(桂技二麻黃一湯。)服桂枝湯,大汗出後,大煩渴,不解,脈洪大,(白虎加人參湯。)發熱汗出不解,心中痞硬嘔吐下利,(大柴胡湯。)太陽發汗不解,蒸蒸發熱,胃實也。(調胃承氣湯,發汗後,但惡熱者同。)煩熱汗出則解,又如瘧狀,日晡發熱,陽明也。脈浮虛,(桂枝湯。)脈實,(大承氣湯。)發汗後大汗出,欲飲水,少少與之,(令胃氣和,則愈。)汗後脈浮,小便不利,微熱消渴,(五苓散。)汗解後,胃中不和,心下痞硬,乾嘔食臭,腹中雷鳴,下利。(生薑瀉心湯。)發汗後,腹脹滿,(厚朴生薑人參湯。)發汗後,身疼痛,脈沉遲,(桂枝芍藥生薑人參湯。)發汗後,臍下悸,欲作奔豚,(茯苓桂枝甘草大棗湯。)發汗漏不止,惡風,小便難,四肢急難屈伸,(桂枝加附子湯。)發汗多,亡陽,譫語者,不可下。和營衛以通津液,自愈。(柴胡桂枝湯。)發汗過多,叉手冒心,心下悸,(桂枝甘草湯。)發汗病不解,反惡寒虛也。(芍藥甘草附子湯。)發汗不解,仍發熱,心悸頭眩,身瞤動,振振欲擗地,(真武湯。)汗家重發汗,必先恍惚心亂,小便已,陰疼,(禹餘糧湯。)陽明發汗不解,腹滿痛,急下之。(大承氣湯。)太陰病,脈浮,可發汗。(桂枝湯。)大汗出,熱不去,內拘急,四肢疼,下利厥逆惡寒。(四逆湯。)大汗,若大下利,而厥冷,(四逆湯。)
太陽外證未解,不可下,下之為逆。(桂枝湯。)太陽下後,微喘,表未解。(桂枝加厚朴杏仁湯。)下後脈促胸滿,(桂枝去芍藥湯。)若微惡寒,(去芍藥,方中加附子湯。)不大便六七日,頭痛有熱,下之,小便清,仍在表也。(桂枝湯。)先發汗不解,復下之,不愈,脈猶浮,(桂技湯。)太陽下後,氣上衝,(桂枝湯。)下後汗出而喘,無大熱,(麻黃杏仁甘草石膏湯。)桂枝證反下之,利不止,脈促,喘而汗出,表未解也。(葛根黃芩黃連湯。)外證未除,數下之,協熱利不止,心下痞硬,表裡未解。(桂枝人參湯。)下之胸滿煩驚,小便不利,譫語,一身盡重,不可反側,(柴胡加龍骨牡蠣湯。)傷寒誤下,下利清穀不止,身疼痛,急救里,(四逆湯。)後身疼痛,清便自調,救表,(桂枝湯。)五六日,大下後,身熱不去,心中結痛,(梔子豉湯。)下後心腹煩滿,臥起不安,(梔子厚朴湯。)傷寒丸藥大下之,身熱不去,微煩,(梔子乾薑湯。)太陽過經十餘日,二三下之,後四五日嘔不止,心下急,鬱郁微煩,(大柴胡湯。)太陽表不解,反下之,膈內拒痛,心中懊憹,心下因硬,短氣躁煩,則為結胸。(大陷胸丸。)傷寒中風,反下之,其人下利,心下痞,硬滿,乾嘔煩,(甘草盡心湯。)陽明下之不結胸,外有熱,懊憹,頭汗出,(梔子豉湯。)下後,若心中懊憹而煩,胃中尚有燥屎也。(大承氣湯。)大下後,六七日不大便,煩不解,腹滿痛,有燥屎也。(大承氣湯。)五六日,嘔而發熱,柴胡證具,而他藥下之,柴胡證仍在,雖下不為逆,必蒸蒸發熱,發汗而解。六七日大下後,寸脈沉遲,手足厥逆,下部脈不至,咽喉不利,唾膿血,泄利不止,為難治。(麻黃升麻湯。)
太陽先發汗不解,而復下之,脈浮者,病猶在表。當須解外,(桂枝湯。)發汗若下,煩熱胸中窒,(梔子豉湯。)已發汗復下,胸脅滿微結,小便不利,渴,頭汗出,往來寒熱,心煩,(柴胡桂枝幹薑湯。)服桂枝湯,或下之,仍頭項強痛,發熱無汗,心下滿,微痛,小便不利,屬飲家。(桂枝湯去桂加茯苓、白木湯。)太陽重發汗復下,不大便五六日,舌上燥而渴,日晡小潮熱,從心下至少腹硬滿痛,(大陷胸湯。)發汗若下,病仍不解,煩躁,(茯苓四逆湯。)下後復汗,晝日煩躁不眠,夜安靜,不嘔渴,無表證。脈沉微,身無大熱。(乾薑附子湯。)下後復發汗,必振寒,脈微細,內外俱虛也。大下後復汗,心下痞,惡寒表未解也。(桂枝湯先解表,大黃黃連瀉心湯攻痞。)
發汗吐下後,虛煩不得眠,劇者反復顛倒心中懊憹。(梔子豉湯。)發汗吐下解後,心下痞硬,噫氣不除,(旋覆代赭石湯。)吐下後七八日不解,熱結在裡,表裡俱熱,大渴躁煩。(白虎加人參湯。)吐下後,不大便至十餘日,日晡潮熱,不惡寒,獨語如見鬼,劇者不識人,循衣摸床,微喘直視。脈弦者生,澀者死,微者但發熱譫語。(大承氣湯。)吐下發汗後,微煩,小便數,大便因硬,(小承氣湯。)太陽過經十餘日,溫溫欲吐,胸中痛,大便反溏,腹微滿,微煩,先曾極吐下者,(調胃承氣湯。)傷寒吐後,腹脹滿,(調胃承氣湯。)若吐若下後,心下逆滿,氣上衝胸,起則頭眩,脈沉緊,發汗則動經,身振振搖,(茯苓桂枝白朮甘草湯。)吐下後,發汗虛煩,脈甚微,心下痞硬,脅痛,氣上衝咽喉,眩冒,經脈動惕,久而成痿。(上湯或真武湯。)傷寒本寒下,復吐下之,寒格,食入即吐,(乾薑黃連黃芩人參湯。大吐大下之,極虛,復極汗出,其人外氣怫鬱,復與之水,因得噦,胃中寒冷也。(橘紅乾薑湯,羌活附子散,退陰散。)
壞病
壞病者,太陽誤汗吐下後,虛煩,結胸,痞氣內煩,腹脹滿等證是也。或不當汗而汗,不當下而下,或汗下過甚皆是也。一為桂枝不中與,一為柴胡證罷,各隨所犯而治之。
太陽病,已發汗吐下溫針,仍不解者,名壞病。桂枝不中與也。審其脈證,知犯何逆,隨證治之。太陽病不解,轉入少陽,已發汗吐下溫針後,譫語,柴胡證罷,此為壞病。知犯何逆,以法治之。(戴氏:傷寒有壞病者,緣太陽少陽病,已發汗吐下仍不解,是為壞病。當依證而治。又如病中復感異氣,若重感於寒,則先熱後寒,而為溫瘧之類。其證脈既變,方治自不同。及過經日久,即留臟腑不已。至此則經候傳變,無復紀綱,皆名壞傷寒。俱當於《活人書》中,考本病而治之。念莪:傷寒既久,汗吐下後,邪氣漸平,正氣漸虛,陽亡於外,陰竭於內,自當大補,寧有生機。蘇韜光云:好參一兩,作一服,鼻梁上滑滑微汗,是其候也。未效,當更與之。古人治壞病欲效,必以人參為主,真良法也,是齋云:傷寒陰陽二證不明,或投藥錯誤,致病重困,垂死,服此於不失一。勉學:昔張子和治一傷寒壞病,用獨參湯。救一人垂死,手足俱冷,氣息將絕,口張不能言,以人參一兩,附子一錢,煎一盞,新汲水浸冷,一服而盡,少頃病人汗從鼻上滑滑如水。蓋鼻梁應脾,位居中土,能全萬物致津液者也,故鼻端有汗者,可救。宇泰:余治傷寒溫熱等證,每為庸醫妄汗誤下已成壞病,死在旦夕者,以人參一二兩,童子小便煎之,浸冷飲之,立起。健按:壞病者,乃誤治醫壞之證,非病之憊壞不治也,故曰:知犯何逆,以法治之。逆即誤也。如應汗反下,應下反汗;病在表而治其里,病在裡而治其表;或應溫反涼,應寒而反熱;應瀉而反補,應補而反攻瀉,病久淹留有垂死之象,皆為壞病。豈特太陽少陽,兩證而已。然亦未必盡屬乎虛,諸家用補之法,不可拘執,總宜審確病情來歷,現在邪正虛實,兼察色脈以療之。竟有汗之不盡,表邪內伏,以致乍寒乍熱,神智昏沉,肢體不仁,有似乎虛,而實非虛也。或以駸駸汗泄而解,或復現斑疹而愈者,不少。又有下之未盡,腸胃枯槁,一二燥矢,留存於屈曲之處,潮熱譫語,口燥舌焦,飲食不思,肌肉日削,有似乎虛,而實非虛也。或沾滋潤而津回自解,或投滑脫而氣化滯下,邪去正復者恆多。予嘗遇而治之,得起者數矣。是知壞病無定狀,治亦無定法,識其所犯,撥亂返正以救之。)
愈證
健曰:愈者,痊也、解也、瘥也、安也。
寸口、關上、尺中三部脈,大小、浮沉、遲數同等,為陰陽和平,雖劇當愈。得病服湯藥後,脈動數更遲,浮大減小,初躁後靜,皆愈。傷寒三日,脈浮數而微,身涼和解也。六七日,手足三部脈皆至,大煩,口噤不能言,躁擾必解也。脈和大煩,目內際黃,欲解也。病若發汗、若吐、若下、若亡津液,陰陽自和者,必自愈。太陽病,脈陰陽俱停,必振慄汗出而解,但陽脈微者,汗出而解,陰脈微者,下之而解。太陽病十日已去,脈浮細,嗜臥,外已解也。脈浮先煩,欲自解也,當汗出而解。立夏得洪大脈,是其本位時脈,更汗濈濈自出,明日便解。他時仿此。凡得病,反能飲水,欲愈也。七日太陽病衰,頭痛少愈。八日陽明病衰,身熱少歇。九日少陽病衰,耳聾微聞。十日太陽病衰,腹減如故,思飲食。十一日少陰病衰,渴止,舌於已,而嚏。十二日厥陰病衰,囊縱,少腹微下,大氣皆去,精神慧爽。傷寒三日,少陽脈小,欲愈。太陰中風,四肢煩疼,脈陽微陰澀而長,欲愈。少陰中風,脈陽微陰浮,欲愈。少陰脈緊自利,脈暴微,手足反溫,脈緊反去,雖煩欲解也。少陰惡寒而蜷,時自煩,欲去衣被,可治。厥陰中風,脈微浮,欲愈。不浮,未愈。厥陰病,渴欲飲水,少少與之,愈。下利微熱而渴,脈弱者,自愈。下利脈微,有微熱汗出,自愈。復緊未解。太陽欲解,從已至未,陽明欲解,從申至戌,少陽欲解,從寅至辰,太陰欲解,從亥至醜,少陰欲解,從子至寅,厥陰欲解,從醜至卯。(海藏:太陽證知可解者,頭不痛,項不強,肢節不疼,知表已解也。陽明證知可解者,無發熱惡熱,知表已解也。太陽傳陽明,其中或有下證,陽明病反退,而無熱與不渴,卻顯少陽證,知可解也。少陽知可解者,寒熱不移時而作,邪未解。若用柴胡,而早移於晏,晏移於早,乃氣移於血,血移於氣,是邪無可容之地,知可解也。可解之脈,浮而虛,不解之脈,浮而實。浮而虛者,只在表,浮而實者,已在裡也。)
死證
健曰:死者人之終,順受其正也。若病至危篤,而絕款畢具者,雖神仙亦卻走矣。
發汗多,重發汗,亡其陽,譫語脈短死。結胸脈浮大者,下之死。結胸證悉具,煩躁者死。脅下素有痞,連在臍旁,痛引少腹,入陰筋者死。陽明心下硬滿,攻之利不止死。直視、譫語、喘滿者死,下利亦死。吐下不解,不大便至十餘日,日晡潮熱,不惡寒,獨語如見鬼狀,發則不識人,循衣摸床,微喘直視,脈澀者死。少陰但厥無汗,強發之,血從口鼻或從目出,名曰下厥上竭,難治。少陰惡寒,蜷而利,手足逆冷,不治。少陰四逆,惡寒身蜷,脈不至,不煩而蜷,死。少陰吐利、躁煩、四逆,死。少陰下利止,而頭眩,時時冒死。少陰脈微細沉,但欲臥,汗出不煩,自欲吐,五六日自利,復煩躁不得寤寐,死。少陰六七日,息高死。少陰下利止,厥逆無脈,乾嘔煩,服湯藥,脈暴出死,微細生。六七日,大下後,寸脈沉遲,手足厥逆,下部脈不至,咽喉不利,唾膿血,利不止,難治。脈微而厥,七八日,膚冷,其人躁,無暫安時,為臟厥,死。傷寒脈遲為寒,反與黃芩湯,徹其熱,當不能食,反能食者,為除中,必死。傷寒發熱,下利厥逆蜷不得臥,死。傷寒發熱下利,至甚厥不止,死。傷寒六七日,不下利,後發熱而利,汗出不止,死。傷寒下利日十餘行,脈反實者死。發熱而厥,七日反下利,難治。五六日不結胸,腹濡脈實,復厥,為亡血,下之死。傷寒脈微,手足厥冷,煩躁,灸厥陰,灸不還,死。下利手足厥冷無脈,灸之不溫,脈不還,反微喘,死。下利後脈絕,手足厥冷,晬時脈還,手足溫生,脈不還死。嘔而脈弱,小便利,身微熱,見厥難治。濕家下之,額上汗出,微喘,小便利,死。下利不止,亦死。脈浮而洪,身汗如油,喘而不休,水漿不下,體形不仁,乍靜乍亂者,死。若汗出發潤,喘不休者,肺絕。陽反獨留,形如煙燻,直視搖頭者,心絕。唇吻反青,四肢漿習者,肝絕。環口黧黑,柔汗發黃者,脾絕。溲便遺失,狂言目反,直視者,腎絕。脈陰陽俱盛,大汗出不解者,死。脈陰陽俱虛,熱不止者,死。脈至乍疏乍數者,死。脈至如轉索者,死。
譫言妄語,身微熱,脈浮大,手足溫者,生。逆冷脈沉細,不過一日死。脈四損,三日死,平人四息,病人脈一至也。脈五損一日死,平人五息,病人脈一至也。脈六損一時死,平人六息,病人脈一至也。傷寒咳逆上氣,脈散者,死。浮滑之脈,數疾發熱汗出者,不治。寸脈下不至關為陽絕,尺脈上不至關為陰絕,皆不治。二月得毛浮脈,金來剋木,至秋當死。(所謂見鬼賊之脈,十死不治也。)余時仿此。赤斑五死一生。黑斑十死一生。女勞復者死。六七日大汗出不止,如貫珠者死。傷寒八日以上,大發熱者死。
(《脈經》:)診傷寒熱盛脈浮大者生,沉小者死。傷寒已得汗,脈沉小者生,浮大者死。熱病未得汗,脈盛躁疾,得汗者生。不得汗者難差。熱病已得汗,脈靜安者生,躁者難治。熱病已得汗,嘗大熱不去者,亦死。熱病已得汗,熱未去,脈微躁者,慎不得刺治。熱病發熱,熱甚者,其脈陰陽皆竭,慎勿刺。不汗出,必下利。熱病已得汗而脈尚躁厥,此陽脈之極也,死。其得汗而脈靜者,生也。熱病脈尚躁盛,而不得汗者,此陽脈之極也,死。脈躁盛得汗者,生也。熱病陰陽交者死。太陽病,汗出脈反躁盛者,是陰陽交,死。復得汗,脈靜者生。熱病陰陽交者,熱煩身躁,太陰寸口,兩衝脈尚躁盛,是陰陽交,死。得汗脈靜者,生。熱病陽進陰退,頭獨汗出,死。陰進陽退,腰以下至足,獨汗出,亦死。陰陽俱進,汗出已,熱如故,亦死。陰陽俱退,汗出已,寒慄不止,鼻口氣冷,亦死。熱病所謂陽附陰者,腰以下至足熱,腰以上寒,陰氣下爭,還心腹滿者死。所謂陰附陽者,腰以上至頭熱,腰以下寒,陽氣上爭,還得汗者,生。熱病已得汗,而脈尚躁,喘,且復熱,勿刺膚。喘甚者,死。熱病不知所痛,不能自收,口乾,陽熱甚,陰頗有寒者,熱在髓,死,不治。熱病在腎,令人渴,口乾舌焦黃赤,晝夜欲飲不止,腹脹而大尚不厭飲,目無精光,死不治。熱病七八日,脈不軟不散(一作不喘不數)。者,嘗瘖,瘖後三日,溫汗不出者,死。熱病七八日,其脈微細,小便不利,加暴,口燥脈代,舌焦乾黑者,死。熱病七八日,脈微小,病者溲血,口中干,一日半而死。脈代者,一日死。熱病七八日,脈不躁,喘不數,後三日中有汗,三日不汗,四日死。未曾汗勿膚(一作庸)刺。熱病身面盡黃而腫,心熱口乾,舌卷焦黃黑,身麻臭,伏毒傷肺中脾者,死。熱病瘛瘲,狂言不得汗,瘛瘲不止,伏毒傷肝中膽者,死。熱病汗不出,出不至足,嘔膽(嘔苦也)。吐血,善驚,不得臥,伏毒在肝腑,足少陽者死。
熱病脈四至,三日死。脈四至者,平人一至,病人四至也。(可見急疾之至矣。)脈五至,一日死。(此與損脈正相反對。)脈六至,半日死。時一大至,半日死。忽忽悶亂者死。忽急疾大至,有頃死。若絕不至,或久乃至;立死。
(十逆死證)熱病腹滿瞑脹,身熱不得大小便,脈澀小疾,一逆見,死。熱病腸鳴腹滿,四肢清,泄注,脈浮大而洪不已,二逆見,死。熱病大衄不止,腹中痛,喘而短氣,脈浮大絕,三逆見,死。熱病嘔且便血,奪形肉,身熱甚,脈絕重疾,四逆見,死。熱病咳喘悸眩,身熱脈小疾,奪形肉,五逆見,死。熱病腹大而脹,四肢清,奪形肉,短氣,六逆見,一旬內死。熱病腹脹便血,脈大時時小,絕汗出而喘,口乾舌焦,視不見人,七逆見,一旬死。熱病身熱甚,脈轉小,咳而便血,目眶陷,妄言,手循衣縫,口乾躁擾不得臥,八逆見,一時死。熱病瘛瘲,狂走,不能食,腹滿、胸痛引腰臍背,嘔血,九逆見,一時死。熱病嘔血,喘咳煩滿,身黃,其腹鼓脹,泄不止,脈絕,十逆見,一時死。
(五臟絕)熱病肺氣絕,喘逆咳,唾血,手足腹腫,面黃振慄,不能言語,死。魄與皮毛俱去,故脈先死,丙日篤,丁日死。熱病脾氣絕,頭痛,嘔宿汁,不得食,嘔逆、吐血、水漿不得入,狂言譫語,腹大滿,四肢不收,意不樂死,脈與肉氣俱去,故脾先死。甲日篤,乙日死。熱病心主氣絕,煩滿骨痛,嗌腫不可咽,欲咳不能咳,歌哭而笑,死。神與營脈俱去,故心先死。壬日篤,癸日死。熱病肝氣絕,僵仆,足不安地,嘔血恐懼,灑淅惡寒,血妄出,遺屎溺,死。魂與筋血俱去,故肝先死。庚日篤,辛日死。熱病腎氣絕,喘悸吐逆,腫疽尻癱,目視不明,骨痛短氣,喘滿汗出如珠,死。精與骨髓俱去,故腎先死。戊日篤,己日死。(上俱叔和集仲景平脈論。)
(《靈樞》:)熱病不可刺者有九,一曰汗不出,大顴發赤,噦者死。二曰泄而腹滿甚者、死。三曰目不明,熱不已者,死。四曰老人、嬰兒而腹滿者死。五曰汗不出,嘔、下血者死。六曰舌本爛熱不已者死。七曰咳而衄,汗不出,出不至足者死。八曰髓熱者死。九曰熱而痙者死。腰瘛瘲,齒噤齘者死。
溫病
冬傷於寒,病不即發,寒毒藏於肌膚,至春而病,曰溫病。又傷寒汗下不愈,過經而其證尚在,亦曰溫病。治溫不宜發汗,蓋過時而發,不在表也。已經汗下,不在表也。經曰:不惡寒而反渴者,溫病。則其熱自內達,外無表證明矣。汪氏曰:有不因冬傷寒,但只於春時感溫暖之氣,而病外感,亦曰溫病。
(宇泰:)《內經》曰:冬傷於寒,春必病溫。東垣曰:冬傷於寒者,冬行秋令也。當寒而溫,火勝而水虧矣。水既已虧,則所勝妄行,土有餘也。所生受病,金不足也。所不勝者侮之,火太過也。火土合德,濕熱相助,故為溫病。所以不病於冬,而病於春者,以其寒水居卯之分,方得其權。大寒之令復行於春,腠理開泄,少陰不藏,房室勞傷辛苦之人,陽氣泄於外,腎水虧於內。當春之月,木當發生,陽已外泄,孰為鼓舞?腎水內竭,孰為滋養?此兩者同為生化之源,源既已絕,木何賴以生乎?身之所存者,熱也。時強木長,故為溫病。
論曰:太陽病,發熱而渴,不惡寒者為溫病。釋曰:太陽病者,脈浮頭項痛,而腰脊強也。傷於寒者,當惡寒,若不惡寒而渴者,轉屬陽明,則表邪已罷,傳於裡矣。今不惡寒,則非傷寒證,似陽明而與太陽兼見,則非傷寒之陽明也。故決其為溫病。(《啟蒙》:)冬傷於寒,不即病者,寒毒藏於肌膚,至春變為溫病。由身中陽氣,為冬時伏藏之寒所郁,不得順其行運,變為邪熱而發於春令,則為溫病也。然亦始太陽者,何也?邪熱自內達外,反郁其腠理,不得外泄,乃見表證也。但無寒在表,故不惡寒。熱自內出,已傷津液,鮮有不渴,故「太陽」篇曰:太陽病發熱而渴,不惡寒者,為溫病。夫熱自內出,表邪雖見,而熱氣在內,其脈浮數,斯時也。法當治里為主,解表兼之。用辛涼以解表邪,苦寒以除濕熱。(羌活沖和湯加知母、石膏。)若仲景桂枝、麻黃,必不可用也。表邪不解,必復還里。其分六經,亦若傷寒,如傳陽明,脈必尺寸俱長而大。發熱無汗者,(清熱解肌湯,升麻葛根湯。)渴者,(白虎加人參湯。)少陽脈必弦數,或往來寒熱,或心煩喜嘔,諸半表半裡證,(小柴胡加減。)如漸傳里,與傷寒治法同。惟發表與傷寒不同也。
(陶氏:)溫病者,發於春三月,夏至前是也。發熱咳嗽,頭疼身痛,口燥渴,脈浮弦熱甚者,(小柴胡湯。)微熱者,(升麻葛根湯、解肌湯。)微熱不渴,(小柴胡加桂枝湯去半夏,加五味子、栝蔞、人參。)脈實煩渴,(大柴胡微利之。)虛煩者,(竹葉石膏湯。)然不若用羌活湯解之穩當。
(《活人》:)春月傷寒,謂之溫病。由冬傷於寒,輕者夏至前發為溫病,蓋因春溫暖之氣而發也。(又非溫疫也。)治溫病,與冬月傷寒,夏日熱病不同。蓋熱輕故也。(春初秋末,陽氣在裡,其病稍輕。)治直(升麻湯、解肌湯、柴胡桂枝湯。)熱多者,(小柴胡湯。)不渴,外有微熱,(小柴胡加桂枝,)嗽者,(小柴胡加五味子。)或煩渴發熱,不惡寒者,(並竹葉石膏湯,次第服之。)麻黃桂枝、大青龍,惟西北二方,四時行之。若江淮間,地偏暖處,惟冬月及春初,乃可用正方。他時非加減不可也。
(損庵:)按《活人》所云溫病有二,其用升麻解肌等者,乃正傷寒太陽證。惡寒而不渴者,以其發於溫暖之時,故謂之溫病。其用竹葉石膏湯者,乃仲景所謂渴不惡寒之溫病也。要須細別,勿令誤也。然不惡寒而渴之溫病,四時皆有之,不獨春時而已。
(仁齋:)天道和暖,有人壯熱口渴而不惡寒者,乃溫病也。《難經》言溫病之脈,散在諸經,各隨其經而取之。如尺寸俱浮數者,發於太陽也。(宜人參羌活散加葛根、蔥白、生薑、紫蘇以汗之。)或自汗者,(九味羌活湯增損之。)脈尺寸俱長者,發於陽明也。(葛根解肌湯,或十味芍蘇飲汗之。)尺寸俱弦數者;發於少陽也。(十味芎蘇飲,或小柴胡加減之。)若無太陽者,(羌活散加黃芩。)兼陽明者,(加葛根、升麻類。)大法治溫病,發表不與傷寒同者,此病因春時溫氣而發,非寒初傷於表也。其怫鬱之熱,自內而發於外,故宜辛平之劑發散之。況時令和暖,亦非麻黃湯所宜也。如天道尚寒,少佐麻黃亦可。要在隨時審察,不可執一也。凡溫病發於三陽者多,發於三陰者少。若發於陰,必有他故。或飲寒食冷,內傷太陰而得之。或先因房欲,傷於少陰而得之。凡治例俱與傷寒傳變同,惟發表不與傷寒同也。蓋溫病壯熱,脈浮大有力者,可治。若沉澀細小者,難治。所以溫病,大熱穰穰,脈小足冷者,死矣。(觀子:溫病之名雖一,致病之由有三,昔人言之詳矣。其間再為區別,復有寒熱之殊。如曰:寒毒藏於肌膚,至春而病,曰伏寒所變,皆以寒因言也。如曰:冬行秋令,當寒反熱,感而為濕,曰冬不傷寒,亦不傷熱,但感春時溫暖之氣而病溫。曰感於四時溫熱之氣,亦為溫病,皆以熱因言也。然致病之由雖不同,及其初病之日,則無二。過時而病者,寒鬱既已化熱。感於非時者,則四時無非溫氣。所以證狀相似,病名不殊。一從熱邪以治之,而不可復同即病之傷寒論矣。)
(《脈經》:)溫病穰穰大熱,其脈細小者死。(穰穰,《千金》作時行。健曰:此即是陽證陰脈。)溫病三四日以下,不得汗,脈大疾者生。脈細小難得者死。溫病汗不出,出不至足者死。厥逆汗出,脈堅強急者生。虛緩者死。溫病二三日,身體熱,腹滿頭痛,食飲如故,脈直而疾者,八日死。四五日,頭痛腹痛而吐,脈來細強,十二日死。八九日,頭不疼,身不痛,目不赤,色不變,而反利,脈來牒牒,按之不彈手,時大心下堅,十七日死。溫病下利,腹中痛甚者死。溫病已汗出,而復熱,脈躁疾,不為汗衰,狂言不能食,名曰陰陽交,死。人所以汗出者,皆生於穀,穀生於精。今邪氣交爭於骨肉而得汗者,是邪卻而精勝,精勝則當能食而不復熱。熱者邪氣也,汗者精氣也,汗出復熱,邪勝也。不能食者,精無俾也。汗出而熱留者壽可立而傾也。汗出脈尚躁盛者,脈不與汗相應,不勝其病也。狂言失志者死。有三死不見一生,雖愈必死矣。
(《難經》:)溫病之脈,行在諸經,不知何經之動也?各隨其經所主而取之。
人一呼脈三動,一吸脈三動而躁,尺熱者曰病溫。尺膚熱甚,脈盛躁者病溫。(健曰:尺膚,乃尺脈後之膚也。此處熱,則通身皆熱。)
熱病
亦曰暑病。冬傷於寒,不即病,至春亦不病,鬱而至夏,始發者,曰暑病。經曰:暑病者,熱極重於溫也。為夏火當權而言,故曰暑病。《內經》曰:先夏至曰為溫病,後夏至日為暑病,暑病,即熱病是也。
(《啟蒙》:)暑病雖熱極重於溫,然其原既與溫病不殊,治法亦與溫病相類矣。《素問·熱論》篇曰:暑當與汗皆出勿止,謂暑病。既見於表證,則當解表,而令其熱邪與汗皆出,勿反止之。馬玄臺注此為感暑,非也。凡溫暑始見之時,邪熱自內達表。表證少而里證多者,誠有如《溯洄集》所云:法當治裡熱,兼解表。(宜防風通聖散、涼膈散之類。)夫《溯洄集》謂傷寒論之方法,專為即病之傷寒設,不兼為過時之溫暑設,誠足破千古之惑。宇泰:冬傷於寒,至夏而變為熱病者,此則過時而發,自內達表之病,俗謂之晚發也。雖病於夏,名曰暑病,與中暑、中暍、中熱暴病者不同。凡新中暑病,脈虛,晚發熱病脈盛。
傷寒雖發熱惡寒,初病未至於煩渴。惟暑病則不然,一病即渴,且脈亦不同,所以與傷寒異也。
(陶氏:)夏月熱病,頭疼發熱,身體痛,不惡寒而惡熱,其脈洪,藥不可溫。(宜羌活湯加石膏、知母。)三月至夏,謂之晚發。(梔子升麻湯。)有少陽證,(小柴胡湯。)若有惡風、惡寒,證類傷寒者,乃當時暴中風寒之證,非冬時所受也,(通用羌活湯治之。)
(《活人》:)夏月發熱惡寒,頭痛身體肢節重痛,其脈洪盛者,熱病也。冬傷於寒,因暑氣而發為熱病。治與傷寒不同。夏月藥性須帶涼,不可太溫。桂枝、麻黃、大青龍,須用加減。夏至前,(加黃芩半兩。)夏至後,(加知母一兩,石膏二兩,或升麻半兩。)蓋桂枝、麻黃性熱,又暖處非西北之比,夏月服之,必有發黃斑出之失。熱病三日外,與前湯不瘥,脈勢仍數,邪氣猶在經絡,未入臟腑。(桂枝石膏湯主之。)若三月至夏,為晚發傷寒。(梔子升麻湯選用。)
(仁齋:)夏至以後,時令炎暑,人有壯熱煩渴,而不惡寒者,乃熱病也。脈浮洪者,發於太陽也;洪而長者,陽明也。弦而數者,少陽也。此發在三陽為可治。若脈沉細微小,足冷者,發在三陰,為難治也。大法熱病身大熱,須脈洪大有力,或滑數有力,乃脈證相應可治。若弱小無力,難治。人虛脈弱者,且以人參湯與之,扶其元氣,不可便攻其熱。如脈洪身疼,壯熱無汗,煩亂者,(六神通解散。)發汗則愈,(人參羌活散,加葛根、淡豆豉、生薑亦可。)輕者,(只十味芎蘇散汗之亦佳。)如夾暑,(加香薷雙解之。)兼內傷生冷,飲食停滯,或嘔吐噁心,中脘痞悶,或惡風憎寒拘急,(宜藿香正氣散,加香薷、葛根以發汗,名二香湯。)若發散熱不解者,在太陽經,(人參羌活散加黃芩。)陽明經,(升麻葛根湯加黃芩。)熱甚燥渴脈大者,(白虎湯加人參。)少陽經,(小柴胡湯隨證增損。)夾暑,(加黃連香薷。)熱而大便自利,小便不利,煩渴,(五苓散去桂,加葛根、黃連、香薷、滑石類。)若表裡俱熱,自利,脈浮數,小便不利,(小柴胡合四苓散。)不解,或傳經變證,或裡實可下,或陰寒可溫,或斑黃等證,皆從正傷寒條例治之。
凡熱病,一二日,泄利腹滿,熱甚者死。三四日,目昏譫語,熱甚脈小者死。四五日,脈小足冷者死。五六日,汗不出,譫語昏沉,脈急促者死。六七日,舌本焦黑燥者死。七八日,衄、吐血、躁熱,脈大者死。九日,發痙,搐搦昏亂者死。熱病脈促結代沉小者,皆難治。
(宇泰:)傷寒,即發於天令寒冷之時,寒邪在表,閉其腠理,故非辛、甘、溫之劑,不足以散之。此仲景桂枝、麻黃等湯之必用也。溫病、熱病,後發於天令暄熱之時,怫然自內而達於外,郁其腠理,無寒在表,故非辛涼,或苦寒、酸苦不足以解之。
風溫
傷寒陽脈浮滑,陰脈濡弱,更遇於風,變為風溫。此前熱未已,更感異氣而變者也。又太陽病發汗已,身猶灼熱者,亦曰風溫。
(《活人》:)風溫者,脈尺寸俱浮,頭疼身熱,常自汗出,體重,其息必喘,四肢不收,嘿嘿但欲眠,治在少陰厥陰。不可發汗,發汗即譫語獨語,內煩躁,不得臥。若驚癇,目亂無精,(宜萎蕤湯。)身灼熱者,(知母葛根湯。)渴甚者,(栝蔞根湯。)脈沉身重,汗出者,(漢防己湯。叔微:)大抵溫氣大行,更感風邪,則有是證。每於春夏病此者多,醫作傷寒漏風治之,不知不可火,不可下,不可大發汗,而仲景無方藥。古法謂當取手少陰、足厥陰,隨經所在而取之,如麻黃薏苡湯、萎蕤湯輩。予以為敗毒、獨活、續命減麻黃,去附子益佳。
風溫誤汗。(防己黃耆湯救之。)
(《啟蒙》:)風溫者,傷寒之熱未已,更遇於風,變為風溫,由風來乘熱。治宜辛涼,疏風解熱為主。按太陽篇曰:若發汗已,身灼熱者,曰風溫。此則脈陰陽俱浮,自汗多眠睡,息鼾語言難出。此非冬傷於寒,復感異氣而成之證也。乃冬傷於寒,至春病溫,太陽證兼有風邪者也。風與溫相合而傷衛,邪氣外盛,故有是證。宜辛涼疏解,不可汗下火熏,誤治則死。
冬溫
健曰:冬應寒而反溫,人感不正之氣而病者,謂之冬溫。
(丹溪:)冬溫為病,此非其時而有其氣者。冬時嚴寒,君子固密閉藏,而反發泄於外得之。脈必左手浮大,右手浮緩而盛,按之無力,宜補藥帶表藥。
(《啟蒙》:)冬溫者,冬感溫氣而成,時行為病之一也。傷寒例曰:其冬有非節之暖者,名曰冬溫。冬溫之毒,與傷寒大異。蓋溫則氣泄,寒則氣收,二氣本相反也。丹溪治用補藥帶表,如補中益氣之類。愚謂冬溫為病,亦自不一,當隨時制宜。
(《活人》:)冬應寒而反大溫折之,責邪在腎。(宜萎蕤湯。)仲景云:冬溫之毒,與傷寒大異。蓋傷寒者,傷寒氣而作;冬溫者,感溫氣而作;寒疫者,暴寒折人而作。其治法不同,寒、熱、溫、涼亦異,不可拘以日數。發汗吐下,隨證而施,以平為期,不可以過,此為大法。
溫毒
健曰:此病溫之際,更感溫熱異氣,名為溫毒。
(《活人》:)初春發斑咳嗽為溫毒。
(仁齋:)經曰:冬有非節之暖,曰冬溫。蓋此即時行之氣也。若發斑者,又曰溫毒,亦為時氣發斑也。又傷寒壞病,陽脈洪數,陰脈實大,更遇溫熱,變為溫毒者,其病最重也。蓋因前熱多日不解,更感溫熱之氣而為病,故曰重也。若無汗者,(三黃石膏湯汗之。)自汗者,(人參白虎湯。)煩熱錯語,不眠睡者,(白虎合黃連解毒湯。)表熱又盛者,(更加柴胡。)內實大便不通者,(三黃盡心湯下之,或大柴胡加芒硝。)若斑出如錦紋者,多難治。(宜人參化斑、元參升麻湯、黑膏、大青四物湯選用。)
(汪氏:)溫與熱,有輕重之分,故仲景云:若遇溫氣,則為溫病,更遇溫熱,則為溫毒,熱比溫為尤重也。但冬傷於寒,至春而發,不感異氣,名曰溫病,此病之稍輕者。溫病未已,更遇溫氣,變為溫毒,亦曰溫病,此病之稍重者也,《傷寒例》以再遇異氣,名曰溫疫。又有不曾冬月傷寒,至春而病溫者,此特感春溫之氣,不名曰春溫。猶如冬之傷寒,夏之中暑,秋之傷濕也。以此觀之,是春之病溫,有三種焉。有冬傷於寒,至春發為溫病者;有溫病未已,更遇溫氣則為溫毒,與重感溫氣相雜,而為溫病者;又不因冬傷於寒,不因更感溫氣,只感春溫之氣而病者。若此三者,皆可名為溫病,不必更名矣。但要知其病源之不同耳。
(《啟蒙》:)論例曰:陽脈濡弱,陰脈弦緊,更遇異氣,變為溫病。此傷寒之熱未已,更遇溫氣而變斯證,由溫熱相合而成。治宜寒涼解熱為主,較之溫毒稍輕。蓋再感溫熱,而變溫毒,再感溫氣,而變溫疫,不過微甚之分,溫氣比溫熱為輕也。然以溫氣,而加於傷寒成熱之體,後人不察,既指為時行溫疫,非矣。經不云:到冬傷於寒,發為溫病乎?故列於更感異氣,變為他病之後,非時疫比也。
溫瘧
健曰:此值病溫之候,復感異氣,寒熱交作,名曰溫瘧。其病寒少熱多,陽明為甚,亦時行之氣也。
(仁齋:)凡傷寒壞病,前熱未除,其脈陰陽俱盛,重感寒邪,變為溫瘧。寒熱往來,口苦,胸脅滿者,(小柴胡加芍藥,少加桂枝主之。)若熱多,(倍柴胡。)寒多,(倍桂枝。)熱甚而煩渴,(人參白虎湯。)有寒者,(必少加薄、桂,單熱者不用。)如熱多,(小柴胡合白虎。)痰多而熱,(小柴胡合二陳。)食少胃弱,(加白朮。)心下痞,(加黃連、枳實。)脈虛者,(加入參。)口渴,(去半夏,加栝蔞根。)邪熱蘊結於裡者,大便必實,脈滑大有力,(大柴胡下之。)若變瘧已正,於雜病中求之。
(《啟蒙》:)此前熱未已,再感於寒,變為溫瘧,是由寒熱相摶而成。治當散寒解熱為主。其狀先熱後寒,以其先有熱而復感寒也。作止有時,(小柴胡加減之。)熱甚者,(小柴胡合白虎,柴胡、葛根之類散其寒,石膏、知母之類解其熱。)仲景曰:脈陰陽俱盛者,蓋指熱時而言也。若一熱一寒,則當隨時而變矣。熱則弦數而盛,寒則弦遲而弱,若單熱無寒,則陰陽俱盛也。(觀子:按《傷寒例》曰:若更感異氣,變為他證者,當依後壞病治之。以兩邪相合,病既變,則治亦當變也。故溫瘧風溫之類,不可復以傷寒六經方混治。《素問》注證:改風溫、溫瘧諸溫字作瘟,謂時行疫癘使然。噫!謬矣。健曰:經論以溫瘧類,由更感異氣而成,是為傷寒壞病。《啟蒙》謂其不可復以傷寒六經諸方混治,合古所謂溫疫之發,不同傷寒,而可大汗、大下也。只宜治少陽陽明二經,其說至當。至謂不可以溫作瘟,而非時行厲氣之比,斯言未盡然也。如乾隆巳已盛夏,吳中風雨連旬,暴寒伏其溫暑,遂致疫證大行,十病七八。寒熱如瘧,實時行異氣所感,病在少陽陽明。若照《活人書》而投柴胡、桂枝法者,三五日間,多昏迷口噤而劇。必須升麻、柴胡,合葛根、石膏、豆豉解肌清熱,則斑發汗泄而解。或以荊、防辛溫發汗者,即狂亂而死,或以連、梔苦寒涼瀉者,斑凝汗閉亦死。惟小柴胡出入和解之,庶可保全。然亦有成結胸、畜血發黃變痢者,證皆相似。斯非溫瘧之尤,而屬瘟者歟。凡瘧由於夏月傷署,感寒伏食所致,亦有未交暑令,及春冬寒熱似瘧者,此四時感染所成。雖從雜證論治,其間亦不可必其無溫瘧來因也。然則所感異氣諸證,不得與傷寒法,同例治也。)
濕溫
先傷於濕,後傷於暑,或先受暑,後受溫,或病熱未已,復感濕淫,皆曰濕溫。其證一身盡痛,不能轉側,或微自汗,四肢沉重。
(《活人》:)濕溫者,其人當傷於濕,又中於暑。濕熱相搏,則發濕溫。病兩脛逆冷,胸腹滿,頭目痛苦,妄言多汗,其脈陽濡而弱,陰小而急,治在太陰。(屬土,主濕也。宜茯苓白朮湯、白虎加蒼朮湯。)慎勿發汗,汗之,名重暍,必死。(又曰:發汗,必不能言,耳聾不知痛所在,身青面色變。)
( 嗣真:)《活人》云:嘗傷於濕,因而中暑,濕熱傳,則發濕溫。許學士云:先受暑,後受濕,雖所言感受先後不同,其證治則一也。又論脈曰:陽濡而弱,陰小而急。許學士以關前為陽,關後為陰。紀氏則以浮為陽,沉為陰。雖所言部位不同,其脈狀則一也。要之二說,皆不可偏廢。而於用藥,則白虎加蒼朮為至當。但《活人》前兼言朮附湯,此但言白虎,何耶?龐氏云:庸醫昧於冷熱之脈,但見足脛冷,多行四逆輩,如此死者,醫殺之耳。夫濕溫脈小緊,有類傷寒脈,但證候有異,數進白虎,則脛自溫而瘥。《活人》之言豈以朮、附與四逆,藥性相類,惡犯龐氏之戒,而此不載與。設若濕氣勝,臟腑虛,大便滑,朮、附其可廢乎?
(《啟蒙》:)病機曰:此傷寒之熱未已,立夏後,立秋前處暑之時,濕淫方盛,更感其氣,濕來乘熱,變為濕溫。身多微涼,或微自汗,四肢沉重,為濕熱內作,又謂之濕淫,多不欲飲水。(宜蒼朮白虎湯。)如身熱脈洪,無汗多渴,是熱在上焦,積於胃中也。(桔梗散。)如大便秘結,(加大黃微利之。)
(海藏:)濕溫汗少者,(白虎加蒼朮。)汗多者,(白虎加桂枝。)
時疫
此時行疫癘也。眾人病相同,轉相傳染者。按《說文》,民皆疾為疫,從疒加役,今省文作受。癘,礪也。疫氣流行,中人,如磨礪之傷物也。疫者,役也。有鬼彡行役所為也。癘者,災厲也。《周禮》季冬,大儺旁磔,以穰厲鬼之氣,懼其害之大也。後人有溫疫時氣,天行大頭,蝦蟆疙瘩之名,而俗通謂之瘟疫。蓋訛溫為瘟也。或曰:疫者,天之氣;癘者,地之氣。司天之氣變則為疫,司地之氣變則為癘。彡,音衫。
(仁齋:)時氣者,乃天疫暴厲之氣流行,凡四時之令不正,乃有此氣行也。若人感之,則長幼相同而病,及能傳染於人者也。其作雖與傷寒相似,然傷寒因寒而得,此則得於疫氣,不可與傷寒同論也。治法當闢散疫氣,扶持正氣為主。若多日不解,邪熱傳變,當從傷寒變證條目詳而用之。惟發散之藥,則不同也。凡發散湯劑,(宜藿香正氣散、十神湯、人參敗毒散、十味芍蘇飲類。)可選而用之。
(《活人》:)若春應暖,而清氣折之,當責邪在於肝;夏應暑而寒氣折之,則責邪在於心;秋應涼而反大熱抑之,則責邪在於肺;冬應寒而反大溫抑之,則責邪在於腎。
(冷氏:)眾人病一般,乃天行時疫也。悉由運氣鬱發,遷正退位之所致也。如冬應寒而反溫,春發溫疫。(敗毒散主之。)春應溫而清涼,夏發燥疫。(大柴胡湯主之。)夏應熱而反寒,秋髮寒疫。(五積散主之。)秋應涼而反淫雨,冬發濕疫。(五苓散主之。)凡此疫病,切不可作傷寒證治,而大汗大下也。但當從乎中治,而用少陽陽明二經之藥。少陽(小柴胡湯)。陽明(升麻葛根湯)。又曰:看所中陰陽,(以上二方加減治之,或人參敗毒散主之,)治四時疫氣,(通用羌活沖和湯。)初感一二日間,服之取汗,其效最速。
(蘭谷:)瘟疫者,渾身壯熱,昏昏不爽,遞相傳染,盛於春夏間也。雖因時氣而得,然所觸者,惡毒異氣,非如春應暖而反寒,夏應熱而反涼之類也。蓋天地之氣,升於春,浮於夏,不無有惡毒者在焉。人在是氣之中,莫之知也。正氣虛者,感而受之,邪從口鼻而入。由是正被邪侵,怫鬱煩擾,行運失常,壯熱作矣。雖由感受外邪,而其熱自內出,熱達於表,表證見焉。及其熱鬱腠理,不能外泄,復還人里,里證見焉。大勢與春溫、夏暑病相似。所以獨相傳染者,因天地之異氣,而病氣亦異故也。病氣蒸越於外,正氣虛者,從而感之,其傳染莫能自遏也。感天地之邪者,在春夏間,感病人之邪者,無分四時也。是以獄中每多此病,以其病氣團聚,易於傳染也。饑饉之歲,中虛者眾,傳染流行,雖秋冬不休者,因勢而致也。其富貴之人,亦有病此者,必正氣少充耳。故《素問》曰:不相染者,正氣存內,邪不能幹也。其感受之因,異於傷寒溫暑,異於非時感冒,則治法亦不容不異也。丹溪人中黃丸,補、散、降三法並施。《明醫雜著》,清熱解毒湯,內外兼治。斯二者,乃治瘟疫之大法。所以用人參者,以其本於中氣不足而補之,防邪之人里也。《蘊要》曰:當闢散疫氣,扶持正氣,理勢然也。然瘟疫之補,亦自其初發而言。若多日不解,壞證見而里證具者,則當隨證為可否,以傷寒法治之也。丹溪:瘟疫,眾人一般病者是也。又謂之天行時疫。治有三法,宜補、宜散、宜降,(人中黃丸為主。)分氣血與痰作湯使,(氣虛,四君子湯下;血虛,四物湯下;痰多,二陳湯下;熱甚,童便下。)當推歲運,及三因治法可用。
(叔微:)疫病,當分天時寒暖燥濕,病者虛實勞逸,因時制宜,不可拘執。如久旱多燥,熱疫流行,忌用燥劑,宜解毒潤燥。天久淫雨,濕令大行,脾土受傷,民多寒疫,必兼瀉利,忌用潤劑,宜滲濕理脾。饑荒之歲多疫,乃因水旱氣候失和,偏寒偏燥,飲食失節,以身之虛,逢天之疫而病作。歲在萬曆壬午,久旱,民飢,熱疫流行,起於寒熱拘攣,變斑黃狂躁,死者相繼。大都渴燥發斑者多,右氣口脈多大,皆飢飽不時所致。(先用人參敗毒散發表,次用人參柴胡湯和解。)右脈太於左,自汗,無表裡證見者,(補中益氣湯。)活者甚眾,皆因中氣先曾飢餒受傷,已屬內虛之證,若不明此,而大汗大下,寧不殺人。
(五法:)人與天地,本同一體,天地之氣變,則人身之氣亦變。故一方老幼,大率受之無遺者,曰疫證也。《內經》曰:蒼天之氣,不得無常,反常則災害至矣。治法必先觀歲氣之盛衰,與客氣之勝復,如此則不伐天和矣。
(《全生》:)正傷寒,須依傷寒法,看脈用藥,無有不應。若瘟疫時證,不須論脈,但無怪脈,即不妨也。切不可大發汗。此病一七,或二七、三七,自然汗出身涼而愈。只須小柴胡治之,熱甚者,合解毒湯扶之使正而已。蓋發汗,汗雖出而熱不退,益增其虛矣,故戒之。
(丹溪:)大頭天行,乃濕氣在高巔之上,(宜羌活、黃芩、酒大黃等。)隨證加減,切勿用降藥。
泰和二年,東垣監濟源稅,時四月,民多疫癘。初覺憎寒體重,次傳面目腫盛,目不能開,上喘,咽喉不利,舌乾口燥,俗云大頭天行。親戚不相訪問,如染之多不能救。張縣丞侄,亦得此證,五六日,醫以承氣加藍根下之,稍緩。翌日其病如故,下之又緩,終不能愈,漸致危篤。或曰:李明之存心於醫,可請治之。遂與診視,具說其由。東垣曰:身半以上,天之氣也,身半以下,地之氣也。此雖熱邪客於心肺之間,上攻頭目,而為腫盛,以承氣下之,瀉胃腑之實熱,是誅伐無故。殊不知適其病所為過,遂處方。(用黃連、黃芩味苦瀉心肺之熱以為君;橘紅味辛,元參苦寒,生甘草甘平,瀉火補氣以為臣;連翹、鼠黏子、薄荷苦辛平,板藍根味甘寒,馬屁渤、白殭蠶苦平,散腫消毒以為佐;升麻、柴胡苦平,行少陽陽明二經之不得伸,桔梗辛溫為舟楫,不令下行,共為末。半用湯調,時時服之,半用蜜為丸,噙化之。)服盡,良愈。因嘆曰:往者不可追,來者猶可及,凡他所有病者,皆書方以貼,全活甚眾。人曰:此方天人所制,遂刻石以傳,即普濟消毒飲也。
(海藏:)大頭病者,雖在身半以上,熱伏於經,又感天地四時非節瘟疫之氣所成。至於潰裂膿出,則又染他人,所以謂之疫癘也。蓋因足陽明邪熱大盛,與少陽相火而為熾,二經邪甚,則逆攻於上。視其腫勢在何部分,隨其經而取之。濕熱為腫,火盛為痛,此邪發於首,多在兩耳前後,以先見者為主、為根。治之宜早,藥不宜速,恐過其病。所謂上熱未除,中寒復起,有傷人命矣。此疾自內而之外者,是為血病。況頭面受邪,至高之分,當先緩而後急,邪氣在上,既著無形。(頭面空虛之分,既著無形,則無所不至矣。健曰:血陰而有形,氣陽而無形。頭為六陽之首,邪攻於氣,故曰著無形。)所傳無定,若用大劑重瀉之,則其邪不去,反過其病所矣。故用緩藥,而又急服之,或食前、或頓服,失緩體則藥不能除病,當徐徐漬無形之邪。藥性味形體,據象服餌,皆須不離緩意,及寒藥必酒浸炒焙之類,皆是也。先緩者,且與清熱解毒,如虛人兼益元氣,胃虛食少者,兼助胃氣。待其內實熱甚,大便結,方以酒浸大黃下之。後急者,謂前投緩劑,已瀉高分之邪,氣入於中,或到陰部,著於有形之所,若不速去,反損陰也。此邪為客邪,是治客以急也。凡陽分受陽邪,陰分受陰邪,主也,治主宜緩。陰分受陽邪,陽分受陰邪,客也,治客必急去之。
少陽為邪者,出於耳前後也。陽明為邪者,首面大腫也。
(仁齋:)若發於鼻額,及兩目腫盛不開,並面掀赤而腫者,陽明也。壯熱氣喘,口乾舌燥,或咽痛不利,脈數大,(普濟消毒飲。)內實熱甚,(防風通聖散增損。)若發耳上前後,並頭角紅腫者,少陽也。肌熱,日晡潮熱,往來寒熱,口苦咽乾,目疼胸脅滿悶,(小柴胡加消毒藥。)若發於頭上,腦海下項,並目後赤腫者,太陽也。(荊防敗毒散。)若三陽俱受邪,併發於頭面耳鼻者,(普濟消毒飲,或通聖散增損之。外用清涼救苦散塗之。)此毒從鼻先腫,次腫於目,又次腫於耳,從耳至頭上,絡後腦,結塊則止,不散,必作膿而愈。(健按:疫證有時疫、瘟疫二種,皆天時流行不正之氣。時疫輕於瘟疫,雖亦比戶傳染,然按方而發,因年而起。為病非一,或作溫熱斑疹,或疫瘧疫痢。至於瘟疫,每從災荒兵革之後,大地牽連,流行廣闊,死殤猝暴,甚至滅門,最可危也。豈特窮黎,而富貴之家,亦嘗不免,乃劫數也。如雍正壬子潮災,癸丑大疫,發於春夏,江浙兩省大半及之,死亡無算。乾隆乙亥秋水災,丙子夏江浙沿海大疫,斃者甚眾。大抵正虛而邪易侵,人惡而天不宥者,雖有良藥,亦難療也。苟其正氣不衰,吉人天相,禍不及之。即或沾染,得遇明醫,乃能獲救。每從戰汗而生,戰而無汗,邪勝正敗者死。俗工不明傷寒、時氣、疫毒之各別,謬以雜病方藥混投,往往害事。皆因未究陰陽、表裡、寒熱、虛實之八要,汗、吐、下、和、清、補之六法,故動手便錯。非草果、檳榔、大黃、枳、樸、桂枝、芍藥之辛溫攻劫,而熱逢燥熏,虛招下陷,遂致昏冒而死者多矣。此皆誤信吳又可達原飲之故也。又可之瘟疫論,是病皆疫,有是理乎?非其證而用其藥,安有不誤者耶?更有應下不下,應清不清,以致狂熱譫妄,唇焦舌黑,循衣模床,厥逆等象,而世咸指為歸陰。動輒養陰退熱為巧治,而將地黃湯亂施,且入麥冬、枸杞、萸肉、羚角、鱉甲等,沉陰膩膈之物投之,而屎滯熱伏,無不口噤昏迷而死益眾。病家孰知就里,付之曰數,醫家誰能自醒,曰同乎俗。然識者見之,能無警惕,而願以一言以破迷陣。要知溫、熱、時氣、疫、癘諸證,其初在表,不可用傷寒法治。及其入里,又必從傷寒法,而究陽明之腑。夫仲景直中陰證,法當溫散救逆。至於傳陰,法惟三承氣下之,從未有歸陰之說,並無養陰之法,豈可妄事倡禍,效尤成習,以誤舉世。此因少讀經書,不考前賢名論,未識傷寒、時氣、疫癘六字耳。姑述其詳,以告後之君子,並核諸家精要,而設正氣丹,以救溫疫等證。無論初終輕重,表裡雙解,其效如神。方附變通方後。)
寒疫
健曰:非時暴寒,感之而病也。
(仁齋:)寒疫,乃天之暴寒為病也。凡四時之中,天令或有暴風寒之作,感冒而即病者,曰寒疫也。其證與正傷寒即病者同,但暴寒為輕耳。初作頭疼,憎寒拘急,或嘔逆,噁心,痞悶,飲食停滯,或腹中作痛,未發熱者,(藿香正氣散增損之。)已發熱者,(十味芍蘇飲。)身痛骨節疼,發熱者,(人參羌活散加蔥白、葛根、生薑,或神木散。)自汗者,不宜再汗。(九味羌活湯。)若熱不解,變別證者,宜從正傷寒條內治。蘭谷:寒役者,非時感冒之暴寒,亦為時行者。《傷寒例》曰:從春分以後,夏至以前,天有暴寒,皆為時行寒疫也。三月、四月,其時陽氣尚弱,(云云。)夫溫暑之熱,自內而出。寒疫則寒折陽氣,自外感受,只須解表,故其治法不同,與溫暑兼表裡者異矣。況感於寒,與傷於寒,有輕重之不同,其病多不傳經。又其寒亦非冬時殺厲之氣,故不可以傷寒法治也。其證亦惡風、惡寒,頭痛、身痛,脈浮緊,(宜參蘇飲、敗毒散、通解散、百解散類。)看微甚加減之。(仁齋:寒疫,乃四時暴寒之邪,與冬月之嚴寒,自有輕重不同。然與溫暑諸病,通稱傷寒者,謂其發熱傳變,一皆狀似傷寒耳。至用藥,則迥不同。)
腎傷寒
健曰:此即是伏氣病也。
(《活人》:)伏氣之病,謂非時有異寒中人,伏氣於少陰經,始不覺病,旬月乃發。脈微弱,先發咽痛,似傷寒。(仲景但云似傷,無寒字。)非喉痹之病,次必下利。此病只一二日便瘥,古方謂之腎傷寒是也。(始用半夏桂枝甘草湯,次以四逆散主之。)
(趙氏:)《活人書》近見四樣印本,皆作四逆散。夫四逆散,不主咽痛,恐刊者之誤,不能無疑。仲景論云:四逆散,治少陰病傳邪作熱,四肢逆而不溫者。今此證是伏寒於少陰,而脈微弱,法當溫散。既先用半夏、桂甘溫劑,何復用柴胡寒劑繼之乎?此必是四逆湯也。何也?按通脈四逆湯後,有咽痛加桔梗之例。(節庵:咽痛用半夏桂甘湯,即半夏湯,下利用四逆湯。健按:此證據《活人》所云,暴寒中人,伏於少陰,旬月乃發,先發咽痛似傷寒。而仲景但云似傷,無寒字,則知寒已變熱,上越於少陰之經。少陰脈循喉嚨,故咽痛似傷,其脈應見沉數。若脈微弱,勢必下利,而無咽痛矣。如咽痛者,豈可用半夏、桂枝、四逆等耶?趙氏稱仲景論四逆散,治少陰傳邪作熱。夫四逆蓋四肢不溫,乃厥深熱深之象,當從涼瀉,或用下法,則四逆散可也。又日此必是四逆湯,其說更不可用矣。既以腎傷寒為伏氣之病,蓋伏者,郁久不發之謂。寒鬱變熱,凡病皆然,治宜辛涼以散。如上等方,是蹈以熱濟熱之禍。桂枝辛溫,半夏辛燥,非咽痛家藥,用之,必致自治伊戚。)
夾陰傷寒
此食陰也。若房室後飲冷,致孤陽飛越者多,為陰盛隔陽證。
(谷如:)傷寒一證,純陰純陽,無別證混淆者,人所易辨也。至於外感頭痛發熱,口乾身痛,惡風等證,其中有夾陰一二分者,有二三分者。從古至今,無人議論及此,亦不見於方書也。余遇此等夾陰證候,察其六脈,毫釐之間,明知夾陰之淺深,投暖劑之輕重,一藥而愈矣。夫陰有三陰,足太陰脾,足厥陰肝,足少陰腎,然此陰非少陰厥陰之陰也,乃陰寒之陰。正當感冒風寒,而誤食冷物,或先食冷物,而又感冒風寒。此冷物入於胃,邪傳於脾,而為太陰之夾陰,是名夾陰傷寒。疏解中,少加溫暖品味,陰寒既退,元陽復而愈矣。又或飲食之時,恣意一飽,傷陽明胃,及太陰脾,此為夾食傷寒。須兼消導之藥,腸胃流通,其病即去。
又有咳嗽痰喘,傷食夾陰者,有咳嗽痰喘,傷寒夾陰者,有感寒夾陰者,有傷風夾陰者,有傷食腹痛夾陰者,有腹痛嘔惡傷寒夾陰者。
有人問何以知外感夾陰?曰:脈得浮大而軟,浮大主外感,濡軟主陰寒。若純陰證,脈當沉遲而微,若純外感,脈當浮大而緊。俗工安知之。
(《活人》:)問胸膈䐜滿閉塞,唇青手足冷,脈沉細,或腹痛,此太陰也。近人多不識此,見胸膈不快,便投食藥,非也。大抵此陰證者,飲食不節,冷物傷脾,陰經受之。故胸膈䐜滿,腹脹閉塞,面目及唇皆無色澤,手足冷,脈沉細,少情緒。亦不因嗜欲,但因冷物,損動胃氣而成。若誤投巴豆類,必愈不快,或吐而利,一二日後,遂致不救。蓋不知寒中太陰也。(宜急作理中湯,加青皮、陳皮,或枳實理中丸,及五積散尤良。健按:夾陰傷寒者,非正傷寒陰證之名。上論只言食填太陰也,亦有頭痛身熱,法當溫暖消散。是身雖熱而胸胃䐜滿,脈必濡、遲、沉、細,舌必淡滑,唇青。若脈浮洪緊數,舌現焦黃而渴者,又屬陽明實熱,當行清涼消導,內外兼解者矣。故同一停食,而有寒熱之殊,非一例以陰為治。須寒無犯寒,熱無犯熱,始為良工。予曾視夾陰時氣一證,斑現緊黑,身熱,脈緩,胎白,胃間如石,手不可近,具食填太陰之危證。若以化斑為治,則所停膠韌之物,如何得化。況已堅滿,藥不能運。乃用陷胸法,除去苦寒,兼柴、葛、楂、曲,二陳、二梗,加芒硝以軟其堅,生薑辛溫以散其食冷之氣,一劑而濈濈汗泄身涼,食消其半。二劑而胃軟食化,進谷。三劑加大黃以下之,然後用紫草、石膏、連翹、花粉等化其班毒,遂愈。要知黑斑,書稱不治。此不從化斑以活者,乃時氣之毒盛於陽明之經,而未入於腑。故先消其食,胃之正氣得復,而經邪自化。若先進寒涼化斑,則所食冷飯、魚膠,堅韌之物,何由得消。必致合邪入腑,成不治矣。故夾陰不特傷寒有之,時氣發斑,亦有夾陰者,此證為甚也。古書所未載,故識之。)
類傷寒六證
健曰:類,似也。有似傷寒,實非傷寒也。
一曰痰證,停痰留飲,則自汗胸滿,憎寒發熱,氣上衝咽,不得息,但頭不痛,項不強,或有時頭痛,而作止無常。其脈,痰在上焦者,寸口滑,在中焦者,關滑大,或沉者,有伏痰。有氣鬱者,脈亦沉而滑,夾食者短而滑,有飲者弦而滑,或左右關上伏而大,滑而大者,膈上有伏痰。皆狀似傷寒,而證脈實與傷寒異也。
二曰食積,飲食停滯不化,則胸腹滿悶,發熱頭痛,但身不痛。左脈平和,惟氣口脈盛,或右關短滑為異。傷食者,必惡聞食臭,中脘痞膈,噫氣作酸,或欲吐不吐,或嘔之不盡,或胃口作疼,亦皆狀似傷寒,而脈證與傷寒異。亦有停食又感寒者,脈左右手俱大,所謂夾食傷寒也。不可先攻其食,俟寒邪發散後,次消導以除之。食在胃之上口,未入於胃者,可吐而去之。
三曰虛,煩熱,氣血俱虛,煩躁發熱,但身不疼,頭不痛,不惡寒,脈不浮緊,或煩時頭痛,煩止而頭痛亦止。雖狀似傷寒,其脈證亦與傷寒異,此內傷不足所致,勿誤作外感治之。
四曰腳氣,頭痛,憎寒身熱,肢節作痛,便閉嘔逆,有似傷寒。然腳腫痛,或兩脛枯細,證脈與傷寒異。
五曰瘀血,跌觸傷損,極怒叫呼,瘀血內停者,胸脅下及小腹,必有痛處,按之手不可近。其證寒熱齊作,有似傷寒。然頭不疼,脈不浮緊,小便自利,口不渴,與傷寒異。(仁齋:凡瘀血停言之處,則腫痛手不可近,脈多芤澀可辨。蓋肝為血海,故瘀血多畜於脅下,或小腹之部作痛,乃肝分也。又瘀血上衝,多昏迷不醒如死狀者,有之。損庵:飢飽勞後,七情房室所傷,皆能畜血,不止一途也。如一人服滋補藥,日多至數兩,忽發熱不止,他藥治之,殆不受矣。急作畜血治之,方煎,病人聞其氣香,飲已,熱退,明日下黑糞鬥許而安。)
六曰內癰,發熱惡寒,咳而胸中隱痛,心胸甲錯,振寒,咽乾不渴,時去濁唾腥臭,久則吐膿如米粥,右寸數大者,肺癰也。小腹重,強按之痛,便數如淋,時汗出惡寒,皮膚甲錯,腹皮腫急,脈滑數者,腸癰也,胃脘痛,手不可近,胃脈沉細,人迎脈逆而盛,胃癰也。雖皆發熱惡寒,有似傷寒,然頭不痛,項不強,證脈自與傷寒異。(仁齋:經曰諸脈浮數,當發熱而灑淅惡寒,若有痛處,飲食如常,畜積有膿也。又曰脈數不時,則生惡瘡。故惡瘡初生,必寒熱交作,不可便以傷寒治之,須視病人頭面背脊,有無形跡。若有小紅白膿頭瘡,多為發背初起,二三日後,即發大瘡。又療瘡初作全與傷寒相似,不可妄投他藥。)
傷濕
濕有數種,有濕痹;痹者,痛也。濕中關節則疼,當利小便是也。有寒濕相搏,但頭汗出,皆強欲得被覆向火是也。有風濕相搏,一身盡痛,當汗出而解是也。有頭中寒濕,此中之淺者鼻塞,納藥鼻中是也。有先濕而後感風者,身痛發熱,日晡熱是也。濕家病與太陽相似,其不同者,脈沉而細,痓家脈亦沉而細。濕家身疼,痓家則身不疼也。
(宇泰:)濕證有類傷寒者,故痓濕暍篇,為與傷寒相似。如濕痹之候,關節疼痛而煩,小便不利,大便反快,脈沉細。
外證雖與太陽傷寒相類,若太陽身疼骨痛,脈浮緊,不沉細。此濕流關節疼痛煩者,濕氣內勝也。(五苓散,或加羌活。)濕家為病,一身盡疼,發熱,身色如熏黃,黃如橘子色者,陽明瘀熱。此如熏黃,與陽明自不同也。蓋濕邪在經,而身盡疼,脾傷而色外見,濕鬱成熱,熱鬱發黃,與瘀熱異也。(小便不利者,茵陳五苓散。)濕家但頭汗出,背強欲得被覆向火,下之早則噦,胸滿小便不利,舌上如胎,渴欲飲水而不能飲,躁煩。此寒濕相摶於表,不可妄下者也。濕勝則多汗,傷寒則無汗,寒濕相拎,雖有汗不能周身,故但頭汗出。太陽經中寒濕,故背強惡寒。傷寒脊強惡寒,則無頭汗,見汗則不脊強惡寒矣。(麻黃加朮湯。)濕家身疼痛,發熱面黃而喘,頭痛鼻塞。脈大自能飲食,腹中和,無病。病在頭中寒濕,故鼻塞。內藥鼻中則愈。(瓜蒂散入鼻,去黃水。)觀子關節不疼,身不黃,脈不沉細而大,則濕不內流,而外在表也。又自能飲食,別無痞悶,腹中和,知為寒濕之淺者也。惟身疼發熱,頭痛而喘,有似太陽傷寒,然不惡寒,脈不緊可辨。
風濕亦有類傷寒者,如風濕相摶,一身盡痛,法當汗出而解。值天陰雨不止,且大發汗,但風氣去,濕氣不去。當微微似欲汗者,風濕俱去也。風濕相摶,則風在外,而濕在內。汗大出者,其氣暴,暴者外邪出,而里邪不能出。微汗出者,其氣緩,緩則內外之邪去矣。《要略》曰:黃家所起,從濕得之。汗出濕去,則不發黃。今汗已黃者,風氣去濕氣在也。脾惡濕,濕氣內著,脾色外奪為黃。若瘀熱在裡發黃者,當下。此以寒濕在裡,不可下也。又病者一身盡疼,日晡所劇者,風濕也。傷寒日晡潮熱,為陽明實熱,則身不疼。太陽身疼發熱,則無分日晡也。(麻黃杏仁薏苡仁甘草湯。)
去濕之法,或以羌活愈風湯類勝之,或以蒼朮、白朮類燥之,或以茯苓、澤瀉類滲之,或以附子類溫之。察所挾風、寒、熱,有無微甚,上、中、下參用,諸無不瘳也。(仁齋:傷濕者,濕傷太陽經也。中濕者,濕中太陰脾經,或少陰腎經也。)
暑暍
健曰:暑為陰邪,其傷入心脾經。面垢汗出,身熱須渴。暍為陽邪,其傷中太陽經,汗出身熱而渴。應分二證,為治各異。
(蘭谷:)中暍、中熱、中暑,一也。但其脈證有虛實耳。類於傷寒,時又同乎熱病。故《傷寒論》,恐以太陽中暍,誤為夏月傷寒,特舉三經以明之。曰:太陽中熱者,暍是也。其人汗出惡寒,身熱而渴,此暑邪由表外入,表裡俱熱。熱氣散漫,不離乎表,非純入里,故屬太陽。(《要略》以白虎加人參湯主之。)此證雖不言脈,吾知其脈當洪大也。如系太陽中風,汗出惡寒,身熱不渴。如系溫熱病,發熱而渴,不惡寒而無汗,故知其各異也。又太陽中暍者,身熱疼重,而脈微弱。此夏月必傷冷水,水行皮中所致。疼重者,水也。脈微弱者暍。(《要略》以瓜蒂散主之。)如傷寒身熱而疼,則脈必盛而不微弱,故知其各異也。又太陽中暍者,發熱惡寒,身重疼痛,脈弦細芤遲,小便已,洒洒然毛聳,手足逆冷,小有勞身即熱,口開,前板齒燥。傷寒發熱惡寒,則身疼脈盛,而不弦細芤遲。溫熱則不惡寒,而脈亦盛。故知其各異也。觀子發汗,則惡寒甚之句,知未發汗之前,不過因熱而腠理開,不任風寒,或用扇當風則惡耳。非若傷寒之欲得衣被也。若居帷帳之中,便增煩悶,故東垣曰:大惡熱,以熱傷氣,愈熱則氣愈傷,傷熱惡熱自然之理也。然則豈可以溫針助熱乎?大凡暑之傷也有二,或暑邪中太陽,外開腠理,奪正氣,使隨汗大泄,邪不深入於裡。是《素問》所謂精氣奪則虛也。其發熱者,虛故也,脈乃弦細芤遲,宜扶正氣以去暑邪,(香薷生脈散、清暑益氣湯、十味香薷飲類。)正勝而邪自除。或暑邪中太陽,外開腠理,奪正氣而汗大泄,邪又深入於裡。是《素問》所謂邪氣盛則實也。其發熱者實邪也。脈必洪大而盛,宜祛邪以帶扶正。(黃連香薷飲,白虎湯,白虎加人參湯。)辨其脈證虛實,然後參以治暑諸方可也。又有飢困勞役,肌膚躁熱,大渴引飲,目赤面紅,晝夜不息,脈洪大而虛,重按全無者。此血虛發熱,證似白虎,惟脈不長實為辨耳。(須服當歸補血湯。若誤服白虎則死。)此又似中暑而非中暑也。籲!暑證類傷寒,又有類暑證者,可不明辨哉。
(潔古:)清邪中上,濁邪中下,風寒濕皆地之氣,系濁邪,所以俱中足經。惟暑乃天之氣,系清邪,所以中手少陰心經也。其證與傷寒相似,但渴與傷寒異,脈亦不同耳。夫傷寒雖發熱惡寒,初病未至於煩渴。暑則不然,初病即渴,且傷寒之脈必浮盛,中暑之脈虛弱,或弦細芤遲。經曰:脈盛身寒,得之傷寒,脈虛身熱,得之傷暑是也。
(仁齋:)中暍者,即中熱也。其邪中太陽經,與傷寒相似。中暑者,熱傷於心脾經,而不在太陽。中熱者,其人汗出身熱而渴,(白虎湯倍人參。)若身重而疼,(人參敗毒散加黃連、香薷。)中暑者,面垢汗出,身熱煩渴,脈虛,或背微惡寒,蓋暑喜傷心,心不受邪。其包絡本相火,以火投火,則熱甚而昏不省。治法清心利小便最妙,(黃連香薷飲。)煩渴熱甚自汗,(白虎湯倍人參,或竹葉石膏湯。)煩渴小便不利,(香薷飲合四苓加木通、滑石。)大便瀉,小便少,(上方。)內熱心煩,(加薑汁炒黃連。)脈虛,(加人參。)大法不可作傷寒例治。妄施汗下則誤矣。《活人》謂夏月有四證,傷寒、傷風脈證互見,中暑雜病,疑似難明,當細別之。(健曰:暑家為病不一,此但言暑暍二者,發熱惡寒,身疼自汗諸象,與傷寒相似,而治不同,陰陽各別。暍屬陽邪,得之道途烈日,炎酷之氣所中。暑屬陰邪,得之家居廣廈,貪涼少汗,暑氣襲之,為病如右。故治暍以清涼解毒,治暑當辛涼發散。其他冒暑、伏暑、中暑、暑風、暑厥、暑瘧、暑瀉、暑濕等,絕與傷寒別者。茲不盡載,當考雜證書詳之。)
痙
傷寒有變痙證者,項背強是也。經曰:病身熱足寒,頭項強急,惡寒,時頭熱面赤,目脈赤,獨頭面搖、卒口噤、背反張者,痙病。夫仲景所謂剛柔二痙者,並屬太陽。以太陽行身之後,故頸項勁急而反張也。《要略》曰:痙為病,脅滿口噤,臥不著席,腳攣急,必齘齒,此屬陽明。蓋陽明行身之前,不作反張之證,與太陽痙是兩般也。《此事難知》曰:頭低視下,手足牽引,肘膝相構,陽明痙也。然欲行大承氣,必須察其內實脈沉有力,方可下之。若往來寒熱,或左右一目斜牽,或左右一手搐搦,脈弦數者,少陽痙也。又有傷寒結胸證,項亦強,如柔痙狀。此似痙而非痙也。不可以風藥誤治之。痓,作痙。按《說文》,痙,強直也。無痓字。《廣韻》:痓,惡也。其非痙明矣。是皆誤書作痓也。今並正之。
太陽中風,重感寒濕,則變痙。或太陽發汗大多,因致痙。若發熱無汗,反惡寒者,曰剛痙。其脈浮緊者,屬中風,重感於寒。(葛根湯,或加獨活、防風。)發熱汗出,不惡寒者,曰柔痙。其脈沉細者,屬中風重感於濕。(栝蔞桂枝湯,或桂枝加葛根獨活防風湯。表有風邪未解,為寒所襲者,宜風藥解散風寒。為濕所襲者,則風藥亦能勝濕。故二證主方如此。)
陽明痙,胸滿口噤,臥不著席,攣急齘齒,(大承氣湯,或防風通聖散去麻黃下之。要察脈有力可下,無力不可下。)
少陽痙,往來寒熱,或一目斜牽,或一手搐搦,(小柴胡加防風湯。)汗下太過,已失血液致筋脈失養,不柔和而痙,無外邪可解者,惟宜補養氣血為主。(八珍湯加減。脈小虛甚者,加熟附子,或大建中加羌、防。)
產後金瘡,一切去血過多之證,皆能成痙,亦當補養之。
(仁齋:)太陽無汗,小便少,氣上衝,口噤,欲作剛痙。(麻黃加葛根湯,一方加川芎、獨活、防風。)太陽病𠘧𠘧,身體強,脈反沉細,(栝蔞湯。)若自汗惡風,不可汗。(桂枝湯加羌、防。如胃弱加人參、白朮;渴加乾葛。)陰痙脈沉細,(附子散、桂心白朮散、附子防風湯選用。)血虛發熱當歸防風湯。
(士材:)《活人》云:痙病者,外證發熱惡寒,與傷寒相似。但其脈沉、遲、弦、細,而項背強為異也。吳仁齋謂仰面臥開目者,為陽。合面臥閉目者為陰。脈浮緊數者,屬陽。脈沉細澀者,屬陰。口燥渴者,為陽。口中和者,為陰。屬陽易治,屬陰難治。脈浛浛如蛇者,汗虛致痙也。脈緊急,如弦直上下行者,痙也。風濕者為實,血枯者為虛。故傷風頭痛,當自汗出而嘔者,若汗之,必發痙。大發濕家汗,亦致痙。瘡家而汗之,亦致痙。新產脈虛,汗出傷風者,亦致痙。若其脈沉、弦而遲,或帶緊,或散於指外者,皆惡候也。(健曰:痙與痓,兩證也。同一項背強,而有輕重虛實之殊。痙因外感風濕於太陽。剛痙無汗,應發表祛濕;柔痙有汗,應祛風利濕,遂可治療。若痓證則角弓反張,痰迷口噤,昏冒不省,時作時止,亦有剛柔之分。蓋因本原精血衰憊,外為風濕襲之而致。古方雖有小續命、栝蔞根湯等法,然終用之無效,不能一挽真惡候也。如上文,是但言痙耳,未可與痓比。浛,音含。)
霍亂
健曰:此寒霍亂,乃傷寒之變證也。
發熱頭痛、身疼、惡寒吐利者,霍亂兼傷寒。吐利止,更發熱者,還是傷寒。霍亂後,還是傷寒,脈微澀,四五日至陰經,復下利者,轉入陰也。不可治。欲大便,反失氣,仍不利者,屬陽明也。便必硬,十三日經儘自愈。霍亂頭痛,發熱身疼,熱多,欲飲水,(五苓散。)寒多不用水,(理中圓。)吐利止,身痛不休,(桂枝湯小和之。)吐利汗出,發熱惡寒,四肢拘急,手足厥冷,(四逆湯。)既吐且利,小便複利,大汗出,清穀,內外寒熱,脈微欲絕,(通脈四逆加豬膽汁湯。)惡寒脈微複利,利止後,(四逆加人參湯。健曰:此霍亂,乃傷寒門證,名寒霍亂。非夏秋暑濕相因,時行之霍亂也。故寒霍亂,用溫治者多,暑霍亂,用涼治者多。若投劑稍差,其害叵測。)
中寒
健曰:中寒為急證,又非傷寒直中之比。
(仁齋:)傷寒者,寒邪傷於三陽諸經也。中寒者,寒邪直中三陰之裡也。中寒比傷寒尤甚,不急治者,死。如寒中太陰者,中脘疼痛,脈必遲緩。(宜理中湯,或藿香正氣散對理中湯。)寒甚脈沉細足冷,(必加附子,為附子理中湯。)中少陰者,臍腹疼痛,(宜五積散加吳茱萸。)寒甚脈沉足冷,(四逆湯,加吳萸。)中厥陰者,小腸小腹至陰疼痛,(當歸四逆加吳萸,甚者必倍附子。)冷極唇青,厥逆無脈囊縮者,(仍用蔥熨法,或炒吳萸熨之,或著艾灸臍中,或灸關元、氣海最妙。)一時無藥,(以涼水搭手足四腕,視其筋青紫處,用三稜針,挑出其血,愈。或刺十指尖出血,亦可,或一味吳茱湯與之亦妙。)
(觀子:)傷寒者,寒從經絡得之而病。雖曰即病,猶以漸至,中寒暴受大寒,直入於裡而即病。且口噤體僵,或僕或厥冷,昏不知人,其狀自與傷寒異也。蓋寒邪從表徹里,又絕非三陰直中之比,恐其與陰證混淆,故並錄之。中寒輕者,(只五積散良。)重者,(姜附湯及理中湯。)果兼臍腹等疼,(上吳氏分三經治法。)不口噤,體僵厥冷,但腹痛,寒入於裡,邪正相激,而不得解也。(宜從絞腸痧治。)
溫補兼發散
婁氏:此篇集丹溪、海藏諸賢治傷寒皆有補養兼發散之法。實本經成敗倚伏生動,動而不已則變作,及風雨寒暑,不乘其虛,不能獨傷於人之旨也。蓋凡外傷風寒者,必先因動作煩勞,內傷體虛,然後外邪得以入之,故一家之中,有病有不病者焉。由體虛則邪入而病,體實者邪無隙可乘而不病也,故傷寒為病屬內虛者,十居八九。舉世無知,咸謂傷寒無補法,但見發熱,不分虛實,一例汗下而致夭橫者,滔滔皆是,此實醫門之罪人也。今集此法於仲景書後,其應如向,以俾來者,不犯虛虛實實之戒也。
(丹溪:)外感無內傷者,用仲景法。傷寒挾內傷者,十居八九,經曰:邪之所湊,其氣必虛。宜補中益氣湯,從六經所見之證,出入加減用之。氣虛甚者,少加附子,以行參、耆之功。(加減法,如見太陽證則項痛腰脊強,加羌活、藁本、桂枝;陽明身熱,目痛鼻干,不得眠,加葛根、升麻;少陽胸脅痛,耳聾,加黃芩、半夏、木通、柴胡;太陰腹滿自利,加枳實、厚朴;少陰口燥舌乾而謁,加甘草、桔梗;厥陰煩滿囊縮,加川芎;變證發斑,加乾葛、元參、升麻。)東垣謂內傷者極多,外傷者間有。此發前人所未發,欲辨內外傷之證,東垣詳之矣。後人徇俗,不見真切,雷同指為外感,極謬。其或可者,蓋亦因其不敢放肆,而多用和平藥散之。若粗率者,必致殺人。或感冒輕病,不可便認為傷寒。西北二方,極寒蕭殺之氣,外傷甚多。東南二方,溫和之地,外傷甚少。雜病亦有六經所見之證,與傷寒相類者極多,故世俗混而無別。
(立齋:)或元氣虛弱,感冒風寒,不勝發表,或入房酒後感冒,或感冒後入房,皆宜補中益氣湯,不應者急加附子。(健曰:此雖前賢究本之論,然亦不可偏信,而既施之,必有所誤。視證總要得陰陽表裡,虛實寒熱之明驗,察脈證之合否,內外之重輕,標本之先後,形色舌胎之顯晦,起居服食,便尿之何如。能逐一瞭然,而後因時制宜,自然應手。何憚其東、南、西、北之殊途,內傷、外感之兼致,未嘗不左右逢原者矣。前輩心切度人,多方開示,亦足以發,但學者毋固執耳。)
雜合邪
健曰:謂非一經所定之病,故為雜合邪。
(丹溪:)絮矩新書,謂有雜合邪者,當以雜合法治之。譬如惡寒發熱,得之感冒,明是外合之邪,已得浮數之脈,而氣口又緊盛,明為食所傷,病者又倦怠,脈重按俱有豁意,而胸膈痞滿,間引兩脅,其脈輕取似乎弦,此又平昔多怒肝邪之所為也。細取左尺數、大、沉、弱,此又平昔房勞之故也。治法以感冒一節放後。先視其形色,強弱厚薄,且與補中、化食行滯、清涼胃火。而以薑辣行之,則中氣稍回,傷滯稍去,津液得和,通體得汗,外感之邪自解。醫者不能詳審求之,只顧表散外邪,又不推究,兼見之邪勝,亦不窮問所得之病因,與性情之執著,巧施雜合治法,將見正氣日虛,邪氣愈固,皆拙工之過也。(健曰:萬物總歸於土,人之脾胃,乃後天之本,所病之邪雜合,則知非六經專主之邪矣。而人自倦怠,理當從脾胃究藥。氣、血、痰、食,俱賴以運行,即有外感之微邪,亦必從宣泄而愈矣。)
婦人傷寒
天地陰陽,各有分位。婦人傷寒,與男子不同,治難一例也。況婦人情志嗜欲,倍於男子,又有胎產經血之證,雜於其間。凡婦人傷寒,及諸寒熱氣滯,須問經產若何?有孕當安胎為急,產必問惡露多少,方可用藥。雖汗、吐、下、溫、清、補之法頗同,藥味須當分別,不可混投也。慎之哉。
(節庵:)婦人經水適來適斷而傷寒者,晝則明瞭,暮則譫語,如見鬼狀,為熱入血室,無犯胃氣,及上、中二焦。(小柴胡湯,無犯胃氣,不可下也。無犯上焦,不可汗也。無犯中焦,不可下也。)若行湯遲,則熱入胃,令津液燥,上焦、中焦不榮,成血結胸。(須刺期門。)婦人傷寒,發熱惡寒,四肢拘急,口燥舌乾,經水凝滯,不得往來,(桂枝紅花湯。)口燥舌乾,不思飲食,(黃芩芍藥湯。)喘急煩躁,戰而作寒,陰陽俱虛,不可下也。(小柴胡湯。)瘥後餘熱不去,謂之遺血,久則成虛勞。(生地黃連湯。)
(士材:)婦人傷寒,治法皆與男子同。但熱入血室,與胎前產後,則不同耳。熱入血室,(小柴胡加生地、丹皮、歸尾、枳殼。)妊孕傷寒,安胎為主,不可過於汗下。有表者,(四物湯加羌活、蘇葉、蔥頭、蒼朮。)燥渴便閉,(四物加枳殼酒炒大黃、厚朴。)汗下太過,遂變鬱冒昏迷瞤惕,(八珍湯加乾薑。)
(仁齋:)凡妊娠傷寒,六經治例皆同,但要安胎為主。藥有犯胎者,則不可用。如藿香正氣散、十味芎蘇飲、小柴胡湯,皆有半夏犯胎,用須去之。若痰多嘔逆必用者,以半夏曲代之,如無以沸湯泡七次,薑汁拌制,乃可。又川烏、附子、天雄、側子、肉桂、乾薑、大黃、芒硝、蕪花、甘遂、大戟、蜀漆、水蛭、虹蟲、丹皮、桃仁、乾漆、代赭、瞿麥、牛膝、滑石等,皆動胎忌用。凡制湯劑,須加黃芩、白朮二味,或以四物佐之,庶可保胎除熱。(健曰:婦人之病,無論傷寒雜證,凡遇妊身,必安胎為先。藥中犯胎之品,何止上件,猛利如斑蝥、麝香輩,人所共知也。其平淡隨常之味,人易忽略,信手用之,竟有失錯,而致隕墜者,醫家、病家,恬不之覺。而識者旁觀,明知其犯,以戕人命,豈不哀哉。曾見一醫,治一胎氣,腹滿少食,誤認為傷暑停食。連進枳、樸、山楂、藿香、木香、滑石等,三四劑,而五月男胎墜下。其家世代單傳,從此遂斬其宗。其婦鬱郁而成黃病,年餘而逝,其醫亦絕後嗣。可勿畏哉!蓋因未明妊娠證脈,未能深悉藥性故耳。間有藥性難忌,而病在必須者,用之不礙,《內經》云:有故無隕也。然必察其本原,寧可換味而投,方是良工妙用。如川芎、香附、赤芍、枳殼、枳實、厚朴、山楂、檳榔、神麯、蘇梗、木通、苡仁、貝母、丹參、紅花、歸尾、蘇木、鬱金、薑黃、三稜、莪蒁、蒲黃、五靈脂、益母草、延胡索、澤蘭、茜根、大、小薊等,皆屬破氣破血,損孕下胎之藥。世人往往用之而無妨者,此證之當用,或本原之堪受也。有用之而陰受其害者,是證之不宜用,或人之體弱而難受也。要知應用,則宜輕,宜暫,尤在生熟多少之間,斟酌盡善,中病即止。毋使過之,傷其胎矣。)
(蘭谷:)妊婦傷寒,仲景書散落而無治法。要其發表攻里,溫經和解,與男子略同不可因其胎而緩治之。若邪熱內攻,則反傷胎矣。《內經》曰:有故無殞,亦無殞也。所謂母安子亦安也。但當佐以安胎之藥,是其法也。
(自明:)傷寒者,時令嚴寒,或非時暴寒而成。輕者灑淅惡寒,翕翕發熱,微咳鼻塞。重者頭痛惡寒,體疼發熱,久而不愈,必傷胎矣。白朮散。(白朮、黃芩炒各二錢,薑棗煎。)妊娠傷寒熱病,宜先以此散安胎,後隨經施治。護胎法,(井底泥,青黛、伏龍肝等分,加面少許,井花水調塗臍下二寸許,干則易之。)
(節庵:)妊娠傷寒,保胎,(阿膠散。)散寒邪,(白朮湯。)憎寒壯熱,宜發其汗,(芍藥湯。)或中時行,灑淅寒熱,振慄而悸,加噦,(蘇術湯。)或傷熱,默默欲眠,不欲食,脅痛嘔逆,痰氣;及產後傷鳳,熱入胞宮,寒熱如瘧;及經水適來適斷,病後勞復,餘熱不解,(並用黃龍湯。)妊婦頭目眩運,壯熱心煩,(旋覆花湯。)妊婦發斑,(梔子大青湯。)
(陳氏:)凡證候危急,非毒藥不能攻之,又值懷孕,當如之何?夫危急者,病之變也。變則死在須臾,宜權變救母,不救子。若必救胎,並母亦不全矣。經曰:有故無殞,亦無殞也。又大積大聚,衰其大半而止,有故,母病也。無殞,無損母也,亦無殞,子亦無損也。言毒藥止攻去邪氣,邪去病愈,子亦安,故曰不損也。衰其大半止者,如發表不宜盡汗,攻里不宜盡下,不然胎氣亦損矣。可見孕婦之藥,難用如此。
(《蘊要》:)新產後傷寒,不可輕易發汗。有生產勞傷發熱,去血過多發熱,惡露不去發熱,三日蒸乳發熱,早起勞動,飲食停滯,一切發熱,皆狀類傷寒。要在細審詳辨,不可便發散也。況產後大血空虛若汗之,變筋惕肉瞤,或鬱冒昏迷不醒,或抽搐不定,或大便閉塞,其害非輕也。凡有發熱,且與四物湯,以芎、歸最多為君;酒炒芍藥、酒浸地黃為佐;或加軟苗柴胡、人參、乾薑為使。如惡露未淨者,益母丸、黑神散兼用,胃虛食少者,加茯苓、白朮,有痰嘔逆者,加半夏、陳皮。其餘六經治例,斟酌損益而用。產後才見身熱,不可即與發表,並一切苦寒之藥。必用乾薑治大發熱,輕者茯苓淡滲其熱。乾薑之辛熱,能引血藥入血分,氣藥入氣分且能去惡養新,有陽生陰長之道。以熱治熱,溫能除大熱,又深合《內經》之旨,用之則效也。(又云:藥中必加四物,為養血務生之主。)新產傷寒,氣血兩虧,不可尋常視之。如當汗下,必佐以調養氣血之藥。凡產後憎寒壯熱之證,與傷寒壞病同看,知是何逆。用小柴胡加減,以鱉甲佐之。(《良方》:產後天行,從增損柴胡,雜病,從增損四物,同傷寒壞證而治。)產後傷風,數日不解,頭痛惡寒,時時熱,心下堅,乾嘔汗出,(桂枝湯加黃芩。)產後傷風,發熱面赤而喘,頭痛,(竹葉防風湯。)產婦亡津,大便多秘,或譫語煩躁,(神功丸。)產後頭疼身熱,腹內急,疼痛,(桂心牡蠣湯。)
(《良方》:)產後發熱頭疼,身如傷寒時氣,雖當用發表,亦不可輕易。如早起勞動,為寒所傷,則淅淅惡寒,翕翕發熱,頭項肩背骨節皆痛,至七八日乃瘥。若大便堅,作嘔不能食,(小柴胡加乾薑、地黃。)凡產後頭疼發熱,身痛,不可便作感冒治。或是血虛,或是敗血作梗,宜以平和之劑治之。如玉露散,或四物加柴胡等分。若便以小柴胡、竹葉、石膏之類,致不救者多矣。
審系產罷,外感風寒,頭疼發熱體痛,自汗無汗,輕則治產藥中人防風、天麻,重則四物兼仲景本證方一二味,合而治之。(海藏,治妊娠傷寒,亦合諸湯,皆具此意。)
(立齋:)產後遍身疼痛,發熱頭疼,兼感寒傷食,(五積散。)若誤作傷寒,發汗後抽搐厥冷,發痙者,大補氣血為主。產後頭痛,由風寒所傷,(補中益氣湯,加川芎。健按:諸家所論,皆諄誡之辭。無論傷寒雜證,臨於胎前產後,經來經止之際,必察其本原。果邪輕而正虛者,方可帶養血之藥兼治。若邪重而正不虛,先以去邪為急,未可以乾薑、地黃為務,及補中四物,往往誤人。若產後時行,或感溫熱,病少陽陽明,耳聾譫語,斑疹並現,齒燥舌焦者,非小柴胡加乾葛、石膏、紫草輩,何以制化其邪。若胸滿胃實便結者,非小陷胸、調胃承氣等,何以消導其垢。所謂有是病肌是藥,去邪即所以保正也。若泥於舊說,產後百病從末治之句,而專務滋補,不治外邪,則邪反結滯,壅塞惡露,以致昏亂潰憊者,不少也。曾見兩醫,治兩婦,居相近,而病同時,皆產後外感,身熱咳嗽,嘔惡,欲發痧疹者。一醫用鼠黏子湯,加前胡、杏仁、木通、蟬蛻、甘枯、檉柳發其疹,而一婦愈。一醫起手即投四物,並炮薑、茯苓等,而嘔甚熱盛,面腫,惡露閉塞,煩躁。復用羌、防發散,無汗不解。仍用地黃、丹皮、歸尾、香附等滋陰破血,惡露不通,疹伏不發,熱甚一日,反復半月,遂致昏悶而死。可知產後感冒風寒,乃天地六淫之氣,必從外達,量其輕重宣泄之,則應手可愈。如依前人之說,先事滋補,勢必反助其邪,益加熾橫,留連不退,無有不失,誤盡天下蒼生而莫之挽也。觀斯二者,即知治病用藥之誤,與不誤皎然矣。產後百病從未治,而以乾薑、地黃、補中四物為妙者,只可與雜證血虛發熱言,未可與傷寒時氣言也。)
小兒傷寒
健曰:小兒乃十六歲前之稱,若已成丁,不在小兒之列矣。
(仁齋:)嬰兒傷寒,六經皆同,但有胎熱、驚熱、血熱、客熱、潮熱、痰熱、食熱、變蒸熱、痘疹發熱、傷鳳發熱,一皆狀似傷寒,不可不明辨之。況肌體嫩弱,血氣未定,有脈法不同,藥劑輕小之別,其詳另具。
凡傷寒發熱,則畏寒拘急,其熱翕然在表,晝夜不止,直待汗出方解。錢氏曰:男子則面黃體重,女子則面赤喘急,憎寒,口中氣熱,呵欠頓悶,項急也。又手背熱而手心不熱,左人迎脈緊盛為異。
(立齋:)錢仲陽云:小兒正傷寒者,謂感冒寒邪,壯熱頭疼,鼻塞流涕,畏寒拘急是也。夾驚者,因驚而又感寒邪。或因傷寒熱極生風,熱乘於心,心神易動,故發搐也。(用薄荷散、人參羌活散類解之,甚者抱龍丸。)夾食者,或先傷於風寒,後停滯飲食,或先停飲食,而後傷風寒。以致發熱氣粗,噯氣壯熱,頭疼腹脹作痛,大便酸臭。先用解散,次與消導,不解者,(大柴胡湯。)周歲以前,傷寒熱輕者,(剁惺惺散。)周歲以後,須解表微汗。若五六日不除,邪入於經絡,傳變多端,不可枚舉。若夫營衛俱傷者,(羌活沖和湯主之。)過此,則少陽陽明二經,在於半表半裡,肌肉之間,脈不浮沉。外證在陽明,則目痛鼻幹不得眠,脈洪而長,(以葛根解肌、升麻等湯治之。)在少陽,則耳聾,脈弦數,(小柴胡湯加減和之。)若少陽陽明俱病,(小柴胡加葛根、芍藥。)傳入陽明為里,脈沉實,譫妄惡熱,六七日不大便,口燥咽乾而渴,(用大柴胡湯,重則三一承氣湯。)若兼三焦俱病,則痞滿燥實,(宜大承氣湯。)三陽之邪在裡為患,不頭疼惡寒而反渴,此為溫病,當從溫病論治。其正傷寒證,治有專方,不復贅論。其兼驚、兼食者,各從本證論治。
傷寒熱者,十指稍冷,鼻流清涕,發熱無汗,面燥凜振,右腮有紫紋。若發熱惡寒,脈浮數者,此溫病也。
《傷寒直指》卷十四
交通方
健曰:傷寒論原方,百有十二,已彙集第八卷。此變通方者,乃歷代名醫,闡發仲景奧旨,因時制宜之良法也。蓋傷寒書既不全,證論方劑,類多難用,世殊事異,艱於得手。因設變通之法,期於中病而無偏弊,以濟人耳。藥品雖殊,究不離乎仲景針線。茲從論注及類證中匯錄成卷,以便學者得圓融通變而取法焉。
變通桂枝湯
桂枝湯(《活人》)
桂枝 芍藥(各三錢) 甘草(二錢,炙) 生薑(五片) 棗(二枚)煎。桂枝湯自西北二方人四時行之,江淮間惟冬月春初可行。自春末夏至以前遇桂枝證,可加黃芩(二錢),謂之陽旦湯。夏至後有桂枝證,可加知毋(一錢),石膏(三錢),或加升麻(一錢),若病素虛寒者,正用古方,不在加減也。(岐伯所謂同病異名也。大抵用溫藥宜避春,用熱藥宜避夏,《素問》所謂用溫遠溫,用熱遠熱是也。)雖云宜桂枝,須病人嘗自汗出,小便不數,手足溫,或指稍微冷,身微似煩,而又憎寒,始可行之。若無汗小便數,手足冷,不惡寒,及飲酒人,慎不可行也。服後無桂枝證者,尤不可再與。(雖宜解肌,證輕者只與柴胡桂枝湯及敗毒散選用。安常:江淮間,地偏暖處,春末夏至前,桂枝麻黃皆宜加芩。夏至後,又須隨證增知母、石膏、大青、升麻輩。若時行寒疫及病人虛寒者,正宜古方,不待加減可矣。)
陽旦湯
即上方加減。
黃耆湯(潔古)
黃耆 白朮 防風(等分) 水煎,溫服。汗多惡風甚者,加桂枝。有汗不得服麻黃,無汗不得服桂枝。然春夏汗孔疏,雖有汗,不當服桂枝,宜黃耆和解之。秋冬汗孔閉,雖無汗,不當服麻黃,宜川芎湯和解之。(健曰:秋冬之際,病太陽傷寒,發汗不出,非麻黃何以開腠理?若川芎,乃手足厥陰經血中氣藥,辛溫猛悍,無輕揚表汗之功。不論風寒外感,破血損氣,非麻、桂之儔,殊難信用。)
白朮湯
白朮(三錢) 防風(二錢) 甘草(一錢,炙) 姜(三片) 水煎。
疏邪實表湯(節庵)
桂枝 芍藥 甘草 防風 白朮
羌活 川芎 姜(一片) 棗(三枚) 膠飴(一匙) 汗不止加黃耆,喘加杏仁、柴胡,胸滿悶加枳、桔。
桂枝湯(仲醇)
冬月即病太陽證,自汗畏風,頭痛發熱。桂枝(八分) 白芍(二錢) 甘草(一錢,炙) 生薑(二片) 大棗(二枚) 水煎。春溫夏熱,加防風、白朮,去桂枝。
變通麻黃湯
麻黃湯(《活人》)
麻黃(三錢,去根、節,湯泡,去汁焙用) 桂枝(二錢) 杏仁(八個,去皮、尖,炒) 甘草(一錢,炙) 水煎。夏至後加石膏(三錢)、知母(一錢)、黃芩(一錢)。麻黃性熱,夏月服之,有發黃斑出之失,惟冬與春,及病人素虛寒者,正用古方,不在加減。(證輕者,只宜桂枝麻黃各半湯,或麻黃葛根湯、蔥豉湯選用。)
川芎湯(潔古)
蒼朮 川芎 羌活(等分) 水煎。無汗惡風寒甚者,加麻黃(一二錢)。
升陽發表湯(節庵)
冬月正傷寒,發熱惡寒,體痛脊強,脈浮緊無汗,以頭如斧劈,身如火熾者,宜此。麻黃 桂枝 杏仁 炙甘草 羌活 防風 升麻 川芎 白芷 生薑(三片) 蔥白(二枚) 或加豆豉(一撮) 水煎。服取汗如神。無汗而喘者去升麻加葛根;體痛去杏仁加蒼朮、芍藥;身癢面赤不得小汗,去升麻、杏仁加柴胡、芍藥;胸中飽悶加枳、桔。感邪深重,服之不汗,宜再服。(健曰:方中川芎、白芷,性味辛溫香烈,不必用此為當。)
羌活神術湯(節庵)
傷寒頭痛發熱,無汗,體痛,脈浮緊。羌活 川芎(俱上) 藁本 白芷 蒼朮(俱中) 細辛 炙甘草(俱下) 加生薑、蔥白煎。(健曰:既稱傷寒頭痛,發熱,無汗,是應與麻黃湯,何必以祛風之芎、芷、藁、辛,猛悍燥烈而反張其勢?並開後世冗雜混亂之弊,非傷寒門正法也,此頭風痛方耳。)
變通大青龍方
九味羌活湯(潔古)
羌活 防風 蒼朮(各一錢五分) 川芎 白芷 黃芩 生地 甘草(炙,各一錢) 細辛(五分) 水煎。(健曰:潔古欲以此方變大青龍而治傷寒見風,傷風見寒之證,恐非仲景遺意。既用羌、防之祛風,辛、蒼之散寒,可兩解矣。又何必川芎、白芷之猛烈,地黃、黃芩之沉陰苦寒?於傷寒大法悖矣。夫傷寒法貴清真,最忌混雜,此法一設,無怪後世多紊亂無章,貽誤不淺。此方只治雜病風濕體痛,頭風之劑,豈能及仲景大青龍之玄妙哉。)
神術湯(海藏)
治內傷冷飲,外感寒邪,無汗者。蒼朮 防風(各二錢) 炙甘草(一錢) 蔥白、生薑同煎。如太陽證,發熱惡寒,脈浮緊,加羌活。浮緊中帶弦數,是兼少陽也,加柴胡。浮緊中帶洪,是兼陽明也,加黃芩。婦人加當歸。(健曰:此方表裡兼治,四時通行之妙劑,並能化濕逐飲,為陽明太陽家要法。變化而出入之,無方體也。)
羌活沖和湯(節庵)
治春夏秋非時感冒暴寒,頭疼發熱,惡寒體痛無汗,脈浮緊表證,不與正傷寒同治法。又春可治溫,夏可治熱,秋可治濕,雜病亦效。又以代桂枝麻黃青龍各半等湯,是即潔古之九味羌活湯也。夏月加知母、石膏,為神術湯。有汗去蒼朮加白朮;再不止,去細辛,加黃耆;再不止,以小柴胡加桂枝、芍藥。胸中飽悶,去生地加枳、桔。不作汗,加蘇葉、豆豉。喘而惡寒身熱,去生地加杏仁。汗下兼行,加大黃釜底抽薪。熱盛而煩,手足自溫,脈浮緊,此傷風見寒脈也。不寒而熱,四肢微厥,脈浮緩,此傷寒見風脈也。二者為營衛俱病,宜大青龍湯。然此湯險峻,須風寒俱盛,又煩躁者乃可。不若以此湯加石膏、知母、枳殼為妙也。(健曰:太陽為諸陽之首,陽明為氣血之宗。感冒發熱、體痛、無汗,應與之表,責在太陽;應與之裡,責在陽明。何入以足少陰之細辛,足厥陰之川芎,手太陰陽明之白芷,手少陰之生地等?如此雜亂,只可與俗人言,不堪為知者道也。二公傷寒名家,慮麻黃、桂枝之不便輕用而設,其實非正傷寒法,乃為時行感冒者備耳。若欲以此變通大青龍,則去仲景大法遠矣。況考通部傷寒方劑,未有芎、芷、藁本等件,可想見其非傷寒門藥也。如或用之,必有損無益。)
變通葛根湯
解肌湯(《活人》)
太陽無汗惡風,項背強,及太陽陽明合病自利。葛根(二錢) 黃芩 芍藥(各一錢) 桂枝 甘草(炙,各五分) 麻黃(錢半) 生薑(三片) 大棗(二枚) 水煎。
麻黃葛根湯(《活人》)
傷寒一二日,頭項腰脊拘急疼痛,惡寒煩熱。麻黃 芍藥(各三錢) 葛根(一錢) 蔥白(三個) 豆豉(一撮) 水煎,溫服取汗。(此方去芍藥,即蔥豉湯,治傷寒脈緊無汗。)
葛根蔥白湯(《活人》)
已汗未汗,頭痛不止。葛根 芍藥 川芎 知母(各一錢) 蔥白(五個) 姜(三片)
千金方
傷寒三日與表藥不差,脈仍數者,陽氣猶在經,未入於臟也。桂枝 黃芩 甘草(炙,各二錢) 葛根 升麻 生薑(各三錢) 芍藥(六錢) 石膏(六錢) 梔(二圓) 水煎。
葛根柴胡湯(祗和)
葛根(錢半) 柴胡(一錢) 桔梗 芍藥(各七分半) 厚朴 甘草(各五分) 生薑(二片) 蔥白(二個) 水煎。
柴葛解肌湯(陶氏)
陽明經證,目痛鼻幹不眠,身熱微,惡寒,頭微痛,脈微洪。葛根 柴胡 羌活 黃芩 芍藥(無汗去之,有汗倍用) 桔梗 甘草(炙) 姜(三片) 蔥白(兩個) 冬月無汗,惡寒甚者,去黃芩加麻黃,夏、秋加蘇葉。(健曰:原方有白芷,宜去之。仁齋加減法:)太陽反汗出,惡風,桂枝加葛根湯。一方有汗加防風,無汗惡風,葛根湯。一方無汗加羌活。
羌活湯(仲醇)
羌活(三錢) 葛根 前胡(各二錢) 杏仁(九粒) 甘草(炙,八分) 姜(三片) 棗(二枚) 深秋冬月,加紫蘇、蔥白。冬月即病,服此不汗,加麻黃(一錢),姜(七片),若遍身疼,頭痛不解,兼口渴鼻干,目疼不臥,即太陽陽明證,加石膏、知母大劑服。
變通白虎湯
白虎湯(《活人》)
石膏(五錢) 知母(三錢) 甘草(一錢) 粳米(一撮) 水煎米熟為度。虛人、老人及春、秋月,宜以竹葉石膏湯代之。白虎湯治中暑與汗後一解肌藥耳。夏月陰氣在內,或患熱病,氣虛者妄投白虎,往往成結胸,以白虎性寒故也。(蘄水)夏至以後,雖宜白虎,自非新中暍與暑變後,汗出不解,或冬春寒甚之時,因汗下後,變狂躁不解,當作內熱,用白虎治之。又不拘於時令也。(觀子:俱屬陽明病,何以有葛根、白虎之殊?蓋葛根治病之在經者,若邪已入胃,作大熱,非白虎不除也。雖入胃,而又非結聚成實之比,石膏滌熱之中,復具解肌之妙,所以合宜。其內本無熱者,必犯如上所云之戒矣。)
竹葉石膏湯(《活人》)
陽明汗多而渴,衄而渴,差後渴,及虛羸少氣,氣逆欲吐。石膏(三錢) 麥冬(一錢) 人參 甘草(炙,各五分) 半夏(七分) 竹葉(廿片) 粳米(一撮) 嘔,加生薑汁(二匙)。
白虎加桂枝湯(海藏)
傷寒脈尺寸俱長,自汗大出,身表如冰石,脈傳里細小,其人動作如故。
白虎加梔子湯
治老幼及虛人,傷寒五六日,昏冒譫妄,小便淋,或澀,起臥無度,或煩不得眠,並加梔子一錢。
白虎加人參蒼朮湯(河間)
傷寒汗下後,自汗虛熱不止,於本湯加二味服之,汗止身涼,至妙至神。一方加半夏、橘皮。一方加半夏、桔梗。一方加苓、術。一方加麻根、浮麥。一方合解毒湯。一方合涼膈散。
如神白虎湯(節庵)
石膏 知母 人參 麥冬 粳米 甘草 山梔 五味子 生薑(一片) 水煎。心煩,加竹葉、竹茹。心煩,背微惡寒,大渴,去山梔加花粉。小便短,加滑石。嘔,加薑汁半夏。頭微痛,眼眶痛,去山梔加乾葛。
三黃石膏湯(陶氏)
治熱邪傳里極甚,為陽毒發斑發黃,身如塗彩,眼睛如火,狂叫欲走,六脈洪數,煩渴欲死。表裡皆熱,欲發其汗,病熱不退,又復下之,大便遂頻,小便短赤或不利,五心煩熱,鼻乾麵赤,齒黃大渴,及過經譫妄,不知人事,已成壞證,亦有錯治溫病而成此者。又八九日已經汗下後,脈洪數,體壯熱,拘急沉重,欲治其內,其表未解;欲發其表,里證已急,趦趄不能措手,待斃而已,殊不知熱在三焦,閉塞經絡,津液枯竭,營衛不通,遂成此證。若或發狂,躁渴斑黃,大便燥實,脈數有力者,則宜三黃巨勝湯。舌卷囊縮者,毒氣深入於臟,難治也,權以此劫之。石膏(五錢) 黃芩 黃連 黃柏(各二錢半) 山梔(七個) 豆豉(一撮) 麻黃(一錢) 生薑(一片) 棗(二枚)
三黃巨勝湯
即上方去麻黃、豆豉,加大黃、芒硝、枳實。(仲醇:)陽明病發狂,登高而歌,棄衣而走,此陽明實也。大承氣亟下之。便不結者,大劑白虎湯灌之。
白虎專解陽明邪熱,若勞役人病此,元氣先虛者,可加人參,名人參白虎湯。
發斑陽毒盛者,白虎湯,加竹葉、麥冬、知母。
若自汗煩躁,遍身疼,頭疼不解。羌活(一錢) 白芍(二錢) 桂枝(七分) 甘草(炙,八分) 知母(三錢) 麥冬(六錢) 石膏(一兩二錢) 竹葉(一百二十片)
陽明病不大便,自汗、潮熱、口渴、鼻干、咽乾,或乾嘔,目眩不得眠,畏人聲木聲,畏火,不惡寒反惡熱,甚則譫語狂亂,循衣摸床,脈洪長而大,宜急解其表,竹葉石膏湯大劑與之。不嘔無汗葛根湯,表證罷脈緩,小便利愈矣。陽明病,心下硬滿,此邪未入於腹中,慎勿下之。竹葉石膏加栝蔞(一個,碎)、桔梗(二錢)、黃連(一錢)。
三陽合病,腹滿身重,譫語遺尿,白虎湯加百合。
三陽合病,脈大上關上,但欲睡,目合則汗。百合(一兩) 麥冬(五錢) 知母 花粉 白芍(各二錢) 鱉甲(三錢) 甘草(一錢) 竹葉(五十片)
變通柴胡湯
小柴胡湯(《千金》)
治瘥後更頭痛,壯熱煩悶,即黃龍湯也。柴胡 半夏(各四錢) 黃芩(錢半) 人參 甘草(各一錢) 姜(三片) 棗(二枚) 不嘔而渴,去半夏,加栝蔞根(二錢)
(南陽方:)柴胡(四錢) 半夏(一錢二分半) 黃芩 人參 甘草(各錢半) 生薑(三片) 大棗(一枚)
(仲醇方:)柴胡(二錢) 黃芩 半夏 人參(各一錢) 甘草(炙,五分) 生薑(三片) 大棗(二枚)
(仁齋方:)柴胡(三錢,外熱多者用四錢) 黃芩(二錢,內熱多者加五分) 人參(二錢,脈弱人怯者用三錢) 半夏(錢半,嘔而不渴者用二錢) 甘草(炙,一錢,嘔者用五分) 生薑(三片,嘔者用五片) 大棗(二個,嘔者去之,心下滿,亦去之) 水煎。溫服一鍾,待少時,又服一鍾,以接藥力和之。
近代名醫加減法:若胸膈痞滿不寬,或胸中痛,或脅下痛,去人參加枳、桔(各二錢),名柴胡枳桔湯。若胸中痞滿,按之痛者,去人參加瓜蔞仁(三錢),枳實、桔梗(各錢半),黃連(二錢),名柴胡陷胸湯。若脈弦虛,發熱口渴,不飲水者,倍用人參,加麥冬(錢半),五味子(十五粒),名參胡清熱飲。(又名清熱生脈湯)。若脈弦虛發熱,或兩尺浮且無力,此必先因房事,或曾夢遺失精,或病中不固者,宜知母、黃柏(各二錢),牡蠣粉(一錢),名滋陰清熱飲。若脈弦虛,發熱口乾,或大便不實,胃弱不食者,加白朮、茯苓、白芍(各錢半),名參胡三白湯。若發熱煩渴,脈浮弦而數,小便不利,大便泄利者,合四苓散用之,名柴苓湯。內熱者,此協熱而利也。加炒黃連(錢半),自芍藥(錢半,腹痛倍用)。若腹痛惡寒者,去黃芩,加炒白芍(二錢),桂枝(一錢),名柴胡建中湯。若自汗惡風,腹痛發熱者亦主之。若心下痞滿,發熱者,加枳實(二錢),黃連(錢半)。若血虛發熱,至夜尤甚者,加當歸、川芎、白芍(各錢半),生地(一錢)。若口燥舌乾,津液不足者,去半夏,加瓜蔞根(錢半),麥冬(一錢),名柴胡解毒湯。若脈弦長,少陽與陽明合病而熱者,加葛根(三錢),白芍(二錢),名柴葛解肌湯。若脈洪數,無外證,惡熱內熱甚,煩渴飲水者,合白虎,名參胡石膏湯。
柴胡雙解飲(節庵)
柴胡 黃芩 半夏 人參 甘草 白芍 茯苓 姜(三片) 棗(二枚) 渴去半夏加花粉、知母。嘔加薑汁、竹茹。脅痛加青皮。寒熱似瘧加桂枝,熱多倍柴胡,寒多倍桂枝。小便不利加茯苓。嗽加金沸草,(一云去人參。)痰盛加瓜蔞仁、杏仁、枳殼。胸中滿悶,加枳殼、桔梗、陳皮,未效,去茯苓、甘草,再加黃連,豁然有效。虛煩,加竹葉、炒粳米,(一云加竹茹。)腹痛,倍加芍藥。心中悸,加豬苓。少陽陽明合病,加葛根、芍藥。熱入血室,女加當歸、紅花,男如生地。壞病,加鱉甲。無耳聾脅痛,身熱,大便實,加大黃,甚者加芒硝。瘥後發熱,本方和之,脈浮者,加蒼朮、蘇葉,脈沉者,加大黃、枳實。
大柴胡湯(海藏)
小柴胡全方加枳實大黃。(節庵)病若二十餘日,有下證者,只宜大柴胡,恐承氣太峻,傷寒過經,正氣多虛耳。
變通承氣湯
調胃承氣湯(《活人》)
大黃(二錢,酒浸) 芒硝(一錢七分半) 甘草(一錢) 煎。
(士材方:)大黃 芒硝(各四錢) 甘草(一錢)。
小承氣湯
大黃(四錢) 厚朴(二錢) 枳實(五分) 水煎。
(士材方:)枳實(一錢) 余同。
大承氣湯
大黃(二錢,酒洗) 芒硝(二錢) 厚朴(炙,四錢) 枳實(五分) 水煎,先煮枳、樸至將好,投大黃煎數沸,納硝服。
(士材方:)大黃(五錢) 芒硝 厚朴(炒,各四錢) 枳實(炒,二錢)
丹溪曰:俱看證斟酌多置用之。
三一承氣湯(河間)
大黃 甘草(各二錢) 芒硝 厚朴(各錢半) 枳實(一錢)水煎。本方加當歸、薑、棗,名當歸承氣湯。
六乙順氣湯(節庵)
治邪熱入陽明腑,無頭痛惡寒,反惡熱,揭去衣被,揚手擲足,大渴譫語,狂妄,或發斑黃,或大結胸,潮熱,自汗,喘滿,小水短赤,大便閉結。或邪熱入少陰厥陰二經,里證惡熱,燥渴譫語,心腹堅滿,繞臍硬痛,及厥陰煩渴,四肢乍冷、乍溫,煩滿,舌卷囊縮。用此以代三承氣、大陷胸等湯。大黃 枳實 厚朴 芒硝 柴胡 黃芩 芍藥 甘草 水煎。大結胸手不可近者,去甘草加甘遂、蔞仁。口燥咽乾,大便實,少陰也,急下之。畏熱譫渴,手足乍冷乍溫,大便實,陽厥,厥陰也,急下之。舌卷囊縮,不治。
黃龍湯(節庵)
心下硬痛,下利純清水,譫語發渴身熱,此熱邪傳里,胃有燥屎,所利乃湯藥水飲,宜急下之。名結熱利證,身有熱者,宜此湯。若無熱者,六乙順氣湯。大黃 芒硝 枳實 厚朴 當歸 人參 甘草 姜 棗 煎。年老氣血虛者,去芒硝。
(仲醇:)表證已罷,邪結於裡,大便閉,小便短赤,宜調胃承氣湯,或小承氣湯。下後按腹不痛而和,病已解矣。如作痛,燥屎未盡也,再下之,以腹中和,二便通利為度。不能食及其人本虛,勿輕議下。陽明邪結於裡,汗出身重,短氣腹滿而喘,潮熱手足濈然汗出,大便已硬也。六七日以來宜下之,用小承氣湯不行,換大承氣,勿大其劑。若大便不硬者,慎勿下。陽明病,發熱不解,腹滿急,急下之。大下後六七日不大便,煩不解,腹滿痛,尚有燥屎,宜承氣湯復下之。(仁齋:病人聞木聲而驚惕者,此陽明土弱畏木也,不可下之。)
變通理中湯
理中湯(《活人》)
人參 白朮 炙甘草 炮姜(各二錢) 水煎。
附子理中湯(《和劑》)
理中加附子。
治中湯(《活人》)
理中加青皮、陳皮。
溫中湯復庵
理中加丁香。
丁附湯
理中加丁香、附子。
四順理中湯
理中倍甘草。
枳桔理中湯
理中加枳殼、桔梗。
(《元戎》加減法:)若寒氣濕氣所中,加附子。若霍亂吐瀉,加青皮、陳皮,中脘痞悶同。若干霍亂,心腹作痛,先以鹽湯服下探吐,後進此藥。若嘔吐不止,治中湯加丁香、半夏、生薑。泄瀉者,加橘紅、茯苓,名補中湯。溏泄不已者,上湯再加附子。不喜飲,水穀不化者,更加砂仁,共成八味。傷寒結胸,以桔梗、枳殼煎服。不效,及諸吐利後,胸膈高,痞欲絕,急痛不可近者,加枳實、茯苓;若渴者,更加栝蔞根。霍亂後轉筋者,加煅石膏。臍上腎氣築動者,去朮加官桂。心悸者,加茯苓。渴欲飲水者,倍白朮。若寒者,添乾薑。腹滿者,去朮,加附子。
(仁齋方:)人參 乾薑(各二錢) 白朮(三錢) 炙甘草(錢半)如作丸,每味(一兩),甘草(五錢),煉蜜丸,自湯化服。大便秘用丸,大便利用湯。寒甚脈微,腹痛,手足冷,加薑汁製附子(一枚)。嘔吐不止,入薑汁(一匙),減甘草(一半)。吐蛔者,去甘草加烏梅二個。呃逆噦逆,加薑汁、木香、丁香(各一錢)。心下悸,或小便少,加茯苓二錢。瀉多,小便不利,倍人參、白朮,合五苓散為理苓湯。內虛腹痛,合小建中為二中湯。心下痞滿,寒實結胸,加枳實二錢。
連理湯《和劑》
理中加黃連、茯苓為末,沸湯點服二錢。
加味理中飲(節庵)
理中加陳皮、茯苓、肉桂,治太陰經脈沉臟寒證。
變通四逆湯
四逆湯《活人》
炙甘草(二兩) 附子(生用,一隻) 乾薑(炮,兩半) 每五錢水煎服。強壯者,加附半個,乾薑半兩。
(仁齋方:)附子(半枚) 乾薑(炮) 炙甘草(各二錢) 作一服水煎。
姜附湯(即乾薑附子湯)
乾薑(三錢) 附子(生用,二錢) 水煎。
參附湯(《得效》)
人參(五錢) 附子(炮,一錢) 生薑(十片) 水煎。
(立齋方:)人參(一兩) 附子(五錢) 水煎。
耆附湯(立齋)
黃耆(一兩) 附子(炮,五錢) 加薑棗煎。(不應,倍用附子。)
四柱湯(《和劑》)
附子 人參 茯苓 木香(各錢半) 生薑(三片) 大棗(一枚) 水煎。
四柱散
陰證內寒,腹痛,利不止。人參 白朮 茯苓(各二錢) 附子(炮,一枚) 生薑(五片) 大棗(二枚。)
附子八物湯(《活人》)
白朮(四錢) 人參 茯苓 白芍 甘草 乾薑 附子 桂心(各三錢) 每五錢,水煎服。
回陽急救湯(節庵)
代四逆湯,治直中陰證。白朮 茯苓 人參 炙甘草 乾薑 熟附子 肉桂 五味子 半夏 陳皮 嘔涎沫,或小腹痛,加吳茱萸;無脈,加豬膽汁;吐瀉不止,加升麻、黃耆;嘔吐加薑汁。
變通白通通脈四逆湯
加味四逆湯(仁齋)
附子(一枚,炮去皮臍) 炮姜(三錢) 人參(二錢) 炙甘草(一錢) 水煎溫服。如煩躁嘔逆,作渴,水浸冰冷與之。面赤者,加蔥(九莖)。
霹靂散(《活人》)
傷寒陰盛隔陽,身熱面赤,煩躁不能飲水,脈沉細,或伏絕。附子(一枚炮) 細茶(三錢) 水煎,入蜜二匙,待冷服之,須臾得睡,汗出立愈。
(孫兆方:)附子(一枚),燒存性,為末,作一服,蜜水調下。此藥能通散寒氣,然後熱氣上行,汗出而愈。又云:陰極發躁,欲坐井中,或欲投水中,脈沉微,足冷,復不能飲水者,孫氏此散救之。再以艾湯下硫黃末二三錢,熏洗,霎時汗出而愈,此方救人最驗。健曰:陽煩陰躁,極難分別,須察脈微足冷,不能飲水,方是陰躁,始可投此。
破陰丹(《本事》)
火焰散(《活人》)
返陰丹(《活人》)
丹砂丸(《活人》)
回陽丹(《活人》)
半硫丸(《活人》)
金液丹(《活人》)
黑錫丹(《活人》)
健按:上方,《活人書》稱能治傷寒直中諸四逆陰證,為神妙之藥。然其中金石猛烈之味居多,非王道之法。雜病尚難用之,何況傷寒危急之候?仲景書所不載。而硫黃、水銀、太陽、太陰、玄精等石,皆燥熱悍劑,考之《本草》,絕與傷寒陰證無涉,投之豈能有效?若制煉不精,必致惹禍匪輕,萬不可著相於此,而率意妄行,功則未必,害即隨之。因前輩既有諸方,但存其名,而不錄其藥者,恐後來之士,好奇弄巧,浪試以誤人耳。慎之!
蔥熨法
治氣虛陽脫,體冷無脈,氣息欲絕,不省人事。及傷寒陰厥,百藥不效者。
用大蔥以線纏如臂大,切去根葉,存白,長二寸許。先以火灼一面,令通熱,乃以熱面,熨病人臍上、臍下。次以熨斗貯火,熨蔥上面,令蔥氣入肌肉中。須作三四餅,壞即易之,良久病人當漸醒,手足溫,有汗即瘥。更服四逆輩以溫其內。(昔有人傷寒,冥不知人,四體堅冷如石,藥不可入,用此而瘥。熨而手足不溫者,不治。)一法,取蔥白搗爛作餅,先以麝香半分,填臍中,放蔥餅熨之,連換四餅,稍蘇,灌以薑汁,服回陽急救湯。如不醒,再灸關元、氣海二三十壯,使熱氣通於內,逼其寒邪外出,以復陽氣。
艾灸法
陰毒沉困之極,六脈附骨,按之方有,舉之即無,一息八至以上,或不可數,至此,則藥亦難效矣。但於臍下灼艾二三百壯;如手足不和緩者,不可治矣。倘得和緩,以還陽散及熱藥助之。若陰氣散,陽氣轉,則漸減熱藥而和之。
又法陰證面如刀刮,四逆,爪甲青,面黑,身體如冰,灸氣海(臍下一寸五分)丹田(臍下二寸)關元(臍下三寸),艾炷各五十壯,甚者至二百壯,以手足漸溫,人事漸省為可治。又曰:積陰盛於下,則微陽消於上,故其候爪甲青面黑,四肢沉重逆冷,腹痛轉甚,或咽喉不利,或心下結硬,脹滿躁渴,虛汗不止,或時狂言,六脈沉細,而一息七至。此證速於氣海、關元二穴,灸二三百壯,以手足溫暖為效。佐服金液丹、來蘇丹、五勝散、還陽散、退陰散類。(健曰:上方與前方相同,不錄藥味,恐生異見耳。)
蒸臍法
陰證吐利厥逆,昏沉,心下脹硬如冰,湯藥不受,唇面指甲皆青黑,脈沉欲絕。麝香 半夏 皂角(等分)為末,填臍中。次以生薑片(二文錢厚)鋪於上,用大艾圓,灸薑片上二七壯,候手足溫暖,然後投薑、附等藥。
茱萸熨法
陰證四肢逆冷,用吳茱萸不拘多少,為末,溫酒和勻,生絹袋盛之。烘熱,熨腳心,令通暢或煎湯洗滌,以接四肢溫暖之氣。
回陽返本湯(節庵)
治陰盛格陽,陰極發躁等證,脈來無力,或欲絕或全無。熟附 乾薑 人參 甘草 五味子 黃連 陳皮(一方不用陳皮,入細茶) 若無黃連細茶,入麥冬、茯苓、肉桂,煎好後,浸冰冷,入蜜水三匙服。戴陽,加蔥白;無脈,入膽汁、人尿;嘔,加薑汁半夏。
變通建中湯
小建中湯(《活人》)
桂枝(錢半) 白芍(三錢) 炙甘草(一錢) 生薑(三片) 大棗(一枚) 飴糖(三匙) 水煎,溫服。尺脈遲,加黃耆(乙錢);舊有微溏或嘔,去膠飴。
黃耆建中湯(《金匱》)
汗多亡陽,尺脈虛弱,及汗後身痛脈弱。黃耆(錢半) 芍藥(二錢) 肉桂(一錢) 甘草(炙,六分) 姜(三片) 棗(二枚)水煎,入膠飴一大匙服。氣短胸滿,加生薑;腹滿去棗,加茯苓;虛損不足,加半夏。(《千金》:)諸虛不足,加人參。(念莪:)虛甚,加參朮;不眠,加棗仁。
當歸建中湯(《本事》)
發熱頭疼,脈浮數,而尺遲弱,宜先服此補血。次與麻黃、桂枝輩。黃耆 當歸(各二錢) 白芍 桂枝 炙甘草(各錢二分) 姜(三片) 棗(一枚) 日三服,夜二服,如脈尚遲,再進。
大建中湯
黃耆 當歸 芍藥 桂心(各二錢) 半夏 附子(炮,各二錢半) 人參 炙甘草(各一錢) 薑棗煎。(《千金》多幹薑、橘皮。)
變通陷胸湯
大陷胸湯(《活人》)
桂枝 人參(各一錢) 甘遂(五個) 栝蔞實(一枚去皮,用四之一) 棗(一枚) 水煎。胸中無堅物勿用之。
枳實理中丸(《三因》)
枳實(十六片,麩炒) 白朮 茯苓 人參 炙甘草 乾薑(炮,各二兩) 為末,蜜丸如雞黃大,熱湯化下,速進二三服,即胸中豁然。渴加栝蔞根(一兩)。自汗,加牡蠣(二兩,煅)。下利同。
增損理中丸(海藏)
大小陷胸湯丸不效者,宜與此。人參 白朮 炙甘草 栝蔞實 牡蠣(煅,各二兩) 乾薑(炮,五錢) 枳實(炒,甘四枚) 黃芩(去枯,一兩) 煉蜜丸彈子大,湯一盞,煎服一丸。不解再進,不過五六丸,豁然矣。
薑汁熨法
一切停滯,結胸等證,不問寒結、水結、食結、痰結、血結、痞結、支結。用生薑四五斤,搗如泥,略捩去汁,炒熱絹包,揉按心腹處,豁然自愈。如冷,易熱者,以愈為度。惟熱結者,以冷渣揉之,勿炒。(健曰:如食結、血結者,有形拒按,以姜渣同鹽炒熱,揉運,易於消化。)
灸法
黃連(二寸,為末) 巴豆(七粒,去殼) 研和作餅子,安臍中,以艾炷龍眼大者,灸之。輕者一炷,重者不過二三炷,熱氣透入腹中作聲,泄下惡物立愈。
巴豆餅子
陰證寒實結胸,痛不可按,二便閉塞,或累下不通,但出氣少而緩者可用此。巴豆(十粒,去殼,研) 入白麵(一錢) 搗作餅,填病人臍中,用艾炷七壯,覺腹中鳴,大便通利矣。或用蔥白十莖,生薑一塊,搗貼臍中,熨斗火,不時熨之。再以枳實理中湯,加熟附溫之。或五積散,加附子、生薑、大棗、鹽,同煎服,汗出愈。
柴胡桔梗湯
小結胸,脈弦數,心下硬痛,或胸中滿硬,或脅下滿硬,或發熱潮熱,往來寒熱,耳鳴目眩,心煩喜嘔,並治之。柴胡(三錢) 黃芩 蔞仁(各二錢) 半夏 枳殼 桔梗(各一錢半,心上滿,用此二味) 枳實 黃連(各錢半,心下滿,用此二味) 甘草(一錢) 生薑(三片) 煎。
變通抵當方
代抵當丸
大黃(四兩) 桃仁(六十個,炒,研) 芒硝 生地 歸尾 穿山甲(炒,各一兩) 桂(三錢) 為末,煉丸梧子大,畜血在上,丸如芥子大。仰臥去枕以津咽之。中焦食遠,下焦空心,俱煎百勞水下。如血成積,攻之不動,去歸、地,加廣茂一兩、桂七錢。
生地黃湯(韓氏)
病人七八日後,脈沉遲微細,膚冷臍下滿,或喜忘,或狂躁,大便實而色黑,小便自利畜血也。老年及虛弱人,俱宜此。生地黃(自然汁一升,無則用干者,末,二兩) 生藕(自然汁半升,無則用刺薊汁半升,無則薊末一兩) 藍葉(一握,或干末一兩,此藍,應是紅藍) 虻蟲(三十個,炒,去翅、足) 水蛭(十個,炙) 大黃(一兩) 乾漆(炒,令煙盡) 桃仁(各五錢,炒,研) 水三升,慢火熬至二升,分三服,冷飲。至半日許,未下,再服。無二汁,增水煎。(宇泰:抵當丸,其中虻蟲、水蛭,性猛厲,不若四物湯,加酒浸大黃各半下之之妙。)
海蛤散(《活人》)
婦人傷寒,血結胸膈,按之痛不可近。海蛤 滑石甘草(炙,各一兩) 芒硝(半兩) 共細末,每二錢,雞子清調下。小腸通利,則胸膈血散;膻中血聚,則小腸壅,故血不流行。服此,小便利而血行矣。然後桂枝紅花湯,發其汗則愈。
婦人血結胸,法當刺期門,仲景治法疑無此方,然其言頗有理,姑存焉。
不得汗
蒸汗
傷寒連服湯劑而汗不出者,如中風法蒸之,使溫熱之氣於外迎之,無不汗出也。其法用薪燒地,良久掃去,以水灑之,將蠶沙、桃葉、柏葉、糠麩皆鋪於上,可側手厚,上鋪席,令病人臥於上,溫覆之。移時汗立至,候周身至腳心漐漐,乃以溫粉撲之,汗止上床。(《千金》:陳凜邱云連發汗而汗不出者死。吾思之,可蒸之,如蒸中風法。後以問張苗,苗云:曾有人作事疲極,臥簞中冷,得病,諸醫與湯、丸、散,四日內凡八過,汗不出。苗令燒地,布桃葉蒸之,即得大汗,傅粉起便愈。後數以此發汗,皆得。但人性自有一種難出汗者,非病使然也。)
再造飲陶氏
傷寒用發汗藥二三劑不得汗者,若不論時令,再以麻黃重藥及火劫取汗,誤人死者,多矣。不知陽虛不能作汗者,無陽也,宜此。黃耆 人參 桂枝 熟附子 細辛 羌活 防風 川芎 炙甘草 生薑 大棗 水煎。(健曰:凡病不得汗者,必熱勢內甚,消爍血陰,津液不行者多。法當益血通津,涼以解之,則汗必至。安可謂為陽虛耶?蓋汗多為亡陽,無汗為陰弱,為血少,為熱結,為表固。豈宜迸此大熱大補,更固其表乎?且黃耆得防風而功愈大,為氣虛固表之劑,今反用於不得汗之證,先犯藥禁,必非陶公明理所作也。此方只可與傷寒無頭疼發熱,而但身冷體痛,脈微無汗者言耳。)
汗過多
溫粉撲法(《活人》)
白朮 白芷 川芎 藁本(等分) 每細末一兩,入米粉(三兩),和勻,周身撲之,汗立止。(無藁本亦可溫粉、熟米粉。)
防風白朮牡蠣散(《活人》)
汗多頭眩,筋惕肉瞤。防風 白朮 牡蠣粉(各等分)
細末,每二錢,酒調下,或米飲下。日二三服,止後,服小建中湯。
玉屏風散
白朮 黃耆 防風 水煎。
黃耆湯(海藏)
傷寒兩感拘急,氣虛自汗,肢體振搖,腰腿沉重,或譫語妄言,或面赤目紅,頭上壯熱,或自利不渴,或口乾咽燥,不欲飲水,或腹中痛,皆陰盛陽虛之候。脈浮沉不一,往來不定,有沉、澀、弱、微、弦形狀,按之全無力,或浮之損小,沉之亦損小,皆陰脈也,宜此。又傷寒或歌或笑,或悲哭狂妄,並治之。人參 白朮 黃耆 茯苓 白芍 生薑(各一兩) 甘草(炙,七錢) 嘔加藿香、陳皮(各五錢),甚者,加炮姜(一錢),為黃耆加乾薑湯。大便閉結者,調中丸,或理中丸。
建中去桂加參耆地黃湯
傷寒自汗,補虛,和陰陽。當歸 白芍(各三錢) 人參 熟地(各五錢) 黃耆 炙甘草(各一錢)。
溫經益元湯陶氏
汗後大虛,眩,振瞤惕,及發汗不止,衛虛亡陽。或下後,利不止,身疼痛。熟附子 人參 白木 黃耆 白芍 當歸 炙甘草 茯苓 陳皮 生地 肉桂 飽悶,去生地加砂仁;瘦人,去白芍;有熱,去桂附;利不止,去地黃當歸加升麻、倍白朮;嘔加薑汁、半夏;渴加花粉;汗後畏風寒,去桂、附、生地,加桂枝、膠飴,入薑棗。(健曰:此方加減精切,傷寒後調理可用。如虛而有內火未清者,膏、連亦可入。)
一法,用麻黃後,汗出不止者,將病人發披水盆中浸之,足露在外。用炒米(一升),龍骨、牡蠣、防風、藁本(各一兩),細末,周身撲之,庶兔亡陽而死。凡用麻黃,去節先煮醋湯略浸片時,庶兔太發,如冬月腠理致密,生用。
嘔吐
大橘皮湯《活人》
橘皮(去白,三錢) 人參(五分) 炙甘草(三分) 竹茹(一握) 生薑(三片) 棗(一枚) 水煎。復庵:加麥冬、赤苓、枇杷葉。
半夏橘皮湯
一切嘔吐不止。人參 白朮 茯苓 半夏 厚朴 藿香 葛根 黃芩 橘皮 甘草(等分) 水煎,入薑汁少許。
竹茹湯(仲醇)
食谷欲嘔,屬陽明,非少陽也。胸中煩熱者。竹茹(三錢,薑汁拌) 麥冬(五錢) 蘆根(三兩) 枇杷葉(三張,蜜水拂炙)
若內無熱證,小便利,口不渴,陽明虛也。吳茱萸湯。
噦
半夏生薑湯(《活人》)
半夏(洗五錢) 生薑(一兩) 水煎。
橘皮乾薑湯
橘皮 通草 炮姜 桂心(各一錢) 人參(五分) 水煎。
生薑橘皮湯
生薑(一兩) 橘皮(五錢) 水煎。
羌活附子散
羌活 附子(炮) 茴香(微炒,各五錢) 木香 乾薑(炮,各如棗大) 每細末二錢,入鹽一捻,同煎。
丁香柿蒂散
胸中虛寒,呃逆不止。丁香 柿蒂(各錢半) 乾薑 良薑 茴香 陳皮(各一錢) 細末。薑湯調服一二錢。
扁鵲丁香散
丁香 柿蒂(各二錢半) 良薑 甘草(各五分) 細末。沸湯點服。
豆蔻湯(《本事》)
陰證呃逆。丁香 茴香 肉豆蔻(等分) 水煎。
(節庵方:)加人參 蓮實 枇杷葉 生薑。
華蓋山備急方(《活人》)
香附 橘核(炒,各五錢) 研細末。每(二錢) 水煎,細細呷之。(或入酒二匙,或將二味酒炒用。)
乳香硫黃散
陰寒呃逆,用此劫之。乳香 硫黃 艾葉(等分) 細末,好酒煎,乘熱嗅之。外搗生薑炒熱,熨胸次,最效。(健曰:上二方藥性,與呃逆無甚中病。況此猛悍,只可嗅而不可服也。)
灸法
陰寒呃逆,服藥不差者,灸期門穴。婦人屈乳頭向下盡處為穴。男子乳小,以手直下一指,骨間動脈是也。男左女右,各三壯。
咳嗽
加減瀉白湯(《寶鑑》)
煩熱,胸膈不利,上氣喘促,口乾或咳。桑白皮(二錢) 知母 橘紅 蔞仁 黃芩 貝母 桔梗 甘草(各錢半) 地骨皮(一錢) 水煎。
人參杏子湯(仁齋)
虛弱人,感冒風寒,咳嗽有痰,或惡風頭痛,乾嘔。人參 半夏 白芍(各錢半) 茯苓(二錢半) 五味子(一錢) 細辛 乾薑 炙甘草 桂(各五分) 杏仁(五粒) 生薑(三片) 水煎。(健曰:此即小青龍加參、杏也。惡風頭痛之咳,豈可用此酸收辛熱之補劑乎?)
喘
五味子湯(《活人》)
傷寒喘促,脈伏而厥。人參 杏仁 麥冬 橘紅(各二錢半) 五味子(五錢) 生薑(十片) 大棗(三枚) 水煎。
蘇沉九寶湯《易簡》
麻黃 薄荷 紫蘇 桑皮 杏仁 橘紅 大腹皮 官桂 甘草(等分) 姜(三片) 烏梅(半個) 水煎。臨臥服。
噫氣
如聖加枳實湯(云岐)
桔梗 甘草(各二錢) 枳實(炒一錢) 五味子(二分) 水煎。
如聖加人參藿香杏仁湯
上方,加三味等分。
短氣
人參益氣湯(東垣)
四肢懶倦,熱傷元氣各證。黃耆(四錢) 人參(二錢半) 升麻(一錢) 白芍(二錢半) 柴胡(一錢二分) 生甘草 炙甘草(各一錢) 五味子(七十粒) 水煎,分服。
氣上衝
李根湯(《活人》)
氣上衝正在心端。當歸身(酒拌) 白芍藥 半夏 茯苓 黃芩 甘草(各二錢半) 桂枝(一兩) 干李根白皮(二合) 每五錢,入生薑(四片) 水煎。
瘛瘲
牛蒡根散(《活人》)
汗後因風攣搐。牛蒡根(十段) 麻黃 牛膝 南星(各六錢。蒡根祛風滌熱,通經絡之熱,優於子,故用之專功) 於石臼內,入好酒(一升),同搗細。以炭火燒一地坑,至赤,去火淨。投藥坑內,再用炭火燒,令黑色,取出研細末。每一錢,好酒熱服,日三服。外以百草霜膏貼之。
肉疴
駱龍吉升麻湯
升麻 秦艽 連翹 白芍 防風 羚羊角 木香 枳殼 米仁(各一錢) 姜(五片) 水煎。
咽痛
蜜附子《三因》
大附子(一枚,去皮、臍,切八片,以蜜塗,炙黃) 含一片於口中,徐徐咽津下。
不得臥
酸棗仁湯
虛煩,奔氣在胸中,不得眠。棗仁 茯神 人參(各錢半) 石膏(二錢半) 知母 甘草(各一錢) 桂心(五分) 生薑(三片) 水煎,臨臥服。(健曰:此應去桂,入五味子,良。)
加味溫膽湯
太陽病後,虛煩不眠,此膽寒也。茯神(二錢) 人參(二錢半) 棗仁 半夏(各錢半) 枳實 陳皮 甘草(各一錢) 竹茹(一團) 生薑(三片) 若內熱心煩,倍黃連、麥冬。口燥舌乾,去半夏加麥冬、花粉、五味子。有表熱未清,加軟柴胡。內虛,大便自利,去枳實加白朮、茯苓。心煩內實,加山梔。一方無茯神、枳實,入茯苓、當歸、黃連、生地、柴胡、白芍,以治內有熱邪。
十味溫膽湯
半夏 枳實 陳皮(各二錢) 茯苓(錢半) 遠志 棗仁 熟地 人參 五味子(各一錢) 甘草(五分) 姜(三片) 棗(一枚)
梔子烏梅湯(《活人》)
梔子 黃芩 人參 麥冬 甘草(各一錢) 柴胡(二錢) 烏梅(二個) 竹葉(十四片) 生薑(三片) 水煎。
硃砂安神丸(東垣)
病後心神不安,夜臥不寧。硃砂(二錢,另研,一半為衣) 黃連(炒) 地黃(酒炒,各錢半) 歸身(一錢) 甘草(五分) 細末,湯浸蒸餅為丸,綠豆大。臨臥納口中,津咽二三十丸。(《內經》:熱淫所勝,治以甘寒,以苦瀉之。以黃連之苦寒,去心煩,除濕熱。以甘草、生地之甘寒,瀉火補氣,滋生陰血為臣。當歸補其血不足,硃砂納浮溜之火,而神安矣。)
千金流水湯
虛煩不眠。麥冬 半夏 黃連 遠志 人參 草薢 甘草(各一錢) 茯神 棗仁(各錢半) 生薑(三片) 桂(五分) 米(一合) 長流水(二鍾) 煮米至蟹眼沸,以杓揚萬遍,取湯,煎一鍾服。
譫語
升陽散火湯(陶氏)
譫語昏沉,不省人事,及循衣摸床,此失汗,熱乘肺金,元氣虛,不能自主持,名撮空。小便利者可治,不利者不治。人參 白朮 當歸 白芍 麥冬 陳皮 茯神 柴胡 黃芩 甘草 姜(三片) 棗(二枚) 有痰,加薑汁製半夏;泄瀉,加升麻;便實發渴,加大黃。(健曰:如上等證,而腹實便秘,舌焦,胎黑,下證居多者,不宜驟用此方。)
竹瀝(仁齋)
傷寒熱甚,心煩有痰,神昏譫語者。竹瀝(一盞) 天花粉汁(一盞) 和服。或加金器同煎。
水結胸
小半夏加茯苓湯(《活人》)
諸嘔噦,心下堅,膈間有痰水。半夏(泡,五錢) 茯苓(三錢) 姜(四錢,取汁) 水煎。次入薑汁數沸服。
赤茯苓湯(《活人》)
傷寒嘔噦,心下滿,胸間有停水,頭眩心悸。赤茯苓人參(各二錢) 半夏(制) 川芎 白朮 橘紅(各一錢) 姜(五片) 水煎。(健曰:此應去川芎之辛溫,入竹茹、枳實各一錢,始佳。)
痞
桔梗枳殼湯(《活人》)
痞氣胸滿欲絕。桔梗 枳殼(炒,各一兩) 水煎。傷寒本無痞,應汗反下遂成痞,枳實理中丸最良。審知是痞,先用枳桔湯尤妙,緣二味行氣下膈,用之蚤無不驗也。
桔梗半夏湯
傷寒冷熱不和,心腹痞滿疼痛,用此順陰陽,消痞結。桔梗 半夏(制) 橘皮(各二錢) 枳實(麩炒,一錢) 水煎。
腹痛
人參養胃湯(《和劑》)
半夏 厚朴 橘紅(各八分) 藿香 白朮 茯苓 人參(各五分) 甘草(三分) 姜(五片) 烏梅(半個)。
下利
薤白湯(《活人》)
傷寒下利如爛肉汁,赤白滯下,伏氣腹痛,結熱毒利。豆豉(半升) 薤白(一把) 梔子(七個) 水煎。
黃連阿膠湯
熱毒入胃,下利膿血。梔子(一錢) 黃柏 阿膠(炒,各二錢) 黃連(四錢) 水煎。
地榆散
傷寒熱毒不解,日晚壯熱,腹痛,便膿血。地榆(炒黑) 犀角 黃連 黃芩 茜根(各錢六分) 梔子(八枚) 薤白(五寸) 水煎。
調中湯
夏月初秋,忽有暴寒折其盛熱之氣,熱結四肢則壯熱頭痛,寒傷於胃則下利或血或水,迷悶脈數。葛根 芍藥 黃芩 藁本 白朮 桔梗 茯苓 炙甘草(各一錢) 大黃(錢半) 水煎。再服,得快利愈。治陽病因下遂協熱利不止,及不因下自利,表不解而脈浮數,及治風溫,皆去大黃服。又云:夏秋旱熱日積,或暴寒折之,熱無可散,多著肌中作壯熱。胃為六腑之表,最易為暴寒所傷,虛冷人不作壯熱,但下利,或霍亂也,便不宜服此。惟壯實人,以此和其胃氣。
防風芍藥湯(仁齋)
瀉利身熱,脈弦頭痛,自汗腹痛。防風 芍藥 黃芩 水煎。
三黃熟艾湯(《活人》)
傷寒四五日,大下熱利,服白通湯諸藥不效者,宜服此除熱止利。黃連 黃芩 黃柏 熟艾 水煎。
仲醇六一散
陽明協熱下利,心下痞者,黃連栝蔞湯調服。太陽陽明合病,協熱下利,黃連湯調服。
七味人參白朮散
脾胃虛弱,協寒下利,或口乾發熱。人參 白朮(上) 茯苓 葛根 藿香(中) 木香 炙甘草(下) 姜(三片) 水煎。
增損(四順湯《活人》)
少陰下利,手足冷,無熱證者。人參 炙草 龍骨(各二錢) 乾薑 黃連(各一錢) 附子(六分) 水煎。腹痛加當歸;嘔加橘皮。
不大便
歸菀湯(五法)
紫菀 當歸 桃仁 蔞仁 牛膝 或入生薑(少許) 傷寒燥屎閉結,大劑紫菀潤之,有用至一二兩者,余藥佐之益佳。若餘熱未清,加柴胡、黃芩;按之中焦硬痛者,加枳實。
更衣丸仲醇
硃砂(五錢) 蘆薈(七錢) 酒為丸。酒服一錢,朝服暮通,暮服朝通。(健曰:此只治老年人血枯腸燥,及虛弱內熱便結,為雜病門方。非傷寒實熱在裡,秘結行便之法。)
衄血
犀角地黃湯(《活人》)
傷寒及溫病,應汗不汗,內有瘀血、衄血、吐血,面黃便黑,此方能消化瘀血。又治瘡疹太盛,以此解之。地黃(三錢) 芍藥 丹皮 犀角(鎊,無則升麻代之,各一錢) 水煎。有熱加黃芩(二錢),脈大而遲,腹不滿自言滿,為無熱,不加。(健曰:此方只治傷寒溫熱,時行疫癘等見諸血證者。然其力微功緩,須加紫草、石膏、蘆根、茅根、童便,方能退熱止血。若但熱甚而無血證者,未可浪施。不謂近習荒唐,一遇神昏譫語,或斑點不化,或舌刺唇焦,大便秘結,竟忘仲景入腑下法,輒以犀角地黃為養陰退熱妙劑。豈知陽邪實熱在裡,服此沉陰之藥,遂致陽陷入陰,往往害事。果遇陰證,又忘仲景溫經散寒之法,亦以地黃為務,恆見下咽口噤,肢冷脈沉,其死甚速。噫!陽證滋陰,既誤矣。陰證滋陰,更誤矣。仲景大法幾廢,草營人命,慘莫甚矣,故不得不明白曉暢以告之。要知傷寒及外感溫疫之可用犀角地黃輩者,惟衄血、吐血、便血、溺血、瘀血、熱入血室,六證而已。非取其養陰以退熱也,特取其涼血化瘀以止之耳。如無血證,而擅用之,則沉陰膩滯,壅遏邪氣,無有不變者也。舉今之世,莫說傷寒,一切外感之死於此弊者,十之六七。夫乃天之劫數使然歟,抑人之猥鄙,而趨附末流之習歟!但聖賢經論,猶未泯滅。豈容妄事非法而為醫劊可乎?有智慧者,亟宜猛醒,尚可立地成佛。)
(海藏)仲景脈浮緊者,麻黃湯;浮緩者,桂枝湯。又言衄家不可發汗,蓋為脈微也。脈已微,既二藥不可用,宜犀角地黃湯主之。(立齋)去瘀之劑,抵當湯最緊,桃仁承氣次之,犀角地黃又次之。緊者主下焦,次者主中焦,緩者主上焦。此方行中有補,血家中和之藥。
(一方《拔萃》)
地黃(二錢) 黃芩 黃連 丹皮(各錢半) 大黃(三錢) 水煎。
加味犀角地黃湯陶氏
首方加桔梗 陳皮 當歸 紅花 甘草
茅花湯《活人》
衄不止。茅花(一把,水三盞,煎服。如無花,以根代。)
生地芩連湯節庵
鼻衄成流不止,或熱毒入深,吐血不止。犀角 地黃 芍藥 黃芩 黃連 山梔 柴胡 桔梗 當歸 甘草 薑棗煎。臨服,入茅根汁,或藕汁,京墨汁均可。吐血者,去桔梗、柴胡,加阿膠。
生地黃連湯節庵
治失血過多,而涸燥,熱氣未除,循衣摸床,撮空不省人事,揚手擲足,錯語失神,脈弦浮而虛,氣粗鼻干,此為難治,急服此。又婦人血風,因崩漏大脫血而患前證,並宜服之。生地 川芎 當歸(各七錢) 赤芍 桅子 黃芩黃連(各三錢) 防風(一兩) 為末,每(三錢)。水煎。大承氣,氣藥也,自外而之內者,用之。(又曰:自氣而之血,血而復之氣者,大承氣湯下之。)生地黃黃連湯,血藥也,自內而之外者用之。(自血而之氣,氣而復之血者,生地黃黃連湯主之。)氣血合病,循衣撮空者同治之。因俱不大便,乃承氣湯對子,及與三黃石膏湯相表裡,皆三焦包絡,虛火之用也。病既危急,只得以此湯,降血中之火耳。脈實者,加大黃。(健按:此稱去血過多,而致危急,理應補血止血。何尚事川芎、赤芍破血,防風散表耗血耶?又稱與承氣對於,夫乃犯虛虛之戒矣,未為允當。)
(仲醇:)陽明病衄血,此緣失於發汗。荊芥(一錢) 丹皮(錢半) 蒲黃(炒黑) 側柏葉(炒,各二錢) 地黃 葛根(各三錢) 麥冬(五錢) 茅根(二兩) 濃煎,兼飲童便佐之。(健按:此方乃雜病手足陽明齒衄便血之藥。欲用於傷寒陽明病衄之證,不能瀉其經邪之熱,反有膩滯之患。何似葛根、白虎,加紫草、茅根之去邪也。)
吐血
柏皮湯(《活人》)
熱毒入深吐血。柏皮(三錢) 黃芩 黃連(各錢半) 水煎,入阿膠服。
河間地黃散
熱鬱衄血,或吐,或咯。柴胡 黃芩 黃連 天冬 白芍 枸杞子 地骨皮 黃耆 生地 熟地 甘草(等分) 水煎。下血,加地榆。(健按:此方為雜病勞欲陰虛吐血者設,非傷寒邪熱動經吐衄之劑。投之必增其熱,而有迷悶之患。即或去血過多,何如人參白虎加紫草、茜根之妙也。)
四生丸
吐血陽乘於陰,血熱妄行者。生荷葉 生艾葉 生柏葉 生地黃(等分) 水煎。(健曰:此亦雜病之方。)
三黃補血湯(東垣)
白芍(二錢) 地黃(錢二分) 熟地 川芎(各八分) 當歸 柴胡(各六分) 黃耆 丹皮 升麻(各四分) 水煎。(健按:此亦雜病方法。若傷寒吐血,乃邪熱迫之而出,升、柴、川芎,上升之藥,熟地、黃耆,膩補之品,皆當禁也。可擅用乎?夫傷寒吐血,其故有二:一因於表未得汗,邪郁陽明而致吐者,猶如鼻衄之紅汗,吐出反身涼而脈靜無害也。一因陽邪熱傷陰血,動經而致吐者,當審多少輕重,如熱勢熾盛,吐之不止,須三黃、石膏、大青清熱解肌,紫草、茜根、茅根、童便涼血止化,人參、當歸保正除邪,始為切當。若從以二地等滋補為事,予經見頗多,其變甚速。蓋藥性沉滯,無化邪瀉熱之功,反多壅塞之力耳。)
麻黃人參芍藥湯(東垣)
麻黃(去外寒) 白芍 黃耆(實表益衛) 炙甘草(補脾,各一錢) 桂枝(溫經補虛) 當歸(和血養血,各五分) 五味子(安肺氣,五粒) 麥冬(保肺氣) 人參(益三焦元氣不足,而實其表,各三分) 水煎熱服。(健按:此方或因胃氣虛,而惡寒懶倦吐血,非邪熱動經火毒內迫者,庶可用之。)
麥冬飲子
治吐血,久不愈。黃耆(一錢) 麥冬 歸身 生地 人參(各一錢) 五味子(廿粒) 水煎。或兼刺氣街血出,愈。
下血 瘀血
當歸活血湯(節庵)
無頭疼惡寒,止身熱發渴,小便利,大便黑,出語無倫,此內傳心脾二經,使人昏迷沉重,名挾血,如見祟證。當歸 生地 紅花 人參 甘草 赤芍 乾薑 桃仁 桂心 枳殼 柴胡 生薑(一片) 水煎。(健按:此方虛中帶補,實中兼瀉,乃是消瘀之劑,非治下血之藥。)
桃仁承氣對子(節庵)
即桃仁承氣湯加減。桃仁 桂枝 大黃 芒硝 柴胡 芍藥 當歸 青皮 枳實 甘草(炙) 生薑(三片( 水煎。
(仲醇:)陽明病,下血譫語,但頭汗出,熱入血室也。葛根荊芥(各三錢) 黃芩 丹皮(各錢半) 地黃(二錢) 麥冬(五錢) 濃煎,對童便飲。
發黃
商陳茯苓湯(韓氏)
發黃煩躁而渴,小便不利。茵陳蒿湯加豬苓 茯苓 滑石 桂 當歸(健曰:發黃每多熱,桂不可浪用。)
茵陳橘皮湯
發黃煩躁,喘嘔不渴。本湯加白朮 陳皮 茯苓 半夏 生薑 水煎。
茵陳附子湯
發黃四肢遍身冷。本湯加附子 炙甘草。
茵陳四逆湯
發黃肢體逆冷,腰以上自汗。本湯加附子 乾薑炙甘草。
商陳姜附湯
發黃冷汗不止。本湯加附子 乾薑 煎。
商陳茱萸湯
發黃,服前姜附藥,未已,脈尚遲。本湯加吳茱萸 附子 乾薑 木通 當歸。(健按:以上各方,皆屬陰黃而設。蓋因脾虛,寒濕之氣為病故也。若陽黃濕熱偏盛者,毫釐不可用。)
五冬加茵陳湯(《活人》)
發黃,渴而小便不利。本湯十分,五苓散五分,每三錢,水調,日三服。一方,以茵陳濃煎湯,調五苓散二錢,服。
理中加茵陳湯
傷冷中寒,脈弱氣虛,變為陰黃。理中湯加茵陳煎服。
茵陳湯
茵陳 山梔 黃柏 黃芩 膽草 柴胡 升麻(各一錢) 大黃(炒,二錢) 水煎。
茅根湯
發黃,遍身如金。茅根 梔子 茵陳蒿 地骨皮 甘草(等分) 生薑(三片) 豆豉(七粒) 水煎。
瓜蒂散
寒濕發黃。瓜蒂(二錢) 丁香(一錢) 赤小豆(五分) 粟米(四十九粒) 細末。每夜搐鼻中,取下黃水。
(仲醇:)用防風 葛根 蒼朮 桔梗 陳皮 甘草 生薑 茵陳 煎服。取微汗。
(《衍義》:)一僧傷寒發汗不澈,有留熱,身面皆黃,期年不效。用茵陳 梔子(各五錢) 秦艽 升麻(各二錢) 每末(三錢),水煎服。
谷疸丸(《濟生》)
苦參(三兩) 膽草(一兩) 牛膽(一個) 細末二味。膽汁入少煉蜜為丸梧子大,生薑、甘草煎湯下五十丸。
(仲醇:)陽明病無汗,小便不利,心中懊憹,當發黃。梔子 麥冬 豆豉 大劑濃煎服。如見身黃,急加茵陳為君;痞氣發黃,半夏瀉心湯加茵陳、枳實;小便難者,茵陳五苓散加山梔;結胸發黃,陷胸湯加茵陳;內傷發黃,調中湯加茵陳,逆冷加附子。陰證發黃,脈沉遲,肢冷氣促,或陰極發躁,輕者理中,重者四逆,俱加茵陳。
發狂
大黃散(《活人》)
陽毒傷寒,熱結在內,恍惚如狂者。大黃 木通 大腹皮 炙甘草(各一錢) 芒硝(二錢) 桂心(七分) 桃仁(三粒)水煎。
(寒水石散《本事》) 即鵲石散。
傷寒發狂,棄衣而走,逾垣上屋。寒水石 黃連(等分) 細末,每二錢,濃煎甘草湯調下。
(《斗門方》:)治熱病及時疫,心躁,狂亂奔走,狀如癲癇,言語不定,久不得汗,不知人事者。人中黃不拘多少,入罐內封固。武火煅半日,候冷,取出地上,以盆蓋半日許。細研,新汲水調下三錢。未退,再服。(健按:人中黃乃甘草末填入青竹筒,黏緊,入臘月糞坑底浸四十六日取出,開筒曬乾聽用,並無火煅之法。若煅之,成灰燼而無用矣。此云武火煅半日者,想必是人中白,或俗以坑砂混稱人中黃耳。亦可解毒治熱也。)
發斑
升麻葛根湯(《和劑》,即《活人》之升麻湯也。)
斑欲出未出,以此發之,若已出,忌用。升麻(三錢) 葛根 白芍(各二錢) 甘草(一錢) 熱甚斑不透,加紫草(錢半);脈弱加人參(一錢);胃虛食少,加白朮:腹痛,倍芍藥。(健曰:熱甚血結,肌肉不鬆,斑難透發,須加石膏涼其經氣以發之。熱甚難化,汗不出,亦應加石膏解其肌而斑始化,汗始泄,身始涼。故《本草》稱石膏,能發汗解肌,為發斑發疹要藥,托化皆賴其力。舍此而他求,未有能勝之者。此予素所經效之良法也。)
元參升麻湯(《活人》)
咽痛發斑。元參 升麻(各錢半) 甘草(八分) 水煎。
化斑湯
白虎湯加人參 萎蕤 水煎,熱服。
又人參白虎湯。
大青四物湯
解毒化斑。大青(二錢,或青黛代) 阿膠 甘草(各一錢) 豆豉(百粒) 水煎。
犀角大青湯
斑出已盛,心煩大熱,錯語呻吟,不眠,或咽痛不利。犀角 大青(上) 元參 升麻 黃連 黃芩 黃柏 山梔(中) 甘草(下) 水煎。(健曰:芩、柏、梔不如石膏一味良。)
一方犀角(二錢半) 大青(五錢) 梔子(一個) 豆豉(一撮)
犀角元參湯
發斑毒盛,心煩狂言,或咽痛。犀角 元參(各二錢) 升麻 射干 黃芩(各一錢) 甘草(六分) 水煎。
加味小柴胡湯(《三因》)
發斑肌熱潮熱,往來寒熱。口苦咽乾,耳聾目眩,胸脅滿痛,或煩、嘔、渴、喘、咳。柴胡(上) 人參 黃芩 半夏 黃連 元參 白芍 升麻(中) 甘草(下) 姜(三片) 煎。口燥渴,去半夏加花粉。咽痛,加桔梗倍甘草。嘔,去花粉加生薑,減甘草;斑毒盛,加犀角、牛蒡子,更加大青;胸中煩悶,加蔞仁;痰火上喘,加桔梗、知母、貝母、蔞仁、桑皮;喘而舌燥,煩渴,脈數大,加石膏;脅痛,胸滿不利,加桔梗、枳殼;心下痞硬,加枳實、黃連。
漏蘆連翹湯
熱毒發斑,無汗,大便實。漏蘆 連翹 麻黃 升麻 黃芩 白斂 甘草(各一錢) 枳實(二錢) 大黃(三錢) 水煎。熱甚,加芒硝不拘。
當歸丸
發斑內實,大便不通。當歸(五兩) 黃連 甘草(各兩半) 水煎當歸成膏,和二味為末丸。白湯下(五十丸) 利為度。
加減三黃石膏湯
發斑紫赤,煩渴,脈洪數。黃連(上) 黃芩 黃柏 山梔 知母 石膏 升麻 赤芍 元參(中) 甘草(下) 粳米(二撮) 水煎,熱服。熱盛,加大青、犀角。
人參三白湯
陰證發斑,出於胸背、手足間,稀而淡紅,或為涼藥太過。人參(上) 白朮 白茯苓 白芍(中) 姜(三片) 棗(二枚) 水煎。足冷脈沉,加乾薑、附子。
黃連橘皮湯(《活人》)
溫毒發斑。黃連(四錢) 橘皮(去白) 麻黃 杏仁 葛根 枳實(各二錢) 厚朴 甘草(各一錢) 每五錢,水煎。
葛根橘皮湯
冬溫至春始病,發斑而咳嗽,心悶,但嘔清水。葛根 知母 麻仁 杏仁 黃芩 橘皮 甘草(等分) 水煎。
黑膏
溫毒發斑。豆豉(一升) 生地(半斤) 豬膏(二斤) 水煎三分減一,去滓,以雄黃麝香(如豆大)。研末,攪入服之。毒從皮中出,愈後,忌蕪夷。
山梔散(孫兆)
熱毒炎盛,遍身發斑,甚者瘡如豌豆。丹皮 山梔 麻黃 黃芩 大黃(各二錢半) 木香(五分) 水煎。(健按:斑毒忌辛溫香燥,方中麻黃、木香非對病之藥,無足取也。即瘡家亦不宜此二味。)
壞病
鱉甲散(《活人》)
八九日不差,諸藥不效,名壞證。鱉甲 升麻 前胡 黃芩 犀角 烏梅 枳實(各七分) 生地(一錢) 甘草(五分) 水煎。
羊肉湯(韓氏)
當歸 白芍 牡蠣(各一兩) 姜(二兩) 桂(七錢) 龍骨(五錢) 附子(四錢) 共搗,每末一兩,精羊肉四兩,蔥白五寸,水煎將半,絞汁服。
吐蛔
理中安蛔飲(節庵)
人參(三錢) 白朮 茯苓 乾薑(各錢半) 川椒(十四粒) 水煎。若末止,再加黃連、黃柏(各五分)、川椒(甘四粒);足冷甚者,加附子(五分),至二三錢,量病酌用。
兩感
大羌活湯(東垣)
兩感元氣實,感之輕者,猶可治之。羌活 獨活 防風 防己 黃芩 黃連 蒼朮 白朮 細辛 炙草(各六分) 川芎 知母 生地(各二錢) 水煎,熱服,連用二三劑。若有他證,遵仲景法。
沖和靈寶飲(節庵)
兩感傷寒,陽先起受病多者,以此探之。上方去獨活、防己、蒼朮、黃連、白朮、知母,增柴胡、乾葛、白芷、石膏。
狐惑百合目赤黑
甘草瀉心湯(《金匱》)
較傷寒論中方,多人參三兩。
雄黃熏法
雄黃為末,二瓦合之燒,向肛熏。
治狐惑湯(《千金》)
黃連 薰草(各四兩) 白酢漿(一斗) 漬一宿,煮二升,分三眼。
百合知母湯(《金匱》)
百合(七枚,擘) 知母(三兩) 先以水洗百合,漬一宿,去白沫,更以泉水二升,煮取一升,去渣。別以泉水二升,煮知母取一升,去滓。合和煎取一升五合,分溫再服。
滑石代赭湯
百合(七枚,擘) 滑石(三兩,碎) 代赭石(如彈子大一塊碎) 先以水如上法漬洗百合,煎取一升,去滓,別以泉水二升煎二石,取一升,濾去屑,合和重煎。取一升五合,分溫再服。
百合雞子湯
百合(七枚,擘) 雞子黃(一枚) 先以水如上法,漬百合,煎取一升,去滓,內雞子黃攪勻,煎五分,溫服。
百合地黃湯
百合(七枚,擘) 生地(一斤,搗汁) 以水如上法,漬百合,煎取一升,去渣。內地黃汁,煎取一升五合,分溫再服。中病,勿更服,大便當如漆。
百合洗方
百合(一升) 水一斗,漬一宿。以洗身,洗已,食煮餅,勿以鹽豉也。(取汁浸病人身,忌食鹽醬,則可食白粥與白湯也。
栝蔞牡蠣散
栝蔞根 牡蠣(熬,等分) 為細末,飲服方寸匕,日三服。
百合滑石散
百合(一兩,炙) 滑石(三兩) 共為細末,飲服方寸匕,日三服。當微利者,止服,熱則除。(大小便已利,則止服,此方本治小便赤澀,臍下堅急。)
赤小豆當歸散
赤小豆(三升,浸出芽曬乾) 當歸(三兩) 共杵為散。漿水服方寸匕,日三服。
雄黃銳散(《活人》)
下部䘌瘡。雄黃 苦參 青葙子 黃連(各兩半) 桃仁(二錢半) 為末,生艾汁丸如棗核。綿裹內下部。
雄黃丸
狐惑上攻下蝕,及便膿血。雄黃 當歸(各七錢半) 蘆薈 麝香(各二錢半) 檳榔(五錢) 共末,麵糊丸梧子大。粥飲下十五丸,日三服。
桃仁湯(《活人》)
治䘌。槐子 艾葉 桃仁(炒,各二錢) 棗(三枚) 煎。
黃連犀角湯
傷寒及諸病後,有瘡出下部。黃連(五錢) 犀角(一兩) 木香(二錢半) 烏梅(七個) 水煎。
百合病腹中滿痛方(仁齋)
百合(二兩) 炒黃為末,白湯下二錢,日三服。
柴胡百合湯(節庵)
百合勞復,食復及瘥後,昏沉發熱,錯語失神。柴胡 黃芩 人參 甘草 知母 生地 陳皮 百合(一方無生地、陳皮,入芍藥、茯苓、鱉甲、薑、棗煎) 渴加花粉;煩躁加山梔;微頭疼加羌活川芎;嘔吐,加薑汁製半夏;滿悶,加枳、桔;水停心下,加豬苓;腹中如雷鳴,加煨姜;有表證,去茯苓,加蒼朮、川芎微汗之,有里證,去茯苓、知母,加大黃。陽毒(即極熱證。作壞病陽毒解者,非。)
黃連解毒湯(《活人》)
黃芩(三錢) 黃連(錢半) 黃柏(一錢) 梔子(三個) 水煎。
梔子仁湯
陽毒壯熱,百節疼痛。梔子 大青 赤芍 知母(各一錢) 升麻 黃芩 石膏 杏仁(炒,各二錢) 柴胡(錢半) 甘草(五分) 豆豉(二十粒) 姜(三片) 水煎。
黑奴丸
時行熱病,六七日未得汗,脈洪大,或數。面赤目瞪,身大熱,煩躁狂言欲走,大渴。又五六日以上不解,熱在胸中,口噤不能言,為壞傷寒,醫所不治。或其人精魄已竭,心下猶緩,急發其口,令藥下咽即活。兼治陽毒及發斑。大黃(一兩) 釜底煤 灶突煤 梁上塵 小麥奴 黃芩 芒硝(各五錢) 麻黃(兩半) 細末,煉蜜丸彈子大,新汲水下。須病人大渴倍常者,乃可與之。又渴者,當與水儘量飲之,須臾當寒,寒後汗出,便差。
水漬法
陽毒脈洪大,內外結熱,舌卷焦黑,鼻中如煙煤者,以布疊數層,新汲水漬,搭胸上,須臾布熱,易之數十遍。甚者,置病人於水中,勢才退,亦良法也。(葛可久治傷寒不得汗發狂者,循河而走,公就之捽置水中,禁不得出,良久出之,得汗而解。
又法 淨朴硝(一斤),新汲水一大桶,和勻。以真青布方尺,三五塊,浸微捩去水,搭胸前及背心,頻易之,得熱汗出愈。
一法 熱甚內結,不能解者,擂地龍調水,去渣,飲之。
地龍水
陽毒傷寒,下之雖通,結胸不軟,依舊結硬,痛楚,喘促,或發狂亂。大白頸蚯蚓(四條) 水洗淨,研如泥。入薑汁一匙,白蜜半匙,生薄荷汁一匙,無則用干者,煎濃汁亦可。更入片腦半分,和勻,徐徐灌下,令盡。良久漸快,穩睡一時,再與揉心下,片時得睡,當有汗出即愈。不應,再一服必效。
陰毒(即極寒證,作壞病陰毒解,非。)
正陽散(《活人》)
陰毒傷寒,張口出氣,面青舌黑,多睡,四肢冷,心下硬,身不熱,但頭上有汗,煩渴不止。附子(一兩,炮) 乾薑(炮) 甘草(炙,各二錢半) 皂角(一錢,研) 細為末,每二錢,水煎。
正元散
治傷寒如黨風寒吹著四肢,頭目百節疼痛,急服此。如人行五里許,再服,連服三次,汗出立瘥。若治陰毒,入退陰散半錢,同煎服。麻黃 半夏 陳皮 芍藥 肉桂 炮姜 熟附子 吳茱萸(炒) 大黃 炙甘草(等分) 上麻黃加一半,茱萸減一半,俱為末,每錢入生薑(三片)。棗(一枚)。煎,熱服。以衣被蓋覆取汗。若是陰毒,不可用麻黃,致再出汗。
白朮散
陰毒心胸煩躁,四肢逆冷。白朮 細辛 附子(炮) 桔梗 川烏(炮,各一兩) 炮姜(五錢) 細末,每二錢。水煎。
天雄散
天雄(炮) 肉桂 厚朴(炒,各一兩) 當歸 麻黃 白朮 半夏(炮,各五錢) 橘皮 炮姜(各七錢半) 川椒(二錢半,焙去汗) 每五錢加姜(三片),棗(二枚),水煎溫服。未汗,再進。
附子散
熟附子(三分) 半夏(洗) 炮姜(各一錢) 桂心 當歸 白朮(各五錢) 每三錢加姜(二片),煎。
肉桂散
肉桂 良薑 白朮 厚朴 木香(各三錢) 赤芍 陳皮 前胡 熟附子 當歸 人參(各一兩) 吳茱萸(五錢) 每四錢,生薑(三片),棗(三枚),水煎。
退陰散
兼治傷寒呃逆,服之便止。川烏 乾薑(等分) 為粗末,炒令轉色,搗細末。每一錢入鹽少許,水煎溫服。
附子回陽散(良方)
陰毒傷寒,面青肢冷,臍腹㽲痛。附子(一枚,炮,搗末) 每三錢,生薑汁、冷酒各半盞調服。再飲冷酒一盞,相次再進一服。良久,臍下如火,遍身和暖為度。
一方 川烏(水浸七日,切,曬乾用) 遇患者,取研末(一錢),入鹽一匙,水煎服。能壓下陰毒,所注如豬血相似,未效,再進。
獨參湯
陰陽二毒不明,下藥錯誤欲死者。人參(一兩) 水煎,冷頓服。名奪命散,傷寒昏沉,脈不出者最宜之。(健曰:病既陰陽二毒不明,藥誤欲死。當審其藥之故,與病之勢,以決寒熱、表裡、虛實,庶可投劑。非貿貿然即以獨參,為必能活人也。智者察之。
代灸塗臍膏
附子 蛇床子 馬藺子 吳茱萸 肉桂(等分) 細末,以白麵(一匙),藥末(一匙),入生薑汁,煨成膏。攤貼臍下、關元、氣海處,自晚至曉。其力可代灸百壯,腹痛亦可用。又法用丁香 蓽菝 乾薑 牡蠣 燒灰放手心中,以津唾調如泥,掩其陰,至暖汗出愈。(健曰:此二法甚佳。)
瘥後復病
參胡三白湯
過經不解,人弱脈虛。人參(二錢) 柴胡(一錢) 白茯苓 白朮 白芍(各錢半) 薑棗 煎。脈微弱,口乾心煩,加麥冬、五味子。陰虛火動遺精,加黃柏、知母、牡蠣;不得眠,加竹茹、棗仁。(健曰:此瘥後調理妙方,加減亦精。)
人參三白湯(仁齋)
發汗後,有表證不解,惡寒脈浮,桂枝湯和之。若人弱脈虛,以此湯加桂枝一錢。方見前發斑證內。汗再多者,黃耆建中湯。
竹葉湯(《千金》)
汗後表裡虛煩,不可攻,但當與此。竹葉(二把) 半夏(半升) 石膏 麥冬(各一升) 人參 甘草(各二兩) 生薑(四兩) 粳米(半升) 水煮米熟,頻飲之。
麥門冬湯(海藏)
勞復氣欲絕者用之,有起死回生之功。麥冬(一兩) 甘草(一兩) 粳米(半合) 竹葉(五十片) 水煎。不用石膏,以三焦無火熱也,加人參尤妙。(不能入口者,綿引滴口中。)
七味蔥白散(許仁則)
勞復食復甚者,一如傷寒初有此證,宜服。葛根(三合) 新豉(半合) 蔥白(半升) 生薑(一合) 乾地黃 麥冬(各三兩) 勞水(以杓揚千遍者,四升) 煎服,取汗。(健曰:按勞復,非外邪所感,豈宜大劑蔥豉發汗?食復必因停滯在中,何可地黃、麥冬膩膈?意見皆非,此方無足用也。)
補中益氣湯(東垣)
勞復發熱,氣高而喘,身熱而煩,四肢怠惰。人參(一錢) 黃耆(二錢) 白朮 陳皮 當歸 白芍 柴胡(各一錢) 升麻 炙甘草(各五分) 水煎。下元陰虛火動,或夢中失精,自汗煩熱,陰虛不足,必加黃柏、知母,以救腎水,再入麥冬、五味子;若宿食不消,心下痞,去人參、升麻,加黃連、枳實;不眠加棗仁、茯神、遠志;脈弱人虛倍人參;自汗盜汗倍黃耆;食少胃弱倍白朮;外感多倍柴胡。內外有熱佐黃芩;有痰加橘皮、半夏,嘔吐並加竹茹;米食不化入麥芽、神麯;肉食不消,入生山楂、炒青皮;無熱下虛有寒,黃耆建中湯;虛甚,大建中湯、人參養榮湯。(健曰:此方加減得法。)
大病後補虛法《外臺》
取七歲以下五歲以上黃牛乳(一升),水(四升),煎至(一升),稍稍飲之。服十日佳。
易病
赤衣散(《千金》)
女勞復,及陰陽易。 室女月經布近陰處者(名赤衣)燒灰,白湯下,日三服。
付皮湯(《活人》)
治女勞復。青竹皮(刮取半升) 水煎,溫服。(宜淡薑汁拌用。)
豭鼠糞湯
陰陽易,及女勞復。韭白根(一大把) 豭鼠糞(十四粒) 水煎,溫服之。必有黏汗出為效,未汗再服調燒褌散,尤妙。(健按:豭鼠糞,即雄鼠屎也。)
栝蔞竹皮湯
陰陽易,熱氣上衝,胸中煩悶,手足蜷攣,或搐搦。栝蔞根(五錢) 青竹皮(一兩) 水煎,調燒褌散服。
當歸白朮湯
婦人未平復,因有所動,小腹結痛,腰胯四肢無力,發熱。當歸 白朮 黃耆 人參 芍藥 炙甘草 桂枝 附子(各錢半) 姜(三片) 煎服,得微汗瘥。
逍遙湯(節庵)
陰陽易,女勞復,難治者。人參 知母 竹青 黃連 生地 柴胡 犀角 滑石 韭根 炙甘草 薑棗煎,入燒褌末(一錢)服。卵縮腹痛,倍地黃,得汗為效,無再服。小水利,陰頭痛愈矣。
妙香散《和劑》
陰陽易不差,大便不通,心神昏亂,驚惕不安。辰砂(三錢) 冰片 膩粉 牛黃(各七錢半) 巴霜(二錢半) 金箔(五片) 黃占(三錢) 蜜(一小匙) 煉勻,和丸,每一兩,作三十丸。米飲下五丸,壯者七丸,弱者三丸。取大便通,即止。(健按:此乃劫劑,其分兩不均,藥性猛利,與易病無甚貼切,難用也。)
發頤
連翹敗毒散
發頤初腫。連翹(上) 羌活 獨活 荊芥 防風 柴胡 桔梗 牛蒡子 歸尾 花粉(中) 升麻 紅花 炙甘草(下) 水酒各一鍾,煎服。面腫,加薄荷、殭蠶;便硬,加酒浸大黃;內有熱,及寒熱交作,倍柴胡,加酒芩、石膏;未消,加穿山甲、白附子。(健按:發頤乃陽明風熱為病,宜辛涼以汗之。若耳後發,則兼少陽風毒之甚。此方太陽經風居多,恐風勝而火更熾。且原方內尚有川芎、白芷、蘇木、漏蘆,似屬外科家藥,因其辛溫香烈,故去此四味,而增入薄荷、殭蠶、石膏、白附,以佐涼散,庶幾近之。然二活,亦非對證,並可去之。)
內托消毒散
發頤有膿不消,已破未破,俱可服。黃耆(上) 人參 防風 白芷 當歸 桔梗 川芎 連翹 柴胡 升麻 銀花 甘草節(俱中) 水酒各半煎,徐服。兼服蠟礬丸尤妙。(健按:發頤,本屬陽明少陽風熱,理宜辛涼以散,不應辛溫助火發風。既有膿血,為熱所迫,明矣。並宜涼血解毒,何必仍用芎、芷?況發頤多兼發疹之證,惟升麻葛根湯為主,入牛蒡、蟬退、殭蠶、木通、柴胡、橘紅、杏仁、桔梗、薄荷、石膏、檉柳、蔥白,並煎湯洗之。或用山梔末,飛面蔥汁調敷之。疹透汗泄遂愈。何至成膿而作此治乎?此非偶感時之發頤,乃是傷寒溫疫,病後餘毒耳,均不利於參耆補托。嗟乎!用藥之難,不但不易與俗人言,亦難為前輩較也。能得對經對證之道,庶幾左右逢原,而有出人之作。)
消毒圍藥
黃連 黃芩 黃柏 梔子 大黃 雄黃 白芨 白蘞 芙蓉葉 大薊根 天南星 赤小豆 歸尾 朴硝 五倍子 半夏 細為末。以五葉藤腦、腫見消、野苧根,三種搗汁,入苦酒少許,調敷,留頭出毒。(健曰:觀此圍藥,原以風熱壅腫為治,而方多寒瀉,更兼涼血,則知所應服者,不得用辛溫之劑矣。)
雜解表方
宇泰:大抵證兼表裡,邪由錯雜,似傷寒而非正傷寒者,宜於後方斟酌選用。若脈證與麻黃桂枝吻合者,自當遵仲景法治之。
六神通解散(河間)
解利兩感,及非時暴寒,感冒頭痛,發熱燥渴。麻黃(上) 蒼朮(中) 石膏 滑石 黃芩 甘草(下) 蔥 姜(各五) 豆豉(一撮) 水煎。
人參敗毒散(《和劑》)
傷寒頭痛,壯熱,惡風寒,痰嗽,鼻塞,身重,風濕身腫,體痛惡風,四時疫癘通用。夏至後傷風有汗,亦用。(此方,即《蘊要》之人參羌活散。)羌活 獨活 柴胡 前胡 桔梗 川芎 枳殼 人參 茯苓(各一錢) 甘草(炙五分) 薄荷(少許) 生薑(三片) 一方去人參,加黃芩、乾葛。
十二味敗毒散
邱文莊用此治人最效,凡諸時行疫證,但內渴,即宜服之。上方去人參,加乾葛、黃芩、花粉。
十神湯(《和劑》)
時令不正,疫癘妄行,感冒發熱,不問陰陽兩感,或疹子欲出。麻黃 乾葛 紫蘇 白芷 升麻 川芎 赤芍 香附 陳皮 甘草(等分) 蔥 姜煎。如頭痛甚,更加蔥白二莖。胸滿悶,加枳殼。(仁齋:此湯用升麻乾葛,能解利陽明經疫癘時氣,發散之藥,非正傷寒藥。若太陽傷寒用之,能引邪入陽明,傳變發斑矣。慎之。健曰:疫癘發熱,必挾溫濕之氣,辛溫者烈如芎、芷、香附,皆能助燥生熱,鼓動斑黃,害人不淺。凡治疫,必從清解為主,非所論於發散也。
藿香正氣散(《和劑》)
四時不正之氣,傷寒頭痛,憎寒壯熱,霍亂吐瀉,山嵐瘴氣,伏暑吐利轉筋。藿香 蘇葉 白芷 大腹皮 茯苓(各錢半) 厚朴 白朮 陳皮 半夏(各一錢) 姜(三片) 棗(一枚) 水煎。(仁齋:此方宋人所制,治內傷飲食,外感寒邪,拘急嘔逆,胸膈滿悶,與傷濕、傷冷、中暑、霍亂、山嵐瘴氣、水土不服、寒熱作瘧,增損用之,其效如神。然非正傷寒藥,若太陽病妄用之,先虛正氣,逆其經絡,往往變成壞證,不可救藥。健觀仁齋二論,則知傷寒是另一法門,未許雜方混治,雜藥妄投也。前賢不忍後世顛倒,故叮嚀諄切,而欲人誕登彼岸。如此其至也,宜相勉諸。)
參蘇飲(《元戎》)
內外感一切發熱之藥。又云:前、葛自能解肌,陳、枳自能寬膈,大治中焦痞滿。凡小兒室女,有熱尤宜。蘇葉 乾葛 半夏 前胡 人參 茯苓(各七分半) 枳殼 桔梗 陳皮 木香 甘草(各五分) 姜(五片) 棗(二枚) 煎,溫服。有痰者,熱退後,二陳六君相間服。
十味芎蘇飲(《澹寮》)
四時傷寒,發熱頭痛。(即芎芷香蘇飲。川芎七分) 半夏(六分) 蘇葉 乾葛 柴胡 茯苓(各五分) 陳皮(三分半) 枳殼(三分) 桔梗(五分) 甘草(二分) 姜(三片) 棗(一枚) 水煎。(仁齋:天道和暖,邪輕者,用此代麻黃湯。健曰:處方之難,如名人撰古作,要通篇鍛鍊,無一閒字,始稱高手。若此方,通體屬三陽疏散之劑,而茯苓一味,乃是余文。欲其滲泄乎?則犯發汗不得利小便之戒。欲其健脾乎?又疏散中所不必。前輩未能刮垢磨光,無怪後之冗雜紊亂。欲其專功去病,難矣。故處方之要,貴乎清真,能如作古文之法,斯可謂得之矣。)
和解散(《和劑》)
四時傷寒,頭痛煩躁,自汗,吐利,咳嗽。蒼朮(一兩) 桔梗 藁本 甘草(各五錢) 厚朴 陳皮(各二錢半) 每五錢,加姜(三片)。棗(三枚)。水煎。即平胃散,加藁、桔也。
雙解散河間
傷寒傷風,表證悉具,內熱口乾者。通聖散天水散(即六一散各半) 每(二兩) 加薑蔥(各三片) 煎服,取汗。
養胃湯(《三因》)
外感風寒,內傷生冷,憎寒壯熱,頭目昏疼,夾食停痰,並治。半夏(制) 厚朴(炒) 蒼朮(炒,各一錢) 橘紅(七分半) 藿香 草果 茯苓 人參(各五分) 甘草(三分) 生薑(二片) 烏梅(一個) 水煎。
五積散(海藏)
陰經傷寒,脾胃不和,及感寒腹痛。白芷 川芎 當歸 茯苓 半夏 芍藥 肉桂 炙甘草(各三錢) 麻黃 枳殼 陳皮(各六錢) 乾薑 厚朴(各四錢) 蒼朮(二兩四錢) 桔梗(一兩二錢) 每粗末(三錢) 姜(三片) 蔥白(三個) 水煎。(一方,有人參三錢,無枳殼。)麻、桂、芍、甘,即麻黃桂枝各半湯也。蒼、樸、皮、草,即平胃散也。枳、桔、二陳,即枳桔半夏湯也。加芎、歸理血,又加乾薑為厚朴散,此數藥相合,解表溫中,消痞調經。此為內傷外感,表裡之分所制,雖非仲景桂枝、麻黃、薑、附之的方,能變通用之,治效多矣。
陰經傷寒,手足逆冷,及虛汗不止,脈細面青而嘔,更加附子。(健按:此方藥品據有所自,惟白芷獨無專屬,非傷寒家藥明矣。此惟癰瘍食物香料可用,非大方王道所宜也。欲其開發脾胃,不如丁香、豆蔻、木香、砂仁之為妙。何前人不察,往往用之?後學得以藉口,貽誤故不少矣。況此劑,乃雜病因寒停食之方,非治陰證傷寒之法。雖欲變通其治,恐難應手副心。觀子按:感冒輕證,雖病似傷寒,有必不可以正傷寒藥治之者,以上各方權用可已。至正傷寒,自當遵仲景諸法。或因難用,遂欲以此等代之,其貽禍亦不淺也。蓋邪有重輕,病有大小,邪輕藥重,正氣因傷,病大藥小,邪亦不除。不然,今之敗毒芎蘇,豈勝於古之麻黃、桂枝哉?)
古法治三時傷寒方
生薑 蔥白 紫蘇 作湯汗之。
連須蔥白湯(《活人》)
生薑 連須蔥白 水煎服。
一法,凡感冒,用帶根蔥白煎湯,嚼生薑飲下,得汗愈。
傷寒易簡方仁齋
凡感冒風寒。連須蔥白(一握) 生薑(五片) 陳皮(一塊) 細茶(一撮) 白梅(一個) 水煎熏頭目飲,蓋覆取汗。一方蔥白(一握),豆豉(半合),泡湯服之。一方紫蘇煎湯飲之。一方,卒無醫藥處,覺傷寒者,百沸湯飲之。少頃再飲,得微汗愈。
風溫
萎蕤湯(《活人》)
治風溫,或冬溫,或春月中風傷寒,發熱頭眩,咽乾舌強,胸內痞疼,腰背強。萎蕤(二錢半) 石膏(三錢) 羌活 麻黃 白薇 杏仁 川芎(各一錢) 葛根(二錢) 木香 甘草(各五分,炙) 水煎。
又方(《蘊要》) 石膏(三兩) 萎蕤 麻黃 杏仁 川芎 白薇 獨活 木香 甘草(各一兩) 水煎,三服取汗。(健曰:凡兼溫者,必以涼解為主,故用石膏為君,發汗解肌,而涼瀉溫熱之毒也。今人不辨藥性,視其有白虎之名,畏不敢用。此等之證,墮誤莫挽,寧死而醫家病家,均不醒悟。眼見時行溫疫,用膏者多活,不用者則死,察此則知宜用而不宜畏矣。要在施之及其時耳,遲早輕重,尤當酌量。如不應用而用之,亦能害事也。)
知母葛根湯(《活人》)
風溫,身體灼熱甚。石膏(三錢) 葛根(二錢) 萎蕤 知母(各錢半) 麻黃(有汗去之) 羌活 防風 南星(生用) 黃芩 升麻 人參(各一錢) 杏仁 甘草(各七分) 川芎 木香(各五分) 煎。(健曰:此方藥味混雜,不合風溫灼熱之證,川芎、木香,均屬辛溫有礙。)
防己湯
風溫脈浮身重,汗出惡風。防己 白朮(各二錢) 黃耆(二錢半) 人參 甘草(炙,各一錢) 姜(三片) 棗(二枚) 每五錢,水煎服。被覆取汗。(《蘊要》有防風錢半。)
防己黃耆湯
風溫身重。防己(一兩) 黃耆(兩二錢) 白朮(七錢半) 甘草(五錢) 每五錢,加姜(四片),棗(一枚),煎服。後當如蟲行皮膚中,腰以下如冰,坐被上,再以被圍之,得微汗出,瘥。喘加麻黃。胃中不和加芍藥。氣上衝加桂。下有陳寒加細辛。
栝蔞根湯
風溫灼熱大渴。栝蔞根(三錢) 石膏 乾葛 人參(各二錢) 防風 知母(各錢半) 甘草(一錢) 水煎。
葛根龍膽湯(仁齋)
風溫脈弱,身重汗出。萎蕤(三錢) 葛根 升麻(各二錢) 大青 白芍(各一錢) 膽草 桂枝(各一錢) 甘草(炙,七分) 石膏(三錢) 生薑(三片) 煎。(健曰:此方寒熱並用,最難師法,非有得於中者,不能如此。見淺者,易於引誤。)
濕溫
茯苓白朮湯(《活人》)
茯苓 乾薑(各一錢) 白朮(錢半) 桂枝(七分) 甘草(五分,炙) 水煎。
麻黃杏子薏苡甘草湯
一身盡痛,發熱晡劇,風濕。麻黃 薏苡(各兩半) 甘草(一錢) 杏仁(炒,十粒) 每(四錢) 水煎。
痙
栝蔞桂枝湯(《金匱》)
濕家汗之,成痙。栝蔞根(二錢) 桂枝 芍藥(各二錢半) 羌活 獨活 甘草(各一錢) 姜(三片) 棗(二枚) 水煎。
防風當歸散(《難知》)
汗多亡血,成痙。防風 人參 當歸 川芎(各二錢) 生地 白芍 羌活(各錢半) 甘草(炙,一錢) 水煎。惡風自汗,加桂枝(一錢),白朮(二錢)。
時行疫癘
清熱解肌湯(丹溪)
溫暑之月,病天行瘟疫,熱病兼治。羌活(三錢) 石膏(錢半) 黃芩 知母 白芍(三味酒炒) 升麻 乾葛 人參(各一錢) 甘草(七分) 黃連(酒炒) 生地(酒洗,各五分) 姜(三片) 水煎。胸膈滿悶,痰涎壅塞,加枳實、半夏(各一錢) 薑汁(四五匙) 脾胃不實,加朮(炒,錢半)。
人中黃丸
大黃 黃芩 黃連 人參 桔梗 防風 蒼朮 廣皮 滑石 人中黃 取末,曲糊為丸。分氣血與痰作湯水。氣虛,四君子湯下。血虛,四物湯下。痰多,二陳湯下。熱甚,童便下。
神效沃雪湯
傷寒陰陽二證未辨,及時行疫癘,惡氣相感,服之效如沃雪。蒼朮(炒) 乾薑(炮) 甘草(炙,各三兩) 厚朴(炒) 防風 白芍 乾葛(各二兩) 每四錢水煎,熱服。身體微潤,即愈。如患疫氣正盛,或相傳染,每用二錢,清晨服。
普濟消毒飲(東垣)
時行大頭瘟疫。黃芩 黃連(各五錢) 人參(三錢) 元參 橘紅 柴胡 桔梗 甘草(各二錢) 連翹 白芷 鼠黏子 板藍根(或藍葉,或青黛五分代之) 馬勃(各一錢) 殭蠶(炒) 升麻(各七分) 細末,或加當歸、薄荷、防風,每五錢,水煎服。大便硬,加酒煨大黃(一二錢) 微利之。腫勢盛者,兼砭刺之。
漏蘆湯(丹溪)
臟腑積熱,發為腫毒,時疫疙瘩,頭面浮腫,咽喉填塞,水藥不下,及一切危惡疫癘。升麻(錢半) 漏蘆(二錢) 黃芩 藍葉(各錢半) 元參 牛蒡子 連翹 桔梗 甘草(各一錢) 大黃(酒浸,酌用) 水煎。
清涼救苦散(《蘊要》)
治證同上。芙蓉葉 桑葉 白蘞 白芨 紫河車(草藥) 大黃 黃芩 黃連 黃柏 白芷 雄黃 赤小豆 芒硝(等分) 為末,蜜水調塗。或萬病解毒丹,人生薄荷汁磨服。並塗腫處,咽喉腫痛,磨濃,點入喉中,亦良。
消毒丸(即救苦消毒飲)
時毒疙瘩惡疫。大黃 殭蠶 牡蠣(等分) 煉蜜丸,如彈子大。新汲水化下,內加桔梗、甘草、牛蒡子,更妙。
救苦丹
治時疫。皂角 元參 乾葛(各一兩) 大黃(九制,二兩) 水泛丸,湯下。
雞子湯
時氣熱盛,狂妄欲走。雞子(七枚) 芒硝(一兩) 入井花水(一升) 攪千遍服。取微利。
解一切疫 甘草(五兩) 細切,微炒,量人能飲若干,取無灰酒,研,去渣服。當大瀉,毒隨出。雖大渴,勿飲水,飲即難救。治天行時疫熱毒。臘雪磁器收盛服之,最良。
又方,半天河服之,亦佳。(《本草衍義》謂:即爛樹頭中水也。)
人中黃 飯杵和丸,如綠豆大,水下十五丸,最解瘟疫。
聖散子
時毒流行,不問陰陽之感,一切可治。草豆蔻十個,(煨) 石菖蒲 獨活 麻黃 藁本 柴胡 防風 細辛 良薑 蒼朮 藿香 厚朴 茯苓 豬苓 枳殼 白朮 芍藥 半夏 澤瀉 甘草 吳茱萸(洗) 熟附子(等分) 每五錢,水煎。(宇泰:此治時行疫氣,必與傷寒證同者,始可用熱藥。至謂不問陰陽,無不取效,決無是理。後世以過信蘇長公,故施聖散子,殺人者屢矣。嗟乎!可不慎哉。健曰:凡時疫流行,必兼溫暑,法當清涼解毒,豈宜辛熱助勢?此或為寒疫而設,偶爾得中,留為成方。若輕用之,必禍不旋踵。)
老君神明散(《活人》)
闢疫法。烏頭(四兩,炮) 桔梗(二錢半) 白朮(一錢) 為末,絳囊盛佩之,同居閭里,皆不染疫。或酒服方寸匕,取汗,即瘥。
藜蘆散(即《千金》之赤散)
硃砂(另研) 桂枝 附子(各六兩) 丹皮 皂角(各兩六銖) 乾薑 羊躑躅 藜蘆(各一兩) 細辛(十八銖) 為末,絳囊佩方寸匕於臂,男左女右。已病者,納米大(一粒),於鼻中,酒服一錢,取汗。
務成子螢火丸(一名武威丸)
闢疫癘惡氣,百鬼狼虎,蛇虺蜂蠆諸毒,及五兵盜賊凶害。雄黃 雌黃(各二兩) 羚羊角 鍛灶灰 鐵捶柄(入鐵處燒焦者各兩半) 螢火蟲 鬼箭羽 刺蒺藜 礬石(各一兩) 為末。以雞子黃,並雄雞冠一具,搗和丸,如杏仁大。作三角絳囊,盛五丸,係臂上,並掛門戶上。
屠蘇酒(《千金》)
大黃 川椒 桔梗 桂心 防風(各五錢) 川烏 白朮 菝葜(各一錢) 銼碎,絳囊盛之。除夕懸井中,令沉至泥,元旦出之,將囊浸酒中,略煎,向東方飲之,從小者先飲而上,仍棄囊於井中。(菝葜,即澤蘭,詩謂:採蘭水上,以拔除不祥。)
孔聖闢疫丹(彭氏)
臘月念四夜五更,取井水,盛淨器,量人口數,取乳香塊,如數浸水中,至歲朝五更燉溫。從幼至長,每人以乳香一小塊,飲水三呷嚥下,則一年不患時疫。(此方孔氏用之,至今不轍。)
闢瘟丹
蒼朮 絳香 青木香 安息香 桃木香 柏葉 白芷 皂角 虎頭骨(等分) 棗肉搗和丸,如彈子大,硃砂為衣。除夕及元旦,慢火焚之。
外臺闢疫方 硃砂(一兩) 研細,白蜜和丸,麻子大。元旦平明,向東,一家大小,各吞三七丸。忌食諸肉,並勿近齒。
(肘後方) 正月上寅日,取女青末(三兩),紅絹縫三角囊,盛系帳前,即闢疫。(一方)東行桃枝,細銼,煮湯,閤家澡浴佳。(一方)水磨雄黃,塗鼻上,或水飛雄黃末,吹鼻孔中。(一方)光明雄黃,研細,以筆蘸點鼻內兩旁陷中,則疫不能入。雖與病者同床,亦不相染。(一方)明雄黃(一塊),絳囊盛,系頂心。(重五錢可用。)一方赤小豆同黏米,浸入水缸中,每日取飲。(一方)貫仲浸水,日汲飲。(一方)上好香油,塗鼻中。
五症丹(《醫統》)
治疫如神。黃芩(乙庚年為君) 黃柏(丙辛年為君) 黃連(戊癸年為君) 山梔(丁壬年為君) 甘草梢(甲已年為君) 香附 紫蘇(俱為臣) 上七味,生研末,(除當年為君者,倍用,余各減半。)再以大黃(三倍)濃煎,去渣,熬膏,和藥搗丸如雞子大。加硃砂雄黃(等分)為末,為衣,再裹金箔於外。每用(一丸)泉水(七碗)浸化,可服七人。(病者愈,不病者不染。)
雄黃丸(潔古)
雄黃(一兩) 丹參 赤小豆(炒) 鬼箭羽(各二兩) 為末,蜜丸桐子大,溫水下(五丸)。雖與病人同寢,亦不染。
又方,紅棗(全用) 蒼朮(等分) 共搗為丸,彈子大。置爐中燃之,亦闢瘟氣。
又方,疫氣行時,每日五更,投黑豆一大握,於井中,勿使人見。凡飲此水之家,俱不染疫,功德無量。或投自己缸內飲之,保全一家。
婦人
桂枝紅花湯(《活人》)
婦人傷寒,發熱惡寒,拘急,口燥舌乾。桂枝 芍藥 甘草(炙,各三兩) 紅花(一兩) 每五錢,加姜煎。
阿膠散(《活人》)
妊孕傷寒,安胎。阿膠(炒) 桑寄生 白朮 茯苓 人參(等分) 細末。每二錢,黏米飲調服,日再。
(白朮散) 治證同上。白朮 黃芩(等分) 為末。每三錢,入姜三片,棗一枚,煎服。惟四肢厥冷,陰證忌服。
蘇木湯
妊娠傷寒,或中時氣,灑浙寒慄,悸噦。蘇木 赤芍 橘皮 黃芩 黃連 炙甘草(各一兩) 每五錢,水煎。(健曰:妊娠傷寒時氣,不論寒熱,必以保胎,為無傷動其氣血。此蘇木、赤芍,專工破血,豈可用乎?成方中,常有混雜之弊,而《活人書》方法更多謬誤,此斷不可用也。
黃龍湯(《活人》)
妊娠傷寒,寒熱脅痛,嘔逆痰氣,及經水適來適斷,產後風入胞宮,寒熱如瘧。即小柴胡去半夏薑棗。(一方)柴胡(五錢) 黃芩 甘草(各二錢) 赤芍(三錢) 水煎。(健曰:柴胡少則升,中則和,多則降,妊娠豈可重用乎?赤芍破血狠味,更不宜用。於此見朱奉議之所學,往往多謬,無足取。
旋覆花湯
妊娠傷寒,頭目旋疼,壯熱,心躁。旋覆花 赤芍 甘草(炙,各五錢) 白朮 黃芩 人參 麻黃(各七錢半) 前胡 石膏(各一兩) 每(四錢),姜(三片),煎。(健曰:此方去赤芍用。)
芍藥湯
妊娠傷寒,自利腹痛,脈沉,太陰病。芍藥(酒炒) 白朮(土炒) 茯苓 炙甘草(各二錢半) 水煎。
桂心牡蠣湯
產後頭痛發熱,及腹內拘急,疼痛。桂心(六錢) 牡蠣(煅) 白芍 地黃(各一兩) 黃芩(四錢) 每五錢,水煎服。
竹葉防風湯
產後傷風,發熱面赤,喘,頭疼。竹葉(半把) 葛根(兩半) 防風 桔梗 桂枝 人參 炙甘草(各五錢) 每四錢,姜(三片),棗(二枚),煎。
神功丸
三焦氣壅,六腑風熱,大便不通。大黃(三兩) 河子皮(二兩) 麻仁(五兩) 人參(五錢) 蜜丸梧子大。溫水下二十丸,日三服。產後大便秘者,米飲下十丸。
黑神丸
溫疫時氣,有積食者。巴豆(一兩,急流水二碗,浸一宿,煮三五十沸,冷取,去心膜,拭乾,研如膏。厚紙包,重物壓去油,取淨粉。)五靈脂(研細末) 杏仁(炒) 大戟(去皮,生用) 三稜(各五錢) 豆豉(二兩,研) 共為極細末,入巴豆、杏仁同研勻,入飛面(半匙),井花水調如糊,杵二三千下,丸綠豆大,曬乾收藏。傷寒有積食,脈沉結,身體不熱者,即下之,薑棗湯吞數丸。若身熱,服此即為結胸痞氣。(健曰:此猛利之藥,不宜浪用。)
小兒
惺惺散(云岐)
小兒寒邪,及時氣瘟疫,頭痛體疼,壯熱多眠,潮熱煩渴,痰實咳嗽,瘡疹等證。羌活 獨活 柴胡 川芎 枳殼 茯苓 人參(各一錢) 前胡 桔梗 天麻 地骨皮 甘草(各五分) 生薑(一片) 棗(半個) 薄荷(少許) 煎。(健曰:此方夾雜,雖無大犯,而未為穩當。)
薄荷散
夾驚傷寒,熱極生風。薄荷葉(五分) 羌活 麻黃(各一分半) 全蠍(去尾鉤,酒洗瓦上炙,二個) 天竺黃 殭蠶 白附子(各二分半) 每末(一分),水煎服。或加竹瀝少許,鉤藤湯調服亦可。
紅綿散
小兒四時感冒發熱,諸驚丹毒,變蒸等熱。人參(二錢半) 天麻 殭蠶 麻黃 全蠍(各二錢) 甘草 辰砂(各一錢) 每(一錢),入綿胭脂少許煎服。(健曰:此方治小兒本虛邪盛頗精。)
連翹飲《撮要》
三焦積熱,大小便不利,瘡瘍蘊毒各證。連翹 瞿麥 滑石 牛蒡子 車前子 木通 山梔 當歸 黃芩 荊芥 柴胡 赤芍 蟬退 甘草(等分) 每二錢,水煎。補遺(健增)
防風通聖散(河間)
風寒暑濕諸邪,表裡三焦壅熱,癰瘍腫瘡,面赤耳疼,頭痛昏暈,二便秘澀皆治。大黃 芒硝 防風 荊芥 麻黃 梔子 芍藥 連翹 甘草 桔梗 川芎 當歸 石膏 滑石 薄荷 黃芩 白朮 分兩隨證酌量,水煎。
羌活勝濕湯(《局方》)
濕氣在表,腰脊重痛,一身盡痛,微熱昏倦,傷風頭痛,通用之方。羌活 川芎 獨活 炙甘草 蔓荊子 藁本 防風 防己 附子 水煎。(濕重者,可加蒼朮、木通。)
獨活湯(丹溪)
風虛瘛瘲,昏憤寒熱,兼治風溫。獨活 羌活 防風 川芎 當歸 細辛 桂心 半夏 人參 石菖蒲 白薇 茯神 遠志 炙甘草 姜 棗 水煎。
小續命湯(《千金》)
剛柔二痙。(健曰:兼治痙證,然亦不見效驗。) 桂枝 川芎 人參 附子 麻黃 杏仁 芍藥 防風 防己 黃芩 炙甘草 水煎。
清暑益氣湯(東垣)
太陽中暍,發熱惡寒,身重疼痛,脈弦細芤遲。人參 黃耆 麥冬 五味子 當歸 神麯 黃柏 橘皮 炙甘草 葛根 蒼朮 白朮 青皮 升麻 澤瀉 姜 棗煎。(健曰:方中去神麯、青皮、白朮,加鮮藿香、黃連、滑石為妙。)
八正散(《局方》)
濕熱下注,咽乾口燥,飲水多而小便不利。車前子(炒,研) 木通 大黃 萹蓄 甘草梢 山梔 滑石 瞿麥 燈心 水煎。(一方加木香。)
涼膈散(《局方》)
中焦燥實,煩熱斑黃,口渴吐衄,大小便秘。芒硝 大黃 梔子 連翹 黃芩 薄荷 甘草 竹葉 水煎,加蜜服。
清心蓮子飲
士材治腎虛有熱,小便不利,口苦咽乾。石蓮 人參 地骨皮 黃耆 柴胡 赤茯苓 炙甘草 麥冬 車前子 水煎。
胃苓湯
宇泰治熏黃。蒼朮 厚朴 炙甘草 陳皮 豬苓 澤瀉 茯苓 肉桂 薑棗煎。(即平胃合五苓,故名。)
歸脾湯(《濟生》)
補益心脾,為傷寒汗下後,心神恍惚,飲食少思,瘥後調理妙劑。時氣外感,百病後皆宜。人參 黃耆 白朮 當歸 棗仁 茯神 遠志 炙甘草 木香 龍眼肉 薑棗同煎。並治勞復,勞神。
三拗湯
治表寒喘嗽。麻黃 杏仁 炙甘草 煎。
八珍湯
氣血兼補。即四君四物二方全用。
附易窗歷效方
救急解毒湯(《易窗》)
傷寒時氣,感冒風邪疫毒,陡發喉風及咽痛臚脹,惡寒發熱,咳嗽嘔惡,兼發斑疹,緊急危證。牛蒡子(炒,研,三錢) 薄荷葉(一錢) 桔梗(錢半) 生甘草 橘紅 木通 射干(各一錢) 殭蠶(洗,炒,研,二三錢) 石膏(生搗,六、七錢) 河水輕煎,熱服,二三劑即愈。如咳者,加杏仁(去皮、尖,研,二錢);壯熱頭痛鼻塞,傷風聲重者,加荊芥、防風(各一錢);寒熱欲嘔者,加柴胡一錢;咳而嘔惡,疹現未透者,加前胡、蟬蛻(各一錢),杏仁(二錢),檉柳(三錢);熱甚嘔吐,現斑者,加豆豉、蟬退、升麻(各一錢),乾葛(錢半),解托之;斑疼現而難發,或發而熱甚難化,或咽喉腐爛,臭穢痛甚,俱加重石膏(至二三兩),併入連翹(錢半),花粉元參(各二三錢),知母(酒炒,錢半);若斑色紫赤,並加紫草(酒拌,三錢),青黛(一錢),以化之,兼保咽喉;風涎壅盛,腫甚欲閉者,必加全蠍(去尾勾,酒洗,炙脆,研,五七枚);痛甚湯水難嚥者,加山豆根(一錢);痰鳴氣喘,加葶藶(隔紙焙研,一錢),並前胡、杏仁;腐爛不能收口,加川貝母,(去心研末,調下二錢);如兼口疳齒腐,加青黛,倍石膏;外邪輕,而本原陰虛火炎咽痛者,去□□殭蠶,重用元參(三四錢),黃柏(鹽水炒一錢),知母(鹽水炒錢半);咽喉腐爛,外無寒熱,但內火上熏,本原虛,而清之不退,飲食不進,倦怠脈虛,可加人參(三、五分);若喉證舌強,或口噤不語,昏憒躁擾,循衣撮空,妄見鬼神,二便自遺,不知人事者死。如咽喉腫閉,口緊,藥飲難入者,取雞翎抄後方奪命散,探入喉中,攪去涎痰。外用紫蘇、長蔥、檉柳煎湯,大手中蘸濕,乘熱揉其兩腮,圍其頸項,使藥氣侵入,亦可寬鬆。然後可進湯藥。健曰:咽喉要害之地,為病最危,雖輕亦當慎重。若誤投藥石,妄施刀針,不禁葷酒,鮮不害命。方書論證不一,須辨內傷外感。咽痛喉證各別,皆因五志之火內郁,六淫之邪外觸。從內傷者勢緩,從外感者勢急。發於喉,則痰壅氣閉而悶絕。發於咽,則腐痛不食而暴亡。若猝然陡發,頃刻畢命者,別感惡厲之氣,雖有神丹,亦難救也。其四時不正,流行傳染,及傷寒伏熱上僭,致患斯證。寒熱交作,或斑疹並現,總以半表半裡論治。究足少陽陽明,手太陰三經為主。不可相循俗習,擅用荊、防、麻、桂,足太陽辛溫之表劑。又不可妄投芎、歸、芍、地,足厥陰酸溫之斂劑。更不可浪進芩、連、梔、柏,手足三陰苦寒之瀉劑。並不可憑仗刀、針,驟開瘡口,使先引爛,難以收拾。法惟辛涼以散邪,解肌以化毒,大忌辛溫香燥,貽人夭殃。茲參前賢精要,酌設是方,經效良多,公諸於世。俾患家知此病情,而留心味道者,亦可小補焉。凡施送方中,近有用芎、歸、香附者,非對病,而辛溫有礙,不可服。用土牛膝根汁灌者,太寒有誤。用生蘆蔔汁飲者,太克,非咽喉家藥。古法用巴豆油紙,燃燈刺腫處者,太險,難用。若腫勢凶猛,痰涎壅塞,惟桐油探吐,瓜蒂□□矣,藜蘆湯吐之,為妙。若閉塞至極,水漿不入,命□□吸者,不刺,則死,刺之出其膿痰,反可幸生。並刺少商、合谷二穴。凡吹藥中,切不可□□□,其味酸澀,反致喉緊之禍。)
奪命散
一切咽喉腫痛,喉風痰壅,喉痹腐爛,雙單乳蛾,會靨腫硬,臚脹舌強,痰涎湧吐。(此藥吹三次,即解,輕者立愈,重者漸退,其效有斬關奪命之能,因以名方。)白殭蠶(水洗,炒香,研,三錢) 全蠍(去尾勾,酒洗,炙脆,研細末,十個) 辣薄荷葉(曬,研,一錢) 山豆根(切薄,曬,研,一錢) 硼砂(研,錢半) 冰片(研,五分) 牙硝(研,一錢) 雄黃(研,五分) 大黃(曬,研,五分) 黃柏(酒炒,研,五分) 生甘草(切,曬,研,三分) 共為極細末,合和瓶盛,勿泄氣,臨用以管筒抄藥吹之。(如本原陰虛火炎喉痛,不用此藥,而用後方。)
碧玉散
一切咽喉腐爛,牙疳喉癬,咽痛痰塞。(吹之,即能生皮收口,消痰清火,解毒止痛。兼治陰虛咽痛,咳嗽,小兒口疳齒䘌,神效。人中白(精製潔白者,煅研,三錢) 燈草灰(存性) 橄欖灰(存性) 綿灰(存性) 冰片 珍珠 西黃(各三分,研) 花青(篩去腳) 川連(生研) 黃柏(酒炒,研) 牙硝(研,各五分) 硼砂(一錢,研) 共研極細末,和勻瓶盛,勿泄氣,臨用吹之。
正氣丹
治瘟疫流行,時氣傳染,寒熱交作,頭疼肢重,咽喉腫痛,嘔吐胸滿,狂譫煩渴,斑疹欲發,及已發不化,二便不通,無汗脈數,均可救療。兼治大頭天行,疙瘩疫毒,□□浸淫,瘡瘍瘧痢,腹脹發黃。無論初久,表裡雙解,其效甚捷。升麻 柴胡 前胡 蘇葉 薄荷葉 防風 荊芥 橘紅 豆豉 蟬退 射干 小木通 澤瀉 青黛 山豆根 土藿香葉 茅山蒼朮(炒) 檳榔(各一兩) 陳神麯(炒焦) 半夏(薑汁製) 乾葛 桔梗 枳實(麩炒) 厚朴(薑汁炒) 連翹 黃芩(酒炒) 大黃(酒浸) 芒硝(另研入,各兩半) 殭蠶(炒香) 杏仁(去皮、尖,去油研) 桃仁(去皮、尖,去油研) 鬼箭羽(取嫩枝切,各二兩) 牛蒡子(去殼,炒去油,研) 紫草尖(酒洗,各三兩) 元參 花粉 滑石(水飛) 楂肉(炒焦,各二兩四) 雌黃(水飛) 青木香 炙甘草(各五錢) 共磨細末,用藍根、馬勃、檉柳、澤蘭、大腹皮,(各三兩,洗淨,)石膏(半斤,搗,)浮萍(二大把),煎湯,去渣,取煮陳大麥粉為稀糊,拌藥,搗潤為丸,如雞子黃大。外以水飛雄黃末為衣,曬乾,錫瓶盛,勿使發黴泄氣。遇瘟疫時疫,每一丸,開水化下,小兒半丸,孕婦不忌。服後表熱重者,得汗而解,裡熱實者,得便而解。斑疹隱現者可透,不化者可化。如人壯實,不能即解,連服三四丸,無不痊愈。歷經效驗,普施徹□□邪退瘥後虛熱者,不宜服。(健按:疫癘,屬陽明、少陽為病居多。故兩三日即□□狂譫,嘔吐發斑,最忌辛溫香燥,以張其勢。如麻黃、桂枝乃傷寒家藥,細辛、白芷、川芎、香附、乾薑、草蔻、川附、烏頭、丁香、木香、麝香、五倍、五味、赤白芍、生熟地、黃耆、萎蕤、石斛、枸杞、天冬、麥冬、山萸、吳萸輩,皆雜病家藥,均非時證疫毒所宜。凡人好善施藥,不諳就里,每以太乙、寸金等丹,為救疫妙劑。殊不知其中如上項辛熱悍味,大半在內,干犯病經,而致猝變者,目擊不少。要知此種丹藥,前人制為佩帶闢疫,並非教人磨服以治疫也。其可服者,惟停食感寒,胃寒氣痛而已,余則無可治之證。世咸謬為仙授,隨處施送,陰受其害,而與者受者,誰能醒此?蓋未究其藥性故也。試遇疫作之際,醫家臨證立方,寫出丹中諸藥,則是人必駭,而不肯服也。因其施送之便爭取浪服,豈知下咽蒙害,誤盡蒼生,而無一指迷喝破之者,實堪憫嘆!乃闡前賢治疫良法,酌設是方,以挽救之,歷經捷效,無有偏失。所謂正氣勝則邪氣退也,因以名方。)
《傷寒直指》卷十五
名論一
傷寒同異
(安道:)讀仲景書當求其所以立法之意,苟得於此,則知其書足以為萬世法,而後人莫之能外矣。不得其所以立法之意,則疑信相雜,未免通此而礙彼也。鳴呼!自仲景以來,發明其書者不可勝數,然其所以立法之意,竟未有表彰以示人者。豈求之而不得歟,將相循習而不求歟,抑有之而未之見歟?予雖不敏,僭請陳之。夫傷於寒,有即病者焉,有不即病者焉。即病者,發於所感之時,不即病者,過時而發於春夏也。即病謂之傷寒,不即病謂之溫暑。夫傷寒溫暑,其證雖殊,其所受之原則不殊也。由其原之不殊,故一以傷寒為稱。由其證之殊,故施治不得相混。以所殊而混其治,宜其貽禍後人,以歸咎於仲景之法,而委廢其大半也。籲!使仲景之法果貽禍後人,傷寒論不作可也。能知仲景之法,不肯貽禍於人,傷寒論其可一日缺乎?後人乃不自責於己見之未至,而歸咎於立法之大賢,可謂溺井憾伯益,失火怨燧人矣。仲景法之祖也,後人雖移易無窮,終莫能越其矩度。由是觀之,則其法其方,可委廢乎?雖然立言垂訓之士,猶不免失酌於此,彼碌碌者,無足誚矣。惟夫立言之士,形乎著述之間,其碌碌者,當趑趄猶豫之際,得不靡然爭趨簡略之地矣。故其法其方,委廢大半而不知返。日卑日鄙,此民生所以無藉,而仲景之心,所以不能別白矣。嗚呼!法也方也,仲景專為即病之傷寒設,不兼為不即病之溫暑設也。後人能知此旨,則尚恨其法之散失,所存不多,而莫能御夫粗工妄治之萬變,奚可憚煩而委廢之。不自覺其非者,由乎不得其所以立法之意也。世醫往往以治傷寒法治溫暑,不過借用之耳,非仲景立法之本旨也。猶六書假借,移易無窮,終非造字之初意。夫仲景之法,天下後世之權衡也。姑可惜焉以為他病用,豈特可惜以治溫暑而已。今人因其可藉以治溫暑,遂謂其法通為傷寒溫暑設,此非識流而昧源者歟!苟不予信,請以證之。
考仲景書,三陰經寒證,居熱證十之七八,彼不即病之溫暑,但一於熱耳,何由而為寒哉?就三陰寒證而詳味之,然後知予言之不謬。或謂三陰寒證,本是雜病,為王叔和增入,又謂其證之寒,因寒藥誤治而致。若此者皆非也。夫叔和之增入者,辨平脈與可汗可下諸篇而已。其六經病篇,必非叔和所能讚辭也。但厥陰經中下利嘔噦諸條,卻是叔和因其有厥逆而附,並無厥陰同類者亦附之耳。至若以藥誤治而成變證,則惟太陽為多。縱使三陰證亦或有寒藥誤治而變寒者,豈如是之眾乎?緣後人以仲景書通為傷寒溫暑設,遂致溫劑皆疑焉而不敢用。韓只和雖覺桂枝湯之難用,但謂今昔之世不同,然亦未悟仲景書,本為即病之傷寒設也。且其著《微旨》一書,又純以溫暑作傷寒立論,而即病之傷寒反不言及,已是捨本徇末,全不能窺仲景藩籬。又以夏至前,胸膈滿悶,嘔逆氣塞,腸鳴腹痛,身體拘急,手足逆冷等證,視為溫暑,謂與仲景三陰寒證脈理同而證不同,遂別立溫中法以治。觀仲景所敘三陰寒證,乃是冬時即病之傷寒,故有此證。今欲以此求對於春夏溫暑之病,不亦惛乎。雖然祗和未悟仲景立法本旨,又適當溫暑病作之際,其為惑也固宜。以予推之,其胸膈滿悶,嘔逆氣塞等證,非內傷冷物,即不正暴寒所中,或過服寒藥所致,內外俱傷於寒之病。祗和但曰寒而當溫,未悉其所以為寒之故。能求其故,則溫暑本無寒證矣。
再,仲景書雖有陰毒之名,然其所敘之證,不過面目青,身痛如被杖,咽喉痛而已,並不言陰寒極甚之證。況其所治之方,亦不過升麻、甘草、當歸、鱉甲而已,並不用大溫大熱之藥。是知仲景所謂陰毒者,非陰寒之病,偶感天地惡毒異氣,入於陰經,故曰陰毒。後之論者,遂以陰寒極甚之證稱為陰毒,乃引仲景所敘病狀,並而言之,卻用附子散、正陽散等以治,誤矣。竊謂陰寒極甚之證,固可名為陰毒,然終非仲景所以立名之本意。觀後人所敘陰毒,與仲景所敘,自是兩塗,豈可混論。朱奉議作《活人書》,累數萬言,於仲景傷寒多所發明。其即入陰經之寒證,諸家不識而奉議識之,但惜其亦未知仲景專為即病者立法。故其書中每以傷寒溫暑混淪,竟無分別。況又視傷寒論為全書,遂將傳陰熱證與即入陰經寒證合為一說,且謂傷寒陽明證宜下,少陰證宜溫,而於所識即入陰經之見,又自相悖矣。夫陽明證之宜下者,因為邪熱入胃,其少陰證之傳經熱邪,亦可溫乎?況溫暑病之少陰,更不可溫也。自奉議此說出,而蒙害者不少矣。逮成無己注《傷寒論》及《明理論》,具表章名義,可謂纖悉無遺。然即入陰經之寒證,又不及奉議能識,況即病立法之本旨乎!故止隨文解義而已,未嘗明其何由不為熱而為寒也。至劉守真出,亦以溫暑作傷寒立論,而遺即病之傷寒,其所處辛涼解散之劑,固為昧者有中風傷寒錯治之失而立,蓋亦為桂枝、麻黃難用之惑也。既惑於此,則無由悟夫仲景立桂枝、麻黃之有所主,用桂枝、麻黃之有其時也。故《原病式》有曰:夏熱用桂枝、麻黃類發表,須加寒藥,不然則熱甚發黃或斑出也。殊不知仲景立桂枝麻黃湯,本不用於夏熱之時也。苟悟夫二湯非溫暑之劑,則群疑冰洋矣。何也?夫寒之初客於表也,閉腠理,郁陽氣而為熱,故非辛溫之藥不能發泄,此麻黃湯之所由立也。至於風邪傷表,反疏腠理而自汗。然邪既客表,則表之正氣受傷而不流通,亦發熱也。必以辛甘溫之藥發其邪,則邪去而腠理自密矣,此桂枝湯之所由立也。其所以不加寒藥者,蓋由風寒在表,又當天令寒冷之時,寒無從用。後人不知仲景立法之意,而有加寒藥之論,此未悟其所以然耳。若仲景為溫暑立方,決不如此,必別有法,惜其遺佚不傳,致使後人紛紜其說。若知仲景書專為即病之傷寒作,則知桂枝、麻黃所以宜用之故。除傳經熱證外,其直傷陰經,與太陽不鬱熱,即傳陰經諸寒證,皆有所歸著,不復疑寒藥誤下而生變矣。若乃春夏有惡風惡寒,純類乎傷寒證者,亦暴中風寒之新病,非冬時受傷過時而發者比。不然則是溫暑將發,復感風寒而動乎久郁之熱,遂發溫暑也。仲景曰:太陽病發熱而渴,不惡寒者為溫病。觀此,則知溫病不當惡寒而當渴,其惡寒而不渴者,非溫病矣。仲景雖不言暑病,然暑病即夏至後變為熱病,復過一時而加重於溫耳。其不惡寒而渴,則無異也。春夏雖有惡風惡寒表證,其桂枝、麻黃二湯,終難輕用。不可泥於發表不遠熱之語,須是辛涼解散,庶為得宜。苟不慎而輕用之,誠不免乎狂躁、斑黃、衄血之變也。即或有行桂枝、麻黃於春夏而效,乃是因其辛甘發散之力,偶中於萬一,斷不可視為常道而守之。今人以敗毒散、參蘇飲、通解散、百解散類,不問四時中風傷寒一例施之,雖非至正之道,較之輕用桂枝、麻黃於春夏,以致變者,則反庶幾。然敗毒等,若用於春夏,亦止治暴中風寒之證而已。其冬時受傷,過時而發之溫暑,亦不宜也。用則非徒無益而反害之,縱或有效,亦是偶然。彼冬時傷寒,用辛涼發表而或效者,亦偶然也。凡治病既效之後,要明其當然與偶然。能明其當然與偶然,則精微之地,安有不至者乎。惟其視偶然為當然,所以循非踵弊,莫之能悟,而病者不幸矣。若夫仲景於三陰經,每用溫藥,正由病之所必須,與用之有其時耳。若概以三陰寒證,視為雜病而外之,有負仲景濟人利物之至仁,而誤盡後世矣。奈何前輩,不能明示傷寒溫暑異治之端緒,一以寒涼為務,而諸溫熱之劑悉在所略,以致後學視仲景書,欲仗焉而不終決,欲棄焉猶以為立法之祖而莫能外。然則待為具文,甚則束之高閣,而謂其法宜於昔,而不宜於今。噫!斯言也,然耶?否耶?能明乎仲景本為即病者設法,則桂枝、麻黃自然必用,諸溫熱劑,皆不可無。若謂仲景法,不獨為即病者設,則凡時行寒疫,溫瘧風溫等證,亦通以傷寒六經諸方治之,可乎哉?《傷寒例》曰:冬溫之毒,與傷寒大異,為治不同。又曰:寒疫與溫及暑病相似,但治有殊耳。是則溫暑及時行寒疫、溫瘧、風溫等,仲景必別有治法。今不見者,亡之耳。觀其所謂為治不同,所謂溫瘧、風溫、溫毒、溫疫,脈之變現,方治如說,豈非其法散亡乎?決不可以傷寒六經病諸方通治也。夫《素問》謂人傷於寒,則為病熱者,言常而不言變也。仲景謂或熱或寒而不一者,備常與變而弗遺也。仲景善言古人之所未言,大有功於古人者,雖欲偏廢可乎?叔和搜採仲景散落之論以成書,功莫大矣。但惜其以己之說,混於仲景論中,又以雜脈雜病,並載於卷首,故使玉石不分,主客相亂。若先備仲景之言,而次附己說,明著其名,不致見惑於世,而累仲景矣。昔漢儒收拾殘篇於秦火之餘,加以傳注,後之議者,謂其功過相等,叔和亦難免於此之議。予嘗欲編類其書,以《傷寒例》居前,而六經病次之,相類病又次之,差後病又次之,診察、治法、治禁、治誤、病解、未解等又次之,其雜脈雜病,與傷寒有所關者,採以附焉,與傷寒無相關者,則刪之。如此,則王石有分,主客不亂矣。然有志未暇,姑敘此以俟他日。(健曰:此論反復詳辨,專決異同,溫暑不與即病之傷寒同論治。冬溫、時行寒疫、溫瘧、風溫等,更與傷寒不涉,而別有治法。其說直捷通快,是出諸家之上。以闢奉議、河間之誤,為仲景之功臣,後學之冰鑑。讀者當知其見道透澈,傷寒大旨不外於是,官止神行,無事旁求矣。)
(安道:)嘗讀仲景《傷寒論》,於太陰曰自利不渴者,屬太陰,臟有寒也,當溫之四逆輩。於少陰日一二日,口中和,背惡寒者,當灸之,附子湯。身體痛,手足寒,骨節痛,脈沉者,附子湯。少陰下利,白通湯。下利脈微,與白通湯。利不止,厥逆無脈,乾嘔煩者,白通加豬膽汁湯。下利清穀,裡寒外熱,手足厥逆,脈微欲絕,反不惡寒,面赤色,或腹痛,或乾嘔,或咽痛,或利止,脈不出,通脈四逆湯。少陰脈沉,急溫之,四逆湯。於厥陰曰:手足厥寒,脈細欲絕者,當歸四逆湯。大汗若大下,而厥冷者,四逆湯。仲景之論傷寒,三陰自有寒證,而宜用溫熱之劑也。及讀劉守真書有曰:傷寒邪熱在表,腑病為陽,邪熱在裡,髒病為陰,妄謂有寒熱陰陽之異,誤人久矣。寒病有矣,非汗病之謂也。寒證止為雜病,終莫能為汗病,且造化津液之氣者,乃陽熱之氣,非陰寒之所能致也。故仲景有四逆湯證,是治表熱里和,誤以寒藥下之太早。表熱入里,下利不止,及或表熱裡寒自利,急以四逆溫里,利止里和,急解其表也。又有四逆證,復以承氣下之者,是傷寒傳里,直言熱病而不言寒也。即言三陰者,邪熱在臟在裡,以臟與里為陰,當下其熱者也。《素問》論傷寒熱證有二,皆名曰熱不及於寒。兼《靈樞》諸篇,運氣造化之理言之,則為熱病,誠非寒也。觀守真之論,則傷寒無問在表在裡,與三陽三陰,一皆為熱而無或寒者。兩說相同,其是非之判,必有至理存焉。由是反復究潔其義,而久不能得,雖至神疲氣耗,不捨置之。自謂斯是傷寒大綱領,此義不明,則千言萬語未足為用,況戕賊民生,易有極耶。意謂成無己注,必有發明,推而求之,然亦止是隨文釋略而已,竟不明言何由為熱,何由為寒,此非其不欲言也。蓋止知傷寒,皆是傳經,故疑六經所傳,皆為熱證,而執熱無變寒之理,遂不敢別白耳。以寒為本臟之寒欽,抑當熱邪傳里入深之時,反獨見寒而不見熱者,且所用溫熱藥,能不助傳經之熱邪乎?以寒為外邪之寒歟,則在三陽已成熱矣。豈有傳至三陰而反為寒者哉?成氏能潛心於此,則必別悟其所以然矣。自仲景作傷寒論以來,靡不宗之弗遺。至異同之論興,而漁者走淵,樵者走山矣。宜乎後人不能決於似是而非之處。或謂今世無真傷寒病,又或以為今人所病,俱是內傷。至昧者,又謂《傷寒論》中,諸溫藥,悉為傳經熱邪而設,以三陰經屬陰故也。其大謬者,又曰論中凡有寒字,皆當作熱字看。嗚呼!末流之弊,一至於此。於是澄心靜慮以涵泳之,一旦劃然,若有所悟,然亦未敢必其當否也。姑試陳之,以正有道。夫三陽之病,其寒邪之在太陽者,寒鬱其陽,陽不得越而成熱,陽雖人身之正氣,既郁則為邪矣。用麻黃髮表,以逐其寒,則脈理通而鬱熱泄,得汗則愈。苟或不汗,熱不外泄,則必里入,傳陽明,傳少陽,而或人腑也。若夫三陰之病,則或寒或熱者,何哉?蓋寒邪之在人也,或在太陽鬱熱,以次遞傳而入陰經者;或有太陽不傳陽明少陽,而便傳三陰經者;或有寒邪不從陽經,而直傷陰經者;或有雖從太陽始而不及鬱熱,即入少陰,而獨見少陰證者;或有自太陽邪入少陰,而太陽不能以無傷者;或有直傷即入而變寒熱,及始寒而終熱者;其鬱熱傳陰,與寒便變熱者,則為熱證。其直傷陰經,及從太陽即入少陰者,則為寒證。其太陽不能無傷,見少陰脈證,而兼太陽標病,其始為寒,而終變熱,故先見寒證,而後見熱證。此三陰病之所以或寒或熱也。能就三陰經諸條玩繹求之,理自出矣。然其或傳經,或直傷,或即入,或先寒後熱者,何耶?邪氣卒暴,本無定情,而傳變不常耳。經曰:邪之中人也,無有常,或中於陽,或中於陰。夫守真絕類離倫之士也,豈好為異說以惑人哉?由其以溫暑為傷寒,而仲景之方,每不與溫暑對,故略乎溫暑之劑,而例寒涼。概以傷寒為熱而無寒,遂謂仲景四逆湯為寒藥誤下表熱里和之證,及為表熱裡寒自利之證而設。又謂溫里止利,急解其表,又謂寒病止為雜病。嗟乎!仲景《傷寒論》,為中而即病之傷寒作,不為不即病之溫暑作,故每有三陰之寒證,而溫熱之劑所以用也。以病則寒,以時則寒,其用之也固宜。後人不知此意,愈求愈遠,而說愈鑿,若知此意,則猶疱丁解牛,動中款矣。且如寒藥誤下而成裡寒者固有,不因誤下而自為裡寒者,其可謂之必無乎?殊不知陰經之見寒證者多,蓋由寒邪不由陽經直傷於此,與在太陽而不及鬱熱,即入於此而致者同也。其或因寒藥誤下而致者,甚少。仲景用諸溫熱之劑,何嘗為寒藥誤下而設。況表熱裡寒之證,乃是寒邪入客於內,迫陽於外,或虛陽之氣自作外熱之勢,非邪熱所為也。故仲景於裡寒外熱之證,但與溫藥治裡寒而不治外熱,則知其所以為治之意矣。若果當解其表,豈不於裡和之後,明言之乎?且三陰寒證,既是雜病,何亦載於《傷寒論》以惑後人乎?其厥陰篇諸條之上,又何故以傷寒二字冠之乎?夫《內經》所敘三陰病,一於為熱者,言其常也。仲景所敘三陰病,兼乎寒熱者,言其變也,並行而不相悖耳。後人謂傷寒無寒證,知常而不知變耳。然世之恪守局方,好用溫熱劑者,反能全於寒證,此無他,其守由則偏,治此則是。學者能知三陰,固有寒邪所入之證,則仲景刨法之本意,已瞭然於心目之間,而不為他說所奪矣。或曰:傷寒之病,必從陽經鬱熱而傳三陰,今子謂直傷陰經,即入陰經而為寒證,其何據乎?予曰:據夫仲景耳。仲景曰:病發熱惡寒者,發於陽也;無熱惡寒者,發於陰也。發於陽者,七日愈;發於陰者,六日愈。夫所謂無熱惡寒,則知其非陽經鬱熱矣。謂發於陰,則知其不從陽經傳至矣。謂之六日愈,則知其不始於太陽,而止自陰經發病之日數矣。仲景又曰:一二日,至四五日而厥者,必發熱。傷寒病厥五日,熱亦五日。設六日,當復厥;不厥者,自愈。傷寒厥四日,熱反三日,復厥五日,其病為進。夫得傷寒未為熱,即為厥者,豈亦由傳經入深之熱邪而致此乎?世人有始得病便見諸寒證,而無或熱者,此則直傷陰經,即入陰經者也。苟不能究仲景之心,但執凡傷於寒則為病熱之說以為治,其不夭人之命者,幾希矣。(健按:此論三陰經病有寒有熱,宜遵仲景,無所移易。三陽遞傳三陰者為熱,宜清宜下。直傷即入三陰者,屬寒,宜溫宜散。直傷即直中也。三陰寒熱之辨最難,藥誤之禍易犯,歷代名家不能無惑。得安道此篇,不但闢河間以傷寒為熱無寒,一例寒涼之謬,且釋《素問》之病熱言其常,仲景之有寒有熱,言其變。以病則寒,以時則寒,是以直傷即入三陰之寒證,必以溫熱主治。剖別仲景心印,明白曉暢,喚醒後人,無出其右者焉。)
(節庵:)客有問於予曰:甚矣!傷寒之深奧。桂枝、麻黃二湯之難用也,服之而愈者才一二,不愈而變重者常八九,仲景立法之聖,何其方之難憑有如此哉?今人畏而不用,以參蘇飲和解散等代之,亦未見其當,子盍為我言之。
予曰:籲!難言也。請以經語證之。經云:冬時嚴寒,萬類潛藏,君子固密,則不傷於寒,觸冒之者,乃名傷寒。其傷於四時之氣,皆能為病,以傷寒為毒者,其殺厲之氣,中而即病,名曰傷寒。不即病者,寒毒藏於肌膚,至春變為溫病,至夏變為暑病,暑病者,熱極重於溫也。以此言之,傷寒者,乃冬時感寒即病之證。桂枝麻黃二湯,為當時之傷寒設,與過時之溫暑無與焉,治則不可以混也。請略陳之,夫春溫夏熱秋涼冬寒者,四時之正氣以成生長收藏之用。風亦因時之異,而成溫涼寒熱也。若氣候嚴寒,風亦凜冽,天道和煦,鳳亦溫暖。冬時坎水用事,天令閉藏,水冰地拆,風與寒相因而成殺厲之氣,人觸冒之,腠理鬱塞,乃有惡風惡寒之證,其餘時月,則無此證也。仲景知傷寒為殺厲之氣,非比他病可緩,其言特詳於此書,而略於雜病也。能因名以求其實,則思過半矣。不幸此書遺佚頗多,晉王叔和得之散亡之餘,詮次流傳,其功傅矣。惜其以己論混經,未免穿鑿。成無己因之順文註釋,並無抉疑正誤之言,將冬時傷寒之方,通解溫暑,疑竇至今未已。然溫暑必別有方,因散失而無徵耳。我朝宋景濂學士,嘗嘆《傷寒論》非全書,得其旨哉。蓋傷寒之初中人,必先入表,表者何?即足太陽寒水之經也。此經行身之後,自頭貫脊,故有頭疼脊強惡寒之證,在他經則無此。況此經乃一身之綱維,為諸陽之長主氣,猶四通八達之衢,治之一差,其變有不可勝言者,故宜此二湯,發散表中寒邪。經曰:辛甘發散為陽也。若以此湯通治春溫夏熱之病,則誤之甚矣。雖受病之原則同,然所發之時則異耳。曰:傷寒發於冬時,已聞命矣。邪之在表為太陽經也。一經而有二湯之分,何耶?曰:在經雖一,然有營衛之殊。寒邪傷營,證見惡寒發熱而無汗,脈浮緊,蓋浮為在表,緊為惡寒,當用麻黃湯輕揚之劑,發而去之,寒邪退,則汗出表和而愈矣。曰:緊脈固為寒矣,脈之浮緩者,用桂枝湯,又何耶?曰:風邪傷衛,衛傷則自汗,太陽受風,不能護衛,腠理疏而汗泄,所以脈見浮緩也。故宜桂枝辛溫之藥,解散風邪,腠理閉,而汗止表和則愈。又有營衛俱傷者,復設大青龍湯治之,然此藥難用,非庸俗得而識也。曰:溫暑既無方治,則將奈何,脈證與傷寒有何分別?曰:溫暑雖殊,亦冬時感受寒邪而不即發,伏藏身中,歷二三時之久,天道大變,寒化為熱,人在氣交之中,亦隨天地之氣而化。觀仲景以即病之傷寒,與過時始病之溫暑,時令為病之名各異,豈無意治方哉,諒必有隨時涼解之法,決勿用冬時辛溫之藥也。今無其方者,散亡之耳。經既稱變溫變熱,而方亦不容不隨證更變也。夫溫病欲出,值天驟暖,自內達表,脈反見於右關,不浮緊而微數,曰:惡寒否乎?曰:傷寒自冬月風寒而成外有惡風惡寒之證,既名為溫,則無是矣。曰:然子之言何據乎?曰:亦據夫經耳。經曰:太陽病發熱不惡寒而渴者,溫病也。不惡寒則病非外來,渴則明其自內達表。曰:春夏之病,亦頭疼惡寒脈浮者,何也?曰:此非冬時所受之寒,乃感冒時行之氣,或溫暑將發,又觸暴寒之證,雖惡寒脈浮,未若冬時之甚。法惟辛涼,通其內外面解之,斷不可用桂麻之劑矣。
曰:溫熱之治,與傷寒不同,既得聞矣。敢問傷寒之在三陽,則為熱邪,既傳三陰,則為陰證,法以熱治,固其宜也。三陰篇以四逆散涼藥以治四逆,大承氣湯以治少陰,其故何耶?
嗚呼!此蓋叔和以殘缺之經,作全書編次,將傳經陰證,與直中陰經陰證,混同立論,所以遺禍至今未已,姑略陳之。
蓋風寒之初中人也,無常,或入於陰,或入於陽,初無定體,非但始太陽而終厥陰也。或自太陽始,日傳一經,六日至厥陰,邪氣衰不傳而愈。亦有不罷再傳者,或有間經而傳者,或有傳至二三經而止者,或有始終只在一經者,或越經而傳者,或初入太陽,不作鬱熱,便入少陰而為陰證者,或直中陰經而成真寒證者,緣經無明文,後人遂有妄治之失。若夫自三陽傳次三陰之陰證,外雖有厥逆,內則為熱邪耳。若不發熱,四肢便厥冷而惡寒者,此直中陰經之寒證也。因前人立說之混,使後人蒙害者多矣。夫太陽受邪,行盡三陽氣分,傳次三陰血分,則熱入深矣。表雖厥冷,裡熱已甚。經云:亢則害,承乃制,熱極反兼寒化也。故先熱後厥逆者,傳經之陰證也。經云:厥深熱亦深,厥微熱亦微是也。宜四逆散、承氣湯,看微甚而治之。如其初病便但寒無熱,則直中陰經之真寒證也。急宜四逆湯輩以溫之。經云:發熱惡寒,發於陽也,無熱惡寒,發於陰也,尚何疑哉!(健曰:病先熱後厥,為傳經陰證,病但寒無熱而厥,為直中陰證。二者判然,則寒熱之治分矣。)又有日傳一經為兩感者,傳經未終而死矣。病有標本,治有逆從,豈概論乎?
曰:陰證寒熱之不同,亦備聞矣。嘗讀劉守真書云:傷寒無陰證,人傷於寒則為病熱,熱病乃汗病也。造化津液,皆陽氣也。遍考《靈》《素》諸篇,並無寒證、陰證,乃雜病也。叔和誤人之耳。守真高明之士,亦私淑仲景者,而議論之異,又何耶?
曰:雖守真之明達,蓋因《活人書》以桂枝、麻黃湯通治溫暑之誤,而有是說。故云:天氣溫熱而桂枝湯必加涼藥,兔致黃生斑出之患。若知此湯為冬時即病之傷寒設,不為過時之溫暑設,則無此論矣。觀其晚年著《病機氣宜保命集》,其中羌活湯辛涼之藥,以治非時傷寒,足補仲景之遺亡,已見其今是昨非之處矣。夫仲景之論傷寒,合常與變而無遺者,所謂道並行而不相悖,適相用也。此其所以為萬世之準則也。客唯而退,請著其說於上。(健曰:傷寒之難,難莫難於陰證,能知傳經陰證,為熱之至,直中陰證,為寒之極,虛實寒熱之治,毫釐千里。俗工不能仰止前賢,傾心明哲,道其所道,無論傷寒,罔有不錯。苟得潛心力學,就此名文,亦足一隅三返,而頓開茅塞矣。)
(《質疑》:)嘗考《素問》之傷寒證治,由陽入陰,悉言為熱。至於仲景,則寒熱兼言。王安道又以仲景三陰寒證,為直中陰分之病。夫《素問》之言熱者,主於邪氣在經,以為法之常,仲景之言寒言熱者,主於邪氣在胃,以盡法之變,推而至於脈證從舍應否之殊,足補《素問》之所未備。惜其語淆而未瑩,讀之者,不復深察,但能明於三陽之同於熱,而不能無疑於三陰之互現乎寒也。以言乎證治之在陽經也,如太陽頭痛骨疼,惡寒發熱,無汗脈浮緊,麻黃湯治之。膀胱腑熱,小便不利,五苓散利之。陽明身熱,目疼鼻干,不臥脈長,升麻葛根湯揚之。腑實譫語潮熱,多汗便閉,三承氣下之。少陽脅痛,耳聾口苦,寒熱,脈弦,柴胡湯和之。結胃痞滿,畜血諸證,則陷胸、瀉心、抵當等湯除之。三陽證之昭明如此。至論三陰復有吐利四逆,腹滿腹痛,譫語便秘煩躁等證,則寒熱互現,而不專於熱邪。若有戾於《素問》之旨者,實則不相悖而反相為用也。蓋邪淺而在經者,必鬱而為熱,此《素問》之所以主其常也。邪深入胃者,有熱而復有寒,此仲景之所以通其變也。何言在經在胃之分也。蓋胃氣內實者,脾得乾運之機,而為之播氣於三陰,故熱邪但由陽傳陰,侵始於經,而非徑入於胃。故《素問》三陰之熱證具焉,治宜瀉熱滌實。凡仲景三陰之本於熱邪者,證治由夫《素問》也。若夫胃氣內虛,脾失健運之令,邪氣乘虛而入,邪既入胃,則不再傳經矣。胃者,猶川瀆之有海也,水既注海,必不復溢之於川瀆也。其虛而未甚者,尚能與邪摶而作裡熱之證。其虛之甚者,不復能勝其熱之傷,因之下陷,而裡寒之證作矣。斯謂但寒無熱,其證多危,則其氣之欲脫矣。故仲景於邪氣在胃而為裡熱之治,下之清之,則硝黃、石膏輩;於邪氣在胃而為裡寒之治,溫之補之則參、朮、棗、草、薑、附輩;證治皆主乎胃,而不分及三陰之經氣。至於證兼表裡,而跡涉疑似者,又審輕重,噪標本,察虛實,而先後緩急之,莫不統之以胃焉。由自觀之,有裡熱之實而為譫語,潮熱腹脹便閉,脈沉實而數者,則宜下。如少陰病自利清水,色純青,心下痛,口乾燥,宜大承氣;厥陰病下利譫語,有燥屎,宜大承氣之類是也。有裡實熱,兼頭疼身痛,惡寒發熱表證者,宜先解後攻。如傷寒十三日不解,胸脅滿而嘔,日晡所潮熱,先以小柴胡解外,後以柴胡加芒硝下之之類是也。有裡實熱證重,而表證輕者,治宜中外兼解。如十餘日熱結在裡,復往來寒熱,與大柴胡之類是也。有里雖熱,而未實者,治宜清之。如煩渴身熱,不惡寒,脈洪大,白虎湯;太陽少陽合病自利,黃芩湯;厥陰下利,欲飲水,裡熱也,白頭翁湯之類是也。有裡熱而似寒者,亦宜清之,傷寒脈滑而厥,白虎湯主之類是也。有熱上傳心肺者,治宜清上。少陰二三日,心煩不眠,黃芩阿膠湯;傷寒六七日,大下後,手足厥,咽喉不利,唾膿血,麻黃升麻湯類是也。此皆裡熱之治,主乎胃者也。表裡寒熱之甚,而有嘔吐下利清穀,厥冷,時腹自痛,小便清白,脈沉微之屬,則宜溫之。如自利不渴者,屬太陰臟有寒也,四逆溫之;嘔吐涎沫,頭痛者,吳茱萸湯主之類也。有裡寒而似熱者,陰盛格陽也。如少陰下利清穀,手足厥冷,脈微欲絕,反不惡寒,面赤,或口乾咽痛,通脈四逆湯主之類也。有裡寒而兼虛者,宜補中溫中。如少陰二三日,口中和,背惡寒,附子湯;惡寒脈微,複利利止,亡血也,四逆人參湯類是也。有裡寒而兼表證者,宜先溫後解。如下利腹脹滿,身體疼痛,先溫其里,四逆湯;後攻其表,桂枝湯類是也。有里證輕而表證重者,宜汗表兼溫。如少陰二三日,微發汗,麻黃附子甘草湯。少陰始得之,反發熱脈沉,麻黃附子細辛湯類是也。此皆裡寒之治,主乎胃者也。是知《素問》言熱以其在經也。仲景兼言寒者,以其在胃也。義傅而法殊,實相為出入,不可偏廢者也。王安道謂傷寒傳變,有熱無寒,仲景三陰之言寒者,乃宜中陰經寒證耳。夫直中之寒證,由正氣虛甚,腠理疏豁,邪氣乘虛,卒然直入臟腑之內,無分經絡,一身並受,治以附子理中之屬者也。仲景三陰之寒則大異,是必久而後變,如少陰脈緊,至七八日下利,脈暴微是。也。且多有表證之兼,是證雖與直中類,其所傷所治,則大異,豈可混而不晰乎。抑《素問》有云:三陽經絡皆受病,未入於腑者,可汗而已。此腑亦指胃而言。又云:盛則瀉之,虛則補之,不盛不虛,以經取之。蓋亦謂邪氣在胃,始有虛盛之分。若未入於胃,則里無虛盛,但主治在經而已。然經與胃之分久矣,誠為傷寒之大要也。學者苟能明此,則仲景之三百九十七法,自觸類可通矣。(健按:此篇辨三陽三陰,傳變直中,寒熱之不同,方治溫涼攻補之攸別,該括要領,總歸於胃。夫病之始終,仲景大旨,在乎胃腑虛實,而分補瀉以調劑。玩此,則治傷寒之妙秘,則得而不失矣。)
(亮宸:)夫人之所以生者,陽氣也。六氣之中,寒為陽邪,殺物莫過焉,政以其傷人之陽故耳。所受之寒邪有微甚,而人之陽氣有盛衰,陽氣盛者,邪加於身則鬱而化熱,其在太陽,一汗而愈。若不已,邪漸入漸深,熱愈熱愈甚,始太陽而陽明而少陽,而陽明入腑而三陰,遂為亢極之陽。陽亢極亦有死道。然陽常主生,苟非陰絕,一下氣通即愈。故雖病甚至於囊縮,而《內經》謂之可下而已,所謂熱雖甚不死,陽證故也。其陽氣虛者,本氣原寒,復受陰邪,兩陰相合,或亦始太陽不能化熱,即入少陰。(如:太陽篇云:病發熱頭痛,脈反沉,若不差,多體疼痛,當救其里,四逆湯。此:即太陽入少陰之證。)或始即入三陰,以陰遇陰而成真陰證,吐利厥逆諸證作而死矣。太陰無死證,為陰之微。少陰厥陰多死證,為陰之甚。厥陰發熱不死,為陰極陽生。故厥逆死,而癰膿便血不死也。《內經》辨證,止論傳邪熱病之常,故謂之熱病論。蓋引而未發,意藏熱甚不死句內。仲景閱世多而處變備,故於三陰論中,詳言死狀,治法甚悉。因其宗族,大半死於傷寒,未必非庸醫妄執《內經》可下而已一語殺之。是以三陰首篇,詳切言之,政補《內經》之未及也。然三陰亦有始寒終熱者,如少陰是黃連阿膠湯、白頭翁湯、大承氣諸證。厥陰有熱深厥深之辨,此為得之陽而愈,非死證也。後人讀《內經》與仲景書,不得其所以合,又不得其所以分,徒疑大聖大賢。何其牴牾若此?不知成氏以《內經》傳邪之熱,注仲景三陰自病之寒。奉議雖識之,而語焉不詳。至河間直以三陰為雜病設,非為傷寒設。嗚呼!何其敢於殺人之甚耶。後之賢者,有志救時,必熟讀詳味本論,反復尋繹,自有得其意旨所在。其後賢著論雖多,皆爝火螢光,未足補太陽之末照。苟能得仲景之微,亦可與仲景相視為莫逆者矣。(健曰:此篇揭諸家之是否,而決陰證陽證,寒熱治法之謬,以示後人,情詞慨切,不惜痛哭流涕。籲!前輩傳人,稍遺偏弊,難免千載之論。況目未窺書,胸無成竹者,奚堪妄行非法,對此不自寒心者,不足以語道也。)
(觀子:)仲景書,萬世之規矩準繩也。讀其書,將以為方圓平直,不可勝用也。往往扞格難通,何哉?其難明易誤之由有三焉,不析乎此,鮮不觸徑成礙,而仲景之書,終流於莫能讀莫能用矣。姑請著之:一在溫暑異氣諸病之無方可據也,冬時即病,特傷寒之一端耳。若語其詳,極其變,有邪同而病異者;有邪同病同而時異者;有邪同病同時同,而再感他邪之異者;有感於他邪,證狀絕似,又非傷寒者;雖連類並及,其病名已自不同,病名既不同,施治更不同也。仲景一則曰:其病相似,但治有殊。再則曰:為治不同。未嘗不深切著明。不幸溫暑諸病,既與傷寒鼎坪,諸方百不一存。於是欲倚仲景之章程,而茫無畔岸,此散亡之無可如何者矣。粗工洶洶以為仲景之神奇,即六經各方,已足治之而無餘。夫藥本去邪,方由病設,藥病未宜,即合用方中,尚有輕重加減諸法,奈何以異病之治,無窮之變,而謂盡於一證之施乎。使誠入腑當除,裡寒可溫,壞證待救,亦有不越範圍而可通用焉者。若既無與於風寒營衛,又無待乎解肌發表,不問邪由之懸絕,證狀之迥異,而徒恃麻、桂類以嘗傷寒之各變,其滋禍乎?能不滋禍耶?所以無怖乎其為散亡,則雖仲景所未盡傳,自可補缺遺而不致舛謬。皆因目為全書,而謂溫暑異氣諸病之治,已不越傷寒即病之治,有不為圓鑿方柄者歟?則非仲景書之難明,而人之自致誤者,一也。一在三陰,或熱或寒之為論不同也。《內經》於傷寒,但稱熱病。仲病序傳陰,亦止熱邪,似非發熱不為傷寒,非傳邪不入三陰矣。乃無熱但寒之陰證,後世滋多,而聖經未之言,仲景言之,而序例未之詳。果何以不侔若是耶?故《靈樞》言邪之傷人,悉矣!皆不外三陽經絡,所謂中於陽則溜於經,中於陰則溜於腑而已。又言邪之中人臟矣。入房傷腎之類,亦不過陰陽俱感,中外皆傷,邪乃得住而已。從未有至表氣蕩然,臟傷近死之危如是者,且二經之言病能夥矣。雖一噫一嚏,一呵一欠之微,靡不委曲詳盡,何反復至篇終,而於應熱反寒,五死一生之傷寒,曾不一語為之剖別耶?我知之矣!此古今形氣病氣不同之所未致,豈可一視並論也。何也?茹毛飲血,巢居穴處,生禽獸之間,邪不能入者,上古之世也。從軒岐時之形體,已一大異矣。虻蟲、水蛭,強人大附子一枚,石膏如雞子大者。仲景之世,從今時較之,形體又一迥殊矣。則由仲景時言之,強弱厚薄,年壽長短,俱相去遠矣。形質元氣,非後世衰薄比,故邪風厲寒之侵,其營衛猶能抵禦,病亦不過傷自經絡,必不至外氣無復存,而直趨根蒂之地。(六腑與經絡之氣,周護於身,猶城郭也。五臟之氣,根於內,猶官掖也,凡病必始自經腑受傷,久而不已,內連五臟者,受病之正也。若病起即臟氣受傷者,證之深,病之變也。猶城郭無守禦,而宮掖可危也。非根本先拔,不致於此。在上古風氣雄厚,形質壯盛,即病,不至若是。)目前之大病,前人若絕不知,必其未至如是,故古經無明文也。(如東垣悟陽氣之衰弱,制補中益氣,為近世之要劑,前人智有所不逮,賴東垣始顯也。皆今昔元氣不同所致,古之氣強,鮮病是者,今之氣弱,患此多矣。於此見世日降,氣日蕭者,類如是。)逮乎季漢,形化日漓,於是陽弱暴危之病始多,然不入之例篇者,古昔所無,前聖未言之耳。後人昧此,反疑序例,或叔和所作。噫!序例果出自叔和,其如仲景於即病之傷寒外,未嘗再研一證,則非仲景之難知,而人之自致誤者,又一也。一在麻黃、桂枝之貴善其用也。營衛人身之綱領,麻、桂湯液之淵源,宗仿仲景者,非此莫尚矣。夫藥本依病而設,輕重銖兩,未有不視夫邪氣者。仲景既立桂枝、麻黃矣,又設一二各半,去桂去芍諸劑汗法,又審尺中遲,陽脈微,瘡家、淋家等忌,圓機活法惟其宜而已矣。孫真人曰:凡用藥,必隨地土所宜,江南嶺表,其地暑濕,其人肌膚脆薄,腠理開疏,用藥輕省。關中河北,地土剛燥,其人皮肉堅硬,腠理緊密,用藥重複。噫!此方宜異治,不可不知。河山兩界之間,北地高寒,陰氣常在,未冬先寒,夏不極暑,至冬嚴寒,氣邪毒烈,非峻猛之劑,奚能去病。南方卑隘,所謂下者為陽,熱氣常在,腠疏不必重表,寒輕則其邪易散,多暖則溫熱不宜。若欲以燕、秦、晉、豫之治,漫施於荊、梁、吳、越之邦,宜乎?否乎?使不悟夫古今形質不同,南北氣候迥別,一州之間高下頓殊,一人之身強羸各異,而第守一法以施之,則非仲景之法窮,而人自致誤者,又一也。昧此三者,凡傷寒之要,豈能了了。況言之所未盡,意之所難通,以引伸觸類者乎?嗟夫!仲景諸方,有無所用其殊異者,萬世守頂勿易可也。有施之古未可施之今,為此地設不為彼地設者,則審地、審時、審人之為不可廢也。不知師仲景之妙者,猶無規矩準繩,以為方圓平直者也。僅知師仲景而不能變通合宜者,猶索驥於圖,鍥劍於舟者也。世之研求仲景者,已無幾矣。得其微不泥其跡,化於法之內,以遊於法之外者,實難其人焉。(健按:觀子又將古今稟質,南北地宜,點醒世人。知仲景書之難明易誤,一以溫暑異氣之不與傷寒同治,一以明三陰傳中寒熱之不同治,一以明湯藥須審地、審人、審時、輕重異宜之不同治。與學者嚮往之路,並悉《內經》未盡後世之變,真千載破的之論也。於斯測之,且運化之,庶幾不悖乎道矣。)
原治
(《活人》:)古人治傷寒有法,非雜病比。六經各異,陰陽傳受,日數淺深,藥劑溫涼,用有先後,差之毫釐,輕者危殆矣。傷寒惟兩感不治,其餘證候,雖感異氣,能消息之,無不愈者。其有差失,仲景所謂醫殺之耳。知其法者,若網在綱,如此而汗,如此而吐,如此而下,桂枝、承氣、瓜蒂四逆用之無不取瘥。惟其應汗而下為痞,為結胸,為懊憹。應下而汗,為亡陽,為譫語,為厥竭。又有當下反吐,療熱以溫,變證百出,無復紀律,擾擾萬緒矣。(健曰:能得原治箇中之理,所向無謬,自然為傑出之士。)
(節庵:)治傷寒,誠為重寄,死生在乎反掌。雜證緩可取裁,傷寒急於措置。原《傷寒論》中,有有論缺方者、有方失論者、有脈無證者、有證無法者,不一而足。即《活人書》、《明理論》、《指掌圖》,皆未能縷浙也。是以庸俗之治,一二日不問虛實,便用麻桂之類汗之;三四日不問經腑,便用柴胡之類和之;五六日不問表裡,便用承氣類下之;以致內外皆虛,變證蜂起。殊不知,人之表裡虛實不同,邪之傳變寒熱各異,豈可以日數為準。蓋風寒之初中人也無常,或入於陰,或入於陽,本無定體,非但始太陽終厥陰也。或有自太陽始,日傳一經,六日傳至厥陰,邪氣自衰,不傳而愈者。(余與前文同。)或有證變者,有脈變者,或有取證不取脈者,有取脈不取證者,緣經無明文,未免有妄治之失。前人立法既差,後世蒙害者多矣。夫桂枝、麻黃二湯,仲景原為冬時正傷寒立也。今人乃以通治非時暴寒溫暑,又將傳經陰證,與直中陰經陰證混同立論,豈不誤乎?暴寒溫暑必別有方,直中傳陰必各有法,今皆亡失而無徵也。古人之書引領後進,說其大概者多,要在學者心領神會耳。見太陽證宜直攻太陽,見少陰證直攻少陰,此活法也。仲景云:日數雖多,但有表證,而脈浮者,猶宜汗之。日數雖少,但有里證,而脈沉者,猶宜下之。此先聖之大旨,是不可執定一二日發汗,三四日和解,五六日攻下者矣。要於審脈驗證,辨名定經,一一親切無疑。真知為表邪而汗之,真知為里邪而下之,真知為直中而溫之,則桂枝、承氣投之不差,薑、附、理中發而必當。七劑少差,死證立見,可不深思而熟慮哉。仲景取方立論甚嚴,曰可溫,曰可汗,曰可下,曰和解,曰少與,曰急下,與夫溫其里,乃攻其表,先解其表,乃攻其里。得其綱領者,如響應聲,則不難也。嗟乎!常病用常法,其誰不知。設有感冒非時暴寒而誤作正傷寒者,(非時,四時不正之氣。傷寒,冬月殺厲之氣。)有勞力感寒而誤作真傷寒者,(勞力,內傷原氣。傷寒,外感賊邪。)有雜證類傷寒而誤作傷寒治者,有直中陰經真寒證而誤作傳經熱證者,有溫熱病而誤作正傷寒者,(溫熱,晚發病。正傷寒,即病。)有夾陰中寒誤作正傷寒者,(夾陰,因房勞腎虛,必有足冷脈沉之異。)有內傷食陰誤作外傷寒者,(生冷,宜溫中。傷寒,須發表。)有如狂誤作發狂者,(如狂乃畜血,發狂乃邪熱。)有畜發黃誤作濕熱發黃者,(腹滿小便利,畜血也。色如煙燻,一身盡痛,小便不利,濕黃也。)有蚊跡誤作發斑者,(蚊跡者,非蚊叮也。乃腎虛服涼藥,逼其無根之火熏肺而然。斑者,胃經熱毒,或失下,或下之太早,或服熱藥所致。)有動少陰血誤作鼻衄者,有譫語誤作狂言者,(譫語,數數更端。狂言,叫號怒罵。)有獨語誤作鄭聲者,(獨語,無人則言。鄭聲,頻頻諄復。)有女勞復誤作易病者,有短氣誤作發喘者,有邪氣痞滿誤作結胸者,有噦逆誤作乾嘔者,(噦者,呢也。乾嘔者,空嘔無物也。)有結熱硬痛下純清水誤作清穀寒利者,有並病誤作合病者,有正陽明腑病誤作經病者,(腑在裡,宜下。經在表,宜汗。)有陰躁誤作陽狂者,(陰躁,脈沉足冷,飲水不得下咽。陽狂,脈實,大渴飲水。)有太陽證無脈而便認為死證者,有里惡寒而誤作表惡寒者,有表熱而誤作裡熱者,有少陰病發熱而誤作太陽者,有標本全不曉者。此數者,倘一妄治,猶殺人不用刃耳。非惟誤人事大,且關自己陰騭。余老於傷寒,補得仲景大旨,雖無萬全之功,十中可活八九。曾撰《瑣言語錄》諸書,逐一告誡,苟能依吾方論而行,萬不失一,自不與俗工伍矣。(健曰:傷寒始於仲景,精於節庵。自漢至明,雖名家代出,無如節庵之專且工也。當時有陶一帖之稱,則知其壽世之功,良不淺也。其言切直中款,振作後人,讀者心領神會,自可出人頭地矣。)
予謂初學之士,先熟藥性,次明經絡,次識病名,然後講求脈理,以證其所生之病,病證脈相同,藥無不應矣。病起發熱惡寒,頭項痛,腰脊強,則知病在太陽經也。身熱目痛,鼻幹不得眠,則知病在陽明經也。胸脅痛,耳聾,口苦,舌乾,往來寒熱而嘔,則知病在少陽經也。腹滿咽乾,手足自溫,或自利不渴,或腹滿時痛,則知病在太陰經也。引衣蜷臥,惡寒,舌乾口燥,則知病在少陰經也。煩滿囊縮,則知病在厥陰經也。潮熱自汗,譫語發渴,不惡寒,反惡熱,揭去衣被,揚手擲足,或斑黃狂亂,不大便,則知病在正陽明胃腑也。設若脈證不明,誤用麻黃,令人汗多亡陽;誤用承氣,令人大便不禁;誤用薑、附,令人失血發狂,所謂寒涼耗其胃氣,辛熱損其津液,燥熱助其邪熱,害人莫甚。夫傷寒之邪,初無定體,或入陽經氣分,則太陽為首,其脈必浮,輕手便得。或入陰經血分,則少陰為先,其脈必沉,重手方得。浮而有力無力,是知表之虛實。沉而有力無力,是知里之寒熱。中而有力無力,是知表裡緩急。(健曰:如此體察,始得至理,正是細針密線。)
脈有浮沉遲數,證有傳變不常。治之之法,先分表裡寒熱,陰陽虛實,標本後先。病在標者,先治其急,此為上工也。問證以知其外,察脈以知其內,全在活潑潑地。若同而異者明之,似是而非者辨之;在表者汗之、散之,在裡者下之、利之;在上者因而越之,下陷者升而舉之;從乎中者和解之,直中陰經者溫補之;陰證似陽者溫之,陽證似陰者下之;陽毒分輕重下之,陰毒分緩急溫之;陽狂者下之,陰厥者溫之;濕熱發黃者利之、下之,畜血發黃者清之、下之;發斑者清之、化之,譫語者下之、溫之;痞滿者消之、瀉之;結胸者解之、下之;太陽似少陰者溫之,少陰似太陽者汗之;衄血者解之、止之;發喘者汗之、下之;咳嗽者利之、解之;正傷寒者大汗之、大下之;感冒暴寒者微汗之、微下之;勞力感寒者溫散之;溫熱病微解之、大下之,此經常之大法也。有病一經已用熱藥,而又用寒藥,如少陰證用白虎湯、四逆散寒藥,又有用四逆湯、真武湯熱藥者,昧者狐疑,炬能措手。嗚呼!能察傷寒之正名,得傷寒之方脈,一一親切,斯謂良醫。又須分輕重緩急,老少虛實,久病新發,婦人胎產,室女經水。凡有胎產而傷寒者,不與男子同法。無者,治相同也。婦女經水適來適斷,寒熱似瘧者,即熱入血室,當和解表裡。久病者,過經不解,壞病也。新發者,始病也。老者氣血衰,少者氣血盛,緩者病之輕,急者病之重。寒藥熱服,熱藥冷服,中和之劑,溫而服之。戰汗分為四證,要知邪正盛衰。類傷寒數證,照常法則治之。雖云發蒙,實登仲景之階梯也。(健曰:此篇備悉條治,深詳仲景大法,當熟湧之,則化機自現。)
傷寒汗、下、溫之法,最不可忽。據脈以驗證,問證而對脈。太陽者,陽證之表。陽明者,陽證之裡。少陽者,二陽三陰之間。太陰、少陰、厥陰又居於里,而謂之陰證也。發於外則太陽為首;發於內則少陰為先。太陽惡寒,而少陰亦惡寒,但太陽之脈浮緊,少陰之脈沉細,與他經證狀異也。發熱惡寒,身體疼痛,或自汗,或無汗,是為表證,可汗。不惡寒,反惡熱,口燥咽乾,壯熱腹滿,小便如常,大便秘結,是為里證,可下。厥冷囊拳,自利煩躁,而無身熱,頭疼,是為陰證,可溫。在表者,邪傳於營衛之間;在裡者,邪入於胃腑之下,少陽居焉。若傳三陰,則為邪氣入臟矣。營衛固為表也,胃腑亦可為表也。然以臟腑而分表裡,則在腑為表,在臟為里。胃取諸腑,可以表言,若合營衛臟腑而分之,則表者營衛之所行,里者胃腑之所主,而臟則又深於里矣。故古人立法之嚴,而汗下溫之不可忽也如此。(士材:發表之藥用溫者,表有邪,陽虛陰盛也。攻里之藥用寒者,里有邪,陰虛陽盛也。溫里之藥用熱者,臟有病,陽不足而陰有餘也。)
傷寒無出於仲景,但文字深奧非淺學可悟。況殘缺頗多,晉人作全書詮次,其中不可曉處,十有四五,苟未能統之有宗,會之有源,未易窺測,臨病之際,不能無惑,必須破的而後用。又恐病危,有所不逮,既不可不救,又不可苟且,今具此數事,以備緩急之用。
傷寒言證不言病者,厥有旨哉。證之一字,有明證、見證、對證之義,無所遁情。人之心、肝、脾、肺、腎,藏而不見,口、鼻、耳、目則露而共見者也。故五臟受病,人難測度。然有諸內,必形諸外,肝病則目不能視,心病則舌不能言,脾病則口不知味,肺病則鼻不聞香,腎病則耳不聽聲,以此言之,證亦親切矣。況邪中於人,必分經絡,而本經之證見矣。更以脈參之,豈有差忒哉。吾故曰:傷寒言證耳。(健曰:上皆節庵法語,頭頭是道,不啻耳提面命,即起仲景而質之,不逾於是也已。)
(復庵:)論中有稱太陽經病者、太陰經病者,又稱傷寒者,中風者,有但稱厥者,下利者,有但稱病人者。凡稱某經者,蓋以邪中其經,故以經名之,非特謂傷寒之候,兼可以謂雜證也。凡云傷寒而不云經者,非雜病也。謂六經俱有之證,難以一經拘之,中風者亦然。凡云下利及厥,與夫稱病人等證者,謂六經傷寒中風雜病等候俱有是病也。叔和類次編入各經,故有所未當。如下利有譫語者,有燥屎也,宜小承氣湯。叔和編入厥陰下利條內,若以證言之,正當屬陽明也,似此者非一。致令後人拘於六經,妄分寒熱,有乖聖道。夫善治病者,須詳辨太陽傳經之邪,各經直中之邪,曾無汗吐下之證,火逆水噴之證,結胸發黃血諦痞利厥逆之證。如中風傷寒雜病之候,一切之疾,不拘六經,但分表裡。蓋六經懼有表裡二證,但有表證即宜汗,但有里證即下。表裡俱見,則宜以攻里之藥發汗,分表裡證多少用之。病在半表半裡者,和解之,此傳經之治也。雜病寒證在表者,辛溫汗之;寒中里者,大熱之劑救之,亦不過明其表裡而矣。
傳經
(海藏:)陽中之陽水,太陽是也。為三陽之首,能循經傳,亦能越經傳。陽中之陽土,陽明是也。陽明為中州之主,主納而不出,如太陽傳至此,名曰循經傳也。陽中之陽木,少陽是也。上傳陽明,下傳太陰,如太陽傳至此,為越經傳也。陰中之陰土,太陰是也。上傳少陽為順,下傳少陰為逆,如傳少陰,為上下傳也。太陽傳至此,為誤下傳也。陰中之陽水,少陰是也。上傳太陰為順,下傳厥陰為逆,如太陽傳此,乃表傳里也。陰中之陰木,厥陰是也。上傳少陰為實,再傳太陰為自安也。
太陽巨陽也,為諸陽之首。渴者,自入於膀胱也,名曰傳本。傳陽明胃為循經傳,傳少陽膽為越經傳,傳少陰腎為表傳里,傳太陰脾為誤下傳,傳厥陰肝為循經得度傳。蓋三陰不至於頭,惟督脈與厥陰上行,與太陽相接於巔,故曰得度,是為太陽六傳也。
(仁齋:)夫傷寒六經為病,陰陽虛實,或冷或熱者,無非客邪之所為也。其陽邪傳者,常也,陰邪傳者,變也。陽邪以日數次第而傳者,如一二日太陽,至五六日厥陰也,七日經盡,當汗出而解。七日不解,謂之再經。二七日不解,謂之過經。過經不解,則為壞病。華佗云:傷寒一日在皮,二日在膚,三日在肌,四日在胸,五日在腹,六日入胃,乃傳里也。其在皮膚者汗之,在肌肉者和之,在胸者吐之,在腹入里者下之。又《傷寒賦》曰:一二日可發表而散,三四日可和解而痊,五六日便實方可議下,其治例頗同也。殊不知此皆大約之法,言常而不言變也。蓋寒之中人,初無定體,或中於陰,或中於陽。經言一二日發熱脈沉者,少陰病。又一二日口中和,背惡寒者,少陰病。此皆直中陰經之寒,非常而為變也。《活人書》曰:凡寒邪自背而入者,或中太陽,或中少陰,自面而入者,則中陽明之類,亦不專主太陽也。又曰:寒邪首尾只在一經,而不傳者有之,有間傳一二經者,有傳過一二經不再傳者,亦有足經冤熱而傳入手經者,有誤服藥而致傳變者多矣。故經曰:太陽經脈浮緊,身疼痛發熱,七八日不解,此表證仍在,當發其汗。又少陰脈,得之二三日,口燥咽乾者,急下之,此皆不以日數言也。守真曰:誰敢二三日,便以承氣下之。蓋聖人書不盡言,言不盡意,說其大概而已,不幾其言之執也。
太陽諸陽之首,傳變居多,且熱邪乘虛則傳,若經實則不受邪,而不傳。太陽水,傳陽明土,乃妻傳夫,謂之微邪。陽明土,傳少陽木,亦妻傳夫,微邪也。少陽木,傳太陰土,乃夫傳妻,謂之賊邪。太陰土,傳少陰水,亦夫傳妻,賊邪也。少陰水,傳厥陰木,乃母傳子,謂之虛邪。太陽水,間傳少陽木,亦曰母傳子,虛邪也。太陽水,越經傳太陰土,為微邪。又曰:誤下傳也。太陽水,傳少陰水,乃陰陽雙傳,即兩感也。太陽水,傳厥陰木,亦曰母傳子,虛邪。又曰:首尾傳也。夫傷寒傳至厥陰為尾,厥者,盡也。正氣將復,而邪氣將解,水升火降,寒熱已而大汗解也。若正氣不復,邪無從解,陰氣勝極,則四脈厥逆,舌卷耳聾,囊縮,不知人而死矣。趙氏曰:傷寒邪在陽經則易治,傳入陰經則危殆。蓋陽微陰盛,正虛而邪實也。況誤下內陷,汗虛別經,則變易傾危,可立而待。凡治之要,須求仲景立法之意,不然則疑信相雜,未免通此而礙彼也。熟讀揣摩,其例自見,而治無差矣。不得其例,而執論專方,膠柱鼓瑟,其誤不免。許氏曰:讀仲景書,用仲景法,未嘗守仲景方,可謂得其旨矣。
(復庵:)傷寒先犯太陽,以次而傳,此特言其概耳。然其中變證不一,有發於陽,即少陰受之者;有夾食傷寒,食動於脾,脾太陰之經,一得病即腹滿痛者;亦有不循經而入,如初得病,徑犯陽明胃腑之類;不皆始太陽也。亦有首尾止在一經,不傳他經者;(如一月半月後,內無里證,但頭疼發熱,體痛惡寒者。)亦有止傳一二經而止者,不必盡傳諸經也。至如病之逾越,不可泥於次序,當隨證施治。所以傷寒得外證為多,仲景曰:日數雖多,有表證者,猶宜汗。日數雖少,有里證者,即宜下。(宇泰曰:凡三陽三陰,皆能自受邪。不專自太陽始,如經於三陰內,各有中風中寒之證是也。)至若感冒時行傳變,雖與傷寒相同,而治法不同。蓋不似傷寒殺厲之邪,無直中陰經之證耳。而夾陰夾食,為病亦皆危險,虛實寒熱之治,須從脈象舌法,循理至當,雖有不救,問心無愧。
(東垣:)傷寒受病之始,皆出熱論一篇,獨傳足而不傳手,何也?蓋傷寒病,冬月得之,惟傷北方與東方。蓋足之六經,皆在東北之方也。仲景云:無奇經則無傷寒,緣奇經皆附足經,不附手經,是以寒邪只傷足經也。然大意如此,至於傷手經者,間亦有之。
(海藏:)傷寒傳至五六日,漸變神昏不語,或睡中獨語一二句,目赤唇黑,口乾不飲水,與稀粥則咽,不與不思,六脈細數不洪大,心下不痞,腹中不滿,大小便如常,或十日以來,形貌如醉,醫見神昏不已,多用承氣下之,誤矣。蓋不知此熱傳手少陰心經也,然未知自何經而來。曰:本太陽傷風,風力陽邪,陽邪傷衛,陰血自燥,熱歸膀胱,壬病逆傳於丙,丙丁兄妹,由是傳心,心火上熏,熱迫肺金,所以神昏也。肺為清虛之臟,內有火邪,致令神昏,宜梔子黃連黃芩湯。若脈在丙者,導赤散;在丁者,瀉心湯。若右寸沉滑有力,則可用涼膈散,乃氣中之血藥也。若脈浮沉俱有力,是丙丁俱有熱也。可導赤瀉心,各半服之。此證膀胱傳丙,足傳手,下傳上,表傳里也。云傷寒不傳手,此言未盡然也。與食則咽者,邪不在胃也。不與不思者,神昏也。邪熱既不在胃,誤與承氣下之,死也必矣。
(損庵:)傷寒本只傳足經,今又例手經之義,可謂發病機之秘矣。蓋只是邪蘊日久,因足經實,手經虛,故冤熱耳。有因汗下差誤而傳,有因七情或勞倦而致,大抵傳手經,必有所因。所以古人有救逆復脈等法,豈但切中病情,實啟後人無窮義例也。
(觀子:)傷寒但傳足經之旨,昔人已各窮其義矣。然有終未洞然者,竊嘗推之,猶有二義焉。一者外在天之陰陽,即內在人之臟腑。經所謂天有五行化寒、暑、燥、濕、風,人有五氣為心、肝、脾、肺、腎,及在天為風,在臟為肝,在天為寒,在臟為腎之類。蓋同出一原,形與氣每相應相通者矣。一者陰陽之異道,即上下之定位。經言:清邪中上,濁邪中下。(在上之病,多風與熱;在下之病,多寒與濕。)又言:燥熱在上,風寒在下,及身半以上天氣主之,身半以下地氣主之。蓋本乎天者親上,本乎地者親下,各從其類而歸之是矣。故百病之生,風必病肝膽,暑必病心小腸,濕必病脾胃,燥火必病肺大腸,則寒邪所侵,有不病腎與膀胱,而不入在下之經者乎?然其病足之諸經何?肝腎陰也,脾陰中之至陰也。膽之於肝,膀胱之於腎,胃之於脾,表與里、標與本,一氣者也。其臟象雖不盡在乎下,而其經氣,悉絡於下也。風寒者陰屬,其感必由陰臟,非此六經奚人乎?若心肺,陽臟而處上者也。大、小腸,心、肺之表裡也。三焦、命門,皆火之屬也。匪獨在下之邪上侮不順,諸陽熱自旺之臟,其氣足以勝陰寒,邪之所入既淺,終不至其病。(如風寒傷肺,雖有頭疼發熱,止成咳嗽類。)則手六經者,焉得而傳之乎?三陰之邪,少陰甚於太陰,而厥陰復甚於少陰者,其位愈下,其寒愈深,則上下之不侔,益可見矣。至病之既久,傳之殆遍,而並見手各經證者,非遞傳至手也。淫邪泮衍,彼經又虛,從而侵入,故見彼經之證,非徑傳其經之謂也。(健曰:此篇論情達理,源源本本,更覺至當,玄妙入神,宜三複之。)
嘗觀成氏之釋傳經次第也,曰:傷寒前三日傳遍三陽,後三日傳遍三陰,為傳經盡,當解不解者,傳為再經。至九日又遍三陽,十二日又遍三陰,十三日為再經盡,當解不解者,謂之過經。噫!斯言也,有不能無疑者矣。夫傷寒之邪,由淺入深,從表傳里,既入於裡,豈能復出之表,再始於皮毛肌腠耶。況傳至三陰,多屬入腑,入腑則無所復傳,非下不可也。今日曆一經,而至厥陰,傳深勢危,亟下奪之,猶三死一生之候焉。有煩滿囊縮於今日,而復頭疼發熱,項強體痛於明日者乎?既脈已沉細微緩,豈更能作浮緊洪長之診乎?熱極傳盡之厥陰,能無變故,而復返於太陽、陽明、少陽乎?理之所必無,證之所未有也。反復詳繹,再經過經之惑,皆成氏謬解之故,後人不察,所以紛紛其說矣。蓋一日一經,六日六經者,熱論始之,序例述之,此傳經之常道,亦傳經之一端也。若語其詳,窮其變,財東垣之間經、越經,子母首尾等傳。尚文之不從太陽始,各經皆可始,而可傳一二經而止,不必遍傳六經。是皆必然之勢,無定體之常也。然此猶自後人推求,仲景已明言之,而人未之察耳。日傳一經之外,七日一經之傳,兩句無遺蘊矣。考之經云:一日太陽受之,煩躁數急者傳,脈靜者不傳。二三日陽明、少陽證不見者,不傳。傷寒三日三陽為盡,是日傳一經之旨,皎然分別矣。況經又云:太陽病頭痛七日,行其經盡者,自愈。欲作再經者,針足陽明,使不傳則愈。(再經二字,原出太陽病,七日以上行其經盡之下,則與一日一傳者,本無涉。十三日過經不解,如首篇十三日以上,不間之類,是經雖有再經過經之文,非再遍六經之說也。)六七日無大熱躁煩者,陽去入陰也。何耶?曰:太陽七日行其經盡,再經者為陽明,則非二日陽明、三日少陽,可知矣。曰:六七日陽去入陰,則又非三日三陽為盡,三陰受邪可知矣。何其若同而異有如此哉?惟是日傳一經之外,復有但在一經,不再傳之傷寒也。序例於一二日太陽,二三日陽明之後,別列一章,曰:更不傳經者,七日太陽病衰,八日陽明病衰,以至十二日厥陰病衰,是與六日遍六經者,明屬兩途也。至其皆以七日自愈者,蓋日過一經,則諸經之氣皆病,傳速而陷深,故其候傾危。七日一經,則一經之氣獨虛,不再侵他經,故病可自己。然此七日經盡之證,或不罷再傳一經者有之,斯則謂之再經。或七日太陽當衰而不衰,八日陽明當愈而不愈者,斯則謂之過經。成氏不達此義,以經盡欲解之餘邪,混之臟腑遞窮之暴診,病可忽里忽表,藥豈當下而復當汗乎?郢書燕說,莫此為甚。然即傳與不即傳,傳一經之與傳六經,其端甚微,而相去霄壤,安得不詳言而辨之哉。(健曰:傷寒大要,全在據經定證。夫傳經之道,猶進退焉。日傳一經者,進也。至七日遞衰,十二日而愈者,退也。若七日經盡不愈,已見厥陰之危候,安有再傳至表之理乎?所謂再經者,乃七日一傳之證,而太陽當衰不衰,二七日,次傳陽明,是為再經。若陽明又不解,而至三七日者,是為過經。然皆是進也。觀子深明其理,歷舉前人之異同而詳辨之,言言珠玉,已無遺蘊,學者可無他歧之惑矣。)
(士材:)傷寒傳經,自表入里,由淺入深,故六經以次受之。六經傳盡,無出而再傳之理也。太陽為三陽最在於外,陽明為二陽在太陽內,少陽為一陽在陽明內,此三陽為表也。太陰為三陰在少陽內,少陰為二陰在太陰內,厥陰為一陰在少陰內,此三陰為里也。《內經》一二日始太陽,五六日終厥陰,此語其常耳。若論其變,或間經,或越經,或始終一經,不以次第拘,不以日數限也。但傳至厥陰,為傳經已盡,不復再傳矣。成氏乃云六日厥陰為傳經盡,七日當愈。不愈者,再自太陽傳至十二日,復至厥陰,為再傳經盡。十三日不愈者,謂之過經。其說謬矣。善夫馬仲化曰:自太陽至厥陰,猶人從戶外,而升堂而入室也。厥陰復出,而傳太陽,奈有少陰、太陰、少陽、陽明之隔,豈有遽出而傳太陽之理乎?仲景云太陽病,頭痛七日以上自愈者,以行其經盡故也。若欲作再經者,針足陽明,迎而奪之,使經不傳則愈。此言始終只在太陽一經者也。又曰發於陽者七日愈,以陽數七故也。試玩行其經盡,不曰傳其經盡,則仲景之意顯然矣。成氏誤認行其經盡,為傳遍六經,故有再傳之說矣。
《傷寒直指》卷十六
名論二
察脈
(節庵:)傷寒治法,得其綱領者,如拾芥,若求之多歧,猶涉海問津矣。蓋脈證與理而已。傷寒之脈,以浮、大、動、數、滑為陽,沉、澀、弱、弦、微為陰。然脈理玄微,今人何能識透。夫脈者,非血非氣,天真之委和,營衛之道路,而實先後天之造化,無方體也。古人云:胸中了了,指下難明,真言也。余治傷寒,專以浮、中、沉三候察陰陽表裡,虛實寒熱,亦無遁情矣。夫傷寒者,寒邪自外入內而傷之。其入也,有淺深次第,自表達里,先入皮膚肌肉,次入筋骨腸胃,以此推之,亦不難也。蓋風寒初得,先入太陽寒水之經。此經本寒標熱,便有惡風惡寒,頭疼發熱之證,是寒鬱皮毛,而為表證也。若在他經,則無此矣。脈若浮緊無汗,為傷寒當表,取汗為解。脈若浮緩有汗,為傷風當實表,汗止為解。若無頭疼惡寒,脈又不浮,此為表證罷。而在中中者,半表半裡之間,乃陽明少陽之分,脈不浮不沉,在乎肌肉之間,皮膚之下,然亦有二焉。若微洪而長,陽明脈也。外證目痛鼻干,不臥,微惡寒,頭疼,見此者,宜解肌。脈弦而數,少陽脈也。其證胸脅痛,耳聾,寒熱嘔而口苦,見此者,宜和解表裡。蓋二經不從標本,從乎中治也。過此,邪傳入里為熱實,脈不浮而沉,沉則按至筋骨之間。若寸口沉實有力,外證不惡寒而反惡熱,譫語,大渴,或潮熱自汗,或揚手擲足,揭去衣被,或腹滿硬痛,五六日不大便,乃傳陽明之本,其熱入里,而腸胃燥實也。宜下之,大便通而熱愈矣。若沉遲無力,此為直中陰經真寒之脈。其證無頭疼身熱,初起便怕寒,手足厥冷,或戰慄蜷臥,不渴,或兼腹痛,嘔吐泄瀉,或口出涎沫,面如刀刮者,乃陰經自中之寒,不從陽經傳入,不同陽經熱證,治當看輕重以溫之。若更面赤微熱,脈沉足冷,夾陰傷寒也。面青小腹痛,無熱,脈沉足冷,舌卷囊縮,夾陰中寒也。宜溫經散寒,其中緊要關節,再表而出之。太陽者,陽證之表。陽明者,陽證之裡。少陽者,二陽三陰之間。太陰、少陰、厥陰又居於里,總謂之陰證。三陰俱是沉脈,在指下有力無力中分。有力者,為陽、為實、為熱;無力者,為陰、為虛、為寒,最為切當。(有力,熱邪傳里也,宜下。無力,寒邪中里也,宜溫。傳經之邪,必沉重有力,分輕重下之。直中寒證,必沉遲無力,救里溫之。)其三陰傳經熱證,如腹滿咽乾屬太陰,舌乾口燥屬少陰,煩滿囊縮屬厥陰,三者俱從陽經傳入,脈見沉實有力,急當攻里下之。如下後利不止,身疼痛,脈沉細無力,又當救里溫之。此權變之法也。今將浮、中、沉脈法主病,細列於左。
浮者,初排指皮膚之上,輕手按之便得,曰浮。此寒邪初入足太陽經,病在表之標,可發而去之。然有二焉:寒傷營,脈浮緊有力,惡寒頭痛項強,無汗發熱者,為表實,宜發散。風傷衛,脈浮緩無力,惡風頭項痛,腰脊強,有汗發熱者,為表虛,宜解肌。
中者,在皮膚之下,肌肉之間,略重按之乃得,謂之半表半裡。亦有二焉:長而有力,即微洪脈也,為陽明在經,外證微頭疼,眼眶痛,鼻幹不眠,發熱,宜葛根以解肌,渴而有汗不解,或汗過渴不解,白虎加人參。脈弦而數,此少陽經脈,外證胸脅痛,耳聾,寒熱,嘔,口苦,小柴胡加減。或兩經合病,脈弦而長,宜小柴胡葛根芍藥治之。
沉者,重手按至肌肉之下,筋骨之間方得。亦有二焉:沉數有力,為陽明入腑,表證解而熱入於裡;沉遲無力,則為寒,系直中真寒之證,或溫或下,俱分輕重施治。(健曰:節庵言脈辨證,言證核脈,不失仲景大旨。其生平本事,足以獎進後學。但文理瑣屑,辭句紊雜,俱為節錄,以成章耳。)
或問持脈之要,陰陽表裡虛實,何以別之?曰:持脈之要,曰舉,曰按,曰尋。輕手循之,日舉。重手取之,曰按。不輕不重,委曲求之曰尋。初持脈,輕手得之於皮膚之間曰浮,是太陽經脈也。若附於肌肉之下,筋骨之間,重手方得曰沉,是三陰經脈也。三陰俱屬於里,若不輕不重,中而取之,是應於血氣之間,陰陽相平也。陰陽表裡,虛實寒熱,俱在浮、中、沉三候,有力無力中分。有力者為陽、為實、為熱,無力者為陰、為虛、為寒。若浮、中、沉不見,則陰陽伏匿之脈也。或曰三候中有進退焉,有伏脈焉,有可解不可解焉,有歇止焉,有躁亂焉,請備言之。曰:脈大力病進,大則邪氣勝,而正氣無權也。脈緩為病退,緩則胃氣和,而邪氣無權也。何謂伏?一手無脈曰單伏,兩手無脈曰雙伏。若病初起,頭痛發熱惡寒,而脈伏者,乃陰邪陷於陽中,不得發越,此有邪汗也。當攻之使邪氣退,而正氣復,脈自至,而病自除。如天欲雨,必鬱熱,晴霽反涼爽也。若八九日以來,別無刑剋證候,或昏冒不知人,或脈伏全無,此欲作正汗也,勿攻之。如六合陰晦,一雨而庶物咸蘇,換陽之吉兆也。何謂可解?脈浮緩在表者,以汗解之。沉實在裡者,以下解之。沉遲在裡,以溫解之。夫浮汗沉下,宜也。然浮有宜下者,大便難,沉有宜汗者,表有熱也。何謂歇止?寒邪直中陰經,溫之脈當漸出,而反斷續者,為歇止。何謂躁亂?汗下後,脈當安靜,反盛者,為躁亂。皆大凶之兆也。此經常之大法也。
脈貴有力,為有神。神者,氣血之先也。無脈曰伏,必有正汗也。寸口陽脈中,或見沉細無力,為陽中伏陰。尺部陰脈中,或見沉數,為陰中伏陽。寸口數大有力,為重陽。尺部微細無力,為重陰。寸口微細如絲,為脫陽。尺部濡弱無力,為脫陰。寸脈浮而有力,主寒邪表實,宜汗。浮而無力,主風邪表虛,宜實表。尺脈沉而有力,主陽邪在裡為實,宜下。沉而無力,主陰邪在裡為虛,宜溫。寸脈弱而無力,忌發、吐。尺脈弱而無力,忌汗、下。初按來疾去遲,曰內虛外實;去疾來遲,曰內實外虛。尺寸俱同,曰緩,緩者和而生。汗下後,脈躁亂,身熱者死,邪氣勝也。溫里後,脈來歇止,正氣脫,不復生也。純弦之脈,曰負,負者,死。按之如解索,曰陰陽離,離者死。(陰寒證,溫後,手足溫和,脈漸至者生。反沉重,不省人事,脈歇止者死。)
(仁齋:)脈乃天真之氣,人命之根,故多從脈而少從證。若能憑脈驗證以施治,豈有差哉。如傷寒表證,欲發其汗,必脈浮有力者,乃可汗之。若浮而無力,或尺中細澀遲軟者,皆真氣內虛,不可汗也,誤汗則死。傷寒里證已具,大便不通,欲下之必脈沉實有力,或沉滑有力,乃可下之。若沉細無力,或浮而虛,皆真氣內虛,不可下,下之則死。仲景治少陰病,一二日,發熱脈沉者,用麻黃附子細辛湯,此證治之奇,脈法之妙,不可不知也。
凡尺寸俱浮,太陽也。浮大有力,為洪、為熱甚,可汗之。浮大無力,為散、為虛,不可汗也。浮而長,太陽合陽明;浮而弦,太陽合少陽。凡浮脈主表,不可攻里也。
凡尺寸俱長者,陽明也。浮長有力,則兼太陽,表未解也,無汗者,宜發汗;若長大有力為熱甚,當解肌;長數有力為熱實,當平熱;若長滑實大有力,此胃中實熱,可攻之。
凡尺寸俱弦者,少陽也,宜和之。浮弦有力者,兼太陽表未解,可發汗;若弦遲、弦小、弦微,皆內虛有寒,宜溫之;若弦大、弦長、弦滑、弦數有力者,為熱甚,宜解之。凡弦脈,只可和不可汗下,不可利小便也。
凡尺寸俱沉細,太陰也。俱沉,少陰也。俱微緩,厥陰也。若沉微、沉細、沉遲、沉伏,無力為無神,陰盛陽微,宜急生脈回陽。若沉疾、沉滑、沉實有力,為熱實,為陽盛陰微,宜扶陰以退陽。夫沉診之脈,最為緊要,以決陰陽冷熱,用藥生死,在於毫髮之間,不可不仔細謹察。
(《活人》:)治傷寒先須識脈,若不識脈,則表裡不分,虛實不辨。仲景謂當時之士,按寸不及尺,握手不及足,必欲診衝陽,按太谿,而後無歉,況於寸關尺耶。問而知之,以觀其外;切而知之,以察其內,證與脈不可偏廢也。如傷寒脈緊,中風脈緩;熱病脈盛,中暑脈虛;人迎緊盛傷於寒,氣口緊盛傷於食;非特此也。病人心下緊滿,按之硬痛,結胸也。於法當下,雖三尺之童皆知之。然仲景云結胸脈浮者,不可下,下則死。以此推之,若憑外證,便用陷胸湯,則誤矣。故傷寒要辨表裡為主,脈浮為在表,脈沉為在裡。陽動則有汗,陰動則發熱,得汗而脈靜者生,汗已而脈躁者死。陰病陽脈不成,陽病陰脈則不永,吉凶生死,如合龜鑑。然古人以切脈為下者,良由脈理精微,其體難辨,而傷寒得外證為多也。外證易見,切脈難明,弦緊之混淆,遲緩之稍異,沉與伏相類,濡與弱相似,非得之於心,超然領悟,孰能較疑似於銖黍哉。
(《全生》:)左脈緊盛,右脈平和,為傷寒外感。右脈緊盛,左脈平和,為飲食內傷。左右俱緊盛,為夾食傷寒,亦為飲食內傷,兼外感。左脈空大,右脈緊盛,為勞力感寒。左右脈沉細,或沉伏,面青,手足冷,小腹痛甚,則吐利,舌卷囊縮,為夾陰中寒真陰證。左右脈沉細,面赤身熱足冷,為夾陰傷寒,即為房欲內傷外感。若加煩躁,欲飲水,脈沉,吐利,即為陰極發躁。左右脈浮大無力,身熱足冷,燥渴,為虛陽伏陰。左脈緊盛,右脈洪滑,或寸脈沉伏,身熱惡寒,隱隱頭痛,喘咳煩悶,胸脅疼痛者為夾痰傷寒。左脈緊盛,右脈沉弦,身熱惡寒,脅痛脹滿,頭痛體痛,氣鬱不舒者,為夾氣傷寒。左脈緊澀,右脈沉數,心胸脅下少腹有痛處不移,身熱惡寒,頭疼煩渴,為血鬱傷寒。
(仁齋:)衝陽脈在足面上,去指縫陷骨三寸,動脈是也。此陽明胃經,先天之動脈,見於此。夫胃為水穀之主,人之所本也。若胃氣已憊,水穀不進,穀神已去,其脈不動而死矣。故傷寒診衝陽者,以察胃氣之有無也。仲景又謂之趺陽,即衝陽,雖有脈而微,少進食者,亦不治。(《活人》:四時皆以胃氣為本,是死生之要會,故必診此。鶴皋:病重診此,以決死生。蓋土者,萬物之母,衝陽脈不衰,則母氣猶在,雖危可生也。然又忌弦急,為賊邪相剋,不治。見和緩者生。)
太谿脈在足內跟後踝骨下,動脈是也。此少陰腎經,先天之動脈,見於此。腎者,人命之根蒂,真氣之所主,其脈動而不息,真氣在也。若真氣已憊,腎氣已絕,則其脈不動而死,故傷寒必診之。(健曰:先天腎氣旺者,其脈可按而得,若先天不足,後天斷削者,其脈微細而難察也。)
辯證
(節庵:)太陽經
發於陽,則太陽為首,見證頭疼身熱,惡寒,脊強體痛,是足太陽膀胱經受邪,為表證。先起惡寒者,本病,以後發熱者,標病。(念莪:惡寒發熱,頭痛項強者,為表證,標病。傳入膀胱見太陽里證者,為本病。)但見太陽證在,直攻太陽,如有一毫頭痛身熱惡寒未除,不拘日數,還用表藥發散,自然熱退身涼。脈浮緩,無力,有汗,為風傷衛,為表虛,宜實之。浮緊有力,無汗,為寒傷營,為表實,宜發之。冬月為正傷寒,無汗,升陽發表湯。春、夏、秋為時行,為感冒,春、秋,羌活沖和湯;夏,神朮散。冬月傷風自汗,疏邪實表湯。春、夏、秋,加減沖和湯。
本經鼻衄,雖為欲解,須分點滴成流。成流者,表邪已解,不必服藥自解,或與水解。點滴者,邪猶在經,還宜散邪,脈浮緊麻黃湯,浮緩桂枝湯。成流不止者,芩連湯止之。如耳、目、口、鼻俱出血,手、足逆,又為不治矣。(健曰:雖為紅汗,如多甚不止,則陽邪熱迫陰血。清邪方,須兼涼血之品。)
本經頭疼惡寒,體痛腹滿,脈浮微喘,因表邪未解者,升陽發表湯。
本經發汗不出,脈弱者,曰無陽,及汗出不至足者,難治,回陽返本湯。尺脈遲,為血少,黃耆建中湯。
本經發汗汗不止,為亡陽,又曰漏風,調榮養胃湯去升麻。若汗出如綴珠不流,曰絕汗,死。(凡冷汗,曰柔汗。)
本經發渴,小便赤色,脈浮者,為太陽傳本,熱結膀胱。其人如狂,疏邪實表湯。小水短者,加味五苓散。小水自利,大便黑,小腹硬痛,或目黃,為畜血,如狂,用桃仁承氣對子下盡黑物則愈。
本經大汗後,身熱不退,脈愈躁者難治。若頭痛惡寒尚在者,還宜發表,羌活沖和湯。無頭疼惡寒,但身熱未除,柴胡雙解飲。大便實燥渴者,六一順氣湯去芒硝。下後熱反盛,脈浮亂者死。
本經頭疼身熱,惡寒脊強,或一手兩手脈伏,必作戰汗也。當發散助之,冬日升陽發表湯,三時羌活沖和湯。
本經頭疼身熱,惡寒無汗,脈雖浮,大便難而渴,當用大柴胡下之。大便不難者,不可下。
本經頭疼身熱,惡風有汗,宜桂枝湯實表。若誤用承氣下之,反成結胸,硬痛,手不可近。大便實,口渴譫語者,宜六一順氣湯下之。然沉實者可下,脈浮清便自調;不渴微惡寒者,未可下,宜以小柴胡對陷胸湯,加蔞仁、枳實、黃連。本經頭疼身熱,惡寒無汗,當麻黃湯發表。若誤用承氣,下之早,成痞滿;不痛者,宜小柴胡加枳、桔治之。未效,亦以本湯加蔞仁、枳、桔、黃連。如大便實,脈沉有力而渴,六一順氣湯去芒硝。
本經頭疼身熱,脈沉似少陰者,回陽返本湯溫之。以里屬虛寒,故當救里。發熱為輕,脈沉為重矣。
本經腹痛,小建中湯;痛甚,桂枝大黃湯,此痛隨利減法。
陽明經
見證目痛鼻於不眠,是足陽明胃經受邪,標病在經。以後傳里,渴而譫語,發狂斑黃,潮熱自汗,大便實,反惡熱,為正陽陽明,本病在腑。(目痛鼻幹不眠者,標病。身熱渴而引飲,惡熱脈洪數者,本病。便實、譫、渴者,腑病。)凡目痛鼻干,身熱不眠無汗者,宜解肌。大便實而潮熱,或自汗譫語燥渴者,宜下之。脈見微洪無力,病在經,宜解肌;沉實有力,病在腑,宜下之。
本經目痛鼻干,微惡寒,身熱無汗,柴葛解肌湯。渴而有汗不解,或經汗過,渴不止,宜如神白虎湯。
本經發渴潮熱,自汗譫語,揚手擲足,揭去衣被,大便閉實,三一承氣湯去芒硝。甚者,六一順氣湯。更衣者,止後服。如不更衣,轉失氣,大便未通者,宜再服,以利為愈。
本經渴而漱水不欲咽,為畜血,宜犀角地黃湯。
本經但頭汗,劑頸而還,身目俱黃,燥渴,小便不利,為濕熱發黃,宜茵陳大黃湯。其黃未盡除者,茵陳五苓散利之。
本經陽毒發斑,狂躁,兩目如火,大渴叫喊,登高罵詈,大便閉實者,當急下之,六一順氣湯。如不大狂,止面赤譫語,斑黃身如錦紋,手指俱青者,三黃石膏湯。又小水自利,大便黑,小腹滿硬,發斑而狂者,畜血也,宜桃仁承氣對子。本經陽毒咽痛發斑,用升麻元參湯。
本經自汗,潮熱喘滿而不惡寒者,內實也,六乙順氣湯去厚朴。渴而飲水過多,發喘,胸滿,水停心下,宜豬苓湯。
本經潮熱自汗多,而胃汁干,宜急下以存津液,恐承氣愈竭其內,宜蜜導法。不得不下者,六一順氣湯。
本經喜忌善飢,必有畜血在內,宜桃仁承氣對子。
少陽經
見證耳聾脅痛,寒熱嘔而口苦,足少陽膽經受邪,為半表半裡證。發熱者標病,惡寒者本病,止有小柴胡湯隨證加減,以和解之,更無別藥。膽無出入,有三禁焉:不可汗,汗之犯太陽;不可下,下之犯陽明;不可利,利之犯少陰。脈見弦數,病在中,中者即表裡之間。
本經嘔而胸滿者,乃邪在本經,未入於腑,故滿悶而嘔,裡氣上逆,宜小柴胡加枳、桔以治其悶。未效,以前湯對小陷胸,一服如神。
本經往來寒熱,似瘧非瘧,柴胡雙解飲加桂枝。雖有寒熱,若不嘔,清便自可;脈緩者,自愈。
本經自汗出者,屬半表半裡證,知膽家有熱也,宜柴胡雙解飲加桂枝。
太陰經 見證腹滿自利,津不到咽者,是足太陰脾經受邪。身目發黃者標病,腹滿咽乾者本病。(身熱腹滿咽乾,或自利不渴者,標病。腹滿痛渴,小便赤大便閉者,本病。)須分寒熱治,勿令誤也。腹滿痛,自利清穀,不渴,屬寒者,宜溫之。腹滿咽乾而渴,或身目黃,大便實者,宜下之。脈沉遲無力,為裡寒;沉實有力,為裡熱。
本經腹滿自利不渴,屬臟寒,加味理中飲。(士材:初起身不熱,頭疼畏寒,腹痛吐瀉,手足冷,小便白,或嘔呃者,本經直中寒也,理中湯。若不熱不疼,手足冷,氣口脈沉細,內傷生冷也,治中湯。)本經腹硬滿燥渴,或腹痛大便實,桂枝大黃湯。
本經身目黃,口乾燥,小便赤,茵陳五苓散。其黃不退者,茵陳將軍湯。
少陰經
發於陰則少陰為先,六經惟此難治。見證舌乾口燥,是足少陰腎經受邪,指甲青而身冷者,標病,口燥而渴者,本病。(初起身熱脈沉,麻黃附子湯證,為標本俱病。又身熱煩躁,面赤足冷,虛陽發躁者,亦標本俱病。口燥咽乾,譫渴,熱邪傳入者,本病。無熱惡寒,面青肢冷,脈沉吐利,腹脹不受藥,直中寒者,本病。)須分直中傳經,可溫可下,不必拘於日數。但見少陰證在,直攻少陰,但見真寒,直攻真寒,是為活法。若見口燥咽乾而渴,手足乍冷乍溫,內實腹滿,譫語便閉,反惡熱者,皆為熱證,急當下之。或見腹滿,泄瀉清穀,不渴,或嘔吐惡寒,引衣蜷臥,四肢厥冷,或下利身痛,手指甲唇青,或乾嘔,小便清白,皆為寒證,急當溫之。脈沉實有力而渴,知其熱,沉遲無力不渴,知其寒。(諸脈沉無力者,為裡虛可溫;沉而有力緊實,為裡實可下。)
本經口乾咽燥,急當下之,六一順氣湯,以救腎家將絕之水,以存津液。
本經自利純清水,心下硬痛,譫語燥渴者,急當下之,六一順氣湯。胃中自有燥屎,結熱於內,雖利清水,乃旁流非內寒也,故下之。
本經繞臍硬痛,燥渴,不大便,內有燥屎也,急下之。
本經先起頭疼惡寒,發熱方除,以後變出四肢厥冷,乍溫,大便閉,燥渴譫語者,乃因邪氣傳里,陽極似陰,反兼水化,謂之陽厥。譬如物極而反,急用六一順氣下之,正謂亢則害其物,承以制其極也。(以上皆傳經熱證。)
本經初起惡寒,或腹痛,或吐瀉,不渴,引衣自蓋,蜷臥沉重,小便清白,厥冷戰慄,面如刀刮,脈沉細無力,無身熱頭痛者,急溫之。輕則加味理中飲,重則回陽救急湯。(此少陰直中寒邪。)
本經初起,無熱惡寒,四肢厥冷,過乎肘膝,兼之瀉利昏沉,或腹痛,此為陰厥,急當溫之,四逆湯。(或面青小腹絞痛,蜷臥不渴,腹脹不受藥,脈沉者,此夾陰傷寒也,人參四逆湯。)
本經不煩,便作躁悶,身冷,脈來沉遲無力,飲水不得入口,此陰盛格陽,回陽救急湯冷服,其躁便止。(或陰躁欲坐泥水中,與水飲不受,面赤足冷,脈雖大,按之如無,陰極發躁也,宜四逆湯,合生脈。若身熱煩躁,面赤足冷,脈數大無力,陽虛伏陰也,五積散加減。)
本經初起手指甲唇青,腹痛嘔吐,身如被杖,脈細沉重,怕寒,謂之陰毒,急用回陽救急湯溫之。外灸關元、氣海,以復陽氣,不效即死。
本經身發熱,脈微沉,亦有可汗者,宜小辛之藥微汗之,麻黃附子細辛甘草湯。以其無頭痛,故曰少陰證似太陽,設若身不發熱,豈可輕汗之乎?
本經證真寒至極,煩躁面赤,身微熱,脈沉遲無力,欲坐泥水中,名陰極發躁,即陰證似陽也。用熱藥溫之,回陽返本湯。若誤用涼藥,渴愈甚而躁愈急,難治矣。
厥陰經
見證煩滿囊拳者,是足厥陰肝經受邪。口吐涎沫者,本病;煩滿囊拳者,標病。雖從中治,亦分寒熱二辨。(寒熱似瘧者,標病;熱邪傳入者,本病;直中寒邪者,本病。)煩滿囊拳,譫語而渴者,當下之。口吐涎沫,厥冷,小腹疼,不渴者,當溫之。脈沉實有力,知其熱,沉遲無力,知其寒,浮緩不嘔,清便者,自愈。(仁齋:病在太陰,則手足漸冷,脈漸沉。在少陰,雖發熱,手足必冷,脈必沉細。在厥陰,手足厥冷,脈微而緩,甚則唇青舌卷囊縮也。)
本經先起頭疼惡寒發熱方除,已後邪熱傳入肝經,囊拳煩滿,四肢乍冷乍溫,譫語發狂,消渴煩躁,舌卷便閉,此因毒氣入臟,故囊縮,急當下之,六一順氣湯。
本經初起便四肢厥冷惡寒,引衣蜷臥,筋急唇青囊縮,腹痛,口吐涎沫,不渴,沉重,脈沉遲無力,急當溫之,茱萸四逆湯。(即回陽救急湯加吳萊萸。)外灸關元、氣海,不效即死。(或小腹至陰痛,面唇手足指甲俱青。厥陰脈浮為欲愈,不浮為未愈,小建中湯。脈沉短者,囊必縮,為毒氣入臟,承氣湯下之。利不止者,四逆湯。)
凡治傷寒,須看舌上有無胎色。見有白胎者,是丹田有熱,胸中有寒也,宜小柴胡和解之,此屬半表半裡證。若舌上黃胎者,胸中有邪熱也,宜調胃承氣湯下之。如舌上生黑胎芒刺者,必死。蓋舌乃心苗,此水剋火也。(又曰:舌上胎白色滑者,邪未入腑,屬半表裡,宜和解。舌胎黃色者,熱邪已在胃腑,宜下之。必大便燥實,脈沉有力,大渴者,方可下。反此者,不可下,只宜涼瀉,舌黑胎芒刺裡熱已極,十有九死,急用大承氣下之,得法,亦可不死。)
凡治傷寒,見渴欲飲水,宜少少與之,微和胃氣。若不與,胃中乾燥,津液枯竭,必然喘急而死。如多與,或不當與而與,強與之,則成水結胸,水停心下,為喘、為咳、為癃閉、為瀉利等證,宜五苓散加減,分利小水為主。
凡治傷寒,見吐蛔者,因胃中虛寒,蛔無穀食以養,故上逆入膈,雖有大熱,忌下涼藥,服之必死。宜先以炮姜理中湯,加烏梅二個、川椒十粒服之,待蛔定後,以小柴胡退熱。蓋蛔聞酸則靜,見苦則安,得辛則伏矣。(胸中有寒,蛔上入膈,大凶之兆。健曰:陽明腑證,食熱傷蛔,或斑毒傷蛔,皆有吐蛔便蛔者,又當以清涼解熱安之,未可概視也。)
凡交霜降後,至春分前發者,為正傷寒。表證見,用辛溫之藥發汗;里證見,用寒涼之藥攻下,此與非時傷寒不同。交春分後,至夏至前,有頭疼發熱不惡寒而渴者,為溫病,宜辛涼之藥解肌,不可辛溫發汗。里證見,用寒涼之藥攻下。若誤下之,猶可無害;誤汗之,變不可言。至三月後,得此者,為晚發,治法同,但與傷寒表證不同,里證同。
交夏至後頭疼發熱,不惡寒而渴,為暑病,即名熱病。(比溫病加熱矣。)亦止用辛涼之藥解肌,不宜大發汗。里證見,用大寒之藥急攻下,此與正傷寒表證不同,里證同。
春夏秋三時,亦有頭疼身熱惡寒,而非傷寒者,為感冒非時暴寒之類,俱用辛涼之劑,小發汗。里證見者,用寒涼之藥急攻下,表證亦不與正傷寒同,里證同。
凡四時有頭疼發熱惡寒,身體倦痛,骨節痠疼,自汗微渴,脈空浮大而無力,為勞役感寒,宜溫涼之劑溫經散寒,切禁大發汗。里證見者,中和之劑加轉藥微下之,不可急攻利。四時有頭疼身熱惡寒,老幼相傳者,為時疫,宜辛涼之藥解表。里證見者,急攻下,從病制宜,不與正傷寒同治法也。
一傷寒初得病,無表裡證,但狂言煩躁,精彩不與人相當,此熱結膀胱,其人如狂。太陽經之裡證,自有太陽里藥,不與陽狂同治。
一傷寒失於汗下,使邪熱傳里,燥渴譫語,小水自利,大便黑,小腹硬痛,或身黃,此下焦畜血如狂證也,與陽狂不同治。
一傷寒小水不利,大便實,小腹滿,燥渴譫語,畏熱,身目黃,此濕熱發黃。輕則疏利,重則大下,與血證發黃不同治。
一傷寒失於汗下,血熱不散,以致發斑,不宜發汗,輕者化,重則下之。
一傷寒失於汗下,邪熱傳里,水涸屎燥,必發譫語,或心下硬痛,下利清水,燥渴,出語無倫,此皆實證,當寒涼之劑下之。又有汗多亡陽,或下後利不止,身疼痛,或自利清穀,譫語者,此皆虛證,當辛熱之劑溫之,此與狂言不同治。
一傷寒少陰證,惡寒發熱,無頭疼,誤以大發汗,使血從耳、目、口、鼻中出者,名陰血,多不治,此與衄血不同治。
一傷寒餘熱不除,蘊在心胞,精神短少,冒昧昏沉,睡中言語一二句,名獨語,宜涼劑清之,此與譫語不相同。
一傷寒差後,交接淫欲,無病人反得病者,名陰陽易,宜清涼解毒治之,與女勞復不同。
一傷寒失於汗下,或因汗下後虛,令人氣逆,不相接續者,為短氣,分虛實治之,此與喘證不同治。
一傷寒失於汗下,或因飲水過多,令人抬肩擷肚,氣逆上者,為喘,分表裡水氣治之,與短氣不同治。
一傷寒汗下太過,或恣飲冷水,水寒相傳,虛逆,聲濁惡而長,為噦。病輕則和解疏利,重則溫散,此與乾嘔不同治。
一傷寒熱在胃口,與穀氣並,上熏而為乾嘔,分寒熱水氣治之,此與噦不同。
一傷寒二陽或三陽經同病,不傳者為合病,分在經、過經治之,與並病不同治。
一傷寒一陽經先病未盡,又過一經之傳者,為並病,分在經在腑治之,與合病不同治。
(復庵:)少陰脈沉始病,反發熱,似乎太陽。有不同者,其熱不翕翕然,無頭疼可別。
少陰腹痛下利與太陰相似。有不同者,太陰不渴,少陰則渴,手足有厥溫之殊。
溫病與痙證,皆與太陽相似。有不同者,痙證脈沉細,溫病不惡風寒而渴。
傷寒與中暍相似。其不同者,傷寒不渴,中暍則渴。
傷寒與冬溫相似。其不同者,傷寒脈浮緊,冬溫脈不浮。
時行傳染與傷寒相似。其不同者,時行傳染脈不浮,傷寒脈浮。(健曰:冬溫與時行,其邪亦風寒所襲,豈無浮脈之診,不必過於刻畫。)
太陰中濕與太陽傷寒相似。有不同者,濕脈沉而細也。
暑脈虛細,又曰微弱,又曰弦、細、芤、遲。諸如此者,與痙脈、濕脈相似。然證不同,暑自汗面垢而渴,濕則不渴身疼,痙則身不疼也。
太陽中風見寒脈,用大青龍證,與太陽傷寒相似。有不同者,中風見寒脈,有煩躁也,麻黃證則無煩躁。
太陽傷寒見風脈,用大青龍,其證與中寒濕相似。有不同者,其脈浮緩,寒濕則脈沉細微。經云無少陰里證者,蓋太陽與少陰為表裡,今脈證俱屬太陽表,故云無少陰里證也。小青龍證,與小柴胡證相似。有不同者,小青龍無往來寒熱,胸脅滿痛之證,但有乾嘔發熱而咳,此為表不解,水停心下也。雖有或為之證,與小柴胡相似,終無半表裡證為異耳。
表裡
(海藏:)治傷寒須分表裡,若表裡不分,汗下差誤,豈為上工。如均是發熱身熱不渴,為表有熱,小柴胡加桂枝主之。厥而脈滑為里有熱,白虎加人參主之。均是水氣乾嘔,微利發熱而咳,為表有水,小青龍加芫花主之。身涼表證罷,咳而脅下痛,為里有水,十棗湯主之。均是惡寒有熱,而惡寒者,發於陽也,麻黃桂枝小柴胡主之。無熱而惡寒者,發於陰也,附子四逆主之。均是體痛脈浮發熱,頭痛身體痛者,為表未解,麻黃湯主之。脈沉自利,身體痛者,為里不和,四逆湯主之。以此觀之,仲景表裡之法甚詳,學者宜究心焉。
(《活人》:)傷寒有表證,有里證,有半表半裡證,有表裡兩兼證。但見有無表裡證,在表宜汗,在裡宜下,半在表半在裡宜和解,表裡俱見隨證滲泄。無表裡證,用大小柴胡和之下之。四逆湯證有先溫里乃發表,桂枝湯證有先解表乃攻里。傷寒六七日,目中不了了,無表裡證,脈雖浮,亦有下之者。少陰二三日,無陽證,亦有發汗者,則又非表裡之所能拘,不可不知也。
傷寒表證當汗,里證當下,不易之法也。發表攻里,本自不同,桂枝、承氣,安可並進。然假令病人脈浮而大,是表證當汗。其人發熱,煩渴,小便赤,卻當下,是表裡證俱見,五苓散之類。假令傷寒不大便六七日,頭痛有熱者,是里證當下。其小便清者,知不在裡,乃在表也,當鬚髮汗,是兩證俱見,未可即下,宜桂枝湯。假令病人心下滿,口不欲食,大便硬,脈沉細,是里證當下。其人頭汗出,微惡寒,手足冷,卻當汗。此亦兩證俱見者,仲景所謂半在表半在裡也,小柴胡湯主之。又如太陽病表證未除而數下之,遂協熱自利,利不止,心下痞硬,謂表裡不解,桂枝人參湯。本太陽病,醫反下之,因而腹痛,亦有表復有里,桂枝加芍藥湯;痛甚,桂枝加大黃湯。此皆仲景治有表復有里之法,當以意推之。
無表裡證者,傷寒四五日後,以至過經不解,無表證,又於裡證無可下者,皆以小柴胡隨證加減用之。至十餘日外,用之而不愈,大便硬者,可下,乃用大柴胡下之。以過經其人稍虛,恐承氣大利耳。仲景云:病人無表裡證,發熱七八日,脈雖浮數,可大柴胡下之。
陰陽
(復庵:)三陽證有合陽、有純陽,三陰證有盛陰、有純陰。合陽者,經所謂合病是也。純陽者,經所謂脈陰陽俱盛,大汗出不解者,死。又曰:凡發汗服湯藥,有不得汗者,死。謂陽熱甚而陰氣絕也,故不能作汗。二者俱是有陽無陰,故曰純陽也。盛陰者,如少陰病,身體痛,手足寒,骨節痛,脈沉者,附子湯主之。謂手足寒,身體痛,脈沉,寒盛於陰也。純陰者,如少陰病,惡寒身蜷而利,手足逆冷者,不治,謂無陽也。又有寒客三陰,極而生熱,則傳陽明者,有邪初中三陰則寒,故宜溫藥發汗。及寒極變熱,則宜寒藥下之。蓋三陰三陽,皆能自受邪,不止自太陽經傳也。其三陽入腑之外,三陰變熱入腑者,往往有之,不可不察耳。
有經之陰陽以臟腑言,臟為陰腑為陽也。有病之陰陽乃外邪之陰陽,陰氣陽氣是也。陰陽二氣,皆能犯臟腑,故陽氣犯太陽,則為傷風惡寒而有汗。陰氣犯太陽,則為傷寒惡寒而無汗。在太陽未得解,轉入陽明、少陽二經,則純乎陽,然不如太陽之易治。若未能罷,以次傳入陰經,則為陰中之陽。蓋陽經之陽氣,來入陰經,雖有自利慾寐,唇青手足厥冷,舌卷囊縮等證,亦不可妄投熱藥,惟宜瀉其陽之在陰經者。若陽病下之太過,陽氣已脫,遂變為陰,所謂害熱未已,寒病復起。或初得病便是陰證,此陰中之陰。蓋陰氣攻陰經,陰自得傳,非陽經傳來,只當以溫藥回其陽。故陽入陰者,變陽以救陰;陰入陽者,用陽以救陽,二者不可不辨。
原是陽證,因汗下太過,遂變成陰,便當作陰證治。卻不可謂其初先是陽,拘於陽傳陰之說,乃是三陽壞證,轉為陰也。此為陽之反,而非陽之傳。
初病是陽經,見頭疼,以次陽傳入陰,頭略不疼,不可便謂不疼為陰證,須問其得病之初,頭疼與否。
傷寒有陰證而頭或疼,未有正陽證而頭略不疼者;有陰證而反發熱,未有正陽證而身不熱者;有陰證而或小便自赤,未有正陽證而小便不赤者。此正法也。
(仁齋:)傷寒治法,陽有此證,陰亦有此證,似陽而陰,似陰而陽,最難分別,毫釐之差,千里之謬。如陽毒、陰毒、風溫、濕溫、吐血、吐蛔、兩感、百合等證,當並遵南陽書用藥,不再具陳。其餘大綱,不出陰陽,雖纖悉未能即盡,不妨於《活人書》參考。如胃中冷必吐蛔,大概知為陰也。然亦有陽證吐蛔者,必兼看別證如何,不可專以胃冷為說也。曾記一人陽黃吐蛔,又大發斑,陽毒證,口瘡咽痛,皆以冷劑取效,豈非有陽證乎。(健曰:此即胃熱嘔甚,則長蟲出,已於前條註明。仁齋可謂先得我心之同然者矣。)
陽證者,面紅光彩,唇紅口乾,舌燥能飲涼湯冷水。其人身輕,易為轉動,常開眼見人,目睛了了,喜語言,其聲響亮,口鼻之氣往來自然,小便或赤或黃,大便或秘或硬,手足自溫,爪甲俱紅活。陰證者,面青黑,或有虛陽泛上,雖亦赤色,而不紅活光彩。其人身重,難以轉側,或喜向壁臥,或蜷臥欲寐;或閉目不欲見人,目睛不了了,懶言語,語無聲;或氣難布息鼻中,呼不出吸不入;或往來氣俱冷,或時躁熱煩渴不能飲水;面上有如刀刮,惡寒,唇口俱青或紫;舌色或青紫,或白胎鋪滿而滑不見紅色;手足自冷,爪甲或青,或紫,血不紅活;小便清白,或淡黃;大便不實或瀉;雖肌表有熱,以手按之不甚熱,陰甚者則冷透手;不可便以面紫赤,煩渴為論也。(健曰:陰陽證象,仁齋此段最明,可稱醫林冰鑑。)
陽證似陰者,乃火極似水也。蓋傷寒熱甚,失於汗下,陽氣亢極,鬱伏於內,反見勝已之化於外,故身寒逆冷,神氣昏沉,狀若陰證也。大抵唇焦舌燥,能飲水,大便閉硬,小便赤澀,設有旁流,內必燥屎結聚,再審有失氣極臭者,是也。其脈雖沉,切之必滑而有力,或時躁熱,不欲衣被,揚手擲足,或譫語,此陽證也。輕者人參白虎或小柴胡合解毒湯;內實者下之以調胃承氣湯;有潮熱者大柴胡加芒硝;大實大滿閉而不通者,大承氣下之。必須審察輕重,酌而用之。蓋此與陽盛拒陰同,王太僕所謂身寒厥冷,其脈滑數,按之鼓擊於指下者,是陽盛拒陰,非寒也。
陰證似陽者,乃水極似火也。蓋傷寒傳變,或誤服涼藥,攻熱太速,其人素本腎氣虛寒,遂變陰證。冷甚於內,逼其浮陽之火發外,必面赤發躁,身有微熱,渴欲飲水復不能咽,大便閉結不通,小便淡黃,或嘔逆,或氣促,或鄭聲,或咽痛,或鼻血點滴,所以狀似陽證。或者不識,妄投寒涼,下咽立斃。如切其脈,沉細微遲者,急以通脈四逆湯倍人參、附子,以接其真陽之氣。設或稍遲,雖參、附亦不能救矣。此與陰盛格陽同,王太僕所謂身熱脈數,按之不鼓擊於指下者,此名陰盛格陽,非熱也。東垣又謂面紅目赤,煩渴引飲,脈來七八至,按之則散者,此無根之脈,用姜附湯加人參而愈是也。(健曰:此二節,辨陰極陽極昭然,較之諸說,覺仁齋本領不凡。)
夫陰毒者,其人腎虛,素有積寒在下,或因欲事之後著寒,或誤服涼藥,或食生冷內既伏陰,復加外寒,內外皆寒,遂成陰毒也。蓋積寒伏於下,微陽消於上,趙氏所謂陰氣極盛,陽氣極微,則成毒。宋迪云陰毒傷寒,則額上手背冷汗出不止,其毒漸深則鼻如煙煤,舌上胎黑而滑;其候目睛疼,頭重身重,背強體痛,小腹裡急,或臍下痛,或咽喉不利,或心下堅硬,或氣促脹悶,或嘔咳不止;甚者唇青面黑,舌卷囊縮,四肢厥冷,脈沉細而遲,或伏而不出。海藏謂二三日間,或可起行不覺甚重,或時陰火上衝頭面烘熱,色赤煩躁,狀似陽證,若誤投涼藥,則渴轉甚,躁轉急而難矣。宜於氣海、關元,速灸二三百壯,以手足和暖為度,仍進正陽散、返陰丹類,令內外通達,陽氣復而大汗解矣。若病勢困重,六脈附骨,按之即無,或一息八至以上,至此則難治矣。但於臍中用蔥熨法,或艾灸三五百以來,手足不溫者,不治矣。溫者以前藥助之,若陰氣散,陽氣復,漸減熱藥而治之。(海藏:急用還陽退陰之藥則安,惟補虛和氣而已。凡陰病不宜發汗,如氣旺脈大,身熱未差,汗之無妨。或寸口小而尺脈微大,亦是積陰感於下,則微陽消於上,陽氣不守耳。劉氏《活人》謂:陰毒為陰氣獨盛,陽氣暴絕,此言不守,稍與義有間矣。然又不若趙氏云陰氣極盛,陽氣極微,為陰毒;陽氣極盛,陰氣極微,為陽毒;視竭絕之語尤明矣。健按:陰陽二毒,群公但以陰極陽極立言,而未達其為毒之義也。觀仲景書本旨,陰毒者,其人平素陽虛陰盛,復外感於寒,內傷生冷,一塊純寒,標本皆陰邪成病,故名陰毒。陽毒者,其人平素陰虛陽亢,復外感於熱,又傷辛熱,結為純熱,標本皆陽邪成病,故名陽毒。陰毒以溫熱救之,陽毒以寒涼解之,為毒之義詳矣。又何必拘泥穿鑿,以滋惑哉。)
(《活人》:)夫手足逆冷而大便閉,小便赤,或大便黑,脈沉而滑者,陽證似陰也。重陽必陰,重陰必陽,水火之變也。得此證者,輕者白虎湯,甚者承氣湯。傷寒失下,氣血不通,令四肢逆冷,此是伏熱深,故厥亦深,速用大承氣下之,汗出立瘥。仲景所謂厥應下之者,此也。
傷寒若遇陽獨盛,陰氣暴絕者,必發躁狂走,妄言面赤,咽痛,身斑斑若錦紋,或下利赤黃,脈洪實或滑促,宜酸苦之藥,令陰氣復而大汗解矣。陽毒升麻湯、梔子仁湯、黑奴丸類選用。
身微熱煩躁,面赤,脈沉而微者,名陰證似陽也。陰發躁,熱發厥,物極則反也。大率以脈為主,諸數為熱,諸遲為寒,無如此驗也。身微熱者,裡寒故也。煩躁者,陰盛故也。面戴陽者,下虛故也。若不看脈,以虛陽上膈之躁,誤為實熱,反與涼藥,則氣消成大病矣。《外臺》云:陰盛發躁,名曰陰躁,欲坐井中,宜以熱藥治之。故仲景以陰證面赤者,四逆加蔥白主之。(健曰:近習不明此理者多,如遇此陰躁面赤者,非用寒涼,即以滋陰為事,其不死者幾希。)
(東垣:)寒涼之藥入腹,周身之火得水則升走,陰躁之極,故欲坐井中,是陽已先亡。醫猶不悟,復認為熱,重以寒藥投之,其死何疑焉。或因吐、因嘔、因嗽而發躁,蒸蒸身熱如坐甑中,欲得去衣居寒處,或飲寒水,則便如故。振寒復至,氣逆短促,胸中滿悶欲絕,甚則口開目瞪,聲聞於外,涕淚涎痰大作,其發躁須臾而已。如前六脈弦細而澀,按之虛,此大寒證也,以辛甘溫之劑,大瀉南方、北方則愈。
(節庵:)凡初病無熱,便四肢厥冷,或胸腹中滿,或嘔吐,腹痛下利,脈細無力,此即真陰證,非從陽經傳來,便宜溫之,不可少緩,四逆湯類。凡腹痛腹滿,皆是陰證而有微甚不同,治難一概。自利腹痛,小便清白,宜溫之,理中四逆者微甚用。輕者五積散,無脈者通脈四逆湯,使陰退而陽復也。
傷寒惟陰證最難識,自然陰證人皆可曉,及至反常則不能知矣。如病起頭不疼,身不熱,手足厥冷,好靜沉默,不渴,吐利腹痛,脈沉細遲,人共知為陰證矣。若發熱面赤,煩躁不安,揭去衣被,飲冷脈大,人皆不識,認作陽證,誤投寒藥,死者多矣。必須憑脈下藥為當,不問浮、沉、大、小,但指下無力,或按至筋骨全無力者,便是伏陰,不可與涼劑,服之必死。急與五積散一服,通解表裡之寒,隨手而愈。若更有沉寒之甚,必用姜附以溫之,切忌發泄。脈雖洪大,但按之無力,與重按全無者,便是陰證也。
(河間:)或裡熱內盛,陽厥極深,皆因失下而成。以致身冷脈微,昏饋而死,切不得以寒藥下之,誤下即死。俗工妄認陰厥,便欲換真武、四逆溫熱之劑投之,下咽立斃。殊不知此證,乃陰耗陽竭。陰氣極弱謂之耗,陽厥極深謂之竭。畜熱怫鬱欲絕者,當此之際,寒劑、熱劑俱不可投,但進涼膈解毒,以養陰退陽,宣散畜熱,脈氣漸生,必得大汗而愈。亦有無汗氣和而愈者,未愈宜解毒合承氣下之。次以解毒、涼膈、天水合而為一,調和陰陽,洗滌臟腑,則其他別證,自不生矣。有大下後熱不退,再三下之,熱愈甚,脈微氣虛力弱,不加以法,則無可生之理。若輟而不下,則邪熱極甚,而其陰氣極衰,脈息斷絕,必不可救。此證是下之亦死,不下亦死,醫者到此,活人殺人一彈指間,其不至手足失措者,幾希矣。經云:三下而熱不退者,即死。後人有四五下,及十數行而生者,此幸中耳。活者未一二,死者及千百,切不可以此為法。但依前法,用解毒合涼膈調之,使陽徐退,陰漸生,庶不失人生命。
通一子傷寒說
(景岳:)按傷寒一證,感天地陰厲之氣,變態不測,最為凶候,治有一差,死生反掌。在古人垂訓之多,何止百家千卷,其中立法之善無出仲景,用藥之妙須遜節庵,凡於曲折精微,靡不詳盡,余復何言。然猶有不能已者,在於條目之浩繁,而後學求之不易也。觀陶氏家秘的本曰傷寒治法,得其綱領如拾芥,若求之多歧,則支離破碎,如涉海問津矣。蓋脈症與理而已,斯言也,予殊佩之。然求其所謂綱領者,謂操其權要,切於時用者也。所謂多歧者,謂檢遍方書,無方可用者也。所謂詳證者,謂表裡陰陽,寒熱虛實之辨也。所謂理者,謂見之真法之要也。得其理,則治無一失矣。是以法必貴詳,用當知約,詳而不約,徒詳何益,誠若望洋,無所用之地矣。予請約之,曰:凡治傷寒,其法有六:曰汗、吐、下、溫、清、補也。蓋吐中有發散之意,可去胸中之實,可舉下陷之氣。若是實邪在下者,不可用之,故所用既少,法亦無多。至於舍吐之外,而切於用者,唯汗、下、溫、清、補五法而已。所謂汗者,治表法也。寒邪在表,不汗從何而解。然汗法有三:曰溫散,曰涼解,曰平解。溫散者,如寒勝之時,陰勝之臟,陽氣不充,則表不易解,雖身有大熱,亦必用辛溫,勿以寒涼為佐,即寒無犯寒之謂也。涼解者,如炎熱熾盛,表裡枯涸,則陰氣不榮,亦不能有汗,宜用辛涼,勿以溫熱為佐,即熱無犯熱之謂也。若病在陰陽之間,既不可溫,又不可涼,則但宜平用,求其解表而已。然無表證者不可汗;似表非表者不可汗;咽中閉塞者不可汗;諸動氣者不可汗;淋家不可汗;諸亡血者不可汗;脈微弱者無陽也,不可汗;脈微惡寒者,陰陽俱虛也,不可汗、吐、下。其可汗者,如仲景云:凡發汗,溫服湯藥,其方雖云日三服,若病劇不解,當促之,半日中盡三服。又云:凡作湯藥,不可避晨夜,覺病須臾,即宜便治,不等早晚,則易愈。此所以汗不嫌早也。所謂下者,攻其內也。實邪內結,不下何從而去。然表未解者不可下,諸虛者不可下,陽微者不可下,諸外實者不可下,咽中閉塞者不可下,動氣者不可下,脈弱者不可下,脈浮而大者不可下,病嘔吐者不可下,大便先硬後溏者不可下,非有大滿實燥堅者不可下,此所以下不嫌遲也。所謂溫者,溫其中也。臟有寒氣,不溫之,何自而除。有客寒者,寒自外入者也。有主寒者,氣虛者也。蓋氣為陽,陽不足則寒生於中。寒即陰證之屬,溫即兼乎補也。所謂清者,清其熱也。有熱無結本非大實,不清之何由而散。表熱者宜於清解,裡熱者宜於清降,熱即陽氣之屬,清即類乎瀉也。若此四者,古人發明已盡,余不過述其要耳。學者仍當由博而約,勿謂止於是也。惟補之一字,則所繫由切,而人多不易知。夫用補之法,豈止因於中氣,蓋實兼乎表裡,如表邪不解,屢散之而汗不出者,陰氣不能達也。蓋汗即水也,水既不足,汗自何來?人知汗屬陽分,升陽可以解表,而不知汗生於陰,補陰最能發汗。今有飲水而汗出者,即其義也。又如內熱不解,屢清之,而火不退者,陰不足也。人知惟寒可以去熱,而不知壯水方能息火也。(健按:前篇行文,言順理切。至此節,以汗為水,其注意在乙癸同源而說也。然精血到底兩途,況傷寒法重陰陽,治分表裡,別經腑,而施汗、下,尤在氣血虛實,邪正盛衰為本。若表汗不出,有陽氣不能鼓動者,當補陽而汗泄;有陰血不能輸化者,當補陰而汗至;是汗為血化,無人不知也。汗多亡陽,古今所語也。蓋汗為心之液,心為陽臟,液去舍空,故曰亡陽。汗多則腠理疏,而皮毛之氣泄,皮毛為表、為陽,因名亡陽,理也。予以為汗實血化,應曰亡陰,亦理也。但只與血言,未嘗與水言也。夫水即精化,腎主之,而腎藏之。北方天乙之精,生化之根,非相火吸之不出,各有當行之路,豈邪熱迫之而能作汗乎?所喻飲水得汗者,此暑熱為病,炎帝行令之時,涼水可以消暑,飲之而得汗解。是即一回雨後,庶物咸蘇之義,非傷寒表汗不出之比也。壯水息火者,此陰虛勞病之法,更非傷寒治分表裡汗下者可同語。景岳本系名家,長言廣論,筆氣勝人,於此以汗為水之說失之,惜哉!)
又如正氣不足,邪氣有餘,正不勝邪,病必留連不解。有如是者,不可攻邪,但當實其中氣,使正氣內強,則根底無害;逼邪外出,則營衛漸平;所謂溫中,自有散寒之意。此不散表,而表自解,不攻邪而邪自退,不治之治,而非人之所知也。唯是用溫之法,則臟有陰陽,藥有宜否,宜陽者,必先於氣,宜陰者必先乎精。陽以人參為主,而耆、朮、升、柴之類可佐之。陰以熟地為主,而茱萸、山藥、歸、杞之類佐之。然人參隨熟地則直入三陰,熟地隨耆、術,亦上歸陽分,故用藥當如盤珠,勿刻舟求劍。且人傷於寒,而傳為熱,則陽勝傷陰者多,故利於補陰者,十之七八,利於補陽者十之二三。然陰中非無陽氣,佐以桂、附,則其陽復於命門,佐以薑、草,則元氣達於脾胃。藥不及病,與不藥同,故當隨病輕重,以為增減。此余之百戰百勝者,所活已多,非謬說也。或曰:古人治傷寒,皆重在汗、吐、下三法,而後於補。今子所言,則是諄諄在補,而後於攻者,何也?余曰:三法已悉,無待再言,獨於用補,殊未盡善,故不得不詳明其義,以補古人之未備。試以《傷寒論》觀之,曰:陰證得陽脈者生,陽證得陰脈者死,迄今說者無不以為然。愚謂陽證陽脈,陰證陰脈,本為順證,可以無慮。惟陽證陰脈,則逆疾也,為傷寒之最難。故古人直謂之死,則其無及於此也,可知矣。余所謂切於補者,正在此也。今以余所經驗,是正虛感邪者,多見陰脈。蓋證之陽者假實也,脈之陰者真虛也。陽證陰脈,即陰證也。觀陶節庵曰:凡察陰證,不分熱與不熱,須憑脈下藥,至為切當。不問脈之大小浮沉,但指下無力,重按全無,便是伏陰,不可與涼藥服之。然則脈之沉小者,人知其為陰脈矣。而浮大亦有陰脈,則人所不知也。治以涼藥,猶且不可,況其他乎。故余於此證,必舍證從脈,所以十全其九。然所用之法,多非本門正方,隨手而應見者,無不異之。夫亦何異之有,藥對證而已。余請再悉其義,夫傷寒之千態萬狀,只虛實二字,足以盡之。一實一虛,則邪正相為勝負,正勝則愈,邪勝則死,死生之要,在虛實間耳。若正氣實者,即感大邪,其病亦輕。正氣虛者,即感微邪,其病亦甚。凡氣實而病者,但去其邪則愈矣。放膽攻之何難之有?此而當余,亦不過吹灰拉朽耳,無足齒也。雖付之庸手,自無難愈。即不治之,俟其經盡氣復,亦無不愈矣,何患之有?此譬如兩敵相持,主強則客不能勝,必自解散而去。故凡正氣實者,治與不治,皆無慮也。所可慮者,唯挾虛傷寒耳。凡疾病相加,未有正氣不竭而致死者,強弱相攻,未有根本不傷而敗者,此理勢之必然者,傷寒之難,止於此耳。奈何庸淺之輩,初不識人虛實,但見發熱,動手便攻。夫不可攻而攻之,必元氣不足,而強攻其邪,則邪氣未去,而正氣因先敗矣。如此殺人,罪將誰委?又其最可怪者,則有曰傷寒無補法,惑亂人心,莫此為甚。獨不觀仲景立三百九十七法,而脈證之虛寒者一百有餘。定一百一十三方,而用人參者三十,用桂、附者五十有餘。此下如李東垣、朱丹溪、陶節庵輩,所用補中益氣、回陽返本、溫經益元等湯,皆未嘗不用補也。孰謂傷寒無補法耶?然此等之法,固為不少,但在余則猶以為未盡。在人則目以為異常,不唯異常而且曰無之。高明者豈其然哉!矧今人之患挾虛傷寒者十常六七,傳誦傷寒無補法者十之八九,虛而不補,且復攻之。余目觀其受害者,蓋不可勝紀矣,心竊悲之。故力辯於此,欲以救時弊耳,非好補也。觀者唯加詳察,則蒼生大幸。(健觀景岳全書,其所學,原可力敵古人,然其道行壯地,善論先天,偏於溫補。故於傷寒亦醉心於補,而以汗為水,以氣精為陰陽,乃大夫經旨矣。夫陰陽有先後天之別,先天之陰為腎中之水,先天之陽為腎中之火。若患勞怯,水衰火旺,宜壯水之主以制陽光,所當究也。後天之陽為氣,陰為血,百病之所關,死生之所繫,誰不知養氣血以為生乎?故人身陰陽,專論後天氣血,而以脾胃為本,不究先天之腎與精也。且五臟各有陰陽,是物物一太極也。而精者特腎之陰,天乙之水耳。唯氣血能貫注經絡,循環無端,其虛實關乎性命。傷寒之邪,入營與衛,而傳經腑,分表裡以治,於腎精有何涉乎?凡三陰三陽,六經傳變之證,陽病主氣與熱,陰病主血與寒,此萬古不易之法也。烏可謂宜陽者氣虛,而以人參、耆、術為治;宜陰者精虛,而以熟地、萸、杞為功。不分邪正盛衰,概用溫補,並非傷寒家藥。籲!仲景立論以來,群賢發揮盡致,未聞此說。就景岳所舉一百十二方中,用參、用附者若干,獨無熟地、萸、杞等物。其自言亦曰非本經正藥,在人目以為異。夫乃盾辭之窮,只可道其可道,而不可與人為法者也。嗚呼!醫理淵微,豈能一轍。但□□寒□□□□□□□□成法,毫釐之差,千里之謬。若□□精□□□宜□□□□傳少陰之承氣證,即直入少陰之麻黃附子細辛證。及真寒厥冷之回陽四逆證也。止有鹹寒清熱以存陰,辛熱溫經以救逆。從未有熟地輩,沉陰膩滯,以滋陰者以陰濟陰,是於水益深,於火益烈,不免迷悶,脈沉,口噤而死者眾矣。反曰能十全其九,足見其言之誇,書之誕,不脫術家口氣。歷代方書所無,而敢倡此,以啟近習滋陰之弊,殺人甚速,作俑之罪安所逃乎?蓋仲景方法,原可變通,未嘗或離發的。而經腑陰陽,理自天然,孰敢背遠。若是方者,乃六味火料,此錢仲陽為調理小兒真陰未旺而設,不能兼治他病,況傷寒乎?景岳往往恃為心印,則其偏有素矣。要知傷寒時氣,大忌滋陰,犯之莫救。俗工不知利害,每至技窮以此卸咎。殊不知毒勝於砒,而醫家病家終不醒悟。然識者見之,實可哀也。此當今害人之大患,予歷久見多,作書本意因此而起。故直指其非,以告學者,勿循俗習,毋入迷途,庶不誤人性命,而為特達之士矣。
《傷寒直指》後序
仲景《傷寒論》,與《素》、《難》相鼎足。《素》、《難》發天地人三才之秘,明陰陽消長之微,分經絡以貫穴俞,別臟腑以通脈候,推氣運以核年時,辨主客以徵病象。八風五氣之交加,六淫七情之常變,極天人之理、五行生剋之道、五味調燮之法、以療民疾。施諸針砭,飲諸湯液,此大聖賢啟教之經,莫可得而名者。夫上古之世,民淳俗樸,秉體充實,而所患亦輕,略投針砭,隨手可愈。泊乎後世,形氣日漓,病來猛厲,非古法□□卒□□□是仲景感發而起,撰論立方,救傷寒之危篤,為萬世之醫祖。其書與《素》、《難》相表裡。而《素》、《難》言其常,仲景窮其變,亦莫可得而名也。惜乎書遭散佚,叔和編次紊亂,以致學者難明易誤。雖經歷代名家考辨,而是是非非,未得豁然無疵。降至近習,人澆俗薄,病更變遷,醫更荒謬。即時行外感,猶不能分經別證,盛盛虛虛,動手便錯,何況傷寒。誰其悟此?無不視為□文,誠安道所云然也。反覆思維,傷寒險急之證,最關性命,世皆畏難而不能參究,不惟掩沒仲景之大法,寧忍群生之顛沛。行見傷寒一門,必致無可問矣。於是不揣空疏,因將林氏舊本校補闕漏,五經寒暑,七易其稿,而纂此《直指》。嗟夫!傷寒論治,本自顯然。如三陽之桂枝、麻黃、大青龍、葛根、白虎、柴胡、承氣,三陰之理中、四逆、附子、回陽諸湯證,言清理直,何藉他人贅辭,至今用之輒應。及經傳變,互相加減,病情不無舛錯,方劑不無峻利,難於師法,不得不闡解推詳,斟酌損益,而變通其用焉。夫群賢條辨,可云備矣。但其間或欲言而不逮,或阿順以隨文,不能澈底果決。即有決者,終未能開通出路,傳示後人,使之進步,以人仲景之室。予故曰:自古以來,注傷寒者夥矣,□□有腿無足,焉能走乎?有足無路,亦莫能行。必有足有路,方可向往。足者何?引今證古,以理達權,釋其疑而明其奧也。路者何?下咽疾病之方藥耳。凡治病之要,須識古今氣候之不同,形質證勢之迥異。古人未見今人之病,今人焉能服古之方?當設因時制宜之法以授之,是為出路,庶可度迷善後。乃成傷寒佳本,不致仍視畏途,置之高閣。慨乎前賢計未及此。若之所以處心積慮,廢寢忘餐,專在是也。至諸議論,非不通也,然文理未免多晦多復。或於承上接下字面,逕有可西可東之處,方藥亦多夾雜,昧者不察,反有下喬入谷之差。予實不文,匪敢點竄前輩,第念源之不潔,流何以清?故將條注方藥,通盤討勘。晦者顯之;復者節之;方不合證者明辨之;藥不對經者指正之、更易之、或刪去之、並俗之;混行非法以戕人者直折之、善導之。一字一句,無不深研洗別,終歸切當。而平仄文情,亦皆磨礱結構。白香山云:能使老嫗皆知,不落術家氣味,以補前人遺蘊,以垂後世時宜。惟願天生特達,悟道排瀾,春生大地,予實有厚望焉。奈因力綿,未能即付剖劂,姑待機緣。倘遂斯志,則幸甚矣。不然,我之子孫,當謹守勿失。即:不能有之□□□刊刻行世,以志我生平心血在是也。旨乾隆二十八年歲,在癸未春仲書於致蘇書屋。
易窗道人強健撰 時年六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