咽喉脈證通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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咽喉脈證通論

作者
許槤
朝代
年份
公元1825年

姚序

咽喉,昔人方之輿地,固險要之區也。扼之抗之,並制人之命,第其事有相背戾者,於地爭得之以制勝,至夫疾證,則隘於此者危矣,然亦未嘗不合,人居險地,以策勝之,疾得隘地,以藥瘳之。客主之形不同,攻擊者之情一也。夫治兵無常勢,而用奇者勝,姜維守劍閣,鍾會攻之未能克,鄧艾由邪徑趣涪,吳人於江險磧鐵鎖橫截,王浚火燒液之,並筏去鐵錐。咽喉之用甘桔湯,蜀人之劍閣,吳人之鎖錐也。此《脈證通論》一書,相傳出宋時杭千佛寺僧囊中,共十八篇,皆精要無類,吾友許子槤嘗刊之,生人不可計。世固不知其用藥禁忌一篇,昔人皆昧之,所謂吳人蜀人之蔽者也,亦猶七國之韓欲援之,而欲以折之,固必有道在矣。因續授之梓而記之。

道光二十有一年歲在辛丑閏三月吳興姚晏芳林北堂書

姚序

醫家十三科,咽喉居其一。誠以氣之出入,生死之關,事醫者不可不審求也。《內經》曰:喉主天氣,咽主地氣。咳論篇曰:心咳之狀,咳則心痛,喉中介介如梗狀,甚則咽腫喉痹。厥論篇曰:手陽明少陽厥逆發喉痹嗌腫痓。脈解篇曰:厥陰所謂甚則嗌乾熱中者,陰陽相薄而熱,故嗌乾。骨空論篇曰:督脈生病治督脈,治在骨上,甚者在齊下,營其上氣。有音者,治其喉中央,在缺盆中者,其病上衝喉者,治其漸,漸者,上挾頤也。謬刺論篇曰:邪客於手少陽之絡,令人喉痹。邪客於足少陰之絡,令人嗌痛,不可納食。又曰:嗌中腫,不能納,唾時不能出唾。考《內經》所言喉證者,凡謂臟腑之氣,痹著於其地而已,無所謂十八證三十六證也。惟《靈樞·癰疽篇》,岐伯曰:癰發於嗌中,名曰猛疽,猛疽不治,化為膿,膿不瀉,塞喉半日死,則類喉科之乳蛾,而屬之癰疽。仲景去先聖未遠,其《金匱》、《玉函》所載雜病,並無喉證,正與《內經》相合。李東垣、劉河間,為金元巨手,所著諸書,亦不載是證,獨朱丹溪有喉痹一門,第以臟腑為主,分經施治,則亦《內經》之支也。海寧許珊林槤得喉科書一冊於其鄉之世業是醫者,題為宋異僧所遺,以其篇第考之,即所謂十八證也。先總論病態而系以藥,後詳方證,複列用藥禁忌,且以甘桔湯為喉證所忌,一掃俗醫誤執成方之謬,是能獨具手眼者,以其喉證為火毒上升,用藥降氣瀉火為主,即《靈樞》猛疽之意也,其以病起何經,用何藥主治,即《內經》丹溪之法也。夫善讀軒岐書者,固可隔垣洞見,何待檢閱之煩,然則此書之作,蓋為俗醫設也,且為無醫設也,俗醫與無醫,則此書之功偉矣。珊林因舊刻之訛,重勘而精梓之,家兄聖常惜其傳之不廣也,郵寄本重鋟,因括其大凡於上。

道光辛丑閏月之望吳興姚衡書於廣州撫使者署之雨春館

許序

或曰:宋有異僧者,寓杭之千佛寺,遺一囊去。寺僧啟之,得是書,秘不欲傳,今尚有能世其術者。余曰:唯唯否否,夫方技之書,類多托於畸人異士隱僻怪誕者流,神其說以炫人耳目。是書苟宋人作也,不應有棉花瘡云云,此疾元時始入中國,何先數百年已能言之鑿鑿如此耶?第綜其方論,凡夫喉證之虛實緩急,辨析造微,多所依據,則知非近人所能,苟非宋,亦不出元明間一巨手耳。余先後獲四五寫本,率為庸妄人竄改塗乙,故各各不同,及見禾中刊本,益紕繆滋甚,因即數本中排比參校,窮數月之力,如理亂絲,不啻數棼之而數析之也。今年夏手錄定本,友人楊子星泉見而韙之,星泉今俞附也,殆不至阿私所好,以貽誤後人者,還授之梓,以永厥傳,簡首仍署曰宋僧原本,亦疑以傳疑意爾,夫豈敢神其說以炫人耳目哉,是為序。

道光五年乙酉六月海昌許槤撰

總論

夫喉者,吾生氣機出入之門戶,瞬息存亡之際,性命系焉。偶一受病,危在須臾,迫不及待,所貴醫者能識受病之原,與夫虛實痰火風寒熱毒之異,更於望聞問中參究脈理,尤為先務之急。自來業喉科者,全不講脈,所以治之鮮效。今試論之,假如其脈洪大而實,其人氣粗而躁,此有餘之證。用藥則以散風下氣清火消痰,散之者,荊芥、防風、羌活、獨活、紫蘇是也;下之者,枳殼、枳實、青皮、厚朴、山楂、前胡是也;清之者,山梔、黃芩、黃柏。甚則犀角、黃連。消痰則以膽星、蔞仁、杏仁為主。若脈洪大而浮軟無力,或弦緩而澀,其人氣委而靜,此不足之證,用藥則以涼血生血滋潤消痰。涼之者,丹皮、白芍是也;生之者,生地、當歸是也;潤之者,苡仁、知母、花粉是也。消痰則以貝母、蔞仁、杏仁,兼用山梔、黃芩、黃柏、犀角、黃連。或有純是陰脈者,或有純是陽脈者,當以病治病,脈不與焉,即以荊芥、防風、牛蒡、射干、黃芩、枳殼、銀花、獨活、生地、丹皮、花粉為治,再以保命丹或紅內消同服,日用吹藥,夜用噙藥,無不見效。更有一種熱病而服熱藥,火毒熾甚,而發於喉間,大寒大熱,疼痛不止,或舌脹而木,伸縮不能,飲食難進,其脈洪實有力,大便不行,宜急下之。若脈洪弦而浮無力,宜涼血行血為主,若過用疏風散火之劑,恐變別證,最稱難治。又有一種出外急走遠路脫力,而傷肺氣,喘息難舒,以致喉痛舌脹,地閣下腫,突如鎖喉之狀,內視之非重舌,外視之非痰毒,寒熱大作,痰涎洶湧,六脈洪大中空,面色發黃而浮,初以防風通聖散探之,或效一二,即以涼血生血順氣之藥治之。又有似喉證非喉證者,其喉亦痛,牙關緊閉,胸脅疼痛,或腹脹痛,四肢攣厥作痛,此因受有重傷,或用力太過,致瘀血凝滯,當以行血破瘀為要,初起可救,過五六日不治。又如弱證喉癬,雖是肺經之病,亦有兼他經而起者,何以知之?假如喉間紅瘰作痛,是肺經火盛之故。若頸項之筋,有時或左或右,作脹而硬,氣悶不快,此怒氣傷肝,左關脈必洪大而弦,當清肝火以舒筋,涼血為主。用藥則以當歸、牛膝,佐以柴胡、黃芩、羚羊。若兼右關微弱而緩,乃脾胃有虧,須兼用白芍、茯苓,此肝脾與肺共病也。喉間紅瘰作痛,其舌紫色,或生刺作痛,或作木乾枯,是心經受虧,無血榮養,以致虛火熾盛,且兼思慮過度,鬱氣所成,左寸脈必浮洪。當以犀角(涼血)、黃連(清火)為主,佐以當歸(生血)、白芍(涼血),此心與肺共病也。喉間紅瘰作痛,滿唇焦裂,目熱如燒,或作乾嘔,是胃經虛火熾盛,右關脈必洪弦,且緊。當以山梔(清火)、黃芩為主,佐以當歸(生血)、白芍(涼血)、山藥,此胃與肺共病也。喉間紅瘰作痛,夜間舌乾口苦,湯水不進,或有咳而無痰,更兼滑精者,是腎水枯竭,虛火上炎,兩尺脈必洪數無力。當以山藥、知母、黃柏(清火),為主,佐以花粉(潤)、澤瀉、白芍、茯苓,此腎與肺共病也。若夫肺經獨病,或吐血而成,或嗜酒而發,或脾虛而生,氣血消散,嗽重聲啞,喘急痰多,聲如曳鋸,睡臥不得,六脈洪大而浮,肺部更甚。當以苡仁、山藥、貝母、黃芩、蔞仁、牛蒡為主,佐以當歸、白芍、熟地、茯苓、丹皮、犀角、黃柏、知母。服之喉痛雖止,然不過待日而已。更有六脈沉隱,神脫氣敗,飲食不進,步履不前,盜汗自汗如雨,脾氣溏泄,死無疑矣。若年老人喉間紅瘰作痛,或舌上生刺,或破腫,或木脹,言語不清,六脈微洪,五至有餘,飲食動靜形色神氣如常。此血少火盛,當以黃芩、丹皮、茯苓、熟地、當歸、白芍為主,佐以元參、牛蒡、枳殼、銀花、花粉、山藥、苡仁。甚則加犀角、黃連,不同前論。若小兒痘後,或瘧後患乎此,當以犀角、黃連敗其熱毒,更以涼血補血健脾之藥為佐,朮、草、參、耆斷不可用,此外用藥與大人相同。若女人胎前患此者,先以安胎為主,次以涼血為佐,紅內消、保命丹忌用,余藥無妨。產後一月未滿者,當以熟地、當歸補血,枳殼、青皮下氣,元參、射干、牛蒡、元胡索、銀花消腫,少加黃芩、花粉以清熱,紅內消、保命丹可用,但不宜多,吹藥噙藥忌之。如經期適來,當以破血下氣之藥為主,涼血者少用,紅內消、保命丹噙藥服之,亦無忌。茲論其大略如此,余詳各條。

通治用藥

夫喉證向有三十六法,今余列十八證,名目雖簡,而治法已備,要之十八證中,又可以風與痰與火概之。凡遇此證,不論緩急,只以下氣消痰為主,次則清火涼血,若不分先後,混亂用藥,貽害匪淺。今開用藥大概於下,惟高明者臨時參用可耳。藥用防風、前胡、丹皮、獨活各一錢,杏仁、蔞仁、山楂各三錢,車前、木通各八分,兩劑後加山梔、膽星各一錢,生地二錢,如火未息,加黃芩一錢,以保命丹、紅內消同服。誤用黃連、半夏、生薑、桔梗之類,難以收功。照前方加羌活、獨活,服幾劑自愈。牙關難開,須加真北細辛一分。

單蛾雙蛾至八九日後,方可用針刺出毒血,未滿十日,萬不可刺。

或有疔瘡根腳,紅內消不可用,用之反凶。煎藥中加地丁草七八錢自愈,保命丹可服。

頸間痰毒須加象貝母、草河車、猴姜。若日久難愈,以蛤蟆一個,研好硃砂五分,灌於中,泥裹煨,研末服之自消。

用藥禁忌

古有甘桔湯乃清喉之要劑,今人見有患喉證者,即用之而無疑,嗟乎!此猶抱薪救火,非能愈疾,而更增其疾矣!何以言之?夫喉證乃火毒上升所致,須以降氣瀉火為要,甘草補中而不瀉火,既受其補,則火愈熾,病愈重矣。桔梗引諸藥上行,藥既上行,則痰與火亦引之而上行,勢必喉間壅塞,於病更加重矣。故小兒驚痰,大人痰火,桔梗是最忌者。《本草》云:升麻引胃中清氣上升,又可代犀角,似乎可用,不知一用,其痰火與氣一齊上湧於咽喉之間,四肢逆冷,喘急異常,為害匪淺。若在他證,猶或可用,如鎖喉服之,則不治矣。半夏雖消痰,若喉證痰重者,誤用之,禍不旋踵,蓋此乃治脾家濕滯之痰,至於喉證有痰,總不外肺中熱火,何可以半夏之燥烈治之乎?老薑辛辣發散,雖喉證亦以發散為主,然過用辛辣之味,則以火益火,大非所宜。此五者與喉證關係甚重,故特表而出之,至別藥之中,亦多禁忌,惟業醫者審擇用之,茲不多贅。

丸散方藥

牛黃解毒丸

(即噙藥)

治一切喉風痹閉,咳嗽喘急,痰涎壅塞,胸膈迷悶,並口舌等證,無不見效。

牛黃(五分) 青黛(一兩,飛淨) 冰片(五分) 雄黃(五錢) 兒茶(三錢) 官硼(五錢)薄荷(三兩,另研) 膽星(四兩)

研細末,生蜜和丸如芡實大,每噙一丸,待其自化嚥下,一日夜須噙四丸,小兒減半。

紅內消散

治咽喉一切諸證,並無名腫毒已潰未潰,均可服用,厥效如神。

大蜈蚣(去頭足,切斷,同米炒,以米黑為度) 乳香(去油盡) 沒藥(去油盡) 血竭(另研) 雄黃 象貝母 穿山甲(炒) 辰砂(水飛淨) 麝香(揀去毛皮,干研)

上藥等分,惟麝香少許研細末,每服七分,小兒減半,和煎藥同服,酒下亦可。

保命丹錠子

治咽喉口齒新久腫痛,並解諸毒,磨服神效。

麝香(揀去毛皮,干研,三錢) 辰砂(明透者水飛淨,三錢) 冰片(梅花大塊,一錢) 珍珠(研細末,一錢) 琥珀(一錢) 山豆根(一兩,熬汁另用) 文蛤(洗淨煅,一兩) 山茨菇(洗去毛皮,淨焙,二兩) 雄黃(鮮明大塊研淨,三錢) 千金子(白者去油,一兩) 紅毛大戟(浙江紫大戟為上,北方綿大戟不堪用,去蘆根洗淨,焙乾為末,一兩五錢)

上藥研末,以糯米粥和山豆根汁打糊為錠,每重一錢,病輕者一錠,重者連服二錠。

膽冰消毒散

(初起吹藥)

血竭(一錢) 膽礬(一錢) 雄黃(一錢) 乳香(去油,三錢) 冰片(一錢) 白占(二錢)燈心灰(不拘)

冰硼散

(收功吹藥)

冰片(一錢) 硼砂(一錢) 山豆根(二錢五分)

玉屑散

(一名五馬破曹)

治咽喉口舌頸項破爛諸痛皆效。

薄荷(三兩,另研) 官硼(三錢五分) 雄黃(三錢) 兒茶(一錢) 冰片(三分)

上藥研細末,貯瓷瓶內,臨用挑少許置舌上,咀含片刻嚥下,日用八九次。如鎖喉風,口內乾枯,牙關緊閉不能咀含者,以無根水灌下,自能開關生津。惟脾虛胃弱者,不宜多用。

鎖喉第一

此證因風熱積於胸膈,或酒色及鬱怒所致。其狀喉上下左右紅紫腫痛,或帝丁焦黑腐爛,頸項浮腫,痰涎壅塞,聲響如潮,氣急發喘,眼目直視,額上有汗如珠,身汗如雨,或泄瀉清水,四肢厥冷,或腰脅疼痛,肚腹脹痛,法在不治。若脈六七至,不論大小至數分明,雖甚危險,十中可救一二。或脈洪大,或沉細,惟三部混亂,即形色神氣如常,終為難治。初起用吹藥噙藥,痰多以萬年青根搗汁和醋,攪去痰涎,或土牛膝汁,或青魚膽汁俱可。

加減荊防敗毒散

(脈洪大七八至用之)

荊芥、防風、牛蒡、連翹、膽星、獨活、前胡、枳殼、蘇子、蔞仁、杏仁、生地、黃芩、黃柏、山梔、元參,加原枝燈心二十莖,長流水煎,和保命丹同服。大便不行,去荊芥、防風,加枳實、青皮、大黃。

加減柴胡雙解散

(脈沉隱或二三至用之)

柴胡、前胡、羌活、獨活、枳殼、枳實、川芎、青皮、蔞仁、杏仁、膽星、蘇子,長流水煎,和保命丹同服。冬月加麻黃。

脈七八至而浮洪,頭面皮肉浮腫,色微紅,涕淚交流,語言蹇澀。或以防風、蘇子、銀花、牛蒡、杏仁、蔞仁、枳殼、枳實、膽星、青皮、黃柏、黃芩、山梔、元參,和保命丹同服,亦有獲效者。

服荊防敗毒散後,肺管脹塞,兼咳嗽者,即加生地、當歸、白芍。

服敗毒散一劑,喉痛頓減,惟胸膈脹痛,牽引脊背,再服之即除。

服三黃湯,亦有全愈者。

蜒蚰同白梅搗爛和丸噙之,每見有效。

誤用大黃、巴豆,瀉利不止,喉證雖愈,而胸膈脹悶,飲食不進,醫復誤作他證治者死。

重舌第二

此證因平日喜食炙爆熱毒之物,積熱攻於心脾二經所致。其狀舌下腫,突生一小舌,久之大舌反縮短,或脹而紫,言語不清,飲食不下,微作寒熱,口中清涎極多,即用銅匙將舌捺定,用三稜針刺大舌兩旁,及舌下金津、玉液兩穴各一針可五分許,再刺小舌兩旁,或出紫血,或待清涎流盡,方進吹藥噙藥,次服煎劑自安。

藥用荊芥、防風、連翹、獨活、前胡、射干、膽星、枳殼、元參、生地、黃芩、黃柏、銀花、花粉,長流水煎。如刺破清涎出盡,亦有弗藥而愈者。

氣癰第三

此證因惱怒傷肝,肝血不和,以致肺氣壅塞,火熾上升,發於喉間,其狀帝丁之上紅腫作痛,或有連及兩邊者,寒熱大作。初起不宜刺破,待六七日後方可針刺。或有誤服升提之藥,竟不能愈者,或有服保命丹、紅內消,其毒自出者。如痰多則以醋攪之,強進飲食為妙,否則恐變輕為重。

藥用荊芥、防風、射干、牛蒡、連翹、烏藥、膽星、前胡、枳殼、生地、元參、黃芩、銀花,長流水煎。痰多加蔞仁;氣重加枳實、青皮;大便不行,加黃連,甚則加大黃。

乳蛾第四

此證因嗜酒肉熱物過多,熱毒積於血分,兼之房事太過,腎水虧竭,致有此發。其狀或左或右,或紅或白,形如乳頭,故名乳蛾。一邊腫曰單蛾;兩邊腫曰雙蛾;或前後皆腫,白腐作爛,曰爛頭乳蛾。初起必發寒熱,用保命丹、紅內消兼煎劑治之。

藥用荊芥、防風、射干、牛蒡、前胡、枳殼、膽星、連翹、生地、丹皮、元參、黃柏、黃芩、銀花,長流水煎。如火盛,加犀角、黃連;大便閉結,加大黃;寒熱不止,加羌活、獨活;體虛痰多,加蔞仁、杏仁、貝母。

有一種名根腳喉風,其證日行一穴,至七日行七穴,喉間發泡,時欲嘔吐,或一年一發,或半年一發,或一二月數發,根留於中,不能盡去,一時難愈。或云:先從腳跟發起,至於喉間,亦名腳跟喉風。發時在左,則左足痠軟陰痛,有似筋觸,牽入喉間,在右亦如之,治法同乳蛾,證亦相似。

今人每見發有紫泡,以為毒物,即用刀針開之。豈知病之初起,毒氣熾盛,發之於泡,若刺之出血,非但不能愈疾,加之破傷,則病益重矣。

或問曰:亦有用刀針而得愈者,何故?答曰:彼病勢淺,火毒不重,刺出血少則愈者,其偶然耳。倘病勢已深,火毒極盛,設以刀針刺之,其誤事也,可勝言哉!

或以寒熱大作,誤認感寒,即用生薑,半夏,喉痛益甚,蓋薑、夏,喉證所大忌也。(詳前用藥禁忌。)

弄舌第五

此證因風痰久積於內,或勞役過度而生。其狀舌出過唇,不能言語,患者以手時弄其舌,故名。初起用青魚膽汁攪去其痰,急宜以小布針刺少商穴,(在手大指內側之端,去爪甲角如韭菜許,白肉際,乃肺經穴也。)出血者易治,出黃水者難治。腫不消者,亦難治。

藥用枳殼、枳實、牛蒡、連翹、射干、青皮、蘇子、膽星、防風、生地、犀角、黃芩、山梔、銀花,長流水煎。

舌捲縮而不能言,因乎風寒也,舌長寸許而不能收,因乎房勞也。舌腫滿而不能消,因乎七情也。舌根腫脹者,謂之重舌。腫而不柔利者,謂之木舌。初起急宜醫治,遲則不救。舌脹滿口,痰涎極多,亦木舌之一種,前方重加大黃、芒硝,下後自愈。

纏喉第六

此證因風痰濕熱,久積於內,或食炙爆厚味太多,或房勞及抑鬱所致。其狀耳下紅腫,漸趨項下,及結喉之間,一邊者輕,兩邊者重,喉內帝丁左右兩傍如蛇盤之狀,有黃白二色,黃為黃纏,白為白纏,急宜刺少商穴出血。(注見弄舌。)次用吹藥噙藥。男子延至結喉下不治。女子延至胸膛不治。喉中聲響如雷者不治。額鼻有青黑氣,頭低痰如膠者不治。藥用荊芥、防風、羌活、獨活、枳殼、連翹、膽星、蔞仁、車前、紅花、丹皮、黃芩、元參、前胡、牛蒡、銀花,長流水煎。和紅內消同服,再下保命丹,服藥至四五日,加當歸、白芍、生地、黃柏、土貝母,其效甚速。

啞瘴第七

此證因風痰壅滯於咽喉之間,其狀口不能言,牙關緊閉,即用蟾酥化水滴鼻內即開。仍以玉屑散吹之,再將鵝翎探入喉中,攪去風痰,即能言矣。先進牛黃解毒丸,次服荊防敗毒散,連進二三劑自愈。如面紫舌青唇黑,鼻流清涕,目赤多淚,爪甲俱青者,不治。

骨槽第八

此證因憂思郁慮,邪毒交乘,結聚於太陽經絡。或則惱怒傷肝,致筋骨緊急。思慮傷脾,致肌肉結腫,膏粱厚味,致膿多臭穢。其狀始於耳項皮膚間隱隱有核,漸如李大,便覺腫痛,初則堅硬不消,久則延爛難愈,甚至齒牙墮落,牙床腐穢,俱在不治。初起先用鵝翎探吐風痰,次以陳艾灸耳垂下五分七壯。再服煎藥,加減當歸、連翹、枳殼、生地、銀花、射干、膽星、赤芍、元參、牛蒡、元胡索、黃芩、丹皮,長流水煎。

懸蜞第九

此證因上焦熱毒蘊積,風痰壅塞而生。其狀上顎腫垂,形如蛙腹,或如雞卵,咽喉閉塞,痰涎滿舌。初治用鵝翎探吐風痰,次以吹藥噙藥,及荊芥敗毒散加減,日久服千金內托散。

加減千金內托散

厚朴、荊芥、防風、連翹、羌活、獨活、白芷、膽星、枳殼、元參、蘇子、杏仁、蔞仁、蔥白。

爛喉癬第十

此證因棉花瘡毒未盡,而結於咽喉。其狀周圍紫暈,漸至腐爛,爛上則鼻平陷,爛下則飲食難進,多致不救。初起不覺,或十日半月始知。當以清熱涼血補脾為主,佐吞百寶丹二三十服。若體弱痰多,嗽重聲啞者,不治。

藥用生地、花粉、黃芩、白芍、黃柏、丹皮、銀花、元參、牛蒡、射干、防風、角刺。體弱者加茯苓;嗽重加山藥、苡仁、知母、蔞仁、杏仁;熱甚加犀角、黃連。十劑後,服犀羚貝母膏。

膏用犀角、羚羊角、丹皮各八錢,當歸、元參各五錢,黃連、黃芩、黃柏、防風、射干、荊芥各三錢,牛蒡八錢,枳殼、連翹各六錢,土貝一兩,茯苓、苡仁、花粉各五錢,煎汁約四大碗,濾渣將汁再熬如稀糊,納煉蜜半斤,收貯瓷罐。日服四次,在卯巳未亥四時,每次半盅,以燈心湯摻和送下,忌生冷發氣之物。體弱者去黃連、花粉,加白芍、陳皮、石斛。噁心,砂仁湯送下。如合丸藥,去黃連、羚羊角、荊芥、防風,日進二次,每次二錢。

百寶丹

牙皂一兩,銀花三兩,硃砂五錢,研細末每服六分,以冷飯塊三兩,水三碗,煎至碗半,分作二服,服在巳午兩時,須二十餘服,方能見效。食時多服豬油、麻油,以潤肌膚臟腑,忌茶酒、牛羊、麵食、蔥蒜等物。

熱風喉癬第十一

此證因勞心過度,血衰火盛而致。其狀喉間紅筋紅瘰,或帝丁兩旁微有疙瘩,一起即覺非弱證喉癬可比,時作寒熱,若食熱毒之物而起,不作寒熱,於此為別。

涼血地黃湯

生地、黃芩、丹皮、牛蒡、元參、防風、荊芥、黃柏、花粉、赤芍。火甚加山梔,或犀角、黃連。

弱證喉癬第十二

此證因酒色過度,或勞碌憂鬱所成。其狀喉間紅筋紅瘰,蔓延而生,津咽疼痛,夜間發熱,口燥舌乾,六脈洪數,當以清熱補血為主。若動靜飲食如常,形色精神不脫,無嗽無痰,乃血分有熱,須涼血破血,不宜用補。如嗽重聲啞,痰多及盜汗不止者,不治。

藥用白芍、丹皮、黃芩、當歸、元參、生地、黃柏、銀花、花粉、大力子,初起亦加荊芥、防風、連翹、枳殼,病久去之。嗽重加知母、前胡、土貝、蔞仁、杏仁;熱甚加柴胡、黃連;心火盛加犀角、黃連;肝火盛加羚羊角;泄瀉加白朮、茯苓;腎水枯竭,加山藥、澤瀉、枸杞、五味、知母;停酸作嘔加砂仁;虛甚加苡仁、山藥、茯苓、當歸,倍以白芍。

喉閉第十三

此證乃寒邪直中下焦,逼其無根失守之火,發揚於上,以致咽痛,卒然喉閉,四肢厥冷,六脈沉微,但必下利清穀,口燥咽乾,而不思湯飲,方是寒證。急宜刺少商穴出血,(注見弄舌。)再服煎劑。若口燥咽乾而渴,與此霄壤矣。

四順理中湯

人參、白朮、甘草、乾薑。

四逆湯

附子、肉桂、甘草、乾薑。

嗆食第十四

此證乃熱毒積於心肺二經,咽喉乾燥而無津液,是以喉中作痛而嗆,食難下也。急用當歸連翹散,加大黃利之。若治稍遲,則有飛屍癆瘵之患。如痰喘治以川桂散,加吳茱萸五七粒,服後覺心肺間刺痛,仍用當歸連翹散。

當歸連翹散

當歸、生地、黃芩、連翹、山梔、枳殼、羌活、防風、荊芥。(按:當用骨槽門加減法。)

川桂散

(按:此方原本藥品未載。)

發頤第十五

此證或傷寒發散未透,餘毒積於經絡。有與傷寒同發者,有不與傷寒同發者。其狀耳後紅腫,頭重體倦。急用千金內托散治之,外敷南星膏,若發於耳後一寸三分,或鼻中流涕,咽喉閉塞,痰涎壅聚,法皆不治。

南星膏

(按:此方原本藥品未載。)

發於耳後名發頤,發於腮邊名穿腮,發於地閣下名穿喉,皆屬痰毒初起。破血消痰降氣,其後涼血生血,滋陰降火。惟燥熱之藥斷不可用,刀針圍藥膏藥並忌,吹藥噙藥多用為妙。

懸癰第十六

此證乃脾家熱毒,外感風熱而成。其狀忽於上顎生一紫泡,垂下抵舌,疼痛異常,口不能言,舌不能伸,頭不能低,仰面而立,鼻出紅涕,若不速治,毒入於腦即死。急以小刀刺破癰頭,出盡紫血,不可嚥下,用菊花湯漱淨,先以菊花葉搗汁一碗,和酒送下,次進牛黃解毒丸,煎以荊防敗毒散,加地丁、半枝蓮甚效。

喉菌第十七

此證因食膏粱炙爆厚味過多,熱毒積於心脾二經,上蒸於喉,結成如菌,面厚色紫,軟如豬肺,或微痛,或木而不痛,梗塞喉間,飲食有礙。須以針刺出紫血者可治,鮮血者難治,日刺日有,漸如蜂窠者不治。

藥用犀角、黃芩、丹皮、殭蠶、射干、連翹、銀花、紅花、生地、黃連、黃柏、枳殼、獨活、元參、赤芍、大力子。

或年幼之人,患此不疼痛者,當以丸藥治之,日久自消,切忌刀針,藥用丹皮、獨活、防風、連翹、紅花、生地、荊芥、射干、牛蒡、前胡、枳殼、山楂、犀角、銀花、花粉、山梔、黃芩、黃柏、元參、元胡索,蜜丸,日服二次,每次二錢,開水下。

牙癰第十八

此證因勞心過度,或食熱毒等物,鼓動陽明胃經之火,發於牙齦。其狀如豆大,或如指大,紫色腫硬,疼痛難忍,或頭疼發熱憎寒。先服紅內消,次進荊防敗毒散,和保命丹同服,吹藥噙藥多用。初起發散,後則涼血,如不愈,乃是體虛,當用黃耆、白朮、當歸、柴胡、陳皮、熟地、丹皮、芍藥、黃芩、石斛、元參、牛蒡、山梔。

凡牙痛或左或右,痛無定處者,前藥亦治。若誤服發散,其痛更甚,以水醋各半,和熱水漱之即止。

上《咽喉脈證通論》一卷,先府君曾於道光辛丑五月,刻於廣州。卷首有府君手書序二篇,工刻精絕,宛然真跡,惜江浙寇亂,板已不存。同治十三年冬,覲元在川東檢點書簏,得初印樣本一冊,因續授之梓,以廣其傳,仍模刻面頁標題年月及署檢,用存手澤。先府君精通醫學,其大略已見序中,覲元懵不知醫,但據本校錄而已。於戲,即此藝事之微,已不相肖如此,況其大者遠者乎,是可愧已。

歸安姚覲元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