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症寶筏
目录
- 1 感症寶筏
- 2 感症寶筏緒言
- 3 花氏原序
- 4 吳氏自序
- 5 卷之一 類傷寒諸感證
- 6 卷之二上
- 7 卷之二下
- 8 卷之二終
- 8.1 救逆
- 8.2 瘥後諸病
- 8.2.1 瘥後諸病述古
- 8.2.2 瘥後諸病新法
- 8.2.2.1 瘥後浮腫
- 8.2.2.2 瘥後昏沉
- 8.2.2.3 汗後頭疼
- 8.2.2.4 解後額熱
- 8.2.2.5 解後腹熱
- 8.2.2.6 瘥後耳聾
- 8.2.2.7 瘥後語謇
- 8.2.2.8 瘥後不寐
- 8.2.2.9 解後咳嗽
- 8.2.2.10 瘥後盜汗
- 8.2.2.11 瘥後妄言
- 8.2.2.12 瘥後吐涎沫
- 8.2.2.13 解後下血
- 8.2.2.14 瘥後頤毒
- 8.2.2.15 瘥後酒復
- 8.2.2.16 瘥後食復
- 8.2.2.17 瘥後勞復
- 8.2.2.18 氣虛勞復
- 8.2.2.19 陰虛勞復
- 8.2.2.20 瘥後色復
- 8.2.2.21 瘥後調理
- 8.2.2.22 瘥後禁忌
- 8.2.2.23 陰陽易
- 9 卷二藥方
- 10 卷之三 傷寒變證
- 11 卷三藥方
- 12 卷之四 傷寒類證
- 12.1 風溫
- 12.2 溫熱
- 12.3 瘟疫
- 12.4 暑證
- 12.4.1 暑傷氣分
- 12.4.2 暑襲肺衛
- 12.4.3 肺傷痰喘
- 12.4.4 暑濕傷胃
- 12.4.5 暑入營分
- 12.4.6 暑入膻中
- 12.4.7 暑入陽明
- 12.4.8 暑入膜原
- 12.4.9 暑入厥陰
- 12.4.10 暑毒入腸
- 12.4.11 伏暑內發
- 12.4.12 暑邪為瘧
- 12.4.13 傷暑兼感寒
- 12.4.14 冒暑兼停飲
- 12.4.15 冒暑兼傷寒
- 12.4.16 暑挾濕
- 12.4.17 暑挾痧
- 12.4.18 暑挾食
- 12.4.19 邪結下焦
- 12.4.20 動暑
- 12.4.21 靜暑
- 12.4.22 陰暑
- 12.4.23 暑風
- 12.4.24 暑瘵
- 12.4.25 暑瘍
- 12.4.26 暑瘡
- 12.5 濕證(合參)
- 12.6 濕溫
- 12.7 伏暑晚發(參《葉案》)
- 12.8 腳氣
- 12.9 虛煩(述古)
- 12.10 痰證(新法)
- 12.11 痰飲
- 12.12 傷食
- 12.13 痧穢
- 13 卷四藥方
感症寶筏
感症寶筏緒言
嘗覽桐鄉陸氏《冷廬醫話》云:本朝醫學極盛,醫書亦大備。傷寒之書,喻嘉言《尚論篇》、柯韻伯《來蘇集》、王晉三《古方選注》,俱獨出手眼,直抉心源。傷寒六經兼諸證,柯氏發其端;溫熱等病究三焦,葉氏宣其旨。苕南吳坤安薈萃群言,勒為成書,而傷寒之學無餘蘊矣。又云:嘉慶初,茗南吳坤安(貞)著《傷寒指掌》四卷,以南方近日之傷寒,大半屬於溫熱,治法與傷寒不佯。傷寒入足經,而溫邪入手經。傷寒宜表,而溫邪忌汗。傷寒藥宜辛溫,而溫邪藥宜辛涼。苟不辨明,必多誤治。故其書既述六經本病,而特參以溫熱立論,兼及類傷寒之諸證。先古法,後新法,條分縷析,既精且詳。余從烏程邵藹人茂才楠借錄一部,為藹人之尊人仙根先生所評擇,闡發曲暢,令閱者心開目朗。仙根先生治感病二十餘年,屢拯危篤,蓋得力於此書為多。由是觀之,此書於感證一門,條例整齊,治法完善,已足為醫林圭臬。惜其書湮沒不傳,世所罕見。余多方購覓,經數十年而不得,深為惋惜者久之。嗣於前哲陳載安先生後裔處,見到抄本一部,其表面自題曰:「此歸安吳坤安先生撰。未曾刊行於世,丁巳春,余遊武林,晉謁陸定圃函丈,抄錄惠贈。披讀之下,不獨正傷表證多所發明,即凡雜感類傷寒,亦井井有條,不差累黍,可謂感症寶筏矣。後學當熟讀之。略綴數言,以志不忘友誼……」云。余遂一一瀏覽,始知坤安先生,為吳門葉、薛二大名醫之高足,學有淵源,語多精實。舉凡新感伏氣之原因、寒暑濕燥之症候、水化火化之傳變、八法十劑之治療,纖屑靡遺,語語都從實驗而來,正令予一讀一擊節。遂與之婉商借錄,其哲嗣吝而不與,只得出重貲購回。予不忍聽其湮沒,爰為悉心校勘,缺者補之,訛者正之,命兒輩正楷錄出,即付手民排印,以公諸同好。至書名遵陳先生意,改定其名曰《感症寶筏》者,以傷寒自傷寒,雜感自雜感,分疆劃界,不得混同施治也。似此定名,庶後學認清門路,得所遵循,知凡百感證,一病有一病之療法,不致為傷寒二字所囿矣。
宣統三年三月望越醫何炳元
識於紹城臥龍山麓之宣化坊
花氏原序
上古之人,稟天地渾穆之氣以生,壽永而無病。中古自神農氏嘗百草,分經絡,始知有藥,始知有病。岐伯氏通脈理,辨病因,始知有醫。聖人懼後世疾病而不求治,則著《靈樞》、《素問》兩書以垂後。後人宗之,代有名醫,各有著論,隨時施治,無非救世之苦心。然而病情多端,其變幻叵測,而速於死者莫如傷寒一證。藥一誤投,病不可挽。諸名家述傷寒,略而不周。惟張仲景先生定一百一十三方,治分六經,可謂約而賅矣。後學誤以類傷寒作正傷寒,治而不分手足經,無怪乎病之淺者深,深者危,危者莫救。浙西吳坤安先生,親炙吳中葉天士、薛生白兩先生,深探傷寒、類傷寒之秘旨,應世三十牟。凡遇感證,在經治經,在腑治腑,在臟治臟。無論虛實,數劑即愈,使病者不傷元氣而易痊。其仁心妙手,聞之耳熟。惜先生安於家居,不肯輕出,余羈職守,南北間隔,徒欣慕焉。乃弟友石,輯先生平日所著書為四卷,名之曰《傷寒指掌》,北來就正於余,並囑序。余讀其自序,觀其門類及論證、用藥、處方,分條析理,古今來治傷寒之法,莫能越其範圍。知先生得力於仲景者深矣。而前後條辨諸書,俱成渣滓。故余樂為之序,以公諸世。學者獲此書讀之,循序而進,以治傷寒能分六經之法,即治雜證,亦無不應手以盡其妙,豈獨能治傷寒、類傷寒哉!
嘉慶十有二年歲次丁卯中秋
太醫院院使愚弟花映墀拜題
吳氏自序
僕少多疾病,薄弱無能,遂究心於醫,以求衛生之道。無如質性愚魯,醫理深奧,曾將仲景《傷寒論》反復研求,不得其旨。乃旁索諸家之書,以求其理。惟《準繩》彙集諸賢之大成,非操明敏之資,不能溯流窮源。余皆獨抒所見,別開徑竇,不無與聖訓相悖謬,徒滋心中之蠱惑。追觀方中行之《條辨》、喻嘉言之《尚論》,雖彼此互異,均可謂獨出新裁,發明古訓,揭叔和之偽,明仲景之真,不使魚目溷珠、砆碔亂玉,非方、喻慧眼靈心,誰能及此?更閱柯韻伯之《來蘇集》、王晉三之《古方注》,尤能得仲景之深心,別開生面,故其發明方義,兩賢如出一揆。至若辨六日傳經之妄,闢三方鼎立之謬,改服麻桂於太陽未衄之前,移系白散於太陰誤下之後,千古疑團,一朝打破。又謂仲景傷寒已兼六氣,六經主病已賅雜證,非專指傷寒立言。柯氏以前,孰能指出厥旨?金劉河間,叔季人也。擾攘之世,炎火統運,見仲景傷寒,每詳於寒而略於溫,特著醫書四種。其《直格》一書,每多發明溫熱之理,雜於正傷寒內,在乎明眼擇取。厥後《紺珠》一書,亦宗河間之法,但以雙解散用代麻黃、桂枝等湯,以治傷寒,則竟以傷寒為溫熱矣。不知仲景麻黃、桂枝等湯,原治傷寒;河間雙解、通聖等法,原治溫熱。兩不相侔,不可移易。一經倒施,禍如反掌。嗟乎!寒溫之證,判若天淵;寒溫之治,反如冰炭,何矇混若此。賴周禹載、薛生白諸先生出,見世之傷寒正病絕少,類證殊多,寒病絕少,熱證殊多,恐人誤以傷寒正法施治,乃作《溫熱暑疫全書》濟世。夫溫熱暑疫,皆熱病也。其云:傷寒自表達里,溫熱自里發外,溫病發於少陽,熱病發於陽明。仲景黃芩湯治少陽溫病,白虎湯治陽明熱病,並非傷寒之方。此真發前人所未發,其覺迷救世之功,誠非淺鮮。近又出《傷寒第一書》云:仲景傷寒,治分九州,此書專主揚州分野。雖其說不足憑信,然觀其用藥,遠熱投涼,以透斑解毒為主,亦治溫熱之良法也。第求其六淫之治,未免寡陋。獨葉天士先生所留治案,每寓傷寒於六氣之中,妙法精義,無不畢備。其云:仲景傷寒先分六經,河問溫熱須究三焦,此即先生分治寒溫之大法,明示人不可以足經之藥混治手經之病。只此二語,已得傷寒之肯繁。奈世人不察,反憾《葉案》無傷寒。甚矣,傷寒之難明也!僕自矜管窺之見、一割之能,述六經本病二卷,變病、類病二卷,先古法,次新法,古法悉本《準繩》、《金鑑》、《選注》、《來蘇》等集,新法則參葉、薛、張、周諸名家心得,酌古斟今,以求切用。書成,尚不敢出而問世,姑存之,以就有道之教政云爾。
嘉慶元年仲秋吉日苕南吳貞坤安氏識
卷之一 類傷寒諸感證
類傷寒諸感證辨
凡感四時六淫之邪而病身熱者,今人悉以傷寒名之,是傷寒者,熱病之總名也。其因於寒者自是正病;若夫因暑、因濕、因燥、因風及因六淫之雜感,或因非時之戾氣,發為風溫、濕溫、溫病、寒疫等證,皆類傷寒耳。病熱雖同,所因各異,不可概以傷寒法治之。且傷寒正病絕少,類證尤多,苟不辨明,未免有毫釐千里之差。《準繩》獨以類證弁諸首,亦以辨證為先務也。用仿其意,首列類證,共一十九證。庶臨證者得其先務云。
冬溫 春溫 寒疫 熱病 風溫 霍亂 痙 濕痹 風濕 中暍 濕溫 傷食 痰 腳氣 內癰 虛煩 蓄血 黃耳 赤胸
冬溫
自霜降以後,天氣寒冷,感之而即病者,傷寒也。
霜降以後,當寒不寒,乃更溫暖,因而衣被單薄,以致感冒而病者,冬溫也。
邵評:冬溫者,冬時受邪而即病者也,症多客寒包火。
春溫
春時天道和暖,一起壯熱口渴而不惡寒者,溫病也。
邵評:春溫病有兩種:冬受寒邪不即病,至春而伏氣發熱者,名曰春溫;若春令太熱,外受時邪而病者,此感而即發之春溫也。辨證之法,伏氣春溫,初起但熱不寒而口渴,此自內而發出於外也;感而即發之春溫,初起微寒,後則但熱不寒,此由肺衛而受也。
寒疫
若初春天令尚寒,冰雪未解,感寒而病者,亦傷寒也。
三月以後,八月以前,天氣或有暴寒,感之而病者,時行寒疫也。
邵評:此寒疫亦傷寒也,不得以正疫治之。
熱病
夏至以後,時令炎熱,一起壯熱煩渴而不惡寒者,熱病也。熱病與中暑相似,但熱病脈盛,中暑脈虛。
邵評:熱病、中暑兩病,同在夏天,故必以脈辨之。熱病脈盛大而有力,中暑脈虛弦而芤細。
濕溫
夏月有病,頭痛、譫語、自汗、身不甚熱、兩脛逆冷、四肢沉重、胸腹滿而渴者,濕溫也。其人常傷於濕,因而中暑,濕熱相搏,故發此病。
風溫
頭痛、身熱、自汗,與傷寒同,而脈尺、寸俱浮,身重默默,但欲眠,鼻鼾,語言難出,四肢不收者,風溫也。
霍亂
病嘔吐而腹痛泄瀉、惡寒發熱,或吐或利而發熱者,霍亂也。
痙
身熱足寒、頭項強急、惡寒時頭熱面赤、目脈赤、獨頭搖、卒口噤、背反張者,痙也。太陽病,發熱、無汗、惡寒者,為剛痙;發熱、汗出、不惡寒者,為柔痙。
邵評:以有汗無汗、惡寒不惡寒分別剛柔二痙。剛為寒,柔為風。
濕痹
太陽病,關節痛而煩、脈沉而細,此名濕痹。其候小便不利,大便反快,但當利其小便。
風濕
病者一身盡痛、發熱晡劇、脈浮而濡、額上微汗、不欲去衣被,或四肢浮腫,此風濕也,不可大汗。若汗大出,風去濕不去。但令微微似欲汗出者,風濕俱去也。
中暍
太陽中熱,暍是也。發熱惡寒,身重而痛,汗出而渴,脈微弱。
以上十一證,古時皆謂之傷寒。
傷食
頭痛發熱與傷寒同,而身不癰,右關短滑、左脈和平者,傷食也。中脘必痞悶。
邵評:亦有停食兼感寒者,人迎、氣口脈俱大。
痰
憎寒發熱、惡風自汗、胸滿、氣上衝咽、不得息,與傷寒相似;而頭不痛,或時痛時止,其脈緊而不大者,痰也。痰不在上焦,則寸口脈沉滑,或沉伏。痰在中焦,則右關脈滑大。有氣鬱則沉而滑,挾食則短而滑。凡脈弦滑者有痰飲,偏弦者主飲,沉弦者懸飲內痛。
腳氣
發熱憎寒、頭病肢節痛、嘔惡,與傷寒相似;而癰起自腳、腳膝腫痛、兩脛腫滿或枯細、大便堅者,腳氣也。
內癰
脈浮數、發熱、灑淅惡寒、若有痛處、飲食如常者,內癰也。胸中隱隱痛、振寒脈數、咽乾不渴、口中咳時出濁唾腥臭、久而吐膿者,肺癰也。小腹重,皮急,按之痛,便數如淋,久必便膿血,時時汗出,復惡寒,脈滑而數者,腸癰也。胃脘隱隱而痛,手不可近,右關脈沉細、人迎逆而盛者,胃脘癰也。
虛煩
煩熱與傷寒相似,而脈不浮緊、頭不疼、身不癰、不惡寒,或煩時則頭亦痛,煩止而痛止者,虛煩也。
蓄血
發熱如傷寒,而其人有所從高墜下、顛撲損傷,或盛怒叫呼,或強力負荷,無何而病小便自利,口不甚渴,按胸脅臍腹間有痛處,或手不可近者,蓄血也。
以上六證,古人皆謂之類傷寒。
黃耳
發熱惡寒、脊強背直,有似痙狀,耳中策策作痛者,黃耳也。
赤胸
發熱、惡寒、頭病,似傷寒;而胸膈赤腫疼痛者,赤胸也。
以上二證,古人皆謂之時行傷寒。
按:傷寒類證雖多,惟溫熱關於傷寒為尤重。以今之傷寒,大半屬於溫熱也,且治法與傷寒不侔。傷寒入足經,而溫邪多入手經。傷寒宜表,而溫邪忌汗。傷寒藥宜辛溫,而溫邪藥宜辛涼。苟不辨明,必多誤治。故此集特參以溫熱立論,而以溫熱之法為兼治焉。凡列於太陽證內,是傷寒正病;而列於陽明、少陽經中,其證都兼溫熱。蓋少陽木火之源,陽明濕熱之茨,其風溫、溫熱之邪,自是同氣之感。他如霍亂、腳氣等證,治法各備本門。
邵評:此數句,分別傷寒、溫熱之來路不同,治法用藥之各異,大宜著眼。
察舌辨證法
病之經絡、臟腑、營衛、氣血、表裡、陰陽、寒熱、虛實,畢形於舌。故辨感證,以舌為主,而以脈證兼參之。此要法也。茲將舌之部位、形色詳列於下,實臨證者之金鑑焉。
部位
滿舌屬胃,中心亦屬胃;舌尖屬心,舌根屬腎,兩旁屬肝膽,四畔屬脾。舌尖屬上脘,舌中屬中脘,舌根屬下脘。
形色
白胎肺經,絳胎心經,黃胎胃經,鮮紅膽經,黑胎脾經,紫色腎經。焦紫起刺肝經,青滑肝經。
診察
白胎肺經。候衛分、氣分之表邪也。
肺主衛、主氣、主皮毛。風寒先入皮毛,內應乎肺。又太陽經亦主一身之表。故肺家之邪,即可以候太陽之表。仲景麻黃湯,亦散肺分之邪也。
舌無胎而潤,或微白而薄者,風寒也。外症必惡寒發熱,而口不渴。宜溫散之。
邵評:風寒在表,故無胎而或薄白。
舌苔白而燥刺者,溫邪也。外症初必微寒,繼即發熱不已,此邪在手太陰肺經。宜涼散之,忌足經辛溫藥。
舌白而黏膩者,濕邪在於氣分也。外症必發熱、頭重、身痛,而口不渴。宜解肌去濕,如桂枝、奏艽、羌活、紫蘇、二陳、二苓之類。
邵評:濕邪干犯氣分。
肺分雖兼太陽,惟寒邪可用足經辛溫藥。若風溫入肺,症見發熱口渴、咳嗽喉癰、舌胎白燥或白兼邊紅。治宜輕清涼解肺經,如焦梔、豆豉、桑葉、杏仁、栝蔞皮、象貝、前胡、薄荷、蘇子、黃芩、桔梗之類。
邵評:風溫犯肺之正法。
絳胎心經。候營分、血分之溫熱也。
邵評: 屬火,故絳色應心。絳,深紅色也。
心主營、主血,舌胎絳燥,邪已入營中。宜清絡中之熱、血分之火,忌用氣分藥。
凡溫邪從口鼻吸入,上焦心肺先受。如舌胎先白後紅者,邪先入氣分、後入營分也。如初起舌即絳色者,邪不入氣分而入營分也。宜清解營分之熱,如犀角、鮮生地、丹皮、元參之類。
邵評:暑邪、溫疫,如遇此胎,亦宜清營解毒。
凡白胎,邪在氣分,宜解表,忌清裡。絳胎,邪在營分,宜清熱,忌發汗。
邵評:經主氣,絡主血,衛主氣,營主血,臨證最宜辨清。
黃胎胃經。辨陽明裡證之熱邪也。
邵評:陽明燥金從土化,故黃色應胃。
邪入手經,以舌之絳白分心營肺衛矣;邪入足經,又當以舌之黃白分表裡施治也。蓋白胎主表,黃胎主裡,太陽主表,陽明主裡,故黃胎專主陽明裡證。辨證之法,但看舌胎帶一分白,病亦帶一分表。必純黃無白,邪方離表而入里。
邵評:此以舌胎黃白分邪之在表在裡。
如見舌胎白中帶黃,或微黃而薄,是邪初入陽明,猶帶表證,微兼惡寒。宜涼散之。
如黃而兼燥,外症不惡寒反惡熱,是傷寒外邪初入陽明之裡,或溫熱內邪欲出陽明之表。斯時胃家熱而未實,宜梔豉、白虎之類,清之可也。如厚、黃、燥、刺,或邊黃、中心焦黑起刺,臍腹脹滿硬痛,乃從雨霧中得之,宜解肌滲濕,如五苓散加羌防之類。
邵評:濕入太陰之表,故可解肌利濕。
如白帶黑點,或兼黑紋而黏膩者,亦屬太陰氣分之濕。宜行濕和脾。
如黃中帶黑而浮滑黏膩者,是足太陰濕熱內結。宜利濕清熱。
若黑而燥刺,是陽經注入太陰之熱邪。宜清火解毒、兼陽明治。如屢清不解,腹無痞滿硬痛之症者,不可妄投承氣,是胃中津液乾涸、少陰腎水不支,宜大小甘露飲主之。
邵評:前半條陽經熱邪注入太陰,而陽明胃熱,宜兼陽明治而用清解,後半條是胃中陰液枯涸,宜滋養而不可下。
如舌胎黑刺,大便秘結,臍腹硬滿耕病,此燥屎為患也,承氣湯下之,仍從陽明治。
邵評:胃實有燥屎宜下,脾濕脹滿不可下,故曰仍從陽明治。
若黑而堅斂焦刺,如荔子形者,乃陽亢陰竭,胃汁、腎液俱涸也,不治。若諸書但以黑胎為腎氣凌心、水來剋火,百無一治,語尚未確。
邵評:此係腎陰胃液俱竭,陽熱亢極,陰涸而死,故曰不治。不得已用大劑滋陰清熱之法,藥勿間斷,希救萬一。又有以舌之五色分五臟,乃五行之死法,不足以測感證之變。
紫色腎經。察少陰本臟之虛邪也。
邵評:少陰君火從火化,故紫色應腎。
六經惟腎無實證,故仲景於少陰證中,揭出脈微細但欲寐為主病,示正氣之虛也。
如見舌形紫而乾澀,口渴唇燥,外見少陰證者,此腎陰不足,坎中水虧。宜壯水為主,六味飲、一陰煎之類。如兼讝語神昏,又當從手少陰治,微清痰火,如生地、丹參、茯苓、川貝、菖蒲、鉤藤、天竺黃之類。
如舌形胖嫩而色淡紅者,外症必見躁擾不寧、六脈遲微,或動氣內發、腹寒畏冷,或初起吐利、手足逆冷,或格陽躁狂、六脈洪數無根,此腎氣大虧、坎中火衰。宜益火之源,人參八味湯主之。
邵評:腎陽衰而虛火上逆,治以補火壯水,與上條水虧不同。
如舌形紫燥、唇焦齒黑、二便俱秘,此為陰中兼陽,可兼陽明以治,犀角、地黃、甘露飲之類。
邵評:腎水虧而陽明熱,治以滋水清熱。
凡舌形圓大胖嫩,皆屬足少陰虛證。
不拘傷寒雜證,如見舌色紫如豬肝,枯晦絕無津液者,此腎液已涸,不治。痢疾見此胎,胃陰已竭,必死。
傷寒更衣後,舌胎頓去,而見紫色如豬肝者,此元氣下泄,胃陰已絕,不治。如舌胎去而見淡紅有神者,佳。
邵評:此腎胃陰液涸絕舌胎。
焦紫肝經。辨厥陰陽毒之危候也。
邵評:厥陰風木從火化,故焦紫應肝。
凡舌胎焦紫起刺如楊梅狀者,此陽邪熱毒已及肝臟,險證也。大便秘者,急以更衣丸下之,金汁、人中黃之類,大清大解之。
邵評:熱毒入於厥陰,陰傷陽陷,故危險。
凡舌胎兩旁有紅紫點者,肝臟伏毒也,大凶之證,急用犀角尖、人中黃透之解之。
邵評:此陽毒,謂陽邪熱盛,不解其毒,及於厥陰肝臟,非《金匱》所稱之陰陽毒也,乃熱毒陷入至陰。
青滑肝經。辨厥陰陰毒之危證也。
邵評:肝屬木,故青色應肝。
凡舌胎青滑,乃陰寒之象,急宜四逆、吳萸輩溫之。外症若見面青唇紫、囊縮厥逆、筋急直視等症者,厥陰敗證也,不治。
邵評:陰寒直中厥陰,陽氣虛弱欲脫,故為敗證。
凡舌胎紫焦如刺,厥陰熱毒難治。青滑,厥陰寒邪,吳萸溫之即愈。
邵評:熱毒入陰,陰傷邪陷,陰津難復,故難治。寒入厥陰,陽氣受傷,然陽氣易回,故溫之即愈。
察舌辨證歌
六淫感證有真傳,臨證先將舌法看。察色分經兼手足,營衛表裡辨何難。
邵評:白胎主表,黃胎主裡,足經之邪,分表裡治之。白胎主衛,繹胎主營,手經之邪,分心營肺衛治之。
凡診傷寒,當先察舌之形色,分別足經、手經,衛分、營分,在表、在裡,再參脈症施治,無不獲效。若拘定足六經治病,非但無效,且病亦鮮有合乎六經者。
邵評:傷寒兼六氣言,故曰六淫感證。又傷寒邪在足經,故從足六經分表裡而施治。溫熱暑疫,邪入手經,當辨明心營肺衛,從上中下三焦施治,不可拘定足六經認證也。
白肺絳心黃屬胃,紅為膽火黑脾經。少陰紫色兼圓厚,焦紫肝陽陰又青。
邵評:此條統論手經、足經,以舌之形色辨之。
此以形色分六經,兼心肺兩手經。足六經不言太陽者,以太陽初感,舌未生胎也。故凡臨證,見舌無胎而潤,或微白而薄,即是太陽。若黃胎陽明、紅色少陽、黑胎太陰、紫色少陰、焦紫厥陰陽邪、青滑厥陰陰邪,俱見前。
邵評:上二條總論舌胎。太陽與肺同主表,邪尚在表,故舌無胎而或薄白。
表白里黃分汗下,絛營白衛治分歧。次將津液探消息,澤潤無傷澀已虧。
邵評:此以下辨營衛表裡治法。
白胎屬表,當汗;黃胎屬裡,當下。絳胎營分之熱,宜清,忌表;白胎衛分之邪,宜汗,忌清。治法天淵。再以舌之燥潤,驗其津液之存亡。不拘何色,但以潤澤為津液未傷,燥澀為津液已耗。熱病以存津液為主,故宜深察。
邵評:傷寒邪從肌表而入,以舌之黃白,分表裡而汗下;溫暑從口鼻吸入,以舌之絳白,分營衛而用清解。更以舌之潤燥,辨其津液之存亡,分際極清。
白為肺衛仍兼氣,絳主心營血後看。白內兼黃仍氣熱,邊紅中白肺津干。
邵評:衛之後方言氣,營之後方言血。衛氣營血,逐層遞迸,須認明此四層施治。
凡外邪之入,先到衛分。不解,然後入氣分而營分。不解,然後入血分。白內兼黃,仍屬氣分之熱,不可用營分藥。白胎邊紅,此溫邪入肺,灼干肺津,不可辛溫過表,清輕涼散為當。
邵評:此經辨邪入之路,有衛分、氣分、營分、血分之不同。臨證時最宜細審。
衛邪可汗宜開肺,氣分宜清猛汗難。入營透熱羚犀妙,到血惟清地與丹。
邵評:此條辨邪之在衛、在氣、在營、在血,分四層治法。
凡舌苔白潤而薄,邪在衛分,可汗。開肺即是開太陽,如麻黃羌活之類。
如舌胎白而厚,或兼干,是邪已到氣分,只宜解肌清熱,如葛根、防風、連翹、薄荷之類,不可用辛溫猛汗也。若寒邪化熱,過衛入營,或溫邪吸入,競入營分,則舌胎紅絳而燥,惟羚、犀為妙品,以能透熱於營中也。邪在營分不解,漸入血分,則發熱不已,宜清血分之熱,鮮生地、牡丹皮之類。
邵評:此條以舌胎之黃白紅絳,辨衛分營分之表裡,界限極清。
白黃氣分流連久,尚冀戰汗透重關。舌絳仍兼黃白色,透營泄衛兩和間。
邵評:邪在氣分,日數雖多,可從戰汗而解。若邪入營,則不作戰。如初入於營,尚在營衛之間,猶可透營以達至衛耳。
凡舌胎白中帶黃,日數雖多,其邪尚在氣分流連,可冀戰汗而解。若舌紅絳中仍帶黃白等色,是邪在營衛之間,當用犀、羚以透營分之熱,荊、防以散衛分之邪,兩解以和之可也。
邵評:此條是透營泄衛之要法,惟荊、防不如薄荷、連翹為穩。
白而薄潤風寒重,溫散何妨液不幹。燥薄白胎津已少,只宜涼解肺家安。
邵評:風寒在表,舌薄白而潤,可從足經用溫散藥。如燥白尖紅,此風熱入肺而津虧,當從手經用輕清涼解。
此辨風寒與風熱治法不同。凡風寒初入太陽,則舌無胎或生胎白潤而薄,此寒邪重、津液不虧,辛溫汗之可也。如白胎雖薄而燥,或舌邊、舌尖帶紅,此風熱之邪傷於氣分,病在手太陰肺經,津液已少,不可過汗,只宜輕清涼解氣分,如前胡、蘇子、杏仁、連翹、黃芩、薄荷、桔梗、淡竹葉之類。
胎若純黃無白色,表邪入里胃家干。更驗老黃中斷裂,腹中滿痛下之安。
邵評:舌胎純黃無白,邪入胃經,熱而未實,宜白虎等湯,清熱涼潤。若焦黃斷裂,熱入胃腑而燥實,症必腹滿堅痛,故可下之。
凡治病先要辨清營衛表裡,上文辨營衛,此論表裡。然表證即屬衛分,故此專論里證。
傷寒由表入里,故舌胎先白後黃,至純黃無白,邪已離表入里,即仲景所云胃家實也。然舌苔雖黃,而未至焦老裂紋起刺,大便雖秘,而未至痞滿硬癰,尚屬胃家熱而未實,宜清不宜攻。必再驗其舌形,黃厚焦老,中心裂紋,或起刺,腹中硬滿脹痛,方用承氣,下之則安。
邵評:邪入陽明,有在經、在腑之分,有已實、未實之別,治法有宜清、宜下之異,臨證切宜詳察。
舌中心屬胃,凡腸中有燥屎,舌心必有黃燥、黑燥等胎。若腹無硬滿耕痛之狀,亦只須養陰潤燥,不可妄用承氣攻之。
邵評:二條論外邪,以舌之黃白分表裡,惟舌燥有津虧邪實之不同,須分別施治。
太陰腹滿胎黏膩,蒼樸陳苓濕結開。黃燥還兼胸痞滿,瀉心陷胸二方裁。
邵評:濕邪結於太陰,症必胸腹滿悶。濕阻氣機,宜以苦溫開之。若痰熱濕邪結於心下而痞痛者,邪滯中宮,宜瀉心、陷胸,以開痞滌痰。
陽明實滿,舌胎老黃燥裂;太陰濕滿,舌胎白而黏膩。陽明實滿,滿及臍下少腹;太陰濕滿,滿在心下胃口。
邵評:此數句辨證確切,當熟記之。
濕邪結於太陰,則胸腹滿悶,宜苦溫以開之,蒼樸、二陳、二苓之類。若黃胎而燥,胸中痞滿,此陽邪結於心下。按之痛者,熱痰固結也,小陷胸法。嘔惡溺澀者,濕熱內結也,瀉心法。
微黃黏膩兼無渴,苦泄休投開泄安。熱未傷津黃薄滑,猶堪清熱透肌端。
邵評:舌微黃薄滑,邪在肺衛,結於上焦氣分,宜杏、蔻、桔、橘,輕苦微辛,開泄上焦氣分以達邪,不可用陷胸、瀉心苦泄之法。
病有外邪未解而里先結者,如舌胎黏膩微黃,口不渴飲,而胸中滿悶是也,此濕邪結於氣分。宜白蔻、橘紅、杏仁、鬱金、枳殼、桔梗之類,開泄氣分,使邪仍從肺衛而出,則解矣。不可用瀉心苦泄之法,逼邪入里。
黃胎雖主裡,如胎薄而滑者,是熱邪尚在氣分,津液未亡,不妨用柴、葛、苓、翹或梔、豉、翹、薄之類,輕清泄熱,以透表邪,亦可外達肌分而解也。
邵評:此兩條舌色,似里而實表,不可作里證治。
濕留氣分胎黏膩,小溲如淋便快聯。濕結中焦因痞滿,樸、陳溫苦泄之安。
邵評:舌胎黏膩,濕之證據。當以胎之黃白分寒濕、濕熱。寒濕用苦溫以開泄之,濕熱用苦寒以開泄之。
此以黏膩舌胎為濕邪之驗,白而黏膩者寒濕,黃而黏膩者濕熱。更驗其小便不利、大便反快,為濕邪痞滿,乃濕邪結於中焦,宜厚朴、蒼朮、二苓、二陳之類,苦溫以開泄之。若舌黃黏膩、痞悶嘔惡、大小便俱不利,此濕熱結於中焦,宜瀉心法之類,苦辛寒以開泄之。
上焦濕滯身潮熱,氣分宣通病自痊。濕自外來肌表著,秦艽蘇桂解肌先。
邵評:濕滯上焦,宣通氣分則愈。以濕邪從外來,上焦氣分先受也。非若內生之濕,恆結中焦而痞滿也。
凡看舌胎,或白或微黃,而黏膩不渴者,總屬濕邪。但濕自內出,恆結於中焦而成痞滿。若濕自外來,上焦氣分受之,每見潮熱自汗。醫者表之不解,清之不應,不知熱自濕中來,只要宣通氣分,如淡豆豉、茯苓皮、滑石粉、半夏、豬苓、米仁、廣皮、白蔻、黃岑之類,氣分濕走,熱自止矣。若冒雨霧,濕邪留於太陰衛分之表,發熱自汗不解,口不渴飲,身雖熱,不欲去衣被,舌胎灰白黏膩,宜桂枝、秦艽、紫蘇、茯苓皮、二陳、姜皮之類,解肌和表,濕邪自去。
濕熱久蒸成內著,厚黃嘔吐瀉心權。若兼身目金黃色,五苓梔柏共茵煎。
邵評:濕熱結於中焦,嘔吐痞滿,舌胎黃厚,宜用瀉心開泄中焦。若誤治迂延而成黃疸,宜茵陳、五苓、梔子、柏皮等方。
濕熱內著,從飲食中得之,嗜酒人多此胎,必厚黃黏膩,痞滿不飢,嘔吐不納,惟瀉心最效,川連、乾薑、赤苓、半夏、枳實、茵陳、通草之類。濕熱內結,若誤治必致成疸,宜五苓加茵陳、梔、柏之類。
邵評:以上論黃白舌胎。前二條論風寒,後四條論濕證。
舌絳須知營分熱,犀翹丹地解之安。若兼鮮澤純紅色,包絡邪干菖郁攢。素有火痰成內閉,西黃竺貝可加餐。
邵評:舌紅絳,邪入營分也,宜犀、翹等清透之。舌純紅鮮澤,邪入包絡也,輕用菖蒲、鬱金開之,重用牛黃丸、至寶丹、紫雪丹芳香開秘。若痰熱結秘,加西黃、川貝、天竺黃清火化痰。
邪入營中,宜泄營透熱,故用犀角以透營分之熱邪,翹、丹、鮮地以清營分之熱邪。邪入心包絡,則神昏內閉,須加廣鬱金、石菖蒲以開之。若兼有火痰,必致痰潮內閉,更當加西黃、川貝、竹瀝、竺黃之類清火豁痰。
心承胃灼中心絳,清胃清心勢必殘。君火上炎尖獨赤,犀兼導赤瀉之安。
邵評:黃胎而中心絳者,胃火灼心也,宜川連、石膏以請心胃。舌尖赤而有刺,心火上炎也,宜犀角、川連合導赤散瀉小腸火腑。
如黃胎而中心絳者,心受胃火蒸灼也,於清胃藥中加清心藥,其勢必孤矣。如舌尖獨赤起刺,心火上炎之故,犀角合導赤散以瀉之。
若見邊紅中燥白,上焦氣熱血無干。但清膈上無形熱,滋膩如投卻疾難。
邵評:舌胎邊紅中心燥白,乃上焦氣分無形之熱,其邪不在血分,切勿妄投滋膩血分之藥,宜輕清涼解為治。
涼膈散去芒硝、大黃加石膏,能清膈上無形容熱。其邪不在血分,妄投滋膩必增病矣。
絳舌上浮黏膩質,暑兼濕濁欲蒸痰。恐防內閉芳香逐,犀珀蒼蒲滑郁含。
邵評:舌絳黏膩上浮,暑濕釀蒸痰濁蒙閉心包也。急用芳香逐穢、宣竅滌痰之法,痰多可用西黃、天竺黃之屬。
暑蒸濕濁則成痰。暑濕兼穢,恐蒙閉心包,故用葛蒲、鬱金,藉其芳香逐穢,犀角以透營分暑邪,琥珀、滑石清暑利濕。
白胎絳底因何故,熱因濕伏透之難。熱毒乘心紅點重,黃連金汁亂狂安。
邵評:舌胎白、底絳者,熱被濕遏,不得外透也。用犀角、滑石等藥,泄濕透熱,濕去則熱自解矣。
熱固濕邪遏伏,宜泄濕以透熱,如犀角、滑石、茯苓皮、豬苓、米仁、茵陳、黃柏之類。若濕溫證舌現紅星點點,此熱毒乘心,必神昏譫語,宜苦寒之品治之。狂亂者,非黃連、金汁不解。如無金汁,以人中黃代之。
邵評:舌胎有大紅點子者,此濕溫證熱毒乘心也,症必昏譫狂亂,故用黃連清心火,金汁解熱毒。
舌絳碎生黃白點,熱淫濕䘌欲生疳。古名狐惑皆同此,雜證傷寒仔細探。
邵評:舌絳碎而有黃白腐點者,此濕熱邪毒蘊久不宣,蒸腐氣血化為瘀濁,得風木之氣化而成蟲也。
狐惑即牙疳、下疳之古名也,近時惟以疳名之。牙疳,即惑也,蝕咽腐齦、脫牙穿腮破唇。下疳,即狐也,蝕爛肛陰,由傷餘毒與濕䘌為害。若胃強能食,能任苦寒重藥者可治。
邵評:《金鑑》以牙疳、下疳分狐惑,與《金匱》所言似異。
按:狐惑,蟲證也。上唇有瘡,蟲食其臟,兼咽爛,名惑。下唇有瘡,蟲食其肛,兼聲啞,名狐。面色乍白乍黑乍赤,惡聞食氣,情志默默,此其候也。
邵評:此參《準繩》,與《金匱》之言相同。又云狐惑,蟲病也。惑,當作蜮。看其上唇內生瘡如粟、唾血、心內懊憹而痛,此蟲在上,食其五臟。下唇內生瘡者,其人不寤,此蟲食下部是也。《金匱》:蝕於上部則聲嘎,甘草瀉心湯;蝕於下部則咽乾,苦參湯洗之;蝕於肛者,雄黃熏之。
舌絳不鮮枯更萎,腎陰已涸救之難。紫而枯晦調肝腎,紅澤而光胃液干。
邵評:紫絳不鮮,枯晦且痿,為肝腎陰涸而敗,藥難救治。若淡紅光潤鮮明者,乃胃津干也,急用甘涼濡潤之藥,以救胃陰。
舌形紫晦如豬肝色,絕無津液者,為枯。舌形斂縮,伸不過齒,為萎。此肝腎已敗,不治。若舌色紅澤而光,其色鮮明者,屬胃陰乾涸,猶可滋養胃陰,甘涼純靜之品主之,如鮮生地、鮮石斛、蔗漿、梨汁之類。
邵評:以上論紅絳舌胎。
黃厚方知邪入里,黑兼燥刺熱彌深。屢清不解知何故,火燥津亡急救陰。
邵評:舌胎黑燥,陽明熱極。然無痞滿之證,不宜下而宜清。清之不應,腸中燥屎與熱邪固結,土燥水虧,胃液已干,急宜甘寒涼潤,以救胃陰。陰回,二便自通,不可妄下。
舌苔黑燥,為陽明之熱。腹無痞滿硬痛,非承氣證,只宜清解。若清之不應,是腸中燥屎與熱邪固結,胃土過燥,腎水不支,胃中陰液已干,宜大小甘露飲以救胃汁。陰液充溢,陽邪自解,二便自通。
黑滑太陰寒水侮,腹疼吐利理中宜。更兼黏膩形浮胖,伏飲凝痰開逐之。
邵評:舌胎黑滑,寒水侵侮脾土,宜理中湯溫之。若兼黏膩浮胖,是濕痰寒飲伏於脾中,宜溫運藥以開逐痰濕。
舌苔黑滑,為太陰之寒,所謂寒水侮土,理中證也。若兼黏膩浮胖,是濕痰寒飲伏於太陰,當用溫藥和脾,如二陳、厚朴、薑汁合五苓之類開之逐之,痰飲自去。
舌見邊黃中黑膩,熱蒸脾濕痞難禁。吐嘔便秘因傷酒,開泄中焦有瀉心。
邵評:舌胎邊黃、中心黑膩,是胃熱蒸動脾濕,蘊結中宮,以致痞悶、嘔吐、便閉,用瀉心湯開泄中焦。
胃熱蒸脾濕,則舌黃中帶黑膩,中焦痞滿嘔吐,小便不利,嗜酒人多此證。
邵評:此三條論黑胎。
寒濕常乘氣分中,風兼二氣自從同。重將黃白形中取,得訣才將脈症通。
邵評:寒濕、風濕二氣,只入氣分,不入營分。風溫之邪,則由氣入營。辨其舌胎黃白者,邪在氣分;紅絳者,邪入營分。再以脈症參之。
寒濕二氣,都入氣分。風兼寒濕,亦入氣分。風兼溫熱,或入氣分,或入營分矣。氣分之邪,於舌苔之黃白取之;營分之邪,於舌苔之紅絳取之。得此要訣,再將脈症兼參,病無遁形。
溫邪暑熱走營中,兼入太陰氣分同。吸受心營並肺衛,暑溫挾濕衛營通。
邵評:溫暑二邪,從口鼻吸入,或入心營,或入肺衛。濕邪由肌表而入,常走氣分。若濕兼暑邪,則營衛俱入矣。
溫暑二氣,常入營分,兼入氣分。蓋溫暑都從口鼻吸入,則上焦先受,故或入心營,或入肺衛,或先衛後營。惟濕邪常走氣分,必暑挾濕、濕挾暑,則三焦營衛通入矣。
邵評:二條論寒濕溫暑之入氣入營。
傷寒入里陽明主,熱病陽明初便纏。先白後黃寒化熱,純黃少白熱蒸然。
邵評:此熱病是伏氣所發,初起即從陽明而達於外,與感而即發之溫病自外入內者,自是兩種,不可混治。
太陽主表,陽明主裡,傷寒由表達里,故在表屬太陽,入里即屬陽明腑病。熱病自內發外,借陽明為出路,故初起即在陽明。但看舌胎先白後黃者,傷寒由表達里,寒化為熱也。若初起純黃少白,或黃色燥刺,是病發於陽明,由里出表,熱勢蒸然內盛也。更參外症,初起惡寒發熱為傷寒,壯熱無寒為熱病。
邵評:傷寒由表入里,先太陽,後陽明,故舌胎先白後黃,見症初起惡寒。熱病良里出外,初起即從陽明為出路,故舌胎純黃少白,見症壯熱不寒、胸腹灼手。以此為辨,最為精確。
熱病無寒惟壯熱,黃芩梔豉古今傳。惡寒發熱傷寒證,發汗散寒表劑先。
邵評:此條亦伏氣所發之熱病,切不可辛溫發汗,宜用梔豉、黃芩等方清解少陽、陽明。若是傷寒,可用表劑發汗矣。
凡溫熱之證,不可發汗。如仲景陽明病之梔豉湯,少陽病之黃芩湯,皆可通治。
少陽溫病從何斷,舌絳須知木火然。目赤耳聾身熱甚,梔翹犀角牡丹鮮。
邵評:舌絳赤,外症耳聾目赤者,是溫病從少陽而發出也,當清解木火之郁,與傷寒少陽證之可用表散不同,故忌汗散。
凡溫病、熱病,皆純熱無寒。熱病發於陽明,溫病發於少陽,當從柯法斷之。但看舌胎黃燥為陽明熱病,絳赤為少陽溫病。溫病宜用犀角、梔、翹、鮮地、丹皮之類,以解木火之郁,大忌汗散。
邵評:此三條論溫熱病由於伏氣所發,以舌胎辨之最精。
若是溫邪從上受,竅中吸入肺先傳。苓翹梔豉桑蔞杏,氣燥加膏肺分宣。邪入心營同膽治,再加元參郁菖鮮。
邵評:春時溫邪從口鼻吸入,受而即發。舌苔白燥者,邪先入肺也,從肺衛氣分治之。若舌鮮紅而絳,邪入心營也,治與少陽膽經同法,加入清心開竅之品。
溫邪從內發者,以少陽膽經治之。若固天時晴燥太過,其氣從口鼻吸入,則上焦心肺受邪。舌苔白燥邊紅,治在氣分。舌色鮮紅,治在營分,營分與少陽膽經同法。亦用犀角、丹皮、鮮生地之類,再加元參、麥冬、廣鬱金、鮮菖蒲以清心開竅也。
邵評:此即發之溫病,分營衛治,與伏氣內發不同。臨證時最宜細辨。
寒溫二氣前粗辨,暑濕相循病必纏。溫病已陳黏膩舌,只將暑證再提傳。
邵評:上文論傷寒溫病,以下言暑邪濕溫。
暑傷氣分胎因白,渴飲煩嘔咳喘連。身熱脈虛胸又滿,無形氣分熱宜宣。蔞皮貝杏通芩滑,梔豉翹心竹葉煎。或見咳紅荷葉汁,痞加樸蔻鬱金川。
邵評:此條暑傷氣分,治從肺衛。如肺氣鬱,則暑邪逆入營中,故咳紅。
暑入心營舌絳紅,神呆似寐耳如聾。溺淋汗出原非鮮,失治邪干心主宮。犀滑翹丹元地覓,銀花竹葉石菖同。欲成內閉多昏昧,再入牛黃即奏功。
邵評:此條暑入營中,治以清營開泄。
暑熱之邪,上蒙清竅則耳聾,不與少陽同例,忌用柴胡。乘於包絡則神昏,宜清心開閉。凡邪在手經,忌足經藥。
邵評:凡溫熱暑邪,由口鼻吸受,邪在手經,從三焦立法,忌用足經藥。此與治傷寒分別處也。
暑濕合邪空竅觸,三焦受病勢瀰漫。脘悶頭脹多嘔惡,腹痛還防瘧痢干。梔豉杏仁芩半樸,銀花滑石郁紅安。
邵評:暑濕合邪,由口鼻吸受,三焦俱病,邪初入氣分,其勢尚輕,故用梔豉輕劑。若傳變瘧痢等證,宜隨證用藥治之。
暑邪挾濕,從口鼻空竅觸入,則三焦氣分受病。頭脹、脘悶、嘔惡,此邪初入見症,其勢尚輕,故只用梔豉等以清宣氣分。余如鮮枇杷葉、通草、淡竹葉之類,亦可加入。
暑熱之邪,留於膜原則變瘧,入於腸胃則成痢,治宜隨證加減。
邵評:此條暑濕合邪,其症尚輕。若邪留膜原為瘧邪,入腸腑成痢。脾與胃以膜相聯,故曰膜原,脾胃之交,半表半裡也,猶足少陽之半表半裡耳。
濕溫氣分流連久,舌赤中黃燥刺干。咯血毋庸滋膩入,耳聾莫作少陽看。三焦並治通茹杏,金汁銀花膏滑寒。若得疹痧肌肉透,再清痰火養陰安。
邵評:濕溫重證,三焦俱病,故舌赤、中黃燥刺。耳聾是濕熱上蒙清竅,不可作少陽治。咯血是熱傷肺絡,不可用滋膩藥,宜清三焦氣分之邪。若邪從外達而發疹痧,再清痰火,漸入養陰治之。
凡暑濕合邪,輕則氣分微結,重則三焦俱病。清解不應,即屬濕溫重證。肺氣不得宣暢,則釀成膿血。濕熱上蒙清竅,則耳聾無聞。治當急清三焦。氣分一鬆,則疹痧得以外達。再議清火清痰,漸入養陰之品。
邵評:此條濕溫重證,惟恐人見咯血而認陰虛,見耳聾誤作少陽施治,故特揭之。
胎形粉自四邊紅,疫入膜原勢最雄。急用達原加引藥,一兼黃黑下匆匆。
邵評:舌胎粉白邊紅,疫邪入於膜原也,用吳又可達原飲治法。若舌變黃燥黑胎,邪入胃腑,用承氣下之。惟達原飲中分三陽加引經藥。
凡時證初起,胎形粉白而厚,四邊紅絳者,此疫證也。邪在膜原,其勢最雄,頃刻傳變,診家不可輕視,吳又可用達原飲加引經表藥透之達之。如兼太陽加羌活,陽明加葛根,少陽加柴胡。如舌變黃燥色,乃疫邪入胃,加大黃下之。如變黑色,入里尤深,用承氣下之。疫勢甚者,其舌一日三變,由白變黃,由黃變黑,當速下之。
邵評:此條邪由膜原傳胃,自表入里,故可用足經藥,從吳又可達原飲,與下條邪在手經大異。
又云:此條由膜原入胃,自表傳里,故可從足經用藥。下條疫邪由衛入營,逆傳心包,當從三焦立法,用手經藥,與溫暑治法相通。二條邪傳經絡不同,舌苔各別,治法用藥大異,讀者大宜著眼。
若見鮮紅純絳色,疫傳包絡及營中。清邪解毒銀犀妙,菖鬱金黃溫暑通。
邵評:舌絳鮮紅,疫邪自衛入營,逆傳包絡,當從三焦立法,用手經藥清營開閉,與溫暑治法相通。較上條自表入里大不同也。
溫疫一證,治分兩途。但看舌胎白而黃、黃而黑者,疫邪自表達里,汗之、下之可也。如見舌胎鮮紅絳色,此疫邪入於營分及包絡之間,汗下兩禁,惟宜清營解毒、逐穢開閉,如犀角、銀花、菖蒲、鬱金、西黃、金汁、人中黃之類,與溫熱暑證治法相通。
邵評:此條疫邪由衛入營,從手經用藥,與溫暑大致相同。
溫邪時疫多斑疹,臨診須知提透宜。疹屬肺家風與熱,斑因胃熱發如茲。
邵評:此條溫暑斑疹,與傷寒發斑不同。疹屬肺經風熱,斑是胃家伏熱。時疫斑疹兼有毒氣,均宜提透清解熱毒。
疹斑色白松肌表,血熱知丹犀莫遲。舌白荊防翹薄力,舌紅切忌葛升醫。
邵評:白疹邪在氣分,舌白淡紅,宜鬆肌達表,從肺清透。紅疹邪在營分,舌胎絳赤,宜清營宣透,斷不可用柴、葛足經藥。
疹斑發於氣分,其色淡紅而白者,舌胎亦白,宜葛根、防風、蟬蛻、荊芥、連翹、薄荷、牛蒡等鬆肌達表。若見赤斑、丹疹,邪在營分、血分,舌必絳赤,宜犀角、連翹、鮮生地、人中黃、淨銀花等透營解毒,大忌升、葛足經之藥。
邵評:此二條斑疹在氣、在營,不可用傷寒法施治也。
凡屬正虛胎嫩薄,淡紅微白補休遲。厚黃膩白邪中蘊,診者須知清解宜。
不拘傷寒雜證,正氣虛者,其舌胎必嬌嫩而薄,或淡紅,或微白,皆可投補。若見黃而白、厚而膩,總屬內邪未清,不可遽進補藥。
邵評:此條憑舌胎以驗其虛實,分別宜補宜清之總訣。
三十九歌皆要訣,伏邪新感一齊明。金針繡出憑君看,敢告同人仔細評。
邵評:以上三十九歌,皆察舌辨證之要法,語語的傳,可謂時病金針矣,後學當熟讀之。
廉按:梁特岩曰:舌居肺上,腠理與腸胃相連,腹中邪氣熏蒸醞釀,親切顯露,有病與否,昭然若揭,亦確然可恃。故凡辨舌,無苔則審舌之本色,有苔則憑舌之現色,參之望問聞切,以判表裡、寒熱、虛實之真假。雖不中,不遠矣。
周雪樵曰:舌膜與消化部各器具連,故能顯消化部之病。又與津液器、循環器有密切之關係。驗苔之法,以潤燥為兩大綱。血熱而多則色紅,血寒而少則色淡(與牙齦、唇色蓋皆相同)。若胃有燥糞,膽汁無事則逆流而上,其色即黃。其所以色黑者,表明血中有毒也。而舌與心、肺、肝、胃、大小腸等相關,故胎色為治病一要據。
西醫柯為良曰:凡舌上面有刺,刺中有腦蕊,能主嘗味,亦有胎,用以察病最為有益,西醫合信氏曰:驗舌貽形色乾溼,可辨表裡。
東醫下平用彩雲:舌之當注意者,為大、色、舌胎、潰瘍、傷創、瘢痕、腫瘍及運動狀態。
(甲)大 舌之增大者,為巨舌症。腫脹增大者,現於安魏那舌炎等。此際舌緣,有齒牙之壓痕。舌之縮小,可分假性及真性兩種。假性縮小者,現於舌之乾燥之時,主由熱性疾患而來。真性縮小者,由舌實質之萎縮而來,而又為神經疾患,如延髓球麻痹、脊髓性筋肉萎縮之一症候也。
(乙)色 蒼白色現於一切貧血。異常潮紅現於熱性病之猩紅熱等。此際之舌不獨潮紅,而乳嘴亦腫脹,故舌之表面甚為粗糙,是為覆盆子舌,或曰貓舌。
暗褐色至暗黑色之斑紋,則見於黑色毛舌。此際舌之表面,雖往往平滑,然亦有著明尖奔而呈氈毛狀者。
(丙)舌胎 正常之舌,以口腔分泌物之掩,故有一種之光澤。在於病態,則以口腔分泌物之減少,因而其舌乾燥,失其光澤,而被以舌胎。
白色之舌胎,現於一切之胃疾患,如急性及慢性胃加答兒等,此際舌多稍乾燥。又黑褐色之舌胎,則現於腸窒扶斯,舌全乾燥,處處生龜裂,而齒齦口唇,亦多呈同一之狀態。
其他白色斑狀之舌胎,現於鵝口瘡及亞布答。鵝口瘡之舌胎除去甚易,而亞布答之舌胎則拭去甚難。
飲食、牛奶、咖啡等,舌上亦被一時性之舌胎。
(丁)潰瘍、創傷及瘢痕 舌之潰瘍,有因齒牙壓迫而來者,梅毒、結核,或實扶的里,舌上亦生潰瘍。而梅毒性潰瘍治愈之後,舌上必留放線狀瘢痕。
傷創中診斷上之最要者,當癲癇或急癇發作,不隨意而咬傷其舌,於是形成傷創是也。而此傷創,常成瘢痕,永遠留存。
(戊)腫瘍 其中最要者,為乳嘴腫癌腫及梅毒性護膜腫。
(己)運動狀態 健康體之舌,當挺出之際,必真直而現於前方。若在於病態,則挺出之際,有振顫者,是見於酒客、神經衰弱症及腸窒扶斯者也,又當挺出而傾向於偏側者,則由舌筋之麻痹而來,在神經疾患則見於偏癱。
合而觀之,辨舌為診斷上之最要,中外一致,特中詳而外略耳。吳氏察舌辨證法及歌訣,深得其師葉天士先生真傳,直捷了當,大旨已備,間有未詳者,略綴三十條以補原書之缺。
看舌十法
一曰老嫩 凡物之理,實則其形堅斂,其色蒼老;虛則其體浮胖,其色嬌嫩。而病之現於舌也,其形與色亦然。故凡病屬實者,其舌必堅斂而兼蒼老;病屬虛者,其舌必浮胖而兼嬌嫩。
二曰干潤 干者,津乏而燥;潤者,津足而滑。凡病初起而舌即於者,中竭可知;病久而舌尚潤者,液存可識。望之若干,們之卻潤者,若濕熱蒸濁,其色鮮絳;若瘀血內蓄,其色紫暗。望之若潤,捫之卻燥者,若氣濁痰凝,其胎白厚;若氣虛傷津,其胎白薄。又凡陰虛陽盛者,其舌必干;陽虛陰盛者,其舌必滑,陰虛陽盛而火旺者,其舌必干而燥;陽虛陰盛而火衰者,其舌必滑而濕。
三曰榮枯 榮有光彩,凡病皆吉;枯無精神,凡病皆凶。
四曰脹癟 脹者,腫也,或水浸,或痰溢,或濕熱上壅;癟者,瘦也,或心虛,或血枯,或內熱消肉。
五曰軟硬 軟者,柔也,氣液自滋;硬者,強也,脈絡失養。
六曰歪碎 歪者,斜偏一邊也,痙癢與偏枯常有;碎者,血痕、傷跡也,舌衄與抓傷當辨。
七曰舒縮 舒者,伸也。伸之無力者,氣虛也。欲伸如有線吊者,或經,或脈,非燥即寒也。麻木而伸不出者,內風挾痰也。伸以餂唇者,心熱脾燥也。伸出不收者,脾涎浸也。伸出弄唇者,中蛇毒也。縮者,卷也。邊卷者,胃液燥極也。湯飲潤之而仍但者,病去而舌未和也,尚可治。卷而縮短者,厥陰氣絕也,不治。垢膩揩去而仍縮者,亦不治。
八曰戰痿 戰者,顫掉不安,蠕蠕微動也,皆舌腦筋戰動使然,舌多紅色。如深紅赤紅而戰者,宜清降(黃石膏湯等)。紫紅瘀紅而戰者,宜寒瀉(白虎承氣湯等)。淡紅而戰者,宜峻補(十全大補湯等)。鮮紅灼紅而戰者,宜滋補(六味地黃湯等)。此舌虛火、實火皆有之,均里證,無表證,誤治即壞。舊說指為汗多亡陽,或漏風所致,且不詳辨而概用溫補,謬也。痿者,軟而不能動也,為舌腦筋麻痹所致。淡紅而痿者,宜補氣血(人參養榮湯等)。深紅而痿者,宜涼氣血(犀角地黃湯等)。赤紅而痿者,宜瀉心導赤(導赤各半湯等)。紫紅而痿者,宜清肝瀉腑(犀連承氣湯等)。鮮紅灼紅而痿者,宜滋陰降火(知柏地黃湯等)。惟絳紅而痿者,陰虧己極,無藥可治。舊說只云紅痿而不分類,疏甚。
九曰凸凹 凸者,起瘰也,為梟毒內伏;凹者,缺陷也,為藏形痿頓。
十曰濃淡 舌色本紅,淡於紅者,血虛也。淡紅無胎,反微似黃白胎者,氣不化液也。甚則淡紅帶青者,血分虛寒也,婦人子宮冷者常有之,久痢虛極者亦有之。濃於紅者,為絳,血熱也。尖絳者,心火上炎也。根絳者,血熱內燥也。通絳無胎及似有胎黏膩者,血熱又挾穢濁也。絳而深紫,紫而干晦者,肝腎竭。紫而潤暗者,中脘瘀。舌本無胎而隱隱若摻煙煤者,多兼煩渴,平素胃燥舌也,若不渴、肢冷,即屬陰證。舌光黑無胎而潤者,虛寒積水也。
辨胎十法
一曰有無 病而有胎者,多里滯;無胎者,多中虛。病本無胎而忽有者,胃濁上泛;病本有胎而忽脫者,胃陰將涸。
二曰厚薄 胎薄者,表邪初見;胎厚者,里滯已深。
三曰鬆膩 鬆者無質,揩之即去,為正足化邪;膩者有地,揩之不去,多穢濁盤踞。
四曰偏全 全者,胎滿布也,多濕痰食滯;偏者,胎或偏外偏內也。凡外有內無,邪雖入里未深,而胃氣先匱;內有外無,里邪雖減,而胃滯依然。
五曰糙黏 糙者穢濁,黏者痰涎。
六曰紋點 胎有斷紋者,土燥水竭;胎點如粞者,內蟲䘌蝕。
七曰瓣暈 凡黑胎起瓣,皆臟腑實熱已極,或因六氣之燥火灼爍,或因百藥之燥火逼迫,燥火與毒火交戰於中,熏蒸於上而成此舌胎者。猶之當暑炎熱,土木生痢,惟大雨時行即自消滅。可知舌有黑瓣,非大寒涼藥斷難起死回生(此證多大熱大渴,口開吹氣,或絞腸痛絕,或頭腦脹痛求死,或口噤不言,或渾身發臭難聞,或猝然仆地、不省人事、雙目直視不等)。不論見何怪脈,舍脈憑舌,看黑瓣尚未敷滿,仍可救治,急用十全苦寒救補湯(生石膏八兩、研粉,生知母六錢,黃柏四錢,黃芩六錢,黃連、生大黃、芒硝各三錢,生陳、厚朴一錢,生枳實錢半,暹犀角尖四錢),四倍石膏(或分為三黃白虎湯及大承氣湯,用兩罐煮之),不拘時刻,不次急投(凡言不次者,皆不限定劑數,須輪流急灌),服至黑瓣漸退,舌底漸紅,則病愈。知此法者,雖危不死。倘不明利害,忌服苦寒,或不敢多服,必死無疑,別無救法也。如舊說云:見此舌不可用藥,雖無惡候,脈亦暴絕,不治。此拘於切脈,無知妄斷,醫家卸肩之積習耳。
拯華、光華注:梁特岩先生曰:余於辛卯七月,道出清江浦,見船戶數人,同柒瘟病,渾身發臭,不省人事。醫者俱云不治,置之岸上,徐俟其死,余目擊心憫,姑往診視。皆口開吹氣,舌則黑苔黑瓣底。其親人向余求救,不忍袖手,即教以用十全苦寒救補湯,生石膏加重四倍,循環急灌,一日夜連投多劑。病人陸續瀉出極臭之紅黑糞,次日舌中黑瓣漸退。復連服數劑,三日皆全愈。是時清江疫癘大作,來得治法,輒數日而死。有聞船戶之事者,群來求治,切其脈皆怪絕難憑,望其舌競皆黑瓣底,均以前法告之。其信者,皆一二日即愈。其稍知醫書者,不肯多服苦寒,仍歸無救。余因稍有感冒,留住十日,以一方活四十九人,頗得仙方之譽。
若舌苔灰色重暈者,此溫病熱毒傳遍三陰也。熱毒傳內一次,舌增灰暈一層。最危之證,急用涼膈散,或雙解散、黃連解毒湯、大承氣湯下之。一暈尚輕,二暈為重,三暈必死。亦有橫紋二三層者,與此不殊。舊說如此,尚合理。惟熱毒傳里已深,涼膈、雙解二方,嫌有表藥,尚不恰合。解毒湯太輕,大承氣僅能利下,而未能透涼臟腑。不如用十全苦寒救補湯,加四倍生石膏,不次急投,服至灰暈退淨為止。雖見二三重暈,均能救活。
八曰真假 凡舌有地質而堅斂蒼老,不拘胎色白黃灰黑,揩之不去,刮之不淨,底仍粗澀黏膩,不見鮮紅者,是為真胎,中必多滯。凡舌無地質而浮胖嬌嫩,不拘胎色白黃灰黑,揩之即去,刮之即淨,底亦淡紅潤澤,不見垢膩者,是為假胎,里必大虛。即看似胎色滿布,飲食後胎即脫去,舌質圓浮胖嫩者,亦屬假胎。他如食枇杷則胎色黃,食橄欖則胎青黑,此為假色之染胎。故胎有地質與無地質,此虛實之一大關鍵也。
九曰常變 凡舌胎始終一色,不拘白黃灰黑,即有厚薄滑澀、干潤濃淡之各殊,總屬常胎。凡舌一日數變,或由白而黃,由黃而黑,或乍有乍無,乍赤乍黑者,皆為變胎。故察舌之確切,雖不同脈理之微茫,其胎之易於變幻,較脈象為尤速。此又為驗舌者所不可不知者也。
十曰胎色 白而薄者,寒邪在表,或氣鬱不舒。白而厚者,中脘素寒,或濕痰不化。黃胎薄而滑者,表猶未罷,熱未傷津。黃胎有質地而濁者,邪已結里。若黃濁愈甚,則入里愈深,熱邪愈結。黑胎焦枯,為火熾水竭。久病舌起煙煤者,屬胃虛液涸。又如胎色淡白者,多寒有水。及發紋滿布者,多濕。其色黃厚者,多滯。帶灰及干砂刺點者,多熱。色見黃白,間或焦黑者,氣分化燥。舌色絳紅,間或光亮者,血分受熱。平日多黃胎,其人必胃熱;多紅色,其人必營虛。至於如水黑青色者,為虛寒。如鹼膩厚者,為瘟疫。此皆一定不移之看法。
察色八法
一曰白色 白色為寒,表證有之,里證有之,而虛者、熱者、實者亦有之。其類不一,故白色舌苔辨病較難。
凡白浮滑薄,其胎刮去即還者,太陽經、表受寒邪也。白浮滑而帶膩帶漲,刮之有淨、有不淨者,邪在少陽經半表半裡也。全舌白苔,浮漲、浮膩,漸積而干,微厚而刮不脫者(謂刮去浮面而其底仍有),寒邪欲化火也。辨傷寒舌,大約如此。
至若雜病之人,舌白嫩滑,刮之明淨者,裡虛寒也(無胎有津,濕而光滑,其白色與舌為一,刮之不起垢泥,是虛寒也,口唇必潤澤無縫)。白厚粉濕滑膩苔,刮稍淨,而又積如麵粉發水形者,裡寒濕滯也。舌白粗澀,兼有朱點、有罅紋之胎(粗澀則不光澤,朱點則顯其臟腑有熱,裂罅紋多因誤服溫藥之故)及白乾膠焦燥滿胎,刮不脫,或脫而不淨者(刮去垢泥後,底子仍留汙,質膩澀,不見鮮紅),皆裡熱結實也(此舌頗多,其苔在舌比之面上傅粉,刮之多垢,其白色與舌為二物,是熱也。與前論之虛寒舌相反。當認明此胎由淺而深,將黃未黃,或竟變黑者,宜用積實導滯湯急下之,不可用溫補藥)。
拯華、光華注:馬良伯云:有舌厚膩如積粉者,為粉色舌胎,舊說並以為白胎。其實粉之與白,一寒一熱,殆水火然。溫病、熱病、瘟疫時行,並外感穢惡不正之氣,內蓄伏寒化熱之勢,邪熱瀰漫,三焦充滿,每見此舌。與熱在陽經者異,與腑熱燥實者亦異。治宜清涼泄熱。粉胎乾燥者,則急宜大黃黃連瀉心湯等,甚或硝黃下之。切忌拘執舊說,視為白胎,則大誤事矣,此與吳又可說大同小異。惟王晉三謂:戊午歲,自春徂秋,民病無論三因,舌胎白者居多,有白滑、白屑、白粉之異,用姜附則白胎厚而液燥,用芩連則手足冷而陽脫。困制薑桂湯,薑汁為君,辛潤泄衛,肉桂通營,佐以參草南棗甘補,應手而愈。故治病當匯參,辨胎亦然,不可偏主一說也。
若白胎夾變別色,見於某部,即是某經病重。凡表裡、寒熱、虛實證皆同。
凡風寒濕初中皮腠,則為白胎。寒濕本陰邪,白為涼象,故胎色白。白胎及白滑者,風寒與濕也。滑而膩者,濕與痰。滑膩而厚者,濕痰與寒。惟薄白如無則虛寒,但滑膩不白者,濕與痰也。兩條滑膩者,非內停濕食,即痰飲停胃。白如積粉,則濕熱或痰熱也。溫病、熱病、溫疫,時有此胎,與白胎作寒論者大異。
總之,滿舌一色為一經證,邊白與中間白俱傳經證。如從根至尖直分兩條者,則合病與夾陰寒證。合病則白中兼兩條黃,陰寒則白中兼兩條黑潤,或兼灰色。從根至尖橫分兩三截,胎色不一者,是並病證也。故尖白根黃或根黑,或半邊胎灰、胎滑,皆半表半裡證,但看白胎之多少。白色多者,表邪尚多,宜清解或表裡並用;若黃黑灰多,或生芒刺及黑點乾裂,則裡熱已結,急宜用下以清裡。若有胎白而滑厚者,寒飲積聚膈上也,每於十三四日過經時,忽然生變,最宜先時謹防。臟結證亦有此胎,觀《傷寒論》自知。
二曰黃色 黃色舌胎,表裡實熱證有之,表裡虛寒證則無。刮之明淨,即為無病(必須清潔光明,見淡紅潤澤之底。凡言淨者,皆仿此)。刮之不淨,均是熱證(刮後仍留粗澀垢膩,如薄漿糊一層者,或竟不脫者)。
淺黃膩薄者,微熱也。乾澀深黃膩厚者,大熱也。芒刺焦裂,老黃或夾灰黑色者,極熱也。黃胎見於全舌,為臟腑俱熱;見於某部,即某經之熱。表裡證均如此辨,乃不易之理也。
表證風火暑燥,皆有黃舌。惟傷寒邪在太陽、少陽時,均無黃胎。待邪傳陽明腑,其舌必黃。初淺久深,甚則老黃,或夾變灰黑(其症多大熱大渴,或無汗,或自汗、譫語、痞結、咽乾、目暗、大小便秘、衄血、吐血、蓄血、如狂、自利清水不等,以舌脈相較,審證無誤),皆邪火里逼、實熱里結諸危證,其脈往往伏代散亂,奇怪難憑(重病久病亦然,更有輕病而脈即伏亂者),則當舍脈憑舌,專經急治,斯為盡善。若泥於火乘土位,故有黃胎之說,迂執誤人矣。
黃胎多主裡實。薄黃為熱,黃膩為痰熱、濕熱,黃膩而垢為濕痰秘結,腑氣不利,食滯亦時有此胎。
滑厚而膩者,為熱未盛、結未定。在冬時尚未可遽用攻,夏月才見黃胎,即當用下。以夏令伏陰在內,裡熱即熾而胎不遽燥,雖滑厚亦未可信。如黃而燥,或生芒刺,生黑點,中心瓣裂,則無分何時,皆當速下,以存陰液。若焦黃則熱甚,宜清宜下。
又有根黃而尖白,不甚干,短縮不能伸出者,痰挾宿食也,亦宜用下。
痰飲水血諸證,舌多不露燥象,不可因其未燥而疑慮誤事。陰寒夾食,亦多黃而不燥。然黃則實象,總宜急下,但下法有寒溫之別耳。
如有胎黃厚而舌中青紫,甚則碎裂口燥而舌不幹者,此陰寒挾食也,亦宜斟酌溫下之。
三曰黑色 凡舌苔見黑色,病必不輕,寒熱虛實各證皆有之,均屬裡證,無表證。
凡舌色全黑,本為朋絕,當即死。而有遲延未死者,非臟腑極熱,即為極寒,尚留一線生機,苟能辨准,補偏救弊,卻可不死。
在傷寒病,寒邪傳里化火,則舌胎變黑,自舌中黑起,延及根尖者多,自根尖黑起者少。熱甚則芒刺、乾焦、罅裂。其初必有白胎變黃,由黃變黑,甚至刮之不脫。濕之不潤者,熱極傷陰也。病重脈亂,舍脈憑舌。宜用苦寒以瀉陽,急下以救陰。
在雜病見黑胎,皆因實熱傷里也,亦惟連瀉熾火,毋使枯竭。
若虛寒而舌黑者,則必濕滑無胎(多津,口不苦,唇不燥),無朱點,無芒刺,無罅裂,刮之明淨,如水浸豬腰,有淡淡瀜瀜之形,是臟腑極寒之舌也,宜用十全辛溫救補湯。
亦有真寒假熱證而見黑舌者,其舌必全黑而不分經,且必由淡白之時忽然轉黑,其初無變黃之一境。約略望之,似有焦黑芒刺干裂之狀,然刮之必淨,濕之必潤,環唇皆白,而不紅焦,寒結在臟也。其症亦周身大熱、煩躁惡衣被,與實熱邪火證相似。實則中宮寒極,陽氣盡發於外也。口大渴,喜冷飲水,卻不多,與實熱異,外假熱而里極寒也。患此假證之人,必煩亂昏沉,六脈必遲弱無力,大便結,常欲下而不下,宜甘溫救補湯。
如中黑無胎而舌底乾燥,有小點紋可見者,乃胃經實熱,並無六氣侵擾也,宜破格白虎三黃治之。如中黑無胎而舌底濕嫩、光滑無點紋者,乃胃經虛寒,亦非六氣所擾也,宜附子理中湯加肉桂、黃耆治之。舊說不辨寒熱,專用生脈散合附子理中,誤人不少。
如全黑無胎而底紋粗澀乾焦,刮之不淨者,極熱也,不論何證何脈,皆宜十全苦寒救補湯,數倍生石膏,急投必愈。如全黑無胎而底紋嫩滑濕潤,如浸水腰子,淡淡瀜瀜,洗之不改色者,極寒也,不論何證何脈,宜十全辛溫救補湯,重加薑桂,急投可愈。舊說謂水剋火,百無一生,則迂矣。
如全黑無胎而無點無罅,乾燥少津,光亮似錢者,即絳舌之變,陰虛腎水涸也,妊娠者亦有之。宜十全甘寒救補湯加減酌用。
如有點有罅,乾燥無津,澀指如銼者,極實熱證也。宜十全苦寒救補湯,數倍生石膏,不次急投,服至黑色轉紅則痊。
如黑色暗淡無胎,無點無罅,非濕非於,似亮不亮者,陽虛而氣血兩虧也,久病見之不吉。宜十全甘溫救補湯。
如有煙癮之人,常多黑舌,看法當比平常病人之黑舌減一二等算。
又有誤食物而染黑者,宜明辨之。總之,凡見黑舌,皆重證、危證也。寒熱虛實,務當詳辨,稍有不明,便易取禍。
邪熱傳里,火極反兼水化,則為黑色舌。熱結燥實,津液焦灼,少陰真水垂涸,此最凶象,宜急攻下其熱滯,以存一線之陰。或兼芒刺、燥裂、隔瓣者,須用新青布蘸薄荷湯濕潤,揩去刺瓣,看舌上色紅者可治,急下之;若刺瓣下仍黑色者,則腎陰已竭,臟色全露,法在不治。
有胎黑腐爛者,為心腎俱絕,舌黑而捲縮者,為肝絕,皆不治。有黑薄而潤或滑者,為陰寒,可治。
有始病即舌心黑色,非由白黃變化,舌轉瘦小者,為真臟中寒。此寒水凌心,腎色外見,急宜用溫,稍緩則誤事。
有中黑而枯,並無積胎,邊亦不絳,或略有微刺者,為津枯血燥證。急宜養陰生津,誤用攻下,或溫經,皆必死。
有中間一條,或拇指大黑潤浮胎,兩邊或黃或白者,兩感證也。凡胎黃黑白雜見,或中燥邊滑,或尖干根潤,皆並病、合病,寒熱不和之候。
夏月中暑,多有黑舌,為濕痰鬱熱。亦有黑滑膩厚舌,又不可與傳經證同論。
灰黑色舌者,足三陰雜病,而太少兩陰為多。始自白胎漸黃而灰黑者,為傳經證,或生刺點燥裂,不拘在根在尖,並宜急行攻下。
有淡灰色中起深黑重暈者,為溫病熱毒及瘟疫證。急宜涼膈、雙解等清中逐邪。
如舌灰而潤並無胎,更不變別色,始病即見,非由白黃漸變者,為挾食中寒及停飲蓄血證。當用消、用溫、用燥、用攻,因證而治。
又有屢經汗下,而灰黑不退,或滋潤,或不潤,亦不燥者,脈必虛微無力,此因汗下太過,傷陰使然。宜急救陰津,固不得用硝黃,亦不可用姜附。
總而言之,凡黑色舌胎,尖黑稍輕,根黑、全黑則死。
拯華、光華注:楊云峰云:舌苔由白而黃,由黃而焦,或枯黑燥裂,其舌邊胖大,舌底滑潤者,甚有舌底亦燥而絕無津液,其糙刺如砂皮,斂束如荔子者,皆固勞傷脾肺,氣虛發熱,誤用發散,益虛益熱,復用寒涼,重陰內逼,以致虛火上炎。所以白上加黃,黃上加焦,而枯黑燥裂也。不論其脈,不論其症,大劑參附養榮湯,不時灌服,多有得生者。更有其舌同一黑色,而一屬寒水侮土者,宜用附子理中;一系腎氣凌心者,宜用人參八味。其治又不相同,何也?蓋寒水侮土者,系陰盛於內,逼陽於外,外假熱而內真寒,格陽證也,其黑色只聚子舌中;腎氣凌心者,系陰盛於下,逼陽於上,上假熱而下真寒,戴陽證也,其黑色直抵於舌尖。然未有不胖且嫩者,乾燥滑潤又在所不拘也。若是實火一證,則其形必堅斂,其色必蒼老,而萬無胖嫩者耳。此一虛二寒證,皆驗舌者所必知也。
四曰灰色 灰色不列五色,乃色之不正也。舌見灰色,病概非輕,均里證,無表證,有實熱證,無虛寒證,有邪熱傳表證,有時疫流行證、鬱積停胸證、蓄血如狂證。其證不一,而治法不外寒涼攻下(寒涼以救真陰,攻下以除穢毒,在當用之時,不得皆為戕伐焉)。
《舌鑑》謂:熱傳三陰,則有灰黑乾薹,皆當攻下泄熱是也。又謂:直中三陰,見灰黑無苔者,當溫經散寒。此說甚謬。蓋灰黑與淡黑,色頗相似,惟灰則黑中帶紫,淡則黑中帶白之殊耳。若寒邪直中三陰者,其舌淡黑無胎,自宜溫經散寒。如熱邪直中三陰者,其舌灰黑無胎,宜三黃、白虎、大承氣並用連投。失出失人,其害非輕,願望舌者小心謹慎焉。
至於舌尖灰黑,有刺而干,是得病後猶如常飲食之故。雖症見耳聾、脅痛、發熱、口苦,非少陽病,勿用小柴胡,宜大柴胡湯,或調胃承氣加消導藥。
若傷寒已經汗解,而見舌尖灰黑,此有宿食未消,或又傷飲食,熱邪復盛之故也,以調胃承氣下之。若雜病裡熱見此舌,宜大承氣湯重加黃連。
傷寒證邪入厥陰,舌中尖見灰色,其症消渴、氣上衝心、飢不欲食、食則吐蛔者,宜烏梅丸,若雜病見此舌,為實熱里證,則宜大承氣與白虎湯合用。
若純灰舌,全舌無苔而少津者,乃火邪直中三陰證也。或煩渴,或二便閉,或昏迷不省人事,脈則散亂、沉細伏代不等,舍脈憑舌,均屬裡證,治宜三黃、白虎、大承氣並用,急速連投,服至灰色轉黃轉紅為止,病則立愈。舊說誤指為寒,用附子理中湯、四逆湯,安得不致漸漸灰縮干黑而死乎。
五曰紅色 全舌淡紅,不淺不深者,平人也。有所偏則為病。表裡虛實熱證皆有紅舌,惟寒證則無之。
如全舌無胎,色淺紅者,氣血虛也;色深紅者,氣血熱也。色赤紅者,臟腑俱熱也;色紫紅瘀紅者,臟腑熱極也。中時疫者有之,誤服溫補者有之。
色鮮紅無胎、無點、無津(津舌底出)、無液(液舌面浮)者,陰虛火炎也(有胎可作熱論,虛極不能生胎)。色灼紅無胎、無點而膠干者,陰虛水涸也。色絳紅無胎、無點,光亮如錢,或半舌薄小而有直紋,或有泛漲,而似膠非膠,或無津液而咽乾帶澀不等,紅光不活,絳色難名(如豬腰將腐,難以言狀),水涸火炎,陰虛已極也。
瘦人多火,偏於實熱。醫者拘於外貌,輒指為虛,誤服溫補,灼傷真陰,或誤服滋補(名為滋陰降火,實則膩澀酸斂,膠黏實熱,引入陰分),俾鬱火灼耗真陰,亦成絳舌,而為陰虛難療矣(其初必有黃胎,醫者不知,久之內傷已甚,不能顯胎而變絳色矣。凡陰虛火旺之病,自生者極少,多由醫家誤用補藥逼成也)。
不論病狀如何,見絳舌多不吉。《舌鑑總論》引仲景云:冬傷於寒,至春變為溫病,至夏變為熱病,故舌紅面赤。此專指溫熱與傷寒也。而紅舌各病,實非溫熱傷寒所可賅括,勿泥古以致誤。茲將紅舌中最要者,約舉其八。
(一)紅餂舌 天行燥火時疫證有之,全舌必紫而兼瘀。臟腑為疫毒內攻,逼迫心經,所以舌長出口外,時弄不止,或餂上下唇、左右口角,或餂至鼻尖不等。宜十全苦寒救補湯,倍加川連、生石膏,不次急投,至舌收回乃愈。知治法者可以十全,否則十無一生。舊說用解毒湯加生地,必不效也。如舌長出口外,脹而不餂者,熱毒乘心也。內服三黃瀉心湯,外用銀針刺去惡血(從舌之脾經輕以出毒。若誤中筋絡,來血不止,亦足誤人),以龍腦香、人中黃摻之,即愈。如不針,則合用大承氣、三黃瀉心湯,不次急投,必大瀉、頻瀉乃愈。
(二)紅硬舌 臟腑實熱已極,又為燥火侵淫,誤服溫藥,則舌根強硬、不能言語;或時疫直中三陰者亦有之(均里證、實熱證,無表證、虛寒證)。宜十全苦寒救補湯,不次急服,必愈。
(三)紅斑舌 全舌純紅而有小黑點者,臟腑皆熱也。傷寒邪傳陽明腑失治,以致邪火逼入三陰證,或疫毒直中三陰證,或實熱人誤服辛溫藥,燥傷三陰證均有之。不論老少、何病何脈,見此舌即宜十全苦寒救補湯,倍加真犀尖,連服必愈。
(四)紅星舌 全舌純紅而有深紅星,乃臟腑血分皆熱也。中燥火者、中疫毒者、實熱人誤服溫補者皆有之。其病多大熱大渴、心胸脹滿、皮膚燥癢、日夜不能眠、大便秘、小便澀不等。宜十全苦寒救補湯,急投則愈。
(五)紅裂舌 如舌色赤紅厚,胎膩而裂紋,臟腑實熱也,宜十全苦寒救補湯,倍加犀角。如灼紅色(即比絳色略鮮),無胎、無點而裂紋者,陰虛火炎也,用黃連解毒湯加麥冬可也。若紅色中有裂紋如人字者,君火燔灼,熱毒炎上,故發裂也,宜涼膈散。如渴甚燥熱者,宜大承氣湯急下之。
拯華、光華注:梁特岩曰:不論白紅黃黑各舌,若中有裂紋如川字、爻字、人字不等,或裂字直槽者,多由實熱人誤服溫補藥,熱火在臟腑相爭所致。大承氣雖能下毒,而未能涼沁腸胃,宜以白虎湯與承氣循環服。不知者以為太重,實則力求周密之策也。凡治實熱內逼之證,皆宜如此。
(六)紅尖出血舌 乃心經邪熱壅盛所致,宜三黃瀉心湯,加黃柏、連翹、生地、真犀角尖,不次急服,則愈。
(七)紅色蟲碎舌 紅舌中更有紅點如蟲碎之狀者,熱毒熾盛也,宜小承氣湯下之。不退,再用大承氣湯攻之。
(八)紅色紫瘡舌 瘡在心肺經位者,乃時疫毒中心肺,或楊梅毒注心肺皆有之。宜十全苦寒救補湯,倍加生石膏、黃連,不次急投,至瘡平則愈。
有滿舌明紅,並無他胎者,為絳色,心之本色也。舌絳而潤,為虛熱。絳而干,為實熱。絳而刺,為熱盛。絳而光,為陰液不足。絳而光燥裂,為陰液大傷。溫病、熱病、瘟疫及傷寒,邪熱內傳,三焦熏灼,心包先受熱蒸,則本臟之色見。治宜清心存陰化熱。
紅中兼有白胎者,更感非時之寒也。紅中夾兩條灰色者,濕熱兼挾寒食也。兼黑胎者,邪熱傳入足少陰也。兼黃黑有芒刺者,邪熱入腑也。有紫黑斑,或外症兼發斑者,心胃熱極也。起白泡點者,心肺熱灼也。若紅色柔嫩,望之似潤,而實燥干者,數行汗下,津液告竭也,病多不治。
六曰紫色 紫見全舌,臟腑皆熱極也。見於舌之某部,即某經鬱熱也。傷寒邪化火者、中時疫者、內熱熏蒸者、誤服溫補者、酒食濕滯者皆有紫舌。有表裡實熱證,無虛寒證。若淡紫中夾別色,則亦有虛寒證。
如淡紫青筋舌,淡紫帶青而濕潤,又絆青黑筋者,乃寒邪直中陰經也,必身涼四肢厥冷、脈沉緩或沉弦,宜四逆湯、理中湯。小腹痛甚者,宜回陽救急湯。若舌不濕潤而乾枯,乃是實熱,宜涼劑。
如淡紫帶青舌,青紫無胎,多水滑潤而瘦小,為傷寒直中腎肝陰證,宜吳茱萸湯、四逆湯溫之。
有紫如熟豬肝色,上罩浮滑胎者,邪熱傳里,表邪未淨也,既不可下,又不可表下並用,法宜清中以解外。若全紫光暗,並無浮胎者,陽極似陰也,多不可救,急下之,間有得生者。
有紫胎中心帶青,或灰黑,下症復急者,熱傷血分也,宜微下之。
余則酒後中寒及痰熱鬱久者,往往見紫色胎。
七曰藍色 藍者,綠與青碧相合,猶染色之三藍也。舌見藍色,而尚能生胎者,臟腑雖傷未甚,猶可醫治。若光藍無胎者,不論何脈,皆屬氣血極虧,勢必殞命。舊論泥於五行,謂金木相併,火土氣絕,不分有胎無胎,概云不治,亦管窺之見耳。
凡病,舌見藍光無胎者,不治。若藍色而有胎者,心肝肺脾胃為陽火內攻,熱傷氣分,以致經不行血也。其症有顛狂,大熱大渴、哭笑怒罵、捶胸驚怪不等。宜十全苦寒救補湯,倍生石膏、黃連,急投則愈。
若孕婦舌見純藍者,胎死腹中也,宜下之。
若純藍舌,有藍色之紋也,在傷寒為胃氣衰,小柴胡去黃芩加炮姜。若因寒食結滯者,宜附子理中湯,或大建中湯急投。
有舌滑中見藍色胎者,肝臟本色也。邪熱傳入厥陰,陰液受傷,臟色外見。深而滿舌者,法在不治。
如微藍而不滿舌者,法宜平肝息風化毒。舊法主用薑桂。然邪熱鷗張,肝陰焦灼,逼其本臟之色外見,再用薑桂,是抱薪救火也。
瘟疫及濕溫、熱鬱不解,亦有此舌。感受不正之氣,蒸熱不解也。治宜芳香清泄。
濕痰、痰飲證,亦有舌滿滑膩中見藍色者,為陰邪化熱之候。法宜清化。
八曰黴醬色 黴醬色者,有黃赤兼黑之狀,乃臟腑本熱而夾有宿食也。凡內熱久郁者、挾食中暑者、挾食傷寒傳太陰者皆有之。
凡見此舌,不論何證何脈,皆屬裡證,無表證、虛寒證。舊論謂胎薄用桂枝湯加枳、橘、半夏,舌色厚為土邪剋水,鮮有得愈者。皆謬說也。
凡純黴醬色舌,為實熱蒸胃,為宿食困脾。傷寒傳陰、中暑燥煩、腹痛瀉利,或秘結、大遏大熱皆有此舌。不論老少、何病何脈,宜十全苦寒救補湯,連服則愈。
如全舌黴色,中有黃胎,實熱鬱積顯然可見,宜大承氣連服。舊說謂二陳加枳實、黃連,恐未必效也。
如中黴浮厚舌,宿食在中,郁久內熱,胃傷脾困也,或刮不淨而頃刻復生者,不論何證何脈,宜十全苦寒救補湯分二劑(先大承氣,次三黃、白虎等藥),循環急服,則愈。舊說用枳實理中湯加薑、炒川連,此治寒實結胸者,與此舌不合。
察平人舌胎法
舌之有胎,猶地之有苔。地之苔,濕氣上泛而生;舌之胎,脾胃津液上潮而生。故胎或作苔。平人舌中,常有浮白苔一層。或浮黃苔一層。夏月濕土司令,苔每較厚而微黃,但不滿,不板滯。其脾胃濕熱素重者,往往終年有白厚苔,或舌中灰黃。至有病時,脾胃津液為邪所郁,或因瀉痢,脾胃氣陷,舌反無苔,或比平昔較薄。其胃腎津液不足者,舌多赤而無苔,或舌中有紅路一條,或舌尖、舌邊多紅點。此平人舌苔之大較也。
驗舌訣死證法
生死之訣於脈症者,四經垂訓(《內經》、《難經》、《金匱玉函經》、《脈經》),甚明且備矣。而佐以驗舌,則尤顯而易見也。故並撮其素所經驗者,附載於此,以為臨證之一助。
●舌如去膜豬腰子者危。
●舌如鏡面者危。此俗名鏡面胎。
●舌糙刺如砂皮而乾枯燥裂者危。
●舌斂束如荔子肉而絕無津液者危。
●舌如硃紅柿者危。
●舌如烘糕者危。
●舌本強直、轉動不活而語言春澀者危。
●舌卷短、痿軟、枯小者皆危。
●舌起白胎如雪花片者(脾冷而閉),不治。此俗名雪花胎。
●舌竟無胎,久病胃氣絕者,不治。
●舌因誤服苓、連而現出人字紋者,不治。
●舌卷而囊縮者,不治。
●舌淡灰轉黑,淡紫轉藍,邪毒攻心已甚,而傷腐脾胃者,不治。
●舌黑爛而頻欲齧,必爛至根而死。
●舌底乾燥,不拘苔色黃白,形如豆腐渣者,或如齧碎飯子者,皆死。此俗名飯花胎。
●舌與滿口生白衣如黴苔,或生糜點,胃體腐敗也,多死。
●舌乾晦枯痿而無神氣者,必死。
●舌絳無苔,乾枯紅長而有直紋透舌尖者,心氣內絕也,必死。
●舌燥苔黃,中黑通尖,下利臭水者,胃腸腐敗也,十不救一。
●舌色㿠白兼青,此中焦生氣已絕也,多死。若孕婦面舌俱青,母子俱死。
拯華、光華注:以上所列,皆垂死危候也。然有不必如此而死者,有即至如此,而灼見臟腑陰陽虛實,竭力挽回,則亦得生者。醫者既操活人神技,須存壽世婆心,即於百不一活之證,當作萬有一生之想,縱使修短有數、彭殤難齊,破格出奇,終於莫救,致招從旁浮議、同道中傷、病家歸咎,然而同心固然愧也。附綴數言,願與同道共勉之。
察目法
●兩目赤色,火證也,必兼舌燥口渴、六脈洪大有力(實熱證據)。宜犀角、連翹等清透之,陽毒三黃石膏湯表裡兼解之。若目赤顴紅、六脈沉細、手足指冷者(虛火證據),此少陰虛火上冒,假熱真寒也(虛陽上浮,無根之火)。六脈洪大,按之無力者(著眼)亦是。
●兩目黃色,此濕熱內盛,欲發黃也,必兼小便不利(熱瘀證據在此)、腹滿口渴、脈沉數。輕則茵陳五苓散,重則茵陳大黃湯。若目黃小便自利、大便黑(蓄血證據在此)、小腹硬滿而痛,屬蓄血,桃仁承氣湯下之。若目黃身冷、口不渴、脈沉細,屬陰黃,茵陳理中湯。
邵評:熱瘀下焦與蓄血下焦,其辨在小便不利為熱瘀,小便自利是蓄血。
●病人目眵多結者,肝膽火盛也,宜清之。
●病人目睛微定,暫時轉動者,痰也,宜加味導痰湯。痰去,目珠自然流動矣。
●病人眼胞上下黑者,痰也。
●病人目色清白寧靜者,多非火證,不可妄用寒涼。
●病人目不識人,陽明實證可治,少陰虛證難治。
●凡目昏不知人,或戴眼上視,或目瞪直視,或眼胞陷下,皆屬死證。
●傷寒必先觀兩目,目中不了了,尚為可治之候,直視則為不治之疾。故《經》云:視其目色以知病之存亡也。
●凡病至危,必察兩目。睛不和者,熱蒸腦系也。蓋腦為髓海,髓之精為瞳子,悍熱之氣入絡於腦,故睛不和而昏眩,甚或見鬼見怪。
●凡病目能識人者輕,睛昏不識人及目歪視、目縮小、目睛正圓,為神氣己去,多不治。惟直視、歪視、上視,移時即如常者,多因痰閉使然,又不可竟作不治論。
●目有眵有淚、精采內含者,為有神氣,凡病多吉。無眵無淚、白珠色藍、烏珠色滯、精采內奪及浮光外露者,皆為無神氣,凡病多凶。
●脫陽者見鬼,脫陰者目盲,凡病皆危。
●燥病則目光炯炯,濕病則目多昏蒙。燥甚則目無淚而乾澀,濕甚則目珠黃而眥爛,或眼胞腫如臥蠶。
●陽明腑實,則譫語,妄有所見。熱入血室,血耗陰傷,晝日明瞭,夜則低聲自語,如見鬼狀。
卷之二上
六經本病總論
按:傷寒斷無日傳一經之理,仲景既無明文,其說始子誤解經義。《素問·熱論篇》云:傷寒一日,巨陽(太陽也)受之,故頭項痛、腰背強;二日陽明受之,故身熱、目痛、鼻干、不得眠;三日少陽受之,故胸脅痛而耳聾。此言三陽受邪發病之期,有淺深先後之次序,非謂傳經之日期也。故下文云:七日巨陽病衰,頭癰稍愈;八日陽明病衰,身熱稍愈;九日少陽病衰,耳聾微聞。此言病之向愈,大約以七日為期,以七日始行盡本經也。故太陽病至七日始表,而頭痛稍愈,則六日內只在本經,非傳至厥陰明矣。註疏者以六日為傳經已盡,以七日巨陽病衰為再傳經釋之,致後人皆以日傳一經為常例,不知六氣之傷人無常,或入於陽,或入於陰。《靈摳》云:中於面則下陽明,中於項則下太陽,中於頰則下少陽。以此可知三陽各自受邪,非必從太陽傳入也。則太陽受病一日發,陽明受病二日發,其義顯然。故傷寒非必始太陽而終厥陰,亦非一經獨病相傳。大抵今之傷寒,無不兼經而病,即古人所稱合病、並病之證。後學不解此旨,而欲拘拘於六經傳次,印證今病,宜無一證合其式矣。茲將六經古法述於前,新法續於後,其各經兼併之證列於六經正病之下,庶臨證者得其把握焉。
太陽經證
正太陽總要述古
麻黃湯 桂枝湯 大青龍湯 小青龍湯 葛根湯 麻杏石甘湯 桂枝加厚朴杏仁湯 桂枝麻黃各半湯 五苓散 桂枝二麻黃一湯 桂枝二越婢一湯 麻黃連翹赤小豆湯
表實無汗麻黃湯,表虛自汗桂枝湯。
內熱煩躁大青龍湯,內寒咳嗽小青龍湯。
熱喘麻杏石甘湯,寒喘桂枝加厚朴杏仁湯。
項背強葛根湯,水蓄膀胱五苓散。
如瘧無汗桂枝麻黃各半湯,有汗桂枝二麻黃一湯。
熱多寒少桂枝二越婢一湯,瘀熱發黃麻黃連翹赤小豆湯。
太陽本病述古
發熱 惡寒 惡風 頭痛 項強 體痛
凡風寒初感,先入皮毛肌表。外症便有頭痛、項強、身痛、腰痛、骨節煩疼、發熱惡寒,此皆太陽經之見症(太陽經主症)。
如無汗而脈浮緊,此營衛俱強而表實也。用麻黃湯以發表,使營衛之邪從皮毛而出,則諸症自除矣(麻黃湯治表實)。
如脈浮而弱,汗自出者,此營強衛弱而表虛也。用桂枝湯以解肌,使營衛和而邪自解矣(桂枝湯治表虛)。
如不汗而煩躁,此內有伏火,為外寒所郁也。宜大青龍湯,外散表寒,內清裡熱,則表裡俱解矣(大青龍治外寒內熱)。
若表不解,效而微喘、發熱不渴者,此心下有水氣,不得化汗,干肺而喘咳也。宜小青龍湯以行水發汗,喘加杏仁以下氣。如小便不利、小腹滿,去麻黃,加茯苓以行水(小青龍湯行水發汗)。
若身熱無汗、口渴而喘者,此外寒束內熱也。宜麻杏石甘湯以解肺分之邪,其喘立止(熱喘用麻杏石甘湯涼解)。
如感寒而喘,桂枝加厚朴杏仁湯主之(寒喘用桂枝加杏樸溫散)。
如身與骨節俱不疼痛,獨頭項痛而背強、牽引𠘧𠘧、脈浮、惡風無汗者,此風傷於太陽筋脈也。風能劫液,其牽引之狀,即變痙之端。宜葛根湯主之,以解肌表之風邪,而生陽明之津液,則筋脈舒而無牽引之患矣(無汗為剛痙,葛根湯主之)。
如汗後表熱不解、脈浮數、煩渴飲水,而小便不利者(太陽腑病),此熱結膀胱、水停下焦也。五苓散微汗以利之(太陽傳入膀胱之腑,五苓散主之)。
如八九日過經不解,發熱惡寒如瘧狀,一日二三發,其人不嘔,非少陽也。若其小便清者,無裡熱也。面有熱色者,微邪未解也。身癢者,邪在皮膚中,欲出不得也。宜小汗之,桂枝麻黃各半湯。如有汗,宜桂枝二麻黃一湯。熱多寒少,宜桂枝二越婢一湯(過經不解,余邪郁去故宜小汗,邪微而藥緩也)。
若不汗而妄下,瘀熱在裡,但頭汗出、小便不利、身體發黃,此太陽誤治變證也。麻黃連翹赤小豆湯主之,以分解表裡,使濕熱之邪,一從麻黃髮汗而出太陽之表,一從赤小豆連翹根之利小便而出太陽之裡,黃自退矣(瘀熱發黃,病在太陽,故用分解表裡之法)。
發熱
熱無休止,曰發熱。風寒客於太陽,有即發熱者,有至一二日始發熱者。然必兼惡風惡寒、頭痛項強、身疼等症(太陽主症),方為太陽發熱,宜汗之。方注云:太陽發熱,寒時亦熱,熱時亦寒也(太陽發熱宜汗)。
《金鑑》云:翕翕表熱、蒸蒸裡熱,俱有自汗症。表熱自汗(太陽)宜桂枝解肌,裡熱自汗(陽明)宜涼膈承氣,不可誤治,當審其尿之白赤、舌之潤燥為別(愚按:表熱自汗畏風惡寒,裡熱自汗則不惡風寒,尤當辨別)。
邵評:辨表熱、裡熱,分汗、清、下三法為治。
惡寒
此風寒客於營衛,非比寒熱之惡寒,雖身大熱亦惡寒也。發熱無汗而惡寒,為表實,宜麻黃湯。發熱有汗而惡寒,為表虛,宜桂枝湯。
邵評:以有汗無汗,辨表虛表實。
《金鑑》云:發熱惡寒發於陽,表也,有汗桂枝湯,無汗麻黃湯。無熱惡寒發於陰,里也,有汗桂枝加附子湯,無汗宜麻黃附子細辛湯。
邵評:以有熱無熱,辨發於陰發於陽。
惡風
風邪傷衛則惡鳳,均屬表證,但惡風比惡寒為輕耳。
頭痛
頭痛雖屬三陽,惟太陽獨多,故頭痛專主表。太陽頭痛,必兼惡寒發熱(太陽頭痛,必連項強),表解自除。陽明頭痛,在額前、目、鼻等處(陽明表證)。無汗為表證,宜葛根湯加白芷、蔥白等汗之。若頭痛自汗,不惡寒,反惡熱,大便實,小便赤(陽明裡熱上蒸),當以陽明裡證治之,承氣湯。少陽頭痛,在頭角、耳根,脈弦數,口苦是也。小柴胡去參,加川芎,有痰加栝蔞仁。(參《準繩·辨三陽頭痛》)
項強
太陽傷寒,必頭痛項強。太陽中風,兼濕成痙亦項強。《金鑑》云:項強太陽病,項背強太陽、陽明病也。脈浮無汗,從傷寒傳來,宜葛根湯;有汗,從中風傳來,宜桂枝加葛根湯。若脈沉而項背強,邪已入胸,宜栝蔞桂枝湯。(傷寒風濕,俱有項強)
體痛
風寒客於太陽而身痛,但拘急耳。中濕則身痛不能轉側;陰毒身痛則體勢沉重,宛如被杖。以此別之。太陽身痛,解表自除。風濕身痛,宜桂枝加附子湯。陰證身痛,四逆、真武輩溫之。(參《準繩》)
邵評:體痛有風、寒、濕、陰證之不同。
《金鑑》云:身痛未汗屬表實,宜麻黃湯。汗後身痛屬表虛,宜桂枝新加湯。若身痛、尺脈遲,是血少營氣不足,雖未經汗,不可發汗,宜建中湯加歸、耆以補營血。風濕身痛,令人一身盡痛,不能轉側,筋脈牽引,煩疼不寧,宜桂枝附子湯。少陰身痛,則脈沉、四肢逆冷,宜附子湯。厥陰身痛、厥逆、汗出不止、下利清穀,宜四逆湯。
邵評:身痛有表實、表虛、營虛、血少、風濕各因。若少陰、厥陰二經中寒,亦有身痛。臨證均須細辨。
太陽並病新法
北方地厚天寒,人之稟氣亦厚,風寒所感,只在本經留連,故多太陽正病。若大江以南,地勢卑,天氣暖,人稟薄,一感外邢,即從太陽而入陽明、少陽,或從太陽而入太陰、少陰,總屬太陽兼證,不得以太陽正病治之。
太陽陽明 太陽少陽 太陽兼肺 太陽太陰 太陽少陰
太陽陽明
凡風寒初感,便見頭疼發熱、惡風惡寒、腰疼骨痛、脈來浮緊或浮緩、口不渴、舌潤無胎者,此風寒客於太陽、陽明,營衛之間也。因非太陽正病,故項不強耳。治宜辛散,羌、防、芎、芷、蘇葉、樸、陳、薑、蔥之類,溫中散寒,則食化而表解矣。若惡寒甚而寸關脈沉遲者,寒邪重也,宜麻黃、桂枝等辛溫汗之。若飽悶惡食,右關脈短滑者,胃中停食也,宜兼消導,楂肉、麥芽、神麯之類(外感挾食,內外兼治)。風寒證如見舌胎白而燥或兼微黃、口渴便赤、脈來浮滑者(表有風而內熱),此太陽感寒,陽明有火也,或風熱之邪客於陽明之表也,均宜涼散,以桑、防、薄荷、連翹、葛根、黃芩、梔子之類清熱解表(風熱初起治法)。
如初起惡寒,繼即發熱不已、目赤多眵、舌胎焦刺、口渴多飲、唇皴齒燥、脈來洪滑,此內有伏火,外感新邪而發(風溫在肺胃)。當以陽明為主治,宜涼解之,如犀角、連翹、黃芩、薄荷、梔子、豆豉、淡竹葉之類(從心營肺衛治)。如兼頭痛惡寒(表邪),可加蔥、豉從營透衛,以撤表邪,自能得汗而解。若用羌、防等風藥發表,則液燥火熾,反無汗而加劇矣。
邵評:此風火正治法。
太陽少陽
凡人腠理疏豁,其邪即從太陽而入少陽。蓋少陽本屬相火,溫邪與相火同氣相招也。如見舌胎白中帶紅,外症頭痛身熱、口苦、眼赤多哆、脅痛耳鳴、脈浮弦而數(少陽見症),此木火之邪,當從少陽治。宜柴、芩、連翹、梔子、牛蒡、薄荷、木通等解之。如未解而漸入於營,加鮮生地、牡丹皮、鉤藤、池菊之類清之。
邵評:此風溫入少陽經正治法。
太陽兼肺
凡感外邪,頭痛、寒惡發熱而兼咳嗽者,此傷風之重證,傷寒之輕證也。蓋肺主皮毛,太陽主一身之表,原相聯屬(肺與太陽均主表,故開肺即開太陽),但兼咳嗽,則邪上傳於肺而解(邪從肺達),不致傳里,故為輕證,治以手太陰肺經為主。如寒邪重,則舌潤不渴,宜六安煎加蘇葉、杏仁之類汗之(略兼太陽治)。如寒重兼喘、氣口脈閉,加麻黃(肺受寒邪治法)開之。
如發熱頭痛(太陽證)、咳嗽(肺證),外雖惡寒,而口渴舌燥(肺火也),此肺有火邪而太陽感寒也。宜蔥白、豆豉、前胡、桑葉、杏仁、羚羊、薄荷、黃芩、貝母、橘紅、桔梗之類,外散寒邪,內清肺火。兼喘者,火為寒鬱,麻杏甘石湯最妙。
邵評:開肺即是開太陽,此寒包火正治法。
太陽太陰
凡人之胃陽充旺(胃陽為三陰之保障),則風寒之入,只在陽經盤旋,不致直入三陰。若胃陽一虧,則寒中太陽,而太陰脾經亦與之同時並受。如發熱惡寒(太陽表證),即兼泄瀉者,太陰里證也,必舌潤不渴、脈來沉緩。法當溫中散寒,宜藿香、紫蘇、厚朴、焦曲、廣皮、木香、茯苓、炙草之類,外散寒邪,內和脾胃,俾得微汗,利止身涼而愈。如感之輕,則寒熱泄瀉治法亦同(傷寒並病)。
太陽少陰
胃陽為三陰之障,陽氣一虛,則寒邪即能襲入三陰。然腎氣不虛,則少陰不致受邪;若腎氣一虛,則坎中之陽不足以御陰邪,即從太陽而入於腎。凡見太陽表證,而脈沉細(少陰脈)、肩背惡寒、大便不實、小便清白者(少陰見象),此即太陽與少陰俱病,重證也。法當溫里散寒,宜桂枝湯加附子、乾薑、獨活、細辛之類,溫腎逐邪。若目戴眼上視、氣促而喘,或角弓發痙,尤為危候。景岳所謂:太陽未解,少陰先潰是也(腎與膀胱幾絕,故見以上各症)。須大溫中飲主之,冀其回陽作汗,庶有生機(傷寒並病)。
陽明經證
陽明總要述古
麻黃湯 桂枝湯 瓜蒂散 梔子豉湯 白虎湯 豬苓湯 大承氣湯 小承氣湯 調胃承氣湯 茵陳蒿湯
外邪表實麻黃湯,外邪表虛桂枝湯。
陽明內熱表證,上焦梔子豉湯,中焦白虎湯,下焦豬苓湯,胸有寒水瓜蒂散。
陽明腑病實熱里證,急下大承氣湯,和胃緩下小承氣湯,潤燥後下調胃承氣湯,鬱熱發黃茵陳蒿湯。
陽明本病述古
胃實不便 自汗 不眠 頭汗出 手足汗 潮熱 讝語 狂亂 循衣摸床 渴
凡身熱微惡寒、舌胎白、頭額目痛、脈浮洪微滑、無汗而微喘者,此風寒客於陽明營衛而表實也。仍宜發汗,麻黃湯主之。(陽明表實麻黃證)
如脈浮而遲、汗出微惡寒者,此風邪客於陽明營衛而表虛也。只宜解肌,桂枝湯主之。(陽明表虛桂枝證)
此外邪初入陽明之表,即在營衛之間,當同太陽施治,不得以陽明正病治之,以外症猶有微惡寒也。
若發熱汗出、惡風、鼻鳴、乾嘔,如桂枝證,而頭不痛、項不強(非太陽也)、寸脈微浮、胸中痞硬、氣上衝咽喉、不得息者,此為胸有寒也。宜瓜蒂散吐之。
邵評:寒抑胸中之陽,病在陽明之表,此即痰飲類傷寒證。
此病機在胸中痞硬,不頭癰項強,余症雖似桂枝,非太陽中風可知。胸中為陽明之表,寒邪結而不散,胃陽抑而下升,故咸痞象。惟是酸苦湧泄之味越之,則胃陽得升,胸寒自散,里之表和,表之表自解矣。
邵評:此邪不在營衛而在胸中,故不用汗法而用吐法。
若二三日後,外症身熱,自汗出,不惡寒,反惡熱,身重鼻干,不眠;內症咽乾口苦、煩渴飲水、心中懊憹、胸滿而喘(邪在胸中)、舌胎白刺或兼微黃、脈象洪滑,此陽明內熱、欲出不出之上焦證。斯時汗下兩忌,惟宜宣法以越胸中之邪,梔子豉湯主之。嘔加半夏,腹滿加枳實,身熱加黃芩、茵陳。(陽明半表半裡,熱在上焦)
如大熱汗出,大煩大渴,脈洪大浮滑,不惡寒,反惡熱,舌胎黃燥者,陽明經病熱在中焦而未實也,宜白虎湯主之。胃火一清,則津液生而煩渴解,汗止身涼矣。(陽明經病,熱在中焦)
若發熱脈浮、渴欲飲水、小便不利者,豬苓湯主之,使熱從下泄,諸症自除矣。(陽明熱邪內陷下焦)
以上三證,俱陽明內熱欲出之表證,分三焦主治。熱在上焦,梔子豉湯越之;熱在中焦,白虎湯清之;熱在下焦,豬苓湯利之。
若潮熱自汗,不惡寒,反惡熱,六七日不大便,腹脹滿,繞臍痛,煩躁譫語,喘冒不得臥,腹中轉屎氣,或自利純清水,咽燥口渴,舌胎燥黃起刺,脈沉實滑數者,陽明實熱里證,地道不通,燥屎為患也。胃腑實證,其脈沉實滑數,心下痛滿堅硬及臍腹者,大承氣湯(痞、滿、燥、實、堅五者俱全,方可用大承氣)急下之。如大便不甚堅燥,腹滿硬痛不甚者,小承氣湯(但痞滿而不燥實者用小承氣)微和之。如大便燥硬而症未劇,心下不甚脹滿者,調胃承氣湯(但燥實而不痞滿者用調胃承氣)潤燥以和之。
邵評:若惡寒未罷、腹未堅滿、屎未燥硬、脈弱不實,均不可妄用承氣。
如身熱發黃,但頭汗出而身無汗、小便不利、渴欲飲水(此條當有不大便症),此為鬱熱在裡,茵陳蒿湯主之。
邵評:陽明鬱熱發黃,陽黃也。便實者茵陳蒿湯,便溏茵陳五苓散。
胃實不便
大便難、大便硬、燥屎,悉屬裡證,宜承氣下之。然必候其舌胎黃厚焦刺(胃實見症)、腹中硬滿脹痛(內有燥屎),方可議下。
邵評:用下須有真憑實據。
按:承氣證,後人以熟地歸芍養陰之品,用代大黃芒硝等藥者,大謬。蓋傷寒熱病,每每不得大使,若腹中無痞滿硬病之狀者(是津虧熱結,非胃實也,不可用下),非承氣證。外雖有潮熱、譫語、自汗等症,亦只宜清火潤燥養陰,聽其自然,不可攻下,所謂下不嫌遲也。必腹中痞滿燥實而脹痛者(胃實證據),方是承氣的證。斯時燥屎積壘腸中,陽土亢極,腎水欲涸,若不急下(恐其灼干胃液腎陰,故宜急下),則地道不通而死。故以芒硝軟堅,樸、實推送,大黃達下,則燥屎得下,腸胃通和而解,所謂土鬱奪之也。養陰之品,惟宜施於汗後,餘熱未退,二便難秘(津虧虛秘),絕無硬滿之苦者。此法方為切當,附記於此,以俟臨證者審察焉。
邵評:辨津枯、熱結與燥實,治法大異,最宜著眼。
自汗
衛氣者,護衛皮膚腠理也。邪氣干之,則胃氣不能外固而津液走泄,漐漐然汗出矣。風與暑濕之邪,皆令自汗。寒邪傷於營衛,則膚腠閉密,故無汗;及邪傳里為熱,則營衛通,腠理開,亦令汗自出矣。
邵評:寒邪在表則無汗。風暑濕邪及邪傳里,俱有自汗。
若汗出惡風及微惡寒者(表虛有邪),皆表未解而為陽明表證,宜解肌,桂枝湯。至於漏不止而惡風及發汗後反惡寒者(汗多亡陽),此屬表虛,宜溫之,玉屏風散加附子。
邵評:表邪與陽虛自汗異治。
若身熱汗出,不惡風寒者(邪已入里),此為表解,屬裡,為陽明本病。大熱煩渴,白虎證(陽明經熱);便硬譫語,承氣證(胃腑實熱)。
邵評:自汗屬陽明,有經熱、腑實之不同。
似陽明證 一曰柔痙,發熱汗出,不惡寒似陽明,而身反張為異(必有搐搦症)。一曰風溫,汗出身熱似陽明,而脈浮、身重、多眠為異(當有鼻鼾見症),以上參《準繩》。
邵評:柔痙與風溫二證,俱有自汗,似屬陽明,察其見症非陽明,恐人誤認,故特揭出。
《傷寒奧旨》云:傷風則惡風自汗,傷濕則身重自汗,中暑則脈虛煩渴自汗,濕溫則妄言自汗,風溫則鼾眠自汗,柔痙則搐搦自汗,陽明則潮熱自汗,勞倦則身倦自汗,亡陽則漏不止自汗。
邵評:自汗有各因,當分因施治。
不眠
有承氣證,脈弦長、小便不利、大便乍難乍易、微熱、喘冒不得臥者,燥屎也。
邵評:燥屎內結不眠,必兼有腹脹硬之症,宜以小承氣湯加川連清下之。
有梔豉湯證,發熱汗出、不惡寒、反惡熱、咽燥口苦而喘、煩躁不眠者,內熱欲出也。(內熱煩躁不眠)
又有汗吐下後,虛煩不得眠、反復顛倒、心中懊憹,亦用梔子豉湯,或竹葉石膏湯(三法後虛煩不眠)加減。
頭汗出
發黃、頭汗出者,熱不得外越而上泄也。(熱鬱發黃頭汗)
背強、惡寒、頭汗出者,寒濕客搏經絡也。(寒濕鬱而頭汗)
下血、譫語、頭汗出者,熱入血室也。(熱入血室而頭汗)
虛煩懊憹、頭汗出者,邪客胸中,熱氣蒸於上也。(虛煩熱蒸而頭汗)
水結胸頭汗出者,水氣停蓄不得外行也(水結胸證,水氣上蒸而頭汗)。往來寒熱頭汗出者,火邪熏灼上炎也。皆當分門施治。
邵評:少陽木火上炎而頭汗,亦屢見之。
關格證不得尿,頭無汗者生,有汗者死。(關格證頭汗,陽從上脫也,故死)
濕家誤下,額上汗出、微喘、小便不利者,死。以上參《準繩》。
邵評:微喘額汗,陽從上脫,小便不利,陰已下絕,陰陽離決,安得不死。
按:陽明熱不得越,上蒸於首而頭汗出者,不惡寒而惡熱(邪已入里化熱,故惡熱而下惡寒)。寒濕容搏於經而頭汗出者,必惡風惡寒(寒濕抑遏於表,故惡風寒)。
邵評:此辨寒、熱、濕邪在表、在裡之法,語最簡當。
手足汗
胃主四肢,手足汗為熱聚於胃,其津液旁達於手足也,宜清泄(胃熱手足汗,宜清)。陽明病,手足汗、潮熱譫語、便硬者,可下(胃實,宜下)。若陽明胃土中寒,脾不約束,津液橫溢,四肢猶如陰盛淫雨滂沱,故汗出而冷也(陽不收斂)。陽虛失運,中寒不化,故不能食而小便不利也,大便必先硬後溏。今雖便硬、手足汗出,非陽明實熱者比,不可攻,攻之必作固瘕(固瘕即硬屎,下後即瀉清水也),即(手足汗,大便硬,亦有屬陽虛中寒者,戒不可攻。特揭此條以示人)宜厚朴甘草生薑半夏人參湯。以上合參《準繩》、《金鑑》。
潮熱
屬陽明裡證。陽明旺於申酉,故潮熱發於午後,如潮信之按時,故名潮熱(潮熱是陽明裡證),陽明證潮熱譫語,大便硬者(胃實)可與承氣,不硬(胃未實)不可與。若陽明病潮熱、大便溏、小便自利、胸脅滿不去者(少陽見症),小柴胡湯(陽明兼少陽)。
讝語
讝語、譫語,皆胃中熱甚,心為熱冒,則神識昏亂而語言謬妄也。
邵評:諸證譫語,脈短者死,脈自和者愈。譫語為胃熱,有虛熱、實熱之不同,須分別治之。讝語脈短為氣虛,正虛不能勝邪,故死。,
陽明胃實,則潮熱、譫語、汗出、脈滑疾,胃中有燥屎也(胃實有燥屎),宜下之。他如發汗後、下利後、下血後,俱有譫語,悉屬虛,必須對證發藥。參《準繩》。
《金鑑》云:心氣實熱而神有餘,則發為譫語。譫語為實,故聲長而壯,亂言無次,數數更端也。心氣虛熱而神不足,則發為鄭聲。鄭聲為虛,故音短而細,只將一言重複呢喃也。凡譫語、鄭聲與陽經同見者,均屬熱證,可以攻之。與陰經同見者,總為寒證,可以溫之。若陽經無可攻之證,當清解之;陰經無可溫之證,當清補之。
狂亂
《經》曰:邪入於陽則狂。傷寒熱毒在胃,乘於心則主發狂,邪熱極矣。用甘草湯,候冷,調下鵲石散二錢(甘草湯、生甘草、鵲石散、黃連、寒水石)。
邵評:胃熱乘心,可用大黃黃連瀉心湯,煎成,沖童便、蓮心,最效。甚則銼入犀角末、金汁。
如狂證 太陽蓄血發狂,則少腹硬痛、小便自利;陽明蓄血如狂,則喜忘、大便黑(以上太陽、陽明蓄血如狂證),均以桃仁承氣湯主之。又有陽盛陰虛之人,作汗將解之時,奄然發狂,濈然汗出而解者(陽盛得狂汗而解)。當須識之,不可與藥也。以上參《準繩》。
邵評:如狂,有蓄血、狂汗之分。
凡胃熱乘心,則神昏狂亂,表實無汗者(太陽表郁)三黃石膏湯,裡實不便者(陽明腑實)承氣湯,無表裡證而熱極者(陽明經邪熱而未實)白虎解毒等湯。參《金鑑》。(狂分表裡經腑)
循衣摸床
此為危惡之候。陽盛裡熱之極,脈弦者生(實),脈澀者死(虛)。以弦長胃氣尚存,可下承氣故也,然亦危極矣。蓋生者未必盡生,而死者斷無可生之理。
邵評:此證胃氣不虛者,尚可救治,然亦危險,虛者必死無疑。
若見於三法之後(汗、吐、下也),乃大虛之兆,不必辨其陰陽虛實,當以獨參湯、六味飲時時與之,每有生者(大劑頻服,治虛之法)。
渴
《經》云:病人不惡寒而渴者,此轉屬陽明也。故渴列陽明門。然六經皆有渴病,惟太陽表證則無耳。參《準繩》。
邵評:渴雖屬陽明,然六經皆有渴證。
渴病,多因三法(汗、吐、下後)傷其津液,胃中乾燥,故渴。陽邪往來三陰,太陰則嗌乾,少陰則口燥,厥陰則消渴,亦屬熱傷津液也(三陰渴證,總是熱耗津液)。
太陽之渴,用五苓散者,以水停下焦,小便不利也。陽明之渴(水阻氣機,液不上升也),用白虎湯者,以胃熱飲水不已也(熱灼津傷也)。少陽證具心煩渴(少陽木火灼耗胃津也),而用小柴胡湯和解,去半夏加花粉者,避燥以生津液也。以上參《金鑑》(三陽渴證,亦是津液受傷所致)。
凡渴欲飲水者,當少與之以滋胃燥,則胃和而愈。若恣意飲之,必致停水為病(多飲水,水停為病;少與之,則潤燥胃和)。
廉按:渴欲飲水等證,最妙與銀花露、荷花露、地骨皮露等以代水。
陽明心得新法
江蘇、閩、浙,天氣溫暖,地勢卑濕,乃天下濕熱之區。陽明氣盛血熱,容納水穀,亦人身濕熱之轟。若感風濕、風熱之邪(從口鼻先入肺衛,從手經治),病多不由太陽而直入陽明者(口鼻吸入,由皮毛先入太陽,從足經治),或從太陽而即入陽明者(皮毛傳入),陽明內熱之邪與外邪風熱相搏,凝滯成毒,每多發斑、發疹。若不辨明熱與寒邪之異,概用太陽經藥發表,汗不得出,斑不得透,溫熱內燔,爍干胃中津液而成壞證,死者多矣。爰將陽明熱病諸條,臚列於後,惟在臨證者之圓機焉。
陽明內熱引發
凡遇發熱身痛、口渴唇燥,或初起微寒,繼即發熱不已、舌胎中黃邊白或黃燥如刺、脈來洪滑(外感新邪引動伏邪為病),此陽明內熱為外感新邪引動而發也,宜犀角、連翹、牛蒡、薄荷、黃芩、葛根、竹葉、木通之類清解之。若見煩悶嘔惡、足冷耳聾、脈沉伏或浮躁者,此斑疹欲透也,亦用此方透斑解毒。渴而乾嘔者,加蘆根二兩。如遇脈象沉鬱,不可認為寒,此必斑透不快也。如關上見伏脈,此必熱毒凝滯,斑不得出也。若右關脈伏而兼胸痛氣急,或咳者,此必有伏痰也,又當以治痰為主。總以舌胎黃燥為實熱之憑(此宜著眼),勿以脈象沉遲為虛寒之驗也。陽明以胃實為病,放大便不通。然熱邪外無出路,每每下逼大腸,而下黃黑稠黏之糞(熱邪證據),下時肛門必有熱氣(須問明留心)。此因外不得解而邪從下泄,雖通仍作不通論(切記),勿止之。或從下泄之後,反能得汗而解(里通則表達)。即不能得汗,亦只清火解毒,兼養陰液(邪本在裡,不必盡從汗解,用清解養陰之法,陰回而邪熱自化),其邪自能漸解而身涼。或從養陰之後,陰液外溢,反得大汗而解(陰回得汗而邪從表達)。或有熱毒內結,斑疹不得外透,反從下泄之後,斑疹始出(表裡分解)。或用透發不應,只用清火解毒,斑疹反透(邪從里化)。此皆熱毒內結使然。
邵評:傷寒與溫熱,本自不同。傷寒大便溏為邪已盡,濕溫大便溏為邪未盡,必大便硬乃為無濕,斯不可再攻耳。惟熱毒總以舌胎黃燥為憑,若新邪外觸內發,伏邪重而新邪輕,勢所必然。
如斑疹已透,只宜清解毒火,微兼養陰,柴、葛升提之品俱不可投。宜連翹、赤芍、元參、花粉、知母、黃芩、銀花、鮮生地、人中黃之類,斑毒自化矣。
邵評:餘毒未清,禁用升提。
陽明血分熱病
若見舌絳如朱、目赤如火、口燥唇裂、汗出津津,此陽明血熱,邪從內發,己遍三焦,即陽明熱病也。切忌風藥升散,宜涼膈散去芒硝、大黃,加石膏、牛蒡、赤芍、鮮生地、牡丹皮主之。大便秘者去硝留黃。
邵評:陽明血分熱病,忌用升散。
陽明氣分熱病
若見發熱自汗,舌白如刺或黃燥口渴,不惡寒,反惡熱,此陽明氣分之熱。宜梔子豉湯加連翹、黃芩、淡竹葉、蘆根之類清之。
邵評:此陽明氣分熱病正治法。
化斑解毒之後,或汗解之後,尚有餘熱未退,大便雖閉,腹中調和者,只宜養陰退陽,甘露飲加減最妙。陰液復,余邪自退,大便自通矣(津虧餘熱內留)。有身熱已退,獨額熱未除者(額屬陽明),此胃中有餘邪也,宜清疏陽明,如連翹、黃芩、山楂、麥芽、枳殼、鮮石斛之類(余邪蘊胃)。如已身涼,獨腹熱未退(腹屬太陰),此脾家有火也,加生白芍清之(余邪蘊脾治法)。
陽明並病新法
陽明兼肺 陽明少陽 陽明太陰 陽明少陰
陽明兼肺
前太陽兼肺,在寒邪一邊。此陽明兼肺,在溫邪一邊,均以手太陰肺經為治。
如遇發熱惡寒、咳嗽喉燥、渴飲、舌胎白(太陰)中帶黃(陽明)或燥刺(溫邪)或邊紅中白、脈來浮數,此風溫客於手太陰肺經,而內熱發於陽明之表也。宜羚羊角、前胡、杏仁、連翹、薄荷、桔梗、黃芩、豆豉、淡竹葉之類以解風熱。如兼煩悶嘔惡、脈沉足冷者,欲發痧疹也,亦以此方加牛蒡、防風透之。
邵評:風溫初入肺衛,在陽明之表。
如痧疹已透,尚有頭脹心煩、脘悶咳嗽者,肺氣不得宣暢也。宜梔、豉、栝蔞皮、桔、薄、黃芩、連翹、牛蒡、川貝、鬱金之類,使肺氣通暢,痧疹透達,諸症自解(邪郁於肺)。若痧疹已透,仍然胸脅悶痛、咳嗽喘急者,此有伏痰也。其氣口脈閉(痰邪阻滯脈道),是痰之驗也。宜豁痰利氣,如前胡、杏仁、栝蔞、橘紅、蘇子、象貝、桔梗、枳殼、萊菔子、竹瀝、薑汁之類投之,痰自出矣(痰邪內伏,阻閉肺氣)。
陽明少陽
凡風寒之入,由皮毛而腠理,為陽明少陽之界,作表證看,非邪己入陽明之裡而復傳於少陽也。柯韻伯力辨陽明傳少陽之謬以此。
如身熱口渴、微兼惡寒、舌胎中白邊紅(少陽)或根白尖紅、脈來弦滑,此邪入肌肉腠理之間,陽明少陽之表證也。宜解肌法,如柴、葛、連翹、薄荷、黃芩、橘紅之類,以取肌分之汗,熱自退矣(傷寒風寒由肌表而入膽胃之表證)。如見舌胎自少紅多,初起微寒,繼即發熱不已,此陽明輕而少陽重(手少陽三焦),氣分少而營分多。宜犀角、連翹、丹皮、鉤藤、黃芩、薄荷、黑山梔之類,以清營分之熱,大忌汗散。
邵評:此條溫邪自口鼻而受,由肺衛而入手三焦少陽,從心營肺衛治,用手經藥,與上寒邪在足經者治法不同。大宜留意。
陽明太陰
前陽明少陽,邪由陽明之表而來。此陽明太陰,邪從陽明之裡而及。胃與脾聯,此表裡俱病也。如見舌胎白帶灰黑色(太陰舌色),或白中帶黑點,或邊黃中黑,或前半黃後半黑,或純黃燥胎(陽明舌),或黃分八字,種種形色,皆陽明太陰之證據。外症身體灼熱、口唇燥、左關數、右關滑,此陽明熱邪內蘊以致。斑不得透,毒不得解,因與太陰為表裡而傳入也(脾胃相聯,胃中熱邪不外出而內入)。急宜透之提之,不使毒邪陷入三陰,用犀角、羚羊角、芩、連、連翹、牛蒡、桔梗、薄荷等,使斑外達而解。如斑點隱隱,不得外透,加角刺數分以透之(提透)。如大便秘而潮熱譫語者(胃實見症),陽明為重,太陰為輕,下之可也。
邵評:陽明熱邪內郁成斑,不外達而內伶太陰,實表證也,仍宜提邪外達。
陽明少陰
前陽明太陰,因陽明之邪失表失清,以致邪陷太陰,作實證治,故猶用提透。此陽明少陰,由其人本屬陰虛,即病在陽明,而少陰已不能支。此土來剋水,水不濟火也,當作虛證治。
凡見舌胎中黃邊紫,前半黃後半紫(少陽舌色),或前半白後半紅,脈左數(腎虛)右洪(胃熱),外症潮熱、舌燥唇焦、口糜氣穢、齒衄煩渴(熱傷陰血),此景岳所謂陽明有餘,少陰不足之證也。宜大小甘露、玉女煎之類,隨證加減,無不應手。
邵評:此腎陰虧而胃有熱,氣血兩燔,灼耗腎水之正法。
少陽經證
少陽總要述古
小柴胡湯 黃芩湯 大柴胡湯 小建中湯 小柴胡去參夏加桂枝蔞根湯 黃連湯
少陽感寒小柴胡湯,少陽中風小柴胡湯。
太少合證下利黃芩湯,少陽陽明結熱大柴胡湯。
太少合證小柴胡去參夏加桂枝瓜蔞根湯。
陽明少陽合證,胃未實,從少陽治,小柴胡湯。
陽明發潮熱、大便溏、胸脅滿,小柴胡湯。
陽明不大便、舌上白胎、胸脅滿而嘔,小柴胡湯。
傷寒脈陽澀陰弦、腹中急痛,小建中湯。不瘥,小柴胡湯。
傷寒胸熱胃寒、腹痛欲嘔,黃連湯。
少陽本病述古
口苦咽乾 目眩 耳聾 往來寒熱 胸脅滿痛 嘔
按:少陽屬半表半裡,故仲景以口苦、咽乾、目眩為一經主病。蓋膽屬木,而少陽為相火。此皆木火上炎之症,已賅傷寒雜證而言。閱少陽篇內,或言傷寒,或言中風,或言並病,或言轉屬,本無一定(少陽為半表半裡之經,無論風寒濕之邪在表在裡,最易侵及,故無一定),若執定從太陽、陽明傳入,不啻癡人說夢矣。
凡遇傷寒初起,頭痛發熱而脈弦細者(少陽本脈),此少陽初感寒邪,故頭痛(痛在兩角)發熱與太陽同,而脈則現少陽本象也。少陽少血多火,雖有表邪,不可發汗,當以小柴胡湯和之。(少陽寒邪)
若發熱耳聾、目赤胸滿而煩者,此少陽中風也。蓋少陽屬木火,風中其經,亦同氣相感,風動火炎,故見症如此。耳目為表之裡,胸中為里之表(所謂半表半裡也),亦當用小柴胡湯和之。(少陽風邪)
若頭痛胸滿、口苦咽乾,或往來寒熱、脈浮而弦、自下利者(脈浮為太陽,弦為少陽,是太陽合病也。症見下利,或嘔,其病偏在少陽之半里)。此太陽少陽合病也。緣熱邪入少陽之裡,膽移熱於腸,故下利,黃芩湯主之。其邪不在半表,而在半里,故不用柴胡,而主黃芩。嘔加半夏、生薑,治痰飲也。傷寒汗出不解(陽明)十餘日,結熱在裡,心下痞硬(陽明),嘔吐下利,復往來寒熱者(少陽),大柴胡湯主之。此熱邪從少陽而結於陽明,故合治之(少陽陽明合病,熱結在裡)。傷寒四五日(此係太陽少陽並病),身熱惡風,頭項強(太陽)(桂枝證),脅下滿(少陽)(柴胡證),手足溫而渴者,小柴胡湯主之。
邵評:此是太陽少陽並病,當用小柴胡去參、夏,加桂枝、栝蔞根兩解之。
陽明病發潮熱、大便溏、小便自利(胃未實)、胸脅滿者(少陽主症),小柴胡湯主之。
邵評:此陽明少陽合病,因胃家未實,故從少陽胸脅滿一證,即用小柴胡和解之,使熱邪從少陽而解,不復入陽明矣。
陽明病不大便、胸下硬滿而嘔(尚在少陽部位)、舌上白胎者,可與小柴胡湯。
邵評:白胎屬痰飲溢於上焦,與小柴胡,則痰飲化而津液行,胃氣一和,則上焦仍得汗而解矣。若痰飲溢於上、中焦,症見少陽陽明,可用柴胡溫膽湯。
傷寒,陽脈澀,陰脈弦,法當腹中急痛,先用小建中湯。不瘥者,小柴胡湯主之。
邵評:尺寸俱弦,為少陽受病。今陽澀陰弦,是寒傷於厥陰也。腹中指少腹言,乃厥陰部位,故急痛。先用小建中,所以平肝散寒也。未瘥,仍用柴胡者,使邪引出少陽而解也。
傷寒,胸中有熱,胃中有邪氣,腹中痛,欲嘔吐者,黃連湯主之。
邵評:此寒熱相持於內,故用姜連以和里;胃中寒邪,尚可外達,故用桂枝以和表。此仍不離少陽之和法,亦可兼治厥陰寒熱嘔逆。蓋因上熱下寒,格拒中官,故腹痛而嘔吐,用黃連湯開痞而和上下也。且黃連湯與小柴胡俱是樞機之劑,而為和法,小柴胡和其表裡,黃連湯和其上下,同一和法,而有橫直之不同也。
廉按:發明極當。
口苦咽乾
《論》云:少陽之為病,口苦、咽乾、目眩也。此皆膽火內盛,上走空竅而然。不拘傷寒雜證,以少陽相火治之,柴、芩、梔子、丹皮之類。
邵評:此證是膽火上升,不拘傷寒雜病,皆當清其相火。
目眩
眩,頭旋目花也,在少陽為木火上炎。凡鉤藤、天麻、池菊等,均屬熄風妙品,宜加入之。汗吐下後,屬虛無疑(少陽木火上炎,汗吐下後當作虛治)。
耳聾
少陽中風,則耳聾無聞(少陽行身之側,故病則耳聾)。
厥陰營衛不通,耳聾囊縮者死(營衛氣機閉絕,精脫耳聾,故死)。
凡傷寒溫疫,耳聾為常例,然於此可察病之重輕。其耳漸醒,其病漸退;其聾漸甚,其病漸進。
邵評:以耳聾察病之輕重,驗其精氣之傷與不傷也。惟溫疫耳聾不關少陽,治不同例。
又評:《金鑑》云:目眩耳聾,少陽本病,病退自復。若汗、吐、下三法後,目眩兼神昏語亂者,乃神散氣脫之候,不治。若誤發濕溫之汗,以致耳聾不能言語者,名重暍,死證也。誤汗,則陰傷邪陷,神散氣脫,故死不治。
往來寒熱
少陽有往來寒熱,寒已而熱作,熱已而寒起,相因不已是也,為少陽主症,小柴胡湯。
邵評:邪與陽爭則寒,與陰爭則熱,在半表半裡,則往來寒熱。少陽在半表裡,故為主症。
太陽有如瘧寒熱,寒熱無休止之常,日三五發,謂之如瘧,此太陽未盡之表邪。無汗宜麻桂各半湯,有汗宜桂枝二麻黃一湯,熱多寒少宜桂枝二越婢一湯。
邵評:若寒熱有作止之常,一日一次,或間日一次,謂之瘧,不得概以小柴胡治之。參《金鑑》。
又評:太陽表邪未盡,不可不汗,故用此三方。然亦不可過汗,故用此三方微汗之。
按:往來寒熱,雖為少陽本病,而所因有三:如少陽自受寒邪,陽氣鬱遏,初則不能發熱惡寒,至五六日鬱熱內發,與寒邪相爭,則為往來寒熱,一也;或太陽受寒,過五六日,余邪轉屬少陽,而為往來寒熱,二也;或少陽自中風邪,即為往來寒熱,三也(少陽自中風邪,即見往來寒熱。少陽自受寒邪及太陽病轉屬少陽二者,俱在五六日後而見往來寒熱。雖為少陽本屬,而有此三因之不同也)。不得執定從太陽傳來(邪中於頰則下少陽,豈必自太陽傳來乎)。其胸脅苦滿、默默不欲飲食、心煩喜嘔,此皆少陽本病也。或煩而不嘔,或渴,或腹中痛,或脅下痞硬,或心下悸、小便不利,或不渴,身有微熱,或咳者,此皆少陽或有之症也,總以小柴胡湯主之。其或有之症,治法悉在本方加減內,須細閱之。參《來蘇集》。
邵評:少陽在半表半裡,為樞機之經,偏寒偏熱,本無一定,故多或然之症。
胸脅滿痛
邪氣傳里,必先自胸而脅,以次經心腹而入胃也(由表漸次入里),是以胸滿多帶表證(胸中為陽明之表),脅滿多帶半表半裡證(脅是少陽部位,故屬半表半裡)。故胸中室塞,梔子豉湯以吐虛煩(治陽明之表用吐法),胸中痞硬、氣上衝咽喉、不得息者,瓜蒂散以吐實痰,作表證治(胸有寒痰,亦治陽明之表而用吐法)。若胸滿痛及脅,為少陽證,小柴胡湯(胸屬少陽,故用和法)。參《準繩》。
按:《金鑑》云:脈浮,惟胸滿而不及脅者,仍屬太陽表分也,宜麻黃湯。固胸及脅而皆滿者,屬少陽經,宜小柴胡湯。若十餘日不解,胸脅滿而兼口乾潮熱者,是少陽兼陽明也,宜大柴胡湯加芒硝兩解之(膽胃同病,故用大柴胡加芒硝,和而兼下也)。若表已解,心下及腹引脅滿硬而病,乾嘔,小便不利者,是停飲內實也,宜十棗湯攻之(表解而飲伏於裡,故用十棗湯攻其水)。
邵評:胸脅滿痛,有表裡病因之不同,當分經辨證施治。惟伏暑濕溫脅痛,寒熱如瘧,不可誤作柴胡證,以香附、旋覆花、蘇子、廣皮、半夏、茯苓、米仁治。腹滿加川樸,痛甚加降香,久不解,間用控涎丹(甘遂、大戟、白芥子,為末,神麯糊丸)。
嘔
邪在半表半裡多嘔,故嘔屬少陽。然六經皆有嘔證,各照本經治之。
邵評:嘔屬少陽,以木火上升犯胃,胃逆不降而嘔也。然六經皆有嘔證,故分別治之。
按:《金鑑》云:表邪入里,裡氣拒格,上逆作嘔,屬少陽,宜小柴胡湯和之。若表邪不解而嘔,屬太陽,宜柴桂湯。若食谷欲嘔,屬陽明中寒,宜吳茱萸湯。嘔吐涎沫,屬厥陰(厥陰寒邪上犯陽明),亦宜吳茱萸湯。嘔吐蛔(肝陽木火挾寒邪犯胃),烏梅丸。嘔而飲,飲而嘔,相固不已,是停水也(飲多水逆),宜五苓散。
邵評:嘔有多因,宜分經辨證為治,臨證時切須細審。
少陽心得新法
《經》云:冬傷於寒,春必病溫,夏必病熱。又曰:冬不藏精,春必病溫。故凡腎虛多欲之人,寒邪乘間而伏於少陰,久則寒化為熱,至春陽氣升發,新邪引動而發於少陽者,為溫病;至夏陽氣大泄,新邪外觸而發於陽明者,為熱病。
邵評:冬令閉藏,邪不外發;春夏陽氣泄越,而病溫熱。溫病發出之途由少陽,熱病發出之途由陽明,但有伏氣所發、受而即發兩種,極宜分辨。
然溫熱之證,四時俱有。有伏氣內發而病者,如冬月伏寒、夏月伏暑,再感新邪而發者是也。有時邪外觸而病者,如秋應涼而反熱、冬應寒而反溫,感其氣而即病者是也(不正之氣受而即病,在冬為冬溫,在春為春溫)。辨證之法,凡見純熱無寒而口渴者,即是溫熱,非傷寒也。但看舌苔白黃而燥者,乃陽明見象;純紅而燥者,乃少陽見象(純紅,邪入營分之證據)。陽明宜存肺胃之津(溫熱傷人之陰,故以保津液為重),少陽宜顧肝腎之液。前陽明新法,已陳溫熱之概。茲專以少陽溫病為主,而兼以手三陰為治焉(從心營、肺衛、心包絡三經治)。
邵評:純熱無蠲而口渴,伏氣所發溫熱則然也。若受而即發之病,邪遏肺氣,初起必微寒,而後發熱不已。須分辨之。若胎燥,是溫熱病之的據。
少陽兼營熱
凡人腠理疏豁,鳳溫之邪即能直入少陽。以少陽屬木火,同氣相感也(受而即發,由衛入營)。或有其人素有伏邪,因風寒外觸,其邪直從內發而出於少陽者,亦溫病也(伏邪發病,由內出外)。其症初起,或見微寒,繼即發熱不己,口苦目赤,脅痛胸滿,渴而欲嘔,脈來弦滑而數,舌苔白兼邊紅,或淡紅色,此邪初發於少陽也。宜柴、芩、梔、丹、翹、薄清解之。至四五日,舌胎純紅起刺(邪入營分,舌紅有刺),煩躁不寧;六七日,耳聾顴紅,神昏譫語,或汗出不解,或斑疹透於胸前,此時木火大熾,營分血熱已極。大忌風藥劫液(溫熱病以陰液為重也),宜用鮮生地一二兩,犀角、連翹、黃芩、薄荷、丹皮、黑梔、鉤藤、銀花之屬,以清膽腑之熱,兼解營分之邪,熱毒自解矣。(少陽兼營熱)
少陽兼包絡火
如見目赤面紅,神呆不語,舌如芒刺,或斑見紫色(邪入包絡),此包絡之火亦盛也。宜犀角、鮮生地、鉤藤、連翹、川連、菖蒲、丹皮、黑梔、銀花等涼解之,芒刺一退,即當水中養木(專救陰津),寒涼不可過分,宜六味甘露等湯加減。
邵評:滋腎陰,清胃熱,以生津液,乃少陽兼心包絡正法。
溫邪上乘包絡
如初起即見舌胎鮮紅、神昏譫語、煩躁不寧者,此溫邪上乘包絡也。防發丹疹,切忌升、葛、荊、防(足經藥不可用),宜犀角、連翹、鉤藤、薄荷、丹皮、鮮斛、菖蒲、天竺黃、淡竹葉、人中黃、銀花之類,以解包絡營分之熱,則毒透而神自清矣。
邵評:此溫邪入包絡正法。
溫邪入心肺兩經
如舌胎紅中兼白色,症(肺)見譫語(營熱)、咳嗽者(肺邪),此風溫入於心肺兩經也。宜透營分之熱,兼泄氣分之邪(營衛處病,尚偏肺衛,治以清營泄肺),當用羚羊角、連翹、薄荷、黃芩、象貝、杏仁、栝蔞皮、丹皮、元參、梔子之類,次用梨汁、蔗漿、金斛、麥冬、花粉、南沙參之類,以養肺胃之陰。
邵評:溫邪入心肺,以存陰化熱為正治。
痰入絡中
如斑疹已透之後,依然神昏譫語(痰也)、目睛微定、舌色鮮紅者(包絡舌色),此熱痰乘於包絡也(痰邪入於包絡,治以清心包而開化熱痰)。宜犀角尖、鮮菖蒲、天竺黃、川貝母、連翹、鉤藤、丹皮、淡竹葉、竹茹、辰砂之類,以開熱痰,神自清矣。火清毒解之後,如見虛煩嘔惡、驚悸不寐,只用溫膽湯和之。
邵評:包絡熱痰,由包絡之熱已化,而痰邪留伏胃中,治以滌痰和胃。
如火邪既退之後,身體不能轉側而兼脅痛者,此必有入絡之痰也。宜天蟲、全蠍、鉤藤、桑枝、瓜蔞、澤蘭、竹瀝、薑汁之類豁之(絡痰)。
熱結小腸
如斑疹已透,而熱邪未退、舌絳神呆(心火也)、語言顛倒(心熱神蒙)、小便赤澀、點滴如稠,此熱結小腸所致(心火內燔,下注小腸,則閉結不通,心與小腸相表裡也)。夫小腸結,則火邪逆乘心包,故神昏(治以清心化熱,宣通小腸火腑,使其熱從下泄也)。急用導赤散,加川連、連翹、赤小豆、梔子等以清小腸之熱,則便利而神清矣。(小腸熱結)
邵評:以上諸證,皆溫邪為病,故入少陽。心與小腸相表裡,小腸為火腑,邪熱內結小腸而逆乘心包,是腑病及臟也。用苦味清火,先入心,且小腸火腑非苦不通也。
少陽並病新法
少陽陽明 少陽太陰 少陽少陰 少陽厥陰
少陽陽明
少陽之邪不解,熾人陽明胃腑,外症耳聾顴紅、發熱便秘(陽明)、舌苔邊紅(少陽)中燥黃(胃實),乃二陽合病(太陽、少陽)也。仿大柴胡意,用柴、芩、枳實、連翹、赤芍、製大黃微下之(表裡兼治)。蓋因少陽轉屬陽明,二陽合病,表裡兩解。
若見舌胎黃中現出黑點(胃火熱毒)、煩悶噁心、身痛足冷(發斑之兆),此胃中熱毒欲發斑也。宜透斑解毒,犀角、連翹、梔子、牛蒡、黃芩、薄荷、銀花之類。
邵評:少陽木人,挾胃熱而發斑也,宜急急透斑解毒為要。
少陽太陰
凡見舌胎尖紅根黑,或邊紅中黑,或紅中帶黑點(舌紅屬少陽,黑為太陰舌),面紅目赤,唇燥口渴,齒縫出血,或鼻流衄血(熱傷營血),此少陽毒盛,火抑而斑不得透,腠理閉塞,以致陽邪陷入太陰。此病由於失表失清,急宜清解,用犀角、連翹、牛蒡、黃芩、薄荷、丹皮、元參、鮮生地、淨銀花之類,以化斑解毒。蓋病由於失表,恐斑不能外達皮毛,故從解化。(傷寒少陽火熱陷入太陰)
邵評:邪在少陽之時,未曾清解,以致毒火抑遏,陷入太陰,斑不得透,仍用清透之法為治。
少陽少陰
少陽之邪不解,則包絡熱而肺氣閉。肺竅不通,則傳濡之液流入少陰,脈象弦細而數(少陽脈),舌胎尖紅(少陽)根紫(少陰)或純紅起刺,耳聾齒枯,舌燥唇焦,午後發熱,神昏不語,或鄭聲作笑。此少陽木火大熾,反逼少陰,二少失司,病匪輕淺。急宜解木火之郁,以救少陰之水(少陽溫病,木人燔灼,逼入少陰,陰液傷而邪熱盛,急宜清解少陽,不使傷腎陰),用柴、芩、鮮地、丹皮、黑梔、連翹、川連、鮮菖蒲之類以清之解之。如不應,急當滋少陰之水,以濟少陽之火(其人腎水素方虧,故清之不應,急宜救水以清火,保其陰液),如六味飲、一陰煎之類加減投之。服後,舌現微紅、神清齒潤,則木火之郁解而少陰亦治矣。(溫病)(少陽溫病轉入少陰,津虧火盛邪入下焦)
少陽厥陰
少陽與厥陰為表裡,木火之邪,無處發泄,勢必連及於肝。此表裡俱病,法宜引陰出陽。
邵評:木火之邪,連及厥陰,表病及里也。少陽病入厥陰,由表及裡,治法當使其邪仍從少陽外出為妥。
如見舌起紅刺(少陽舌)或黑中有紅點(厥陰熱也),外症發熱惡寒如瘧狀(少陽證)、手足乍溫乍冷、煩滿消渴(厥陰證)、譫語、二便不通(熱邪閉結)、脈弦而數(少陽脈熱也),方用柴、芩、川連、鮮地、丹皮、梔子、鉤藤、薄荷等,以散風木之郁,使邪復出少陽而解(溫病)。
邵評:少陽溫病,木火鬱邪,轉入厥陰,表與里同病也。其邪尚輕,故用清散少陽使邪外出。
卷之二下
三陰總辨
撰傷寒書者,每於三陰或熱或寒之故,都模糊過去。即有傳經、直中之分,亦非仲景本旨。此處不明,何以臨證。用陳鄙見,質諸高明。
●三陰有陽經注入之邪,有本經自感之邪。注入之邪,則傳變不一,陽主動也(從陽經注入,病多傳變)。自感之邪,則多在本經,陰主靜也(三陰自受之邪,只在本經而無傳變)。
邵評:傳經、自受,是邪入三陰之兩大法門。
●三陰世都以傳經、直中分兩門,傳經悉指為熱,直中悉指為寒。此說似是而實有來盡者。夫傳經即邪從三陽經傳入,直中即本經自受之風寒也。蓋邪之傳入三陰,熱證固多,而寒證亦間有(傳經邪入三陰,其人陽氣素虛,不能化熱,亦間有寒證者)。本經中寒固無熱證,而中風亦能發熱(直中三陰,寒邪入陰不能化熱,亦若風邪入陰,亦有發熱者,風為陽邪故也)。未可以此分寒熱了之,其證細述於下。
邵評:不可以傳經、自受分其寒熱者,以陰經寒邪,不能發熱,陰經風邪,亦有發熱也。
●邪從陽經注入三陰,則或為熱證,或為寒證。如邪入太陽,先作鬱熱,以次傳入陰經,則為熱證(太陽先化熱而後轉入陰經,為熱證)。或邪在太陽,不及鬱熱,即入少陰,而現少陰形證,則為寒證(太陽脈沉,用四逆湯溫里之證)。或太陽之邪,即入少陰,而仍帶太陽標病,則為先寒後熱之證(少陰反發熱,仍用太陽之表,用麻附細辛湯溫經散邪之證)。或太陽之邪,不傳陽明、少陽,便入三陰,隨其人體質虛實、臟腑寒熱,則從陰化為寒證,從陽化為熱證(太陽之邪,傳入三陰,其人陽氣充實則從陽化為熱證,陽氣衰少則從陰化為寒證,所以三陰有或寒或熱之不同也)。或風溫之邪,從三陽入陰經,則無不為熱證(風溫為陽熱之邪,入於陰經最易傷人之陰,故有熱無寒)。凡三陰篇內,所稱轉屬陽明,而用承氣等湯,皆陽經傳入之熱證也(陽經熱邪傳入三陰,其人臟氣實而不能容,則還之於腑。腑者,胃也,邪轉入胃,則不復傳,故可下也)。
邵評:邪入三陰,或寒或熱之故,分別詳明。
●三陰自受之邪,各有中風、中寒之證。三陰中風,則能發熱,以風屬陽邪故也(三陰自受風邪,亦能發熱)。三陰中寒,則不能發熱,以寒屬陰邪故也(三陰自受寒邪,不能發熱)。即少陰有反熱之證,亦必帶太陽標病而然(有太陽之表,故用麻黃髮表,辛附溫經)。後人但知傳入三陰為傷寒,不知三陰自感亦傷寒也。故於本經中風發熱,便誤認為傳經標病。以本臟中寒無熱,即指為直中陰證(三陰自受風邪發熱之證,誤作傳經熱證施治,其害非小)。詎知桂枝湯為表之裡藥,固能兼治三陰自感之風邪。而理中、四逆等湯,本治三陰自感之寒邪也那。蓋風寒六氣之傷人,或入於陽,或入於陰,原無一定,但值何經之虛而治之,不得專以太陽為受邪之始也(邪之中人無常,非定自太陽而始也,乘其經氣之虛而邪襲入之。故《內經》有中於項則下太陽,中於面則下陽明,中於頰則下少陽之文。可見邪氣非定自太陽而入也)。故三陰固有陽經注入之證,亦有本經自感之證,均屬傷寒,不必另立名目也。茲於三陰經中,無直中之條,非略也,正不敢蛇足耳。
邵評:三陰自受寒邪,不能發熱。三陰自受風邪,亦能發熱,不可因其有熱,誤認為陽經傳入之熱證也。惟三陰自受風邪,宜桂枝湯和表。自受寒邪,用理中、四逆溫里。
●三陰自受之邪,《論》中有可歷指而見者。如太陰病,脈浮者可發汗(浮為太陰表脈),宜桂枝湯,此太陰中風也(太陰自受風邪表證,用桂枝湯和表)。如太陰病,腹滿而吐,自利益甚,時腹自癰,此太陰中寒之證也(太陰自受寒邪里證,宜溫中)。如少陰中風,脈陽微陰浮者,為欲愈,此即少陰中風欲愈之脈也(脈陽微,邪退也;浮者,陰出之陽也。此少陰自受風邪欲愈之脈)。至於少陰中寒,宜汗者,麻黃附子細辛湯(少陰自中寒邪之證,乃少陰反發熱,兼見太陽之表,故用麻黃髮表,辛附溫經);當溫者,附子四逆等湯是也(寒邪直中,故用溫里)。如厥陰中風,脈微浮為欲愈,此即厥陰中風欲愈之脈也(脈微為邪退,浮為陽脈,故為欲愈,乃厥陰自中風邪欲愈之脈)。厥陰中寒,即用當歸四逆加吳萸生薑湯是也(厥陰自中寒邪之證,用發表溫經之法,此方是厥陰之表劑)。閱少陰厥陰篇內,只中風欲愈之脈,並無未愈之證治者,必有闕文也。
邵評:此論三陰自受風寒脈症治法,分別精細。
●三陰篇內,惟少陰有大承氣急下三證,而太陰、厥陰篇內,並無承氣之條。奈何後人反稱邪在厥陰,三承氣選用(三陰借陽明為出路,邪入三陰,臟氣實而不能容,則還入陽明而咸可下之證,非邢在厥陰而可用承氣下之也)。夫承氣本陽明胃藥,少陰用承氣者,蓋因腎水一虧,胃土燥實,病已轉屬陽明,故急下以存陰液(少陰急下三證,固熱結胃腑而燥實,恐其灼干腎精胃液,故急下以存陰)。仲景述厥陰病云:下之利,不止。此厥陰忌下之明戒也。焉有邪在厥陰,反用承氣之理?聖訓具在,是非自見(三陰之邪下轉屬陽明胃腑,切不可下,不獨厥陰也)。
邵評:論三陰熱邪結實,可用承氣攻下之法,否則切不可用之理,分別甚精。
太陰經證
太陰總要述古
理中湯 桂枝湯 五苓散 四逆湯 四逆加人參湯 三物白散 桂枝加芍藥湯 桂枝加大黃湯
太陰感寒理中湯。
太陰轉屬陽明,便硬發黃,茵陳蒿湯。
太陰小便不利、身發黃,茵陳五苓散。
太陰自利不渴,臟有寒,四逆湯;惡寒、脈微、複利,四逆加人參湯。
太陽誤下,成寒實結胸,三物白散。
太陽誤下,熱陷太陰,腹滿時痛,桂枝加芍藥湯;腹滿大痛,桂枝加大黃湯。
太陰本病述古
腹滿 腹痛 發黃 吐利
太陰濕土所主,仲景以腹滿而吐、食不下、時腹自痛、自利不渴(不渴是寒)等症為太陰主病(太陰病之總綱)。乃濕土自病,非陽經注入之證也,其脈必沉而細(太陰寒濕之脈)。無論外受寒邪,內傷生冷,總以溫中散寒為主,理中湯主之。
邵評:太陰受邪有二端,一因外受風寒,一因內傷冷食,與他經不同也。自受寒邪,治宜溫中。
若太陰中風,其脈尺寸俱浮(浮為風脈),其症四肢煩疼者(陽邪,也可發汗),宜桂枝湯。其脈陽微、陰澀而長者,為欲愈也(陽微者,邪退之脈也;澀脈轉長,為陰出之陽,故愈。此論太陰桂枝證並欲愈脈)。
太陰腹滿而痛,自利不渴者,因於寒;咽於而渴者,因於熱。因於寒,濕土自病,宜理中溫之。因於熱,病必關於陽明,或暴煩下利,或發黃便硬,此脾家熱,即屬胃家之熱,為轉屬陽明之證,宜從陽明治。
邵評:同是滿痛自利,著眼渴與不渴。不渴自受寒邪,故宜溫;渴是陽經熱邪傳入太陰,脾胃相連,故病關陽明,太陰熱邪轉屬胃腑,故可從陽明治。此太陰滿痛自利,以渴不渴辨寒熱,最為要訣。
傷寒脈浮而緩(緩為脾脈,浮為表脈)、身不發熱、手足自溫者,太陰也。太陰身當發黃,若小便自利者,不能發黃(濕從小便下去,故不發黃)。蓋寒濕傷於肌肉,不能外越皮膚,故發黃。若小便利,則濕氣下輸膀胱,便不發黃。設小溲不利,當用五苓散利之(濕傷太陰之下表,故用五苓利水以泄表)。然寒濕傷於太陰之表,可從小便而出;若濕熱傷於太陰之裡,又當從大便而出。故至七八日暴煩下利,雖日十餘行,只須苦辛通降,俾脾家所積腐穢,行儘自止,既不須溫,亦不須下也。
邵評:太陰熱邪暴煩,是里陽陡發,下利雖多,正是脾家穢積之去路,去盡則自止。此條是太陰濕熱,故脈浮緩,治當利小便。若七八日暴煩下利,是陽氣來復,脾家所有積穢,下儘自止,不須用溫與下也。
傷寒四五日,腹中痛,若轉氣下趨少腹者(太陰寒濕下注,將成下利之兆也),此欲自利也。自利不渴者屬太陰,以其臟有寒故也(太陰本有寒而陰邪又中之也),當溫之,與四逆輩。
邵評:太陰自受寒邪,氣機下注,故有下利之兆。自利因於寒濕,故不渴,治當溫臟祛寒。
惡寒脈微而複利,四逆加人參湯主之。
邵評:惡寒而脈微下利,陽虛而陰勝也。此為陰寒下利,用四逆湯溫里、人參補虛,最為精當。
下利十餘行,脈反實者死(正虛邪實),此脾氣虛而邪氣盛故也。太陰腹滿時痛(寒邪也),誤下之,胸下結硬,而成寒實結胸,無熱證者,三物白散(寒結中宮而成實,與熱實結胸不同,故申之曰『無熱證者」,此句當著眼)。病在膈上者必吐,膈下者必利。如不利,進熱粥一杯;利過不止,進冷粥一杯。
邵評:腹滿時痛,太陰寒邪,誤與寒藥下之,寒邪與寒藥相結,成寒實結胸,與熱實結胸不同,故用溫通一法。無熱證者,不四肢煩疼也。
若太陰誤下,續得自利、脈弱、腹滿而痛,此太陽之熱邪陷於太陰之裡也。腹滿時痛為虛,宜桂枝加芍藥湯;腹滿大痛為實,宜桂枝加大黃湯。然脈弱則胃氣亦弱,故云設當用大黃芍藥者,宜減之。
邵評:下利為太陰本症。自利因脾實,穢盡則愈。自利因臟寒者,四逆輩溫之。此自利因太陽誤下,而邪入太陰,則腹滿時痛,當加芍藥。大實痛者,當加大黃矣。然下後脈弱,則胃氣亦弱,當小其制而減用之。雖然,下利腹痛,熱邪為患,故用芍藥。若陰寒腹痛,非芍藥所宜。仲景與大黃並提,勿得輕視。若誤下太陽,熱邪陷入太陰,是陽經注入之證,分虛實治之。
腹滿
(腹屬陰屬裡,故陽明裡證有腹滿,三陰俱有腹滿)
太陽汗後腹滿,脾胃虛而不和也,二陳湯加厚朴和之。陽明潮熱腹滿,燥屎也,下之。身黃、小溲不利而腹滿,濕熱也,茵陳蒿湯。
邵評:腹滿有汗後,脾胃不和之虛滿。有燥屎、濕熱二證之實滿。當分因施治。
太陰腹滿,有虛寒證,如腹滿時痛、食不下、吐利交作是也,理中湯加厚朴;有實熱證(實熱屬陽明),如腹滿大痛、咽乾便秘,或發黃,或暴下赤黃(熱邪下注),此脾家實熱,為轉屬陽明之候,宜承氣加減。合參《準繩》、《金鑑》。
邵評:腹滿有虛寒,是太陰本症,宜溫中;有實熱,是太陰轉屬陽明,宜下之。
腹痛
邪氣入里,與正氣相搏,則腹痛。故太陽無腹痛,少陽有脅痛而無腹痛,陽明裡證有腹痛。三陰俱有腹痛,當分部位。中脘痛屬脾,脈沉遲者,內寒,理中湯;陽脈澀、陰脈弦,肝乘脾也,小建中湯。
邵評:三陽惟陽明有腹痛,三陰俱有腹痛,須分部位,當察其所痛之因,分別施治。
少腹痛,屬厥陰部分,四肢逆冷、小便清白(寒冷證據),是冷結膀胱,宜當歸四逆加吳萸、生薑湯溫之(少腹厥陰部位,冷結膀胱而作痛也)。如不厥冷、小便自利者,是血蓄膀胱(此項上條少腹痛來,因病在血分,故小便自利者為蓄血),宜桃仁承氣湯;小便不利者,是水蓄膀胱(病在氣分,故小便不利者為水蓄),五苓散;大小便不利者,是水熱互積(水與熱邪蓄結,故二便俱不利),八正散。
邵評:少腹痛有血蓄、水蓄、水與熱俱蓄三因,分別治法甚精。惟桃仁承氣之大黃,宜用醋炒。
若大實小腹滿痛,或繞臍耕痛、不大便、脈實者(實熱內結而有燥屎,則痛而便閉),承氣湯。
邵評:胃腑熱實,燥屎作痛,故用下法。
發熱口渴、脈弦洪而腹痛者,屬脾熱(症脈是內有邪熱,肝火乘脾作痛),芍藥黃芩湯。腹痛欲吐利,煩躁飽悶者,防痧毒(中宮氣不通利,故吐利而痛也),當刺委中、少商等穴。合參《準繩》、《金鑑》。
邵評:痧穢內滯,氣閉作痛,治宜芳香開泄。
按:腹痛有虛實,按之癰甚屬實(拒按為實),按之痛減屬虛(喜按為虛)。有寒熱自下逆攻而上者(熱屬火,性上炎,故逆上攻病),火也;自上奔迫於下者(寒屬水,水性下達,故下迫作痛),寒也。
邵評:辨明虛實寒熱痛勢之不同,甚精。
又:傷寒腹痛,以涼水試之,其痛稍可者,熱也;轉甚者,寒也。
邵評:試辨寒熱之法亦當。
發黃
(傷寒發黃,惟陽明、太陰兩經有之)
陽明病應遍身有汗,今但頭汗出、小便不利、心中懊憹、身必發黃者(但頭汗而身無汗,小便又不利,熱鬱不得外泄下通也,故發黃),瘀熱在裡、內外無從發泄也(又熱遏於裡而上蒸,故但頭汗而發黃也)。發汗已,身目皆黃者,大發濕家汗,風去濕不去也(大汗則風去濕存,則濕伏蒸熱而成黃)。太陰病身當發黃,因小便不利(小便不利,濕蒸熱瘀,發黃之因),濕土為熱所蒸而黃色外現也。若小便自利、小腹硬滿者,瘀血發黃也(瘀血內蓄,小便自利為辨)。
邵評:以小便利不利,分發黃、蓄血,是已。惟膽汁入血為膽黃,其症治尚須補入。
治法:陽明發黃,乃胃家移熱於脾,必二便俱秘,黃色鮮明(胃中實熱之證),茵陳蒿湯。太陰發黃,是脾家濕熱,必小便不利、大便反快、黃色晦暗(脾經伏濕之據),茵陳五苓散。
邵評:發黃有太陰、陽明,濕熱、虛實之不同。若發黃而二便俱秘者,乃陽明胃實,移熱於脾,故宜用下。若發黃而小便不利、大便反快,乃太陰脾濕蒸熱,故宜清利。
若發黃、汗出身冷(陰寒證據)、脈沉遲者(陰寒之脈),陰黃也,茵陳五苓加乾薑。參《準繩》。
邵評:寒濕留滯而成陰黃,故宜溫通。若更陽虛,可用茵陳四逆湯。
《金鑑》云:表實無汗發黃者,宜麻黃連翹赤小豆湯汗之(風濕抑遏在表,故從表汗之)。裡實不便者(陽明裡實熱結,故從里下之),宜茵陳蒿湯下之。無表裡證而熱甚者,宜梔子柏皮湯清之(無表裡證而內熱鬱蒸,故宜從中治而清之)。大便溏、小便不利發黃者,宜茵陳五苓散利之(大便溏,小便自利,濕之的據。濕熱內蒸,故宜滲濕熱而利之)。陰證發黃者,宜茵陳四逆湯溫之(陽虛而寒濕內伏,發為陰黃,故宜扶陽化濕而溫之)。環口黧黑、出冷汗者,陰黃死證也(陽絕見症,故死);身體枯燥如煙煤者,陽黃死證也(陰涸見症,故死)。
邵評:發黃,有汗、下、清、利、溫五種治法。治黃之法,不外是矣。陰黃陽絕,陽黃陰涸,均是死證。
吐利
按:太陰腹痛吐利,一屬寒濕,六脈沉細,舌潤不渴是也,宜理中、二陳、藿樸之類溫中散寒;一屬濕熱,舌燥口渴,小便短赤是也,宜二陳、二苓、枳實、厚朴、川連之類清熱利濕。
邵評:太陰腹痛、吐利二證,有寒濕、濕熱二因,宜溫、宜清,治法不同,必須詳辨。
太陰心得新法
東南之地,水潦歸焉,居其處者,多受濕邪之害。然閩廣濕勝,江浙則濕熱相兼。若感而為病,內應太陰居多,以太陰濕土所主也。今將太陰本病、傳經並列於下,病無遁形矣。
太陰感寒
凡見腹痛、吐利交作、脘悶不食(太陰寒邪見症)、六脈沉細或伏(陰寒脈象)、舌胎黑滑或白滑(太陰寒濕舌胎)、口不渴飲,此太陰感寒本病也。當以香砂理中湯為主治(溫中散寒之法),兼外感加蘇葉,脹滿加厚朴,有食加青、陳、楂、曲之類,吐多加丁香、藿香,瀉多加木香、木瓜。
邵評:此太陰感寒之正法。
濕熱內結
如有腹痛痞滿、嘔吐不納(太陰濕熱見症)、舌燥渴飲,或大便泄瀉、小溲不利,或二便俱秘,此濕熱內結於太陰。急宜開之,須半夏、赤苓、厚朴、草蔻、川連、通草、廣皮、滑石之類(辛開清解之法)。如便秘吐瀉,加枳實、大黃行之,此即轉入陽明也(邪結中宮,轉入陽明須兼下法)。
邵評:此濕熱內結之正法。
廉按:濕之為病,其人中氣虛,則歸太陰而為寒濕;中氣實,則歸陽明而為濕熱。
濕邪內著
如發熱不已(濕伏太陰)、頭重身痛、大便順、小便澀、脘滿不飢(濕之的證)、舌胎白膩(濕邪舌胎)、脈象弦細而緩者(濕之本脈),此濕邪內著,太陰受病也。宜二陳、茅朮、厚朴、豬苓、澤瀉、茵陳、米仁、大腹皮之類(滲濕清利之法),濕邪去,熱自退矣。汗多加桂枝、秦艽,汗少加紫蘇。
邵評:此濕邪內著之正法。
風濕流注
若發熱一身盡痛,而兼四肢微腫者(風濕流入經絡,此風濕流注手足也。宜二陳加米仁、桂枝、秦艽、防己、羌活、木瓜、片薑黃之類(祛風利濕宣絡之法),足脛紅腫(濕熱下注)合二妙散。
邵評:此風濕流注之正法。
濕熱發黃
凡傷寒熱甚不解,但頭汗出,腹滿溺澀,目黃口渴,舌胎黃膩(濕熱舌胎),此濕熱鬱於太陰,欲發黃也。急用茵陳、二苓、枳實、厚朴、黃柏、梔子、茅朮、秦艽、車前、澤瀉等利之清之(清熱利濕分解之法)。二便俱秘、小腹脹滿者,此轉屬陽明也,宜茵陳蒿湯(轉屬陽明實熱見症,故兼下法)。
邵評:此濕熱發黃之正法。
肌表風濕
凡遇傷寒發熱之證(太陰風濕著於肌表),已經解表清裡,俱不應(雖汗而風去濕存,故不應),但看舌胎白滑黏膩(濕邪在表舌胎)、脘悶噁心、口不渴飲(濕之憑據)、雖熱不欲去衣被者(邪在肌表,故熱而不欲去衣被),此外感風濕之邪,著於太陰肌軀之表,其病尚在氣分,宜解肌法。用桂枝、秦艽、紫蘇、半夏、苓皮、姜皮、厚朴、廣皮之類(解肌疏風、開氣化濕之法)微微汗之,則風濕俱去矣(微汗風濕俱去,大汗風去濕存,不可不知)。
邵評:此肌表風濕之正法,若一身盡痛,可再加羌、防、白芷。
內外寒濕
若外感濕邪,又兼內傷生冷,以致寒熱泄瀉者(濕人大陰,食滯陽明,內外同病,當脾胃同治),太無神朮散加減最妙。
邵評:此內外寒濕之正法。
以上諸條,皆太陰本經自病。
陽邪傳入太陰熱證
若邪從陽經傳入太陰(陽經熱邪轉至大陰,邪入已深矣),則熱愈深,毒愈甚,舌見純黃、純黑(熱邪舌胎),唇齒焦燥,目黃面赤,腹大熱或晡熱,手足不欲暖蓋,小便赤澀,大便熱瀉(上症皆熱邪見象)。舌無芒刺者,熱毒暴下也(熱而未實,毒邪下注,故暴下)。舌起芒刺者,大便不通也(邪已結實,故大便不通)。三陰無竅,俱借陽明為出路,故兼見陽明證者為輕(三陰熱入陽明胃腑而成可下之證,則邪有出路,可用下法,故見陽明證者為較輕,是陰出之陽也)。大便通者,只宜清熱解毒(熱而未實,只用清解熱毒)。大便不通者,導之清之(熱邪結實,故宜清化導下)。清裡解毒,如犀角、芩、連、梔、翹、銀花、人中黃之類;導下,如枳實、厚朴、檳榔、大黃之類。
邵評:此陽邪傳裡熱證之正法。
陰邪內陷太陰斑證
若由失表失清,以致毒邪凝結於裡,陷於太陰,每有發為五斑者(五斑,斑有五色也)。其症反脈靜身涼,有似邪退正復之象(邪伏於內,外症似減,是內陷凶兆也),但看舌胎純黃中見黑點,純黑中見紅點,或黑胎聚於中心(斑毒內伏舌胎),此皆生斑之驗也。火重者斑必紅,毒深者斑反白(毒入於陰則斑白)。若藍斑(溫熱毒盛則斑藍色),則血毒攻胃,胃將爛矣。紫斑發於少陰章門之間,毒傳於腎也。黃斑發於手足唇口之上(邪入深沉,危惡之極),毒歸於脾也。均屬危惡之證,治法亦只清解毒火,宣通氣血,用犀角、連翹、赤芍、銀花、川連、人中黃、栝蔞皮、牛蒡子、檳榔、楂肉、天蟲、角刺之屬(清透解毒之法),內外兩解。若見面白目青(肺閉邪陷),則陽氣下陷,已屬不治(下言發斑,死證見象),此藥又不可投。若見身上汗出津津,則元氣已泄(毒熱內閉則元氣外脫),其死尤速。蓋病邪傳里,雖病太陰,而三陰與之同病者也(三陰陰液俱被邪傷,故曰同病),所藉者獨一肺經而已(肺主周身之氣,肺氣一閉,則諸氣皆絕)。肺氣開則面紅,肺氣閉則面白(此言氣絕見象),若面黃則膽氣絕矣,身黃則脾氣絕矣。病在三陰,臨證者尤宜深察焉。
邵評:此邪陷太陰發斑之診訣。
少陰經證
少陰總要述古
麻黃附子細辛湯 麻黃附子甘草湯 附子湯 四逆湯 通脈四逆加人參湯 真武湯 豬苓湯 黃連阿膠湯 四逆散 大承氣湯
少陰感寒表證,麻黃附子細辛湯。少陰表裡虛寒,附子湯。
少陰下利厥冷、脈微欲絕,四逆湯;利止,脈不出、咽痛、面赤不惡寒,陰似陽,通脈四逆加人參湯。
少陰陰邪停水下利、腹痛、小便不利,真武湯。少陰陽邪停水下利、嘔渴、小便不利,豬苓湯。
泄熱下重,少陰熱厥,四逆散。
少陰心煩不得臥,黃連阿膠湯。
少陰轉屬陽明,自利清水,色純青,大承氣湯。
少陰六七日,轉屬陽明,胃家實,腹脹不大便,大承氣湯。
少陰本病述古
但欲寐 口燥咽乾 咽痛 吐 吐利 下利
少陰證,仲景以脈微細、但欲寐為主病。此指正氣之虛(少陰多虛證),非示邪氣之實也。凡舌乾口燥、心煩、泄利下重(熱邪傳入少陰,熱實見症),是少陰實邪見象。引衣蜷臥、下利清穀、腹痛吐瀉(少陰自受之邪,虛寒見症),是少陰虛寒見症。脈以沉實有力(少陰轉入陽明而熱實脈象)為實熱,沉細無力(少陰虛寒脈象)為虛寒,須分屬之(又:煩為陽,躁為陰,少陰以煩為生機,躁為死兆)。
邵評:此辨少陰虛寒、實熱之見症脈象,分際極清。
凡初起發熱身痛,而頭不痛(辨其少陰證者在此),脈沉而微細(少陰本脈),無里證(無少陰裡寒之證也)。但欲寐者,此少陰感寒之表證也,宜麻黃附子細辛湯(溫經發表)峻汗之。若發熱在二三日後(日數稍遲,用藥較緩),麻黃附子甘草湯微汗之。蓋少陰與太陽為表裡,故發熱即可發汗,是假太陽為出路也。
邵評:三陰無表熱見症,少陰病反發熱,是外連太陽之表也,故用麻附細辛發汗溫經。在二三日後,見症稍緩,方內去細辛而用甘草者,用藥亦緩也。
若惡寒身痛、手足冷、骨節痛、口中和而脈沉者(無燥渴口乾也),是表裡俱寒也,附子湯大溫大補之。
邵評:寒傷腎陽,陽氣大虛,故專用溫補。
若下利清穀、裡寒表熱、手足厥冷、脈微欲絕、但欲寐者,此太陰轉少陰也,四逆湯主之。
邵評:寒邪轉入少陰,而陽大虛,不能內守,治以扶陽散寒。此即俗名漏底傷寒證之正法。
若反不惡寒(陽郁於外,故反不寒),或咽痛乾嘔(虛陽上逆也),腹痛面赤(戴陽證),或利止脈不出(鬱伏於內也),此下元虛極,陰證似陽也,通脈四逆加人參主之(通虛陽而散寒鬱)。蓋蔥體空味辛,能入肺以行營衛之氣,姜附參甘,得此以奏捷於經絡之間,而脈自通矣。
邵評:寒中少陰,陰盛格陽,陽被寒鬱,故見此假熱之證,用通陽散寒之法。
若腹痛下利、四肢沉重疼痛(見症皆是水氣為患)、小便不利者(水積下焦,此是病根),此坎中陽虛不能以制陰水,致陰濁停蓄。宜真武湯,壯元陽以消陰翳,培陽土以泄陰水,則開闔得宜(腎司開闔之機),小便自利,腹痛諸症自除矣。
邵評:以上諸條,皆少陰虛寒證之正法。又:腎陽虛弱,水氣濁陰凝蓄,用壯陽泄濁,以利水氣一法。
按:手足厥冷,專指指掌言,四逆兼脛臂言。故少陰下利,手足厥冷,猶為可治,四肢逆冷則死。
少陰病,下利六七日,咳而嘔(熱邪上升見症)、心煩不眠、小水不利者(陽邪挾水氣上擾也),此少陰陽邪停水也。宜豬苓湯主之,使熱邪從小便而出,諸症自解矣。
邵評:此少陰陽邪挾水氣上逆為病,用滋陰利水導熱下行
少陰病,得之二三日以上,心中煩,不得臥(水虧火旺,熱傷陰血),黃連阿膠湯主之。此傳經熱邪擾動少陰之陰(熱邪灼傷陰液,水不制火之候)。腎水虧則君火旺,故以芩連瀉心,膠黃育陰(用藥以滋陰降火而涼心腎一法),且雞子黃色赤而通心,阿膠色黑而通腎,坎離合治,自然熱清而煩解。
少陰病四逆(熱厥也)、泄利下重(熱邪下注也),或咳或悸,或小便不利,或腹中痛,四逆散主之。此陽經熱邪擾於陰分而厥也。蓋四逆有寒熱之分,胃陽不敷於四肢為寒厥,陽邪內擾於陰分為熱厥。寒則下利清穀,熱則泄利下重(同是厥而下利,寒則清穀,熱則下重,證雖同,而熱之見症判然不同,辨證可不詳細哉)。故用芍藥、枳實以清泄之,柴胡以升散之,則升降利而厥逆諸症自解矣。
邵評:此陽邪傳里,少陰熱厥證。因陽邪下陷入陰中,陽內而陰反外,以致陰陽脈氣不相順接,而為四逆,故此熱厥也。或咳或悸等症,皆因水氣為患也。少陰樞機無主,故有此或然之症。用四逆散以斂陰泄熱,以散四逆之熱邪,後隨證加味,以治或然之症,此少陰氣分之下劑也。以上三條,皆陽經熱邪傳里,但不轉屬陽明,故不用承氣。
少陰病,有大承氣急下者三證:一曰得之二三日,口燥咽乾(邪灼陰傷,故口咽乾燥),急下之;一曰自利清水,色純青(熱結旁流),心下痛,口乾燥,急下之;一曰六七日,腹脹不大便者(燥屎灼津),急下之。
邵評:少陰用承氣急下三證,此是陽經熱邪傳入少陰,臟不能容,則還而轉屬陽明胃腑,腑實燥熱,灼耗腎精胃液,而見口燥咽乾、下水、便秘、腹脹等症,故急下之,以救陰液。
但欲寐
(衛氣寤則行陽,寐則行陰,故寐為足少陰病)
若欲寐無表裡證,身和、脈小,是已解也(病退脈和,邪解神安)。風溫證,亦欲寐多眠,則有脈浮發熱,汗出身重,鼻息鼾鳴之異(風溫亦有欲寐證,見症與少陰不同)。
口燥咽乾
屬熱邪,有實熱宜承氣,有虛熱宜養陰。
邵評:口燥咽乾,屬熱邪,但熱有虛實,治宜分別。
咽痛
(少陰之脈上貫肝膈,循喉嚨,系舌本,故咽痛)
少陰咽痛,屬熱者,有半夏散及湯,又甘草湯、桔梗湯,此散火也。屬寒者,桂枝幹薑湯,治汗多亡陽也;通脈四逆湯,治陰盛格陽也。參《準繩》。
邵評:咽痛熱證,是虛火上升;寒證,有亡陽、格陽二證。
《金鑑》云:咽痛一證,寒熱皆有。腫痛為熱證,仲景有甘桔半夏苦酒、豬膚等湯調治;不腫而痛為寒證,宜四逆湯加桔梗主治也。
邵評:咽痛寒熱俱有,腫者為熱,不腫為寒,治當分別。
吐
有寒熱之分。熱者,寸口脈數、發熱煩渴、渴欲飲水。水入即吐者(水熱上逆),宜五苓散;食入口即吐者(痰熱上拒),宜二陳湯加薑汁、炒川連和之。
邵評:吐證寒熱均有。此條熱吐,又有水逆、痰熱格拒二證。
寒者,口不渴而吐,理中去白朮加生薑。參《準繩》。
邵評:此治寒吐之正法,亦可加石蓮、丁香。
《金鑑》云:口不渴,厥而吐(寒邪上格),屬寒,宜理中、吳萸輩。渴而得食即吐(火熱格拒),屬火,實熱黃連解毒湯,虛熱於薑黃芩黃連湯。渴而飲,飲而吐,吐而復渴,屬水逆(水逆上升),五苓散。
邵評:吐證不渴為寒,渴為熱,熱有虛實之分。
吐利
少陰病,吐利、手足厥冷、煩躁欲死者,吳茱萸湯主之。乾嘔吐涎沫(此厥陰證),亦宜此湯(寒中少陰而復上攻陽明之證,又厥陰寒邪上攻陽明,胃虛寒逆)。吐利止而身痛不休者(表未和),當和解其外,宜桂枝湯(里和而表未解)。
下利
下利屬於熱者四證。
四逆泄利下重,四逆散。
邵評:陽郁不達於四肢,故逆。下重者,熱之微也。此陽邪下陷而入陰中,用四逆散泄熱散邪。
下利六七日,咳而嘔渴、心煩不得眠者,豬苓湯。
邵評:此虛熱,下焦有水,治以導水泄熱。
自利清水,色純青,心下痛,口乾燥者,大承氣湯。
邵評:陽明燥實,熱利旁流,故急下以存陰。
下利咽痛,豬膚湯。
邵評:陽邪傳入少陰,虛火上升,治以滋陰泄熱。
少陰下利屬寒者,約八證。
少陰病,下利、惡寒而蜷、手足溫者可治(陽尚存,故可治),四逆湯;四肢逆者不治(陽將絕,故不治)。
少陰病,脈浮而遲(熱在表而寒在臟,故脈浮遲)、表熱裡寒、下利清穀,四逆湯主之(溫里散寒)。大汗,若大下利而厥逆者,四逆湯。
邵評:大汗則亡陽,下利則亡陰,陰陽俱虛,厥冷而利,非清穀,急溫之,陽回而生可望也。
少陰至四五日,傻痛、小便不利(是病根,當著眼)、四肢沉重疼痛、自下利者,此為有水氣(陽微而氣不化,水積下焦為病),真武湯。
邵評:腎中有陽虛,復受寒邪,腎火衰而不能化水,致水積下焦,用真武湯、壯元湯以消陰水。
少陰病,下利清穀、裡寒外熱、手足厥冷、脈微欲絕(陰寒盛於內也)、身反不惡寒,其人面赤色(格陽於外,鬱而在表也),或腹痛,或乾嘔,或咽痛,或利止脈不出者(寒鬱其陽,則脈伏不出),通脈四逆湯主之。
邵評:真陽之氣,被陰寒所迫,不安其處,而遊散於外,故顯假熱之象,而實非熱也。
少陰病,二三日至四五日,腹痛(寒傷陰血)、小便不利(陰病,故小便不利)、下利不止、便膿血者(火鬱下焦也),桃花湯主之。
邵評:陽邪入里,便膿血者,為協熱下利,是白頭翁湯證。此少陰病便膿血而下利,為下焦不約而裡寒也,因桃花湯固下而散寒。
少陰病,下利脈微者(下焦陽虛,不能固其內,又不能通於脈故也),與白通湯。
邵評:用白通湯通陽散寒,姜附之辛溫破陰固里,蔥白之辛通入脈引陽也,此方最合。
利不止、厥逆無脈、乾嘔煩者(陰寒太甚,格陽上逆,陽欲通而不得通,故見此脈症),白通加豬膽汁湯主之。服後脈暴出者死,微續者生。
邵評:白通湯中加人尿、膽汁之咸、苦、寒為反佐,從陰引陽,使不格拒。脈暴出,是無根之陽發露無遺,故死;脈微續者,被抑之陽來復有漸,故生。
少陰下利主死者,約六證。
少陰病,下利止(非利愈,乃臟陰盡也)而頭眩(眩,目黑而轉也),時時自冒(冒,昏冒也)者死。
邵評:此腎氣下絕,無根之陽泛上,神氣散亂,陰陽俱脫,是以死也。
少陰病,自下利、汗出煩躁、不得寐者(亡陽之兆,乃陰虛而真陽不關守也),死。
邵評:躁不得寐,則陰陽盡虛,邪氣獨盛,正不勝邪,擾亂不寧,頃刻離散而死。
少陰病,惡寒身蜷而利、手足逆冷者(陰寒太甚,而陽氣不振也),不治(陽消陰長,故不治)。
下利發熱、汗出不止者(陽夕亡也),死。
邵評:下利發熱,陰不內守,汗出陽從外亡,是謂有陰無陽,故死。
下利厥逆、躁不得臥者(陰竭陽浮),死。
邵評:厥利不止,臟腑氣絕矣。躁不得臥,精神不治矣。微陽不能久留,故死。
下利十餘日,脈反實者(邪氣盛也),死。
邵評:利十餘日,正氣受傷,其脈反實,邪未衰也,正虛邪盛,不克支撐,故死。
少陰心得新法
(表邪傳入少陰之中,兼陽為實證,陰不兼陽為虛證)
按:少陰為生死之關,故仲景歷言死證。然於傳經熱邪,若兼陽明,猶可養陰退陽(臟不受邪,還入於腑,兼陽明治之)。自感寒邪,正氣未潰,猶可溫腎散寒(寒邪中陰,以陽為重)。均非死證。凡看傷寒熱病,診得六脈沉細,似寐非寐,皆屬少陰見象(少陰脈症本象),宜兼少陰以治。如兼咳嗽,邪在肺腎之間(溫熱病邪入於陰,每多兼經而病)。如兼泄瀉,邪在脾腎之間。如兼昏昧,邪在心腎之間。此病不在三陽,而在手足三陰,是為三陰兼證,不得因身熱,概以三陽經藥治之。
肺腎虛寒挾濕
凡診傷寒熱病,微見惡寒、發熱不已、咳嗽不渴、六脈沉細(少陰脈症)、身靜蜷臥、舌胎微白兼紅或淡紅而潤,此肺腎寒而感外邪也。宜桂枝湯加陳皮、杏仁、羌活、半夏、茯苓之類微汗之。如不應(正虛不能達邪,故不應),急當以金水六君煎加杏仁、生薑、胡桃、蘇葉之類,投無不效。
邵評:此肺腎虛寒挾感之正法。
脾腎虛寒挾感
如初起發熱惡寒、大便泄瀉、舌苔白嫩(虛寒舌胎),而兼少陰脈症者,此寒邪客於脾腎之間。宜溫中散寒,如桂枝、紫蘇、廣皮、厚朴、山藥、焦曲、乾薑、茯苓、甘草之類溫散之。
邵評:此脾腎俱寒挾感之正法。
陰虛有火挾感
若初起惡寒發熱,口渴唇燥,舌胎嫩紅而干(陰虛舌胎),或絳底(內熱也)浮白(外邪也),或兼咳嗽(外邪在肺),或兼煩躁,六脈弦數無力(陰虛有邪),或浮洪無力(虛火上亢),此陰虛水虧而挾外感也。陰虛於下,則陽亢於上,故見躁煩,勿以陽明火證治之。亦宜金水六君去半夏,用生地,加川斛、丹皮、豆豉、蔥白之類,滋養陰液以汗之。如兼嘔惡(胃火上逆),當留半夏,加竹茹以和胃。如兼咳嗽(肺氣上逆),加旋覆花、甜杏仁以降氣。如經汗表,升提太過,以致虛火上冒、目赤顴紅(陰虧火逆)、大渴煩躁、嘔惡不納者,亦宜金水六君煎,加麥冬、代赭之類養陰鎮逆,汗多合生脈散。
邵評:此陰虛有火挾感之正法。
脾寒腎逆挾感
如陰分有火而挾外感,以致頭疼惡寒(表邪)、發熱不止,因口燥渴而食生冷,遂致泄瀉(脾受寒邪),舌胎微白兼淡紅(虛寒舌胎),舌形雖濕而干(津液虧也),此脾本虛寒,因津液少而渴(腎虧虛熱),故一貪生冷即見泄瀉。治宜和脾,以益少陰,如生地、丹皮、茯苓、山藥、廣皮、石斛、苡仁、甘草、蓮肉等主之。兼表證者,加蔥白、豆豉,或獨活、葛根(以散表邪)亦可。如表證已除,而但發熱口渴(邪退津虧,虛熱口渴),兼便溏者(脾虛有熱),前藥加糯米炒麥冬、沙參,以生律液,自然渴解熱止。
邵評:此脾寒腎熱挾感之正法。
少陰病起吐利
如初起吐利,止後發熱,脈沉細(少陰本脈),手足冷,舌形紫絳無胎者(少陰舌胎),此少陰虛證也,勿以霍亂(吐利肢冷,症似霍亂,但此是少陰吐利,不可誤認真霍亂證)治之。舌潤不渴(虛寒見象),當以金水六君煎加丁、沉溫以和之(溫中納下)。舌燥口渴(虛熱見象),亦以金水六君加麥冬(糯米粉炒)、北沙參益陰和中,以生津液(益陰生津)。如吐瀉傷津、口大渴而小水不利者(陰液虧涸而虛熱內伏),急以左歸飲(壯水制火),加人參、麥冬、歸身、白芍斂陰生津,自然渴解便利。若妄利小便(益耗陰液),則死矣。
邵評:此少陰吐利之正法,分溫中、滋液、斂陰生津三則,治法極精。
心腎熱邪
如初起發熱,神呆不語(此邪入心包症象,當從手經治之),六脈沉細短數,似寐非寐,或煩躁狂言,此邪在心腎之間(溫熱暑邪入於少陰手經,故見心包症象),或因受驚,痰乘包絡。治宜清心豁痰,如茯神、甘草、菖蒲、天竺黃、川貝、丹參、麥冬、鉤藤、薄荷、辰砂之類,以清包絡之痰,神自清矣。如舌形絳燥(邪入心包舌也)、口渴唇乾(邪火亢盛而津傷)、六脈沉數(邪入於裡脈象),前方宜加生地、丹皮、淡竹葉之類,以清心包之火。如大便秘結(稍兼陽明),不妨加犀角、金汁咸降之。
邵評:此心腎熱邪之正法。
心腎虛邪
若神昏譫語(虛火上亢),發熱仍欲暖蓋(陰虧虛熱),目睛上視(水虧陰涸之象),大便不實(虛證的據),舌色紫絳而圓(陰虛火盛舌也),雖干無刺(津虧舌也),外雖躁擾(虛陽外越),此陰不兼陽(陰虛,陽無所附),忌用寒涼,不可誤認陽明(非實熱也),妄投石膏、犀角。宜左歸、六味等湯(壯水制火),微加清心之品,如辰砂、川貝、麥冬之類,治之為當。
邵評:此心腎虛邪之正法,此條與上條同是心腎之邪,然有虛實之不同。上條實而心經見症多,此條虛而腎經見症多,用藥清補不同,當細辨之。
陰盛格陽
若身熱足冷(陽虛),面赤戴陽(虛陽上逆),脈來沉細無力(少陰虛寒脈),或數大無力(按之空而如無,乃陽浮不斂之脈),陰陽俱緊(寒邪盛而亡陽之脈),其人煩躁欲狂,揚手擲足,或欲坐臥水中(虛陽上擾,陽不附陰,內真寒而外假熱,當合脈象、舌胎細辨之),舌胎紫色少神,或闊大胖嫩,或淡紅圓厚(少陰陽虛舌胎),雖濕而干(津亦虧也),此躁也,非煩也(陰極發躁),陰盛格陽也(虛陽上散)。急以八味湯投之(補火扶陽之劑),或參附湯加熟地投之。如得躁定脈圓,舌轉微白,庶有生機。
邵評:此陰盛格陽之正法。
以上諸條,皆少陰本經自病。
若是陽經熱邪傳至太陰,已多危候(熱邪入里深沉,傷耗陰津),至入少陰,生者少,死者多矣。凡見神氣昏沉,語言顛倒,齒枯齦黑(陰液幾涸),午後身熱,目睛上視,舌胎紅中有黑點、黑中有紅點(陰虧瘀熱舌胎),頭項強,小便澀,雖醒似睡,雖渴不知消水,時作鼾睡聲,形似死證(此種見象,是陰傷邪熱陷閉之候也),然舌不卷、囊不縮、面不青、息不高、喉顙不直、四肢不厥、鼻不扇、耳不焦、不魚目、不鴉口(此等見症,臟氣將絕之候也,必死不治),尚有可治之理。如舌胎燥刺而便秘者,宜兼陽明以治(實熱證據,病已轉屬陽明胃腑,故可兼陽明治也)。方用犀角、生地、丹皮、麥冬、花粉、川斛、茯神、鉤藤、川貝、膽星之類,以養陰退陽,陰液復,外可得汗而解,內可得便而愈(水旺則火自熄,陰液充復,邪不能留而自解矣),即清中亦有散邪之義也。若大便不實、舌無燥刺,此陰不兼陽,即屬虛證,為難治(此非陽明實熱,乃腎虛而熱內伏,仍從少陰治之),宜右歸、六味出入為當。
邵評:陽經熱邪,傳入少陰,實則轉屬陽明,宜兼陽明治之。虛則邪伏少陰,仍從本經治之。語最精確。
凡少陰證,六脈沉細(少陰本脈)、似寐非寐(少陰主證)、其舌紫色(少陰舌色)是也。然紫而鮮潤者可治(陰液未傷),紫而枯晦如豬肝色者不治(肝腎陰液涸竭),或紫色而間微白胎者方佳(邪輕而入里未深)。
邵評:從少陰脈症舌色,辨其陰液之存亡,以決病之可治不可治。的論也。
有初起吐瀉如霍亂,陡然變重,神識昏昧者,少陰證也。
邵評:少陰症似霍亂,戒勿誤認,此條最須著眼。
厥陰經證
厥陰總要述古
當歸四逆湯 桂枝湯 白頭翁湯 乾薑黃連黃芩人參湯 烏梅丸 刺期門法 四逆散 白虎湯
厥陰中寒當歸四逆湯,厥陰中風桂枝湯。
熱利下重白頭翁湯,久利不止烏梅丸。
厥陰寒格,食入即吐,乾薑芩連人參湯。
吐蛔、脈微、膚冷、時煩,烏梅丸。
厥微、熱微四逆散;脈滑而厥為熱厥,白虎湯。
厥陰本病述古
氣上衝心 吐蛔 厥 下利 少腹痛 囊縮
仲景述厥陰病、消渴、氣上衝心、心中疼熱(厥陰主症,肝火乘心)、飢而不欲食、食則吐蛔(蟲為風木所化)、下之利不止,此皆厥陰自病之熱證,並非傷寒傳經之邪。蓋厥陰內藏相火,其消渴(火能消物),火盛水虧也。氣上撞心,心中疼熱(厥陰脈上膈貫肝,肝氣旺則撞心,肝火盛則疼熱也),肝火乘心也。飢不欲食,食即吐蛔,風木剋土,胃中空虛也。下之即利,土受木賊,不禁再利也,不得以傷寒正病視之。
邵評:此厥陰病之總綱。總而言之,太陰、厥陰皆以里證為提綱。太陰主寒,厥陰主熱。太陰為陰中之至陰,厥陰為陰中之陽。兩陰交盡,名曰厥陰,其脈絡於少陽。厥陰熱證,皆少陽相火化合耳。
凡傷寒手足厥冷,脈細欲絕者(血弱陽虛之脈),此寒傷厥陰之經,但當溫散其表,不可遽溫其里,當歸四逆湯主之(厥陰經之表劑也)。蓋厥陰相火所寄,臟氣本熱(厥陰屬木,木中有火,且厥者盡也,陰盡則陽生,故厥陰多熱證),寒邪只得外傷於經,而不內傷於臟。故主用桂枝以解外邪,當歸以和肝血,細辛以散寒,大棗以和營,通草以通陰陽,則表邪散而營衛行,手足溫而脈自不絕矣。若其人素有寒邪(臟本有寒,非外邪也),加吳茱萸以溫本臟之寒。
邵評:以傷寒邪傷厥陰之經,未傷於臟,陽虛血弱,用此方行營衛而散表邪,最效。
《論》曰:厥陰中風,脈微浮為欲愈(脈浮為陰出之陽,故為欲愈),脈不浮為未愈(邪在裡也)。按此只有欲愈、未愈之脈,並無未愈之證治,不能無闕文之憾,然要不出乎桂枝湯為主治。
邵評:厥陰中風,以脈辨病之欲愈、未愈,亦是診病之一法。
風中厥陰本經,脈微浮,風邪外出,故欲愈也;不浮而沉,則風邪入里。木鬱不舒,則下克脾土,必變熱利(風邪挾木火下陷,克侮脾土而為協熱下利之證)下重,渴欲飲水之症(下重渴飲,內熱之徵,故曰熱利),宜白頭翁湯主之(宣泄下焦鬱熱之劑)。白頭翁、秦皮以平風,黃柏、黃連以清火,是苦以堅之也。若厥陰久痢不止,當用烏梅丸(不但除蛔,又可止利),酸以收之。
邵評:此厥陰陽邪下陷,協熱下利之正法。
厥陰寒格,醫復吐下之,食入口即吐(病人本自虛寒,醫復吐下之,兩寒格拒,食入即吐而為寒格),乾薑黃連黃芩人參湯主之(此方用瀉心湯之半以開寒格)。此寒格於下,拒熱於上,故格拒不納,芩、連以清上熱,乾薑以開寒格,因誤治以虛中氣,故用人參助乾薑,以壯胃陽而開陰格。
邵評:寒熱相阻,則為格證。用此湯開其寒熱之格拒,而兼補裡虛也。
傷寒腹滿譫語,寸口脈浮而緊(緊者,弦也。弦為肝脈),此肝乘脾也,名曰縱(縱者,直也),刺期門。
邵評:腹滿譫語,由於肝火木旺,脾家有熱。脈浮緊者為弦,弦乃肝脈。脈症是肝邪乘脾之候,肝木侮土,理尚順直,故曰縱。刺期門者,瀉肝邪也。
按:腹滿譫語,為太陰陽明裡證;脈浮而緊,為太陽陽明表脈。何以辨其為厥陰?《脈法》曰:脈浮而緊者,名曰弦也。《內經》謂:諸腹脹,大皆屬於熱。又曰:肝氣甚則多言。是腹滿由肝火,譫語乃肝旺所發也。肝木侮脾,故曰縱。厥陰忌汗下,故刺期門以泄之。
傷寒發熱、嗇嗇惡寒、大渴欲飲水,其腹必滿,此肝乘肺也,名曰橫刺期門。自汗出、小便利,其病欲解(汗出、小便利,表裡俱通,故病解)。
邵評:此條肝邪挾火而刑肺金。肺氣不得宣布,故渴飲而腹滿。木反乘金,侮所不勝,寡於畏也,於理不順,故曰橫。橫者,曲也。刺期門,亦瀉肝邪也。
按:其腹固飲多而滿,則非太陰之滿。飲水不消,亦非厥陰之消渴。此肝邪挾火而刑肺金,故大渴。肺氣不能通調水道,故腹滿。侮其所勝曰縱,侮所不勝曰橫。自汗出、小便利,其病欲解者,得汗則發熱惡寒之表證自解,得小便利則腹滿之裡證自除。
邵評:前第一條消渴氣上撞心,是肝邪乘心。上條腹滿譫語,是肝邪乘脾。此條惡寒飲水,是肝反乘肺。肝寄相火,有瀉無補者,此類是也。
厥陰有臟厥、有蛔厥。
臟厥至七八日,脈微膚冷、不煩而躁、無暫安時,此屬臟冷,純陰無陽。(此四字宜著眼),故不治。
邵評:此是臟厥主症,與蛔厥不同,分辨在此。其但躁而無暫安時者,浮陽外越,不久即散,陰氣寒結於腸中,乃純陰無陽,故不治也。
蛔厥亦有脈微膚冷,此內熱外冷,故時煩而躁,其顯症在吐蛔,宜烏梅丸主之。
邵評:此與臟厥之躁無暫安時者不同,況有吐蛔見症,是蛔厥而非臟厥矣。蓋外寒遏熱於內,蛔不安而動,則其人時煩。蛔靜則煩躁亦止,非若臟厥之無暫安時也。用烏梅丸以溫臟安蛔最合。
凡厥者必發熱(陽鬱而厥,此是熱厥)。前熱者後必厥,厥深熱亦深,厥微熱亦微(厥之久者,鬱熱亦久;厥之輕者,鬱熱亦輕。此熱與厥相應耳)。厥少熱多,其病當退(熱多為陽勝,故病退);厥多熱少,其病當進(厥多為陰勝,故病進)。
邵評:傷寒以陽氣為重,此以厥陰之微甚,即覘其人陽氣之多寡。熱多則陽氣未傷,故病當退;厥多則陽氣衰少,故病當進。
厥微者,四逆散(從少陽半表半裡治);厥深者,白虎湯(從陽明裡熱治)。
邵評:此是陽邪熱厥,由肝火乘胃也,加左金丸尤效。
脈滑(滑為熱中)而厥為熱厥(陽明熱極而厥),宜白虎湯。若反發其汗,必口傷赤爛(熱厥而反發汗,熱邪上走空竅,故口傷赤爛)。
邵評:脈滑而厥者,里有熱也。陽邪入里,陰氣被格,陽內陰外,故熱深則厥甚,熱微則厥亦微。此為熱厥,與寒厥之脈微欲絕者,大相徑庭矣。此當有口燥舌於之症,用白虎湯清裡除熱,其厥自己。
氣上衝心
此腹中之氣時時上衝也。氣撞心疼(厥陰肝邪,木火乘心也),吐蛔者厥陰熱病也,不吐蛔者病在陽分表邪也(太陽表邪未散也),桂枝湯;氣上衝咽而喘者,胸中有痰也(痰邪在陽明之表也),瓜蒂散。參《金鑑》。
邵評:分肝火、表邪、痰逆三因,最精。
按:厥陰氣撞熱疼、知飢不納、食則吐蛔等症(見症都是肝火上升犯冒),總屬肝胃之病。固胃中虛寒,肝風襲胃,相火挾濁陰上衝,故致斯症。治法當以苦辛酸,寒熱並用,如川連、吳萸、黃芩、乾薑、茯苓、半夏、川椒、烏梅之類。參《葉案》。
吐蛔
胃中虛冷,理中安蛔散。
邵評:此中虛寒伏之正法。
肝邪犯胃,烏梅丸。
邵評:此肝胃不和之正法。
厥
(厥者,手足逆冷,有陰陽之分)
自熱至溫,自溫至厥者,邪從三陽經來,傳經之熱邪也(從外入內,由漸而進,自熱至溫,自溫至厥冷,為熱厥,非若寒厥之一起即厥也),四逆散(從少陽治)。甚者四肢雖厥,大便秘,小便赤(熱入陽明之腑),脈沉滑(熱實之脈),此陽證似陰,所謂厥深熱亦深也,宜白虎、承氣等湯為治(從陽明治,下其實熱也)。
邵評:此陽邪熱厥治法。
陰厥(陽虛寒勝而為陰厥)乃三陰自受寒邪,或腹痛吐利,或下利清穀(陰盛無陽見症),宜四逆理中湯、當歸四逆湯(扶陽散寒)主治。參《準繩》。
邵評:此陰勝寒厥治法。
按:少陰有寒厥而無熱厥(寒傷少陰之陽,故有寒厥而無熱厥),厥陰有寒熱二厥(厥陰相火內寄,故有寒熱二厥)。寒厥者,只寒而不熱也。熱厥者,由熱而至厥,由厥而至熱,相因不已也。當分陰陽淺深治。參《金鑑》。
邵評:此辨寒厥、熱厥見象之不同。
下利
熱者,下利譫語,有燥屎也(陽明熱結旁流,宜下),宜小承氣湯;熱利下重,欲飲水者(厥陰熱邪下陷,協熱下利,宜清),白頭翁湯。
邵評:此熱利分陽明、厥陰,最為精確。
寒者,下利清穀、手足厥冷者(陽衰寒邪內伏),四逆湯;下利汗出(陽欲外亡)而厥者,亦四逆湯。
邵評:寒利以扶陽為主。
少腹痛滿
(臍下為少腹)
夫胸中滿、心下滿(病在上焦),皆氣鬱也。腹滿(邪在中焦),多有燥屎也。少腹滿(厥陰部位),溺與血之分也(病在下焦)。邪結下焦,津液不通則溺蓄,血氣不行則血結,皆為脹滿而痛也。若小便利者,為蓄血(辨血與溺,全在小便之利與不利。若病在血分,不關於氣,故小便自利),宜桃仁承氣湯。小便不利者(熱在氣分,故小便不利),為水蓄膀胱,宜五苓散。二證(二證太陽傳入膀胱之腑)俱是熱邪。若四肢厥冷、小便清白而小腹滿痛者(病在下焦厥陰之分),為冷結膀胱,宜當歸四逆加吳萸生薑湯治。合參《準繩》、《金鑑》。
邵評:少腹滿有寒熱二因。邪熱入於膀胱,又有血蓄、水蓄之不同。最宜細辨。
囊縮
(舌卷囊縮者死)
熱極而縮者,承氣。寒極而縮者,四逆加吳茱萸。
邵評:合虛實寒熱二因,治法最精。
厥陰心得新法
按:六經主病,仲景非專為傷寒立言。如厥陰所述,氣衝、吐蛔等症,乃厥陰風木自病。不拘傷寒、雜證,但見嘔逆吐蛔者,即是肝邪犯胃,宜兼厥陰而治。要知六淫感證,兼帶厥陰者可治。若從三陽傳至厥陰,則熱極生風,九竅將閉,所形皆敗證矣(熱入極深,陰涸邪陷,故多敗證)。今將厥陰本病治法列於下,勿以傷寒傳經目之可也。
肝邪犯胃
凡遇傷寒、熱病,症見乾嘔渴飲、胸膈滿悶、格食不下,或兩脅抽痛、舌胎黃黑(熱極舌胎),或兼吐蛔,此即證兼厥陰,肝邪犯胃而然也。宜用桂枝、芍藥、川連、乾薑、茯苓、半夏、黃芩之類主之。吐蛔加椒梅;寒熱似瘧(邪出少陽)加柴胡引出少陽,或青蒿清宣少陽。
邵評:此肝邪犯胃之正法。
肝風內壟
凡傷寒暑濕之證,有嘔吐青綠黑臭之水(肝膽之色),或黃黑濁飲(胃底濁飲上泛),或兼吐蛔(皆厥陰證),此邪已犯厥陰,因胃中空虛,肝風乘虛襲胃。所吐之物(胃氣中虛,邪入厥陰,肝氣挾濁陰上升而吐逆,最危之證),乃胃底、腸中之陰濁被肝風翻騰,遂至逆湧而上出於口,俗名「胃底翻」是也。治宜泄厥陰以安陽明(肝邪犯胃,邪感於虛,宜先泄肝邪,次再安胃),如桂枝、白芍、川連、吳萸、半夏、茯苓、椒梅之類,以泄厥陰;次用人參、代赭、茯苓、半夏、乾薑、川連、烏梅之類,以安胃之逆。若其人陽明虛餒,不禁酸苦,又當安胃為主,微兼泄肝(中氣大虛,虛多邪少,宜先安胃為主,再泄厥陰),宜人參、薑、連、吳萸、白芍、茯苓、半夏、烏梅、代赭之類主之。
邵評:此肝風襲胃之正法。
濕溫干厥陰
若身熱耳聾(邪閉之象)、口渴、胸腹板實、入暮譫語(邪入內結,欲閉不化)、嘔逆吐蛔、舌胎黃中帶灰黑(熱入厥陰舌胎),此濕熱之邪結於厥陰之界,病勢最險。宜川連、枳實、半夏、茯苓、菖蒲(苦辛開泄)、烏梅、薑汁之類治之。
邵評:此濕溫干厥陰之正法。
陽邪傳入
若邪從三陽經傳入,即在太陰,已多危候。再入少陰,生者少,死者多矣。至傳厥陰,內風已盛,九竅熱極將閉,本屬壞證難治,即欲勉強挽救,亦惟白虎湯、竹葉石膏湯等,加犀、羚、紫雪、牛黃清心輩,盡人事以聽天命而已。
邵評:陽邪傳至厥陰,入里極深,厥陰內寄相火,邪熱與相火兩相蒸灼,傷陰最速。陰液消耗,邪熱陷閉,故症多不治。
厥陰死證
凡見面青目白、面黃目青、面白目紫、筋急直視、角弓反張(液涸風動之象)、舌焦耳聾(液枯邪閉之狀),皆厥陰將敗形色,症多不治。
舌卷囊縮,鴉口嘬嘴,昏不知人,醒作睡聲,蹻足喉直,撮空上視,躍躍欲起,脈硬如弦,此皆厥陰死證。
廉按:厥陰為風木之臟,內寄少陽相火,不論傷寒、暑濕、溫熱,傳至厥陰,此時風助火勢,火假風威,劫液動風,勢所必然。然其間卻有三證,最要辨明。一為火旺生風。便閉,宜用犀連承氣湯,急瀉其火。便通,宜用犀羚白虎湯,急清其火。火勢平而風自靜。若昏厥兼手厥陰,加瓜霜紫雪、活命金丹等芳香宣竅,重劑急救,猶可十全六七。一為血虛生風。神清者,用阿膠雞子黃湯養血熄風。神昏者,用葉氏神犀丹清心熄風。急救得法,亦可十全四五。一為液涸動風,症多不治。雖吳氏鞠通創制三甲復脈湯、大定風珠、專翕大生膏等,大劑補救,終歸無濟者,以陰下竭而陽上越也。明哲如香岩先生,尚云不治,遑論其他。
卷之二終
救逆
救逆述古
逆者,汗、吐、下三法與病相逆也。救逆者,救其誤治之變證也。仲景一百十三方,每多因救誤而設。茲特彙集救誤諸條,分汗、下兩門,以便查閱。
誤汗例
傷寒脈症,當服麻黃湯發汗,若尺中脈遲,是營氣不足,不可發汗。若誤汗之,遂漏不止(亡陽)、惡風、小便難、四肢微急、難以屈伸(汗多陽虛,津弱表不固而液亡),此津脫陽虛也。當以桂枝加附子湯回陽止汗(和營衛而散邪,加附子以回陽補虛)。
邵評:尺遲營弱,不可發汗。誤汗而津脫亡陽,外風復襲,此勢所必然也。
傷寒發汗過多,其人叉手自冒心(汗多則心氣虛,故叉手外衛也)、心下悸、欲得按者(液虧氣餒而心跳動,欲得按,虛則喜實也),桂枝甘草湯主之(二味辛甘相合,補助心陽,生陽化氣之良劑也)。蓋汗為心液,過多則心氣虛,桂枝、甘草能扶陽以補心氣也。若至振振擗地(陽虛,飲邪上逆,水氣凌心),則當用真武矣(壯腎陽而鎮水逆)。
邵評:妄汗傷心,液虧氣餒而心悸,與心下有水氣而悸者迥別。
傷寒汗出惡風,脈浮緩微弱,桂枝證也。誤以大青龍汗之,致其人厥冷、筋惕、心下悸(誤汗而坎陽外亡,腎火上炎,挾腎水凌心,故心下悸。與上條心虛而悸者不同)、頭眩、熱仍不退、身肉瞤動、振振欲擗地者(擗,據也,眩動之極,心體不安,思欲據地以自固也),真武湯主之(此湯降火利水,壯腎陽而鎮水逆,為少陰治水而設),內鎮少陰水逆,外救太陽亡陽。
邵評:發汗過多,亡腎陽而水氣上侵,凌心作悸,與上條心虛而悸者不同。
按:此二條同是汗後心悸,其因各異。前條心虛氣弱,液虧而悸,見症叉手外衛、喜欲得按,純是虛象,故用桂枝、甘草辛甘扶陽而補心氣。後條心悸,乃發熱而頭眩、筋惕瞤動、振振擗地等症,是過汗而腎陽外亡,虛火上炎,水氣凌心為患,故用真武湯壯腎陽而鎮水逆。此與陽虛外亡又有分別。陽虛外亡者,但須四逆湯以回陽;此則兼有水飲,故必用真武湯降火而鎮水也。辨證之際,毫釐千里,可不慎歟!
傷寒脈浮,醫以火迫劫其汗,致亡陽驚狂,起臥不安(火迫劫汗,心陽外亡,故驚狂、起臥不安),宜桂枝去芍藥,加蜀漆龍骨壯蠣救逆湯主之,斂攝心陽,其狂自定矣。
邵評:陽者心之陽,即神明也。亡陽者,火氣通於心神,被火迫而不守,則外亡也。故用桂枝加龍牡,取其補心鎮逆而固脫,故曰救逆。去芍藥者,欲其急復心陽耳。
脈浮宜以汗解,誤以火炙之,邪無從出,因火而盛,病從腰以下必重而痹,名火逆也(陽邪因火逆而熱盛,入於陰分,故腰以下重痹也。邪因火迫而在陰,故曰火逆)。火逆,又誤下之以虛其陰,復因燒針以益其陽,致煩躁者,桂枝甘草龍骨牡蠣湯主之。
邵評:火逆、燒針,又復下之,三番誤治,陰陽俱已虛竭。煩躁者,驚狂之漸也。心陽內傷,故用桂甘以復心陽之氣,龍牡以安煩亂之神,的是正法。
發汗多,致亡陽譫語(汗為血之液,汗多亡陽,陽亡則陰虧,津血耗竭,胃燥而有譫語也),此非胃實,不可下,柴胡桂枝湯和其營衛,以通津液,後自愈。
邵評:少陽不可發汗,汗則津液越出,必胃燥而譫語,故用柴胡桂枝湯和其營衛。上焦得通,津液得下,胃和則愈。
服桂枝湯大汗出後,大煩渴不解(白虎主症),脈洪大者(白虎主脈),胃中津液干而火獨盛也,白虎加人參湯主之。
邵評:服桂枝汗大出,而大煩渴,脈見洪大,其邪已去太陽之表,而入陽明之裡矣。陽明為津液之腑,熱邪內入,津傷火盛,故用白虎加人參湯,清熱存陰為治,的是正法。
下之後,復發汗,晝日煩躁,夜而安靜(晝煩夜靜者,邪未盡而陽已虛,陰尚不傷也),不嘔不渴(里無邪也),無表證(無惡寒頭痛之表證),身微熱,脈沉微者,此邪已退而陽氣衰弱也,乾薑附子湯主之。
邵評:此條下後復汗,晝煩夜靜,無表裡證,而脈沉微,是純陰無陽之象,陽將去矣。幸此微熱未除,煩躁不寧之際,獨任乾薑、附子以急回其陽為治也。
傷寒若吐、若下後,心下逆滿(飲停於中則滿),氣上衝胸,起則頭眩(逆於上則氣衝而頭眩),脈沉緊(沉緊者,支飲之脈也),復發汗動經,身為振振搖者(發汗則擾動其經氣而飲入於經,則身振振而動搖也),茯苓桂枝白朮甘草湯主之。此亦陽虛飲蓄(此飲邪內發之證)而致頭身振搖,即真武證之輕者。
邵評:尤在涇曰:此傷寒邪解飲發之證,逆滿氣衝,寒飲上搏於膈也,故令頭眩。脈沉為在裡,且既經吐下,復發其汗,則陽益虛而津液耗,故身振振搖也。與此湯導飲和中,益陽固衛。柯韻伯注此證是木邪侮胃。吐下之後,陽氣內擾,故心下逆滿。裡虛氣逆,則氣上衝胸。起則頭眩,表陽虛也。脈沉緊為弦,肝木犯胃則弦。邪在裡而反發汗以攻表,經絡更虛,寒邪由經而入里,陽氣外虛,不能主持諸脈,故一身振搖也。與此湯和經散寒,益陽補陰。此說與尤說不同,錄存以備合參,然當從尤注為是。
傷寒脈浮自汗(陽明自汗出)、小便數(陽明裡證)、舌紅、微惡寒(陽明表證),以上俱似桂枝證(病在陽明之半表半裡,宜和)。腳攣急(陽明裡證),此一症與桂枝證獨異,乃陰虛之象,反與桂枝湯欲攻其表,此誤也(誤表損陽之故)。得之便厥、咽中干、煩躁吐逆者(陰傷陽越,虛陽躁擾,見此假熱之象),有陽越之象,作甘草乾薑湯(先復陽散寒)與之,以復其陽(此胃陽也)。若厥愈足溫者,更作芍藥甘草湯(復和其營血)與之,其腳即伸(此湯純陰以復其陰,陰陽兩和,其腳即伸矣)。若胃氣不和、譫語者(為前此曾用桂枝幹姜之辛熱,傷耗胃液耳,因中焦有留邪也),少與調胃承氣湯(微滌陽明所結之餘邪,則譫語自止)。
邵評:此證既陰虛於下,而又陽逆於上,則必先復陽氣,而後復其陰氣。故用甘草、乾薑,辛甘以復其陽,陽復則厥止而足溫矣;更作芍藥、甘草,甘酸以復其陰,陰生則兩腳即伸矣;或胃不和而譫語,少與調胃承氣,和胃則愈。
發汗後,腹脹滿者(汗多陽傷,氣窒不行也),虛邪入里也(其人本虛),厚朴生薑半夏人參湯主之。
邵評:此汗後氣虛,氣窒不行而腹脹滿。其人內雖作脹,外無脹形,故湯中用人參、甘草甘溫補中而益元氣。然徒補則愈窒滯,故用厚朴、薑、夏行氣而除腹滿。此補泄兼行之法也。
誤下例
傷寒誤下之,續得下利清穀不止(妄下而亡胃陽,陽從內脫,中下二焦無火,不能腐化水穀),身疼痛者(里有真寒,寒氣凝泣,則骨節不利而痛),急當救里,宜四逆湯(扶陽抑陰)。此下利不止,陽氣下脫,雖有身痛表證,當以救里為急(下利清穀而身疼痛,表裡皆困。然幸此表邪未除,里邪有可救之機,用此先里後表,是救急法)。救里之後,身疼痛,清便自調者,急當救表,宜桂枝湯(和營散邪)。此因清穀已止,而身痛不除故也(溫里之後,里和而表不解,救表亦不可緩矣,仍從表治也)。
邵評:寒邪在表而誤下臟虛,內寒而下利清穀,胃陽已亡矣。身疼痛,邪在表也。雖表裡皆困,然臟氣內虛,無以為散邪之地,故必先溫其里。裡氣固而身痛未除,表未解也,再當治表。不然,表邪內入而增患矣。
傷寒大下後,復發汗、心下痞(下后里證)、惡寒者(汗後表未解),表未解也。不可攻痞,當先解表,表解乃可攻痞(裡實表虛,內外俱病,表裡持交,里輕於表,仍當用先表后里,先汗後下正法。與上條救急之法不同也)。解表宜桂枝湯,攻痞宜大黃黃連瀉心湯。
邵評:大下復汗,正虛邪入,心下痞而惡寒,邪入里而表未罷,當先解表而後攻痞。痞或能解,表邪必復入里為患,況痞亦未必能解耳。
太陽病下之後,脈促(脈數而時一止為促。此脈促是陽虛,必無力也)、胸滿者,桂枝去芍藥湯主之(芍藥益陰,非陽虛者所宜,故去之)。蓋中氣虛而表邪仍在,故用桂枝而去芍藥。若微兼惡寒者,陽氣尤虛也,桂枝去芍藥加附子湯主之(溫經助氣)。
邵評:此治妄下陽虛寒結之正法。
又評:風寒在經,本無下法,誤下而陽氣大傷,其脈必促而無力。胸中虛滿,按之必軟而不痛,乃邪客胸中而無實熱。其邪仍在陽分,胃陽因下而傷,寒邪將結而未聚,故用辛甘溫藥從陽引而去之。微惡寒者,陽虛而陰氣凝聚,前方恐不勝任,故加附子以通陽而逐陰邪也。
太陽病下之,微喘者(誤下,邪未入里而表不解,胸中之氣不利,乃寒喘也),表未解也,桂枝加厚朴杏仁湯(用此湯解表散邪,下氣定喘)。
邵評:此是寒喘,誤下而表氣不固,故不用麻黃而用桂枝加樸、杏。若熱邪淫肺作喘,當用麻杏甘石湯,誤用桂枝,陽盛則斃耳。
服桂枝湯,或下之(妄下,水結中焦,病根在心下,而病機在膀胱,治法只可利,而不可散),仍頭痛項強,翕翕發熱,無汗,心下滿、微痛(表邪未解,與心下之水相得不解,故無汗而心下滿痛也),小便不利者(著眼此症為病在裡),桂枝去桂(病不在表,故去桂)加茯苓白朮湯主之(水飲內蓄,故加苓、術利小便,燥停飲也)。此心下雖滿不硬,而痛尚微,乃心下有水氣故也(凡表未解而內有水氣之證,不可攻表,必先治飲而後表可解。此小便不利,表邪挾心下水飲為患)。若小便利,邪仍在太陽之表,鬚髮汗,今小便不利,病在太陽之腑,非桂枝證未罷也,但當利其小便(是太陽傳腑之本病,用逐飲以利小便,飲去則滿痛自除,但得膀胱水利,則太陽之表裡證悉平耳)。
邵評:太陽經病挾水,治以小青龍;腑病挾水,治以五苓散。臨證時務須細辨。
本太陽病,醫反下之,因而腹滿時痛,此引邪入陰也,桂枝加芍藥湯主之(妄下而轉屬太陰,非太陰本病,乃誤下傳也。表病未罷,故仍用桂枝以解外,滿痛既見,倍加芍藥以和里。病本於陽而入陰,故用陰以和陽)。大實痛,邪氣結於太陰之裡,桂枝加大黃湯主之(太陽轉屬陽明而胃實,尚未離乎太陽,有此表裡證,仍用桂枝加大黃以除實痛,乃雙解表裡法也)。
邵評:因誤下後,引太陽之邪入里,其邪未盡離乎太陽,自表而入,仍欲自表而出。用桂枝以去太陽未盡之邪,加芍藥以和裡虛之腹痛,加大黃下里實之痛也。
太陽病,桂枝證,醫反下之,熱邪下陷,利遂不止(虛其腸胃,熱邪乘虛入里,下迫而利不止),脈促者(促而有力,為陽盛也,與前促而無力大異),表未解也。喘而汗出者(陽邪內擾,裡熱氣逆),葛根黃芩黃連湯主之(解陽明表邪,清胃腑裡熱)。因表未解,故用葛根;因喘汗而利,故用芩連之苦以泄之堅之。
邵評:本太陽桂枝證,法宜解表,而反下之,裡虛邪入,陽重熱利,表裡俱熱,症似虛而脈實,勿蹈盛盛之咎。用葛根之輕清以解肌,芩連苦寒以清裡,甘草和中,喘除利止,表裡俱解矣。
又評:脈促者,數而時一止也。前條胸滿脈促,是陽虛寒入,用桂枝去芍藥,甚則加附子辛溫藥扶陽散寒。此條脈促,喘而汗出,是陽盛熱入,用葛根、芩、連辛寒藥解肌清熱。同是促脈,辨其陽虛、陽盛,寒邪、熱邪,全在有力、無力中分出。用藥之寒溫,如同冰炭,學者可不細心辨認乎?
傷寒十三日不解,胸脅滿而嘔,此少陽的證,醫以湯藥下之,不應,又以丸藥下之(少陽柴胡證,不當有下利症,今反利者,知醫以丸藥下之,邪並陽明而胃實,為醫之誤也),因日晡潮熱(陽明胃實也),已而微利(誤下所致)。潮熱者,胃實也,然屬少陽之邪,宜先用小柴胡以解外(先解少陽之表邪,加芒硝以除陽明之裡實),後以柴胡加芒硝主之(先表后里之法)。
邵評:此少陽經邪因誤下而成胃實之證,為少陽陽明並病。胃實者可下,而證兼少陽則不可下,故用小柴胡以解外,加芒硝以治裡實。
太陽病,過經十餘日,反二三下之,後二三日,寒熱而嘔,柴胡證仍在者,先與小柴胡湯(太陽病半月餘,有柴胡證者,太陽之邪遞至少陽,不可下。反屢下之,其人寒熱而嘔,柴胡證仍在者,因其人不虛,故樞機有主而不為壞病,當先與小柴胡湯以和之)。嘔不止、心下急、鬱郁微煩者,猶有里證未解也,與大柴胡湯下之,則愈。
邵評:服小柴胡後,而嘔不止,心下滿痞,而鬱郁微煩者,此邪氣鬱滯於裡。胸膈氣分之熱,欲出不出,欲結不結,里未解也。當大柴胡下其熱則愈,亦先表后里法也。
傷寒八九日,下之,胸滿煩驚、小便不利、譫語、一身盡重、不能轉側者,柴胡加龍骨牡蠣湯主之。此足太陽少陽之邪,因誤下入里,以致正氣虛而擾動少陰之手經,現症錯雜,藥亦隨證施治。
邵評:下後熱邪內攻而胸滿,邪痹於上也。小便不利,火盛水虧,邪痹於下也。煩驚者,邪動於心,而神明內亂也。譫語者,邪結於胃,此病之在裡者也。一身盡重,難以轉側者,是陽內而陰反外,少陽之樞機不利,筋脈骨肉並受其邪,此病之在表者也。夫合表裡上下而為病者,必兼陰陽補瀉之劑以施治,俾得表裡虛實,泛應曲當,而錯雜之邪,庶可盡解耳。此是下後亡陰之證,與火逆亡陽之證不同。
又評:此太陽病並以少陽,因下而兼入胃腑之證,與此湯,外以解熱邪,內以除水濕,兼鎮浮越之氣,而補其中州之虛也。
邪從太少來,故仍用柴胡、桂枝、柴、芩、半夏治胸滿也,龍骨、鉛丹、牡蠣治驚煩也,人參、甘草補正氣也。小便不利,茯苓。譫語,大黃。身重不能轉側,桂枝、茯苓。
傷寒五六日,已發汗而復下之,胸脅滿、微結(此內已痞結,而表邪未罷,乃邪聚於上也。心下痞,病在胸膈也)、小便不利、渴而不嘔(熱勝於內也)、但頭汗出、往來寒熱、心下煩者,此為未解也,柴胡桂枝幹薑湯主之(但頭汗而身無汗,又有往來寒熱、心煩之症,其邪未解。夫邪聚於上,熱勝於內,而表又未解,是必合表裡以為治。故用柴、桂以解外邪,乾薑、牡蠣以散結,花粉、黃芩除心煩而解熱渴,炙草佐合諸藥以散邪和里,為三表七里之治法也)。此本少陽證而誤汗下之,柴胡證仍在,故仍用柴胡加減。心煩不嘔而渴,故去參、夏加栝蔞根。胸脅滿而微結,故去大棗加牡蠣。小便雖不利,而心下不悸,故不去黃芩,不加茯苓。雖渴而表未解,故不用參而加桂枝。以乾薑易生薑者,散胸中之滿結也。初服煩即微者,黃芩、栝蔞之功;繼服汗出便愈者,桂枝、柴胡之力也。
邵評:此亦太陽轉入少陽之證。此微結,是指心下痞結,病在胸脅,與陽微結不同也。
傷寒五六日,大下之後,身熱不去、心中結痛者(妄下之後,熱邪結於心中,邪未盡入於胃也,乃邪結心胸而痛尚在上焦),未欲解也,梔子豉湯主之。此病發於陽而誤下之,外熱未除而內熱又結於心中,故結痛,梔豉所以宣通熱邪也。
邵評:心中結痛,身熱不去,其邪未盡入里,與結胸證之心痛而身不熱者不同。用梔子豉湯散邪徹熱,輕於小陷胸湯之蕩實除熱,是火鬱發之之法也。
傷寒,醫以丸藥下之,身熱不去(表熱內寒)、微煩者,梔子乾薑湯主之(心微煩而不懊憹,非宣劑所宜,故去豆豉而加乾薑,取其橫散,不欲其上越耳)。此以丸藥之下,則寒氣留中可知。故用梔子以解微煩,乾薑以逐內寒而散表熱。寒因熱用,熱因寒用也。
邵評:丸藥妄下,熱陷寒留,身熱不去,內無結痛而無微煩,知正氣虛不能與邪相爭,為外熱內寒之證。故用梔子以徹胸中陷入之邪,乾薑以復下藥損傷之氣也。
傷寒下後,心煩腹滿(邪已入胃,滿而不燥)、起臥不安者,梔子厚朴湯主之。此因誤下,移邪於心胃,故用梔子以治心煩,枳、樸以泄腹滿(表邪未解而誤下之,邪入而壅於高分,心下之氣不得宣越,因而腹滿心煩、起臥不安,邪入較深矣,所謂邪氣壅於心腹之間者也。故用梔子除煩熱,去豉之上升,而易枳樸之下泄,以去滿也),是兩解心腹之妙用也。邪雖在胃,便未燥硬,則不可下。此為小承氣之先著。
邵評:此證邪已入胃,則不可吐;便未燥硬,則不可下。此梔子厚朴湯,重於梔豉而輕於承氣也。
太陽病(痞本利標),外症未除(是表不解)而數下之(誤下而邪入里,正氣屢傷),遂協熱而利,利下不止(是里不解,正氣益虛矣),心下痞硬(正氣虛而失運,其痞硬為虛),表裡不解(陽虛而表熱裡寒,故謂之有表裡證也),桂枝人參湯主之。此因數下之後,雖初因協熱而里必虛寒,故用溫補。
邵評:此證表裡俱虛,其病根在心下,非辛熱何能化痞而軟硬,非甘溫無以止利解表。用理中加桂枝,雙解表裡之法。此條雖不言脈,其脈微弱可知。
又評:喻嘉言曰:設利止則其邪可從里解,乃下利不止,是里解無期。設結開則其邪可從表解,乃心下痞硬,是表解無期。此際欲解表裡之邪,全賴中氣為之敷布。否則上下交徵,中氣立斷,其能解耶?理中湯加桂枝一法,握樞而運,真無為之上理矣。
傷寒服湯藥(以下藥妄下,傷下焦),下利不止(此利其病在胃),心下痞硬,瀉心湯已(宜服瀉心湯開痞是已,非言已服過瀉心湯而痞開也),復以他藥下之,利不止(此利病在大腸),一誤再誤,醫以理中與之,利益甚(理中湯溫運中焦,治非不善,但病在下焦,故服之而利益甚)。理中者,理中焦也,此利在下焦(大腸滑脫),赤石脂禹餘糧湯主之。此因下藥太過,手陽明大腸受傷,關閘不闔,二味澀以固脫也。複利不止,當利其小便。蓋分其清濁,則便自堅(屢下之而虛者益虛,下利不止,以理中湯甘溫之藥補之,利雖益甚,而治不為逆。此利不止,乃下焦不納而滑脫,故用石脂、禹餘糧澀下焦,以固脫。乃服之而利猶不止者,以腎主下焦,為胃之關,關門不利,分注之所,清濁不別故也,當利小便以分消之)。
邵評:服瀉心湯已,心下之痞氣既除,而中焦脾胃之氣亦豁然矣。復與下藥,大腸滑脫,利遂不止。以理中溫補而利益甚,此利在下焦,須用澀劑以收之。複利不止者,下焦當膀胱上口,利其小便以分清之,則無餘治,其愈自可必也。
厥陰寒格(寒熱格拒上中二焦),醫復吐下之,致食入即吐,乾薑黃連黃芩人參湯主之(醫不顧其寒熱虛實,而復吐之下之,遂至兩寒格拒,食入即吐。與此湯開其寒格,而清中焦之熱,以兼補裡虛也)。此陰格於下、拒陽於上而為吐,故用芩連之苦寒以泄熱,乾薑之辛溫以通寒格。誤吐、誤下,中氣必虛,故用人參安胃和中(寒格而復吐下之,裡氣虛而陰寒益甚,胃中之陽被格而上逆,脾中之陽被抑而下注,得不倍增吐下乎?至食入即吐,逆之極矣。若用寒治逆,則寒益凝結,或僅投溫劑,必格拒不入,故用芩、連、乾薑之苦辛寒熱並行,以開寒格,人參以扶正也),其吐自止。
邵評:寒熱相阻,則為格證。寒熱相結,則為痞證。此病輕於痞,故用瀉心之半。
發汗吐下後,虛煩不得眠,若劇者,必反復顛倒、心下懊憹,梔子豉湯清宣之(汗吐下後,正氣既虛,邪氣亦衰。未盡之邪,方入里而未集,已虛之氣,欲勝邪而未能,故煩亂而不得眠,甚則反復顛倒、心中懊憹不安也。與梔豉湯以散胸中之邪,為除煩止躁之良劑耳)。此因三法後,正氣虛,實邪雖去,而其餘邪因虛留於上焦,結於肺胃之間,非汗下所能除者,惟清宣之(汗吐下後,邪熱未解,客於胸中,因生煩,躁陽擾亂,不得安眠。《內經》云:其高者越之。故用梔子豉湯以清胸中之煩),則余邪結,氣無不出矣。
邵評:陽明之虛煩,與太陽不同,心胸居胃上,即陽明之表。凡心胸有病,皆陽明表邪,其治法亦與太陽大異。太陽之表,當汗而不當清宣;陽明之表,當清宣而不當汗;太陽之裡,當利小便而不當下;陽明之裡,當下而不當利小便。今人但知汗為解表,故於仲景大法中,但知汗下而遺其清宣之法耳。梔豉湯本為煩躁設,又可以清宣陽明之虛煩,乃陽明之表劑也。
廉按:仲景之於吐,但瓜蒂散一方,前人以梔子豉湯為吐劑者,謬矣。張隱菴、張令韶所辨甚當,閱之自知其誤。
救逆新法
故人云:汗多亡陽者,固發汗太過,身之陽氣隨汗而走泄也(陽虛不守,隨汗而外亡也)。下多亡陰者,因屢下而重傷陰血也(液傷陰竭,從下而脫絕也)。桂枝下咽,陽盛則斃者(表實陽盛,誤用辛熱傷陰而敗壞也),固表實無汗,陽氣內盛,誤投桂枝,如抱薪救火也。承氣下咽,陰盛則亡者,症非陽明,不可攻下,誤用硝黃,陽氣滅絕也(內無實熱,誤用苦寒,陽傷而絕滅也)。要知汗多亡陽(衛陽虛者,多汗非宜),是衛氣本虛之人;陽盛則斃(陰虧陽盛,忌用辛熱),是陰液本虧之證也。下多亡陰,由其陽氣本盛,只傷陰分(陽邪氣盛,本恐傷陰,更用下法,邪不去而津液消亡也)。陰盛則亡,由其陽氣本衰,不禁陰藥也(陰寒邪蠱,本慮傷陽,誤用苦寒,陰益盔而陽氣衰竭也)。故論證於今,當以汗多亡陽、下多亡陰為戒。蓋汗本津液所化,而風藥尤能燥其陰血;胃中本無熱邪,而承氣即能消滅其陽。用錄救誤諸條,以佐古法所未逮。
誤汗例
傷寒如經發表多者,則津液內竭、血不榮筋,以致手足攣疼、二便艱澀(此二症津傷所致),當以加味逍遙散(逍遙方中有柴胡,可以散邪)加熟地、枸杞、鉤藤。
邵評:過表汗多,陰液傷耗,而筋脈失養,則手足攣疼。津枯熱結,則二便艱澀也。養血榮筋,兼以疏利,的是正法。
傷寒過表,二候、三候不解,大汗不止(元氣外泄),舌卷而黑(熱灼津枯),氣促似喘(陰傷氣竭),六脈洪數無根者(正虛而邪猶未化,故脈洪數而無根,此陰竭陽浮,欲散之脈也),已成敗證也。當以大劑左歸(壯水以救陰)合生脈(保肺扶元)挽之。汗止喘定,間有得生者(表汗過多,灼陰傷津,氣液兩脫也)。
傷寒過經不解,舌燥口渴,小便不利者(病久津液受傷,熱伏未清,肺之化源失機,故燥而小便不利),此發表風藥太過,津液源竭也。宜左歸飲(救陰)去茯苓,加麥冬(保肺)、歸、芍,以救津液,自然行矣(病久津耗,肺傷陰竭)。
傷寒過經不解(病久正虛),發表攻里不當,以致真陰耗竭,二便燥結不出(陰傷熱結,則二便不通),胃陰大傷,不納不飢(胃津虧乏,氣不宣行,故不納不飢)。宜一味養正滋陰(忌消伐之劑),使胃陰充足,自能納穀知飢(陰液充而邪自化),宿垢自下,左歸飲合生脈(壯水生津),或甘露飲加人參。
邵評:病久元氣己虛,復誤表誤攻,陰液耗而胃氣受傷,致便閉不納,治當滋陰養胃,大忌消導攻伐。
傷寒如遇過表,大汗不止(陽虛而陰液外泄)、身肉瞤動、頭眩不起、振振欲僻地者(腎陰虧而虛陽上越,故瞤動而頭眩。眩動之極,神不安而據地也),此陽津陰液俱脫也,急以左歸(壯水補腎)合參麥(保肺扶元)五味挽之。
邵評:表汗過多,陰傷而虛陽浮越,陰陽兩脫之候也。用左歸合參麥救陰扶元,固是,但當參用和陽鎮逆之品,如龍、蠣、龜版、白芍之類更妥。
傷寒誤表,大汗不止、津液外泄、胃陰虛餒,以致嘔惡不已(汗多津傷,胃陰虛而有痰熱)、食入即吐者(胃氣上逆),宜金水六君煎加麥冬、沙參,和中以復津液,自然嘔止而納穀矣。
邵評:此誤表汗多,陰液耗而有痰熱,胃氣上逆之救誤法。
如過表大汗,胃陰空乏,以致乾嘔呃逆不止(陰液耗而氣逆)、水漿不進(虛火上升而格拒,胃氣不降,痰熱內阻),亦宜金水六君合生脈(金水同治),加丁香、柿蒂、胡桃肉、代赭石(溫胃鎮逆)之類以止之。如不應,宜都氣飲(納氣溫胃)加人參、胡桃肉、紫石英(納腎而鎮沖氣)之類以納之。不用磁石者,因過表傷肺,恐吸其氣也。
邵評:此過表汗多,肺胃陰傷,氣逆不降之救誤法。
有陰虛挾感之證,誤用柴、葛、犀角升提之藥發表,以致虛陽上冒、膈悶嘔惡(氣火上升)、煩躁不寧(陰虛陽冒)、六脈洪大、按之無力者(陰傷,陽不戀陰而上越,故脈不斂也),亦宜金水六君合參麥加代赭(育陰理肺以鎮逆),和中以益少陰,則陰陽和,熟睡而解矣。
邵評:陰虛受邪,誤用升散,陰傷而陽不附陰,嘔惡煩躁,脈大無根,當加育陰潛陽為是。
有營虛衛弱之人挾感,惡寒發熱、腰疼骨痛(營血虛也),不可峻汗。誤用表藥,汗大泄,反加惡寒身痛(衛弱營衰)、發熱不止(虛熱也),當以歸耆建中湯,調和營衛,則諸症自解矣。
邵評:營衛虛而挾邪,當調和營衛治之。
凡遇外感表證,診得兩手脈寸軟(陽弱)尺遲(陰虛)、舌潤無胎者(虛證舌也),營衛兩虛之證也,當以歸耆建中湯加防風汗之。
邵評:此憑脈用藥,調和營衛,兼以散邪之良法。
誤下例
如經攻里不當,以致下利不止(妄用攻下,元氣大傷,脾陽虧乏,故下利)、百骸解散、無氣以動(陽氣虛而不能營養百脈也),用大劑補中益氣加炮姜(扶正化邪)溫之提之。如兼汗出而喘急(肺腎氣逆,陽虛欲脫),用參附湯加熟地大溫大補之。
邵評:此誤攻,中氣大傷,脾腎陽虛之救誤法。
如經攻里太過,以致下焦受傷,腸胃並連,直漏直泄(脾腎陽氣大虛,命火衰微,滑泄無度),利無關閉者,陽明關閘己撤也(腎為胃關,腎火衰不能蒸化,則陽明之關閘無權,故滑脫不止)。急用桃花湯(溫胃澀腸),重加人參主之。
邵評:此過用攻下,腎命火衰,胃腸虧乏,滑脫不守,用桃花湯澀以固脫,極是。
有胃中谷食未化,誤下之(食在上脘,未曾消化,治宜消導,大忌攻下),食為寒凝,以致胸膈高起,手不可近者(誤下則寒藥與食凝結不開,故見症如此),治宜溫胃和中(溫中則寒散食消),二陳湯加炮薑、枳實、厚朴、楂肉之類,溫以化之。
邵評:此下早傷中,寒藥與之,食滯凝結,治以溫中開化,亦屬救誤之正法。凡停食證初起,所停之物,未化糟粕,在胃之上脘,大忌早下,宜運中導滯。誤下,則寒藥與食互結,愈不能化,症似結胸。必待其已化糟粕,停在胃之下脘,近腸腑者,方可攻下。切記!切記!宿食在胃之上脘,可用吐法。
瘥後諸病
瘥後諸病述古
水氣
大病後,從腰以下有水氣,牡蠣澤瀉散主之(利小便而泄下焦之水)。
此脾胃氣虛,土不能攝水,故溢下焦,腰以下為腫也,宜利小便。
邵評:病後脾虛,土不制水,水溢下焦,而腰以下發腫。古法云:腰以上腫者當發汗,腰以下腫者宜利小便。
喜唾
大病瘥後,喜唾,久不了了,胃上有寒,當以丸藥溫之,宜理中丸(溫中陽以攝水)。
邵評:唾,涎沫也。中土陽虛,不能收攝津液,而冷涎上泛也,宜理中丸加益智仁溫納之。
胃中虛寒,則津液不能收攝,故喜唾,宜溫胃。
欲吐
傷寒解後,虛羸少氣(津虧氣弱)、氣逆欲吐者(胃有虛熱,氣不下降),竹葉石膏湯主之(養肺胃而清降虛火)。
此津液不足,故虛羸少氣;虛火上炎,故氣逆欲吐。宜養肺胃之陰,則津液復,諸症自除矣。
邵評:肺胃津虧氣餒,餘熱挾胃火上升,竹葉石膏湯,卻是正法,惟竹葉宜易竹茹。
日暮微煩
病人脈已解,而日暮微煩。以病新瘥,人強與谷,脾胃氣尚弱,不能消穀,故令人微煩,損谷則愈(脾虛胃弱,宿食未消)。
陽明旺於申酉戌,宿食在胃,故日暮微煩(此三時陽明主時,即日晡也,故日暮微煩),當小下之,以損宿谷,枳實梔子豉湯主之。
邵評:中虛強食,脾不健運,宿食內留,此即食復之輕者。
勞復
大病瘥後,勞復者,枳實梔子豉湯主之(病後中虛,勞倦更受外邪而復病,曰勞復。先散其上焦新邪為治)。若有宿食者,加大黃如搏棋子大五六枚(勞復而兼內有宿食者,內外俱病也,稍加大黃以治里)。
此勞復因病後氣虛,邪氣又結於上焦,其症不一,故不著其病形,惟散其上焦之邪足矣。
邵評:正虛而復受外邪,病之變見不一,故不定症形,當隨症治之。
有宿食加大黃,此指勞復之有宿食在腸中者,故可下(若其食未入腸中,慎不可下),非治食復也。若宿食在胃脘,當消導。在上脘,吐之亦可(此二法當切記)。
瘥後諸病新法
瘥後浮腫
感證瘥後,肢體浮腫者(土虛不能制水,水溢於皮膚脈絡間),脾虛有水故也。須實脾利水,宜冬、朮、茯苓皮、米仁、扁豆、山藥、木瓜、車前、澤瀉之屬治之,或以米仁、糯米煮粥食佳。
邵評:有不因於水而亦浮腫者,此元氣大虛,肝木侮土,名為氣腫。與水腫見象不同,須分別治之。
瘥後昏沉
感證瘥後,十餘日,或半月,漸至昏沉者,皆緣發汗未盡,余邪在於心包故也,或兼潮熱,或兼寒熱似瘧。宜連翹、梔子、豆豉、麥冬、菖蒲、淡竹葉、鉤藤、丹參之類清之解之。
邵評:邪在心包,症見昏沉,然有痰熱內伏者,亦見昏沉。宜分辨之。
汗後頭疼
傷寒發汗後,熱勢略減,頭疼仍在者,邪未盡也,宜再汗之。若汗後反劇而煩擾者,必挾火挾痰,或挾斑疹未透,宜細審之。
邵評:頭疼雖是表證,然有肝陽、痰火、濁熱上攻諸內因,且有虛實之不同,當審因治之。若凡大汗後,熱不退,脈不靜者,作危證斷之。或誤發溫病、濕溫之汗,亦反劇。
解後額熱
如熱退後,額熱未除、目神似覺呆鈍,此胃中余滯未清。額屬陽明,故獨熱,宜清疏之,二陳加連翹、黃芩、山楂、神麯之類清之和之。
邵評:胃中痰食邪熱逗留,故額熱未除,陽明行身之前,額為陽位,陽盛則熱也。清、和的是正法。
解後腹熱
如身已涼,獨腹熱未除(腹屬太陰,脾有火內伏,故腹獨熱也),此脾火內甚也。養陰中加生白芍,自除。
瘥後耳聾
感證身涼後,尚有耳鳴、耳聾等症,乃余邪留於少陽故也。宜養陰藥中加柴胡、菖蒲、鉤藤、池菊、通草、荷葉之類,以清解少陽之郁。
邵評:耳聾一症,半屬少陽,然其因不一,有虛實之不同。腎開竅於耳,腎虛精脫,則耳聾也。痰火上升,阻閉清竅,其耳亦聾。又溫暑熱病之耳聾,由於陰虧邪盛,不關少陽,禁用柴胡升提。種種各因,虛實不同,當分別施治。
瘥後語謇
感證熱退之後,其舌轉動不靈、語言謇澀不清者,亦系邪留肝脾所致。宜加味逍遙散去白朮,加生薑、鉤藤、菖蒲、蒺藜、天蟲之類。
邵評:心脾腎三經之脈,皆縈繞於舌。心腎虛則舌不靈動;痰阻脾絡,肝風內擾,則語言謇澀不清。總是虛風痰火為病,須分因治之。
瘥後不寐
感證熱退之後,夜不欲寐者,胃不和也,溫膽湯和之。驚悸不寧者,心氣虛也(心氣虛而神不斂,當安神以斂心陽),加棗仁、遠志。
解後咳嗽
如熱退之後,尚有咳嗽未除(病後咳嗽,是肺胃津虧而有餘邪戀肺也),此餘熱在肺也。宜滋養肺胃之陰,其嗽自止,如南沙參、麥冬、骨皮、知母、川貝、川斛、花粉、茯苓、杏仁、桑皮、蔗汁、梨汁之類,或加生地、玉竹之類。
邵評:凡感外邪而有病者,症見咳嗽,其病為輕,以其邪傳入肺。肺主皮毛,邪從外達也。內傷虛證,見咳則重,五臟傳乘,肺受火刑,水源涸竭,每多死證。故咳嗽一症,虛實病因,當細細分辨而治焉。
瘥後盜汗
感證瘥後,餘熱盜汗不止者,陰虛有火也,當歸六黃湯加減。
邵評:陰虧火盛,內蒸燔灼,津液外泄也,育陰瀉火固表為治。
無熱惡寒,而盜汗不止者,陽虛也,黃耆建中湯加減(陽虛營衛不和而汗出也,調和營衛治之)。自汗不止者,亦陽虛也,玉屏風散加牡蠣龍骨收之。
邵評:衛陽虛弱,不能固護腠理,表虛而自汗出也。實表固澀之法,此方極驗。
瘥後妄言
凡傷寒熱病,每有身涼熱退之後,其人如癡,言語謬妄者,此心神虛散不復所致。但當調養氣血,兼治其心可也。神復,妄言自止。
邵評:病退而妄言人癡,自是心神虛散,但痰火余邪,內伏包絡肝膽諸經,亦有此症。當辨別論治。
瘥後吐涎沫
吐涎沫,此土虛不能攝水也,六君加益智仁攝之。若其稠飲自下焦漾漾而起,溢出口中者,此腎氣不納,濁陰上泛也。宜都氣飲加胡桃、補骨脂以納之,或少佐熟附以收之,或佐白朮以制之。
邵評:涎沫者,寒飲也。其人胃有寒飲,病後脾虛,土不制水,水飲上逆而吐也。病屬脾胃,尚在中焦,治以溫胃和脾滌飲之法。若從下焦泛上而出者,是腎陽大虛,陰濁上干,是腎水上泛之症,急當溫納腎陽、鎮逆制水主治。
解後下血
感證解後,復有下血者,乃失汗之餘邪也。當清之,生地、丹皮、地榆、川斷、槐米、白芍、苡仁、黑荊芥之類治之,自愈。
邵評:病解下血,由於初起失汗,邪不外達而內入,陽邪熱盛,熱傷陰絡,而血下溢也。治以清營涼血和絡之法。
瘥後頤毒
遺毒(余邪留滯絡中而成毒),因汗下清解未盡,其邪結於少陽、陽明二經,發於兩頤者,陽明部位也(陽明行身之前,故兩頤屬陽明),發於耳之左右者,少陽部位也(少陽行身之側,故耳之左右屬少陽)。宜連翹敗毒散消散之,如二活、荊、防、連翹、赤芍,牛蒡、桔梗、土貝、蒺藜、薄荷、銀花、甘草之類,少陽加柴胡。此症初起,速宜消散,緩則成膿(熱毒邪氣,壅阻氣血,不即消散,腐化為膿最速)。如元氣虛者,須兼歸、耆補托。潰膿後,當大補氣血為主(不用補托,恐正虛而邪內陷,故當大補氣血)。然發於陽明者易治,發於少陽者難治。
邵評:陽明多氣多血,且為中土,萬物所歸,無所傳變,故易治。少陽屬膽,膽為清淨之腑,受邪則難治。
瘥後酒復
感證身涼後,因飲酒復熱。以酒性熱有火,能助余邪故也。必兼煩悶乾嘔、口燥不納等症。急用川連、葛花、連翹、生梔、枳實、烏梅、銀花等解之。
邵評:余邪未盡,得酒以助其濕火,胃熱氣升而復病也,宜清熱和胃治之。
瘥後食復
感證熱退之後,胃氣尚虛,余邪未盡,若納穀太驟,則運化不及,余邪假食滯而復作也(熱退胃虛,余邪未盡,又復傷食,引動余邪而復病也),名曰食復。其症仍發熱頭痛、煩悶不納,宜枳實梔子豉湯,加生楂肉、麥芽、連翹、萊菔子(邪食上蒸,故發熱頭痛,此傷食而兼有外邪,故用枳實消滯、梔子清熱、豆豉以散外邪,加味俱消食之品)等涼疏之。無火舌潤不渴者,調中湯亦可(無火者,身無邪熱也。舌潤不渴,中陽虛也。只有食滯,故用溫化)。
瘥後勞復
感證瘥後,元氣未復,余邪未清,稍加勞動,其熱復作。即多語、梳頭、洗面、更衣之類,皆能致復。既經復熱,必有餘火、余邪結於中,所以仲景主以枳實梔子豉湯。蓋豆豉撤表邪,梔子清裡熱,枳實開胸中余邪之結,凡治勞復,當以此方為主(治虛而有邪之主方)。如兼嘔惡痞滿(痰伏陽明),加半夏、竹茹。如見舌黃口渴(陽明胃熱),加黃芩、連翹。如兼飽悶(食滯中宮)挾食,加楂肉、麥芽。如兼頭疼惡寒(復受表邪),加薄荷、蔥白。如兼寒熱,寒多加桂枝、紫蘇,熱多加柴、芩。一二劑後,必復汗而解。此屢試屢驗者,不可妄投補中,以致閉邪增病(虛而有邪,純補則邪閉病加)。
邵評:病後元虛,余邪餘火,留結於中。又加勞動,復受外邪而病,故名勞復。此虛而有邪,用表裡兼治之法,此與但虛無邪之勞復自是兩種。
氣虛勞復
亦有瘥後餘火、余邪已盡,只因正氣大虛,因勞復熱,微兼惡寒、四肢倦怠、無氣以動、脈虛右大(中虛之脈)、舌潤無胎(虛證舌胎)、胸膈寬暢者(無邪之徵),此真氣虛勞復也(此勞復是勞倦內傷之證)。宜補中益氣湯(甘溫補中)甘溫補之,升柴須蜜炙;汗多惡寒(陽虛氣弱),歸耆建中湯最妙。
邵評:病退邪去,勞而復作,見症俱是虛象,與上條挾邪勞復之證不同。
陰虛勞復
熱病傷陰,腎氣已虧,稍加勞動,微挾風寒,其病復作(熱傷陰液,腎精虧乏,勞動而復受外邪,亦是勞復)。症仍頭痛發熱、惡風(表邪見症)、舌燥(陰傷舌也)、口渴、六脈浮數者(表熱),此陰虛勞復也。凡復證必挾風寒外邪,仍宜梔子豉湯,加蔥白、薄荷、鮮生地、淡竹葉、麥冬、骨皮之類微汗之(撤表而清裡熱)。如見太陽,加羌活;陽明加葛根;少陽加柴胡(三陽經加法)。
瘥後色復
感證瘥後,氣血未充,早犯房事,則內損真氣,外觸邪氣而復作也。其症頭重不舉、目中生花(陰傷邪伏)、腰脅痛、小腹裡急絞痛、憎寒發熱(邪深入里),或陰火上衝、頭面烘熱、胸中煩悶(虛火上炎)是也。若卵縮入腹,脈離經者死,舌伸出數寸者亦死。宜六味飲,加麥冬、豆豉、梔子,煎湯,調下燒褌散。若小腹急痛,脈沉足冷(腎陽亦傷,邪深入陰),須用當歸四逆加吳茱萸湯(此厥陰經之表劑),煎成,調下燒褌散。
邵評:病後氣陰兩虛,早犯房事,真元大傷,而復著外邪。邪入下焦陰分,銷鑠陰精,為病極重。臨證極宜細辨。
瘥後調理
如其人中氣虛者,病退後,必納穀少,運化遲(脾虛不運),或大便不實,或噁心吐涎(見症是脾胃中虛),宜六君子加減以和中(調胃和脾)。形寒畏冷(陽虛氣弱),宜黃耆建中湯(補中扶陽)溫補之(以上中虛,故用陽藥)。凡此證脈皆緩大(脾虛之脈)、舌皆白嫩(陽弱中虛之舌)可辨。如其人陰分虛者,必有餘邪未盡(肺胃陰傷,伏熱未盡)、舌燥口渴、二便艱澀(津虧有熱,陰液不充)、脈兼微數(虛熱脈象)等症。宜生金滋水飲或甘露飲加減養之(滋養肺胃陰液,清化伏熱,此是陰虛治法)。
邵評:感證熱退之後,有宜和中者,有宜養陰者。調理之法,須分氣虛、陰虛。
瘥後禁忌
大病後正氣未復,凡飲食起居,俱不可不慎也。如酒餚甘脆。(助火生濕)、肥鮮生冷(肥甘生冷,最傷脾胃)等物,皆不可犯。只宜糜粥自養,少食而頻,則易運化,不可過飽(傷中)。及他有所食,雖思之,勿與也(此飲食中之宜忌)。
新瘥後當靜臥,非但體動勞復,即梳頭、洗面、濯足、多言,皆能令人勞復(此起居之當慎)。若新瘥未滿百日,而犯房事者,不治(邪乘虛而深入,藥難醫治)。
陰陽易
男女新愈交接,病男傳不病之女,曰陽易;病女傳不病之男,曰陰易。此感其餘邪而生疾也(此是氣感精移之病,邪入至深,陰傷氣耗,藥石難救)。其症身重氣乏、百節解散、頭重不舉、目中生花(見症與色復相似)、熱上衝胸(虛火上升)、憎寒壯熱、頭面大熱。在男子則陰腫痛引小腹(邪入下焦至陰之地),在婦人則裡急,痛連腰胯,甚者手足冷而攣拳。男子卵陷入腹,婦人痛引陰中,皆難治也。若見舌吐出者,死。治法用竹茹、半、升煎湯,調下燒褌散(此是移精變氣之方法)。有黏汗出,陰頭微腫(邪氣外出)為效;或用韭白根一握,兩頭尖十四枚(用濁味人於至陰,以通陽達下),水煎,候冷服,取黏汗為效。亦可調下燒褌散。
卷二藥方
六經古方
(分量參用《古方通令》)
麻黃湯
麻黃(一錢二分) 桂枝(八分) 杏仁(一錢二分) 炙甘草(四分)
上四味,以水二盞四分,煮取六分。
桂枝湯
桂枝(一錢) 白芍(七分半) 炙甘草(五分) 生薑(七分) 大棗(二枚)
上五味,以水一盞四分,煮取六分。
大青龍湯
麻黃(一錢二分) 桂枝(四分) 甘草(四分) 杏仁(一錢) 石膏(二錢) 生薑(六分) 大棗(二枚)
上七味,以水一盞八分,煮取六分。
小青龍湯
麻黃(四分) 生白芍(四分) 炙甘草(四分) 乾薑(四分) 桂枝(四分) 北細辛(三分) 姜半夏(六分) 五味子(三分)
上八味,以水二盞,煮取六分。
葛根湯
葛根(八分) 麻黃(六分) 桂枝(四分) 白芍(四分) 甘草(四分) 大棗(六分) 生薑(六分)
上七味,以水二盞,煮取六分。
麻杏石甘湯
麻黃(一錢二分) 杏仁(六分) 石膏(二錢四分) 甘草(六分)
上四味,以水二盞,煮取六分。
桂枝加厚朴杏仁湯
桂枝(六分) 白芍(六分) 大棗(六分) 生薑(六分) 甘草(四分) 厚朴(四分) 杏仁(四分)
上七味,以水一盞,煮取六分。
桂枝麻黃各半湯
桂枝(五分) 白芍(三分) 生薑(三分) 甘草(三分) 麻黃(三分) 大棗(三分) 杏仁(三分)
上七味,以水一盞六分,煮取六分。
五苓散
澤瀉(一錢) 茯苓(六分) 豬苓(六分) 白朮(六分) 桂枝(四分)
上五味,為散,開水送服三錢。
桂枝二麻黃一湯
桂枝(八分半) 白芍(六分) 大棗(六分半) 麻黃(五分半) 甘草(五分半) 杏仁(三分半)
上七味,以水一盞半,煮取六分。
桂枝二越婢一湯
桂枝(四分半) 白芍(四分半) 甘草(四分半) 麻黃(四分半) 大棗(六分) 石膏(六分) 生薑(七分)
上煮法同前。
麻黃連翹赤小豆湯
麻黃(一錢二分) 連翹(一錢二分) 赤小豆(一錢半) 杏仁(一錢) 梓白皮(一錢半) 生薑(五分) 甘草(五分) 大棗(二枚)
上八味,以潦水二碗,先煮麻黃,沸去上沫,納諸藥,煮取一碗,分溫二服,一日服盡。
以上皆太陽門古方。
瓜蒂散
瓜蒂(五分) 赤小豆(五分)
上二味,為散。先以香豉二盞,熱湯七分,煮作稀糜,去滓,取汁,和散,溫頓服之。
白虎湯
石膏(二錢四分) 知母(九分) 粳米(一錢二分) 甘草(三分)
上四味,以水二盞,煮取一盞二分,去滓,納粳米煮取六分。
豬苓湯
豬苓(六分) 澤瀉(六分) 茯苓(六分) 滑石(六分) 阿膠(六分)
上五味,前四味,以水一盞二分,煮取六分,納膠令消。
大承氣湯
大黃(八分) 厚朴(一錢六分) 枳實(一錢) 芒硝(一錢二分)
上四味,以水三盞,煮二物取一盞半,去滓,納大黃煮取六分,納芒硝令消。
小承氣湯
大黃(一錢二分) 厚朴(六分) 枳實(九分)
上三味,以水二盞,煮取六分。
調胃承氣湯
大黃(一錢) 甘草(五分) 芒硝(二錢)
上三味,以水一盞八分,煮取六分,納硝令消。
茵陳蒿湯
茵陳蒿(一錢八分) 梔子(七分) 大黃(六分)
上三味,以水二盞,煮茵陳蒿,取一盞二分,納二味,煮取六分。
以上皆陽明門古方。
小柴胡湯
柴胡(八分) 黃芩(三分) 人參(三分) 甘草(三分) 生薑(三分) 大棗(三分) 半夏(六分)
上七味,以水二盞四分,煮取半,去滓,再煎取六分。
黃芩湯
黃芩(九分) 大棗(二枚) 甘草(六分) 白芍(六分)
上四味,以水二盞,煮取六分。
大柴胡湯
柴胡(八分) 黃芩(三分) 白芍(三分) 大棗(三分) 半夏(六分) 枳實(四分) 大黃(二分) 生薑(五分)
上八味,以水二盞四分,煮減半,去滓,再煎取六分。
小建中湯
白芍(一錢二分) 桂枝(六分) 甘草(六分) 大棗(六分) 生薑(六分) 膠飴(三錢二分)
上六味,前五味,以水一盞四分,煮取六分,去滓,納膠飴,更上微火消解。
柴胡去參夏加桂枝蔞根湯
柴胡(八分) 栝蔞根(二錢) 黃芩(五分) 甘草(三分) 大棗(三分) 桂枝(五分) 生薑(三分)
上七味,以水二盞四分,煮取半,去滓,再煎取六分。
黃連湯
黃連(四分半) 甘草(四分半) 乾薑(四分半) 桂枝(四分半) 人參(三分) 半夏(九分) 大棗(四分半)
上七味,以水二盞,煮取一盞二分。
以上皆少陽門古方。
理中湯
人參(一錢) 白朮(錢半) 乾薑(六分) 炙甘草(五分)
上四味,以水二碗,煎成一碗,每服一碗,一日兩服。
四逆湯
甘草(一錢二分) 乾薑(九分) 附子(九分)
上三味,以水一盞半,煮取六分。
四逆加人參湯
甘草(一錢) 乾薑(七分半) 附子(七分半) 人參(五分)
上煮法同前。
三物白散
巴霜(一分) 桔梗(二分) 川貝(三分)
上三味,研勻,每服一分,開水調下。
桂枝加芍藥湯
桂枝(六分) 大棗(六分) 芍藥(一錢二分) 甘草(四分) 生薑(六分)
上五味,以水二碗,煎成一碗,食遠溫服。
桂枝加大黃湯
桂枝(六分) 生薑(六分) 大黃(二分) 大棗(六分) 甘草(四分) 白芍(四分半)
上六味,以水一盞四分,煮取六分。
以上皆大陰門古方。
麻黃附子細辛湯
麻黃(一錢) 細辛(一錢) 附子(七分半)
上三味,以水二盞,煮取六分。
麻黃附子甘草湯
甘草(一錢) 麻黃(一錢) 附子(七分半)
上三味,以水一盞四分,煮取六分。
附子湯
茯苓(六分) 白芍(六分) 附子(六分) 白朮(八分) 人參(四分)
上煮法同前。
通脈四逆加人參湯
甘草(一錢) 附子(七分半) 乾薑(一錢半) 人參(五分)
上四味,以水一盞,煮取六分。
真武湯
茯苓(九分) 白芍(九分) 生薑(九分) 附子(四分半) 白朮(六分)
上五味,以水一盞六分,煮取六分。
豬苓湯
豬苓(六分) 澤瀉(六分) 茯苓(六分) 滑石(六分) 阿膠(六分)
上五味,前四味,以水一盞二分,煮取六分,納膠令消。
黃連阿膠湯
黃連(一錢二分) 黃芩(三分) 白芍(六分) 雞子黃(一枚) 阿膠(九分)
上五味,以水一盞半,先煮三物,取六分,去滓,內膠烊盡,小冷,納雞子黃攪令相得,溫服。
四逆散
柴胡(八分) 枳殼(一錢) 白芍(一錢) 生甘草(五分)
上四味,為散,以水碗半,煎成一碗,一日兩服。
以上皆少陰門古方。
當歸四逆湯
當歸(錢半) 桂枝(八分) 白芍(一錢) 甘草(五分) 北細辛(三分) 通草(一錢) 生薑(兩片) 大棗(二枚)
上八味,以水二碗,煎成一碗,分二時服。
白頭翁湯
白頭翁(五分) 黃柏(七分半) 黃連(七分半) 秦皮(七分半)
上四味,以水二盞,煮取六分。
乾薑黃連黃芩人參湯
乾薑(七分半) 黃連(七分半) 黃芩(七分半) 人參(七分半)
上四味,以水一盞八分,煮取六分。
烏梅丸
烏梅(三百個) 細辛(六兩) 乾薑(十兩) 黃連(一斤) 當歸(四兩) 附子(六兩,炮) 蜀椒(四兩) 桂枝(六兩) 人參(六兩) 黃柏(六兩)
上十味,異搗篩,合治之。以苦酒漬烏梅一宿,去核,蒸之。五升米下飯熟,搗成泥,和藥令相得,納臼中,與蜜杵之隼下,丸如梧桐子大,先食飲,服十丸,日三服。稍加至二十丸,禁生冷滑物臭食等。
以上皆厥陰門古方。
六經新方
六安煎
陳皮(一錢半) 半夏(三錢) 茯苓(三錢) 甘草(一錢) 杏仁(三錢) 白芥子(五分,老年氣弱不用)
上六味,以水一碗半,加生薑三片,煎七分,食遠服。
大溫中飲
熟地(三五七錢) 冬白朮(三五錢) 當歸(三五錢) 人參(二三錢) 甘草(一錢) 柴胡(二三四分) 麻黃(一二三錢) 肉桂(一二錢) 炒乾薑(二三錢)
上九味,以水二碗,先煎麻黃,去浮沫,再納諸藥,煎至七分,溫服,略蓋取微汗。
涼膈散(此湯分量)
生大黃(一錢) 芒硝(八分) 青子芩(錢半) 焦山梔(錢半) 連翹(二錢) 蘇薄荷(八分) 鮮竹葉(三十片) 生甘草(六分) 白蜜(四匙)
上八味,以水二碗,煎成一碗,納蜜四匙,攪令消。
甘露飲
生地(二錢) 熟地(二錢) 天冬(錢半) 麥冬(錢半) 霍石斛(錢半) 生甘草(八分) 西茵陳(一錢) 青子芩(一錢) 生枳殼(八分) 枇杷葉(三大片,去毛)
上十味,以水二碗半,煎成一碗,食遠溫服,渣再煎服。
小甘露飲
霍石斛(二錢) 西茵陳(一錢) 鮮生地(四錢) 黃芩(一錢) 桔梗(一錢) 升麻(三分) 焦梔子(一錢)
上七味,以水二碗,煎成一碗,食遠溫服,渣再煎服。
玉女煎
生石膏(五錢) 熟地(三錢) 麥冬(二錢) 江西術(錢半) 乾薑(八分) 炙甘草(八分)
上六味,以水兩碗煎成一碗,溫服。
二陳湯
姜半夏(三錢) 新會皮(錢半) 浙茯苓(四錢) 炙甘草(六分)
上四味,以水碗半,煎成一碗,食遠溫服。
太無神朮散
藿香(四錢) 石菖蒲(二錢) 蒼朮(五錢) 厚朴(三錢) 廣皮(三錢) 炙甘草(三錢)
上八味,為散,每服三錢,用生薑七分、大棗兩枚,煎湯調服。
金水六君煎
當歸(二錢) 熟地(三錢) 陳皮(錢半) 半夏(三錢) 茯苓(二錢) 甘草(一錢)
上六味,以水二碗、生薑三片,煎人分,食遠服之。
左歸飲
熟地(二三錢) 山藥(二錢) 枸杞(二錢,鹹水炒) 甘草(一錢) 茯苓(四錢) 山茱萸(一二錢)
上六味,以水二碗,煎七分,食遠服。
桂附八味湯
肉桂(五分) 附子(錢半) 熟地(三錢) 山萸肉(一錢) 山藥(二錢) 丹皮(錢半) 澤瀉(錢半) 白茯苓(三錢)
上八味,以水二碗半,煎成一碗,食遠溫服。
參附湯
別直參(三錢) 黑附塊(二錢)
上二味,以水一碗,煎成七分,溫服。
右歸飲
熟地(二三錢) 山藥(炒二錢) 山茱萸(二錢) 枸杞(二錢) 甘草(一二錢) 杜仲(薑製,二錢) 肉桂(一二錢) 製附子(二錢)
上八味,以水二碗,煎七分,食遠溫服。
白虎加犀羚紫雪湯
生石膏(八錢) 知母(六錢) 犀角(一錢) 羚角(錢半) 紫雪(五分,沖) 生甘草(一錢) 生粳米(四錢)
上六味,以水三碗,煎成碗半,去渣,調紫雪,分三服。
竹葉石膏加牛黃清心湯
鮮竹葉(四十片) 生石膏(六錢) 麥冬(三錢) 生甘草(八分) 仙露夏(錢半) 西洋參(錢半) 牛黃清心九(一顆,研細,藥湯調服)
上六味,以水二碗,煎成一碗,去渣,調服牛黃清心丸。
犀連承氣湯
犀角(一錢) 小川連(一錢) 元明粉(三錢) 川樸(八分) 生大黃(三錢) 小枳實(二錢) 生甘草(八分)
上七味,以水二碗,先煎犀角,再煎餘味,成一碗,溫服。
瓜霜紫雪丹
黃金(一百張) 寒水石(如無真者,可以元精石代之,五錢) 磁石(五錢,醋煅) 石膏(五錢) 白滑石(五錢)
上四石,共搗碎,用水一升,連金煮至五合,去滓,入下藥。
犀角屑(五分) 羚角屑(五分) 青木香(切,五分) 沉香(研,五分) 丁香(一分) 元參(切,一錢六分) 升麻(一錢六分) 生甘草(八分)
上八味,入前藥汁中,煮取一合五抄,去滓,入下藥。
活命金丹
貫仲(一錢) 生甘草(一錢) 板藍根(一錢) 牙硝(一錢) 川大黃(錢半) 西牛黃(五分,研) 玳瑁(五分) 薄荷(五分) 辰砂(四分,研) 麝香(三分,研) 肉桂(三分) 青黛(三分) 梅冰(研,二分)
上為末,與研藥和勻,蜜水浸蒸餅為劑,每兩作十丸,硃砂為衣,就濕時用真金箔四十張為衣,臘月修合。瓷器收貯,多年不壞。如療風毒,清茶化下。解毒藥,新汲水化下。汗後餘熱勞病及小兒驚熱,並用薄荷湯化下。以上並量大小,加減服之。
阿膠雞子黃湯
陳阿膠(錢半) 牡蠣(四錢) 生地(四錢) 甘菊(二錢) 生白芍(三錢) 雞子黃(一枚) 女貞子(三錢) 童便(一酒盅,沖)
上八味,以水二碗,煎成一碗,阿膠燉烊,沖服。
葉氏神犀丹
犀角(六兩,磨汁) 石菖蒲(六兩) 黃芩(六兩) 生地汁(二斤八兩) 銀花(一斤) 金汁(十兩) 連翹(十兩) 板藍根(九兩) 香豉(八兩) 元參(七兩) 花粉(四兩) 紫草(四兩)
如生曬研細,切勿見火,以各汁和搗為丸,切勿加蜜。如難丸,可將香豉煮爛。每丸重三錢,涼開水調服,小兒減半。
三甲復脈湯
炙甘草(六錢) 乾地黃(六錢) 生白芍(六錢) 原麥冬(五錢) 陳阿膠(三錢) 大麻仁(三錢) 生牡蠣(五錢) 生鱉甲(八錢) 生龜板(一兩)
上九味,以水八杯,煮取八分之三杯,分三次服。
大定風珠
生白芍(六錢) 阿膠(三錢) 生龜板(四錢) 乾地黃(六錢) 麻仁(二錢) 五味子(二錢) 生牡蠣(四錢) 原麥冬(六錢) 炙甘草(四錢) 雞子黃(二枚,生) 生鱉甲(四錢)
上十一味,以水八杯,煮取三杯,去滓,再入雞子黃,攪令相得,分三次服。
專翕大生膏
人參(二斤) 茯苓(二斤) 龜板(一斤) 烏骨雞(一對) 鱉甲(一斤) 牡蠣(一斤) 鮑魚(二斤) 海參(二斤) 白芍(二斤) 五味子(半斤) 原麥冬(二斤) 羊腰子(八對) 豬脊髓(一斤) 雞子黃(二十圓) 阿膠(二斤) 蓮子(二斤) 芡實(三斤) 熟地黃(三斤) 沙苑蒺藜(一斤) 白蜜(一斤) 枸杞子(一斤,炒黑)
上藥,分銅鍋,忌鐵器,攪用銅勺,以有情歸有情者二,無情歸無情者二,文火細鍊三晝夜,去滓,再熬六晝夜,陸續合為一鍋,煎煉成膏,末下三膠,合蜜和勻,以方中有粉無汁之茯苓、白芍、蓮子、芡實為細末,合膏為丸。每服二錢,漸加至三錢,日三服,約一日一兩,期年為度,每殞胎必三月。肝虛而熱者,加天冬一斤、桑寄生一斤同熬膏,再加鹿茸二十四兩,為末。
瘥後古今良方
牡蠣澤瀉散
牡蠣 澤瀉 栝蔞根 蜀漆 葶藶 海藻 商陸(各等分)
上七味,為末,白飲和服二錢,日三服。
理中丸
乾薑(一錢) 人參(三錢) 白朮(二錢) 炙甘草(一錢)
上四味,蜜丸彈子大,沸湯研,和滓,日三、夜二服。
竹葉石膏湯
鮮竹葉(三十片) 石膏(四錢) 仙半夏(錢半) 人參(一錢) 生甘草(一錢) 麥冬(三錢) 粳米(四錢)
上七味,以水兩碗,煮取一碗,去滓,納粳米,煮米熟湯成,溫服。
枳實梔豉湯
枳實(六分) 梔子(七分) 豆豉(二錢四分)
上三味,以水一盞六分,先煮二味,取八分,下豉,煮取六分。
加味逍遙散
柴胡(一錢) 當歸(一錢) 白芍(一錢) 白朮(一錢) 茯苓(一錢) 炙甘草(五分) 煨姜(二分) 薄荷(三分) 丹皮(一錢) 梔子(一錢)
上十味,為散,每服三錢,開水調服。
當歸六黃湯
鮮生地(四錢) 熟地(三錢) 黃柏(五分) 黃芩(錢半) 黃連(六分) 當歸(錢半) 黃耆(五錢)
上七味,以水二碗半,煎成一碗,食遠溫服。
黃耆建中湯
黃耆(錢半) 白芍(二錢) 桂枝(八分) 炙甘草(六分) 生薑(七分) 大棗(四顆) 飴糖(三錢,若加歸身錢半,名歸耆建中湯)
上六味,以水兩碗,煎成一碗,去滓,納飴糖,更上微火消解。
玉屏風散
黃耆(六兩) 白朮(四兩) 防風(二兩)
上三味,為散,每服四五錢,加生薑七分,大棗四枚,加水煎服。
都氣飲
熟地(四錢) 茯苓(三錢) 萸肉(一錢) 山藥(一錢) 丹皮(一錢) 澤瀉(一錢) 五味子(五分)
上七味,以水兩碗,煎成一碗,去滓,溫服。
補中益氣湯
黃耆(錢半) 人參(一錢) 炙甘草(一錢) 白朮(一錢) 陳皮(五分) 歸身(五分) 升麻(三分) 柴胡(三分) 生薑(七分) 大棗(兩枚)
上十味,以水兩碗,煎成一碗,食遠溫服。
燒褌散
上取婦人中褌近隱處剪,燒灰,以水和服方寸匕,日三服,小便即利、陰頭微腫則愈。婦人病,取男子中褌燒散。
生金滋水飲
生地(三錢) 歸身(錢半) 白芍(錢半) 丹皮(錢半) 人參(錢半) 麥冬(二錢) 白朮(錢半) 炙甘草(六分)
上八味,以水二碗,煎成一碗,去滓,溫服。
卷之三 傷寒變證
傷寒有本病,有變病。本病者,如太陽有頭痛項強,陽明有潮熱譫語是也。治法不外本經,故即附於本經之下。變病者,本不應有此病,只因治不中的,或遷延日久,而變生諸證,如蓄血、結胸等證是也。治法不得不隨證用藥,因病施治。用列於下,以盡傷寒之變。
衄血(新法)
衄血者,血從鼻中來也。傷寒衄血,其因有三。太陽失表,熱瘀於經而衄者(熱傷陽絡則衄),有頭疼、目瞑之徵(太陽衄血見症),宜清解之,羚羊角、黑梔子、連翹、赤芍、丹皮、元參、薄荷、黑荊芥、鮮生地、牛膝、澤瀉、茅根之屬降之清之,不可再汗也。陽明失下,熱瘀於裡而衄者,有漱水不欲咽之徵(陽明衄血見症),宜下解之,生地、赤芍、丹皮、牛膝、楂肉、桃仁、大黃之屬下之清之。此釜底抽薪,大黃不妨重用也(大黃宜醋炒)。更有溫熱之證,藥宜涼解,誤用辛溫而動經血,亦能致衄(陽盛則衄。以上即衄之三因),宜清血分,犀角、連翹、赤芍、丹皮、元參、生地、牛膝、茜根、茅根之屬清之解之。如衄後身涼脈靜,邪從紅汗而解也(邪從衄解)。若衄後病勢反劇者,更傷其陰也,大為危候,其衄勢必重,須大劑六味飲加麥冬、五味以滋之(衄後病劇,陰傷而邪欲內入也,急宜救陰為主),衄止則生。更有衄勢太甚,陽隨陰走,四肢厥冷者,六味加牛膝、肉桂以鎮之(虛陽隨陰火而上越,急當救陰,引火下行)。仲景《論》云:若頭痛者必衄,宜桂枝湯。此桂枝湯,補在上文當鬚髮汗下。又云:劇者必衄,衄乃解,麻黃湯主之。此麻黃湯,補在上文當發其汗下,乃古人倒筆法,是申明致衄之由於失表,非謂衄後服麻黃、桂枝也。觀下文衄家不可發汗之戒,義可知矣(此二條言不發汗因致衄,非衄後再可發汗也)。
吐血(新法)
傷寒吐血,每因失治所致。有因太陽感寒,無汗惡寒,頭痛發熱。寒邪外束,法當發汗。若失於表散,陽氣不得外泄,則逆走陽絡,絡血妄行,則致吐血(寒鬱於表,邪不外出,則蒸化為熱。熱傷營絡,絡血上溢,而為吐血也)。或有其人素有血證,寒邪犯肺而咳,震傷血絡,亦致咳血(其人絡氣本傷,邪入肺而咳傷肺絡,亦見吐血)。均當以清疏營衛、表散寒邪為治。古人皆以麻黃、桂枝等湯治血證,是也。然未免太峻,當小其制,用蘇葉、荊芥、薄荷等以去風散寒,橘紅、杏仁以降氣,芍藥、甘草以安營。微兼渴者,少佐黃芩以清熱,則營衛之邪解散,自然嗽止身涼,血不治自止矣。
邵評:此二方,是風寒初起,邪在於表,用為表散之劑。至見吐血、衄血,其邪已化熱入里,豈有再用辛溫表散之理?麻桂二方,斷非治血之方。古人所言風寒在表之時,不用麻桂發表,以致邪郁成熱,熱入傷營分而吐血、衄血,非見血之後再用麻桂止血也。學者切勿以麻桂二湯治血證,致誤大事。此方實治寒邪不從表達,鬱而成熱,熱入於裡,營絡傷而吐血之正法。
若內有伏火,外感寒邪,熱被寒束,火逼絡血而致衄血、咳血者(寒束於外,火遏於內,營被火灼而絡傷,血隨火而上,溢出於口鼻也),外症亦惡寒發熱,但兼口渴舌乾為異(火熱內遏之症)。治宜辛涼,清解營衛(辛涼清解,乃是正法)。須用桂枝、羚角、石膏、黑梔、豆豉、丹皮、黃芩、桑、杏之屬散之清之,次用和血清絡之品調之。
邵評:此與上條合,是傷寒而成吐血。上條寒邪在表,失於表散,寒鬱化熱,入里傷絡而吐血。此條內有伏火,寒束於外,火逼傷絡而吐血。學者最宜甄別。
有因風寒之邪誤汗動血,有因三陽熱盛沸騰經血,皆致吐衄(風溫證不可用辛溫發汗,誤汗則陽邪亢盛,熱入於營,血絡受傷而吐衄也)。凡見眼閉目紅、神昏語亂、煩躁漱水(風寒火熱見症),皆熱傷血絡之證也。宜犀角、生地、丹皮、山楂、鬱金、銀花、赤芍、連翹、川連之屬(清營解熱之法,以清絡中之瘀熱。大便秘者(陽明熱結),加醋製大黃,尤妙。
邵評:此風溫證,誤用辛溫發汗,熱盛傷營而吐衄之正法。與前二條傷寒吐衄不同。
若兼胸滿而痛者(熱邪挾血,瘀阻絡中,氣滯作痛),血瘀於絡也。當攻去之,犀角、生地、歸尾、杏仁、赤芍、楂肉、青皮、降香、大黃之屬行之清之。
邵評:此治瘀血阻於絡中之正法。
有誤發少陰之汗,動其經血,從口鼻耳目中出者,名下竭上厥,不治(誤發少陰汗,血隨上升,從清竅而出,乃陰下竭、陽上厥也)。
有暴吐臭腐之血,名內潰(臟腑受傷而內潰也),不治。
蓄血(述古)
凡太陽病不解,其邪由經入腑,熱結膀胱,則血凝蓄。血瘀則心氣結,故其人如狂,血自下者愈,邪從血下而解也。其外不解者,當先解其外,宜桂枝湯;外已解,但小腹急痛者,是蓄血也,桃仁承氣湯下之。
邵評:太陽邪熱,不從表出,隨經入腑。腑者,膀胱也。腑有餘熱,則經中之血,與熱相搏,蓄於下焦,名曰蓄血。熱邪上熏於心,故其人如狂。若血不結而下出,則熱隨血下而愈。如不愈而少腹急結者,必用攻法而去之。欲用攻法,須先審其外症。如外不解而攻之,血雖去而外邪復入於裡也,故必先解外邪;外邪已,而但少腹急痛者,是蓄血也,用桃仁承氣湯以下血散熱,乃先表后里之治法也。然此治蓄血之輕證。
太陽病六七日,表證仍在。脈微而沉者,病邪向里也。反不結胸者,熱結下焦也。其人發狂、少腹硬滿、小便自利者(此條著眼小便自利一症),以太陽隨經,瘀血而蓄於裡也,抵當湯下之則愈。
邵評:太陽六七日,表證仍在。而脈微沉,是經邪陷入太陽之腑也。反不結胸而發狂,其邪不在上,而熱瘀下焦血分也。夫蓄血而致發狂,熱勢攻心,非用單刀直入之將,必不能斬關取勝。是舍抵當逐血一法,更有何藥破其堅壘哉!然此蓄血之重證,故用抵當湯直攻其血,而不顧表證。與上條先表后里不同,蓋同一蓄血,桃仁承氣治瘀血將結之時,抵當治瘀血已結之後。
又評:此條經文,「表證仍在」下,當有「而反下」之句。誤下熱邪,自經入腑,結於膀胱而下焦蓄血,不成血結胸病,則知覺昏昧,故發狂。此經病傳腑,表病傳里,氣病傳血,上焦病而傳下焦也。少腹居下焦,為膀胱之室,瘀血留結,故硬滿。小便自利者,病不在氣而在血也。下其血而氣自舒,攻其里而表自解矣。
太陽病,身黃(濕熱相搏)、脈沉結、少腹硬(濕熱蓄下焦)、小便不利者,為無血也(小便不利,水結也;小便自利,蓄血也),此濕熱不行之故。小便自利、其人如狂者,血證諦也。
邵評:身黃脈沉結、少腹硬,水病、血病皆有之。小便不利,知水與熱結,為無血而有水,五苓散證也。若小便自利、其人如狂,乃熱與血蓄於下焦,為有血而無水,抵當湯證也。故太陽熱入膀胱,有水結、血結之分也。
陽明病,其人喜忘者,必有蓄血。蓋心主血,血凝則心氣結而失其官矣,故喜忘。此素有瘀血,非傷寒所得者,屎雖硬、大便反易(此條以大便反易著眼),其色必黑,以浮血隨便而下故也。俱宜抵當湯下之。
邵評:此借發黃、小便不利,以辨蓄血之小便自利。瘀血是病根,喜忘是病情,此陽明未病前症。夫心為血之主,瘀血與熱蓄積既久,上干於心,故令喜忘。屎硬者大便當難,今大便反易而黑色,是宿血瘀蓄之故。以此大便反易之機,因究其色之黑,乃得其病之根,因知前此喜忘之病情耳。當用抵當湯入血破結之劑,下其瘀血。血去,熱亦不留矣。
傷寒有熱,少腹滿,應小便不利,今反利者,為有血也,當下之。不可用峻藥,宜抵當丸緩下其血。
邵評:有熱,身熱而表證仍在也。少腹滿,熱入下焦也。但滿而不硬,其人未發狂,何以知其有血?但熱入下焦而少腹滿,應小便不利,今小便利,預知其有蓄血也。蓋少腹之滿,比硬稍輕,當小其制,故用丸以緩之。以上述仲景《論》,兼參《來蘇集》、《類方》註釋之。
又評:此預辨蓄血,亦以小便之利與不利驗之。上條以大便易而黑,定其為蓄血。此條以小便反利,辨其為蓄血。審證之精,極當細玩。
蓄血一證,雖病在血分,亦須分別陰陽治之。如血瘀上焦為陽,血蓄下焦為陰。太陽失表,熱瘀於裡,蓄血上焦為陽。太陽誤下,陽氣下陷,蓄血下焦為陰。
邵評:蓄血有陰陽之分。在上焦者為陽,在下焦者為陰。上焦由太陽失表,熱與血瘀;下焦由太陽誤下,陽氣下陷。
上焦蓄血,因不得汗,不能發斑而蓄血也(邪不從表外達,抑遏入內,傷營血而蓄於上焦,是陽熱之證也),其脈人迎必緊。緊者,數而有力之象也(陽熱之脈)。外症面紅舌燥(熱象)、發躁欲狂,或頭搖目瞪、大便下血水,兩手除食指之外,其餘各指皆抽掣是也。宜犀角、桃仁、生地、赤芍、歸尾、丹皮、丹參、鬱金之類清之行之。
邵評:血蓄上焦,有陽證而無陰證,治以清熱破血之法。蓄血下焦,有陰證、陽證之不同,非比上焦蓄血,有陽證而無陰證也。下焦陽證,由邪熱內入下焦,熱邪與瘀血蓄結膀胱,用攻血攻下治之。
下焦陽證蓄血,即仲景所稱熱結膀胱之證,桃仁、大黃之屬下之是也。若下焦陰證蓄血,乃因誤下,陽氣下陷,陰血受傷,血因寒而凝也。其見症面白目青(虛寒之證)、眉皺目瞪、寒戰口噤(寒證見象)、舌胎白滑(虛寒舌胎)、大便下血水、兩手除食指之外其餘各指皆抽掣是也。宜溫補之,如人參、附子、白朮、當歸、肉桂、桃仁、升麻、炙草之類(溫補中陽,和營散寒之劑),溫補以升陽氣。如服藥後,寒噤稍止(陽氣流通故噤止),一二時復作者(藥輕病重),此藥力不及,再進之,以續陽氣,寒噤得止者生(陽回則生,陽絕則死),不已則死(參《傷寒第一書》)。凡蓄血證,大便下血水,見糞者生,不見者死(下血水見糞,則中樞有權,故生。無糞,則中土幾絕,故死)。
邵評:下焦陰證蓄血,由於誤下,正氣受傷,陽虛氣陷,陰血凝蓄。此陰寒證也,與陽邪內結而蓄血者,大為不同。醫者極當留心。
熱入血室(附)
婦人傷寒,當經水適來適斷之時,熱邪乘虛而入血室,其症晝日明瞭,夜則譫語,如見鬼狀(晝輕暮重,蓋衛氣晝則行陽二十五度,周流二十八脈,不與邪爭,故輕;夜則行陰二十五度,周流五臟,與邪相爭,故譫語見鬼)。若發熱惡寒,日輕夜重,小腹脹滿者,血為熱瘀也。當用柴、芩、紫蘇梗、荊芥、當歸、川芎、益母、香附、楂肉、丹參、丹皮等和血散邪。藥下咽,即得汗而解。有汗者為表虛,前方去紫蘇梗加桂枝(和營化邪)和解之(營衛不和,加桂枝以和營)。寒熱如瘧者,前方亦加桂枝和解之。若厥而下利者,此非熱邪,乃為寒邪所襲也,前方去黃芩,加桂枝、甘草、乾薑溫散之(中陽虛而有寒,溫中散邪之法)。煩渴者屬裡熱,去紫蘇、香附,加黑梔子清之(內熱則清之)。若小腹硬滿作痛,當以逐瘀為急(瘀血結,急宜通瘀散邪為治),前方去紫蘇,加桃仁、紅花、延胡、牛膝等攻以行之。(合參《金鑑》、《第一書》)
邵評:血室者,營血停留之所,經脈集會之處,即衝脈,所謂血海是也。其脈起於氣街,並少陰之經,夾臍上行,至胸中而散。婦人經水來,則血下行,血下則經脈空虛,熱邪乘虛而入血室也。晝屬陽而主氣,暮屬陰而主血,熱邪入血室而為病,故晝輕而暮重。夫血室雖衝脈所屬,而心君實血室之主,熱入其室,其主必昏,故有譫語。肝藏血而藏魂,血去熱入則肝虛,魂不安而妄見,故如見鬼狀。少腹是沖之部分,邪入於沖,沖主血,血與熱邪積蓄於中,故小腹脹滿也。用散邪行血之劑,邪去經調,其病自解。
又評:熱入血室而譫語,其病由肝。故仲聖有刺期門穴法,以瀉肝之募。恐人見譫語,誤認陽明胃腑之證,故又戒曰:無犯胃氣及上焦,必自愈。
痞
(述古,註釋參《來蘇集》)
痞與結胸,同為硬滿之證,當以痛為辨。滿而硬痛,為結胸,為實熱,宜陷胸法治之;滿而不痛,為痞滿,為虛熱,宜用瀉心法治之。然結胸未甚,亦以瀉心法治之足矣。蓋實者為結胸,虛者為痞滿,兩病兼參可也。
邵評:痛者為結胸,不痛者為痞。痞屬虛而無形,結胸為實而有形也。
《論》曰:傷寒五六日,嘔而發熱,柴胡證具,而以他藥下之,但滿而不痛,此為痞,宜半夏瀉心湯。
邵評:此少陽病誤下而成痞結之證也。嘔而發熱,小柴胡證也。設有下證,亦宜大柴胡。而以他藥下之,誤矣。誤下邪氣陷入,偏於少陰之半里,而為無形之痞結,故但滿而不痛,用半夏瀉心湯開痞散邪。其方用乾薑散寒,芩、連瀉熱,半夏散結止嘔,參草補胃氣以助半夏開寒結,而痞自解。
傷寒中風,醫反下之,其人下利日數行、穀不化、腹中雷鳴、心下痞硬而滿、於嘔心煩不得安。醫見心下痞,謂病不盡,復下之,其痞益甚。此非熱結,但以胃中虛,客氣上逆,故使硬也。甘草瀉心湯主之(此誤下而中氣受傷,客氣上逆之證,胃虛而痞滿也)。
邵評:邪盛於表,醫誤下之,而下利腹鳴,完穀不化,腸胃之裡虛可知矣。心下痞硬而滿,乾嘔心煩不得安,是表間邪熱,因誤下而內陷於心間,上攻而復下注。非中氣之空虛,何致邪氣之淫溢若此!則痞為虛痞,硬為虛硬,滿為虛滿也明矣。醫者不識是虛,以為結熱未盡,而復誤下之,是已虛而益虛也。虛則氣不化而邪上逆,痞滿更加矣。故復申明上文之證曰:此非結熱,以胃中虛,客氣上逆,故使硬也。用半夏瀉心湯開痞瀉熱,加甘、棗和胃之陰,半夏啟胃之陽,坐鎮中州,不使下焦客氣上逆,仍用芩、連以瀉已逆之痞氣。
傷寒大下後,復發汗、心下痞、惡寒者,表未解也,不可攻痞,當先解表,表解乃可攻痞。解表宜桂枝湯,攻痞宜大黃黃連瀉心湯。
邵評:大下復汗,正虛邪入而心下痞,似宜治痞。然外有惡寒之症,邪雖入里,而表猶未解,內外俱病,不可輕攻其痞。當先以桂枝湯解其表,後用大黃黃連瀉心湯攻其痞。不然,恐痞不解,而表邪復入於裡,病益增重耳。此先表后里之治法。至大黃黃連瀉心湯,治君火亢甚,不得下交於陰而成痞,故藥不煎而泡,欲其輕揚清淡以滌之,用其氣不用其味也。
心下痞、大便硬、心煩不得眠、惡寒汗出者,附子瀉心湯主之。
邵評:痞而便硬、心煩不眠,里之邪熱有餘也。而復惡寒汗出者,表陽虛而正不足也。故用三黃以瀉熱,加附子以復其陽氣也。雖然,此證邪熱有餘而正陽不足,設治邪而遺正,則惡寒益甚,或補陽而遺熱,則痞滿愈增。不得已用寒熱並投、補瀉互治之法。三黃寒而生用,附子熱而煮汁,生熟異性,寒熱異氣,合和與服,各奏其功,亦一片苦心也。
傷寒汗解之後,胃中不和、心下痞硬、於噫食臭、脅下有水氣、腹中雷鳴下利,生薑瀉心湯。
邵評:汗解之後,胃中不和,既不能運行真氣,又不能消化飲食。症見心下痞硬、乾嘔食臭,是中焦不和,不能消穀,故令人噫暖。脅下有水氣,腹鳴下利,是土虛不制水,而水邪為患,實則胃氣不和。是太陽之餘熱,挾陰寒之水氣,內侵而處其中也。故以瀉心開痞,主生薑散水以名湯,佐以人參、甘、棗,則益胃氣以生津液,乾薑、半夏破陰以導陽,芩、連瀉陽以交陰,通方破滯宣陽,亦瀉心之義。
又評:觀此條,可見痞證不皆由誤下而成。有汗後津液干,脾胃氣虛,陰陽不得升降而成痞者,用生薑瀉心湯,以開痞清濕熱,兼助脾胃之氣也。
傷寒發汗,若吐若下解後,心下痞硬、噫氣不除者,旋覆花代赭石湯主之。
邵評:發汗吐下,火邪已去,而心下痞硬,噫氣不除者,心氣大虛,表寒乘虛結於心下,心氣不降而上出於口也。乃中虛胃弱而不和、痰氣上逆之證,用此湯補中和胃而止虛逆。方中旋覆花味鹹,咸以軟堅,行水下氣,代赭味苦質重而降逆氣,半夏、生薑辛溫而消痰行水,參、甘、大棗甘溫補中而和胃氣也。
又評:此因三法後,心氣虛,不可復用瀉心,故制此湯以散結消痞。
痞滿
新法(參《葉案》)
按:胃居心下,心下痞,即胃痞也。不曰瀉胃而曰瀉心,恐人誤認為傳入陽明,而以治陽明法治之也(治陽明法者,下法也)。傷寒誤治咸痞,五瀉心法已盡。但此外尚有暑濕痰食、痧穢凝結成痞者,亦宜兼參。
如膈悶心煩(邪在上焦)、痞滿而喘急者(痰熱阻於上焦,肺不宣化也),熱痰內閉也。宜梔豉湯,加川鬱金、瓜蔞仁、枳實、杏仁之類(滌痰清熱)開之宣之。
邵評:此痰熱內結於肺之正法。
如脘中痞悶(邪阻中宮),而兼頭脹目黃(濕熱上蒸)、脈象濡澀者(邪滯脈道),此暑濕伏邪凝滯胸中也。宜清疏中宮,川連、枳實、半夏、厚朴、鬱金、草蔻、滑石粉、茯苓皮之類。
邵評:此暑邪挾濕凝滯肺胃之正法。
如胸中痞悶(暑熱入肺)、身熱口渴、舌胎白燥者(溫暑在肺衛舌胎),此暑邪阻於氣分也。宜清暑達邪、宣泄肺衛,滑石粉、廣鬱金、枳實、橘紅、黃芩、知母、桔梗、竹茹之類以清氣分之熱,痞自開矣。
邵評:此暑熱入於肺衛之正法。
如脘痞滿悶、舌胎白膩(濕邪舌胎)、脈濡緩、口不渴者(濕邪阻氣之脈濕之據也),此濕邪阻於氣分也(濕未化熱,阻於氣分)。法宜開泄,用二陳湯去甘草,加茅朮、白蔻、鬱金、枳實、厚朴、杏仁、通草之屬(滲濕溫化,開氣散邪),以開濕結,痞滿自除。若觸穢暑(痧穢暑熱),兼挾食滯,脘中痞滿(食滯中宮)、飽悶嘔惡(痧暑內遏)、腹中板痛(食阻氣機),亦宜清疏中宮。如廣藿香、川鬱金、枳實、川連、白蔻、厚朴、木香汁、生楂肉、萊菔子之類,以芳香逐穢,運中化滯。
邵評:此暑濕挾食,滯伏中宮、中上二焦,又吸穢濁,阻滯氣機之正法。
若穢挾食結於下焦,二便不通(邪食結閉)、胸腹脹滿(邪阻氣結)、痛楚難忍者,非枳實大黃承氣輩(攻邪導滯)不除。
邵評:此暑穢食滯,結於下焦之正法。
若怒動肝火,或怒後加餐而成痞滿(肝火怒氣兼挾食滯),或結於左脅(肝膽部位)之下,舌黃口渴(火熱之徵),脈弦數(肝脈),或兼脅痛吞酸(肝火見症),左金加川鬱金、枳實之類主之(平肝火以化滯)。
邵評:此肝火挾食,阻滯氣機而成痞滿之正法。
若暑濕之邪未清,誤投補劑,以致胸膈脹滿、脘中痞悶(誤補增邪阻氣成痞)、硬痛(補藥與邪氣內結,故痛)、幾成結胸者,亦宜瀉心法治之(開痞泄邪)。如二陳、枳實、厚朴、川連、楂肉、鬱金、萊菔子、木香汁之類,以消導運中。
邵評:此暑濕未清,誤用補藥,與邪相結,幾成結胸重病之正法。
結胸(述古)
傷寒病發於陰,下之太早,則成痞硬;病發於陽,下之太早,則成結胸。均為表邪乘虛入里,而成硬滿。按之不痛者為痞滿,屬虛邪;硬滿按之大痛者,為結胸,實邪也。因熱入有淺深,故結胸分大小。從心下至小腹,硬滿而痛不可按者,為大結胸。其脈沉緊,其症但頭汗出、項強如痙。此由太陽失表而誤下,邪入胃中,與不得化汗之水氣相結而成也。夫太陽寒水之氣,結於陽明,當以大陷胸湯猛烈之劑,竟從陽明攻陷,大黃陷熱結,甘遂攻水結,佐以芒硝之咸,制二者之苦,不令直行而下,使其引入硬滿,軟堅破積,導去熱邪。
邵評:此推原結胸與痞之故。「下之太早」一旬,是此二證之關鍵。病發於陰,誤下而熱不得散,則為痞硬;病發於陽,誤下而熱邪內陷,則為結胸。所以然者,病邪在經,本當發散,而反下之,裡氣則虛,邪氣因入而與飲相搏為病也。但痞滿而按之不痛者,乃無形熱結,故曰虛邪。硬滿而按之大痛者,乃有形之邪熱結於胸中,故曰實邪。若大結胸邪入深,故硬痛從心下至小腹。小結胸邪入淺,故痛只在心下。此明所以成結胸與痞之因,結胸有大小之分,痞與結胸有虛實之別。誤下而邪內入,水邪結於胸脅,熱邪入於腸胃,為熱實結胸,以致心下小腹痛不可按。脈沉為邪入里,緊為水氣內結,但頭汗出,是水熱內結而氣上蒸也。熱與水結,胸膈緊實,上連於項,但仰而不能俯,如痙狀也。如此脈症,由於太陽經病失表而誤下,熱入內實,與水相結,水結於內,則熱不能散,熱實於內,則水不得行。故用大陷胸湯,甘遂以直攻其水,硝黃以大下其熱也。
又評:此脈症不異於寒實結胸,故必審其為病發於陽,誤下熱入者,方可用大陷胸湯。若不誤下,則熱不入;熱不入,則水不結。若胸脅無水氣,則熱入陽明而成胃實之證,不作結胸矣。此因誤下熱入,太陽之邪隨熱陷入,與水相結,而成熱實結胸。心下至小腹痛滿而不可按,其脈又沉緊,似是大承氣證。然滿痛雖至小腹,而尚未離心下,是水熱互結,與陽明之燥屎不同,故用甘遂破飲,而不宜枳樸之散氣也。若誤用承氣,水結不散,其變不可勝言矣。且大結胸著重在熱實,外雖無熱,內有大熱也。太陽誤下成熱實結胸,太陰誤下成寒實結胸,所謂病發於陽,誤下熱入而成結胸也。
如只在心下,不及胸腹,按之知痛,不甚硬者,為小結胸。其脈浮滑,是水與熱邪凝結,痰飲留於胸膈脈絡間也。故用小陷胸湯,以陷中焦脈絡之邪,使從無形之氣而散。栝蔞生蔓草,故能入絡,以陷膈上之痰;半夏成於陰月,故能通陰以散結氣;黃連以陷胸中之熱,熱解痰開,其結自散。
邵評:小結胸證,其痛只在心下,不及脅腹。按之不硬者,是痰熱搏結於心下,不因妄下而成也。視大陷胸輕,故立方分大小。其脈浮滑,浮為熱而滑為痰也。痰熱結於中上二焦,用小陷胸湯。黃連之清熱,輕於大黃之攻下;半夏之滌痰,輕於甘遂之破水;瓜蔞之潤利,輕於芒硝之軟堅。而其開除胸中結邪之意,無不同也。且小結胸痰熱阻於上中二焦,乃無形之氣結。上條大結胸,水熱結於中下二焦,是有形之實結。結胸有輕重,故立方分大小。
若結胸,身有微熱、頭自汗出、胸中漉漉有聲者,水結胸也,大陷胸丸(丸者,緩也。丸以緩之,取白蜜之甘緩,留一宿乃下,是以攻劑為和劑也)主之。
邵評:水結胸,身有微熱,頭自汗出,是水氣熱結於胸脅之間而上蒸也。漉漉有聲音,水與氣結而氣滯不利也。用硝黃以下微熱,亭杏以開氣,甘遂以泄水也。且水結胸,水結因於氣結,氣結因於熱結,以大陷胸丸破結泄水,盪滌邪熱,此病在上膈,故加葶杏以開氣閉。
若結胸硬滿而痛(瘀血之徵)、漱水不欲咽者,血結胸也(瘀血與邪停阻於心膈之間,凝聚不散,按之硬痛者,為血結胸證)。由於血瘀不能衄解,或已衄未盡,或婦人經水適來適斷(血瘀而成,血結胸由此數端而致),皆能成之內實者,桃仁承氣攻之;未實者,和血散結湯治之(已實而成結胸者,當攻其血結;但瘀而未結實者,宜行瘀破結治之)。(合參《來蘇集》、《選注》、《金鑑》)。
邵評:此條血結胸,由瘀血邪熱凝結而成,有已實未實之分,宜辨別施治。
太陰腹滿時痛,誤下之,成寒實結胸。無熱證者,濕氣與寒邪所結之痰飲也,三物白散主之。寒實結胸,由於太陰誤下而成,故用(桔梗開提,利膈寬胸;貝母開鬱;巴豆辛熱,斬關直人,破陰結而散寒邪也)白飲和服,甘以緩之,取其留戀於胸,不使速下耳。參《來蘇集》。
邵評:太陰寒邪在裡,而誤下之,寒邪與寒藥相結,成寒實結胸,與結胸實熱者不同。無熱證者,不四肢煩疼也。此非陽邪,無口燥煩渴等見症。故用三物白散溫下之劑,以散寒而除實也。
若飲食在胃,未當下而早下之,胸膈高起,手不可近,此食因寒凝而成(食滯結胸,由於停食早下,寒藥與食滯凝結而成)結胸。宜理中加枳實、厚朴之類,溫胃和中,不可進寒涼。參《奧旨》。
邵評:食停胃中,在中上二焦未化糟粕,切不可下。必待其食化成屎,而滯於腸胃之間者,方可下之。若早下之,寒藥與食凝結中宮,而成食滯結胸之證。是必用溫運中陽,化滯散結之劑,使中陽健運,食化而寒結自開矣。
結胸又有不因誤下而成者,此結胸乃邪傳入里,實熱結於胸,非下後之變證也。如《論》云:傷寒六七日,結胸熱實,脈沉而緊,心下痛,按之石硬者,大陷胸湯主之是也。此不云下早,但云熱實,乃傷寒實邪傳里,不因誤下而自結聚於胸者也。治法總當以痞滿門諸法,酌其輕重,從乎緩治為當。再用外罨法(外治罨法大妙,景岳有方),以解散胸中實邪,取效尤捷。參《景岳》。
邵評:此熱實二字,最宜著眼。熱邪傳里,填實胸中,而內結既熱且實,脈復沉緊,似是大承氣證。然結在心下而不在腹中,雖按之石硬而痛,亦是水食互結於胸膈,與腸胃之燥糞迥別。故用大陷胸湯,硝黃以下其結熱,甘遂以破其水飲也。然此為大結胸而設,若不因誤下而邪入於裡,或但痞結而不石硬,或按之不痛者,此結而未實,故不用陷胸,而以痞滿門瀉心諸法治之。因病未甚,治亦從緩。
又評:此結胸不由誤下而成,是邪熱自入於裡,與內蓄水飲及痰食互結於胸中也。
結胸與臟結(結胸屬陽而臟結屬陰),皆因下早,邪氣入里而成。邪與陽結(邪與陽結宜開)為結胸,邪與陰結(邪與陰結當溫)為臟結。結胸在心之分,臟結在腎之分。結胸可治,陽主生也。臟結不治,陰主殺也(臟結見症錄出於後,當參究之)。參《來蘇集》。
《經》文曰:按之痛,寸脈浮,關脈沉,名曰結胸也。如結胸狀,飲食如故,時時下利,寸脈浮,關脈小細沉緊,名曰臟結(此借結胸以明臟結之不同)。舌上白滑胎者,難治。又曰:臟結無陽證(無太陽表熱),不往來寒熱(無少陽半表半裡之熱),其人反靜(無陽裡熱),舌上胎滑者,不可攻也(胸中有寒而丹田無熱,純陰當溫之證)。
又曰:病人脅下素有痞,連在臍旁痛,從小腹入陰筋者(寒邪凝結三陰,尤重在肝),此名臟結,死。
此借結胸以辨臟結之異。結胸與臟結症相似,而固各別也。結胸者,邪結胸中,按之則痛;臟結者,邪結腸間,按之亦痛。如結胸者,謂如結胸之按而痛也。然胸高而臟下,胸陽而臟陰,病狀雖同,而所處之位則不同。是以結胸不能食,臟結則飲食如故;結胸不下利,臟結時時下利;結胸關脈沉,臟結則更小細緊。而其病之從表入里,與表猶未盡之故,則又無不同,故結胸與臟結,其寸脈俱浮也。舌上白胎滑者,在裡之陽不振,入結之邪已深,結邪非攻不去,而臟虛又不可攻,故曰難治。此病關於臟,是結在無形之氣分,五臟不通,故曰臟結。
此承上條,申明臟結病所以難治之故也。結胸是陽邪下陷,尚有陽證見於外,故脈雖沉緊,有可攻之理。臟結是積漸凝結而為陰,五臟之陽已竭也,外無煩躁潮熱之表證,不往來寒熱,其人反靜,則內動外達之機俱泯。舌無黃黑芒刺之形,反見滑胎,是邪氣伏而不發,正氣弱而不振,雖有硬滿之證,即欲攻之,不可攻已。蓋即上文難治之端,而引其說如此。不得已,用四逆、理中輩溫之,或有可生之機。此條是臟結死證。臟結之證,不特傷寒,即雜病亦有之。曰脅下素有痞,連及臍旁,則其病久而非暴矣。臍為立命之原,臍旁者,天樞之位、氣交之際,肝脾腎三臟之陰凝結於此。連臍旁而痛,從小腹入陰筋者,其邪深入而非淺。少腹者,厥陰之部,兩陰交盡之處。陰筋者,宗筋也,今人多有陰筋上衝小腹而痛死者,名曰疝氣,即是此類。其邪既久且深,攻之不去,補之無益,雖不卒死,永無愈期,故曰死也。
下利
下利述古
三陽合病下利,有熱無寒。三陰下利,自利屬寒,陽陷屬熱。太陽陽明合病,自下利者,此風邪入胃也。脈浮而長,所見皆太陽證。以下利故知與陽明合病也。用葛根湯,表提風邪,利自止矣。
邵評:下利有寒熱之不同。三陽合病下利,邪化熱而入里,無表證也。三陰下利,有直中、傳經二因:直中下利為寒;從陽經傳入者,為熱利也。太陽之邪,併入陽明而自下利,為太陽陽明合病。合病下利者,裡氣得熱而下行也。脈浮為太陽,長為陽明脈。見太陽證者,太陽之邪,初入陽明之裡,兩陽合明,邪氣大盛,表實裡虛,故外見太陽證,而里則下利也。用葛根湯,辛甘發散,以從陽解。兩陽相合之邪,下者舉之之法也。且太陽陽明合病下利,是太陽證內陷陽明,故用表劑,中加葛根,以清裡熱。
若桂枝證,誤下而利不止、脈促(此促脈,數而有力,時一止也)者(誤下而陽邪入里,熱迫而下利不止也,脈促者,陽氣重也),表未解也。汗出而喘,當用葛根黃芩黃連湯外解表邪,內清裡熱。
邵評:陽陷於內者十之七,留於表者十之三,故曰表未解也。邪束於表,陽擾於內,故喘而汗出。表裡俱病,用葛根之辛涼以解表,用芩連之苦寒以清裡也。
太陽少陽合病,自下利者,黃芩湯。此熱邪已入少陽之裡,膽火大熾,移熱於脾,故自下利、脈浮而弦。外症必頭痛胸滿、口苦咽乾、目眩,或往來寒熱。熱邪不在半表而在半里,故不用柴胡而主黃芩。嘔加半夏、生薑,治痰飲也。
邵評:少陽居半表牛里,比陽明為尤深,邪熱更易內侵太少。兩陽合病,陽盛陰虛,陽氣下陷入陰中,故自下利,而治法與陽明不同矣。太陽陽明合病,其邪初入陽明之表,邪近於外,故用葛根驅邪,使從外出為順。太陽少陽合病,是邪已入少陽之裡,邪入於內,故用黃芩治之,使從內出為易。夫熱淫於內,黃芩之苦以清之;腸胃得熱而不固,芍藥之酸、甘草之甘以收固之。酸苦湧泄為陰,亦通因通用之法也。若嘔者,熱邪上逆也,故加半夏、生薑以散逆氣。而黃芩之清裡,亦法之所不易矣,且黃芩湯、小柴胡加減方也。熱不在半表,已入半里,故以黃芩清裡。雖非胃實,亦非胃虛,故不須人參補中也。或云此少陽指三焦,不指膽。
少陽陽明合病,自下利者,其脈不負者順也,負者失也(陽明脈、太少陽脈弦,此為順脈。若大而不弦,負在少陽;弦而不大,負在陽明。少陽木而陽明土,互見克賊。負者,少陽旺而陽明衰,木剋土也)。滑而數者,有宿食也,當下之(脈數為在腑,滑為有食,宜大承氣下之)。如發熱嘔惡、心下痞硬,或往來寒熱,大柴胡湯主之(下利而發熱嘔惡、心下痞硬、往來寒熱者,此無形之熱結於心下,是表裡俱實之候,故用大柴胡兩解表裡之法)。
邵評:陽明脈勝則洪緩,為不負而順;少陽脈勝則弦緊,為負而逆。且三陽合病下利,惟少陽陽明為重,土受木克也。故陽明脈勝為順(少陽負而陽明不負,自負中之順脈),陽明脈負為失,失者死也。註釋參《來蘇集》。
三陰下利(此三陰自中寒邪而下利之證),俱詳見本病下。如腹滿而痛、吐利交作(此太陰從寒中,陽虛而不運也),或下利清穀、吐利四逆(寒中少陰,陰盛格陽之證),或下利身重、小便不利等症(此少陰中寒,陽虛水積下焦也),皆屬三陰本臟虛寒,當以理中(溫運中陽)、四逆(救陽散寒)、真武(扶陽鎮水)輩治之。
邵評:此三陰自受寒邪而下利之正法。
三陰熱邪(三陰熱邪從陽經傳入者也)下利,太陰有暴煩下利、腹滿大痛、咽乾而渴之症。少陰有自利清水、色純青、心下痛、口乾燥之症。俱是轉屬陽明,宜承氣輩主之。少陰又有四逆、泄利下重、小便不利、腹中痛之症,亦屬熱邪,宜四逆散。厥陰熱利下重、渴欲飲水、脈弦而數,此風木熱邪乘脾,白頭翁湯主之。
邵評:陽經熱邪,傳入太陰,熱灼津傷,轉屬陽明,而成胃實見症,皆熱實之象,故可用下法。若少陰熱並陽明之證,少陰經中熱極,則迫其水下流,而腎水燥,燥則腸中之物更堅,故利清水。色純青者,腎弱而肝反侮之也。心下痛為實,口乾燥為熱,用大承氣急下燥屎以存津也。至於四逆,四肢逆冷也,陽氣不達於四肢,故逆冷。泄利下重,是陽邪下陷入陰,陽內而陰反外,陰陽脈氣不順接也。小便不利腹痛,水氣為患也。用四逆散,和解表裡之邪。惟熱邪傳入厥陰,為協熱下利。熱利下重,乃濕熱穢氣,郁遏於下焦廣腸,故魄門重滯,雖利而難出也。渴欲飲水者,以里有熱。傳經之邪,厥陰受之也。弦為肝脈,數則裡熱也。用白頭翁辛淡以除邪氣,連、柏苦寒以清熱,秦皮苦涼性澀,入厥陰而止利也。
又評:少陰四逆者,四肢厥冷也。此非熱厥,乃太陽初受寒邪,便入少陰之證。少陰為陰樞,邪氣居之,可進可退,故其病每多或然之症。因取四味以散四逆之邪,此少陰氣分之下劑也。
凡厥陰病,先發厥,後發熱(先厥後熱,陰轉陽也),不退者,必便膿血也。脈數有力,從陽治;脈沉無力,從陰治。
邵評:熱不退者,陽邪盛也。陽盛則傷陰絡,故知必便膿血也。便血而脈數有力者,宜滋陰清熱,從陽治之;脈沉無力者,當溫中和營,從陰治之。
下利新法
凡傷寒熱邪正盛之時,必在陽明胃經(陽經熱邪傳入三陰,亦必轉屬陽明而成胃實。蓋三陰以胃為出路也)。陽明以胃實為病,故大便不通。然火證往往下黃黑稠黏之物(熱邪下注腸胃而下利,正糞仍不通行),此熱邪火逼大腸,非痢也(溫熱時疫濕熱從腸而下,大便多瀉,是熱迫也),雖通仍作不通論,只用清火解毒,以治陽明,其利自止。
邵評:熱結腸胃,下迫大腸而下注,治宜清化火熱。
如傷寒熱證,下利純清水,或黃沫潮濕,腹硬,脈沉滑有力者,此名旁流。因腸中有燥屎阻塞,水漿從旁滲出。病在陽明(病在大腸),非關脾也,導去燥屎,其痢自止,小承氣湯加黃連。
邵評:所下皆是水沫,吃下之湯水,隨熱下注,腸中有燥屎內結,水從旁漏也。下其燥屎,熱退則愈。蓋燥屎在腸,水從旁漏,非下不可。
有陽明火證,邪火不殺穀,吃湯下湯,吃水下水,此有陽明實證可據,非若脾腎俱敗者比。亦只清其火邪,其利自止。
邵評:胃中火盛,水穀消化不及,則穀不化。火性急速,不能停留,故一吃即利。此火迫下江,必有實熱見證。實火脈象形於外,與脾腎陽虛火衰,不能消化,下利清穀者,大相天淵。清化胃中邪火,利可自止。
廉按:胃中火盛,邪熱不能殺穀。火性急速,迫而下注也。所下糞水,必熱而色赤,臍腹肛門,必有一種熱氣下注。外症及脈,亦有實火憑據。如此分辨,自與脾腎虛寒之下利清穀不同也。
有一種外感風寒、內傷飲食(表裡俱實之證),其症頭疼惡寒發熱(表邪見症)、噁心飽悶(內傷見症)、腸胃窘迫而泄痢者,此表裡俱病(飲食內傷,則中氣亦傷,表復有邪內迫,是以下利,非誤治後變病)。法當外散表邪,內消積滯(治以疏表和里,表邪解則食化而泄利自止),不在傷寒變病之例。
邵評:表裡交病,外邪內迫而下利,宜疏表和里兩解治之。如枳、桔、梔、豉加葛根、焦雞金,最妙。
有一種表熱裡寒之證,初起頭疼惡寒發熱,繼即下利清穀(陽衰不能化谷)、脈浮而遲(浮為表而遲是虛寒)、口不渴飲(不渴是虛寒憑據),俗名漏底傷寒(重症也)是也。良由其人脾胃本虛,一感外邪(中虛邪入),即得直入腸胃,不在太少留連,速當溫中散寒。如紫蘇、桂枝、羌活、厚朴、廣皮、木香、茯苓、甘草之類。甚者,加冬朮、乾薑。
邵評:此與上條有輕重虛實之不同。上條表有風邪,而內傷飲食,是表裡俱實。此條表有熱邪,而里則虛寒,是表實裡虛。中陽虧乏,表邪乘虛內入,直走腸胃而下利也。治宜溫運中陽,外散表寒,與上條治法不同。此方治脾胃中虛有寒,表邪入里而下利,的是正法。
若陽邪傳里,熱邪攻於腸胃,而變下利膿血者(熱入下焦,陰血受傷),重證也。然亦有寒熱之分。蓋邪至三陰,為日己久,實者則從陽化熱,虛者則從陰化寒矣(陽氣盛則從陽化熱,陽氣虛則從陰化寒)。如少陰下利,用豬苓湯者(滋陰利水而清熱),從陽化熱也。用桃花湯者(培土升陽以固澀),從陰化寒也。辨證之法(分辨寒熱,辨證精詳,醫者當熟記之),以脈數有力為熱,脈緩無力為寒;舌燥口渴屬熱,舌潤不渴屬寒;小便赤澀屬熱,清白屬寒;下利腸垢屬熱,鴨溏屬寒;熱利臍下必熱,寒利臍下必寒。熱利當清其腸(清化腸胃邪熱),寒利當溫其下(溫補脾腎虛寒)。
邵評:陽經熱邪傳於裡,有化寒化熱之不同。辨別精明,須熟記之。
凡傷寒疫癘,熱邪傳里,下利腸垢(熱穢內滯腸腑),或下鮮血(營血受傷,血熱下注)、小溲赤澀、舌胎黃燥如刺(陽明熱邪舌胎)或紅刺如楊梅狀(邪入營分舌胎)、身熱口渴、六脈洪數(陽明大熱脈也)、臍腹大痛者,此熱毒內攻腸胃也,不治則爛矣(熱邪穢毒蘊伏於腸胃之間,大熱燔灼如焚,不急下之以清火解毒,必致腸胃腐爛而死,醫者不可不知)。急用大黃、芩、連、銀花、丹皮、芍藥、甘草之屬下之清之,繼用鮮生地數兩代大黃,以養陰解毒(先下其毒,次用甘寒之品以滋液救焚,此治法之次序也)。若下利腸垢,其勢稍緩者,宜黃芩湯(症勢稍輕,邪在上焦肺分,肺熱下注大腸而下利,用黃芩湯清肺熱而涼解之)加川連、銀花、丹皮之屬清之。血痢加丹參、槐米、川斷(營血熱而下泄,用清營涼血之品)。
邵評:火熱疫毒,盛於腸胃,急用苦寒清下治之。
如遇傷寒疫證,下利如豆汁魚腦之色(濕毒內侵腸腑)、脈象沉濡(濕遏在裡脈象)、舌白如粉(疫毒濕邪舌胎)、小便不利而口不渴者(濕之徵也),濕毒聚於腸胃也。宜茅朮、厚朴、廣皮、二苓、滑石、澤瀉、晚蠶砂、藁本之類滲之和之。
邵評:此濕溫證而兼疫毒也,宜清滲濕邪治之。此方頗合。
如下利雜色、六脈沉遲(裡寒脈象)、舌潤無胎或紫色而光(少陰虛證舌胎)、口不渴飲(非熱證,故不渴),腸胃並連直出,無關閉者(中虛滑脫而不守也),此脾腎虛寒、關閘不闔(脾陽虛弱,腎火衰微,火不生土,中無砥柱而滑脫不禁)、元氣下泄之證也。急投胃關煎(腎為胃關,溫補脾腎,故名胃關)合桃花湯(溫腎澀腸之劑),兼從手陽明(太陽經)以堵截之,或桃花湯重加人參以截之。
邵評:腎陽虧乏,虛寒下利,滑脫無度,溫澀下焦為治。
如見外熱內煩,舌燥口渴(溫熱內阻,津不上升),脘中痞悶(濕熱阻拒中宮),不能食,或痛或嘔,而利不止者,中焦濕熱也。當用瀉心法(濕熱痞結中焦,氣滯不得升降,故嘔痛下利不食,用瀉心法開痞化邪),芩、連、半夏、乾薑、枳實、木香、赤苓、澤瀉之類。
邵評:濕熱痞結中焦,脘悶嘔痛,不食下利,似是噤口痢症,防其閉結,用開痞泄邪之法。卻是正治。
凡下利,舌胎遍地白厚如雪花者,臟結也,不治。
邵評:陽虛體寒濕濁陰,凝結於中。胎厚如雪花者,邪結己深也,純陰無陽,故不治。
凡三陰下利,小便不利者,津液竭也。不可妄利小便。
邵評:陰經下利,而小便不利,陰津虧乏也。如妄利之,陰氣竭絕而津涸矣。
小便(附)
凡傷寒,小便清白者,病不在裡而在表也。下焦病,小便利者,病不在氣分而在血分也。參《治法匯》。
邵評:熱未入里,小便清白,以此可驗邪之在表在裡。若邪入下焦,小便當不利。今反利者,病在血分,而不在於氣,故下焦蓄血證,小便自利也。
太陽病,脈浮數、渴欲飲水、小便不利者,五苓散。
邵評:太陽經邪,傳入膀胱之腑,為傳本病也。用五苓導水泄熱,極是。若熱結膀胱,宜參用八正散加減。
陽明病,脈浮、渴欲飲水、小便不利者,豬苓湯。述古。
邵評:陽明渴飲,小便不利,是津虧熱伏,邪在胃中也。用豬苓湯利水泄熱,兼滋陰氣,此古法也,若時方可用導赤散。
凡傷寒表證未解,病在陽分,尚宜發汗者,不可先利小便。恐走其津液,取汗反難也。參《奧旨》。
邵評:邪在表,當發汗,若先利其小便,則津液從下走泄,非但不能得汗,必致津傷邪入而病增變也。故邪在表,禁利小便。
陽明病,潮熱、汗出多者,必小便少。不可利小便,恐胃汁愈干也。若利之,必喘渴而死。述古。
邵評:陽明潮熱、汗出多者,其津液已經外泄。恐其津亡胃燥,故禁利小便。汗與小便,同是津液氣化所由出。汗多傷陽,利小便則傷陰。陰液陽氣並竭,故喘渴而死。是以汗多津虧,禁利小便。蓋陽明一經,以存津液為第一義也。
小便不利,有可利者二(此二證可利小便者,有邪氣濕熱內伏也):熱結膀胱宜利(宜五苓散),濕熱發黃宜利(宜茵陳五苓之類)。若大病後、汗下後,津液內竭,故不利。若強利之,則水愈涸,必純用養陰生津之品,則津液復而水道行矣。痢亦然。參《奧旨》。
邵評:病後、汗下後,小便不利,因津液內傷所致。即有餘邪濕熱,亦不可妄利,再竭其陰液也。當用滋陰養液之劑,久久服之,俟其津液充復,小便自利矣。若有濕熱瘀邪內蓄者,可利小便;若無邪而津液虧乏者,切不可妄利也。
斑疹
(痧瘄附。合參《金鑑》、《治法匯》、《葉案》、《第一書》)
斑者,有觸目之形,而無礙手之質,即稠如錦紋、稀如蚊跡之象也。或布於胸腹,或見於四肢,總以鮮紅起發者為吉,紫色成片者為重,色黑青者不治。
邵評:斑之形狀,平而貼於肌肉之間,並無點粒高起,以手摸之,平而不礙手;或紅色成片,稠如錦紋者,此屬陽邪胃熱。有稀如蚊跡,而色淡不解者,此是正虛邪伏。此症有陰陽寒熱虛實之不同,當看其外症,參其脈象,而施溫涼補瀉之治法。
疹者,有顆粒之象,腫而易癢,即痧癮之屬。須知出要周勻,沒宜徐緩。春夏多此斑疹二者,不外手太陰與足陽明之治。又斑為胃家毒火,疹屬肺家濕熱,須互參之。
邵評:發疹於皮膚之上,起有顆粒,如粟如粒,以手摸之,有尖刺而觸手者也,與斑之平而在肌肉者不同。斑由陽明胃熱而發,疹因肺受風溫而出。斑有虛寒陰證,可用溫補。疹無不由邪火而作,陰寒之證罕有,故治疹之法,不外辛涼清透、宣肺化邪,溫補之藥,每禁用也。蓋因疹子即痧瘄一類,即天行時毒入於肺中而發。邪盛者,點子稠密,肌膚微腫而稍癢。有紅白二種:邪入營者紅疹,邪入衛者白點。大忌冒風涼遏,犯則肺閉內陷,發喘而死矣。
斑疹之發,傷寒由於失表失清,其邪不得外達,蘊於胃腑,走入營中而發也。溫熱之證,由邪與內熱相搏,濕熱凝滯,自然發斑發疹。有發熱一二日便見者,有發熱三四日始見者,非因失治而然。
邵評:斑與疹必當分別。斑發於胃,疹出於肺。傷寒失表失清,邪遏於胃而熱蒸成斑,故傷寒證發斑者多,而發疹則僅見也。其虛斑陰斑,由於中虛寒伏,逼其浮陽外越,無根之火內動,見斑隱隱而微,色白不鮮者是也,治須溫補。至於疹,悉是外邪致病。天行痧疹,時毒襲入肺衛而發者,或溫暑時邪,從肺吸受,由衛入營之證。其邪從肺外達而發疹者,此邪在上焦,非由失表失清之故。當辨其在氣在營,而用宣肺清透之法。若過寒涼,防其抑閉。與斑之治法判然不同,二證豈可不分辨哉。故約言之,斑屬胃,疹屬肺,二證須分別論治。
大抵發汗不出或雖汗不解、胸膈煩悶、嘔惡不納、足冷耳聾、脈沉而伏或寸關脈躁動,便是斑疹欲出之候,須細診之。
邵評:邪熱鬱伏於中,蒸熱為斑,故汗不出,而煩悶嘔惡、足冷耳聾,此是斑疹將發時之見象,猶天將雨而悶熱鬱蒸也。脈沉伏,由於邪伏於內,脈道不利所致。寸關躁動者,伏邪勃發之兆也。
廉按:此言斑疹將出之時。其見症脈象如此,醫當留心。
凡斑疹欲出之際,若得上吐下瀉者吉,毒氣上下俱出故也。
邵評:斑疹將出之際,上吐下瀉,其熱毒從吐瀉而外出,分消其勢,大忌止澀。若出齊後,及將回之時,忌見吐瀉,恐其邪陷也。故斑疹吐瀉,須辨其先後緩急之勢,庶免誤治之弊。
凡斑疹赤者(色紅而鮮潤者,順證也)為胃熱,紫色(紫而晦滯者凶)為熱甚,紫黑(黑而枯晦者死)為胃爛。赤斑五死五生,黑斑九死一生。鮮紅起發稀朗者,雖大不妨。如針頭稠密,紫黑成片者,難治(稠密成片,色紫黑者,正虛而邪火毒甚,故難治)。雜藍斑黑爛者,死(藍斑黑爛,濕火邪毒已陷,必死)。
邵評:此辨斑色,以驗病之吉凶生死,學者最宜著眼。
凡斑既出,須得脈洪滑有力、手足溫(斑出邪達,則脈道流利,故洪滑;陽氣通行,故手足溫)者,易治。脈微足冷,元氣虛弱,難治(斑出而氣虛陽弱,故脈微足冷,正不勝邪,則難治)。斑疹透後,神識宜清,反加昏沉者(斑疹既出,則外達而神識當精,反昏沉者,正虛神敗也),難治。
邵評:斑出之後,辨其脈象見症之順逆,語皆精實。
凡溫熱斑疹,已見陽明少陽新法中。傷寒失表發斑,已見太陰新法中。此更詳天時寒暄燥濕,邪在足經手經、氣分營分,外感內傷為治,更以溫熱疫癘兼參之。
邵評:傷寒自表入里,從足經施治。邪入陽明,熱甚發斑,由先時失表失清所致。所謂斑發於胃,非比疹之從肺而出。故傷表證陽明極熱,每多發斑,而發疹者稀有也。若溫邪暑熱,自肺吸入,宗三焦立法,從手經論治。其邪之入里,或自肺衛而入營,則發疹而外達。即天行痧疹時毒之邪,亦從肺經吸入而發疹也,所謂疹出於肺。或由肺衛而入陽明胃者,胃火盛亦有發斑也,其治與傷寒發斑同。至治疹當宣肺清營,提透疹邪為主。至於斑與疹之所發,其原各異,而治法亦須分別。詳列於後。陽明治,犀角、連翹、黃芩、黃連、銀花、牛蒡、葛根、薄荷之類(清透化熱之劑)。不可過用風藥(邪已化熱入里,風藥升散非宜)。
邵評:此陽明胃熱發斑之正法。
營熱赤斑,舌胎鮮紅(營分邪熱舌胎)者,營分血熱也。神昏譫語(邪入心包),邪干膻中,病在手經,不可妄用風藥以劫眉津,亦不可純用苦寒直入中焦。法當清疏營分,輕透斑毒,如犀角尖、連翹心、元參、丹皮、牛蒡、銀花、薄荷、人中黃之類(清營透邪之品)。神昏加菖蒲數分(開泄包絡之邪)、西黃二三分(滌痰開閉)以開心竅。
邵評:膻中,心包絡也。邪在手經,自肺衛而入心營,逆傳包絡,危險之證。急當清心達邪、芳香開秘,忌用風藥升散,劫耗陰津。且邪在上焦,並宜輕清。若用苦寒重濁之劑,直走腸胃,與包絡結邪無干涉矣。此方是營熱發斑、邪入心包之正法。
如斑已透,當清火解毒以化之。如連翹、赤芍、元參、丹皮、花粉、知母、黃芩、淨銀花、人中黃之類。脈洪大(陽明邪火)加石膏,舌絳色(營分熱邪)加鮮生地。
邵評:斑透之後,餘熱未淨,治宜清化余邪。此方是斑透後余邪未淨之良法。
凡發斑證,原因不一。醫者必先其所因,辨其現症,分別施治,庶免頗預之弊。茲特約舉八種,以概言之。
一、表寒
春應溫而反寒,夏應熱而反涼(非其時而有其氣,乃不正之氣,此名時行寒疫),有病惡寒發熱(寒邪郁表)、咽痛、身上有淡紅白斑(寒斑,故色淡紅而白)、舌胎白而薄嫩(表寒舌胎)者,此寒邪在表也。當以荊防敗毒散(辛溫散表)溫散之。
邵評:此表寒抑遏而發斑之良法。
二、溫毒
秋應涼而反熱,冬應寒而反溫,或天時亢旱久燥,溫疫流行,發為赤斑丹疹(陽明火盛)。其毒彌滿三焦,目赤舌絳,汗出津津,切忌風藥升散(火熱證而用風藥升散,火得風而愈上炎矣),宜涼膈散去芒硝、大黃,加石膏、牛蒡(陽邪在上中二焦,故用此清解肺胃)、赤芍、人中黃(清營解毒)。大便秘者(邪已入腑),去硝留黃。
邵評:應寒涼而反溫熱,又或天時燥旱,陽熱亢極,非其時而有其氣,是不正之邪氣而成瘟疫也。疫邪火毒,釀成斑疹,熱毒蘊伏陽明,三焦俱病,是名溫毒發斑。證多肺胃火盛,此方極合。
三、陽毒
溫疫陽毒發斑(此疫毒發斑之證),面如塗朱、眼如噴火(陽毒火熱見象)、六脈洪大(陽盛脈也)、燥渴欲死,此陽明血熱已極,毒邪傳遍三焦,經絡閉塞,營衛不通,非三黃石膏湯不能解救。
邵評:三焦表裡,俱被陽邪熱毒蒸灼氣血,經絡凝塞不通,邪郁不宣之候,必須兩解其表裡之熱邪,則斑疹方能外達。此方治邪遍表裡三焦、陽毒發斑,的是良劑。
四、伏斑
凡傷寒邪入太陰,脈靜神呆,舌心灰黑,防有伏斑。或時感之證,過經不解,舌胎灰黑或中心黑暈,肌表不甚發熱,脈象亦似沉緩,但神識不清,或鄭聲作笑。此陽邪陷入太陰,防有伏斑內發。其脈靜身涼,非邪退正復,乃陽邪陷於陰分也。法宜宣通氣血、透提斑毒,以表證治之,如連翹、赤芍、銀花、紫草、生楂肉、檳榔、天蟲、刺蒺藜、犀角尖、角刺之類透之提之。斑疹外達,自然毒透神清。參《第一書》。
邵評:陽經之邪,入於太陰,太陰為濕土之臟,脾與胃相聯,陽邪故易傳入於陰。入於陰則脈反靜;邪氣內伏,故神呆。舌灰黑,太陰舌胎也。如此形症,防有伏斑。不但傷寒邪入太陰,即時感遷延,亦有陷入太陰之證。舌灰黑者,太陰濕與熱相蒸也。邪熱陷入,抑遏不宣,故肌表不甚熱,而脈見沉緩也。斑毒內伏,則神不清而胡言妄笑矣。此陽邪實熱,陷入太陰,斑毒內伏之候。不可誤認為邪退正虛,而進滋補,仍宜宣通伏邪、提透斑毒,必使斑從外達,陷入之邪自化耳。此方治陽邪陷入太陰,斑毒內伏之良法。
五、內傷
凡勞倦內復,虛火遊行於外,亦有淡紅斑點(勞倦傷脾,虛火外遊而發虛斑,無陽邪實熱,故斑色淡紅),其身痛心煩、惡寒發熱,與外感同(外症見象與感風寒相同),第脈虛大(脾胃中虛之脈),或氣口獨大(元虛氣不收攝),倦怠懶於言動(勞倦傷中見症),自汗(陽虛不固)為異。急投補中益氣湯,熟睡汗止,身涼而愈。
邵評:此勞倦中虛,稍挾微邪,虛火外浮而發斑。用補正略佐化邪一法,為治勞倦傷脾、中虛發斑,名曰虛斑之良劑。
六、伏陰
陰斑者,因有伏寒,或誤進寒涼,逼其虛陽浮散於外。其斑點隱隱而微,脈雖洪大,按之無力,或六脈沉微,手足逆冷(陽衰不達於四肢也),舌胎白滑(寒濕舌也),或黑胎胖滑(舌黑胖滑,寒水剋火之徵也),此陰斑無疑也。先用炮姜理中湯,以復其陽,次隨症治。若內傷生冷,外感寒邪,而發陰斑,調中湯(內外兩傷,溫中散寒治之)最捷。
邵評:稟體陽虛,其人內有伏寒,或又誤用涼藥寒物,陰寒極盛,陽火衰微,逼其無根之火外浮而發斑。隱伏不達,名曰陰斑。大虛大寒之證,虛陽浮越,其脈浮取洪大,重按無力,微陽欲脫之脈也。若脈沉微,陽衰之正脈。均宜用溫中扶陽之法,此方治陰寒內盛、陽火衰微而發陰斑之正法。
七、少陰
凡腎虛挾感,斑疹無力透達,肌膚中微現淡紅隱隱之點(腎中陰氣素虧,外邪入里,欲發斑外達,陰虛氣弱,無力送斑外出,故隱於皮膚之裡,欲出不出也),脈象沉細無力(沉細是少陰脈),舌胎淡紅(陰虧舌色)或紫色,舌形胖嫩圓大(紫色圓胖,少陰表證舌也),似寐非寐(少表證象),神識乍清乍昧,此少陰精不化氣,斑不得透也(陰虛邪伏,故神識時昏也。此腎精大虛,不能化氣而達邪也)。當以左歸飲加人參進之(壯水補腎,加人參以扶元氣,乃少陰水虧之證也),精氣充溢,斑自外達矣。若兼右尺遲微(右尺主腎火,遲微,腎火衰也),手足逆冷(陽弱,故逆冷),渴不欲飲(陰虧無火,故渴而不欲飲),此少陰水火俱虧也。當以人參八味投之,腎氣一充,其斑自透。
邵評:腎水虧,以六味地黃壯水,腎火衰,用附桂以補火,人參以扶元氣,乃陰陽兩虛之正法。
八、內斑
凡瘟疫時感,每有內斑。其血發於腸胃嗌膈之間,肌膚間不得而見。其脈短滑,似躁非躁(邪內滯則脈短,有實熱則脈滑,內生斑點則似躁非躁而憒憒,無奈毒滯而氣不運也),外症口乾目赤、手足指冷、煩躁氣急、不欲見火、惡聞人聲、耳熱面紅、或作寒噤(火極似寒也)或作噴嚏、昏不知人、鄭聲作笑,種種形症,皆內斑之驗。治法亦宜宣通氣血,解毒化斑,如連翹、紫花地丁、赤芍、紫草、楂肉、丹皮、淨銀花、人中黃、白殭蠶、鉤藤鉤之類主之。俾得脈和神清,方為毒化斑解。此條參《傷寒第一書》。
邵評:時毒瘟疫,口鼻吸受,直行中道,邪伏膜原,毒凝氣滯,發為內斑。內斑者,發於軀殼裡面、腸胃膈膜之處,外之肌肉皮膚,不見斑點,毫無形跡,猶內癰之類也。此證罕見。時證、瘟疫證中,或有此證。其所見外症,俱是陽明熱毒,火邪壅遏於中,氣不宣通之候。斑發於內,提透非宜。治法當宣通邪滯,解毒消斑,清營化熱之劑。證雖少見,醫者不可不知。蓋內斑外無形跡可見,全在察脈辨證,庶無貽誤。以上俱論斑證。
疹
凡疹子悉屬風熱。浮小有顆粒,隨出隨沒,而又出一翻者是,與小兒痧子同。宜疏風解熱為先,不可驟用寒涼(早用寒涼,恐其邪遏不達),必兼辛散為要。其名稱各處不同,若吳地曰痧子,浙江曰瘄子,同一病也,恆發於小兒。若疹子不拘大小皆有,三疾主治略同(疹子是因病而發,溫熱暑濕由疹而外達於肌表,其治法與痧子同而所病之因不同也),總不出乎肺家風熱。身熱一二日而發者輕,三五日發者重。亦當辨其天時寒暄燥濕、邪在氣分營分分治。茲舉九種,以約言之。
一、外寒內熱
痧疹發於暴寒之時,肌表頭面不透,是外襲寒邪、內蘊伏熱。宜兩解肺衛之邪,麻杏石甘湯加桔梗、薄荷、射干、牛蒡主之。
邵評:痧疹將發,值天寒暴冷之時,寒邪抑遏於表,痧疹熱毒蘊伏於肺,不能外達。疹不透而氣急煩悶,故用麻黃開肺散寒,石膏、杏仁清熱下氣,余藥提透疹邪也。
若秋候涼鳳外襲、伏熱內蒸,以致咳嗽或喘者,亦宜麻杏石甘湯加桑葉、象貝、枯芩、蘇子之類。麻黃鬚蜜炙(蜜炙者,甘緩以制其悍性也)或水炒,以緩麻黃迅發之性。
邵評:發疹在秋令,被涼風抑遏肌表,疹不透而肺火內灼,咳嗽喘急者,亦用麻杏石甘湯,開肺散風之法。此與上條是肺有熱邪,欲發疹子,外受寒風,郁於肌表,疹不透達,肺火燔灼,最易閉悶發喘而成危證。故用麻杏石甘開肺清熱,加味散表邪而透疹。
二、風溫
若值天時晴燥已久,而患咳嗽、咽啞、喉痛之症,兼痧疹者,此風溫客於太陰手經也。治宜辛涼清潤之品,大忌升、葛、防風、蟬蛻等藥,當以羚羊角、連翹、薄荷、牛蒡、元參、射干、杏仁、桔梗、象貝、淨銀花、蘆根之類,繼以沙參、川斛、麥冬、花粉、知母、梨漿之品(疹透之後,可用此等藥以養肺胃之陰,蓋風熱易耗陰液也),以養肺胃之陰。
邵評:風溫之邪襲肺,火燥傷金,故見咽啞喉痛而發痧疹。肺之火毒極盛,若內挾濕火,上蒸咽喉作腐者,是爛喉疫痧。治法亦宜辛涼清透,大忌辛溫升散之品,寒涼苦降亦在禁忌,防其郁遏內邪也。治宜辛涼宣泄、清肺達邪。為風溫發疹,邪在肺衛者正治之法。即爛喉疫痧,亦不外此方。此條風溫熱邪在於肺衛,欲發疹子,用宣肺達邪清透為治,是正法也。
三、血熱
痧疹初起,舌絳如朱(熱入營血舌胎)、疹色如丹(血熱發疹)、環口燥裂、大渴引飲(熱灼津耗,燥渴引飲)、脈象洪數(陽明大熱脈象),乃陽明血熱也。宜犀角、連翹、鮮生地、丹皮、赤芍、元參、花粉、淨銀花、人中黃之類(此熱邪已人營中,血熱陰傷而發痧疹,用清營宣透,涼血解毒之法),繼以大小甘露(熱耗肺胃之津,救陰之方亦不可緩)出入,以救胃陰。
邵評:此條營分邪盛,血熱而發疹。用清營宣透,涼血解毒之治,亦正法也。此與上條俱即養陰藥繼之,可見溫熱病以陰為重也。
四、肺郁(以下數條痧疹余邪變證)
痧透後,痰多氣急咳嗽者,餘熱郁於肺也。宜宣之開之,如梔、豉、桑、杏、桔梗、枯芩、薄荷、象貝、蔞皮、通草、蘆根之類。
邵評:此為疹邪餘熱挾內之痰火,郁於肺中,氣不下降所致,宜宣肺化痰清火治之。為痧疹之後痰熱鬱肺之正法。
如痧疹雖透,而咳嗽聲啞喉痛者,此痧毒不能盡發,郁於氣分也。亦宜宣通肺氣,如羚羊角、前胡、桑、杏、連翹、牛蒡子、射干、薄荷、銀花、甘、桔、通草、黃芩、蘆根之類選用。
邵評:痧疹透而聲啞,咽喉痛而咳嗽者,乃火邪痧毒,鬱伏肺中,氣火上升為患也。治以宣氣泄肺、清火解毒之法,乃痧毒火邪,郁於氣分,上灼肺金之正治。
五、發喘
凡痧瘄透發不盡,毒邪犯肺,喘急昏悶者,危證也。宜急透之,炙麻黃(八分)、生石膏(四錢、光杏仁(二錢,勿研)、牛蒡(一錢五分)、連翹(一錢五分)、枯芩(一錢五分)、象貝母(一錢五分)、犀角尖(八分)、薄荷(八分)、桔梗(八分)、生甘草(四分)、通草(一錢)、蘆根(一兩)。
邵評:此痧毒內伏鬱閉之證,或著寒冒風,皆能致此。尋常疹子則無此證。蓋痧出而不盡透,毒伏於內,鬱悶肺閉而昏喘氣急者,大危之證。非麻黃大開肺氣,則不能救。再用石膏以清火,杏仁以下氣,甘草以緩急而瀉火毒,加犀角、桔梗等味,提透清化為治。
六、咳嗽
痧後咳嗽,餘熱在肺也。宜瀉白散加貝母、橘紅、杏仁、枯芩、知母、花粉、甘、桔、梨漿之類清之。
邵評:此痧疹余邪蘊肺而咳嗽之良法。
七、傷陰
凡疹瘄伏邪未清,致傷陰分,而發熱不止者,宜甘涼養陰,如沙參、骨皮、麥冬、玉竹、雲苓、金斛、生地、白芍、丹皮、甘草之類。
邵評:此痧後伏邪傷肺胃之陰液,因而發熱之正法。
八、伏邪
凡痧瘄等證,外雖透達,易隱易回。而身熱不除,漸加喘咳腹脹、咽痛喉啞、齦爛、神昏欲寐,或兼赤痢等症者,此係失潮,伏邪在內,危證也。急宜散邪解毒,如犀角、連翹、牛蒡、射干、元參、杏仁、楂肉、人中黃、淨銀花、西黃、通草之類。
邵評:痧毒內伏,上中下三焦均受其戕也。蓋痧子出沒有潮數,見點三日方齊,每日三潮,三日九潮,潮後漸漸退沒,則痧毒盡透。若未潮足而早回,則邪伏於內。咳喘齦爛、喉啞咽痛,毒火上擾也;腹脹赤利,邪火下注也;身熱神昏欲寐,痧毒閉伏於中也。上中下三焦俱受邪侵,必正不勝邪而敗矣。急急提透疹邪,清熱解毒為治,必使痧毒外散,方有生機。
如痧瘄隱沒太早,以致發熱咳喘者,此伏邪在肺也(痧隱太早,邪伏於肺,所現之症是肺熱也,急用開肺泄邪)。速宜開宣肺氣,遲則不治(遲則肺閉而難治),如梔、豉、桑、杏、羚羊、牛蒡、連翹、前胡、薄荷、桔梗、蘆根之類主之。
邵評:按此等藥,雖是開宣肺氣為主,然初起即用,或有靈效,若喘熱勢盛,似乎嫌輕,當以麻杏石甘湯治之為是。然此條痧隱太早,邪遏於肺,病在上焦,較前條稍輕,故以輕宣法治之。
九、陰虛
凡少陰水虧之人,感挾時邪而發斑疹,切不可用柴葛升散。緣此證雖表,不得汗解;或雖得汗而斑疹未透,熱仍不解。惟清解中兼養陰液,庶能得汗而斑疹亦易透達。如遇時感,診得脈象細數或沉細,外症欲寐不寐、舌形微白兼紅或紫色而干,即是少陰虛證或已經表散不應者,急宜用生地、骨皮、沙參、茯苓、麥冬、金斛、花粉、牛蒡、連翹、甘草之品以養陰液,自然疹隨汗透達,身涼而解。如兼舌燥口渴(此邪入陽明之見症),而便秘者(津虧腑實則便秘),加犀角數分,合陽明治之(陽明經邪宜清,腑實可下),或加豆豉、蔥白,以微汗而透解之。
邵評:此腎水素虛之人,外受濕熱暑濕時邪而發斑疹,非天行時痧之證,當從三焦立法。用手經藥清透,各隨其所受之邪而施治,非足經藥之柴葛升散發表者所宜。即使發表得汗,此非風寒表證,其邪不能從汗而解,斑疹何能外達?況本屬水虧之人,病是溫熱而非風寒,尤忌發汗傷陰,故必清解溫暑熱邪、甘涼滋液之法。俾得營衛之邪從肺達而出疹,陽明之邪由胃出而發斑,溫熱暑邪隨斑疹而化解矣。至脈細數或沉細,溫熱入少陰之脈象也。欲寐,少陰本症也。復不得寐,煩熱也。微白而紅,溫熱初起之舌也。少陰舌本紫干者,熱而津虧也。此少陰溫熱而陰液素虛之證,急急滋液達邪。陰液充復,則氣通邪達,自然得汗,非用藥強發而汗出也。
又評:此陰虛而受溫暑時邪之證,當救液達邪,辨明營衛而治,邪從斑疹而解。如見陽明症象,可合陽明法治之。
凡痧瘄癮疹,最宜通泄,雖下利五色亦不妨。惟二便不利,最為凶候。如遇此證,勿實脾止瀉(實脾止瀉則氣滯不通)。
邵評:痧疹因受外邪而病,或見吐瀉,則內邪由吐下而外泄,此是順證。若二便不利,則邪毒壅遏,最多閉結,故為凶候。凡痧疹吐瀉,大忌止澀。
痧症總論
痧子、疹子、瘄子,三者名異而同一類也。痧子有因天行時痧,毒氣流布,吸受其氣而發者,謂之時痧,恆發於小兒,且易傳染。其症身熱煩悶、咳嗆鼻塞、面目有水紅光、咽痛氣急、指尖時冷,所見皆肺經證。熱一二日見點者輕,三五日見點者重。見點要周身勻朗、色鮮潤、形高突、顆粒分明者為吉。既出之後,一日三潮,潮則熱勢盛而煩躁加,逾時方退;三日共作九潮,痧已齊透,然後徐徐回退,此為順證。若初起壯熱無汗,煩躁神蒙,見點細碎平塌,其色晦滯淡白,模糊一片,既出不潮,倏然隱沒,亦有閉悶而不能發出者,此是大凶之兆,治亦無益。痧子發冬春二時者為多,夏秋亦間有之,此名正痧,即時痧也。至於痧子,有紅、白二種。因吸受溫熱暑濕之邪而病,其邪初起在於肺衛,邪不外出,或有漸入心營,亦有入於陽明胃經者。用藥醫治,不外清營宣衛,開泄達邪。其邪仍從肺達,尋隙而出於肌表,發為疹子。由營分而出者色紅,由肺衛而出者色白,其從陽明胃達者則發斑。此是時邪之出路,非天行之時毒,故不傳染,隨出隨沒,亦不潮作,並無抑悶陷閉之危候。治法亦同治痧之清透達邪,如一轍也。瘄子即是疹,不過因地異名耳。
又有一種白㾦,與痧疹不同,每見於長夏秋間暑濕伏邪之症。蓋暑必挾濕,為黏膩之邪。人病暑證及秋後伏暑晚發之證。病多流牽,遷延兩候、三候。邪未達而元氣受傷,肌膚髮出白瘄,色白點細,形如肌粟,摸之觸手而微癢。以燈照之,狀如水晶珠而明亮滋潤者吉。抓破微有水者,乃濕從外出也。出無定期,熱勢壯則外見,熱勢緩則隱伏,甚至連發八九次。邪不達而身熱不退者,由其人元氣虧乏,不能化邪外出。故治白㾦與治痧疹亦異,疹宜提透,白㾦提透無益,當養正生津,清暑滲濕,使正氣充旺,則伏邪漸化,而熱得退。若白㾦之色,乾白如枯骨樣者,大凶之兆。其人津枯氣竭,邪欲外出,元氣亦隨之外散,乃邪正並脫之候也。
發黃
述古(濕熱俱甚則發黃)
陽明熱勝如橘黃,而明太陰濕勝如熏黃而晦。
邵評:發黃有因熱、因濕之不同。熱屬陽明,而色明亮者,陽黃也。濕屬太陰,而色晦暗者,陰黃也。故治發黃,當辨其濕熱陰陽之不同。
太陽蓄血亦發黃,但以小便不利為濕熱發黃,小便自利為蓄血發黃也。
邵評:蓄血有身黃一證,非蓄血必發黃也。此以發黃之小便不利,借證蓄血之小便自利,非以蓄血、發黃二證對勘也,其實以濕熱之小便不利,借證蓄血之小便自利耳。
又評:蓄血有身黃者,非發黃因於蓄血也,不可以濕熱發黃與蓄血發黃對列。蓋發黃因外則汗不得泄,內則小便不利,以致濕邪瘀熱,鬱而成黃,故濕熱發黃,小便不利。蓄血不在氣分,且小便自利,則內之濕邪瘀熱已得外泄,何能發黃?要知蓄血與發黃無並見之理,熱瘀膀胱,則為發黃,血結膀胱,則為蓄血。病之在氣在血、有形無形,截然相反。若果太陽發黃,用治蓄血之峻劑抵當湯服之,則前陰下血如泉而立斃。蓄血而亦言發黃,其誤非小,故特辨之。
蓄血發黃,脈沉細而結(蓄血為陰血結,則氣不流利,故脈沉細結)。濕熱發黃,脈浮滑而數(濕熱內蒸,邪在太陽而發黃,故脈浮滑數)。
邵評:此辨蓄血、濕熱發黃脈象之不同。
蓄血發黃,則小便利而清(蓄血在血分而內結,氣化流通,故小便清利)。濕熱發黃,則小便黃而濁(濕蒸熱瘀,氣機失宣,則小便黃濁)。
邵評:此以便之黃濁清利辨發黃、蓄血。
太陽失表,瘀熱在裡,表實無汗,小便不利,身體發黃者,麻黃連翹赤小豆湯主之,使黃從汗解也。
邵評:太陽失於發表,外無汗出,而內則小便不利,熱入於裡而不外越,謂之瘀熱。熱蒸發黃,此熱瘀而未實之證也。因其有表裡證,故用麻黃、杏仁、生薑之發汗散表,赤豆、梓白皮、連翹根之苦寒清熱而利水也。蓋發黃熱瘀而未實,故以發汗清利,雙解表裡為治。
陽明病,遍身無汗、但頭汗出、小便不利、渴欲飲水者,是熱不得越,瘀於裡而發黃也。茵陳蒿湯主之,使黃從下解。
邵評:此陽明濕熱發黃之證。但頭汗而身無汗,鬱熱上蒸而邪不外達也。小便不利,其熱又不得下泄,而又渴欲飲水,則熱之蓄於內者方熾,而濕之引於外者無己,濕與熱合,瘀郁不解,未能表達里通,勢必蒸發為黃矣。用茵陳蒿湯苦寒通泄,使內瘀之濕熱下趨,則黃從便出而下解也。此條《傷寒論》原文有腹滿一症,因邪不得外泄下通,鬱熱為黃,邪深入里而腹滿,為陽明熱實之證。故方中用大黃清濕而下里實也。
太陰病,小便不利,濕土為熱所蒸而發黃者,茵陳五苓散主之,使黃從小便而解。
邵評:太陰濕伏,不從小便而下泄,遏於內而蒸熱為黃,此太陰濕熱證也。用五苓散宣化膀胱之氣而利小便,加茵陳以清滲濕熱也。蓋太陰濕鬱蒸熱為黃,熱而未實,當宣其氣化,使邪從小便而解。
《瘟疫論》云:疫邪傳里,熱在下焦,小便不利,邪無輸泄,經氣鬱滯,甚傳為疸,身目如金,宜茵陳蒿湯。若用茵陳五苓散,不但不能退黃,即小便亦難利。此乃胃家移熱,是以大黃有專功也。
邵評:瘟疫濕濁之邪傳入陽明,熱在中下二焦,結而成實,氣不宣通,鬱而為黃,此陽黃實熱。用茵陳蒿湯,下其熱實也。蓋疫邪熱入於裡,陽明胃家熱而成實,故用茵陳蒿湯下其熱實。與上條濕熱發黃,熱而未實者不同也。
傷寒身熱發黃,無表裡證者,梔子柏皮湯主之。
邵評:此陽明之經證,表無邪郁,里未成實,故曰無表裡證。乃身熱發黃,熱瘀陽明之經也,故但治以清熱。
凡發黃,熱多,脈必數、一身不痛,解毒為主;濕多,脈必緩、一身盡痛,滲濕為主。
邵評:熱盛陽明,蒸郁為黃,脈數而身不痛者,陽黃也,清熱解毒治之。太陰濕勝,滯氣為黃,脈緩身痛,濕入經絡而為陰黃,滲濕行氣主之。惟熱黃脈數屬陽明,濕黃脈緩屬太陰。
陽明發黃,熱多,二便俱秘(熱盛成實發黃),茵陳蒿湯。
邵評:此陽明熱實發黃之正法。
太陰發黃,濕多,小便不利(濕鬱發黃),茵陳五苓散。
邵評:此太陰濕鬱發黃之正法。
身熱發黃,無表裡證(瘀熱發黃),梔子柏皮湯。
邵評:此陽明經瘀熱發黃之治法,方中宜再加澤蘭、紅曲,以消瘀。以上論陽黃證。
發黃、汗出身冷(太陰陽虛,寒濕內伏)、脈沉遲(沉遲裡寒也)、小便不利(陽氣不化,故小便不利)、口不渴(陽虛無火,寒濕內伏,故口不渴)者,陰黃證也,五苓散加乾薑、茵陳(此名陰黃,當溫中陽以化寒濕)。二便俱利者,理中湯加茵陳(脾土虛寒而有濕,治以扶土溫中而滲濕)。
傷寒遇辰戌醜未年(屬土,有陰陽之分)、太陽太陰司天,醫用寒涼太過,往往有陰黃之證。脈沉遲、肢體冷而發黃者,宜理中湯加茵陳主之。小水不利,理中加二苓、官桂。嘔者,理中合二陳、生薑。若天久淫雨,濕令大行,又當理中合平胃為當,甚者加附子。
邵評:寒水濕土當令之年,如其人陽氣本虛,偶受濕邪,醫者過用寒涼,傷其中陽,而成陰黃之證。所見脈症,俱是陰寒之象,與陽黃之熱實者大相徑庭。用理中湯加茵陳,溫運中陽而化濕也。陰寒甚者,當加附子以扶陽泄濁為治。若中陽虛弱,寒濕內伏,陽氣不得宣化,而小水不利,加苓桂以通陽利水。嘔者,胃虛有寒痰也,合二陳、生薑,以和其胃氣而化痰飲。惟久雨濕盛,陰濁之氣太甚,脾胃中土受找,故用理中溫運中宮,合平胃除濕化邪。此脾陽虛弱,寒濕內伏而成陰黃,治以溫中化濕為主。
脾絕似黃證,一身盡黃、寸口無脈、鼻中冷氣、搖頭直視、環口黧黑、形如煙煤,此脾家真氣絕,非發黃也。《第一書》云:膽氣絕則面黃,脾氣絕則身黃。此皆黃如土色,乾枯無神氣(精華外散,晦濁色枯,將死兆也)者也。
邵評:脾為陰土,黃者,土之本色也。脾陽衰乏,陽氣不運,故寸口無脈。陽微欲絕,則氣冷不溫。所見各症,純是一派陰濁用事。微陽將欲埋沒,脾之真氣告絕,土之本色,發露無餘而外現,故一身盡見黃色。此臟絕之證,與發黃之有外邪者各殊也。
《金鑑》云:環口黧黑冷汗者,陰黃死證也(黧黑冷汗,濁陰盛而傷陽,脾陽絕則死也)。身體枯燥如煙燻者,陽黃死證也(枯燥色晦如煙燻,火熱盛而灼耗陰津,陰液竭則死也)。
邵評:陰黃陽絕則死,陽黃陰絕亦死。
痙(合參)
病者身熱足寒、頸項強急、惡寒時頭熱面赤、目赤獨頭動搖、卒口噤、背反張者,痙病也。
邵評:痙病風邪在表,則身熱惡寒。痙為風強,筋脈受之,則口噤項強,反張強直也。頭熱足寒、面目赤、頭動搖者,風為陽邪,挾濕上行,風濕化熱而上淫也。此痙病之形症也。蓋因風濕熱邪,乘虛而入於筋之故也。
又評:諸暴強直,皆屬於風。但陽主動,陰主靜,是當以強直而安靜者主濕,強直而搐搦者主風。《千金方》謂:濕熱入於腎中亦為痙,小兒癇熱盛亦為痙。王海藏謂:背反張,太陽痙也;低頭視、手足牽引、肘膝相構,陽明痙也;一目或左或右斜視,一手一足搐搦,少陽痙也。太陽固屬風寒,陽明、少陽亦風火熱之內作,皆當以存陰驅熱為治。
廉按:溫熱之痙,與傷寒之痙大異。驅熱存陰一語,指示後人治溫熱痙證之一法。
夫痙脈,按之緊如弦,直上下行。
邵評:痙脈按之緊如弦,邪氣堅實也。直上下行,陽邪盛也。上條揭痙之主症,此條揭痙之主脈。
痙脈沉而細者,為難治(痙脈本弦緊,沉細少陰脈也,陽病得陰脈,故難治)。
邵評:脈細則易亡陰,痙病見之則難治。
太陽病發熱無汗,反惡寒者,名曰剛痙;太陽病發熱汗出,而不惡寒者,名曰柔痙。
邵評:無汗為表實,反惡寒者,風邪挾寒也。以其表實有寒,故曰剛痙。若汗出為表虛,不惡寒者,風變而外傷筋脈也。以其表虛自汗,故曰柔痙。
太陽病無汗,而小便反少、氣上衝胸、口噤不得語,欲作剛痙,葛根湯主之(此剛痙無汗反惡寒主方)。
邵評:邪在太陽、陽明之界,熱並胸中,津不布而無汗,肺不行水而小便少,熱氣上衝於胸,則口噤不得語。馴至面赤頭搖、項背強直之症,此欲作剛痙。用葛根湯,治表實無汗之痙也。因葛根湯即桂枝湯加麻葛,風邪挾寒而表實,此湯為治剛痙無汗者之正法。
太陽病,其症遍身體強、𠘧𠘧然、脈反沉遲,此為柔痙,栝蔞桂枝湯主之(此柔痙汗出不惡寒,乃風邪而兼液虧證主方)。
邵評:太陽病者,太陽一經之症悉具也。𠘧𠘧然者,項強連頸之貌。脈沉遲,乃津液少而營衛之行不利也。風淫於外,汗出而消傷於內,用桂枝去風,加括蔞根兼滋其內也。
痙為病,胸滿口噤、臥不著席、腳攣急,必齗齒,可與大承氣湯。
邵評:此痙病之屬陽明瘀熱者,陽明之筋起於足,結於附,陽明之脈入齒中,挾口環唇,循喉下膈。陽明熱極,故見是諸症。用大承氣滌其熱以救其陰,亦急下存陰之治也。此證初病在太陽,僅背項強直,若不早治,則轉入陽明而病更劇。腳攣齒齗者,以陽明之脈起於腳而絡於齒也。承氣是下其熱,非下其食也。乃治陽明熱盛之痙,用大承氣湯。然「可與」二字甚活,臨證酌而用之,初非定法也。
太陽病,發汗太多,因致痙。
邵評:發汗太多,津液傷而不涵養筋脈,故致痙。此為液虧致痙,病由內虛所致。
夫風病下之則痙,復發汗,必拘急。
邵評:風病應肝而主筋,妄下傷胃液,液不養筋而痙。復汗以耗其陰,陰液燥則拘急也。此條因妄汗下而傷陰致痙,亦內虛也。
瘡家雖身疼痛,不可發汗,汗出則痙。以上述《金鑑》法。
邵評:瘡家身痛,是營虛筋脈失養,故戒發汗。汗之則津液越出,筋虛燥,亦攣急而為痙矣。此瘡家發痙,亦由液耗而內虛使然。
《經》云:諸暴強直,皆屬於風。其勢勇猛,故曰剛痙(以風寒屬剛痙)。又云:諸痙項強,皆屬於濕。其勢弱軟,故名柔痙(以風濕為柔痙)。柯韻伯以痙之屬風者,不因風而因熱;屬濕者,不因濕而因燥。雖似太鑿,然戒人不可以劫液之品治痙,實屬苦心。
邵評:一由火熱內盛,熱極化風而成痙。一由濕熱挾風內灼,傷陰化燥而成痙。痙雖因於風濕外邪,其傷陰劫液之藥,總當慎用。
愚按:痓證即痙證也。其因有二:一屬風濕之邪合而為痙,即《內經》所云屬風、屬濕是也;一屬過表汗多,耗其津液而咸痙,即仲景所云發汗太多因致痙是也。分屬之,則治法須無悖謬。
邵評:痙證有外邪、內傷虛實二因。若外著風濕之邪,入於筋脈而成痙者,此實證也,可用《金匱》諸方治之。若汗下誤施、產後亡血、津液傷耗、筋脈失養而痙者,此內傷虛證也,宜滋液熄風和絡治之。
如太陽未曾表汗而發痙(未曾表汗而津液未傷亦發痙者,此風濕外邪為病也),明系風濕之邪混擾於太陽,風濕相恃而不解(邪襲陽經),則濕熱交併(風濕合而化熱也),留滯經絡,營衛不和、津液不行、筋脈失所養而作也。此是傷寒類證,非傷寒變證也(風濕內伏,津液凝滯不行,筋脈失於潤養而作痙也。因未經誤治,非傷寒之變證。病因風濕外邪與傷寒相類,故曰傷寒類證)。其症背反強、頭搖口噤、項強拘急、轉側艱難、身熱足冷(見症屬太陽陽明)。當審其風濕甚者,則有汗(風為陽邪,與濕合則有汗)而為柔痙;風寒甚者,則無汗(寒為陰邪,雖有風亦無汗)而為剛痙。《金匱》法以栝蔞桂枝湯(治風)治太陽柔痙,以葛根湯(風寒同治)治太陽剛痙,以大承氣湯(下其裡熱)治陽明劇證。《金鑑》法均以小續命湯(統治六經風證)為主治,剛痙去附子,柔痙去麻黃,表實去參附加二活(疏表),裡實去參附加硝黃(攻里)。
邵評:風寒濕邪,留滯經絡,未經表汗而發痙,此是外邪表證,可用《金匱》諸方治之。
若傷寒過表汗多而成痙,乃是傷寒變證,治分兩途。蓋汗多則血耗乾枯、筋無所養而痙作也,非濕非風,不得妄施前藥。故凡傷寒汗下後、癰疽潰膿後、婦人新產後,而見身體角弓反張、手足攣搐者,都是氣血大虧,液不榮筋所致。《治法匯》均以八珍湯加枸杞、川斷、鉤藤、桂枝主之,以養筋脈,不可純作風治。柯韻伯以復脈湯治痙,救陰液也。
邵評:過表汗多,陰液傷耗,筋脈失養而成痙,此是誤治後變證,並無風濕外邪,與上條之因邪致痙者有虛實之不同,故宜分途施治。上條邪實發痙,故用驅風散邪之方。此因誤治傷津血枯,而筋脈拘急,非風非濕,是為虛痙,治當滋液養營、熄風和絡為主,切忌驅風散邪之劑也。若汗下後、潰瘍及新產後,三者皆傷陰耗血,血虛生風,筋失滋養,以致反張攣搐等症,是虛痙也,治用氣血兩調、和絡化風之法,乃陰虛致痙之正治也。至於復脈救陰,陰回則虛風自熄,痙亦止矣。此陰液虧乏、血不營筋而痙,是內傷虛痙,與上條外感實痙不同。滋液養正,治法最合。
按:過汗表虛成痙,汗出不止者,桂枝湯加歸、耆、人參。產後血虛成痙,歸耆建中湯。潰瘍去膿血過多,為風所襲成痙者,八珍湯加黃耆、掛枝、羌活、防風。
邵評:此承上條汗後、潰瘍、新產三證而言。過汗不止,則表虛液脫,陽不附陰而痙,養營固衛治之。產後血虛,血不營筋而痙,調營補氣治之。潰瘍之後,氣血兩傷,外風乘虛而入於經脈,則成痙,宜氣血兩補,略佐化風治之。此與上條,均誤治後變症而成虛痙。
又評:《金匱》論痙病十二條,曰風、曰寒、曰熱、曰濕,皆是正傷寒之痙,與《千金方》所謂溫熱病入腎之痙及小兒癇熱盛之痙相去霄壤。其所用之藥,皆麻桂葛根。若溫熱暑疫之痙,亦誤以此等方治之,其害甚於操刃矣。
發狂
(合參《準繩》、《金鑑》)
《經》曰:邪入於陽則狂。又曰:重陽為狂。狂為陽盛也。傷寒熱毒在胃,並於心,至於發狂,邪熱極矣。
邵評:陽邪入於陽經,故曰重陽,陽盛則狂也。若邪熱內伏胃中,火毒上熏,蒙擾心包靈氣,則神不自知而發狂。
狂之發,少臥不飢、妄言笑、妄起止、棄衣而走、登高而歌,甚則逾垣上屋(發狂見症如此),皆獨陽亢極使然,非吐下不能已。
邵評:此是陽明實火上升,神蒙不清,吐之下之,其熱外泄,則狂自止。
凡胃中熱極乘心,則神昏發狂(陽明胃熱上灼熏心,則神志不清而狂亂也)。《經》云:重陽則狂者(陽經熱盛,則陽亢極而狂),謂熱入於陽則狂亂也。表實無汗,三黃石膏湯。裡實不便,大承氣湯。無表裡證,白虎合解毒湯。
邵評:太陽表熱,不得外泄,鬱而發狂,當清解表裡熱邪。陽明胃熱,不得下泄,燥屎內蒸而狂者,治宜下之。陽明經熱,胃火內燔而狂者,治以清解胃熱。
病人煩躁狂走、妄言叫罵、面赤咽痛(肺胃人毒內盛,上蒸燔灼,故見症如此)、鼻如煙煤(肺熱火盛),或身斑如錦(胃中熱毒),或下利赤黃(毒火下注腸中),此陽毒也,三黃湯、大黃散主之(清解以下其熱毒)。陽毒發狂,逾垣上屋者,霹靂湯(取糞坑中青磚,用火中燒紅,取出投入水中,水沸畢,取水飲之,治狂亂)。以上陽火實狂,調下鵲石散二錢;或用人中黃(解其熱毒)三錢,開水下;或水調瓜蒂末吐痰。
邵評:火毒內燔,挾痰上灼,矇蔽清靈,如醉如癡,宜大清其毒火,或吐其痰熱。以上皆實證治法。
有勞心過度、曲運神思,以致神昏狂亂、語言謬妄、外無表裡實證見者,當治其心與包絡之火,如川連、辰砂、菖蒲、鉤藤、茯神、小草、天竺黃、琥珀、金箔、半夏、竹茹(清心火、化痰熱、安神定志之品)之類酌用。
邵評:勞傷心營,則心血耗散,神思不能收斂。心火上亢甚,或挾痰濁上升,蔽其清靈之氣,以致昏妄似狂。此非外邪致病,無表裡實證見象。由於內傷神明,當清心與心包之火,佐以滌痰安神為治。與上之實熱發狂不同也。
廉按:勞傷心營,虛火上亢,神志不斂而為虛狂,景岳服蠻煎最效。
有陰虛挾感,微見躁煩,醫誤認為陽明,用犀角、葛根等升提藥,以致虛火上冒,目赤顴紅,唇燥口渴,反發躁狂,有似陽證。但兩足厥冷(火上升則下虛,故足冷),舌形紫色(少陰舌色本紫),六脈洪大而空(脈形洪大而按之則空,此是虛火上浮之憑據),或沉細而數。當以左歸飲或六味參麥之類主之(純陰壯水之劑,以制上浮之虛火)。
邵評:少陰水虧,外邪入於陰經,乃水虧火盛之證。醫者誤用升散提之透之,陰愈傷而火愈盛,虛火上冒而無制,現此假熱之象。而反躁狂,此是水虧不能制火。虛火上浮,故脈沉細數,或見洪大,重按則空而似無。虛陽上擾,用壯水制火之法治之,陰旺則浮火自平。
有少陰證,陰極似陽、發躁發狂、赤身裸體、揚手擲足、欲坐臥水中,此為陰狂。外症與陽狂相似,當以脈為辨。其脈必洪大而空,或細數而躁,或手足厥冷,六脈沉微。其舌必淡紅而胖嫩,或微白而圓厚。當以人參八味飲冷服之。凡陰狂外貌似熱,捫之肌肉則冷(久按方知其冷,亦是真訣)逼手(陰盛陽微,浮而上越,內真寒而外假熱,虛狂之證)。
邵評:此與上條對勘。上條水虧火旺,此條陰盛陽微。少陰寒邪,陰多陽少,陽不戀陰而外浮上越,陰寒格拒於中,見此躁擾虛狂之象。外假熱而內真寒,故必以脈辨之。脈見洪大,按之則空,或細數且躁,此是假熱之證據。手足厥冷,脈微欲絕,此是陽脫之候。舌色淡紅微白,舌本胖嫩圓厚(此是陰邪無火之舌),證屬陰寒格拒、虛陽浮越、頃刻欲散之兆,燈將絕而復明之義也。用六味以滋陰,桂附以回陽,其妙在於冷服。上焦之假熱,以假冷之藥制之;內伏之真寒,以真熱之性除之。陽回寒化,其病自愈。此與上條之水虧火旺用純陰壯水之品,兩相合參,其陰陽虛實之不同有如此者。
又有病發於少陰,不當正汗,醫見惡寒發熱,誤以太陽法強汗之。汗遂漏不止,其人亡陽,故狂,與陰極發狂相同。當與建中湯去飴、姜(嫌其甘緩膩滯,恐其辛散),加人參、黃耆、熟附、龍骨收之。以上虛證治法。
邵評:病在少陰,邪已入里,法不當汗。醫者誤用太陽發汗之藥,汗漏不止,陽隨汗脫,而躁擾似狂,此虛陽外散,陽不戀陰而欲脫。故用建中湯加參、附以回陽,龍骨、黃耆以斂攝之。
又評:誤發少陰之汗,陽隨汗脫而發躁狂。蓋此數條,虛證發躁似狂,非狂之證也。
太陽蓄血發狂,則大腹硬痛、小便自利為辨。陽明蓄血發狂,則喜忘、大便黑為辨。
邵評:蓄血如狂之症,有太陽、陽明兩經之分,以見症辨之。此如狂症、蓄血如狂,分別太陽、陽明。
狂言目反直視,腎絕也(陰枯水竭之象),不治。
躁煩
(合參《準繩》、《金鑑》、《來蘇集》
《金鑑》云:身為熱動而不安,謂之躁;心為熱擾而不寧,謂之煩。煩擾於內,躁動於外也。
邵評:躁則身體擾動,有形可見,旁人知之;煩則心中懊憹,外無見象,惟病人自知。故煩擾於內而病輕,躁動於外而病重。
獨煩不躁者屬熱,獨躁不煩者屬寒。
邵評:煩為陽而出於心,躁屬陰而出於腎。
煩躁同見,在太陽(太陽為腑,主表)屬熱,在少陰(少陰為臟,主裡)屬寒。煩主心,躁主腎。煩屬陽(煩為陽邪),躁屬陰(躁為陰火)。
煩者,心中煩亂不寧、欲起不安、欲睡不穩之狀,即反復顛倒、心中懊憹之症也(煩之見象)。
邵評:邪火內擾則煩。脘中憒憒無奈、懊惱難過、欲吐不得吐、欲眠不得眠、心煩意亂不能自主。病人自知其苦,外無形象可見也。
如火踞心包,上焦不清而煩者,左寸脈必躁動,舌燥尖紅。當以梔子豉湯,加川連、翹心、淡竹葉、鉤藤鉤之類主之。
邵評:火熱從肺衛而內傳心包,邪在上焦清虛之部,故煩亂不安。左寸主心包脈位,邪盛則躁動。舌燥尖紅,邪火伏於膈問,逼近心包,而津液受灼也。用梔子豉湯以除膈間之邪,加味以清心包之火,此治邪伏膈中、火逼心包而煩之正法。
大汗後虛煩者,竹葉石膏湯主之。兼痰者,溫膽湯加減。
邵評:汗後正虛,邪火留伏,故曰虛煩,用此湯養正生津而化邪熱。若兼有痰者,滌痰化邪。此治汗後正虛,邪伏而煩之正法。
虛煩不得眠,脈虛細,宜養心。十味溫膽湯及酸棗仁湯之類。
邵評:病後心虛氣弱,痰熱留伏膽經,故虛煩不眠,治以養正靖心、宣泄肝膽痰熱伏邪。此方治心虛氣弱、痰火留伏肝膽而煩之正法。
有表證不得汗而煩者(表邪郁遏而煩),取汗即愈。若不得汗、心中煩悶不安,恐有痧疹,須細察之。以上五條論煩。
邵評:表有邪而不得汗,氣鬱而煩悶,汗出則氣通,邪達而煩愈。如發汗而不得汗、心中煩悶轉增者,此邪伏不宣、欲發痧疹之兆。當留心細察之。
躁者,身體手足躁擾,或裸體不欲近衣,或欲坐臥水中。此陰極發躁,為外熱內寒,病屬少陰。其舌不拘何色,必胖大嬌嫩(陰經有邪,陽火衰弱,舌本胖大而嫩),其脈必細數躁動,或洪大而空(脈細數躁動,洪大而按之則空,陽浮欲脫之脈也),或手足厥冷,六脈沉微(手足厥冷而脈沉微,陽欲絕之候也)。古人用理中四逆等湯冷服,不若八味飲,或參、附、熟地濃煎冷服。
邵評:陰火上浮則躁。其症倏臥倏起,一刻不安,揚手擲足,揭去衣被,躁擾不寧,煩亂如狂。此等形症,旁人皆得見之,非比心煩之不外顯也。此陰寒極盛,陽不附陰而上越,陰火外浮,真元散脫之兆。病在少陰,故躁屬於腎也。此陰盛格陽,陽浮欲散。故古人用四逆、理中等方以回陽,冷服以開其拒格。今人陰亦不充,故宜六味滋陰,桂附回陽。此治陰盛格陽、虛陽浮越而發躁之正法。
若少陰煩躁同見(少陰陰虧,虛火內盛而煩躁同見)、口渴唇燥、舌紫而干、脈細而數(少陰津虧火旺,則舌乾紫而脈細數也)、手足微厥、躁擾不寧者,又當滋少陰之陰。左歸、固本(水不制火,上升而躁擾,治以純陰壯水之藥,陰旺則虛火自平)之類主之。
邵評:此水虧火旺,水不制火而煩躁。較上條陰盛格陽,陰極發躁之證似輕。上條滋陰回陽,此是壯水制火。
凡心煩懊憹、不得眠、不與躁同見者,均非虛寒,當作熱治。大便不秘者,只以梔子豉湯、竹葉石膏湯、溫膽湯主治。無論三法前(三法者,汗吐下也。此數方不論虛實皆可用)、三法後(未用三法,邪氣尚實;三法後,恐正虛也),皆可用也。
邵評:但煩而不躁、懊憹不眠,此是陽經熱邪,而非虛寒證也。若大便不秘,其邪熱在於膈間,未入胃腑,宜清上中二焦無形之熱,邪清則煩自止矣。此治陽經熱邪,但煩而不躁之正法。
若煩躁同太陽,有不得汗出之煩躁,大青龍證是也。少陰有吐利、手足厥冷之煩躁,四逆輩證是也。又有誤下復汗之煩躁,晝不得眠,夜則安靜,乾薑附子湯主之是也。
邵評:太陽風寒,表間無汗,陽熱內擾而煩躁,此陽盛也。大青龍、麻桂以發汗,石膏以清熱除煩也。若少陰病,上吐下利,手足厥冷而煩躁,此陰虛陽浮,不相交戀,欲外亡也。四逆以回陽,參苓以滋陰。下後復汗,汗出而里陽將脫,故煩躁也。晝不得眠,陽虛而邪據也;夜則安靜,陰不虛也。獨任乾薑、附子二味,以急回其陽。可知煩躁同見,有陽經、陰經之各殊,虛實表裡之不同。
若獨躁不煩,而同三陰證見,便是陰寒之躁,宜四逆、理中等湯主治。然煩躁見於三陽者多生,見於三陰者多死。
邵評:躁本屬陰,獨躁不煩,且同三陰證見,是純陰無陽之候,非大劑溫中扶陽不可。若煩躁見於三陽,陽經熱實,邪退自安,故多生;見於三陰,陰竭陽浮散脫之象,故多死。
停飲(述古)
飲即水也。傷寒停飲證最多,每見於太陽、少陰。臨證者都忽此,固備述以便查閱。
如太陽中風,渴欲飲水,水入即吐者,名曰水逆,五苓散主之。
邵評:太陽中風,表未解也。渴則風變熱而傳里,渴欲飲水。水氣不行而反上逆,則吐,是為水逆。必其人素有水氣,邪水內結,用五苓散導水泄熱,的是正法。
又評:水逆者,其人必素有水氣。中宮之陽氣不宣,邪水凝結於內,水飲拒絕於外,既不外輸元府而為汗,又不上輸於口舌而渴飲,亦不下輸膀胱而小便不利,此水逆所由名也。
如誤下之,心下痞(誤下後,心下有水飲為患,非痞證也),與瀉心湯。痞不解,其人渴(此治痞而痞不解,反渴,亦水停心下之故,非痞也。水停心下則津液不得上外,故渴)而口躁煩、小便不利者,五苓散主之。
邵評:下後成痞,與瀉心湯而痞不解,心下有水氣,飲邪內蓄,熱結膀胱,氣不輸化,因反上逆,故見渴而躁煩、小便不利等症。與五苓散利水泄熱,使小便利,則痞與消渴俱止矣。
如脈浮、小便不利、微熱、消渴者,與五苓散主之(飲內停而表尚未除)。
邵評:脈浮微熱,表未盡除也。渴而消水,小便反不利,是水氣與熱邪內結膀胱而未散也,與五苓散導水泄熱,內有桂枝,兼治其表而微汗之。蓋此小便不利,渴而能消水者,水蓄膀胱也;脈浮身熱,病在太陽也。故用五苓微汗以利水,則愈。
凡服五苓,多飲暖水取汗者,欲其散達營衛,表裡俱解也。
邵評:暖水可多服,則水逆者是冷水。水能制火而潤土,水土合和,則氣化流通,同五苓散解表泄熱,而病自愈也。然水亦不可恣飲,少少與之,胃和則愈。如多飲必致水氣為患,而有悸喘等病矣。
太陽中風,其人漐漐汗出、頭痛、心下痞硬滿、引脅下痛、乾嘔短氣、汗出不惡寒者,此表解而內有蓄水也,十棗湯攻下。以上諸條,皆太陽熱邪停水。
邵評:此外中風邪、內有懸飲之證,其人汗出頭痛,似乎表證。然不惡寒發熱、心下痞硬而滿、牽引脅下而痛、於嘔短氣等症,是表邪已解,心下之水氣濕熱泛溢,上攻於腦而頭痛汗出也。既知其表之風邪已解,而里之水淫溢,用十棗湯攻其飲而下其氣。此治懸飲內踞,水蕩三焦之正法。然必審其表邪己解,然後可攻其飲。
太陽傷寒,表不解,發熱無汗,乾嘔而咳或渴,或利,或喘,或小便不利者,此心下有水氣也。宜小青龍湯外散寒邪、內消寒飲。
邵評:發熱無汗,是表不解。乾嘔而咳,是水氣為患,飲寒相搏,逆於肺胃之間也。飲之為病,隨氣升降。水氣下而不止,則或渴或利;上而不下,則或喘或噎;留而不行,則小便不利。表寒與水飲內外合邪,用小青龍湯,以兩解表裡之邪。立加減法,以治或然之症也。
廉按:此表寒而內有水飲,用小青龍發汗而散水飲,為兩解之法。
如咳而微喘,發熱不渴,服小青龍湯已,反渴者,此寒飲去也(水飲之證,或渴或不渴者,何也?曰水積於中,故不渴也。其渴者,水積一處而不四布津液,不得上升也。然不渴者,常也其渴者變也。服小青龍已而渴者,乃寒去飲消之常道也)。
邵評:內飲外寒,相得不解。水氣射肺,為咳而微喘。水氣上升,是以不渴。服小青龍已而反渴者,水氣內散,寒邪亦外散也。
解肌或下之後,仍頭項強痛,發熱無汗,心下滿、微痛,小便不利者,此有水氣在心下也。宜桂枝去桂加茯苓白朮湯主之,小便利則愈。
邵評:頭項強痛、發熱無汗,表未解也。心下滿、微痛,飲在裡也。此表邪與水飲凝結不解,病根在心下而病機在膀胱,當察其小便。若小便利,病為在表,仍當發汗。合小便不利,病為在裡,是太陽之本病,非桂枝證未罷也。故去桂枝而加苓朮,不欲散邪於表,而但飲逐於裡,飲去則表邪亦解矣。因此水結中焦,只可利而不可散。病不在表,故去桂枝。加苓朮者,所以利小便而燥停飲也。
按:此證頭痛發熱,表證仍在。若小便利,鬚髮汗。令小便不利,病在太陽之裡,法當利水。去桂枝者,固無寒也。不用峻藥利水者,因汗下之後也。以上皆太陽寒邪停水。
邵評:此著眼小便不利,雖有表證,但利水而不兼散,與小青龍、五苓散不同法。但得膀胱水去,而太陽之表裡證悉除,所謂治病必求其本也。
如少陰病,當欲寐,至七八日,反心煩不得眠(少陰本症,為日已久,邪化熱而傷陰,故虛煩不得眠也),是少陰熱邪上擾也。下利而渴、咳嘔、小便不利者,是水飲停蓄也。宜豬苓湯,以利水去熱。
邵評:少陰病本欲寐,至七八日,心煩不得眠,是邪熱耗陰,挾心火而上擾也。且下利而熱渴,是下焦虛不能制水之故。咳嘔煩渴者,是腎水不升,而心火不降也。小便不利者,水飲邪熱蓄於下焦也。故用豬苓湯,利水滋陰而升津液。斯上焦如霧而咳渴除,中焦如漚而煩嘔靜,下焦如瀆而利自止矣。此治少陰陽邪停水之正法。
如少陰病,至四五日,四肢沉重疼痛、腹痛、小便不利、自下利者,此為有水氣也。真武湯主之,溫中以消陰水。
邵評:此少陰寒邪,陽微而氣不化。水積下焦,小便不利,是病根。腹痛下利,四肢重痛,皆水氣為患,因小便不利所致。用真武湯,壯腎陽而消陰水也。此治少陰陰邪停水之正法。
廉按:此與上條俱是少陰停水之證。上條陽邪傷陰,而水蓄下焦。此條寒氣積結,陽虛不能制水,而寒水浸淫。陽邪宜滋陰利水,陰邪以壯陽消陰,治法不同。
王晉三先生曰:小青龍湯治動而逆上之水(散上焦之邪而利水);五苓散治靜而不行之水(化膀胱之邪而利水)。十棗湯、大陷胸丸(水飲與邪痞結中焦,二方皆開痞散邪而瀉水)治中焦之水,瀉之於內也;桂枝去桂加苓朮湯(水蓄太陽之裡,但利膀胱之水而不可兼散也)治下焦之水,引而竭之也。十棗湯(瀉三焦水飲之劑)治瀰漫之水。大陷胸湯(攻中焦痞結之水邪)治痞滿之水;真武湯(治少陰陽虛寒水,壯陽消陰之法)治沉著之水。小青龍湯(寒邪挾飲而表未解,故兩解治之)入太陽,治陽水功兼外散;真武湯(腎陽虛而陰水淫溢,故宜通陽氣而泄陰濁)入少陰,治陰水,功專下滲。小青龍湯(表有寒而內有水飲,溫散表寒而利水)治寒邪未解之水,故溫以汗之;十棗湯(表解而水蕩三焦,宜峻攻其水)治陽邪已解之水,故引而竭之。
邵評:治水之方,有寒熱表裡利散之不同,醫者必須辨明。
心下悸(述古)
心下悸者,心下築築惕惕、怔仲不寧之狀也。
邵評:悸者,心中跳動也,有虛實之分。心虛血少則悸,水飲凌心亦悸,肝膽痰火上逆亦悸。務須辨清同藥。
傷寒厥而心下悸者,宜先治水。當服茯苓甘草湯,卻治其厥不爾,水漬在胃,必作利也。
邵評:傷寒寒勝則厥,心下有水則悸。厥而心悸者,寒中於陰而水聚於心下也。宜以茯苓甘草湯先治其水,水去然後治厥。否恐水漬入胃而作利,利作則厥不回矣。蓋心下悸,是有水氣,乘其未漬胃時,先治之,不致厥利相連。此治法之次第也。
如飲水多而小便少、心下悸(心主君火,水停心下,火畏水凌,故悸),乃水停心下、水氣犯心也。茯苓甘草湯,以治其水。
邵評:飲水多而小便少,水無出路而停於心下,水氣上逆凌心作悸。亦用茯苓甘草湯,甘淡利水而益中氣,水去則心悸自止。
若心下悸而厥冷、身瞤動者,因虛而腎水上犯也。宜真武湯以鎮腎水。
邵評:心下悸,是水氣之徵。此腎陽外亡,腎水凌心,故厥冷而身瞤動。心屬火而水乘之,則悸。腎虛火炎,水邪因得上侵,用真武湯降大利水而鎮逆。此治少陰陽虛,腎水凌心而悸之正法。以上數條水氣凌心作悸。
若汗後心中悸而煩者,虛也。宜小建中湯,以補心氣。
邵評:陽氣內虛則心悸,陰氣內虛則心煩。悸而煩者,正不足而欲入內也,不可攻其邪,當用小建中湯,溫養中氣之虛。中氣立則邪自解,即不解,而攻取之法,亦可因之而施矣。
又評:小建中湯,治虛悸、虛煩。若水氣衝心而悸,熱邪壅膈而煩者,此湯不宜輕用。
若傷寒邪入厥陰,已成敗證,脈結代、心動悸者,陰液涸也,炙甘草湯主之。
邵評:脈結代者,邪氣阻滯,營衛之氣澀少也。心動悸者,神氣不振,都城震驚也。此邪氣深入厥陰,陰液幾涸,故用復脈湯,陰陽並調之。然此邪入深沉,陰陽並耗,脈失常度而見結代,是陰脈也。傷寒有此,是陽證見陰脈,故多死。不得已,用此方以背城借一耳。
若病後心氣虛而怔忡不寧、聞聲即驚者,宜鎮心神以補心氣,如茯神、遠志、棗仁、丹參、當歸、龍齒、辰砂、金箔(養營補心鎮神之品)之類。
邵評:病後陰傷營弱,血少不能養心,心氣大虛,虛火上擾而怔忡驚悸也,治以養營補心安神一法。此病後心虛營弱而怔忡心悸之正法。
如因驚而得怔忡者,亦由心虛有痰也。宜茯神、棗仁、川貝、天竺黃、鉤藤、丹參、竹茹、半夏、辰砂、金箔之類,鎮心神以去驚痰。
邵評:驚則氣亂,擾動肝火上逆,其人心氣素虛,內有伏痰,肝膽木火乘虛凌心,而怔忡心悸也。宜以清心滌痰降火之劑,此治心虛有痰,因驚而怔忡者,的是良法。以上四條,由虛而心悸。
嘔吐
(新法兼參《葉案》)
按:《靈樞·經脈》篇云:足厥陰肝所生病者,胸滿嘔逆。夫木動必犯上,嘔吐出於胃,而致病之由在肝。胃病治肝,不拘傷寒雜證皆然,不可專以胃火胃寒為治。
邵評:嘔吐為胃氣上逆。其胃氣之所以上逆,因肝木犯胃所致。夫嘔吐之因不一,有胃陰虧者,有胃陽虛者,有胃火盛而熱邪內結者,有胃中寒而濁陰乾犯者,有胃中有痰飲而氣不下降者。雖有多因,總因肝火上升,乘虛犯胃,以木上相仇,肝木剋土,而順乘陽明也。治嘔吐者,當兩和肝胃為法。
肝火犯胃
凡痞脹(肝氣滯也),食入即吐(肝火格拒也),並嘔酸水(肝味本酸)、口渴舌黃(陽明胃熱則口渴舌黃),此肝火犯胃,恆因惱怒而得(惱怒則肝鬱化火而犯胃)。宜吳萸、川連、半夏、茯苓、厚朴、枳實、薑汁、竹茹之類主之。
邵評:此方平肝火而和胃,最效。
胃火沖逆
凡陽明熱病(胃熱火盛),舌胎燥黃(胃熱舌胎),煩渴嘔(胃火上炎則嘔渴)惡,脈來洪滑(胃熱則脈洪滑),米飲入口即嘔(火熱格拒,則入口即嘔),惟涼水可納者,胃火沖逆也。宜白虎湯,重加活水蘆根主之。
邵評:此方清胃經火熱,極效。
肝火沖逆
凡傷寒熱盛(邪火熱盛)之時,自覺氣自左升(肝用在左,自左升者,肝火也)、嘔吐、勺水不納(肝火阻格於上,則嘔吐而勺水不納)、脈弦數(肝脈也)、舌燥刺(胃火舌胎),或嘔吐酸苦黃水(肝味酸而苦從火化,胃中濁水上泛,則吐黃水),此肝火上乘於胃也。宜左金、半夏、陳皮、黑梔(薑汁炒)、茯苓、椒梅等(苦辛酸以泄肝安胃),降之泄之;或用薑汁炒川連,或用吳萸湯炒川連,治嘔最驗。
胃脘陽虛
凡食入嘔吐或納少不變(胃陽虛弱,不能變化穀食,則嘔吐納少)、脈細小而弦(陽虛則脈細小,弦為肝木犯胃)或右脈弦大(弦為胃減,大則為虛)、脘中滿痛、大便欲解未通(陽虛氣不運行,故滿痛而欲便不通),此胃脘陽虛,肝木未亢(胃中陽虛而肝木未曾犯土,當專治胃)。治宜專益胃陽,人參、半夏、茯苓、陳皮、乾薑、吳萸主之(通補胃陽)。
胃氣不降
夫脾主升,胃主降。若因佛怒動肝,肝木犯胃,胃陽受傷,不能傳及小腸,變化失司,大便不解,納穀不飢,吞噫酸水,甚至胃底釀積之物上湧為吐,此胃氣不主下行故也。法當溫胃陽,制肝逆為治,宜熟附、乾薑、白芍、吳萸、枳實、炒白粳米主之。
邵評:脾以上升為宜,胃以下行為順。因怒動肝,肝逆乘胃,胃氣不得下行,食不變化,挾肝火上升而嘔吐也。此與上條不同。上條只胃脘陽虛,無肝木乘侮,專理胃陽為治。此則胃陽受傷,因怒而肝火上升犯胃,故吞噫酸水,酸為肝味也。胃升不降,甚至胃底上泛,湧逆吐出。其胃陽之衰弱已極,肝木之亢逆莫制,幾有胃陽虛脫之變。急當溫胃通陽、制肝降逆為治。
肝逆犯肺
凡病氣自左升,腹中膨脹,嘔吐涎沫、酸苦黃水,則咳嗆不已,此肝氣逆乘,過胃犯肺。法宜制肝和胃,須陳皮、半夏、茯苓、川椒、烏梅、萸湯炒川連、薑汁炙枇杷葉主之。
邵評:氣自左升者,肝氣也。肝氣升則腹脹。犯胃上逆,則吐涎沫、酸苦黃水。肝挾相火,木火刑金,乘肺而作咳嗆。已過胃而上升莫制矣,宜平肝和胃治之。
廉按:此證嘔吐咳嗆,雖肝火犯肺,然細揣其因,必胃中有水飲內伏,肝氣挾水飲上升,木火刑金,飲邪射肺,肺氣不降而咳逆也。當參入理肺滌飲、清降木火之劑為妥。
陰濁犯胃
有氣從小腹上衝,為嘔為脹,所吐皆黑綠苦水,此屬下焦陰濁,沖逆犯胃,厥陰穢氣上逆也。宜川椒、烏梅、連制茱萸、茯苓、川楝子(醋炒)、小茴香(鹽水炒)、黑梔(薑汁炒)等(方中須用通陽泄濁鎮逆之味為妙),以制肝逆;胃氣虛者(肝升犯胃,未有不由中陽虛弱者),加人參。
邵評:少腹為肝之部分。肝居下焦,其氣上衝,則濁陰隨之上逆,故嘔而且脹。吐出黑綠苦水,是胃底之濁水,被下焦之陰濁沖逆而上泛也。急當鎮胃平肝、通陽泄濁治之。
肝絡伏飲
凡氣衝偏左,厥逆欲嘔,嘔盡方適,此伏飲在於肝絡也。宜辛以通之,淡吳萸(鹽水炒)、半夏、茯苓、薑汁、旋覆花、代赭石主之。
邵評:肝主一身脈絡,從左上衝者,肝氣也。肝挾飲邪上逆,入於絡中,則厥而嘔吐,宜和肝宣絡滌飲治之。
熱邪內結
痞悶嘔濁、不寐不飢、舌黃口渴,此熱邪內結(舌黃渴嘔,熱結之徵)。治宜辛通苦降法,黃芩、川連、半夏、枳實、薑汁之類主之。
邵評:熱邪痞結陽明,治以苦辛開泄。
暑穢內結
吸入暑穢,先走膜原。膜原是胃絡分布,故上逆而為嘔吐、脘悶而痛、寒熱不解、舌黃而渴,此暑穢內結。宜瀉心法(開痞化邪之汕,如薑製川連、黃芩、半夏、枳實、藿梗、滑石、通草、鬱金之類。
邵評:暑穢自口鼻吸,從上直行中道而走膜原。膜原者,脾與胃以膜相聯,為半表半裡之界。暑熱穢邪,結於膜原,而嘔吐寒熱,宜苦辛開泄治之。然惟舌黃可用瀉心法。
又評:舌白胎者,不宜陷胸、瀉心,宜杏、蔻、桔、橘苦辛開肺。如邪入膜原,舌胎粉白,當用吳又可達原飲;舌黃膩厚者,非瀉心不可。
濕熱相蒸
胃中有火,脾家有濕,濕熱相蒸,以致嘔吐不納、時飢時飽、渴不多飲(熱則口渴,有濕故不多飲)、舌胎微黃黏膩(濕熱舌胎),此胃熱蒸脾濕之驗也。治宜寒熱兼施,用川連、乾薑、茯苓、半夏、廣皮、黃芩、澤瀉、枳實、薑汁(此即瀉心湯加利濕之品)。
邵評:脾濕胃熱,蘊結中官,格拒不開而作嘔吐,治以和中開痞、清滲濕熱為主。
痰飲兼寒
嘔吐不渴,舌胎白滑,或兼咳嗽者,此痰飲兼寒邪也,二陳湯加桂枝、乾薑、薑汁。
邵評:寒飲內伏於胃,上升射肺,故嘔吐咳嗽。寒邪有飲,則口不渴。白滑胎者,寒痰也。故用滌痰溫散之法。
痰飲兼火
嘔吐微渴(痰飲兼胃火,則口微渴),兼見咳嗽(痰火刑肺則咳),舌胎淡紅而鮮(胃津虧而有火)或帶微白者(微白者,痰也),此痰飲兼胃火也。溫膽湯,加枇杷葉(薑汁炒)、黑梔子(薑汁炒)。
邵評:和胃化痰,宣肺清熱,此方極效。
胃中虛寒
納穀不受、時嘔涎沫、舌潤不渴、右關濡軟,此胃中虛寒也。六君子湯,加砂仁、乾薑。嘔涎沫者(飲也),加益智仁攝之(溫中攝飲)。吐痰飲者,加桂枝、姜皮(滌飲和中)和之。
邵評:寒邪格拒則不納,有寒飲則嘔涎沫,無熱則舌潤不渴。脈濡軟,胃虛也,故用補中化痰而溫散。
熱傷胃津
暑熱之邪不解,的干胃中津液,舌紅鮮澤,口渴,食入即嘔,當戒腥油膩物,此熱傷胃津。用二陳湯去甘草,加釵斛、薑汁炒竹茹;或溫膽湯去枳實、甘草,加梔、豉、金斛。
邵評:濕熱暑疫之邪,入於陽明,胃中津液受傷,而嘔吐津虧,胃熱則舌鮮紅而口渴,故以和胃生津化痰為治。
胃陰虛餒
如大汗後,胃中津液大虛、嘔吐不納(汗後陰傷胃弱,而嘔吐不納)、口渴(津虧口渴)、舌胎白嫩(胃虛舌也)者,胃陰虛也。宜金水六君煎(滋水清金而和胃陰)加麥冬、沙參,以和胃陰。
嘔吐不已
此有升無降,宜鎮逆法,用旋覆花、代赭石、半夏、茯苓、新會皮,虛者加人參。
邵評:胃不下行而上逆,氣升嘔吐,用鎮逆降胃之法,極是。
吐蛔
胃氣虛寒
素有內寒之人(其人脾胃陽虛而中寒者),復感寒邪,當溫中散寒。若大發其汗,胃中谷氣化汗外達,則胃氣轉餒,蛔失穀氣以養,則不安而上逆。仲景云:病人有寒,復發汗,胃中冷,必吐蛔是也。故凡傷寒吐蛔,雖有大熱,忌用寒涼(病既是寒,寒則傷陽,故禁寒涼),乃大凶之兆。急用理中湯(扶陽)去甘草,加椒梅(和肝化蟲)主之。蓋蛔聞甘而起,遇酸而伏(酸以和肝),見苦(苦以殺蟲)則安也。
蛔吐不止者死,吐蛔不能食者亦死(胃散中傷,木賊土敗,故死)。以上述古。
邵評:中陽虛而受寒,宜溫中散寒為治。反大汗之,則胃陽益傷,不能化穀氣以養蛔,則蛔上逆而從口出也。蓋陽虛而有寒邪,復發汗以傷其陽,則胃陽虛而胃中冷,故用椒梅理中法溫之。
肝邪犯胃
按:吐蛔,仲景列於厥陰篇內,則為肝邪犯胃可知。凡傷寒,如見寒熱乾嘔、心胸格拒,或吐痰涎濁沫,或吐酸苦黃綠之水(木火升騰,濁陰上逆),或吐蛔下蛔,皆屬厥陰乘犯陽明。治宜泄肝和胃,如川連、桂枝、烏梅、川椒(炒黑)、生白芍、淡吳萸(淡水炒)、黃芩、茯苓(酸苦辛溫以泄肝和胃)。
邵評:厥陰屬肝木,為至陰之經。陰極則陽生,木中有相火。凡病邪傳入厥陰,深沉之至邪,每挾木火內燔,勢必順乘陽明而犯胃,傷耗陰津胃液,而見症如此。治宜泄厥陰以安陽明為法。
如泄肝和胃不效,乃胃中虛空若谷,客氣逆犯上衝。須鎮逆安胃,宜人參、茯苓、半夏、代赭石、炒川椒、烏梅肉、川楝子之類(酸苦泄肝,鎮逆安胃)。
邪陷厥陰
凡傷寒暑濕溫熱之邪,上阻氣分則身熱耳聾,入於營分則舌絳神昏,治法當清解心營肺衛。如連翹、淡竹葉、滑石粉、川貝母、天竺黃、鮮菖蒲、淡竹茹、綠豆皮之類,以清上焦。若身熱不解、口渴胸痞、耳聾乾嘔、吐蛔拒納,此暑濕內蒸,其邪漸結厥陰之界,乃險證也(暑濕熱邪內陷厥陰、至陰之分,結閉不宣,蛔不安而上出,危險之證。急用苦辛開結達邪)。宜川連、半夏、枳實、菖蒲、茯苓、黃芩、乾薑(苦辛以開痞結之邪),苦辛以開內結。
邵評:溫熱暑濕之邪,從口鼻吸受,始在上焦氣分,或漸入營,與傷寒見症不同,治法亦異。當宗河間三焦立法,分心營肺衛論治。上焦之邪不解,蔓延中下而入里,入里之後,可以治同傷寒。故治溫暑與傷寒,始異而終同也。惟藥味宜輕清宣泄上焦,滌痰化熱。
邪結氣分
如吐蛔與飲,脘悶口渴、舌胎白中帶黃,此濕熱結於氣分,胃中不和而蛔逆也。宜二陳加乾薑、川連。以上參《葉案》。
邵評:此痰飲挾濕熱結於陽明氣分,胃熱氣逆而蛔上出。胃有痰熱,則舌胎白中帶黃,邪內結則脘悶。用二陳以化痰,薑、連以開痞達邪。
噫噯(述古)
《經》云:寒氣客於胃,厥逆從下上散,復出於胃,故為噫。大抵此症,傷寒汗吐下後,或大病後多有。蓋汗下後,邪氣雖解,胃氣弱而不和,三焦失職,清不能升,濁不能降。是以余邪留戀於胃,噯酸作飽,胸脘不爽。仲景所謂心下痞硬、噫氣不除是也。治以旋覆代赭湯,所以宣陽氣而鎮陰逆。陽氣宣達,則陰邪不得阻格,升降順,則痞硬散而嚏氣自除矣。
邵評:中陽虛弱,寒氣入胃,寒挾胃氣上逆,升而不降,氣從喉出,有聲為噫氣也。噯氣者,因胃氣抑遏不宣,上逆作聲而噯氣,每由飽食之後而作者,可知其因於胃氣鬱滯也。二症不同,噫氣為虛,噯氣為實,當分別施治。惟噫氣每於汗吐下或大病後見者,是中虛胃弱,氣機不和,余邪留伏,清濁升降不得自如,氣逆為噫也。若胃有停滯而挾肝火,則噯酸飽悶。濁凝氣滯,則心氣痞硬而噫氣。此方補中通陽,軟堅開痞而鎮濁逆,的是良法。
若濕飲內傷,陰濁聚胃,以致胃陽受傷,濁陰上犯,噫氣噯酸,中焦格拒(痞結中宮,氣逆不降)。治宜安胃益陽,以鎮陰逆,人參、半夏、茯苓、乾薑、旋覆花、代赭石主之。此條參《葉案》。
邵評:濕飲陰濁內聚,胃陽虛弱失運,氣逆不降,中脘格拒而噫氣,乃陽虛濁逆之證也。當以開痞鎮逆,通補陽明為治。
呢逆
呢逆者,聲自下逆上,俗名呃忒是也。不拘傷寒雜證皆有。所因不一,治法各宜,隨證施治。
邵評:呃逆一症,有虛實寒熱之因、中焦下焦之別,是氣升上逆之病。外感內傷,均有此症,當辨因分證施治。
陽虛陰逆
有因寒涼太過,胃中虛冷,濁陰上逆,以致呃逆嘔吐,或腹痛下利(中寒脾弱),兩脈微弱(陰衰氣弱之脈),此陽虛濁逆也。治宜理陽驅陰,人參、附子、丁香、柿蒂、茯苓、乾薑、吳萸主之。若兼吐黃綠苦水(胃底濁陰上泛),胃虛陰濁上干也,去附子,加代赭、椒梅(鎮逆泄濁)。
邵評:寒涼傷中,胃陽虛弱,濁陰上逆,氣不下降而呃逆嘔吐也。當用溫胃通陽,以泄濁陰。
肝木犯胃
氣逆呃忒、脈小舌白、厥逆寒戰,此肝氣犯胃。用鎮肝安胃法,人參、半夏、茯苓、乾薑、丁香、柿蒂、代赭石、炒川椒、炒粳米。
邵評:中虛胃弱,肝木乘虛上逆,胃氣不降而呃忒。胃陽虛而有寒,故舌白寒戰,肝氣上升則厥也。宜以溫胃泄肝鎮逆為治。
肺鬱氣逆
面冷頻呃、咽中不爽,此肺氣膹郁,病在上焦。宜開氣分之痹,俾清陽得舒,胸次方能開達。薑汁炙枇杷葉、川貝母、川鬱金、香豉、桔梗、通草、鮮竹茹之類主之。
邵評:氣鬱於肺,不得下降,清陽痹阻而頻呢,治以宣肺開氣。肺氣宣行,則諸氣流通而下降,呃自止矣。宜以輕清開提肺氣,宣泄上焦為治。
濁飲上逆
攻伐太過,胃中陽虛,飲濁上逆為呃,舌胎白潤,治宜溫通,半夏、茯苓、丁香、柿蒂、吳萸、薑汁之類,如生薑半夏湯(滌飲散寒)、丁香柿蒂湯(溫胃之劑)、茱萸理中湯(扶陽化寒)皆可選用。
邵評:攻伐多是寒涼,以傷中陽,陽虛則伏飲上逆而作呃忒也。舌白潤,寒飲胎也,宜溫胃陽以散寒飲為治。
胃虛有熱
如呃逆而渴、舌胎微黃,此胃虛有火,上逆而呃也。宜橘皮竹茹湯或溫膽湯,加枳實、薑汁炙枇杷葉。如胃中有痰飲,脈沉而弦,宜橘皮半夏生薑湯。
邵評:胃虛內有伏火,故口渴而舌胎微黃,虛火上逆,胃氣不得下降而作呢也,治以清降胃火一法。此與上條同是胃病,有寒熱之不同,用藥有溫清之別。上條陽虛飲逆,故用溫通。此條胃虛有火,故宜清降。當合參之。如痰飲脈沉而弦,弦為飲而沉為在裡也,用滌飲和胃之法。
肝火上逆
如呃逆舌黃而渴、左脈弦數,此肝火上逆為呃也。宜川連、吳萸、黑梔、代赭、枇杷葉、半夏、茯苓之類降之。
邵評:肝火上升,胃逆不降而呃。舌黃而渴,肝火灼胃也。左脈弦,肝之本象;數則肝火乘胃而逆也。治以平肝清火、和胃降逆之法。
中焦虛冷
如脾胃虛寒、寒氣格逆而呃者,脈來濡緩(濡緩,脾之本脈也)、右關軟大(軟大,脾胃虛也)、舌嫩不渴(虛寒則不渴),此中焦虛冷也。宜理中湯加丁香溫之。
邵評:中虛寒氣上逆,格拒於中,胃氣不降而呃逆也,故用溫中扶陽之法。
下焦陽虛
凡呃逆起自下焦,渾身振動者,乃屬下焦虛寒,陽氣竭而呃也。宜理陰煎加丁香、五味、胡桃肉以納之(酸以收逆氣,溫以納腎氣),或都氣飲(六味丸加五味子)加熟附、胡桃、丁香(溫納下焦)以納之。不已則死。
邵評:呃逆自下焦而來,肝腎大虛,氣不攝納,由丹田而沖逆,故渾身振動。此元海無根、虛脫之候,宜攝納下焦肝腎治之。
陰火沖逆
如六脈細數(陰虛火旺則脈細數)、面赤顴紅(虛火上炎於面)而呃者,陰火上逆也(陰火上衝則呃),都氣飲(滋陰納氣)加胡桃肉、柿蒂以納之。
邵評:陰火升逆,當用滋腎丸或大補陰丸,壯腎水而滋陰火。
格陽呃逆
若高年命門火衰,虛陽上逆而呃者,必面赤戴陽(虛陽上浮之徵)、足冷下利(下焦虛寒也)、六脈微弱(陽虛之脈),此格陽呃逆也。宜熟附都氣飲加人參、丁香、胡桃肉、紫石英之類,以鎮納之。以上三證,五味須重用。
邵評:命火衰微,陰寒內伏,阻格虛陽,上逆而作呃,陰盛格陽也。宜用回陽鎮納之法。
胃陰虛餒
有發汗太過,胃中津液枯涸,以致呃逆嘔吐(嘔吐,胃氣上逆也),此胃陰虛也。宜金水六君煎加北沙參、麥冬、丁香、柿蒂,和中以生津液。汗出不已,加五味。
邵評:汗多而胃陰受傷,津液虧耗,胃氣上逆而呃者,宜養陰生津以和胃。若汗多,則津液益虛,用五味以斂之。
中脘食滯
凡呃逆脘痛、胸中脹滿者,食滯為呃也。宜二陳湯加楂肉、厚朴、枳實、麥芽、木香汁、萊菔子之類,疏之和之。
邵評:食滯脘中,氣機阻遏,升不得降而為呃者,此胃實也,故用運中消滯開氣之劑。
幽門濁逆
傷寒表解之後,大小便不通、呃逆作嘔,此糟粕未化,與邪結於幽門。幽門之氣不化,則州都閉,傳道失,二便不行;惡氣上衝於胃,故作呃逆也。宜利幽門,利幽湯主之。若大便秘結,少腹耕痛而作呃逆者,承氣湯主之。此條出《傷寒第一書》。
邵評:表解後津液受劫,邪濁內結腸腑,二便不通,濁穢蒸熱,熱氣上衝至胃,則呃逆作嘔。所謂下既不通,必反於上也。幽門在下焦,邪結於此則便閉。故必通其幽門,大便通行,則濁熱下出,而呃逆自止矣。此亦實呃也。若便閉耕痛,此腸胃有燥屎而呃逆也,用承氣湯攻下之。
喘
(新法合參《景岳》、《金鑑》、《葉案》)
喘症之因,大抵三法前多實喘,三法後多虛喘。在肺為實,在腎為虛。實喘宜開太陽,虛喘宜固少陰。外感之喘治肺,內傷之喘治腎。
邵評:喘有風寒、水邪、水氣、痰飲、寒包火鬱等因。由於外邪在肺,是為實喘。下焦元海無根、腎虛氣逆而發喘者,為虛喘。實喘宜開肺,虛喘宜固腎。至三法者,汗吐下也。雖云三法前多實,三法後多虛,然亦不可執。總之,外邪為實,宜治肺;內傷為虛,宜治腎。
虛實之辨,實喘氣急張口,抬肩欠肚(實喘是邪阻於肺,氣不宣通,故張口抬肩而喘急也);虛喘氣短,似喘非喘,而不張口抬肩欠肚也(虛喘由下焦元海無根,腎真失納,氣升上逆而似喘非喘,氣不續,無張口抬肩之狀也)。實喘肺氣不得宣暢,滿悶只在膈間;虛喘腎氣不能接續,阻塞在於氣道。
邵評:實喘由肺有外邪,氣不宣暢,而氣急發喘,病在上焦,故滿悶只在膈間也。虛喘由腎氣不納,虛氣上逆,短氣發喘,病屬下元虧乏也。
太陽病不解(外邪也),用小青龍湯治喘者,治水氣干肺也;用桂枝湯加厚朴、杏子治喘者,治寒邪在肺也;用麻杏石甘湯治喘者,治寒包肺火也。述古。
邵評:表有風寒,內挾水飲,犯肺而喘,用小青龍散邪滌飲。若寒邪在表,氣鬱於肺而作喘,用桂枝加樸杏散寒下氣。但寒無汗而喘者,用麻黃湯;此則肺有火邪,外寒包住內火,故以麻黃湯去桂枝而加石膏。
陽明病,發熱汗出(病在陽明之半表裡)、不惡寒(邪方入里而表已和)、胸滿而喘,用梔子豉湯者,此陽明內熱出表,非治外感也。又陽明病,直視微喘,用承氣者,此陽明壞病也。述古。
邵評:胸中為陽明之表,滿而喘者,熱上擾而氣不下降也。邪在膈間,用梔豉湯以泄膈間熱邪,此陽明經病之表證。若陽明腑病,直視微喘者,由於誤治,而陰傷邪實,用承氣者,去邪以救正也。
傷寒有暴感寒邪、惡寒無汗(表邪見症,寒抑不達)、頭疼身痛、寸脈沉伏(邪遏於表,氣不宣行,故寸脈沉伏)而喘急者(喘急者,表寒挾痰上阻於肺,肺氣逆而不降則喘),此寒邪郁於太陽,痰氣交阻於肺也。法當開太陽之邪,用麻黃、川桂枝、半夏、杏仁、旋覆花、紫蘇葉、橘紅、生薑、白芥子之類(辛溫以散寒),辛溫汗之。
邵評:肺與太陽,均為主表。太陽表邪不解,每每上侵於肺,故開太陽表邪,即是開肺,治法本相通也。此開肺疏表、滌痰降氣之法。
廉按:此條寒喘,故用辛溫,稍有熱者不宜。
如外感寒邪,內束伏火(表寒束住肺火),咳喘煩渴(肺火盛,故咳喘煩渴),氣口脈沉而數者(寒阻氣機則脈沉,肺有火則脈數),此客寒包火之喘也。宜外散寒邪,內清肺火(辛以散表寒,涼以清肺火),麻杏石甘湯加桑皮、枯芩、桔梗主之。
邵評:此肺熱火盛,輕寒抑遏於表。只用麻黃一味散表,余俱開肺清火之劑。此條寒包肺火,與上條表寒侵肺不同。上條辛溫散表為治,此條辛涼開肺為主。病情不同,治法亦異,最當詳辨。
若咳嗽口乾、氣逆而喘(肺火上升,故咳而舌乾,氣逆發喘),而不頭痛惡寒者(無表邪也),火邪在肺也。當以瀉白散(治以開肺清火為法)加二母、枯芩、羚羊角之類,以瀉肺火。
邵評:此肺火發喘,外無表寒,與上二條不同,只清肺火為治。
若氣逆咳喘,胸膈痞悶(無寒熱外邪,痰氣阻滯,故喘悶),氣口脈閉(痰阻氣道則脈閉),喘咳有痰聲者,痰喘也。治痰為主,如前胡、蘇子、杏仁、葶藶子、橘紅、象貝、蔞霜、半夏、桑皮、枳殼、薄荷、桔梗、竹瀝、薑汁之類(宣肺滌痰降逆之劑),隨症選用。
邵評:痰隨氣而上升,肺氣逆而不喘,則咽中痰聲而氣喘也。治以清痰降氣為主。
傷寒有表解之後,而胸悶喘急者,亦痰也,急當治其痰。蓋外感表邪雖去,而內痰復發,故喘。必寸脈沉閉、胸膈悶塞可證,不可因解表後作虛治也。以上皆實喘,治肺。
邵評:表寒已解,而內伏之痰上升,其氣阻於胸膈,故悶而喘急也,治以滌痰開化一法。蓋此是痰喘,無外邪夾雜,與前數條因外邪發喘者不同。且痰阻脈道,故脈沉閉,痰滯上焦,肺氣不宣,故胸膈悶塞。是實喘而非虛喘也。
若因汗下之後發喘者,乃真氣不能接續,氣短似喘也。病源在下,其症呼吸喘促,自丹田以上,氣道阻塞不通,提不能升,咽不能降,呼吸不能接續。主治在腎,以腎主納氣也。當以景岳貞元飲(補陰納腎)主之。氣虛脈微,汗大出者,合參麥、五味收之納之(元虛肺弱,喘而汗多,脈微者,氣陰兩虧,不能收斂藏納,故合生脈散以收納之),或生脈合左歸亦可(壯水補腎)。足冷脈微者,熟附都氣飲加胡桃肉(陰竭陽浮,元氣虛弱,則足冷脈微而喘也。用六味以補陰,附子五味以扶陽保肺)以納之。以上是虛喘治腎。
邵評:汗下之後,邪退正虛而發喘者,乃元海無根,真氣不納。短氣不能接續,似喘非喘,由於下焦腎氣大虧,此是虛喘,與前列之實喘大異。蓋丹田在下焦,升逆直衝而上,肺氣不得下行,阻塞升降之機。呼吸短促,不能接續而似喘,由於腎真失納,根蒂不固所致。治以攝腎固真納氣為主。
若飲邪犯肺作喘,當以溫藥和之,二陳湯加桂枝、薑汁。
邵評:寒飲射肺,肺逆作喘,當理肺滌飲治之。古人云:治痰飲者,宜溫藥和之也。
廉按:喘病,上焦肺病為實,下焦腎病為虛。實喘多因風寒、火熱、寒包肺火、水氣、痰飲、肺郁、氣逆等證,均是邪干於肺而喘,在上焦者為實喘,當分因治之。虛喘由於腎氣不納,元海無根,喘在上而病根在下焦,非大補腎真,攝納下焦元氣不可。
奔豚
(述古,註釋參《古方選注》)
奔豚者,病從腹中有氣攻上,一如江豕(奔豚,腎之積也。發則從少腹上衝心胸,如豕之突,故名奔豚,腎氣上衝也),以臀憤起而攻也。閱《傷寒論》,凡傷寒發奔豚者二:一曰燒針令其汗,針處被寒,核起而赤者,必發奔豚。氣從小腹上衝心者,灸其核上各一壯,與桂枝加桂湯。一曰發汗後,其人臍下悸者,欲作奔豚,茯苓桂枝甘草大棗湯主之。
邵評:針處被寒,寒從針孔而入也。核起而赤者,針處紅腫如核,寒氣所郁也。心氣因汗而內虛,腎氣因寒而上逆,發為奔豚。氣從少腹衝心,寒邪挾水氣凌心也。灸其核上,以杜再入之邪。與加桂湯,以泄上逆之氣。若臍下悸者,心氣不足,腎水乘火而上克也。腎氣上衝,名曰奔豚。蓋腎為水臟,豚為水蓄也,茯苓以泄水,桂枝伐腎邪以保心氣,甘棗培土以制水也。因奔豚者,豚為水蓄,奔則昂首疾弛,酷肖水勢上干之象。然悸在臍下,其水勢尚在下焦,欲作奔豚,尚未發也,當先其時而治之。
按:此二證,一屬少陰寒氣凌心,故用桂枝加桂,溫腎散寒。病由外召寒邪,仍從太陽表治,惟加桂枝兩數,便可以溫少陰而泄陰邪矣。一屬水邪上逆,故重用茯苓以制水邪,桂枝保心氣以御水凌,甘草、大棗補脾土以制水泛。取甘瀾水者,不欲其助水性也(甘瀾水狀似奔豚而性則柔弱,故名勞水。用以先煮茯苓,取其下伐腎邪,一惟趨下也)。傷寒奔豚,惟此二方為主治。而汗後臍下悸,作奔豚之症尤多,定當以苓桂甘棗湯為治。若夫《金匱要略》中所載貴豚湯,方用半夏、生薑散結,芍藥、甘草安中氣,芎、歸和心氣,黃芩瀉火,生葛欲降先升,甘李根皮大寒折衝逆之氣,此治固驚恐而得賁豚者。其為病也,聚散靡常,作止無定,腹痛沖逆,發則為熱,退則為寒(腹痛,肝火熱邪上衝。寒熱往來,肝臟有邪而氣通於少陽也)。乃心中熱邪凝結而成,與傷寒水氣寒邪作奔豚者迥異,不可混治。
邵評:此言雜病亦有奔豚者,與上傷寒之奔豚不同。由於肝邪內發,上犯於心,肝膽相火內郁,是奔豚之屬於熱者,較寒水上凌逆心而作奔豚者,大相徑庭矣。蓋傷寒之奔豚因於寒,以桂枝為主藥;雜病之奔豚由火熱,當宗《金匱》方為主。
王晉三先生曰:賁豚症用三,犯肺之賁豚屬心火,犯心之奔豚屬腎寒,臍下悸欲作奔豚屬水邪。症自分途,治亦各異。
邵評:心火克肺金,由於火熱,宜《金匱》方治之。腎寒克心火,由於寒,用桂枝加桂法。腎水上逆凌心,由於水氣,用苓桂甘棗方。
動氣
(新法,參《景岳全書》)
動氣者,築築然動於臍旁上下左右,甚者連及虛里心脅,而渾身振動也。此病由於妄汗妄下,氣血大虧,以致腎氣不納,鼓動於下而作也。或由其人少陰素虧,因病而發,恆見於瘦薄虛弱之人。方書都以理中湯去白朮加肉桂倍茯苓治之,以伐腎邪,恐未切當。蓋奔豚屬水邪,而動氣屬腎虛,不若八味飲加五味、胡桃,直培根本,以收納腎氣,多服有效。
邵評:動氣由於土虛不能制水、水氣凝結而成,腎中虛氣逆乘土位也。若虛里穴在乳下,其動應衣,宗氣泄也。大虛之證,治當大補。蓋由妄汗妄下,傷其正氣,其人腎氣本虛,素有動氣在於上焦,因之而發。腎真不納,治以補腎納氣為主。理中湯補脾土,去白朮嫌滯氣也,加桂苓泄水以伐腎邪。然動氣一症,是腎氣虧乏,氣少收納,非腎中水邪上逆,與奔豚不同。宜補腎氣,不宜伐腎邪。故用八味飲以補腎真,加五味子、胡桃斂納腎氣為治。
又評:奔豚與動氣,其因各異,辨治極當。
凡傷寒至發動氣(腎陰腎陽俱虛,致有動氣),必腎氣大虧,水火併衰,其見症六脈遲軟(腎陽虛脈象)、舌潤不渴、臍腹冷如冰(腎命火衰證據)、暖爐晝夜不捨(陽虛則畏寒)、飽則動緩、飢則動甚(中虛之據),於此可知其下虛,非大劑八味(補腎扶陽之法)多服不除(此是腎中陽虛而作動氣者),寒甚加炮姜。若止少陰水虧,動氣亦不甚(此腎陰大虧而陽不虛者,故動氣亦不甚),必有舌乾口燥脈數可憑,宜都氣飲加胡桃肉以納之,左歸飲加減亦可。
邵評:陰虧虛熱見症,脈象與上陽虛者,自是不同,都氣飲、六味丸加五味子,以補陰納氣壯水之劑。此言傷寒之發動氣者。
雜證虛亦發動氣,宜照本病施治,如怯弱痢疾之類。
邵評:雜證之有動氣,總由脾腎兩虛,參合其所患之本病而辨別治之。
戰振慄
(合參《準繩》、《金鑑》)
戰,身抖聳動也。振,亦聳動,比戰稍輕也。慄,心內發抖也。振輕而戰重,戰外而慄內也。
邵評:戰者,身體抖搖不定,如交戰之象,有形外見也。振則一身振搖,比戰似輕,亦有形可見也。慄則無形外見,但心內凜凜,似痙而抖,比戰振較為邪重耳。
戰為正氣勝,故正與邪爭,爭則股慄而戰矣。振為正氣虛衰,則不能爭,故止於振聳耳。慄亦正衰邪勝,不能外戰而內慄也。總之,戰為正氣勝,而慄為邪氣勝。振為正氣衰,而戰為邪氣衰也。三者皆邪正相交,故爭也。
邵評:正氣未虛而能勝邪,邪正交爭則為戰,戰則邪從汗而解矣。振為正氣虛弱,不能與邪相爭,故不作戰而但振搖耳。慄為正氣虛弱,邪氣正盛,正虛不能勝邪,故不能外戰而內慄也。總之,正勝邪衰則戰而邪達。振則正氣虛而邪氣亦不盛,故不作戰而但振搖,邪不能外解耳。慄為正衰邪旺,正不勝邪,邪氣內擾,正不與邪爭,但心內凜凜而發抖也。
此症若生於三法之前,乃邪衰正復之兆,欲作戰慄,汗出而解也。當靜候其戰汗,不可遽投湯藥。若生於三法之後,則為氣血兩虛,不能榮養筋骨,故為之振搖,不能主持也。當大補氣血,人參養榮湯主之。身搖不得眠,十味溫膽湯(膽虛而挾痰飲,通補兼施治之)倍人參。
邵評:三法者,汗吐下也。三法之前,正氣未傷,與邪爭勝,邪不勝正,則周身發戰,戰則汗出,邪氣從汗而外解也。發戰之時,宜安舒靜臥,不可擾亂投藥,以阻其邪出於機。若汗吐下之後,正氣已虛,不能送邪外出,營血衰耗,不能滋養筋脈,故但振振動搖,無以自主,而不能作戰也,宜補氣養營治之。
筋惕肉瞤(參《準繩》)
此症皆因發汗太過,邪熱未解,血氣已傷,筋肉失養所致。宜大補氣血,人參養榮湯之類。
邵評:惕,抽掣也。瞤,跳動也。筋惕肉瞤,因血液虧少,熱邪內伏,筋肉無液滋養。熱入陰中而燔灼,致筋抽而肉跳,乃虛候也。故治以大補氣血之法。
若未經過表,由其人素稟血少,邪熱傳於血脈之中,火性動惕而然。當作血虛火燥生風治,宜加味逍遙散去柴胡、白朮,加生地、滁菊、鉤藤。此條參《西塘感證》。
邵評:未經表汗而筋抽肉跳,由其人素稟血虛,不待汗而陰液已傷,邪熱入於陰分,陰虧火旺,血熱生風,故見此症。治以清營化邪、滋液熄風之法。與上條之汗後純虛不同。
若傷寒未經過汗,六七日經脈動惕(此內有燥屎,胃中熱極而經脈動惕,乃實證也),其肉不瞤、潮熱譫語、大便閉結、小便赤澀(內有實熱見症)、以手按臍旁硬痛(燥屎憑據),此有燥屎也,加味大柴胡湯下之(下其燥屎熱邪)。
邵評:此是實熱,與上之虛證大異。當合參之。
如傷寒十餘日,曾三四次發汗過多,遂變肉瞤身振、筋脈動惕,此因汗多傷其氣血(此純虛之候也),宜加味人參養榮湯主之。
邵評:傷寒日久不解,正氣已虛,又復發汗過多,陰血亦耗,氣血兩虛,筋肉失於滋養,而見瞤振動惕之症,宜大補氣血為治。
如汗後虛煩不得眠,筋惕肉瞤,此血虛兼火也,十味溫膽湯去五味,加柴、芍、川連。
邵評:汗後虛煩,肝膽有火,陰虧挾痰,故見不眠、惕瞤等症。宜用補虛化痰、兩和膽胃之法。
循衣摸床撮空
三者皆大虛之候,乃精神耗散,不能主持也。當以獨參湯、左歸飲大劑與之,每有獲生者。
邵評:循衣、摸床、撮空三症,多相因而見。由於陰虧熱盛,元神耗散,不能自主,虛則喜實之象。用獨參以補元神,左歸以壯腎水救之。此參《西塘感證》之法。
陽明熱極失治,致循衣、摸床、微喘直視,脈弦者生,脈澀者死。此屬陽明壞病。脈弦則迢迢而長,胃氣尚存,故可救以承氣,然亦危極矣。要知生者未必盡生,而脈澀斷無不死,下亦死,不下亦死也。述古。
邵評:陽明熱極,邪實於中,陰氣幾將涸竭,而見循衣、摸床、微喘直視之症,元神亦耗散無主矣。故必診其脈,如見弦象,尚有胃氣,用承氣下其實熱,以存一線之陰氣,希冀生機。若脈澀者,陰竭血耗,必死無疑。
太陽證火劫取汗,陽盛傷陰,而致循衣、摸床。陰若未竭,則小便利可生。陰若己竭,則小便不利,多死。參《金鑑》。
邵評:火劫陰傷,陽熱盛極,神被火迫而不守,致循衣、摸床。以小便之利不利,驗其陰氣之存亡,陰存則生,陰竭則死。
不便不食、不便能食
傷寒有不便而不食者,必須滋養,胃陰充溢,自然邪去便通而思食矣。如病勢盛,邪不即去,不食不妨也(邪未去,不食無礙)。
邵評:不便不食,胃液虧而有邪滯也。陰虧故不便,胃有邪故不食。治須滋養胃陰,陰液恢復,則邪自退矣。
傷寒有不便而能食者,致新推陳,倉廩滋益,自能通利,不便無憂也。
此二條出《西塘感證》。
邵評:不便能食,陰虧而胃無邪滯也。液虧則不便,胃無邪故能食。一味滋陰養液,陰液充足,大便自通。
百合、狐惑、陽毒、陰毒
按:百合、狐惑、陰毒、陽毒四症,其病脈症治,並詳於《金匱要略》三卷內。百合症,仲景論之最詳(百合症總是心肺二經之病,傷寒後及虛勞或見之),治法亦備。貞嘗留心於此,而遇斯症甚罕,故不敢述。
狐惑,蟲病也。狀似傷寒,或傷寒後變證,蝕於喉為惑,蝕於陰為狐(毒盛於上,侵蝕於喉為惑,熱淫如惑亂之氣,感而生蜮也。毒偏在下,侵蝕於陰為狐,柔害幽隱如狐也)。面目乍白乍赤乍黑(內有毒氣往來,故乍白乍赤乍黑也),默默欲眠(熱濕之毒陷於陰也),惡聞食氣(濕毒蒸於胃也),蝕其喉則聲嘎(蝕於上部,謂緣肺管而上行,故聲嘎),甘草瀉心湯;蝕其肛則咽乾(蝕其下部,即蝕陰也,病在下而上衝,則咽乾也),苦參湯洗之,或雄黃熏之(甘草瀉心壯中氣而化濕熱,苦參、雄黃清燥殺蟲也)。
邵評:《金匱》注曰:看其上唇內有瘡如粟、唾血、心內懊憹痛,此蟲在上,食其五臟。下唇內生瘡者,其人不寤,此蟲食下部是也。
又評:狐惑即近時之疳證也。牙疳即惑,下疳即狐,說詳《金鑑》。
陰陽毒,考諸《金匱》,陽毒面赤,斑斑如錦文,咽喉痛,唾膿血,五日可治,七日不可治,升麻鱉甲湯主之。陰毒面目青,身痛如被杖,咽喉痛,五日可治,七日不可治,升麻鱉甲湯去雄黃、蜀椒主之。
邵評:毒者,邪蘊不解也。陰陽非指臟腑氣血,以面赤、喉痛、吐膿血,其邪著而在表者謂之陽,言此邪適中人之陽,而非極熱之謂也。面目青、身疼、咽痛、不吐膿血,其邪隱而在表之裡者謂之陰。言此邪適中人之陰,而非極寒之謂也。故俱用辛溫升散以發其邪,甘潤鹹寒以安其陰。陰毒去雄黃、蜀椒二物者,恐陰不可劫,而陰氣反受損也。五日邪氣尚淺,發之猶易,故可治。七日邪氣已深,發之則難,故不可治。
按:仲景所稱陰陽毒,乃感其異氣入陽經為陽毒,入陰經為陰毒。故於陽毒用蜀椒、雄黃之溫且猛者,以驅陽經之邪。而於陰毒反去蜀椒、雄黃,只用鱉甲、當歸、升麻、甘草等入陰以散邪,不取其溫烈也。若後人所述陰毒、陽毒,乃是極熱極寒之證,自應以極熱極寒方藥為治,不得執定仲景之方。
邵評:二症俱咽喉痛,以此症邪從口鼻而下入咽喉,故痛。甚至有心腹絞痛,大滿大脹,通身脈絡青紫暴出,手足指甲色如靛葉,口噤牙閉,心中煩悶而亂,死在旦夕。不必問其陰陽,但刺尺澤、委中二穴及手中十指脈絡暴出之處出血。如證輕者,用刮痧法,隨服紫金錠,或吐、或下、或汗出而愈。
廉按:尺澤穴,在臂彎橫紋筋骨罅中動脈。委中穴,在膝後橫紋動脈陷中。
卷三藥方
傷寒變證藥方
桃仁承氣湯
桃仁(二錢) 桂枝(五分) 甘草(五分) 芒硝(五分) 大黃(一錢)
上五味,以水一盞七分,煮取六分,納硝石令消。
抵當湯
水蛭(十個) 虻蟲(十個) 大黃(二錢) 桃仁(七分)
上四味為末,以水二盞,煮取六分。
抵當丸
水蛭(二十個) 虻蟲(二十五個) 桃仁(二十個) 大黃(一兩)
上四味杵,分為四丸,以水九分,煮一丸,取六分服。
半夏瀉心湯
姜半夏(錢半) 黃連(六分) 黃芩(五分) 人參(四分半) 大棗(二枚) 乾薑(四分) 甘草(四分)
上七味,以水二盞,煮取一盞二分,去滓,再煎取六分。
甘草瀉心湯
甘草(六分) 半夏(九分) 黃連(三分) 黃芩(四分) 人參(四分半) 大棗(二枚) 乾薑(四分半)
上七味,以水二盞,煮取一盞二分,去滓,再煎取六分。
大黃黃連瀉心湯
大黃(二錢) 黃連(二錢)
上以麻沸湯六分漬之,須臾,絞去滓服。
附子瀉心湯
大黃(一錢) 黃連(五分) 黃芩(五分) 附子(七分半)
上以水九分,先煮附子,取六分,去滓,令沸,納諸藥,漬之,須臾,絞去滓服。
生薑瀉心湯
生薑(六分) 半夏(九分) 黃連(二分) 黃芩(四分半) 乾薑(一分半) 人參(四分半) 甘草(四分半) 大棗(二枚)
上煮法同前。
旋覆花代赭石湯
旋覆花(三錢) 甘草(六分) 人參(四分) 半夏(一錢二分) 生薑(一錢) 代赭石(二錢) 大棗(二枚)
上七味,以水二盞,煮取一盞二分,去滓,再煎取六分。
大陷胸湯
大黃(九分) 芒硝(二錢) 甘遂(七釐半,末之)
上以水一盞八分,煮大黃取六分,納芒硝令沸,納甘遂末服。
小陷胸湯
黃連(八分) 半夏(二錢四分) 栝蔞實(六錢)
上三味,以水一盞八分,煮栝蔞實取九分,納二味煮去六分。
大陷胸丸
大黃(半斤,今之二十四錢弱) 芒硝(半升,今之二十錢) 杏仁(半斤,今之十八錢弱) 葶藶(半升,今之十五錢) 甘遂(一錢七分)
上五味,前四味搗和,取如彈丸一枚,以白蜜一分強,水一盞二分,煮取六分,納甘遂末服。
葛根黃芩黃連湯
葛根(一錢六分) 甘草(四分) 黃芩(四分) 黃連(六分)
上四味,以水二盞,煮取六分。
桃花湯
赤石脂(一錢六分) 乾薑(七分) 粳米(二錢)
上三味,以水二盞,煮取六分,更納赤石脂末。
胃關煎合桃花湯
熟地(三五錢) 山藥(炒,二錢) 白扁豆(二錢) 炙甘草(一錢) 吳茱萸(五分) 白朮(炒,一二錢) 赤石脂(一錢六分) 乾薑(七分) 粳米(一錢)
上以水二碗,煎取一碗,食遠服。
八正散
大黃(一錢) 瞿麥(一錢) 木通(一錢) 滑石(一錢) 萹蓄(一錢) 車前子(一錢) 山梔仁(一錢) 甘草(一錢)
上燈芯水煎。
荊防敗毒散
荊芥(一錢) 防風(一錢) 羌活(一錢) 獨活(一錢) 銀花(一錢) 柴胡(一錢) 枳殼(一錢) 川芎(一錢) 桔梗(一錢) 茯苓(一錢) 前胡(一錢) 甘草(一錢)
上以水二盅、姜三片,煎八分,食遠服。
三黃石膏湯
大黃(三錢) 黃芩(三錢) 川連(六分) 石膏(四錢) 甘草(六分) 焦山梔(三錢) 淡豆豉(三錢) 麻黃(五分)
上以水兩碗,煎成一碗,食遠服。
炮姜理中湯
東洋參(一錢) 江西術(一錢) 炮姜(六分) 炙甘草(五分)
上以水碗半,煎成一碗,食遠服。
瀉白散
生桑皮(三錢) 地骨皮(三錢) 生甘草(八分) 生粳米(三錢)
上以水碗半,煎成一碗,食遠服。
茵陳五苓散
綿茵陳(三錢) 官桂(五分) 茯苓(錢半) 豬苓(錢半) 白朮(一錢) 澤瀉(錢半)
上以水碗半,煎成一碗,食遠服。
梔子柏皮湯
焦山梔(三錢) 黃柏(錢半) 西茵陳(二錢)
上以水碗半,煎成一碗,食遠服。
栝蔞桂枝湯
栝蔞根(三錢) 桂枝(六分) 白芍(一錢) 生甘草(四分) 生薑(六分) 大棗(兩枚)
上六味,以水一盞八分,煮取六分。
小續命湯
桂枝(八分) 附子(四分) 川芎(八分) 防風(一錢二分) 麻黃(八分) 人參(八分) 白芍(八分) 杏仁(八分) 黃芩(八分) 防己(八分) 甘草(八分)
上用水碗半,以生薑三片、大棗三枚,煎成一碗,溫服。
歸耆建中湯
當歸(錢半) 黃耆(錢半) 白芍(一錢二分) 桂枝(六分) 甘草(六分) 大棗(六分) 生薑(六分) 膠飴(三錢二分)
上八味,以水一盞四分,煮取六分,去滓,納膠飴,更上微火消解。
八珍湯
潞黨參(錢半) 生曬術(錢半) 浙茯苓(三錢) 甘草(六分) 白歸身(錢半) 川芎(八分) 熟地(三錢) 生白芍(一錢)
上以水二碗,煎成一碗,食遠溫服。
白虎合解毒湯
生石膏(六錢) 知母(四錢) 生甘草(八分) 生粳米(三錢) 黃芩(二錢) 黃連(八分) 黃柏(六分) 焦山梔(三錢)
上以水二碗,煎成一碗,食遠服。
三黃湯
黃芩(二錢) 黃連(一錢) 生大黃(錢半)
上以水二碗,煎成一碗,食遠服。
大黃散
大黃(二錢) 當歸(五分) 桂心(五分) 桃仁(五分) 鱉甲(一錢) 橘皮(一錢)
上以水兩碗,煎成一碗,食遠服。
霹靂湯
用陳年糞坑內青磚一塊,洗淨,放炭火內燒紅;另以水煎滾,將燒紅之磚投入水內,待其響定,水稍溫,即可以服矣。
十味溫膽湯
仙半夏(二錢) 枳實(二錢) 陳皮(二錢) 白茯苓(三錢) 酸棗仁(炒,一錢) 遠志(去心,一錢) 五味子(一錢) 熟地黃(一錢) 人參(一錢) 粉甘草(炙,五分)
上以水二碗、生薑三片、紅棗二枚,煎一碗,日二服。
酸棗仁湯
酸棗仁(炒,三錢) 遠志(錢半) 黃耆(錢半) 白茯苓(二錢) 蓮肉(一錢) 歸身(二錢) 人參(一錢) 辰茯神(三錢) 新會皮(錢半) 粉甘草(五分)
上以水二碗半、生薑二片、棗二枚,煎七分,日二服,臨臥—服。
吳茱萸湯
吳茱萸(一錢) 人參(一錢) 生薑(一錢) 大棗(二枚)
上四味,以水碗半,煮取一碗,溫服。
十棗湯
芫花 甘遂 大戟(各一錢,為末) 大棗(十枚)
上以水一碗,煮大棗取六分,去滓,納散一錢,羸人半錢。
茯苓甘草湯
茯苓(三錢) 桂枝(一錢) 生薑(一錢半) 甘草(五分)
上四味,以水一盞二分,煮取六分。
炙甘草湯
炙甘草(一錢) 人參(一錢) 生地(三錢) 桂枝(五分) 麻子仁(一錢) 麥冬(一錢) 阿膠(一錢,烊沖)
上七味,以水二盞六分,煮取一盞二分,納阿膠烊盡,分三次服。
生薑半夏湯
半夏(三錢) 生薑汁(一匙)
上以水一碗,煮半夏取八分,沖生薑汁。
丁香柿蒂湯
丁香(七隻) 柿蒂(三十枚)
上以水一盞二分,煮取六分,食遠服。
茱萸理中湯
茱萸(五分) 人參(一錢) 白朮(錢半) 炮姜(一錢) 甘草(五分
上五味,以水一碗半,煮取一碗,分兩次服。
橘皮竹茹湯
橘皮(三錢) 竹茹(八分) 大棗(二枚) 生薑(八分) 炙甘草(五分) 人參(二分)
上六味,以水二碗,煮取六分。
橘皮半夏生薑湯
橘皮(二錢五分) 半夏(二錢) 生薑(一錢)
上三味,以水一碗半,煮取六分。
理陰煎
熟地(二錢) 當歸(二錢) 甘草(一錢) 乾薑(一錢)
上四味,以水一碗半,煮取一碗,分二次服。
熟附都氣飲
熟地(四錢) 附子(一錢) 山萸(一錢) 淮藥(錢半) 茯苓(三錢) 五味子(五分) 丹皮(一錢) 澤瀉(二錢)
上八味,以水二碗半,煮取一碗,食遠,分三次溫服。
利幽湯
當歸(二錢) 麥冬(二錢) 杏仁(三錢) 桃仁(錢半) 殭蠶(八分) 穿山甲(一錢) 丹參(三錢) 檳榔(錢半) 瓜蔞仁(四錢) 赤茯苓(三錢) 赤小豆(三錢)
上十一味,以水二盞半,煎取一盞六分,食遠服。
景岳貞元飲
大熟地(一兩) 白歸身(三錢) 炙甘草(錢半)
上三味,以水二盞,煮取一盞,分兩次服。
茯苓桂枝甘草大棗湯
茯苓(四錢) 甘草(八分) 大棗(二枚) 桂枝(一錢)
上四味,以甘瀾水二碗,先煎茯苓至碗半,納諸藥,煎取一碗,去滓,溫服,一日三服。
苓桂甘棗湯
茯苓(一錢二分) 甘草(四分半) 大棗(二枚) 桂枝(六分)
上四味,以水二盞,煮取六分。
人參養榮湯
人參(一錢) 白朮(一錢) 白芍(錢半) 陳皮(一錢) 炙耆(一錢) 茯苓(一錢) 當歸(二錢) 桂枝(一錢) 炙草(一錢) 熟地(七分半) 遠志(五分) 五味子(十四粒)
上十二味,以水二大碗,加姜二片、棗三枚,煮取一碗六分,食遠服。
升麻鱉甲湯
升麻(八分) 當歸(二錢) 甘草(六分) 川椒(炒出汗,四分) 生鱉甲(四錢) 雄黃(四分)
上六味,以水二碗,煮取一碗,頓服,老小再服,取汗。陰毒去雄黃、蜀椒。
卷之四 傷寒類證
《內經》云:熱病者,皆傷寒之類也。蓋六氣為病,皆能發熱(風寒暑濕燥火,六因無不化熱)。故善治傷寒者,必能窮究六淫之氣,凡溫熱暑濕疫癘之類傷寒者,無不一一辨析明白,而施治各當。要知能治類證,即是能治傷寒,以類證實居感證之八九也。今將類證治法列於後,庶幾溫熱暑濕之證,不致混入傷寒正病之治。其餘感證思過半矣。
邵評:傷寒證,邪從肌表而入,先表后里,從六經辨證,用足經藥辛溫表散。溫熱暑疫,邪由口鼻吸受,宗三焦認證,從手經用藥,忌用足經辛溫藥。如此,溫暑與傷寒方不相混。
風溫
凡天時晴燥溫暖,感其氣者,即是風溫之邪(此感而即發之溫病)。陽氣熏灼,先傷上焦(從口鼻而受,先入肺經)。其為病也,身熱汗出、頭脹咳嗽、喉痛聲濁(肺經見症)。治宜辛涼輕劑解之(辛涼宣泄上焦肺經),大忌辛溫汗散(與傷寒不同法)。古人治風溫,有萎蕤湯、知母葛根湯,內有麻黃、羌活等藥,皆不可用(辛溫散表,故不可用)。
風溫吸入,先傷太陰肺分。右寸脈獨大(右寸肺脈也,大為邪熱),肺氣不舒,身痛胸悶,頭脹咳嗽,發熱口渴(上焦見症),或發痧疹(邪由肺而外出皮膚)。主治在太陰氣分,梔、豉、桑杏、蔞皮、牛蒡、連翹、薄荷、枯芩、桔梗、桑葉之類(輕宣上焦肺分熱邪,辛涼清散法也)清之解之。痰嗽加貝母(清痰止嗽),聲濁不揚加兜鈴(宣肺瀉火),火盛脈洪加石膏(清肺胃火熱),咽痛加射干(利咽化痰),飽悶加廣鬱金、枳殼(開痞化邪),乾咳喉燥加花粉、蔗漿、梨汁(生津化熱,潤肺止咳),咽喉鎖痛加萊菔汁(滌痰下氣)。如發熱、口糜、氣穢者,此溫邪劫傷肺胃之津也,宜生地、石膏、知母、麥冬、花粉、釵斛、梨皮之類主之。
邵評:溫邪由肺而入於胃,熱傷肺胃之津,病在上中二焦,故用大清肺胃熱邪,生津潤燥為主。治上中二焦之良法。
如肺脹喘急、胸痛氣穢者,此溫邪傷肺,欲釀內癰也。急用活水蘆根、桃仁、苡仁、栝蔞皮、冬瓜子、北沙參、黑元參、連翹之類清之。
邵評:熱邪蘊於肺中,鬱結不宣,氣滯血瘀,欲釀肺癰。故見胸疼喘急、痰氣穢臭之症。用千金葦莖湯宣肺痹而行血降氣,加味以清化肺熱為治。
凡風溫上受,為手太陰輕證。若犯手少陰、厥陰二經,當於溫熱證內合參之。
以上是感而即發之冬溫。
邵評:以上邪初在肺,其勢尚輕。若肺邪不解,傳入心營及心包絡經,則入里而病重矣。後溫熱證內所列各條,治法相通,當合參之。
溫熱
(春溫、冬溫、熱病同治。參《葉案》)
煩勞多欲之人,陰精久耗,適遇冬月非時之暖,感而即病者,冬溫也(冬受冬發者,冬溫也)。春時木火司令,天道溫暖,新邪引動伏邪,溫從內發者,春溫也。夏令炎熱感之即病,壯熱煩渴而不惡寒者,熱病也。大抵溫熱之證,陰精內耗,強陽無制,新邪一觸,則燎原之勢,直從里發。故初起即見壯熱煩渴、口乾舌燥等症,而主治以存津液為要旨。凡遇傷寒過經不解,或發汗不徹,反致昏劇者,皆溫熱誤治之證也(溫熱病而用傷寒治法,延久變重,故曰溫熱誤治之證)。前陽明、少陽條內,已見大意,而茲專以手三陰立言(溫熱宗手經治,故以手三陰立言)。治宜互參。
邵評:冬不藏精,春必病溫,陰虧是溫病之原。故治溫熱病,以保陰存津為首務。若春溫、夏熱二證,亦俱有之。冬月受邪,伏藏不發,至春時天暖,外感時邪,引動伏邪而發病者,名為伏氣春溫。若其人內無伏邪,春天感受溫邪而即病者,此即發之春溫也。夏令受熱而即病者,此即發之熱病也。內有伏邪,春令不發,至夏至後壯熱而病者,此伏氣所發之熱病也。如此辨證,方可明晰。《內經》曰:冬傷於寒,春必病溫。先夏至日為病溫,後夏至日為病熱。溫病發出之途自少陽,熱病發出之病由陽明。溫病主以白虎湯。至於傷寒延久,邪已化熱,與溫熱治法相通。所謂傷寒與溫熱始異而終同也。
又評:伏氣所發之溫熱病,與感而即發之溫熱病,見症稍異。伏氣之病,其邪從里而達於外,表上無邪,故初起即熱,無一毫惡寒之象。即發之溫病,邪由肺受,肺主皮毛,故初起微寒,繼即純熱不己。如此辨認,庶無錯誤。
手太陰氣分
凡溫邪入肺,症見頭疼惡寒、發熱口燥、舌乾、胎白而微薄(上焦肺熱)、脈數、胸滿氣喘(肺火上炎)。治宜辛涼輕劑,梔、豉、橘紅、桑、杏、連翹、薄荷、枳、桔、黃芩之類,或加前胡、蘇子、象貝、羚羊角之類(理肺降氣、化痰清熱為治)。
邵評:此受而即發之溫熱病,首先入肺,肺主皮毛而在表,故見表證。宜辛涼輕清,以宣泄上焦肺衛之邪。
手少陰營分
溫邪吸入,由衛及營者,其舌先白後絳也,或竟入營分,則舌必絳赤,或紅中兼微白,夜煩不寐,神呆譫語。宜犀角尖、鮮生地、淡竹葉、麥冬、連翹、石菖蒲、川斛、丹皮之類。兼痰者,加川貝母、天竺黃之類(滌痰清火之劑)。
邵評:此承上條由衛而入營,亦受而即病之溫證也。白胎邪在肺衛,絳胎邪入心營。自衛入營,故舌先白後絳。絳,深紅色也。紅中兼微白,氣分之邪未盡也。若熱擾心營,則神蒙不能自主。上條邪在肺衛,其病尚淺。此條由衛及營,邪氣自外入內,其病較深。下條溫邪傳入心包絡中,痰潮內閉,其病尤深。此皆受而即病之溫熱證,宗心營肺衛主治,故以宣營清熱達邪一法。
手厥陰內閉
如溫邪傳於膻中,即干心包絡。痰潮內閉,則神昏譫語、舌胎純紅起刺(純紅起刺,包絡邪火舌也),此重證也。急宜清心開閉,用犀角、連翹、川貝母、天竺黃、廣鬱金、石菖蒲、淨銀花、鉤藤鉤、西黃之類主之。
邵評:膻中為心之宮城,邪入於此,干犯心包,熱逼心,中挾痰濁互結,致神昏譫語。而邪陷內閉,內閉則外脫,正不勝邪之候也。宜清心化痰、開閉達邪之法,再加芳香宣竅之品,如紫雪、至寶丹之類尤妙。
以上三條,感而即發之溫熱病,邪由口鼻吸受,先入肺衛,由肺傳入心營,甚至逆傳入心包,自外入內,一層遞深一層,三條當合參之。
溫邪劫液
如發熱不退,爍於胃中津液,以致口糜氣穢,當用甘露飲、玉女煎之類。
邵評:熱久陰傷,灼干胃液,不拘伏氣溫熱,與受而即發之溫熱,俱有此候。口糜氣穢,陰虛火旺也。二方滋陰液以清胃火為治。
熱久煩渴少氣,竹葉石膏湯效。兼脘中痞悶不飢(胃中有痰熱內滯也),加廣鬱金汁、茄楠香汁各二匙沖。
邵評:中虛胃熱而作虛煩,用養正清胃,除煩降火為治。
足厥陰液涸
若溫邪誤治,邪必深入厥陰。神昏音澀、舌絳裂紋、欲寐不寐、午間煩躁(肝火內擾則煩躁不寐)、形象畏冷、心中如焚(熱極似寒則內熱而外冷,此肝火極旺之候),此正氣久虛,陰液已涸。宜復脈湯加減,如生地、麥冬、炙草、白芍、陳阿膠、丹皮、梨汁、童便之類(此伏發之證,誤治而邪入深沉之救法)。
邵評:溫熱誤治,邪入極深,陷於肝經。肝屬木而有火,木火內燔,陰液枯涸,液涸風動,故見症如此。故用滋陰液以清肝火為治。
邪氣干血分
風溫之邪入於營分不解,以致舌赤音低、神呆潮熱、脈數左甚,或發丹疹,此邪過營而已及血分也。夫心主血,邪干血分,漸成內閉。風藥燥血,固宜大禁,即苦寒直走腸胃,亦非溫邪逆入膻中心主所宜。須犀角、元參、鮮生地、廣鬱金、石菖蒲、丹皮、銀花、西黃之類主之。
邵評:邪初入肺則在衛,不解,則入氣分。氣分不解,則傳心營。營不解,則入下焦血分矣。邪在血分,入里極深,中焦俱病,陰液受找,每多液涸內閉之候。宜救陰達邪,清營涼血治之。至於膻中是包絡所居,在於上焦,用藥宜清輕而忌重濁,此種藥味,治邪入心包之劑;若入血分,當用地黃、阿膠、復脈湯,方是血分治法。
氣血兩傷
若感溫邪,治不中的,熱毒內潘,必至氣血兩虧,如脈左數右大(數為虛,大剛為火)、煩渴口糜、舌赤唇焦(陰虧火盛之候)是也。宜玉女煎。
邵評:溫邪誤治,熱入陽明,灼傷少陰陰液。此少陰不足,陽明有餘,病在中下二焦也。宜滋腎陰以清胃火。
邪結上焦
溫邪從口鼻吸入,則上焦先受,氣血與熱邪混處膠固,必致清竅不利。凡寒熱後,頤頷腫脹(邪結少陽陽明)、咽喉疼痛、牙關緊閉(邪結上焦肺衛,清竅阻閉不通)、脈左小右搏指者(營血澀滯,則左脈小;邪火內盛,則右脈搏指),皆邪結上焦所致也。當照疫證施治,宜連翹、牛蒡、射干、馬勃、滑石、銀花、赤芍、薄荷、夏枯草、人中黃之類選用(此由天行時毒而病,故當照疫證施治,用宣散溫邪、清火解毒之法)。
邵評:溫熱疫毒,口鼻吸受,蘊結上焦,不得宣散,發為大頭風毒、頤腫咽痛等症。此溫邪兼風毒而成,治宜清熱解毒之法。
胃中不和
若熱退後,不飢不納者,此胃氣不和也。宜香豉、山梔、半夏、枳實、陳皮等和之。
邵評:熱退而余邪不淨,胃氣不和,故不飢不納,當清化余邪,以和胃氣為治。
瘟疫
按:「儺」為古禮,疫之由來尚矣。奈何仲景《傷寒》書非全壁,只言溫病、熱病,一無片言及疫,是以後人無善治之法。惟近世喻嘉言、吳又可、張景岳輩,可謂論切治詳,發前人所未發。但景岳宜於汗,又可宜於下,嘉言又宜於芳香逐穢。夫三子皆名家,何治法之懸絕若此?要知三子之治法,皆當顧其所治之疫,各有不同耳。景岳所論之疫,即六淫之邪,非時之氣,其感同於傷寒,敵每與傷寒並提,而以汗為主。欲盡汗法之妙,景岳書精切無遺。又可所論之疫,是熱淫之氣從口鼻吸入,伏於膜原。膜原為半表半裡之界,其邪非汗所能達,故有不可強汗、峻汗之戒;附胃最近,入里尤速,故有急下、屢下之法。欲究疫邪傳變之情,惟又可論最為詳盡。然又可所論之疫,是四時之常疫,即俗名時氣證也。若嘉言所論之疫,乃由於兵荒之後,因病之死,病氣、屍氣混合天地不正之氣,更兼春夏溫熱暑濕之氣,邪氣交結互蒸,人在氣交中,無隙可避,由是沿門闔境,傳染無休,而為兩間之大疫。其穢惡之氣,都從口鼻吸入,直行中道,流布三焦,非表非里,汗之不解,下之仍留,故以芳香逐穢為主,而以解毒兼之。是三子之治,各合其宜,不能執此而議彼也。茲於是證,亦參三法為治,而分為兩途。蓋汗與下,即同傷寒表裡之治(從足經治而用汗下之法,與風寒之治法相同);而逐穢解毒一法,乃疫邪匿伏三焦,非表非里之治也(從手經治,用芳香開泄三焦,與傷寒之治法不同)。分列於下,治疫之大法得矣。
邵評:景岳所論疫證,是三時感冒,非其時而有其氣,名為三時寒疫。邪由肌表而入,故同傷寒治而先用汗法。若又可所論疫證,是濕溫痧暑熱邪,從口鼻吸受,伏於膜原。膜原者,脾與胃以膜相聯,為脾胃半表半裡之界。邪伏於此,入胃最速,邪既在胃,故以下法為治。此是溫熱濕濁之邪,襲入六經而傳陽明胃腑,是四時之常疫,即濕溫嵐瘴時氣之證,與毒癘天行瘟疫之病,自是兩種,截然不同。景岳所言,是感受風寒而邪在表;又可所言,是吸受溫熱,邪已入胃。故景岳主汗,而又可主下也。此二者,可從足經同傷寒論治,分為一途。至嘉言所論,是真瘟疫大病,乃天氣不正之氣,惡毒瘴癘,合病氣口,氣交結互蒸,人受其氣,由口鼻吸入,直行中道,流布三焦,最多閉結。故用芳香逐穢,解毒開化之法。此毒癘疫邪,與前二證各殊,不同傷寒治法,分逐穢解毒,合行一途,為兩大法門也。瘟疫大病,別有一種癘毒之氣,極易傳染,故每病一家長幼相似,甚則沿門闔境,傳染不休也。三子論治不同,各有其證。當隨證審察,合宜而用,不可拘執一說也。
長幼傳染,眾人一般(疫邪淫溢,受其氣而病,病氣傳染,故沿門闔境為患也),此疫氣流行,俗名時氣是也。乃天地穢惡之氣(不正之癘氣),都從口鼻吸入。然有兼六淫者,亦有不兼六淫者;有人足經而為表裡者,有入手經而忌汗下者。當分途而治,其辨在舌。
邵評:六淫者,風寒暑濕燥火六氣之邪,此四時之常氣也。大疫發時,或挾寒,或挾暑,所謂兼六淫也,總之,純是癘疫為病,當分邪從肌表而受,則入足經,可用汗下法;邪由口鼻而受,則入手經,宜宗三焦立法,從心營肺衛施治,忌用汗下。
凡舌胎由白而黃,由黃而黑者,疫邪由表達里也。宜汗下法。
邵評:邪在表則舌白,入里則舌黃,入腑熱深則舌黑。邪在足經,分表裡而用汗下之法。
舌胎由白而變鮮紅者,疫邪由衛及營,不入足經而入手經也。忌汗下,宜逐穢解毒,清泄營分。新法。
邵評:邪在肺衛則舌白,入心營則舌紅,傳入心包則鮮紅起刺。邪在手經,宗心營肺衛,辨明上中下三焦而施治,忌用足經汗下之法。
疫邪兼六氣,入足經,從表裡汗下。
初起頭疼發熱惡寒(表邪見症,邪從肌表而入),舌胎白而薄者(表邪舌胎則薄白),邪在表也,敗毒散散之(疏散表邪),微汗而解。如未解,鼻干口渴(陽明見症)、耳聾脅痛(少陽見症)、舌胎白中帶黃(半表半裡舌胎),此陽明少陽見症,須解肌法,柴、葛、連翹、防風、薄荷、牛蒡、黃芩、木通之類(少陽、陽明同治)。如再不解,須看有無斑疹或見心煩膈悶,足冷耳聾,身痛如束,或咳或嘔,寸關沉伏,或躁動,便是發斑之候,須提透之,以斑發盡為度。脈伏心煩,謂之欲斑(見此脈症極宜留心);煩止人靜,肌膚無隱隱之點,始為斑盡。已出而口乾,脈洪滑者(斑出而仍口乾脈洪,內之火熱未盡也),宜化斑解毒為主。當以斑疹門參看。
邵評:邪入於裡,則發斑疹。疹出於肺,斑發於胃。將發斑疹,尚未外透,欲出而不出之際,故見症如此。若斑毒滯氣,則脈沉伏;伏邪外出,則脈躁動。亦一定之脈理。
已汗而熱不解,氣口脈弦滑(已汗仍熱邪不解;右脈弦滑,停食之據)、飽悶噁心(邪食滯於胃之上脘,故飽悶噁心),必是胃中宿食為患。消導為主,如生楂肉、麥芽、枳實、連翹、青皮、萊菔子等涼疏之。若脈弦滑、潮熱譫語、臍腹脹痛(食滯已化,糟粕而下,腸中已成燥屎,故譫語腹痛)、舌胎漸漸黃厚燥刺者(胃實舌胎),乃燥屎在腸中也。大柴、承氣,看微甚下之,更衣舌潤為愈。
邵評:食停胃中,味化糟粕,尚在胃之上脘,宜消化其食滯,切忌早用攻下。食滯已化而成燥屎,故用攻下。與前半條停食未化者治法不同,大宜著眼。
如表已解,尚身熱脈浮、大小便不利者,是熱結膀胱也,五苓去朮,合六一散利之。
邵評:身熱脈浮,其脈仍在太陽經,表解而小便不利,邪入太陽之腑,而熱結膀胱也。宜宣化膀胱熱結而利水。
如表已解,餘熱未淨,其人如狂不甚、小腹硬痛而小便自利者,乃血蓄膀胱,桃仁承氣湯加減。
邵評:上條熱與水結,此條血蓄膀胱。如狂而小腹硬痛,血蓄下焦之徵。辨熱結與蓄血,在小便之利與不利。熱結膀胱,小便不利;血蓄膀胱,小便自利。用桃仁承氣破其蓄血,正治也。
若無表裡證,但熱而瀉,或寒熱而瀉者,此濕邪在於氣分也,小柴胡合五苓主之。渴者去桂留芩,不渴去芩留桂。疫邪必兼濕者,以當濕熱司令之時也。以上諸條同傷寒施治。
邵評:但熱而瀉,濕熱在裡,寒熱而瀉,里濕而表有微邪也。用小柴胡以和解其表裡之寒熱,以五苓滲其里濕。渴為有熱,故去桂留芩;不渴為無熱,故去芩留桂。至疫病每發於四五六七月,正在夏天濕熱當權之令,故多挾濕。
疫癘熱毒鬱極則發黃,二便俱秘。若投茵陳五苓,小水必不能利。須茵陳蒿湯加黃柏,則小便利而黃退矣。
邵評:熱鬱發黃,二便俱秘,陽分實熱發黃也。用茵陳五苓以利膀胱,無益也。當用茵陳蒿湯,以瀉陽明之實熱,二便通利,黃自退矣。
亦有發黃兼發斑者,無非熱毒鬱結所致,宜犀角、連翹、赤芍、梔子、茵陳、黃柏、牛蒡、薄荷、銀花之類主之。瘟疫發於春夏之間,必熱證為多。如初起即大熱大渴、目赤唇焦、煩躁不寧、六脈洪滑、舌胎燥黃焦刺、急用三黃石膏湯去黃柏,加連翹汗之。取汗在於速,一服無汗,即再進之,得汗熱退為愈。若延至四五日,毒遍三焦,表裡俱病,用三黃石膏湯,加連翹、銀花(清除熱毒)表裡雙解之。其妙在麻黃、石膏二味,不可去一(麻黃散表,石膏清裡,二味必須同肋。此方通解三焦表裡,治疫最妙。
邵評:疫必兼濕,故致發黃。熱毒鬱結,則黃而發斑矣,用清熱滲濕、宣透斑毒為治。若外受瘟疫,表裡俱病,火熱大盛之時,身雖大熱而無汗泄,此表氣外郁,內熱不得發泄,故目赤唇焦而煩渴。表裡熱盛,則六脈洪滑。火盛的津,則舌胎燥黃焦刺。此皆熱鬱不宣之象。此方清內火而宣散表熱。表有汗出,則內之火熱亦隨汗而外泄矣。此表裡熱甚兩清之法也。倘迂延不治,上中下三焦俱受毒邪,表裡三焦均病,必用此大劑以兩解之。
如見目赤唇焦、舌黃燥刺、大熱煩渴、汗出津津,此陽明血熱火盛。切忌風藥升散,宜涼膈散加石膏清降之。
邵評:見症是裡熱極盛之候,與上條似同。上條無汗,是表郁內火。汗出津津,是邪火入陽明而熱盛,故用涼膈散加石膏以解陽明。
大都疫癘初起,初宜辛涼解散,次則和解解毒。必里證全具、脈實口燥、心下堅滿,方可攻下。若胃中飲食未化,雖芩、連、瓜蔞尚宜緩進,況硝、黃乎?如用寒涼,食為寒凝,結而不散,必變結胸。以上諸條照溫熱施治。
邵評:初起邪在肺衛,故宜辛涼解散。若肺邪入於陽明之腑,則里證發現,脈實堅滿口燥,均是裡實之證,故可攻下。倘飲食停滯,未化糟粕,早用寒涼,寒藥與食互結,防成結胸,況攻下乎?必待其食化糟粕,結於腸中,方可用下耳。寒涼切忌早用,恐其凝結不化。
疫癘當分天時寒暄燥濕,病者虛實勞逸,因證制宜,不可執泥。如久旱天時多燥,熱疫流行,宜清火解毒,忌用燥劑。天久淫雨,濕令大行,脾土受傷,民多寒疫,或兼瀉痢,宜滲濕和脾,忌用潤劑。
邵評:天時寒濕,病多寒疫、寒濕,天時暄燥,病多溫疫、濕熱,須分別治之。蓋天時旱燥,陽亢熱盛,故多熱疫,熱則宜清火而忌溫燥:天久陰雨,寒濕流行,脾土受傷,故多寒疫、寒濕,宜溫燥而忌清潤,二者治法大異,最當分辨。
春應暖而反寒,夏應熱而反涼,感此非時之寒為寒疫。宜太無神朮散加羌活、紫蘇溫散之,或藿香正氣散加減(二方均是溫中散寒之劑),亦可從正傷寒治。此條寒疫。
邵評:應暖熱而反寒涼,是非時不正之氣,人受其氣而病者,為時行寒疫。治以溫散為主,忌用寒涼潤藥。
秋應涼而反熱,冬宜寒而反溫,感此非時之暖為溫疫。宜用犀角、連翹、黃芩、薄荷、銀花、牛蒡之類清解之,宜從溫熱證治之。此條溫疫。
邵評:應寒涼而反溫熱,是非時之溫氣,人受之而為冬溫、秋燥之證,即為瘟疫,治宜辛涼清解,大忌溫燥。
此與上條同是疫病,因寒國熱,判然不同,用藥各別,大宜著眼。
疫證先從頤頷(陽明部位)腫起者,陽明風熱也。腫於耳之前後(少陽部位)者,少陽風熱也。並宜辛涼散之,二活、荊、防、連翹、黃芩、薄荷、元參、牛蒡、桔梗、犀角汁汗之。陽明加升麻,少陽加柴胡、鉤藤,解散後,加清火解毒之品,淨銀花、人中黃之類。
邵評:風火熱毒之邪,故宜辛涼清散。風邪解而火毒未清,故宜清化火毒,此從表裡法施治。
時毒從頤腫者,名顱鶿瘟。耳下頸項與咽中腫脹,聲不出者,名蝦蟆瘟。皆風熱不正之氣干於上焦所致。治宜散邪清熱,不可一味寒涼。
邵評:頤與耳下項咽中,俱是上焦部位。邪從口鼻吸受,先入肺胃,宗三焦立法,從手經施治,必先清解宣散,以泄其邪。如一味寒涼,則郁遏邪熱,恐其傳里內陷,不可不慎。
疫證有兼咽喉腫痛者,必辛散為主,不可驟用寒涼,反閉其邪。宜荊防敗毒散(辛涼解散)加甘、桔、射干、馬勃、牛蒡之類(提透解毒)。
邵評:咽喉亦屬上焦,邪入肺中,先宜辛散,早用寒涼,防其逼邪內陷,最當謹慎。
冬應寒而反溫,感之多咽喉腫痛、寸關脈浮洪而數、舌燥唇乾。宜甘桔湯加牛蒡、薄荷、防風、射干、連翹、黃芩、銀花、犀角汁之類,涼解以升陰消陽。此是冬溫。
邵評:冬時不正之氣,人受之而即發者,為冬溫。溫邪入肺,則咽喉腫痛,溫邪在上焦,則寸關脈洪數。陽邪傷陰,則唇舌乾燥。法宜提透辛散,清解上焦邪熱。
夏應熱而反涼,感之邪伏於少陰之經,每多咽痛,或兼泄瀉,舌潤不渴,寸口脈沉伏而小。宜甘桔湯加半夏、天蠶、陳皮、桂枝、射干、防風、姜皮之類溫散之,以助陽消陰。此夏令寒濕陰邪。
邵評:不正之氣,乃夏令陰邪,人感其邪,伏於少陰腎中,陰火上升,則咽痛。寒濕之邪內入,則泄瀉。陰邪傷陽,則舌潤不渴。邪郁其陽,則脈沉小。宜清腎中陰火而透邪,以辛溫藥散之。
大頭天行
初起憎寒壯熱、體重,次傳頭面大腫、目不能開、或咽喉不利,俗名大頭傷寒是也。東垣論陽明邪熱太甚,挾少陽木火而生陽明濕熱,甚則為腫,少陽木火盛則痛。陽明之邪上盛,則首大腫;少陽之邪橫逆,則腫於耳之前後也。治法不宜峻藥,峻則藥過其病所,恐上熱未除,中寒復起,其死尤速。當少與,時時呷之(緩攻之法),方用酒製芩、連、人中黃以解毒,荊、防、薄荷以去風,連翹、天蟲、桔梗、牛蒡以散結。頭痛惡寒無汗,加二活以散寒;陽明引經,加升麻、犀角汁;少陽引經,加柴胡、花粉。此名普濟消毒飲,最妙。如十餘日,表證仍在者,亦用荊芥、防風、薄荷微散之。
此條邪在上焦而有表證。
邵評:風溫時毒,中於頭部清空之所,故名大頭瘟。病因風火濕痰,邪熱由表而入於少陽、陽明二經,以陽明行身前而循首面,少陽行身側,出於耳之前後。邪在最上,藥宜輕清宣解上焦。若用重濁之味,則直入中下,而過病所矣。但天行時毒,必以解毒為先。風溫之邪,故必去風。邪結則腫痛,故當散結。寒鬱於表,則無汗頭痛而惡寒,當疏表散寒。此方治大頭天行,極妙。若日數雖多,尚有表證,仍宜表散。
胃氣虛者,於春夏初晴,感山谷蒸氣,而腫發寒熱者,先用平胃散加羌活、荊、防、桔梗、藿香之類以散之,次加芩、連清熱。蓋山嵐、瘴氣、濁霧皆濕也,嶺南人中之即死者(嵐瘴毒氣中之則多死),緣內多毒蛇所吐之氣耳。此條邪入中焦,而有瘴毒濕熱。
邵評:胃虛而邪入中焦,感瘴氣濕熱之邪,入於陽明。法宜運中祛瘴,以宣散中上二焦。
歲荒普患者,不宜峻劑,宜扶正祛邪、調理脾胃為主。有已汗而熱不解、身漬漬汗出、右關脈大無力、舌胎白嫩、四肢倦怠者,此中氣虛弱,汗後虛熱也,補中益氣湯主之,汗止身涼而愈。升柴須蜜炙(緩其升性)。以上參《治法匯》。
邵評:忍飢而脾胃中虛,邪乘虛入,宜調中散邪,亦中焦病也。若汗出而餘熱不退,是虛熱也。脈舌見症,俱是虛象,法宜扶正散邪。此正虛挾邪之法則。
疫邪傳里,毒攻腸胃(熱毒直攻腸胃),臍腹大痛(火迫作痛)、下利鮮血(熱傷血絡)或黑臭水、小便不利、身熱大渴、六脈洪數(火熱脈象)、舌胎黃燥如刺(陽明火熱)或紅刺如楊梅狀(熱入營血),當急治之(遲恐熱爛腸胃)。宜鮮生地二兩,生大黃五錢(清血熱而解陽明火毒),淨銀花五錢,黃連一錢,黃芩、丹皮、赤芍各錢半,生甘草五分,下之清之。
邵評:此火毒熱邪,直入腸胃而傷血絡之正法。
疫邪傳里,目赤面紅、六脈洪大(陽明熱脈)、舌黃燥刺(陽明熱邪舌胎),此熱毒傳遍三焦,經絡閉塞,榮衛不通,以致汗不得出、斑不得透、大熱煩渴不解。宜三黃石膏湯去黃柏,加連翹、銀花、牛蒡子表裡兼解之,俾汗斑並透而解,妙在麻黃、石膏(雙解表裡之邪在此二味)。
此條上、中、下三焦表裡俱有熱邪,病在氣分。
邵評:疫邪自表入里,先在陽明氣分,若上、中、下三焦表裡俱有熱邪,氣血經絡不通,表間抑遏,斑與汗均不外達,熱伏於裡而燔灼,必用此方解表清裡,宣通上、中、下三焦熱邪,汗出斑透而愈。
若遇天時亢旱,熱疫流行,毒蘊三焦,目赤舌絳(營熱舌胎)、斑疹丹赤(紅疹屬營)、汗出津津(陽明胃實),此陽明血熱也。便閉,宜涼膈散去芒硝,加鮮生地、牛蒡子、人中黃(加味清營熱而解毒)清之。
邵評:天旱熱毒而成疫,三焦均受,邪熱入營而陽明熱實也,宜清膈間邪熱。此條邪在中、上二焦,熱侵營分而陽明熱實,上條表裡同治。此宗心營肺衛,分三焦治法。
疫邪發於歲荒之後,凡流離饑民,無不一病即死者(忍饑受餓,中氣先虛,故病則即死),由於勞役飢寒,脾胃早傷,雖感微邪,亦不禁也。故治此者,須調補脾胃為主,補中益氣、六君子之類,微加表藥治之。
此條中虛受邪。
邵評:中虛受邪,正氣不能勝邪,每多邪陷正脫,故必補正以托邪。正氣充復,邪自外達耳。
凡遇疫證,診得關脈(右關,脾胃部也)虛大或軟弱者,即中氣虛也。當補以汗之,補中益氣(補正托邪)加羌活、紫蘇(疏散表邪),此正虛挾邪。如診得寸軟尺遲者(寸軟,衛氣虛也;尺遲,營血衰也),此營衛兩虛之證也。當以歸耆建中湯,加防風汗之(調補營衛而散邪)。
邵評:此條營衛虛而受邪。此三條是虛證。
凡治虛證,宜外邪輕可治。若外見重證,而脈虛細無神者,死。
邵評:正氣大虛,不能勝邪,則死。
凡治虛證,詳於景岳「瘟疫門」,汗補溫清吐下六法中,須細閱之。
以上諸條,系新法。前三條實證,後三條虛證。
邵評:景岳論治虛證,最為詳細,宜參考之。
疫邪吸穢,濁入於經,宜逐穢解毒。
六氣(天地之常氣)之外,另有一種癘氣(非常惡毒之邪氣),乃天地穢惡之氣,都從口鼻吸入,直行中道,流布三焦,非比傷寒六經可汗可下也,嘉言先生以逐穢為第一義。上焦如霧,升而逐之。中焦如漚,疏而逐之。下焦如瀆,決而逐之。並以解毒兼之,營衛即通,乘勢追拔,勿使潛滋(營衛流通,邪自外出,故治疫專主一通字)。此喻氏心法也。葉天士先生謂:疫邪從口鼻吸入,上焦(受其無形之氣)心肺先受,如喉啞喉痛(熱毒穢邪入肺見症),口糜舌燥者(或白或兼燥而不潤),先入於肺也。漸至神昏舌絳者(由肺而遞入心營包絡,其舌必絳紅少胎),邪由肺系干於心包絡也。故初病喉痛(肺經見症)舌燥,最怕竅閉神昏(邪入包絡則邪內閉,閉則正氣外脫矣)。先生立法,清解中必佐芳香宣竅逐穢(清絡熱必兼芳香開里竅,以通神識),如犀角、銀花、菖蒲、鬱金之類,兼服至寶丹(開閉達邪,搜剔絡中邪熱)。以有靈之物,內通心竅,搜剔幽微。又謂吸入疫邪,三焦均受,由衛及營,久則血分漸瘀,邪與三焦相涸,愈熱愈結,理宜鹹苦大制之法(鹹苦則能入血分)。然恐性速直走下焦,仍用輕揚理上,如金汁、銀花露之類。此又先生法中之妙法也。
邵評:邪由口鼻吸受,其氣先入肺衛,次則遞傳心營,甚至逆傳心包,從上焦而及中下二焦。當從心營肺衛,宗三焦立法,從手經施治。若自肺而入陽明胃中經腑者,可同傷寒用足經藥施治。凡溫熱暑疫等證,皆當如是,所謂與傷寒治法始異而終同也。惟治疫之法,當分清上中下三焦,用芳香逐穢、解毒開泄之劑,是第一要旨。
又評:凡病,衛之後方言氣,營之後方言血,邪入心營肺衛,尚在上焦。至入於血分,則邪干下焦矣,故曰三焦相溷,若直走下焦,與包絡中結邪不相干涉,故仍主輕揚清上,而佐以鹹苦之味,兩相兼顧。此疫邪入手經,與前列之證不同也。
疫邪入上焦。(上焦者,心營肺衛也)
如口糜丹疹、喉啞咽痛(肺衛見症)、舌胎紅中間白(營多衛少)或白中兼紅(衛多營少),此邪在肺與包絡也。宜犀角、鮮生地、元參、連翹、石菖蒲、鬱金、牛蒡子、射干、銀花、人中黃之類。此條營衛均病。
邵評:此邪由肺衛而入心營,尚未傳入包絡。包絡有邪,必神昏譫語,如下條之見象也。此是營衛交病,用泄衛透營兩解之劑。
疫邪入膻中(膻中,即包絡也)
如見舌胎鮮紅、神昏譫語(包絡舌胎見症),或發丹疹(營血熱則發丹疹),或兼喉痛(肺尚有熱),疫邪逆傳膻中也。非比傷寒客邪,無庸發散(病不在表,忌用發散);亦非停滯里證,無庸消導(病非胃實,忌用攻消)。治當清血絡以防內閉,大宜解毒逐穢、宣竅開閉,如犀角、連翹、元參、生地、銀花、人中黃、川鬱金、石菖蒲、西黃、琥珀之類(清營解毒、宣絡化邪之劑),兼用至寶丹(芳香開閉)。此條邪入心包。
邵評:此條傷寒表裡之邪,大相懸絕,治法大異。此清血絡而開閉宣竅逐穢之法,治溫熱暑疫邪入包絡之要旨,不獨疫證然也。
疫邪遍三焦
疫癘穢邪,從口鼻吸人,分布三焦,久則血分漸瘀,其邪愈深,其熱愈結。當以苦鹹之制,仍佐輕揚理上為治,如犀角汁、銀花露、白金汁、西瓜翠衣、栝蔞皮、黑元參之類。以上均參《葉案》。
此邪入下焦血分,三焦均病。
邵評:邪從上受,先肺衛,次心營,此邪在上焦。至入於血,則邪干下焦矣,故曰邪遍三焦。邪愈深入,則熱結而不能外泄。用鹹苦以清下焦血熱,仍佐輕揚清上之劑,則三焦同治矣。此鹹寒清血之味,余俱輕清上熱,為治疫遍三焦之良法。
吳又可法(摘要)
凡瘟疫如見舌胎白如粉者,其邪已入膜原,汗之必不解,當用達原飲,以透膜原之邪。看兼何經,加入引經表藥,如兼太陽加羌活,陽明加葛根,少陽加柴胡。如舌胎薄而不厚,脈不甚數者,感之輕也,可從汗解(此汗非用麻、桂,宜辛涼達表,薄荷、荊芥、梔、豉之屬)。如感之重者,舌苔必厚,脈必數,縱服藥,邪必內陷(內陷者,由膜原而入胃腑,非陷入心包也)。但看舌胎漸漸黃燥(邪入胃腑則舌黃燥),此邪漸入於胃也,前方加大黃下之(邪入胃腑則當下)。若脈洪長而數(陰明經邪脈象)、汗大出,此邪適離膜原,初入陽明,白虎證也(邪離膜原,入陽明之經而未入胃腑,故宜白虎清法)。舌上純黃燥刺(純黃燥刺,已入胃腑也),又兼里證,此邪已入胃腑(腹滿、便閉等症,已入胃腑也),承氣湯選用。
邵評:邪從口鼻而入,直行中道而入膜原,故舌胎白如敷粉。膜原者,脾與胃以膜相聯,乃脾胃之半表半裡,附近於胃。疫邪先入膜原,最易陷入於胃,如從表達,亦從三陽經外出,故加三陽引經藥。
疫證有兩三日即離膜原者,有一旬半月不傳者(疫邪傳變遲速不定,邪在膜原或傳表或入里,傳變遲速不齊),有初得之四五日厭厭聶聶,至五六日陡然勢張者(邪熱抑遏,一時不能外達,必至五六日陡然勢盛)。疫邪為病,有從戰汗解者,有從自汗、盜汗而解者(疫邪從膜原外達而汗解者),有無汗竟歸於胃者(邪入於胃。有胃氣壅抑,必從下後而得戰汗解者(里不通則表不達,必得下後,里通則表達,故從汗解)。有汗解未盡,越三四日復熱者(表解未盡,裡熱復盛而復發者)。有發黃因下而復熱發斑者(熱鬱為黃,下則氣通,邪越而身熱發斑),有竟從發斑而愈者(邪從斑達而病愈),有里證急,雖得斑不愈者(里證急,邪不能從外達,故得斑不愈,須當下之)。
疫毒甚者,日有三變(傳變極速)。初起一二日,舌胎白如粉(膜原舌胎),早服達原飲(宣達膜原之邪)。一服午後舌變黃色(邪不外達而內傳入胃,故舌黃)、胸膈滿痛、大渴煩躁(邪入陽明胃熱見象),此毒邪傳里也,前方加大黃下之(此邪由膜原初入於胃,熱而未實,故用達原飲加大黃一味,以下其熱)。煩躁稍減,傍晚後加煩躁大熱、通舌變黑刺、鼻生煙煤,此毒邪最重,復合聚於胃,急用承氣湯下之。至夜半熱退,次早胎刺如失。此數日之法,一日行之,因其毒盛變速,故用藥不得不緊。設用緩藥,必無救矣。每見瘟疫二三日即死者,皆此類也。
邵評:下後稍緩,至夜復熱,其勢更甚,熱而成實,灼傷肺胃津液,故舌黑刺而鼻煤,邪毒盛也。熱實胃腑,故用承氣急下之,使邪毒從下而解。若一日數變,用藥亦一日行數日之法。蓋病變極速,治法亦急,所謂急病急攻也。失治則液涸邪秘而死。
疫病失下,自利純臭水,晝夜十數行(純水無糞,此燥屎內結而水液從旁下漏,正糞未下也),口燥唇乾舌裂(津被灼傷),腹滿硬痛(內實證據),此熱結旁漏也。急以承氣下之,以去宿垢,其利自止(正糞一下,則邪去而利自止)。若胃熱失下,鬱而為黃,熱更不減,搏血為瘀。故經氣不為熱瘀,不致發黃;熱邪不幹血分,不致蓄血。若同受其邪,則發黃而兼蓄血,非蓄血而致發黃也。但蓄血一行,熱隨血走,黃隨熱泄。故治黃茵陳蒿湯,治蓄血桃仁承氣湯去桂枝、甘草,加丹皮、歸尾、責芍。
邵評:胃中熱鬱不得泄越,則發黃。熱甚血瘀,則蓄血。此邪熱入於中下兩焦所致。至辨發黃與蓄血,當察其小便。若小便不利,則熱鬱膀胱而發黃。若小便自利,則熱瘀血分而蓄血。如此辨治,萬無一失。治黃滲濕清熱而通下,治蓄血消瘀清熱而破血。
瘟疫九傳
但表不里
疫之傳有九,然亦不出表裡之間而已,但表不里者,必見頭疼身痛(表證)、發熱而復凜凜(表熱)、內無胸滿(里無病)等症。穀食如常(胃和無邪),此伏邪傳外,由肌表而出,或從斑消,或從汗解(斑與汗是邪出之路),為順,輕劑可愈。有汗出不徹而熱不退者,宜白虎湯(表解未淨,熱在陽明之經,用白虎以清陽明經熱)。或斑出不透而熱不退者,宜舉斑湯(斑出而邪未淨透,仍透斑以達邪)。有斑汗益行而並不透,合用二方煎湯(斑與汗俱不暢快,仍宜發汗透斑)。
但里不表
但里不表者,惟胸膈痞悶,欲吐不吐,吐而不快(所見之症,邪在裡之上焦),宜瓜蒂散吐之(在上者因而越之,吐法是也)。若邪傳之中下二焦,則心腹脹滿(邪在中焦),不吐不嘔,或燥結便閉,或熱結旁漏(邪注下焦,正糞未行,為旁漏),或熱結下利,或大腸膠閉(膠閉者,便溏而閉也),並宜承氣輩(邪入中下二焦,宜下之)。有里而再里,或至於三,皆依前法。
邵評:吐下未淨,復聚於中,故曰里而再里,至三里之證,少有也。
表而再表
表而再表者,所發未盡,膜原尚有隱伏之邪,故三四日後,依前發熱,脈洪而數。及其解也,斑者仍斑,汗者仍汗而愈。至於三表者亦稀有也。
邵評:溫疫之邪,由膜原達表,或斑或汗之後,表邪化而膜原尚有未盡之邪,復出於表,故曰表而再表。此與傷寒先表后里之治迥別,須使出表之邪,仍從斑、汗而解。至三表之證實罕見焉。
表裡分傳
表裡分傳,始則邪氣伏於膜原,尚在半表半裡。二證俱見,必先通其里,令里邪去,自能達表。或斑或汗,隨其性而升泄之。病退而熱未除者,膜原尚有未盡之邪也,宜三消飲調之。若分傳至再至三,未之頻見,見亦照前同治。
邵評:疫邪自口鼻吸受,直行中道,流布三焦,伏於膜原,為半表半裡之界。邪在於此,或表裡分傳。表裡二證同見者,治宜先通其里,里通則表達,與傷寒先表后里之法大異。從表解者,或斑或汗兩門,隨證治之。膜原之邪,未能盡傳,表裡證並見者,用三消飲內外並解之。若分傳再三之證,亦屬稀少,治法同前。
再表再里
有再表再里,或再表裡分傳者,醫家不解,反責病人不善調養,以致反復;病家不解,反咎醫師疏於救治。彼此歸怨,胥失之矣。不知病勢之當然,其氣性本如此。
邵評:疫證是穢濁之邪、不正之氣,伏膜原而布三焦。其邪之或結或開,或表或里,本無一定,故每多表而再表、里而再里、表裡分傳再見之證。此病情之傳變不常,邪氣之聚散無定,乃病勢之當然,非關調治之失宜。然必病者元氣不虛,方可隨證施治。若虛弱之體,恐未能當此纏擾耳。疫證之外,若風寒溫暑濕熱諸病,則鮮如此見症也。
先表後表
先表後表者,始則但有表證而無里證,宜達原飲。有三陽經證者,加三陽經藥。繼而脈大而數,自汗而渴(白虎主症),邪離膜原,未能出表,宜白虎湯(邪在陽明之經,宜白虎以清解之)辛涼解散,邪從汗解,脈靜身涼而愈。二三日後,或四五日後,依然發熱,尚宜達原飲(日數雖多而仍發熱,膜原尚有留邪,故宜達原飲以宣達之)。至後反加胸滿腹脹、不思穀食、煩渴等症,加大黃(里證見而邪已傳胃,故達原飲中加大黃以下之)下之。
邵評:邪從口鼻吸受,先由肺入。肺主皮毛,則先見表證,有頭疼身痛發熱凜寒之象,用達原飲以宣其邪。三陽者,太陽、陽明、少陽也。故太陽加羌活,陽明加葛根,少陽加柴胡也。
先里後表
先里後表者,始則發熱,漸加里證,下之便愈。後復發熱,反加煩疼、身重脈浮者,宜白虎湯主之。不得汗者,津液枯竭也,加人參,覆杯即愈。
邵評:瘟疫自口鼻而入,直行中道,伏於膜原,膜原為半表半裡。其邪自內出外,故有先見里證,可先下之。下后里通,邪漸出外,在陽明之經,故見煩熱、脈浮、身疼重之症,再用白虎湯以清之。不得汗者,正虛液竭,白虎加人參,以扶正達邪。
若大汗、大下後,表裡之證悉去,繼而一身盡痛,身如被杖,脈沉細者,此汗出太過,陽氣不周,骨寒而痛,非表證也。此不必治,二三日後陽回自愈。
邵評:汗下之後,表裡之證雖去,而津虧氣弱,不能營養筋骨、脈絡,故痛如被杖,用藥宜養營和陽之劑。
又評:瘟疫與傷寒大異,傷寒不可早下,瘟疫有先里後表之證,故可先下,下之裡通而表達。蓋瘟疫之邪,自內達外,與傷寒先表后里之治不同法。此瘟疫、傷寒分涇渭處也。
表證偏勝
表證偏勝者,膜原之伏邪發時,傳表之邪多,傳里之邪少。當治其表,里證兼之。
邵評:膜原附近於胃,為表裡之分界。邪伏膜原,出表者多,入里者少,則表證偏勝,乃七表三里之候。當先治表,而略兼治里。
里證偏勝
若里證多而表證少,但當治其里,而表證自愈。
邵評:膜原之邪,入里者多,出表者少,則里證偏勝,乃七里三表之候,但治其里,里通則邪外出而愈。
大頭瘟
即大頭天行(邪傷上焦),宜普濟消毒飲。
邵評:風熱濕濁,擾亂請陽之境,故傷高巔之上。從上越者生,下行者死。初起寒熱體重,頭面腫痛,或紅或紫,或青或黃,目不能開,咽喉不利。不速治,十死八九,甚者砭針刺之。如大便硬,加酒蒸大黃三錢緩下之。若額上面部腫赤者,屬陽明,本方加石膏。耳之上下前後,並額旁紅腫者,屬少陽,本方加柴胡、花粉。項下耳後赤腫者,屬太陽,本方加荊、防、羌活。蓋大頭瘟腫赤之處,分三陽經部位,故藥亦分三陽經加法,但邪在上焦,藥宜輕清,頻進而緩服,急則過其病所矣。
捻頸瘟
(一本有頸大、腹脹二症)
頭與咽中腫脹,喉痛聲不出,即蝦蟆瘟,宜荊防敗毒散。
邵評:邪傷上焦,蘊於肺胃,喉痹失音等象,較大頭瘟之腫在肌表者,更深一層矣。此證邪干肺胃,當用射干以發肺邪,石膏以瀉肺熱,犀角以解冒毒,大黃以疏胃壅,方為正治。此方先用羌活、獨活、荊芥、防風、柴胡、前胡,燥烈而專達表,與穢邪之在上焦肺胃者,似不相值,須斟酌用為妥。
瓜瓤瘟
胸高而起,嘔血如汁是也,生犀飲。
邵評:此邪在中焦,而血熱受傷,疫毒深重,故以清營解毒為治。
楊梅瘟
遍身紫塊,忽然發出黴瘡(此疫毒熱邪內伏中焦,深入血分,故發此症)是也。先刺塊出血(刺塊出血以泄其毒,吃緊之至),次用清熱解毒湯、人中黃丸。
邵評:此症毒瘀血分,人中黃丸用蒼朮之燥烈,專走氣分,防風之辛散,專走肌肉者,似為未合。當加銀花等解毒之品,並當宣通血分為妥。若清熱解毒湯,用羌、葛、升、麻,皆是軀殼之藥,不能疏通三焦。瘟疫諸症,俱當從上、中、下三焦治,不當以表裡為界也。人中黃丸之蒼朮,雖芳香逐穢,未免燥烈太甚,宜酌用之。
疙瘩瘟
發塊如瘤,遍身流走,旦發夕死者(此邪毒內伏中焦,傷耗氣血,故多速斃)是也(委中有筋腫起,紅者可救,紫者必死)。用三稜針刺入委中三分,出血(宜更刺臂彎尺澤穴出血),服人中黃散(此方專以解毒)。
邵評:疙瘩一症,崇禎十六年京城大盛,患者有頃刻即死。其治法與此同,載見《說鈴》。同時有羊毛瘟起,病必有紅點在背,挑破中有羊毛一縷,無得活者,死有數百萬。當博求《千金方》、《外臺秘要》、《聖濟總錄》等書,或有治法。
絞腸瘟
腸鳴、腹痛、乾嘔,水泄不通者是也。探吐之,宜雙解散。
邵評:此症上下格拒,閉結不通,急急探吐,吐則氣通,或有生機。然此濕毒多郁於下焦,與乾霍亂相近,《金匱》備急丸亦可用。
軟腳瘟
便清泄白,足腫難移者是也,即濕瘟證,宜蒼朮白虎湯。
邵評:濕熱伏於下焦,脾不運行,用蒼朮白虎以清濕熱。此與上條同是邪在下焦,上條是寒濕,帶中焦證,此條溫熱,純是下焦證矣。
瘟疫脈候(附錄)
凡瘟疫脈洪大滑數,而數中兼緩者可治,緊數甚者難治。
邵評:瘟疫是陽證,洪大滑數是陽脈,更兼緩,是有胃氣,故可治;緊則無胃氣,故難治。
身大熱,而脈沉澀細小、足冷者,危。
邵評:大熱是陽邪,沉澀細小為陰脈,陽病見陰脈故危。足冷者,邪盛而陽衰也。
瘟病四五日,身熱腹滿而吐、脈細而弦強者,十二日死。
邵評:瘟病四五日,邪已入里,腹滿而吐,病在脾胃,身熱脈細,陽證見陰脈,弦強是邪盛而無胃氣,故死。
瘟病二三日,頭痛腹滿、脈直而疾者,八日死。
邵評:病起二三日,表裡證俱見,脈見直而疾,是邪盛而正衰,故死。
瘟病八九日,頭不痛、身不痛、色不變而利不止、心下堅而脈大者,十七日死。
邵評:病至八九日,邪去表而入里矣。利不止而心下堅,是虛邪結。其脈反大,久病脈大,則為病進,正虛邪盛,迂延必死。
又評:此種瘟疫,是天行之癘氣從口鼻而入,風熱與濕濁熏蒸,其氣流布三焦。在上焦者,為大頭瘟、捻頸瘟。在中焦者,為瓜瓤瘟、楊梅瘟、疙瘩瘟。在下焦者,為絞腸瘟、軟腳瘟等症。治法當宗河間三焦立論,分心營肺衛為主治。諸瘟疫當從三焦立法,分別心營肺衛,用手經辛涼之藥,清熱解毒,是為正治。不可同傷寒表裡分界,而用足經辛溫發散之劑也。所列諸方,學者以意參之可也。
暑證
按:暑與暍皆曰氣也,不必分屬。動而得之為中暍,靜而得之為中暑,其說出自潔古。後人因之,未可據為確論也。蓋動靜不過勞逸之分,即均受暑,治法不甚相遠。至於陰暑,尤宜速辨。夫當盛暑之時,炎火若炙,靜處深堂大廈,正以避暑不近烈日,炎暑何來?膏粱體亦有中暑之證者,蓋不能無冒暑應接,正在動中得之耳。此靜中之動,即潔古所稱靜得之暑也。若乃納涼於水閣山房,或感冒微風,或靜夜著涼,此外感陰寒,遏其周身陽氣,以致頭痛惡寒、膚熱無汗等症者,當以辛溫之劑微微表散。至若浮瓜沉李、冷水寒冰,以傷胃中之陽,又當溫中散寒,此乃暑月感寒之證,不得以陰暑名之。然以辛溫治陰暑,其弊在命名。若薛氏以溫熱之品治中喝,則貽害不淺矣。竊為辨正,以免後學之惑。
邵評:暑與暍二者,皆炎天熱日之氣也。夏月火土當令,天之熱氣下,地之濕氣上,濕與熱蒸,成為暑氣。暑者,熱之兼濕者也,故曰暑必挾濕。至於暍,單是炎天火熱之氣,不挾濕氣在內,乃夏天令火之邪為暍,故奔走於赤日之中而中暍也。治暍只用白虎黃連清其火熱,與治暑之兼用厚朴、滑石辛香滲泄之法不同。如此分別,未知是否。若陰暑二字,尤屬不通。夏天炎火之令,爍石流金,何陰之有?即使陽氣素虛之人,每處夏月,陽氣盡浮於肌表,其人中陽虛弱,或外受涼風,內傷生冷而病者,此暑天受寒,因暑而自致之病,非陰暑為病也。暑為陽邪,從無陰暑之名,故特辨之。至暑暍同是熱氣,豈可以動得、靜得而分屬耶?推其意,豈以暍為陽而暑為陰,故以動靜之陰陽而分屬之耶。陰暑之名一立,貽誤後人,實非淺鮮。惟納涼而外受風邪,夜間著涼,此是夏月之風寒,人感受之,著於肌表,遏其表之陽氣,以致惡寒頭痛、身熱無汗之表證發現,此是夏月感冒風寒,非暑證也,乃因暑而自致之病。故用辛溫散邪之藥,以疏通其表間之陽氣,與治暑無涉也。多食生冷寒物,內傷脾胃中陽,以致吐瀉霍亂、肢冷汗泄等見症,因夏月陽氣外浮,中陽虛弱,寒冷傷中,亦非暑病,是因暑而自致之病。故用溫中散寒,以扶脾胃之陽,與治暑亦無涉也。古人大順散等方,是治夏月著寒之證,非治陰暑之方。至於以溫熱治中暍,真是抱薪救火也。
暑傷氣分
凡吸入暑氣致病,上焦氣分先受。舌白邊紅、嘔惡煩渴、咳嗽喘急、二便不爽、脈右大者(肺胃邪熱脈也),此暑邪阻於上焦氣分(初起在於肺衛)也,宜杏仁、石膏、半夏、厚朴、梔皮、豆豉、鬱金、竹茹之類。如熱邪內迫,肺氣鬱閉而致胸中脹悶(熱鬱肺氣,邪在胸膈,擾及陽明,故胸中脹痛),宜梔子豉湯加枳實、川鬱金、杏仁、半夏、白蔻、滑石、連翹、蔞皮、黃芩之類(開泄陽明之表,宣肺氣而化邪)。
邵評:暑熱由口鼻吸受,先傷上焦氣分。邪留肺胃,邪在肺則舌白邊紅者,熱也。胃熱則嘔噁心煩,肺火盛則咳,氣不降則喘急、大小便不利也。
暑襲肺衛
如身熱、頭脹、脘悶,咳嗆不已者,此暑邪外襲於肺衛也,宜清上焦,光杏仁、滑石粉(各三錢)、香藿(七分)、白蔻(五分)、通草(一錢五分)、絲瓜葉(三錢)。如暑風外襲肺衛,氣阻發熱、畏風頭脹、咳嗆,防作肺瘧,宜香薷、杏仁、桔梗、連翹、六一散、絲瓜葉(化暑風而治頭脹)。
邵評:邪郁上焦,肺不宣降,則頭脹咳嗆、身熱脘悶,此邪在衛分也。衛分不解,則入氣分;氣分不解,則邪傳中焦而入營分;營分不解,則邪傳下焦而入血分矣。三焦俱受,營衛均病,甚至逆傳包絡,邪入膻中,而邪閉正脫之證見矣。故邪初在衛,先用辛香以開泄上焦為主。如暑邪挾風,襲入於肺,肺主皮毛,故亦為之表。邪在於衛,表氣不宣,暑風鬱蒸發熱,衛氣被邪抑遏,則微惡寒,寒熱似瘧,而畏風咳嗆。此是暑瘧,與少陽足經之瘧大異,當從手經施治,宣泄肺衛之暑邪。
肺傷痰喘
暑風熱氣傷肺,身熱痰嗽而喘者,宜桑杏、連翹、石膏、淡竹葉、橘紅、栝蔞仁皮、苡仁、蘆根之類。喉痛(痰熱上蒸)加射干、牛蒡(滌痰開肺),小水不利(肺熱不能通水道)加六一散(清暑利水),頭脹(暑風上擾)加鮮荷葉(清暑化風)。
邵評:此條暑風入肺,肺有痰濁,痰熱傷肺,肺升不降而喘嗽。治宜宣泄上焦,清化痰熱。
如暑濕傷氣,午後痰喘更加者,肺先受病也。亦宜清理上焦,為無形氣分之治。如蘆根、杏仁、蔞霜、苡仁、橘紅、川貝、西瓜翠衣、通草、茯苓皮之類。以上邪在上焦肺衛。
邵評:暑必挾濕,暑先入上焦,與痰熱先傷肺氣,故痰喘加於午後。暑為陽邪,而濕為陰類,則甚於午後陰分也。治以清暑熱而化痰滲濕,用輕藥以開泄上焦無形之肺氣也。
暑濕傷胃
凡身熱中焦痞滿、不飢不納、二便不爽,此暑熱傷於中焦氣分,熱痰聚胃所致。宜苦辛泄降,半夏瀉心去甘草、乾薑,加杏仁、枳實。
邵評:邪自上焦而至中焦,由衛分而入氣分。上焦主肺,中焦主胃,病則痞滿不飢不納,是暑熱濕痰伏於中焦氣分,胃氣不得宣行也。宜苦辛開痞,宣泄中焦氣分治之。
暑入營分
凡身熱心煩、面赤舌絳、神呆、夜寐不安,此暑邪入於心也。辰砂六一散,加川鬱金、川連之類,或犀角尖、鮮生地、石菖蒲、廣鬱金、連翹、銀花之類。
邵評:邪由肺衛而入心營,邪入漸深矣。心主血而藏神,營熱則傷神,神呆而寐不安也。當清熱以開泄其邪,使邪從肺達為妥。否則熱灼陰傷,邪入下焦血分,有陰涸邪陷之危。亦有逆傳心包,邪熱內閉,為內閉外脫之症耳。
暑入膻中
如暑邪初傷氣分,發熱口渴,失治則邪傳膻中。舌形絳縮、小便赤澀、鼻煤裂血、耳聾神昏,此邪由氣分蔓延及血,最怕內閉外脫,急用犀角尖、石菖蒲、廣鬱金、鮮生地、銀花、連翹、元參、西黃之類。
邵評:暑邪由口鼻吸入,先傷上焦肺衛,肺內膜原與心包絡膜相連,心在肺下,其道最近,故極易傳入心包;且心為君火,心包為相火,暑為相火行令之邪,同氣相求,其入心包尤易,即陳無擇所謂暑喜歸心是也。邪入營分,而至逆傳心包,則元神傷耗,陰血涸竭,邪熱深入宮城,每多內閉外脫。急用清心達邪,芳香開閉一法,如用牛黃清心丸、至寶丹、紫雪丹等。然亦十不救一矣。
暑入陽明
凡大熱大渴、乾嘔唇燥、舌胎黃厚、六脈洪數,此暑邪入於陽明也,黃連香薷飲及益元散。大熱大渴大汗者,白虎湯。
邵評:暑邪在上焦肺衛,不傳心營而傳入陽明之經,見症熱渴乾嘔、脈洪數而舌胎黃厚,此邪在中焦陽明胃經證也。汗少者,用黃連香薷飲;熱渴而大汗者,白虎湯。蓋邪入陽明,無所復傳,以陽明為中土,萬物所歸也。然邪入陽明,有在經、在腑之分。在經宜清,在腑當下,皆以救液逐邪為務。蓋陽明主津液所生病,病在陽明,津液涸竭,則邪陷氣脫而死,或可遷延三候、四候。非若邪入心包,直犯宮城,元神無所歸束,外散而亡,每在一候、二候,邪內閉而正外脫也。
暑入膜原
暑穢從口鼻吸入,結於膜原,則必脘悶寒熱。治宜開達膜原,如廣藿香、川鬱金、檳榔、厚朴、草蔻、青皮、滑石、連翹、紫蘇、黃芩之類。
邵評:暑濕穢邪,從口鼻吸受,直行中道,流布三焦,結於膜原,膜原附近於胃,為半表半裡之界,故見症寒熱如瘧。實非虐也,與少陽之半表半裡大為不同。故仿達原飲意,用辛香溫化之藥,以達膜原暑穢之邪。
暑入厥陰
凡四肢不熱、中心如焚、舌灰黑(暑穢挾濕內蒸,則舌胎灰黑)、消渴、心下板實、嘔惡吐蛔、寒熱似瘧者,此暑邪陷於厥陰也,病勢最危。治宜酸苦泄熱、扶正祛邪,宜人參、枳實、川連、乾薑、黃芩、白芍、椒梅。
邵評:此暑熱乘虛而陷入於足厥陰肝經也。厥者,盡也。陰盡則陽生,木中有相火,故外不熱而內如焚。火灼津傷,故渴而且消。蟲為風木所化,熱盛生風,木邪犯胃,則嘔而吐蛔也。邪結不開,則心下板實。肝與膽為表裡,故寒熱如瘧。邪陷至陰,症勢危險。厥陰見症,多寒熱錯雜之邪,故藥亦須寒熱並用耳。
暑毒入腸
如冒暑吃酒,引暑毒入於腸內。酒與暑並,大熱大渴,小便不利,其色如血。五苓去桂,加川連、銀花、滑石。
邵評:暑為陽熱之邪,酒性大熱而有濕。冒暑飲酒,兩熱相併,入於小腸,火腑不宣,故大熱大渴而大便赤如血也。此熱結下焦,而小水不利,用利水清熱之劑以治之。
伏暑內發
凡潮熱汗出不解、心煩口渴、嘔惡胸痞、舌胎白帶灰黑、小便赤澀或自利,此伏暑內發,三焦並受。治宜清理上中為要,如滑石、杏仁、通草、橘紅、半夏、厚朴、川連、鬱金、黃芩之類。
邵評:人受暑熱,棲伏三焦腸胃之間,久久而發者,為伏暑。夏不即發,有至秋而發者,亦有至霜降後發者。其發愈遲,則邪伏愈深,而病愈重也。惟伏暑見症,三焦俱有,或吐瀉霍亂,似瘧非瘧,或竟成瘧利等症。蓋暑必挾濕,為黏膩之邪,留伏於裡,最為淹牽。治宜宣泄肺胃,清暑滲濕,理分三焦為主。
暑邪為瘧
頭痛痞悶、舌白而干、四肢麻痹、脈左勁右濡、寒熱不止,此暑邪入里、蒙閉清氣而瘧作也。治宜清理上焦,如連翹、滑石、杏仁、川鬱金、淡竹葉、半夏、蔞皮、貝母之類。
邵評:暑從口鼻吸受,先入於肺,挾內有之痰濕,而成瘧疾。雖有頭痛寒熱見症,左脈見勁,此非表邪發瘧,乃是邪蘊於肺胃,痰熱上蒸,蒙閉清氣而作瘧也,與少陽之風寒發瘧者不同。治宜清理肺胃暑熱、化痰滲濕之劑。
傷暑兼感寒
小暑後先觸暑邪,復感寒邪,而病身熱頭痛、惡寒煩渴、無汗或自汗、脈虛數(是暑脈)、舌胎白(邪在表在肺,則舌胎白),此屬傷暑後復感寒,邪在肺胃間也,宜紫蘇、薄荷、香薷、青蒿、滑石、厚朴、通草之類。腹脹加枳實、腹皮(邪入中焦,故加運中調氣之品),挾食加楂肉、青皮(消化食滯),舌黃乾嘔加薑製川連(邪入陽明胃經,寒已化熱,故加川連以清胃熱)。
邵評:先受暑邪,後感秋寒,抑遏肌表。其症身熱、煩渴、自汗,暑邪也。頭痛、惡寒、無汗,表寒也。是肺胃先受暑熱,表復外感寒邪,表裡俱病。當內清暑邪,外散表寒為治。
勞役辛苦之人,日間冒暑,夜間乘涼,而病頭痛寒熱似瘧者,六和湯加減和之。
邵評:中氣虛弱,內暑熱而外寒涼,表裡均病,故有寒熱頭痛等見症。體虛挾邪,以扶正清暑散寒為治。
冒暑兼停飲
有因暑熱而飲涼水大多,以致水停心下、遏伏暑邪。症見大熱煩渴、胸膈痞悶,或兼喘急、小水不利,或身重疼痛、右脈微弱。仲景用一物瓜蒂散吐之。如用五苓去朮,加紫蘇、厚朴、通草散而利之,亦解。舌黃燥者,加入薑製川連。
邵評:此水邪郁令火而為中暍之證。由夏令人熱,以水灌洗而傷冷水,水行皮中所致。仲景用一物瓜蒂散以去上焦之水。飲水太多,停於心下,遏伏暑邪,則熱渴煩痞。水氣上逆於肺,則喘急而小水不利也。冷水閉汗濕而滯陽氣,故身重痛。暑傷元氣,則右脈微弱。飲冷水以灌,冷水俱郁遏陽氣,所謂形寒飲冷則傷肺也。用瓜蒂以去上焦水飲,則肺氣通行而水自散矣。後人用五苓散加減,亦通陽利水之治耳,舌黃燥,其邪已入中焦,陽明胃熱,故加川連。
冒暑兼傷寒
有因傷暑口渴,恣食生冷瓜果,以致寒包暑邪,宜六和湯去人參、扁豆,加楂肉。凡胸腹悶痛、舌胎中白邊紅、氣口脈微弱,而身大熱者,此即寒包暑之暴證也。若緩發,非瘧即痢矣。
邵評:暑為陽邪,熱灼津虧,則多口渴。渴則飲冷,恣食瓜果生冷,傷脾胃中陽,郁遏陽氣,以致暑不能外出。此因暑而自致之病,非暑傷也。蓋冷物滯於中官,陽氣不得伸越,故胸腹悶痛。舌胎中白邊紅者,寒抑熱邪也。中虛邪滯,則脈微弱。身大熱者,暑也。寒鬱暑邪,用六和湯和中消暑,加楂肉以化冷物之積。
暑挾濕
凡暑必挾濕,濕為重濁之邪,暑乃熏蒸之氣,熱處濕中,濕熱相蒸,阻於氣分,當治在手太陰。若治不中的,其邪無處發泄,則漸走營分,侵入血中。其症神昏譫語(入營見症)、舌色絳赤(入營舌色),或咯痰帶血(擾動營血)。若上蒙清竅,則耳聾無聞。上焦不解,蔓延中下,則胸腹板悶、二便不利,即為濕溫重證。治當急清三焦,如滑石、石膏、寒水石、杏仁、銀花、竹茹、枳實、通草、金汁之類(清肺衛而宣通氣分之劑),嗣用犀角、連翹、銀花、鮮地、元參、川貝、知母、淡竹葉、綠豆衣之類,清營分以養胃陰(清營分而化熱存津之法)。加入下焦血分,當急用救陰涼血之品為治。
邵評:天之熱氣下降,地之濕氣上騰,則蒸而成暑。故暑必挾濕,鬱蒸化熱,先入上焦肺衛,故治在手太陰肺經為先。治不合法,衛分之邪不解,則入於氣分。氣分之邪不解,則漸入營分。營分不解,則入下焦血分。所謂衛之後方言氣,營之後方言血也。若邪入營不解,亦有逆傳包絡,神昏耳聾,機竅被蒙,而內閉外脫者,治宜清營達邪、芳香開閉為主。總之,暑濕溫熱,先由上焦而遞傳中下焦。首在肺衛上焦,病屬氣分及營分。若傳中下焦,則入血分而灼耗陰精,則為重證。故溫暑宗三焦立法主治。
暑挾痧
暑兼穢氣,從口鼻吸入,亦頭疼、惡寒、發熱,或手足指冷、脈沉伏、飽悶嘔惡,或腹痛泄瀉。治宜清暑兼逐穢,如廣藿梗、川鬱金、紫蘇、青蒿、厚朴、茯苓皮、滑石粉、連翹、草蔻、通草之類清之。有食加青皮、楂肉、枳實。
邵評:夏令暑天,熱氣濕濁,蒸成穢惡瘴毒,謂之痧穢。人中其邪,先從口鼻吸入。適更受暑,留伏膜原,故有頭疼寒熱見症。邪阻氣機,陽不宣運,則有肢冷、脈伏、嘔瀉、痛悶見象矣。治宜辛香逐穢、輕淡清暑,使其暑穢兩分,則邪解散而愈。如食滯中宮,加消食化滯之品。
有觸暑穢腹痛,誤飲薑糖湯而成霍亂,吐瀉不得、六脈俱伏、絞腸痛欲死,此內閉也。外用放痧、提痧、刮痧等法,內急以川鬱金、石菖蒲、西黃(另沖)、川連、草蔻、藿香、木香、滑石、通草等投之,以開閉逐穢。
邵評:姜與暑犯,糖與痧犯。誤飲薑糖湯,則邪壅滯中宮,上下格拒,揮霍撩亂,欲吐不吐,欲瀉不瀉,腸中絞痛。脈伏不起。邪內閉而為攪腸痧症,急用針刺、提刮之法,以開泄其血絡、機竅之氣為外治,內服芳香辛散之劑,以開閉逐穢而散邪通氣也。如邪重不應,可服三物備急丸溫開之法。
暑挾食
凡頭痛背寒、發熱自汗(暑證的據)、脈左虛右滑(左虛為暑,右滑是食)、畏食胸悶者(傷食見症),傷暑兼傷食也。宜藿香、厚朴、青皮、香薷、神麯、楂肉、枳實、麥芽、紫蘇、滑石之類疏之清之。
邵評:此清暑熱而消食滯之正法。
邪結下焦
暑濕合邪,鬱結下焦氣分,以致小腹硬滿、大便不下、舌胎白兼微黃。此下焦氣分結邪,勿以傷寒液涸便秘治之。宜豬苓、赤苓、滑石、通草、淡竹葉、晚蠶沙、皂英子之類,以解下焦氣分之結,二便自通矣。
邵評:暑濕合邪,暑輕濕重,注於下焦,而結在氣分,則少腹硬滿。氣不宣運,故大便不下,然小水亦未必流利。舌胎白而微兼黃色,濕多暑少之徵也。濕阻氣機,二便不利,與傷寒液涸便結者大異。治以滲濕開氣之法,則下焦鬱結之邪開化,則二便通行而邪自化矣。
動暑
行人農夫,於日中勞役得之,為中暍。暍即暑也。其症頭痛、發躁、惡熱,們之肌膚大熱,大渴引飲,汗大泄,無氣以動,乃天熱外傷元氣,宜益氣清暑為治。按仲景云:太陽中熱,暍是也。汗出惡寒、身熱而渴,白虎湯加人參主之。夫元氣為熱邪所傷,以致大熱大渴、汗出不已。故以人參益氣,石膏清暑,乃至精至當之法。何後人以東垣清暑益氣湯代之?吾恐暑邪正盛,升、葛之升,耆、術之閉,寧不助邪增病耶?惟生脈散加石膏,可以代之。然形氣壯實者,只服六一散亦解。東垣此湯,乃治暑月濕熱傷氣、脾胃受病之緩證也。若以之治中暑,則謬矣。
靜暑
靜處高堂大廈之中,雖無暑氣,然偶或冒暑應接,亦能中暑。如迎賓送客、觀荷曝書之類,偶觸暑邪是也。更有斗室低樓,暑氣外逼,即靜處室中,亦能吸受暑邪。俱當以正暑治之。
陰暑
按方書以大順散治陰暑,非暑也,乃暑月所受之陰寒也。然大順散藥經炒熟,重用甘草,雖有杏仁下氣,皆主甘溫守中,並無散寒破結之能,即內傷生冷,外受陰寒,亦非所宜。至若無病之人,避暑山房水閣,過於貪涼,感冒微風,以致寒熱無汗,或頭疼、惡寒、發熱,是周身陽氣為寒所遏也。當從傷寒治,輕清溫散可也,蘇、薄、藿、樸之類。如恣食瓜果,內傷生冷,以致腹痛吐瀉、脈沉遲、手足厥冷者,此即太陰中寒也,理中湯加藿香、厚朴主之。以上合參《治法匯》、《葉案》、《暑症全書》。
暑風
暑月,病人忽然手足搐攣者,暑風也,香薷飲加羌防。嘔惡加藿香、陳皮,小便不利加二苓、澤瀉、滑石,有痰加半夏,渴易瓜蔞,瀉不止加蒼朮,轉筋加木瓜(勢重者,手足攣搐,角弓反張,如中惡狀)。亦有先病熱,服表藥後,漸成譫語狂呼浪走,氣力百倍者,亦暑風也,以寒涼攻劫之,兼解散化痰。
暑瘵
盛暑之月,火能鑠金,不禁辛酒,胃火暴甚,勞熱躁擾,火動心脾,令人咳嗽氣喘,驟然吐血、衄血,頭目不清,膈中煩擾不寧。即童稚老夫,間有此病。昧者以為癆瘵,不知火載血上,非真陰虧損而為虛勞者比也。宜清暑涼血,如荷葉汁、鮮生地、元參、知母、石膏,鬱金、連翹、杏仁、象貝之類。
暑瘍
凡癰疽毒瘡,發熱有時,晡熱旦止。若夏月間,有患頭面外項赤腫,或腰足焮腫,長至數寸,不能步履,人皆疑為瘡毒。但頭痛內躁、晝夜發熱不止,自與瘡毒異。宜清暑解毒,如川連、石膏之類。暑毒一解,其腫自消,亦無膿血也。
暑瘡
盛暑之時,有遍身發疤,如碗如杯、如李如桃、晶瑩脆薄、中含臭水,此濕熱之水泛於肌表也,黃連、香薷、解毒湯之類。若口疳臭穢,涼膈散效。外用鮮蓮花瓣貼瘡上,一周時平復。
以上四條出《暑症全書》。
濕證(合參)
張司農謂:暑邪之害甚於寒,因作《暑症全書》濟世。竊以為濕邪之害,更有甚於暑者。蓋盛暑之時必兼濕,而濕盛之時不兼暑。暑邪只從外入,而濕邪兼乎內外。暑邪為病,驟而易見;濕邪為病,緩而難知。凡處澤國水鄉者,於濕證尤宜加察焉。如外感之濕,著於肌表者,或從雨霧中而得,或從地氣潮濕中而得,或上受,或下受,或遍體均受,皆當以解肌法微汗之。兼風者微微表散,兼寒者佐以溫藥,兼熱者佐以清藥,此外受濕邪之治也。如內生之濕,留於臟腑者,乃從飲食中得之——凡膏粱酒醴、甜膩厚味及嗜茶湯瓜果之類,皆致內濕。治法不外上開肺氣,下通膀胱,中理脾陽為治。然陽體多成濕火,而陰體多患寒濕,又當察其體質陰陽為治。用藥之法,當以苦辛寒治濕熱、苦辛溫治寒濕,概以淡滲佐之。苦酸膩濁之品,在所禁用。前太陰新法內,已陳濕邪之概,茲特參濕邪之兼證,而以表裡三焦分治焉,若夫濕邪變幻之態,為病非一,當以雜證各門求之可也。
凡脾虛多中濕,一身盡痛為濕,有表有里、有濕熱、有寒濕、有風濕。
濕痹
(痹者,痹著不去也)
《論》曰:太陽病,關節疼痛而煩、脈沉而細者,此名中濕,亦曰濕痹。其候小便不利、大便反快,但當利其小便。此宜五苓散主之,發黃加茵陳。
風濕
病者一身盡疼,發熱,日晡劇者,此名風濕。此病傷於汗出當風,或久病取冷所致也。可與麻黃、杏仁、米仁、甘草湯。又曰:風濕脈浮身重、汗出惡風者,防己黃耆湯主之。
風濕相搏,一身盡疼,法當汗出而解。值天陰雨不止,醫云此可發汗,汗之痛不愈者,何也?蓋發其汗,汗大出者,但風氣去,濕氣在,故不愈也。若治風濕者,發其汗,但微微似欲汗出者,風濕俱去也。
頭中寒濕
濕家病身疼發熱,面黃而喘,頭痛鼻塞而煩,其脈大,自能飲食,腹中和無病,病在頭中寒濕,故鼻塞,納藥鼻中則愈(用香瓜蒂一味為末,吹鼻中,黃水立下則愈)。
濕家下之,額上汗出微喘,小便利者死,若下利不上者亦死。
以上述《金匱》。
表濕
關節疼痛、脈浮而濡、四肢痿弱,此濕邪在表也。小便利者,桂枝湯加川羌、白朮等微汗之;小便不利者,五苓散加減。
中濕
若關節重痛。浮腫喘滿、腹脹煩悶、昏不知人、脈沉而緩或沉而細,此名中濕。宜升陽除濕湯,或白朮酒。
破傷濕
有破傷處,因澡浴,濕氣從瘡口入,其人昏迷沉重,狀類中濕,名破傷濕。宜白朮酒。
濕熱
脈濡細而數、發熱身痛、小水短澀,或身目俱黃,屬濕熱證。宜五苓散,加生梔、黃柏、茵陳、秦艽。
寒濕
脈沉遲而濡、身無熱,但吐瀉、口不渴、小水清利、身痛重著,或手足腫痛者,為寒濕。宜分滲兼溫中,胃苓湯加炮薑、木瓜,重者加附子。
按:《論》云:濕家其人但頭汗出,背強欲得被覆向火者,此寒濕也。又云:傷寒八九日,風濕相搏,身體疼痛,不能自轉側,不嘔不渴,脈浮虛而澀者,桂枝附子湯主之。亦風濕兼寒也。
風濕
脈浮身重不能轉側、自汗,或額上多汗,此乃先傷於濕,又冒風所致。宜微汗之,漬漬然似欲汗者,風濕俱去矣。大羌活湯、二活、知母、防己、白芷、白朮、當歸、川芎。
濕痰
脈沉緩而滑、四肢流注,或項背強,恆見於肥白人,屬濕痰。宜二陳、二朮、桂枝、羌活等加減。
脾胃受濕,則沉困無力,怠惰好睡。須二術為君,上部濕蒼朮最烈,下部濕升麻提之;外濕宜表散,內濕宜滲泄。濕盛身痛,羌活勝濕湯、平胃散之類。風濕相搏,一身盡痛,自汗者,防己黃耆湯。濕盛身痛、小便不利、體重發渴者,五苓散加川羌一倍,煎服妙。
以上諸條參《治法匯》。
濕著肌表
如發熱身痛、脘悶不渴、舌胎白膩,或汗出不解,此濕邪著於肌軀之表也。宜解肌滲濕,如桂枝、秦艽、紫蘇、二陳、厚朴、姜皮、茯苓之類。
濕留氣分
凡發熱身痛,汗出則解,繼而復熱,脈來濡緩,舌胎白膩,此濕邪阻於氣分。熱自濕中來,徒用清熱藥不應。宜茯苓皮、大腹皮、滑石粉、黃芩、通草、半夏、豬苓之類,以逐氣分之濕,熱自除矣。
太陰濕伏
凡身體沉重、不能轉側、四肢乍冷、目黃脘痞、自利、語言欲謇者,此濕邪伏於太陰,以致脾陽不運而然也。宜健脾兼分利,茅朮、厚朴、茯苓皮、草蔻、菖蒲、廣皮、木瓜、澤瀉之類。
如口內生疳,而仍不渴者,此濕滯於中,氣蒸於上也,治在氣分。茅朮、米仁、豬苓、澤瀉、廣皮、桔梗、寒水石之類。
如痞結胸滿、飲食不進、舌黃微渴,此濕熱傷脾也。宜瀉心法,半夏、茯苓、川連、厚朴、茅朮、通草之類。
濕熱內結
如寒熱腹滿、小便不利,此濕熱內結也。宜走濕清熱,茅朮、赤小豆、茵陳、茯苓皮、厚朴、黃柏、澤瀉之類。
酒濕傷胃
脘中食阻,痛而嘔吐,或目色金黃,此酒濕傷胃所致。宜以苦辛寒為治,半夏、枳實、薑汁、黃連、豆豉、茵陳之類。
濕兼痧穢
穢濕從口鼻吸入,則膜原先受,分布營衛。先嘔逆,次寒熱、頭脹身痛、小便不通、舌胎白膩、渴不多飲。當以芳香淡滲兼施,俾穢濕濁邪可以分消,宜廣皮、藿梗、鬱金、茅朮、米仁、茯苓皮、豬苓、大腹皮、石菖蒲、通草等。
濕熱兼穢
暑濕兼穢氣,多從口鼻觸入,濕由膜原以走中道。踞膜原則寒熱交作;走中道則不食不飢、口渴舌黃、胸痞腹脹。治宜清熱開鬱,兼芳香逐穢,梔豉湯加藿香、川鬱金、白蔻、枳實、制連、蔞皮、桔梗之類。若小水不利,加赤小豆、赤茯苓之類。腹脹甚,加厚朴、大腹皮。
濕熟為痹
外受濕熱之邪,內進甜膩之物,則濕聚熱蒸,蘊於經絡。寒戰熱熾、骨骼煩疼、舌胎灰膩、面目萎黃,此濕熱入於經絡為痹也。濕家忌汗,宜苦降辛通為治,防己、杏仁、滑石、半夏、米仁、連翹、山梔、野赤豆皮、路路通之類。
更有暑濕風邪混雜,阻於氣分,氣不主宣,右肢若廢,頭脹胸痞。法當通陽驅邪,用杏仁三錢、生米仁三錢、桂枝五分、厚朴一錢、半夏一錢五分、漢防己一錢五分、白蒺藜二錢、片薑黃一錢。
三焦濕鬱
發熱後神識漸昏、小腹硬滿、大便不下,此暑濕氣蒸而瀰漫三焦,乃諸竅阻塞之兆。氣分結邪,忌用滋膩,須桂苓甘露飲法,宜茯苓、豬苓、滑石、寒水石、晚蠶沙、皂莢子去皮。以上參《葉案》。
濕溫
夏月頭疼、妄言、自汗、身不甚熱、兩脛逆冷、四肢沉重、胸腹多痞而滿,其人先傷於濕,因而中暑,其脈陽澀而弱、陰小而急。不可發汗,汗之名重喝,必死。汗多者白虎湯加桂枝,汗少者白虎湯加蒼朮,或概用蒼朮白虎湯。述古。
按:濕溫證,因長夏每多陰雨,得日氣煦照,則潮濕上蒸,襲人肌表,著於經絡,則發熱頭脹、身癰、足脛痛、舌胎白膩等症。重者,兼感時邪不正之氣,即為濕溫疫證。
邪入氣分
暑濕之邪阻於肺,必咽痛、發熱、身痛、舌胎黃厚黏膩、煩渴不解。當清上焦,如連翹、桔梗、滑石、射干、米仁、馬勃、通草、淡竹葉、銀花、蘆根之類。如見身發斑疹、舌黃燥厚,當涼膈疏斑,如連翹、薄荷、生梔、石膏、牛蒡、杏仁、枳實、黃芩之類。
邪乘包絡
濕溫之邪,乘於包絡,則神識昏呆、發熱身痛、四肢不暖、舌胎鮮紅燥刺者。宜解手厥陰之邪,如犀角尖、連翹、石菖蒲、川鬱金、元參、赤小豆,西黃之屬主之。
邪入營分
如濕溫之邪,入於血絡,舌胎中黃邊赤,發為赤斑丹疹、神昏譫語。宜清疏血分以透斑,佐芳香逐穢以開閉,犀角、連翹、赤芍、銀花、牛蒡、菖蒲、鬱金、元參、薄荷、人中黃之類。
邪陽上焦
病起發熱頭脹,漸至耳聾、喉痛欲閉、鼻中衄血,此邪混氣分之象。在上焦空虛之所,非苦寒直達胃中之藥可以治病,不能即解,即有昏痙之變。宜輕清理上為治,如連翹、馬勃、牛蒡、銀花、射干、白金汁。如見呃忒,加枇杷葉、竹茹。以上參《葉案》。
暑濕穢合邪論(附)
凡暑月淫雨之後,日氣煦照,濕濁上騰,人在濕熱蒸騰中,感之則暑濕交受,兼溷穢濁之氣,人中之即痧毒也。夫人之正氣一虛,暑濕穢濁之邪俱從口鼻吸入,流布三焦,上乘於心為中痧,中入於胃為霍亂,踞於膜原為寒熱,歸於腸胃為泄瀉。蓋暑濕之邪,驟發而重者為濕溫,遲發而輕者為寒熱如瘧、為伏暑晚發。觸邪隨時即發者,為寒熱,為泄瀉;伏邪遇秋始發者,則為瘧、為痢矣。一邪之染,為病非一,臨證者可不探本窮原以治哉。
霍亂新法
《論》云:霍亂頭痛發熱、身疼痛。又云:嘔吐而利,名霍亂。又云:頭痛身疼、惡寒吐利,名曰霍亂。合觀之,則霍亂之症始備,蓋亦傷寒之類耳。其治法則云:熱多欲飲水者,五苓散主之;寒多不用水者,理中湯主之。
按:此皆由陰陽不和、上下拒格不通所致。五苓所以分其清濁,理中所以壯其陽氣,皆中焦之治也。參《類方》注。
凡霍亂腹痛吐瀉,脈見結、促、代,或隱伏,或洪大,皆不可斷為死。果脈來微細欲絕、少氣不語、舌卷囊縮者,不治。
《書》云:陰陽易位曰霍,升降失常曰亂。按此症四時俱有,夏秋尤多。大抵中宮必有飲食停滯,外犯暑濕穢濁之邪,阻塞中焦,以致清不得升,濁不得降,陰陽錯亂而成斯症。或吐瀉並作,或吐而不瀉,或利而不吐,或先吐後瀉,總屬中焦之病。邪上越則吐,下泄則瀉,不必分屬三焦。
感寒
六脈沉遲、口不渴、小便清利、吐瀉並作,或兼腹痛,此名濕霍亂。寒邪重也,宜藿香正氣散出入。
若大吐大瀉、六脈俱伏、手足厥冷、舌胎黑滑者,太陰中寒也。作陰霍亂治,理中湯加附子。
吸暑
面赤口渴、或乾嘔、或吐瀉、舌胎微黃而燥或白中兼紅、胸悶腹痛,此口鼻吸入穢暑而成也。宜辰砂六一散,加枳實、厚朴、川連、鬱金之類。
暑濕兼穢
如觸暑濕痧穢而成霍亂,腹中絞痛、嘔惡吐瀉。宜清暑濕,兼芳香逐穢,如廣藿梗、川鬱金、厚朴、枳實、菖蒲、檳榔、赤苓、滑石、腹皮、通草之類。
濕熱
嗜酒之人,濕熱內著,中宮阻塞而成霍亂,吐瀉不得、二便俱秘、嘔惡不止。宜瀉心法,如半夏、橘紅、川連、枳實、梔子、豆豉、滑石粉、茯苓皮、茵陳、澤瀉之類。戒其斷米飲甜膩物,以待中宮清肅,否雖藥弗效也。
食挾暑穢
如胃中已停飲食,更兼吸入暑穢,其熱必劇。腹痛飽悶、吐瀉不得、絞腸大痛、舌黃燥厚、煩渴便閉。急宜清疏中宮,如藿梗、厚朴、川連、枳實、楂肉、麥芽、鬱金、青皮、草蔻、滑石之類主之。如未效,腹中板實、大痛難忍、二便不通、舌胎厚黃燥刺、脈弦滑有力,此邪結於腸胃中也,大承氣湯下之。如年高氣弱,須用枳實、檳榔、生大黃、生梨、鮮生地等,以養腸胃之陰,緩下之可也。便通之後,仍戒其勿進米飲甜膩之物,只用蘆稷湯養之和之,恐余邪未清故也。
胃傷生冷
如過食生冷,以致心腹脹滿,痛瀉不己,宜理中湯,加青陳、厚朴、木香。必舌潤口不渴、右脈沉遲,可用此法。
凡霍亂症,無非暑濕痧穢,飲食凝結而成。忌一切甘膩之物,更忌熱油氣,犯之必復。患者須遠庖廚坑廁等處,使不犯油氣、穢氣,方可調治。
凡霍亂症,大忌飲食,即米飲下咽亦死,熱湯亦忌,並忌一切甜膩滋補及辛辣之物。惟清爽鬆利之物可食,如花紅、枇杷、生梨、嫩藕之類。霍亂因傷暑熱痧穢者,當以蕎麥炒熟作湯服,最妙,既能通利以去暑穢,又能和中。環頭蘆稷湯,能去痧穢,止嘔吐,尤能養胃和中。
凡治霍亂,宜戒穀食以清暑。惟宜蕎麥、蘆稷炒熟作湯,用以代茶,既有去邪逐穢之能,又有養胃和中之妙。但蕎麥性涼通利,熱實之證為宜;蘆稷性溫和中,中氣虛者尤宜。
傷津嘔逆
凡霍亂大吐之後,暑濕穢邪已去,胸中通泰而乾嘔大渴、舌中心絳燥無胎者,此津液消耗也。急宜鮮生地、釵石斛、麥冬、花粉、北沙參、綠豆皮之類養之。
霍亂轉筋
不拘因寒因暑,總加木瓜於藥內,邪去轉筋自止。若吐瀉已定而筋尚轉,是耗其津液而然也,宜養液舒筋,如鮮生地、花粉、鉤藤、米仁、木瓜之類。
陰霍亂
凡霍亂實熱證,皆中焦胃病,寒證即胃傷生冷,太陰感寒是也。治法俱見前。陰霍亂者,乃少陰證,初起吐利、脈沉伏、手足冷,其舌形胖嫩淡紅,不渴者是也。四逆湯、理陰煎之類,察其宜剛、宜柔投之。
如見舌胎紫色而干、口渴乾嘔者,當以金水六君煎和之。
如見舌形胖嫩而色黑滑者,是太陰中寒,理中證也,不可認作少陰。
邵評:凡治太陰,藥宜剛燥;治少陰,藥宜溫潤。有少陰傷寒,先從吐瀉而起。但看舌形紫色無胎,或舌中微白而四畔紅絛,六脈沉細,似寐非寐者,即是少陰傷寒。治當益陰和中,不可作霍亂治。
按:凡病起吐瀉,而舌上有胎,或黃或白者,方是霍亂,否則斑痧未透也。緣二證中有濕熱之邪,故舌生胎。少陰乃虛證所發,故舌但紫絳,或淡紅而無胎,臨證者辨之。
凡霍亂吐瀉,發於夏秋之間,固宜察其暑濕穢食之邪為治。若治之不效,或兼嘔吐煩悶、脈伏足冷之症者,又當審其是否斑疹痰飲,不可草率也。
乾霍亂
欲吐不吐,欲瀉不瀉,腹痛欲死,俗名絞腸痧是也。急用淡鹹湯,或蔥礬水,用鵝羽探吐,得吐則生,不吐則死。吐後方用理氣和中清疏之劑,隨證治之。
如已成閉證,神昏不語,放痧、刮痧等法俱不效者,急以鹽填滿臍孔灸之,不計壯數。
乾霍亂神昏不語,形脫者不治。如開聲神清,但吐瀉不得,絞腸痛欲死者,急用探吐法,並放痧、刮痧之法。蓋毒氣以下行為順,景岳刮痧法最妙。
如見痞滿燥實、臍旁耕痛不可忍者,下證也,急以承氣湯下之。此以提吐為逆,達下為順也。
凡於霍亂神昏不語而形脈不脫者,可治。脈伏而形神不失者,亦可治。或按穴放痧,或背心刮痧,再以川鬱金、石菖蒲、廣藿梗、滑石粉、通草等煎湯,衝入西黃二分投之。
乾霍亂神昏不語、六脈沉伏,是否兼火當清者,是否兼寒當溫者,但當察其唇齒舌胎之燥潤以別之。
乾霍亂大痛難忍、大汗大渴、舌黃燥刺,用黃連絞水服之。汗止者生,不止者死。
霍亂髮躁,地漿水冷服之。
絞腸痛,蕎麥湯冷服之。
嘔吐不休,環頭蘆稷湯冷服之。
霍亂腹痛,行氣逐穢藥不效者,飛鹽點湯冷服之。
探吐法
以陰陽水對衝,先以刀燒紅,置鹽一撮於刀上,即以熱鹽沖水中和勻,令病人飲之,居密室中,以布袱拴緊其腹,將鵝羽探吐。得吐則生,不吐則死。如醒時,切不可與粥飲,與之立死;不可與熱湯,與之則心閉而死。
伏暑晚發(參《葉案》)
晚發者,夏受暑濕之邪,留伏於裡,至秋新邪引動而發也。其症與瘧疾相似,但寒熱模糊,脈象沉滯,舌胎黏膩,脘痞煩悶,午後更熱,天明汗解,或無汗,清晨稍解,此暑濕之邪留著於裡,最難驟愈。治法不外三焦主治。
在上焦,則舌胎白膩、頭脹身痛、肢冷胸悶、咽乾溺澀等症。當泄氣分之熱,宜連翹、杏仁、滑石、薄荷、橘紅、通草、半夏、桔梗。熱邪重加黃芩、蘆根,濕邪重加白蔻、厚朴。
在中焦,則舌胎微黃黏膩、痞悶胸滿,或目黃舌白,口渴溺赤。宜濕熱兼治,用法半夏、陳皮、赤苓、枳實、川連,通草之類。
若濕邪重,則脾陽受傷,目黃腹脹,小溲不利,或大便不實。又宜溫中去濕,如茅朮、厚朴、二苓、澤瀉、木香、木瓜之類。濕甚加乾薑。
濕熱結於下焦氣分,必兼小腹脹滿、小便不利。宜茯苓、豬芩、滑石、寒水石、晚蠶沙、茵陳、澤瀉之類,桂苓甘露飲亦可。
若暑濕之邪,入於營分,則口渴心煩、舌赤。宜清營分之邪,犀角、鮮生地、菖蒲、元參、連翹、銀花之類。
若舌胎中黃邊絳、齒燥唇焦、脈左數右大,此暑邪內燔,氣血兩虧也。玉女煎加減。
腳氣
述古
初起發寒熱,殊類傷寒;第腳膝痛或腫,與傷寒異,屬濕熱。雖由坐臥濕地與濕水而得,久之必濕化為熱。初發散,復兼分利,與濕證同法。
主治大法
用茅朮、紫蘇、二活、秦艽、米仁等,以去風濕,兼利關節,黃柏、黃芩以清熱,防己、木瓜、萆薢以達下、消腫利濕,檳榔、陳皮以行氣。後佐以血分藥調之,川斷、芎歸、丹參之類。
攻胃嘔逆,二陳平胃加木瓜。小水不利,五苓散。
攻心,則恍惚謬妄,嘔吐不食,眠臥不安,左寸乍大乍小、乍有乍無,不治。
邪客三陽屬表,見寒熱拘急,宜汗。邪客三陰屬裡,見二便阻滯,宜滲利。
雞鳴散治腳氣腫痛、寒濕流注、筋脈浮腫。最驗。
檳榔(為君,重用) 陳皮(鹽水炒) 吳萸(少許,鹽水炒) 木瓜 紫蘇 桔梗 生薑
雞嗚時服,天明大便見黑糞色,是濕毒已下也。
虛煩(述古)
虛煩者,因虛而煩躁發熱也。但不惡寒、頭身不痛,與傷寒異耳。雖有熱,不可攻熱,熱去則寒起,誠格言也。如勞役虛煩、身熱頭痛、氣口脈虛大者,即勞倦內傷證也,補中益氣湯主之。蓋以甘溫之品,補其中氣,升其陽氣,其熱自止。或少加黃柏以滋腎陰,其效如神。如勞役虛煩、身熱骨疼、腿膝痠軟無力,或兼自汗、舌潤不渴者,當以歸耆建中湯加川斷、杜仲主之。
若傷寒煩躁發熱、舌燥口渴、妄言日常之事,俗名勞倦,實非也,乃心包絡之火。宜清之,溫膽湯加川連、鉤藤、淡竹葉。兼痰者,加天竺黃、川貝母。
如心氣虛而躁煩、不寧不寐者,左寸脈必虛小。當以茯神、遠志、棗仁、丹參之類,以補心氣。甚者加辰砂、金箔之類,以鎮心神。虛甚加人參。
痰證(新法)
肺風寒痰
如見憎寒發熱、鼻塞頭痛、胸滿氣急、或咳或喘、右寸浮滑或沉伏者,此鳳痰在肺也。如舌白而潤、口不渴者,痰由寒邪生也。宜二陳湯加蘇杏、前胡、羌活、蘇薄之類,微散之。喘加炙麻黃、葶藶子以瀉肺。
如舌胎白燥、口渴,肺家津液少也。宜瀉白散加前胡、杏仁、橘紅、茯苓、象貝、川斛、薄荷、枯芩之類。
肺風熱痰
如微寒發熱、胸悶氣逆、咳嗽兼喘、舌胎黃燥或白刺、口渴脈數者,此風熱客肺生痰也。宜羚羊角、前胡、桑杏、蔞霜、貝母、枯芩、橘紅、薄荷、旋覆花、淡竹葉之類以去風熱,痰自平矣。如痰閉氣逆,加竹瀝、薑汁潤之。
包絡熱痰
如傷寒神昏讝語、目睛微定,或舌謇語澀、舌胎尖赤中白而燥者,此熱痰乘於包絡也。宜犀角尖、川鬱金、石菖蒲、天竺黃、川貝母、鉤藤、淡竹葉、瓜蔞霜之類主之。如舌絳神呆、痰潮語謇者,內閉也,加西黃。
痰挾痧疹
凡時感傷寒初起,即胸中煩悶、氣急痰喘,先用豁痰利氣藥。痰已行而喘減,但煩悶身熱不除,反加耳聾足冷者,此必痰挾痧疹也。急宜透之提之,如羚羊角、連翹、牛蒡、防風、乾葛、薄荷、枳殼、桔梗、蟬衣之類。
痧疹挾痰
凡時感初起,煩悶嘔惡、手足指冷、寸口脈滯,先用解表透疹之藥。痧疹雖透,而病勢不減,滿悶喘急仍在者,此必痧疹挾伏痰也。當豁痰以透疹,前胡、杏仁、象貝、瓜蔞、橘紅、海石、羚羊角、牛蒡、薄荷、桔梗、竹瀝、薑汁之類主之。痰行結解,痧疹外達,而諸症自平。
絡中濕痰
如發熱脘悶、胸脅肩背皆痛,此濕痰竊踞肺胃之絡,痰氣交阻,故痛。宜六安煎去甘草,加桂枝、鉤藤、蒺藜、瓜蔞皮、片薑黃、白殭蠶、木香汁之類通之行之。
傷寒有解表之後,肢體不能動者,此痰入於肝絡故也。當以金星礞石、半夏、瓜蔞、茯苓、陳皮、天蟲、全蠍、薑汁、炒蒺藜、川桂枝、旋覆花之類,以搜入絡之痰,肢自遂矣。如未應,即以養血藥兼之。
解後伏痰
傷寒解表之後,熱勢稍退,但覺目鈍神呆、身重或痛、胸滿不暢者,此胃中有伏痰也,右關脈必沉伏,或沉滑。宜二陳湯,加枳實、瓜蔞、薑汁、竹茹之類,豁之行之。
中宮濕痰
如傷寒胸悶、寒熱模糊、噁心不渴者,中宮有濕痰也。二陳湯加枳實、厚朴、紫蘇、茅朮之類和之。
積痰
如發熱胸悶、咳嗽氣急、痰多濃厚者,中宮積痰也。宜燥潤並用,如南星、半夏、瓜蔞、海石、枳實、陳皮、茯苓之類,或導痰湯亦可。
解後余痰
凡傷寒汗解後、斑疹已透後,尚覺餘熱未除、目睛微定者,痰也。眼下黑色者,亦痰。其症必中脘痞悶、少納不飢。宜二陳湯加枳實、麥芽和之。
痰飲
(參《葉案》,語冠諸首)
痰飲證治詳於《金匱》,今述其要。
脈沉弦為飲,面色鮮明為飲。
治飲當以溫藥和之。
飲家咳嗽,當治飲,不當治咳。
外飲治脾,內飲治腎。述仲景法。
寒邪犯肺飲發
凡外感寒邪,引動宿飲,上逆咳嗽,畏冷發熱,當以溫藥和之。宜桂枝、乾薑、半夏、茯苓、杏仁、炙草。
溫邪犯肺飲發
如溫邪上犯氣分,以致伏飲內發,上擾乘肺,肺氣不降,喘不得臥,發熱無休,或見咳紅,亦屬絡熱。宜桂枝合越婢法,以開太陽,使濁飲下趨;且桂枝得石膏辛涼,仍不礙於溫邪之治,用石膏、桂枝、半夏、茯苓、澤瀉、杏仁、米仁、白芍、甘草。
痰飲挾操火
凡咳嗽喉中燥痛或癢,仍不渴飲者,此痰飲挾燥火也。夫脾家有飲,故不渴;而肺家有火,故喉間燥癢也。宜理氣分之熱,兼逐脾家之飲,勿以喉間燥痛而妄用滋清。宜半夏、茯苓,重用橘紅、杏仁、川鬱金、瓜蔞皮、白通草、冰糖炒石膏。此條新法。
陽虛飲泛
如年高脾胃陽虛,氣不收納,痰飲上泛,以致嘔咳,或著枕就嗆,乃痰飲伏於下焦腎絡之中、至陰之界。陽氣衰微,則形寒畏冷。下氣上逆,則著枕就嗆。治法當以溫藥和之,宜桂苓朮甘湯以和脾,都氣飲加熟附、胡桃以治腎。
絡中伏飲
如胸脅刺痛、時吐酸飲、脈沉弦而口渴者,此伏飲在絡也。宜桂枝五苓加薑汁、炒蒺藜、半夏、旋覆花主之。咳嗽嘔出涎沫、面色鮮明、不礙飲食者,非中虛也,作飲邪治。宜小半夏湯加茯苓、桂枝、杏仁。
傷食
傷食亦頭痛、惡寒、發熱,但身不痛,右關脈短滑或弦滑,與傷寒異。胸膈飽悶、惡食噯氣,此食滯中脘也。宜辛溫消導,紫蘇、厚朴、枳實、楂肉、神麯、麥芽之類。兼風寒者,身體拘痛也,加羌防散。舌黃口渴者,兼內火也,加連翹、黃芩、萊菔子涼疏之。若兼痛甚者,挾痧穢也,加廣藿梗、川鬱金逐之。
按:食與痰,乃傷寒兼有之症,臨證者必須兼參可也。
凡停食脹痛,在大腹臍以上者,尚在小腸之間,宜消導,不可下。其痛滿在臍及少腹,方是燥糞在於大腸,下之可也。
蓄血
蓄血傷寒者,非因傷寒熱瘀蓄血,乃平時勞傷所蓄之血也。病不從太陽入,故無惡寒頭痛之症。但發熱口渴、語言無倫、小便利、大便黑,或胸脅間有痛處,或因血鬱心脾,如見鬼狀。藥不宜涼,亦不可熱,當用川鬱金、參三七、生楂肉、紅花、全當歸、桃仁、延胡、香附、丹參、澤蘭之類和之行之。如舌潤不渴者,加肉桂溫之。舌燥便秘,加酒大黃行之。
痧穢
凡痧穢從口鼻吸入,即從膜原流布三焦,便見頭痛、惡寒、發熱、骨節痰疼,與傷寒相似。但脈沉細,或手足指冷、腹滿嘔惡,與傷寒異。刺少商穴,其血紫,滯者是也。須用川鬱金、石菖蒲、廣藿香、檳榔、厚朴、青皮、紫蘇等以逐穢邪,則膜原清肅,三焦通利而愈矣,亦當兼食痰暑濕為治。
邵評:外經絡,內臟腑,膜原在內外交界之地。章虛谷、薛氏《濕熱條辨》,釋膜原外通肌肉,不獨口鼻所入之邪歸之,肌肉濕熱之邪,亦必歸之。其為三焦之門戶而近胃口,故膜原之邪必由三焦而歸脾胃也。
卷四藥方
傷寒類證藥方
敗毒散
羌活(八分) 獨活(八分) 柴胡(五分) 前胡(錢半) 枳殼(一錢) 桔梗(錢半) 川芎(五分) 薄荷(八分) 茯苓(二錢) 甘草(五分)
上十味,共為細末,每服三錢,水一盞,煎七分,溫服,或沸湯點服亦得。
藿香正氣散
藿香(錢半) 厚朴(錢半) 蒼朮(錢半) 陳皮(錢半) 紫蘇(八分) 桔梗(錢半) 半夏(錢半) 白芷(一錢) 大腹皮(三錢) 生薑(一片) 大棗(二枚) 甘草(五分) 浙茯苓(三錢)
上十三味,以水二碗,煮取一碗二分,食遠服。
甘桔湯
甘草(一錢) 桔梗(錢半)
上以水碗半,煮取一碗,食遠分二次服。
普濟消毒飲
薄荷(一錢) 連翹(錢半) 牛蒡(錢半) 柴胡(八分) 桔梗(錢半) 黃芩(錢半) 黃連(六分) 馬勃(一錢) 人參(一錢) 元參(一錢) 橘紅(八分) 生甘草(五分) 白殭蠶(八分) 板藍根(一錢)
上以水二大盞,煮取一盞,食遠服。
平胃散
蒼朮(錢半) 厚朴(錢半) 陳皮(錢半) 甘草(五分) 生薑(一片) 大棗(二枚)
上六味,以水一盞半,煮取一盞,食遠服。
達原飲
黃芩(一錢) 白芍(一錢) 知母(三錢) 檳榔(二錢) 厚朴(一錢) 草果(五分) 甘草(五分)
上七味,以水一盞半,煮取一盞,分二次服。
舉斑湯
升麻(五分) 柴胡(五分) 白芷(一錢) 當歸(一錢) 赤芍(一錢) 生薑(二片) 穿山甲(一錢)
上七味,以水二盞,煮取一盞,食遠服。
三消飲
黃芩(錢半) 白芍(一錢) 知母(三錢) 檳榔(錢半) 厚朴(錢半) 石膏(三錢) 甘草(五分) 黃連(六分) 葛根(錢半) 柴胡(五分) 大黃(一錢) 生薑(一片) 大棗(二枚)
上十三味,以水二碗,煎取一碗,食遠分二次服。
生犀飲
生犀角(二錢) 地骨皮(三錢) 赤芍藥(一錢) 柴胡(一錢) 乾葛(錢半) 甘草(五分)
上六味,以水二盞,煮取一盞,食遠服。
清熱解毒湯
石膏(四錢) 知母(三錢) 甘草(一錢) 人參(一錢) 羌活(八分) 升麻(三分) 葛根(一錢) 白芍(一錢) 黃芩(二錢) 黃連(六分) 生地(三錢) 生薑(一片)
上十二味,以水二大碗,煎取一碗半,食遠服。
人中黃丸
大黃(三兩) 黃芩(一兩) 黃連(一兩) 人中黃(二兩) 蒼朮(二兩) 桔梗(二兩) 滑石(二兩) 人參(一兩) 防風(七錢) 香附(七錢)
上藥以神麯糊丸,清熱解毒湯送下二三錢。
人中黃散
人中黃(一兩) 雄黃(一錢) 辰砂(一錢)
上藥為散,每服二錢,薄荷桔梗湯送下,日三夜二服。
雙解散
大黃(一錢) 芒硝(一錢) 連翹(三錢) 焦山梔(三錢) 黃芩(錢半) 薄荷(一錢) 麻黃(五分) 石膏(四錢) 飛滑石(六錢) 生白朮(錢半) 防風(一錢) 荊芥(錢半) 桔梗(錢半) 川芎(五分) 當歸(二錢) 白芍(二錢) 生薑(二片)
上藥以水二大碗,煎取一碗半,食遠服。
蒼朮白虎湯
蒼朮(三錢) 石膏(四錢) 知母(三錢) 粳米(錢半) 甘草(五分)
上以水盞半,煎取一盞,食遠溫服。
六—散(一名天水散)
白滑石(六兩,水飛) 甘草(一兩)
上為細末,每服三錢,溫水或新汲水調下,日三服。
辰砂六一散
六一散一料加辰砂(一錢,飛)
牛黃清心丸
陝西牛黃(二分五釐) 鏡面硃砂(一錢五分) 生黃連(五錢) 黃芩(三錢) 焦山梔(三錢) 川鬱金(二錢)
為末,蒸餅糊丸,如黍米大,每服七八丸。
至寶丹
生烏犀角(一兩) 生玳瑁(一兩) 琥珀(一兩) 鏡面硃砂(一兩,研飛) 雄黃(一兩,研飛) 西牛黃(五錢) 龍膽(一錢,研) 麝香(一錢,研) 安息香(一兩五錢,為末,酒研飛淨,一兩熬膏。用水安息尤妙) 金箔銀箔(各五十片,研細為衣)
先將犀玳為細末,入余藥研勻,將安息香膏重湯煮,凝成後入諸藥中,和搗成劑,丸如梧子大,蠟護,臨服剖。用人參湯化下三丸至五丸。
黃連香薷飲
香薷(一錢) 黃連(酒炒,五分) 厚朴(薑製,一錢)
水煎熱服。
六和湯
香薷(一錢) 人參(一錢) 茯苓(二錢) 甘草(一錢) 扁豆(一錢) 厚朴(一錢) 木瓜(一錢) 杏仁(一錢) 半夏(一錢) 藿香(六分) 砂仁(六分) 生薑(三片) 大棗(一枚)
水煎熱服。一方無香薷,有白朮。
三物備急丸
大黃(一兩) 巴豆(一兩) 乾薑(一兩,今之三錢弱)
上為末蜜丸。
香薷飲
香薷(一錢) 厚朴(薑製,一錢) 扁豆(炒,研,一錢五分) 甘草(炙,一錢)
水煎,井中沉冷服之,身熱欲得汗者熱服。
黃連香薷解毒湯
黃連(六分) 香薷(五分) 扁豆衣(錢半) 厚朴(八分) 焦山梔(三錢) 黃芩(錢半) 黃柏(五分)
上以水二碗,煎成一碗,食遠服。
麻黃杏仁米仁甘草湯
麻黃(八分) 杏仁(三錢) 生米仁(六錢) 炙甘草(五分)
上以水碗半,煎成一碗,食遠服。
防己黃耆湯
防己(一兩) 黃耆(一兩二錢五分) 白朮(七錢半) 甘草(炙,半兩)
上銼,每服五錢,生薑四片、棗一枚、水一盞半,煎取八分,去滓溫服。
胃苓湯
蒼朮(錢半) 厚朴(錢半) 陳皮(錢半) 白朮(錢半) 茯苓(三錢) 澤瀉(一錢) 豬苓(一錢) 甘草(六分) 官桂(五分)
上以水二碗,加生薑二片煎服。
桂枝附子湯
桂枝(一錢) 附子(一錢) 大棗(二(枚 生薑(七分半) 甘草(五分)
上五味,以水一盞八分,煮取六分。
大羌活湯
羌活(八分) 防風(錢半) 川芎(五分) 細辛(三分) 蒼朮(八分) 白朮(八分) 黃芩(錢半) 生地(三錢) 甘草(五分) 獨活(五分) 防己(五分) 知母(三錢)
上以水二盞,煎取一盞半,食遠服。
蘆稷湯
蘆稷(五錢)
以水碗半,煎取一碗,食遠分二次服。
蕎麥湯
蕎麥(五錢)
以水碗半,煎取一碗,食遠分二次服。
桂苓甘露飲
肉桂(半兩) 藿香(半兩) 人參(半兩) 木香(二錢半) 白茯苓(一兩) 白朮(一兩) 甘草(一兩) 澤瀉(一兩) 葛根(一兩) 石膏(一兩) 寒水石(一兩) 滑石(二兩)
上為末,每服三錢,白湯冷水任調下。
導痰湯
半夏(湯洗七次,四兩) 天南星(炮,去皮) 小枳實 淡竹茹(一兩) 赤茯苓 橘紅(各一兩) 甘草(炙,半兩)
上㕮咀,每服四錢,水一盞,姜二片,煎八分,食遠溫服。
小半夏湯
半夏(二錢四分) 生薑(一錢六分)
上二味,以水二盞八分,煮取六分。
廉按:以上諸方,但就本書中有方名而無藥品者錄之,以便檢查。若明列藥品者概不錄,閱者諒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