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經大成
目录
- 1 目經大成
- 2 序
- 3 校刊目經大成序
- 4 魏序
- 5 李序
- 6 兄序
- 7 自序
- 8 卷首
- 9 卷之一
- 9.1 五輪
- 9.2 八廓
- 9.3 內景圖說
- 9.4 十二經經絡貫通氣血並手厥陰、手少陽改錯
- 9.5 六腑三焦辨
- 9.6 運氣正誤
- 9.7 五行存疑
- 9.8 血氣體用說
- 9.9 情氣從召說
- 9.10 乙癸同源說
- 9.11 水火說贊
- 9.12 治效異同對
- 9.13 暑火燥熱異同論
- 9.14 頭風
- 9.15 治病必求其本論
- 9.16 五臟苦欲補瀉解
- 9.17 品藥制方治病解
- 9.18 點服之藥用須適宜說
- 9.19 製藥用藥論
- 9.20 辨病治病疑難說
- 9.21 開導
- 9.22 鉤割針烙
- 9.23 五行邪正致病暨虛實傳染統論
- 9.24 證治語略
- 9.25 目不專重診脈論
- 9.26 診不專主寸關尺議
- 9.27 脈經題要
- 9.28 平人脈訣
- 9.29 死脈
- 9.30 諸脈喜忌
- 9.31 小兒紋驗
- 9.32 增易景岳補、和、攻、散、寒、熱、固、因八陣小引
- 9.33 眼不醫不瞎辨
- 9.34 眼不醫不瞎論
- 9.35 立案式
- 9.36 賢不薦醫辨
- 9.37 信巫不信醫論
- 9.38 行方誌圓心小膽大解
- 9.39 人情論
- 9.40 勿藥元詮
- 10 卷之二
- 10.1 十二因
- 10.2 八十一證
- 10.2.1 天行氣運一
- 10.2.2 暴風客熱二
- 10.2.3 火脹大頭三
- 10.2.4 大小雷頭風四
- 10.2.5 左右偏頭風五
- 10.2.6 陰陽邪風六
- 10.2.7 轆轤自轉七
- 10.2.8 瞳神反背八
- 10.2.9 春水揚波九
- 10.2.10 魚睛不夜十
- 10.2.11 凝脂翳變十一
- 10.2.12 星月翳蝕十二
- 10.2.13 花白翳陷十三
- 10.2.14 蟹睛橫出十四
- 10.2.15 長虹貫日十五
- 10.2.16 彩雲捧日十六
- 10.2.17 目血十七
- 10.2.18 瘀血灌睛十八
- 10.2.19 垂簾障十九
- 10.2.20 白膜蔽睛二十
- 10.2.21 聚星障二十一
- 10.2.22 目瘍二十二
- 10.2.23 黃液上衝二十三
- 10.2.24 五色瘍二十四
- 10.2.25 睛漏二十五
- 10.2.26 眥幃赤爛二十六
- 10.2.27 目瞤二十七
- 10.2.28 懸球二十八
- 10.2.29 覆杯二十九
- 10.2.30 蚌合三十
- 10.2.31 胬肉攀睛三十一
- 10.2.32 雞冠蜆肉三十二
- 10.2.33 魚子石榴三十三
- 10.2.34 椒粟三十四
- 10.2.35 痰核三十五
- 10.2.36 倒睫三十六
- 10.2.37 皮急三十七
- 10.2.38 瞼黶三十八
- 10.2.39 地傾三十九
- 10.2.40 眵淚不禁四十
- 10.2.41 氣輪枯落四十一
- 10.2.42 黑白通四十二
- 10.2.43 氣脹四十三
- 10.2.44 血翳包睛四十四
- 10.2.45 火天奪日四十五
- 10.2.46 流金凌木四十六
- 10.2.47 天氣昏黃四十七
- 10.2.48 迎風落淚四十八
- 10.2.49 無時淚下四十九
- 10.2.50 瞳神散大五十
- 10.2.51 瞳神縮小五十一
- 10.2.52 近視五十二
- 10.2.53 遠視五十三
- 10.2.54 神水變色五十四
- 10.2.55 神氣枯瘁五十五
- 10.2.56 陰風障五十六
- 10.2.57 內障五十七
- 10.2.58 時復五十八
- 10.2.59 逆順障五十九
- 10.2.60 混睛障六十
- 10.2.61 浮萍障六十一
- 10.2.62 黑翳如珠六十二
- 10.2.63 物損真睛六十三
- 10.2.64 飛塵眯目六十四
- 10.2.65 瞼廢六十五
- 10.2.66 風引喎斜六十六
- 10.2.67 睛凸六十七
- 10.2.68 疔翳六十八
- 10.2.69 氣翳六十九
- 10.2.70 暴盲七十
- 10.2.71 偃月障七十一
- 10.2.72 瞳神欹側七十二
- 10.2.73 天旋七十三
- 10.2.74 陰陽圈七十四
- 10.2.75 冰壺秋月七十五
- 10.2.76 虛潭呈月七十六
- 10.2.77 醢螺出殼七十七
- 10.2.78 劍橫秋水七十八
- 10.2.79 瑪瑙內傷七十九
- 10.2.80 青盲八十
- 10.2.81 五風變八十一
- 10.3 似因非症
- 11 卷之三
- 11.1 補陣
- 11.1.1 四君子湯一
- 11.1.2 四物湯二
- 11.1.3 八珍湯三
- 11.1.4 十全大補湯四
- 11.1.5 人參養榮湯五
- 11.1.6 補中益氣湯六
- 11.1.7 調中益氣湯七
- 11.1.8 全真一氣湯八
- 11.1.9 龜鹿二仙膠九
- 11.1.10 八味腎氣丸十
- 11.1.11 六味丸十一
- 11.1.12 加減八味丸十二
- 11.1.13 金匱腎氣丸十三
- 11.1.14 大補丸煎十四
- 11.1.15 左右合歸丸十五
- 11.1.16 參苓白朮散十六
- 11.1.17 異功散十七
- 11.1.18 獨參湯十八
- 11.1.19 歸耆六一湯十九
- 11.1.20 花果合歡丸二十
- 11.1.21 胃風湯二十一
- 11.1.22 既濟丸二十二
- 11.1.23 還睛夜光丸二十三
- 11.1.24 全真散二十四
- 11.1.25 助陽活血湯二十五
- 11.1.26 沖和養正湯二十六
- 11.1.27 益氣聰明湯二十七
- 11.1.28 都氣益陰丸二十八
- 11.1.29 滋陰地黃丸二十九
- 11.1.30 補陽湯三十
- 11.1.31 人參補胃湯三十一
- 11.1.32 艾人理血湯三十二
- 11.1.33 補心丹三十三
- 11.1.34 瑞竹堂四神丸三十四
- 11.1.35 養心湯三十五
- 11.1.36 又方三十六
- 11.1.37 生脈散三十七
- 11.1.38 歸脾湯三十八
- 11.1.39 七福飲三十九
- 11.1.40 補肺湯四十
- 11.1.41 還少丹四十一
- 11.1.42 駐景丸四十二
- 11.1.43 十味益營煎四十三
- 11.1.44 平氣和衷湯四十四
- 11.1.45 助脾蜜餅子四十五
- 11.2 和陣
- 11.2.1 人參固本丸一
- 11.2.2 逍遙散二
- 11.2.3 羚犀逍遙散三
- 11.2.4 神效黃耆湯四
- 11.2.5 越鞠丸五
- 11.2.6 葛花解酲湯六
- 11.2.7 茶調疏肝散七
- 11.2.8 藿香正氣散八
- 11.2.9 二陳湯九
- 11.2.10 香蘇散十
- 11.2.11 芎蘇飲十一
- 11.2.12 參蘇飲十二
- 11.2.13 疏風養榮湯十三
- 11.2.14 救睛散十四
- 11.2.15 黑神散十五
- 11.2.16 紫泥金十六
- 11.2.17 撥雲丹十七
- 11.2.18 正容湯十八
- 11.2.19 又方十九
- 11.2.20 杞菊飲二十
- 11.2.21 青州白丸子二十一
- 11.2.22 益黃散二十二
- 11.2.23 升陽益胃湯二十三
- 11.2.24 培元散二十四
- 11.2.25 保和丸二十五
- 11.2.26 七味白朮散二十六
- 11.2.27 橘皮竹茹湯二十七
- 11.2.28 生熟地黃飲二十八
- 11.2.29 小柴胡湯二十九
- 11.2.30 清鎮湯三十
- 11.2.31 扶桑丸三十一
- 11.2.32 參麥自然飲三十二
- 11.2.33 黃連湯三十三
- 11.3 寒陣
- 11.3.1 抑陽酒調散一
- 11.3.2 九味蘆薈丸二
- 11.3.3 又方三
- 11.3.4 芍藥清肝散四
- 11.3.5 三黃祛熱煎五
- 11.3.6 消凝行經散六
- 11.3.7 防風散結湯七
- 11.3.8 竹葉瀉經湯八
- 11.3.9 逐客飲九
- 11.3.10 抑青丸十
- 11.3.11 普濟消毒飲十一
- 11.3.12 八正散十二
- 11.3.13 雙解散十三
- 11.3.14 黃連解毒湯十四
- 11.3.15 龍膽瀉肝湯十五
- 11.3.16 左金丸十六
- 11.3.17 涼膈散十七
- 11.3.18 瀉青丸十八
- 11.3.19 瀉黃散十九
- 11.3.20 導赤散二十
- 11.3.21 導赤各半湯二十一
- 11.3.22 瀉白散二十二
- 11.3.23 治金煎二十三
- 11.3.24 竹葉石膏湯二十四
- 11.3.25 人參白虎湯二十五
- 11.3.26 犀角地黃湯二十六
- 11.3.27 清胃散二十七
- 11.3.28 清氣化痰丸二十八
- 11.3.29 當歸龍薈丸二十九
- 11.3.30 消渴方三十
- 11.3.31 清燥湯三十一
- 11.3.32 秦艽鱉甲散三十二
- 11.3.33 四生飲三十三
- 11.3.34 導陰煎三十四
- 11.3.35 通關丸三十五
- 11.3.36 酒煮大黃丸三十六
- 11.3.37 七制香附丸三十七
- 11.4 熱陣
- 11.5 攻陣
- 11.6 散陣
- 11.6.1 勝風湯一
- 11.6.2 珠珀鎮驚丸二
- 11.6.3 獨活寄生湯三
- 11.6.4 升陽除濕湯四
- 11.6.5 地黃飲子五
- 11.6.6 人參敗毒散六
- 11.6.7 二術勝濕湯七
- 11.6.8 消風活血湯八
- 11.6.9 省風湯九
- 11.6.10 小續命湯十
- 11.6.11 大秦艽湯十一
- 11.6.12 桂枝湯十二
- 11.6.13 麻黃湯十三
- 11.6.14 小青龍湯十四
- 11.6.15 大青龍湯十五
- 11.6.16 升麻葛根湯十六
- 11.6.17 柴葛解肌湯十七
- 11.6.18 三友丸十八
- 11.6.19 九味羌活湯十九
- 11.6.20 清空散二十
- 11.6.21 十神湯二十一
- 11.6.22 胃風湯二十二
- 11.6.23 麻桂飲二十三
- 11.6.24 大溫中飲二十四
- 11.6.25 神應散二十五
- 11.6.26 升陽散火湯二十六
- 11.6.27 黃耆防風湯熏蒸法二十七
- 11.6.28 艾蔥熨法二十八
- 11.6.29 通天散二十九
- 11.7 固陣
- 11.8 因陣
- 11.8.1 保嬰丸一
- 11.8.2 六一散二
- 11.8.3 十味香薷飲三
- 11.8.4 清暑益氣湯四
- 11.8.5 又方五
- 11.8.6 保胎流氣飲六
- 11.8.7 蠟子丸七
- 11.8.8 蠟礬丸八
- 11.8.9 托裡消毒飲九
- 11.8.10 仙方活命飲十
- 11.8.11 神授衛生湯十一
- 11.8.12 屠蘇酒十二
- 11.8.13 珠珀蠟礬丸十三
- 11.8.14 內托千金散十四
- 11.8.15 太乙膏十五
- 11.8.16 玉紅膏十六
- 11.8.17 五苓散十七
- 11.8.18 疏鑿飲導十八
- 11.8.19 大順散十九
- 11.8.20 桂苓甘露飲二十
- 11.8.21 六和湯二十一
- 11.8.22 羌活勝濕湯二十二
- 11.8.23 平胃散二十三
- 11.8.24 升消平胃散二十四
- 11.8.25 升陽除濕湯二十五
- 11.8.26 活血散二十六
- 11.8.27 調元化毒湯二十七
- 11.8.28 蘇合香丸二十八
- 11.8.29 抱龍丸二十九
- 11.8.30 升解散三十
- 11.8.31 五積散三十一
- 11.8.32 天保采薇湯三十二
- 11.8.33 達原飲三十三
- 11.8.34 清平丸三十四
- 11.9 諸藥外治
- 11.1 補陣
- 12 甲午中秋後一日書事
- 13 童跋
目經大成
- 作者
- 黃庭鏡草成此書,此後四易其稿,但未付梓。弟子鄧學禮得悉此書後於嘉慶十年刊行
- 朝代
- 清
- 年份
- 公元1741年(清·乾隆六年)
序
先大父燕臺公,精眼科,本其心得著為筆乘,顏曰《目經大成》,藏諸家以授先考。在田公暨不肖瑛木遽付剞劂也。時旴江鄧君贊夫者叩門請業,大父樂育為懷,不靳授受,出所著予以錄讀,贊夫於是有其書矣。逮大父謝世,欲鐫板,力未及。厥後,聞贊夫已為付梓,竊謂大父姓氏由是益著,深歸功贊夫,其復更有他慮耶。發甲戌,瑛遊信江郡侯簣山,王公相召,適晤贊夫,索刻本閱之,竟署曰《目科正宗》,鄧某著輯。籲!胡為冒其名以自見耶。夫名者,因實而著也。實之不立,名將焉附!是書也,即贊夫自序黃某先生所授《目經》云云,亦知實有不容掩者,奈何覆冒其名以自見耶。雖然吾於贊夫何尤,但細閱書內舛謬殊甚,淄澠並泛,不獨有負先志,抑且貽誤後人,中夜輾轉,思更梓傳,又苦力難支,抑鬱者久之。饒邑族祖香泉先生,家素豐而篤義舉,棄儒業治岐黃,究心方書。瑛以《目經》進,不勝擊節,曰:吾兄深造若此,殆遠勝古人。子荷其薪傳,技臻神妙,亦固其所知。予力難更梓,為之撫然者累日,爰命表弟胡君鵬南、四令郎文標共師事焉,傾金勒為成書。此其欲得予術以共濟世歟,抑以廣大父之傳,而無致湮沒不彰歟。嗟夫!先生於先祖遺書,一見猶惓惓如是,若贊夫親炙門牆,詎忘教澤。讀其書想見其為人,刻以垂世而沒其名,是誠不可解也。今幸雕工告峻,縷陳顛末,惟冀吾祖、吾父在天之靈,閔其不逮,默為佑啟,庶家學淵源不致或墜,而叔祖同胡君贊襄之力,亦並垂不朽也夫。
孫璧峰瑛懷氏薰沐謹序
族弟瀠回瀾氏謹書
校刊目經大成序
閩中濉水族兄庭鏡手著《目經大成》,而自為序例,魏相國定國表而章之。其為書分論、症、方各為上、下卷。近旴江鄧氏改名《目科正宗》,去其序例,任意竄易,攘為己有。而玉峰氏瑛懷,族兄嫡孫也,乃以家藏本校而刊之,去偽存真,悉還其舊。嗟乎!祖宗有田宅,他人冒而侵之,其子孫能釐清疆界以復故業,猶謂之孝。況是書之有功於世,本所心得精思審定,豈容妄庸子竄易一字,使貽禍無窮哉!夫人盲於目猶可言也,醫盲於心不可言也。然盲心之醫,禍至盲百數十人之目而止,若既自盲於心矣,又欲盡盲天下後世之醫之目,使之真偽不辨,倀倀焉維吾所出入而奉以為師,相與盲其心焉,此其禍不胥天下後世之有目者而盡盲之不止。則玉峰之汲汲是書,為天下後世之有目者杜絕受禍之原因,非第為其祖之書計也。蓋用心可為至矣。玉峰能世其醫,且立心行己有祖風,客信州,所傳漸廣。而是書之校刊,予尤嘉其志焉,因著之於簡端。
嘉慶戊寅上饒族祖香泉序
魏序
年七十有二,蒙聖天子予告歸田,復覃恩特加一品,得力亦未必不在此。
黃庭鏡,濉水一寒儒耳,藉眼醫活二十餘口,宜以錢為性命,觀其行事及所著書,宛合循吏風範,不謂寄跡技流,深造能如是耶?因喜而為序,且於其行大書「八閩高士」以贈。雖然天官職秉銓衡,斯人有有為之才,不及身親舉用,周遊湖海而僅以良醫聞,不亦滋愧已乎。
平昌慎齋魏定國撰
李序
黃子不塵,明同學弟也。天姿靈爽,博學多能。其為詩、古文詞不落言筌,自成一家。向有抒愫居存草,見者每擊節,想見其為人。怪帖括一道不事,事人示以疵醇囑,然似不屑聽,余嘗痛責之曰:求名不務此,是猶南轅而轍也哉。爭離索而處,與黃子日疏闊,方意帖括售知,悔以詩、古文詞為累,不謂棄經史治岐黃,變好古之心而好術也,亦已久矣。夫以黃子之才,吾黨素所推服,使善其所養,將立德立功匪異人,任駕駘如余,莫得追其後塵。顧不自愛,惜甘心降志以混跡於眼科中也,悲夫!厥後遨遊名勝,頗有遠名,竊疑聰明欺人,未始為異。適余病,明幾喪,遇治而痊。因問果何神秘奏效乃爾,黃子逡逡謝,勿敏也,發篋得《目經》三卷,讀之喟然曰:不塵子游心斯藝也,一精至此乎!余不識醫,覺醫之源委洞轍,若不止為專經而設。抑且罕譬快論驚心解頤,又若並忘其醫書者,知非破格以聳觀覽,實不失好古之本色云。是集出,定爭存草先傳不朽,視揣摩帖括老死牖下,而湮沒不彰者,相去何如黃子雅有卓見,而不為自愛也。嗟夫!天與不塵之鏡,化成重離之書,將照耀於天下後世,而盲者賴以不盲,彼昏不知學,或等諸尋常方脈,至欲訾議於其間者,其為盲也,雖黃子亦無術以救之矣。
同學兄李明謹題
兄序
《目經》一書,裘同母弟庭鏡所編著也。庭鏡甫成童,軒軒霞舉,穎敏過人,老父特愛之,寢處與俱,逐事提訓,一一理會。比長,博涉古學。時老父殢於酒,凡應酬筆墨皆弟出,愛益至,居嘗語母大人曰:雞鳴一鞭裘為先著矣,然承予之志,終鏡也。否則,墜厥業逮裘,叨附諸生,老父尋朅謝塵土。弟既文戰不利,又當大事,哀毀過情,雙睛不利於用。乃放浪形骸,每花辰月夕,與二三知己,或扁舟,或名園,或溪橋山寺,隨在有觥觴具、絲竹具、茶具、文具,嘯嗷其間,幾不知有身世,家人亦莫測所往,已而博古為師,刀圭丹灶自作周旋,病忽瘥,遂以儒易醫,不復問制科事矣。近年遊藝湖海,貧不較利,戴德者轉相牽引,車馬往來無虛日。雖一時聲施藉甚,而傢俬銷耗不少,蓋交遊廣則費用不貲,四體惰而百務莫給也。況弟年三十有四,子八人且抱孫耳,非惜福養財,何以為燕貽謀。一日徐及先子之語,弟面熱不自安,既而曰:緩急人所時有,能使鏡無內顧憂,有所成就,眼前名不與若爭也。明發結裝,告母氏以服賈,自豫而吳,五載旋家,風儀言笑,前後判若兩人。有頃,出是書印可細繹,箇中妙理,在古人未言與言過處,側鋒諧語隨敘隨斷,又有所見,皆借題發揮其抱負,根柢既積,見地自高,較諸坊本何啻霄壤。始悟疇昔怏怏而去者,蓋以為今日地也。嗟夫!木槿夕死朝榮,士固不長貧也,東方曼倩不云乎。弟有才如此而流落不偶,正天誘其衷,成茲學術,秘不授人,儘可世收其利。似裘矻矻窮年,徒讀殳書,未能出朋輩一頭地,遑計身後名、眼前名耶。於以嘆老父知子之明,而嘉弟立志之遠,更喜北堂愛日,母大人娛樂如初,謹陳巔末,以啟嗣子之善承厥業而不墜,海內醫家,知汲古有識如庭鏡,觀摩砥礪,亦可奮然興矣。
同懷兄冶子裘序
自序
理通太元者莫如醫,而醫責十全者尤在目。蓋目為人身至寶,匪明則無以作哲,古立專科有以也。今人以外症易識,往往枵腹從事村學究間,及之狃於小道賤役,薄不經意,故書無佳本,授受不得其人。余時命不猶,因先子見背,明欲喪,學殖頓荒。先儒謂:虛度歲月,無恩澤及人,直造化中贅物。乃廣購方書,凡涉眼症者,考特力自治、治人,功效倍於老宿,遂藉此為修德補過也。然內障、頭風,針砭未窺其秘,不免缺而不全之譏。或言:培風山人工是術,所許治無弗瘥,有心人願見之乎?亟懇為介紹,速而來。洎至,風儀肅整,偉然一丈夫也。與語益異,即日請受業焉。夫培風固江夏舊家,道高望重,口不言錢,相與客次名區,攜囊揮灑殆盡,是假遊藝而遊俠者。夙夜謹事,無敢怠山人。度得其心法,堅辭南歸,爰治具郊餞。時山葉翳紅,江濤飛白,歔欷起吟曰:馬耳批風進八閩,星霜三易鬢垂銀。命續之,余曰:知君到處留青眼,長恐江湖斷送人。語冷而雋,山人以為知言,大笑策馬而去。嗚呼!以庭鏡之才,未為駑下,顧一事之微,用心如此,費資斧如此,恭以禮人又如此,而其技始克進。孰謂太元之理,醫不通儒而十全之?責目不當嚴於他病乎。博古尚論,實有不容已者。歲辛酉,春雨洽旬,檢所筆乘症治,分匯成卷,署名《目經大成》,燕石自藏,無敢問世。冢宰魏大人一見悅服,曰:此有用之書,願與天下共之,為序趣付梓。冢宰,鉅鄉大儒,言論不苟。伏乞當代高賢雌黃損益,以教教不逮。
濉川不塵子黃庭鏡自序
卷首
臟腑表裡三陽三陰輪廓貫通
<figure> <img alt="臟腑表裡三陽三陰輪廓貫通圖"> </figure>
五運之圖
<figure> <img alt="五運之圖"> </figure>
丁壬之年木運惡寒而又怕燥宜和劑以平之
戊癸之年火運宜寒不宜熱宜涼劑以解之
甲巳之年土運愛暖而不愛寒宜溫劑以助之
乙庚之年金運宜清不宜燥宜平劑以清之
丙辛之年水運欲暖而寒則凝宜熱劑以溫之
六氣之圖
<figure> <img alt="六氣之圖"> </figure>
司天主在上半年
在泉主在下半年
子午卯酉年少陰君火陽明燥金司天在泉宜清之
寅申巳亥年少陽相火厥陰風木司天在泉宜涼以和之
辰戌醜未年太陰濕土太陽寒水司天在泉宜溫之
然當察病調治不可熱
五輪主屬形圖
<figure> <img alt="五輪主屬形圖"> </figure>
小角名銳眥屬小腸 烏珠為風輪屬肝
大角各內眥為血輪屬心 白珠為氣輪屬肺
上胞各上瞼為肉輪屬土
下胞各下瞼為肉輪屬胃
瞳神為水輪屬腎
血輪屬火主治心 風輪屬木主治肝 水輪屬水主治腎 肉輪屬土主治脾 氣輪屬金主治肺
五輪定位形圖
<figure> <img alt="五輪定位形圖"> </figure>
大角屬心為血 白珠屬肺為氣輪
小角屬心小腸仍血輪 烏珠屬肝為風輪
上胞屬脾為土
下胞屬胃為土
瞳神屬水為水輪
肺為金位主氣 脾為主位主肉 腎為水位主水 肝為木位主風 心為火位主血
八廓定位形圖
<figure> <img alt="八廓定位形圖"> </figure>
艮位包絡 坤位胃 震位命門 兌位三焦
乾位大腸 巽位膽 坎位膀胱 離位小腸
兌(為澤)三焦位成能廓
乾(為天)肺大腸位行健廓
坎(為水)腎膀胱位宜化廓
艮(為山)包絡位育德廓
震(為雷)命門位靖鎮廓
巽(為風)肝膽位定光廓
離(為火)心小腸位虛靈廓
坤(為地)脾胃位資生廓
八廓分屬形圖
<figure> <img alt="八廓分屬形圖"> </figure>
巽為風 坎為水 離為火 震為雷
乾為天 坤為地 艮為山 兌為澤
水廓屬膀胱名宣化廓 風廓屬膽名靖鎮廓 天廓屬大腸名行健廓 地廓屬胃名資生廓 火廓屬小腸名虛靈廓 雷
廓屬命門育德廓 山廓屬包絡名成能廓
開導前面針穴圖
<figure> <img alt="開導前面針穴圖"> </figure>
開導背面針穴圖
<figure> <img alt="開導背面針穴圖"> </figure>
太極陰陽動靜致病圖
<figure> <img alt="太極陰陽動靜致病圖"> </figure>
肝氣不和昏暗黑花頭痛多翳膜蟹睛或陷冷淚
心氣不和昏熱腫痛肉眥赤爛生浮翳血灌瞳神
脾氣不和眼胞腫起潰爛胬肉或瞼翻偷針拳毛
肺氣不和白睛腫起多瘀肉滯血白膜但睛淚眵
腎氣不和瞳青綠哯物若堆煙太陽如水花冷淚
針割鉤烙圖式
<figure> <img alt="針割鉤烙圖式"> </figure>
針割鉤烙用法
<figure> <img alt="針割鉤烙用法"> </figure>
卷之一
五輪
不塵子曰:目之為體,圓靈照耀,稽其元始,乃火蘊血,血化水,水養膏,膏護瞳神,氣為運用,精華具萃,毫忽昭明,方以日月,定名曰輪,五行之跡,著於輪中,左陰右陽,順逆旋轉,名因之。上下兩胞為瞼,屬土,內應乎脾,輪曰肉。夫脾體陰而用陽,動則消磨水穀,靜則收攝血氣,動靜決於瞼,凡人煩勞欲得食,倦逸則思睡,此其徵也。又土質敦厚,發育萬物,故四輪皆渠涵養而開闔以時;肉輪兩角為眥,外決於面者為銳眥,近鼻者為內眥,眥頭有肉如珠,屬火,內應乎心,輪曰血。心之外有小心,亦屬火。本經曰:心,君火也,人火也,通於內眥。命門,相火也,天火也,通於銳眥。然相火代君行令,雖有兩心,其輪則一;白睛屬金,應乎肺,輪曰氣。氣之周流,如環無端。金之剛勁,是輪獨堅。造化之理,元妙如此;氣輪中之青睛則屬木應肝,輪曰風。世稱神珠,至清至脆,不可磨涅,晶瑩如小兒之目為正,今人黃濁者,不飲食鬱氣,即情欲耗血,非本色也。又木春生夏長,根枝連理,故人身筋繫於肝,而相火亦寓焉;風輪下一圈收放者為金井,井內黑水曰神膏,有如卵白塗以墨汁。膏中有珠,澄澈而軟,狀類水晶棋子,曰「黃精」,總名瞳神,均屬乎腎。腎為水火真源,神光幽潛之所,四輪不能視物,惟此明察秋毫,輪曰水。詩曰:肝木風輪乃青睛,肉輪黃土瞼脾榮,水輪腎水瞳神黑,肺本金輪白氣清,兩眥血輪心火赤,五輪元自五行生。五行分演成八卦,輪廓兼併臟腑明。要知臟應五輪,一歸乎氣,經曰:諸氣膹郁,皆屬於肺是也。所以者何?肺位至高,外主皮毛,六氣乘之,先發紅腫,為眵為淚等,次第而起。且火居金上,氣滿則妄動,金受火克,氣輪愈赤。金又圍在水外,金能勝木,其病輒及風輪,風輪損,瞳神亦無用者,唇亡齒寒,輔車相依之理也。若夫情志自病,為禍或倍於六氣,即傳並亦不常。大概心主血,血在目為神火,過於思慮則擾攘而赤脈隱澀,脈粗不斷,漸成努肉,所謂火生土也。再有激觸,勢必翳蝕,風火合病矣。脾主肉,騁其齒牙以殺生命,亦能暴發腫痛與瘡瘍、菌毒。經曰:飲食自倍,腸胃乃傷,蓋一切飛潛動植,安得與氣稟咸宜。但病屬有形,可施攻伐,未若飢苦內傷,浸淫至於皮急殘風,終身治而無效。肝主風,見義敢為,其人必善怒,怒則相火上騰,頭痛發熱,甚而障膜頓生,畏光多淚,絕似外感,但脈不浮數,時瘥時復。肺主氣,抑鬱不舒,不時悲哭,則形容憔悴,雙睛陷而不潤,金水相生,內外神膏多有因是而枯敗者。腎主水,水熱則沸,寒則冰,動輒亂明,靜能照物,此臟由房勞致戾,盲者萬千。雖水木同位,別因亦常相牽損,只在神膏金井,絕無內外症。人如積氣生精,煉精化氣,年登耄耋,夜能讀細書。倘未老昏花泣出,無故視而惑妄者,皆深病也。統而言之,經曰:精液之體重濁,靜而屬陰,神氣之體輕清,動而屬陽,陰陽違和,而目本病矣。本病標現,詳其始自何輪,得何色,在氣在血,某虛某實,瞭然方寸,則乘侮制化之理不思而得,而逆順隔奪之治,自爾不勉而中,旋乾轉坤,直令人目光照耀如日月矣。爰合五行主屬,象形會意曰五輪,以便呼名云。
八廓
不塵子曰:八廓備位八卦,脈絡左右經緯,貫通臟腑以應乎八卦之象,又張小使大,開擴五輪之旨,故曰廓。如乾為白珠,絡通大腸之腑,臟屬於肺。肺者相傅之官,治節出焉。大腸者傳導之官,變化出焉。肺與大腸相為表裡,主分疏涇渭,上運清純,下輸糟粕,曰行健廓。坎為神膏,絡通膀胱之腑,臟屬於腎。腎者作強之官,技巧出焉。膀胱者州都之官,津液藏焉。腎與膀胱相為表裡,主陶冶情氣,氣布出溺,情翕構精,曰宣化廓。震為青睛,絡通膽之腑,臟屬於肝。肝者將軍之官,謀慮出焉。膽者中正之官,決斷出焉。肝膽相為表裡,主鼓發生機,怒不可逢,邪莫能犯,曰靖鎮廓。離為內眥,絡通小腸之腑,臟屬於心。心者君主之官,神明出焉。小腸者受盛之官,化物出焉。心與小腸相為表裡,主會通水火,下濟上行,品物咸章,曰虛靈廓。坤為下瞼,絡通胃之腑,臟屬於脾。脾胃者倉廩之官,五味出焉。脾胃相為表裡,主腐熟水穀,保合太和,司培元氣,曰資生廓。艮為上瞼,絡通命門,臟固脾屬,脾命者,亭毒之官,性質委焉。脾命相為表裡,主絪縕化醇,生而無滅,予而無奪,曰育德廓。巽為金井,經引髓海,絡連肝膈。髓海水之源,肝膈木之寄也。肝膈與髓海相為表裡,主血脈舒斂,舒則敷榮,斂生內照,曰定光廓。兌為銳眥,經走膻中,絡及腎脂。膻中火之帥,腎脂體之充也。膻中與腎脂相為表裡,主宗氣動息,動應無方,息乃貞固,曰成能廓。詩曰:氣輪行健始天工,水遊神膏宣化同,育德上胞山在位,資生下瞼地歸功,青睛靖鎮須雷動,內眥虛靈任火通,再益成能銳眥澤,定光金井靜無風。其中臟腑相配,一遵古人成法,而八廓命名及黜三焦、以髓海膻中另配肝腎脂膈者,此不塵之創見。蓋目竅專於肝,目光主於腎,合有二絡之分司也。抑且右目屬陽,陽道順行,右目病來速而去亦速;左目屬陰,陰道逆行,左目病來遲而去亦遲。夫二目功效既法兩儀,而八卦體用,一諧卦象自然之序,非強合也。人知身體小天地,則天地定位、山澤通氣之道明;人知物理有制化,則雷風相搏、水火不相射之義得矣。勿謂八廓猶三焦,有名無實,而鄙夷其說,亦毋泥八廓即八卦,義精理微,而穿鑿其論。
內景圖說
臟腑內景各有區別。咽、喉二竅同出一腕,喉在前主出,咽在後主吞。喉系堅空,接肺本,為氣息之門。咽系柔空,接胃本,為飲食之路。二者並行,各不相犯。蓋飲食必歷氣口而下,氣口有一會厭,每物將咽,會厭即垂,氣口乃閉。言語呼吸則會厭開張,故當食答話,觸著喉腕,遂嗆而咳矣。喉下為肺,兩葉白瑩,虛如蜂窠,下無透竅,吸則滿,呼則虛,經謂之華蓋,取上覆而下能灌注之義。肺下為心,尖長而圓,色赤,內孔數多寡不等,上通於舌,下無透竅。心下有包絡,即膻中也,象如仰盂,心處其中,寂然不動。脾、胃、肝膽、兩腎、膀胱各有繫系於旁,聽其臣使。如外邪乘侮,只干包絡,心不能犯,犯心死不治。此下有膜膈,與脊脅周迴相著,遮閉濁氣,使不得上熏心肺。膈膜之下為肝,肝為血海,有獨葉者,有二三葉者,短葉中則膽附焉,膽有綠汁,藏而不瀉,上通於目,下亦無竇,書謂肝竅通目,實膽也。此喉之一竅以成脈絡,以奉生身者如此;嚥下為胃,水穀等物一居其所,糧運之關津也。胃左則脾附其上,色元黃,形類刀鐮,動則磨胃,食乃消化。胃之左右則小大腸環回周疊,充滿少腹。大腸左側為膀胱,乃津液之腑,上無入竅,止有下口,全假氣化施行,氣不能化,則溲溺不通而病矣。凡胃中腐熟水穀,其精氣自胃之上口(曰賁門)傳於肺,肺播於諸脈。其渣滓自胃之下口(曰幽門)傳於小腸,至小腸下口(曰闌門)泌別其汁,清者滲出小腸,而滲入膀胱,渣穢之物轉入大腸,再停廣腸,始直下。此咽之一竅資培氣血、傳送糟粕者如此。三焦,據經曰:上焦如霧,中焦如漚,下焦如瀆。又曰:三焦者,決瀆之官,水道出焉。不軌而荒,惑人探討,素心人閱愚辨自見。腎有二,精所舍也,生脊膂十四柱下,而曲附脊旁,形如豇豆相併,色黑,外裹黃膜,內各具白帶二條,上條繫於心胞,下條過屏翳穴,趨脊骨而通髓海。兩腎俱屬水,左為陰水,右為陽水。命門即在兩腎曲並中間,主持諸氣,陶養真火。男女交媾,先有火會而後情聚,可見天地生物,火在水之先。第生在先,滅亦在先耳。是故趙養葵全部醫書,以真火為宗旨,而加意於命門,蓋欲世之愛身者,毋日夜殘賤此火,治病者毋苦寒直泄此火。即使火似有餘,緣真水之不足也,毫不敢去火,只補水以配火。火之不足,亦未必水定有餘也,更不須瀉水,就於水中補火。明此水火樞要,其臟腑內景可類推矣。經曰:紀於水火,餘氣可知。
十二經經絡貫通氣血並手厥陰、手少陽改錯
手少陰經經絡心,足少陰經經絡腎,手太陰經經絡肺,足太陰經經絡脾,手少陽經經絡膻中,足少陽經經絡膽,手厥陰經經絡命門,多氣少血;足厥陰經經絡肝,手太陽經經絡小腸,足太陽經經絡膀胱,多血少氣;手陽明經經絡大腸,足陽明經經絡胃,多血多氣。詩曰:手足少陰心腎是,肺脾同在太陰位,膻中及膽居少陽,六經少血而多氣;多血多氣陽明經,手蓋大腸足乃胃,厥陰專屬命門肝,太陽小腸膀胱系,四經除命與腎同,多氣少血君須記。愚按經者,指臟腑血氣流行,經常不息而言。經絡者,該人身筋脈而言,直者為經,橫者為絡,始自臟腑,末應百骸,陰生於臟,陽生於腑。少陰盡於心腎,太陰盡於脾肺,兩陰交盡,是曰厥陰,命門與肝寓焉。少陽明於膻中、膽,太陽明於小腸、膀胱,兩陽合明,是曰陽明,大腸與胃系焉。此古聖賢分布臟腑經絡,後人莫敢更張。獨手足二字,不能無疑。切謂手之三陰從臟走至手,足之三陰從足走入腹,則上下不交;切謂手之三陽從手走至頭,足之三陽從頭走至足,則經絡失本。或曰三陰三陽,臟腑之別名也,手、足,其姓爾,知其名不必究其別名,焉問姓。至哉斯言!如必欲從古,務加經絡二字,庶於手足稍有著落。
手少陰一云膻中,繫心之胞絡。經曰:膻中者,臣使之官,喜樂出焉。是君以心,臣以膻中,命門虛位耳;一云小心系命門。經曰:七節之旁,中有小心。是正以心,副以命門,膻中虛位耳。兩說皆自先哲,不知何者為當。人謂小心即膻中,玩諸《內景明堂》,按胞絡於戊上,圖命門於腎中,明是兩物,哪得強合為一。況命門一陽陷於二陰之間,男女歡會,令司出納,故凡欲一動,陽火感而勢舉,勢與陰交則精泄。譬諸天地,陽蒸濕氣為云,云被陰抑成雨,蓋此類也。膻中固心臣使,底事確無證據?又且命門,陰中之陽,元氣之精,生髮之原也,不獨專守相職。譬諸鰲山走馬之燈,拜者舞者,行者走者,皆此一點真火以致之,此火一滅,萬象無有。膻中但胞之物,而能靈明若是乎?此手厥陰屬命門,言下了然矣。若夫十二經之官,惟三焦無形無位,即如霧、如漚、如瀆之體,不過莫須有之體。即有運精、運神、運氣之用,亦不過想當然之用,怎見得為手少陽,而可以手厥陰為臟腑耶?按膻中既與臟腑一路,則膻中代三焦居少陽、命門代膻中居厥陰,焦字易膻字,豈不精賅?乃言此不論,而以命門、胞絡二三其說,此古人言未盡善,庭鏡敢得而私議焉。以故定十二經經絡,斷以膻中為手少陽,以命門為手厥陰雲。
六腑三焦辨
自古腑臟表裡相配者,腎合膀胱,壬癸水也。心合小腸,丙丁火也。肝合膽,甲乙木也。肺合大腸,庚辛金也。脾合胃,戊己土也。陰陽五行,所地所天,一五一十,自然之序也。奈何臟言五而腑獨言六者,何居?曰:維三。焦按三焦雖經云為決瀆之官,其實無氣無形。夫形氣都無,則子虛烏有已矣,而乃與眾腑並列,切於至理有礙,所以後世紛紛無所憑據,有分前後三焦者,有分手足三焦者,有言為腎傍之脂,有言護諸陽之火,非惟畫蛇添足,竟是指鹿作馬。《雪潭醫約》謂三焦確有一腑,名曰孤府。其言曰:三焦所以際上極下,象同六合,而無所不包,蓋即臟腑之外、軀體之內,包羅萬象,一腔之大腑也。所以中瀆是孤之名,亦有大腑之形,《難經》謂其有名無形,誠一失也,是蓋譬諸探囊計物,而忘其囊之為物耳。較前數說尤覺可笑。請即其辭而明辨之:彼既知三焦為腑,則為膽、胃、膀胱、大小腸相等,何腑有偶,此獨為孤?臟腑之外,驅體之內,則膈膜膏脂而已,哪得有大腑之形而包羅諸臟?其際上極下,無所不包,有形有名,如囊如橐,除肚皮更無別物,孤腑卻是什麼?且自家又云:腸胃諸物,以其皆有盛貯,因名為腑。三焦盛貯何物,怎見得為孤腑?張浮駕誕,簧鼓之人,蓋如此夫。嗟嗟!理有一定,事豈偶然,傳訛日久,闕疑可也,苟有成見,辨而正之亦無害。如《內經》三焦、六腑之義,似明實晦,宜大家各抒所見。惜皆無當至道,令人愈博愈惑,不得不妄駁其謬,非敢故議前人而取罪當世也。讀者幸相審且相諒云。
運氣正誤
太極肇分,而有陰陽,陰陽變化而有干支。天干配合則為五運,地支對衝則為六氣。五運者,木火土金水也。六氣者,風火暑濕燥寒也。天道始於甲,地道始於子,天地相併,故曰甲子。天德終於癸,地德終於亥,道德已成,故曰癸亥。其中歷數相因,有主運焉,有客運焉,有主氣焉,有客氣焉。主運主氣萬世不易,客運客氣每歲迭遷。請申其說:甲乙東方木也,丙丁南方火也,戊己中央土也,庚辛西方金也,壬癸北方水也。木為初之運,火為二,土為三,金為四,水為五。詩曰:大寒木運始行初,清明前三火運居,芒種後三土運到,立秋後六金運施,立冬後九水運伏,周而復始萬年如。此主運也。甲與己合而化土,乙與庚合而化金,丙與辛合而化水,丁與壬合而化木,戊與癸合而化火。甲己之歲土運統之,乙庚之歲金運統之,丙辛之歲水運統之,丁壬之歲木運統之,戊癸之歲火運統之。詩曰:甲己化土乙庚金,丙辛為水木丁壬,戊癸火鄉名五運,五運生生歲首尋。此客運也。假如甲己年,甲為土運,正月建丙寅,火生土,初之運即土也。土生金,二之運即金也。金生水,三之運即水也。水生木,四之運即木也。木生火,五之運即火也。每一運主旺七十二日,此天干在上為陽,所以主乎運也。寅卯屬春,木也。巳午屬火,夏也。辰戌醜未屬四季,土也。申酉屬秋,金也。亥子屬水,冬也。初之氣為風,二為火,三為暑,四為濕,五為燥,終為寒。詩曰:大寒厥陰氣之初,春分二氣少陰居,小滿少陽為三氣,大暑太陰濕氣徂,秋分陽明氣位五,小雪太陽六氣都。此主氣也。子對午為少陰君火,醜對未為太陰濕土,寅對申為少陽相火,卯對酉為陽明燥金,辰對戌為太陽寒水,巳對亥為厥陰風木。子午之歲君火主之,醜未之歲濕土主之,寅申之歲相火主之,卯酉之歲燥金主之,辰戌之歲寒水主之,巳亥之歲風木主之。詩曰:子午燥金在泉壤,君火對待先居上。醜未寒水地中行,濕土司天靖風浪。寅申相火孕生機,下喜風木相摩蕩,卯酉辰戌巳亥年,司天在泉應交換。此客氣也。假如子午年,少陰君火司天,陽明燥金司地。上者右行,太陰濕土為天之左間,厥陰風木為天之右間,所以面南而命其位也。下者左行,太陽寒水為地之左間,少陽相火為地之右間,所以面北而命其位也。一氣在下,一氣在上,二氣在右,二氣在左。地之左間為初之氣,天之右間為二之氣,司天為三之氣,天之左間為四之氣,地之右間為五之氣,司地為終之氣。每一氣主旺六十日,此地在下為陰,所以主乎氣也。人稟陰陽之精而囿於兩間,所具臟腑應乎氣運,氣運相得則和,不相得則逆。客運加於主運之上,主氣臨於客氣之下,天時所以不齊,民病所由生也。從其氣運,調其主客,無使傷滲,何疾弗克。雖然,前說乃魏晉後數學人億中,猶推卜星輿等書,人以是受病有之,醫以是克病,愚竊以為未然。且夫天地之間,物理有常有變,運氣所主者常也,異於所主者皆變也。常則如本位,變則無所不至,而各有所佔,故其候有從逆、淫郁、勝復、太過、不及。如厥陰風木用事,惠風和暢,草木榮茂,此之謂從;天氣明潔,燥而無風,此之謂逆;太虛沉霾,流水不冰,此之謂淫;大風折木,雲物混擾,此之謂郁;山澤焦枯,草木黃落,謂之勝;大暑燔燎,蚊蝗為災,謂之復;山崩地震,昏埃時時作,謂之太過;陰森無時,密雲晝布,謂之不及。往往數里之隔,一日之內,氣候不齊,而所應全異,隨其所應,疾病因之,法當雜合以治,勿問運氣。況運氣各主一時,當其時則為主,為司天。非其時而有其氣則為客。客氣既行,主氣伏而不見為在泉。益宜體會天時,天時勝,則舍人之病而從天之時,人病勝,則舍天之時而從人之病,用熱遠熱,用寒遠寒。經曰:必先歲氣,毋伐天和是也,即春夏養陰,秋冬養陽之義。故又曰不知年之所加,氣之盛衰,不可以為工。區區年月干支,配合對衝,天下皆同,四時不變之候,遽謂通達運氣,彼人有病,演禽檢歷,而決其死生,何異以管窺天、以蠡測海矣!其不膠定運氣,而運氣默契元中者,差可以談太極陰陽變化無窮之妙。
五行存疑
五行者,水火木金土也。何云乎行?五者之氣行乎兩間,所以神變化而妙萬物者也。古人以五行配干支、配八卦、配四方、四時暨身體、臟腑、聲色、臭味,無不相配,言之數數,再見不鮮。但相生相剋處,據醫理多有不符,誰曰無疑,顧可存而不問焉。是故趙養葵曰:世人皆曰水剋火,而予獨曰水養火。世人皆曰金生水,而予獨曰水生金。世人皆曰土剋水,而予獨於水中補土。世人皆曰木剋土,而予獨升木以培土。益水剋火者,後天有形之水火也。水養火者,先天無形之水火也。海中之金不著況土,淘以砂石,不假煅煉。人聲肺金所繫,清濁輕重出自丹田。且肺金之氣,夜臥則歸藏於腎水之中,腎中有火,金畏熱而不敢歸;腎中無火,金畏寒亦不敢歸。故氣從臍下逆奔而上者,此腎虛不能納氣歸元也。土有坤有艮,坤土是離火所生,艮土生於坎水。每濕勝腫滿者,導之不得,補土以制可也。若寒泄洞泄,必補命門相火,俾火能生土,土強則有以防水,陽能化陰,陰化穢溺分通矣。木藉土生,豈有相剋之理。惟土鬱於上,則其根下克,雷以動之,風以散之,雨以潤之,日以暄之,自然生機勃發。逮既說乎兌矣,於是艮以止之,坤以藏之,以為來春發生之本,焉可以其剋土而動欲伐之也?況五行生剋,獨木無苛政,縱具頹垣斷井之能,不知歷幾多甲子,顧一日二日之木病,遂謂其剋土而遽伐之耶。不塵子曰:世人只謂水生木,不知土亦生木。世人只謂土生金,不知火亦生金。世人只謂火生土,不知土自為土。世人只謂金生水,不知水由土生。夫木之發也,氣也,春升之氣也,陽氣也,元氣也,胃氣也,同出而異名也,雖得水則生,假無土以栽培,是水自旺而木自凋也。觀歸脾、逍遙二方,則滋水不若疏土之為快者,可概見矣。金在礦中,非火不能煉出,出則又非火不成器,不剋木,不畏火。所以洛書火七居西,金九居南,亭之毒之,蕩摩其形質也。以故養心諸湯,強半都是肺藥,不啻金土相生,而兼理脾胃也。土衰補火,欲其暖而育物耳,生字斷講不去。懸想自古及今,同此天地,何有損益?使期間滄桑迭變,不過移東就西,並不從生化得來。或有以陶器取譬,去理益遠。夫生者自無而有,化者自有而無,化生者無而復有。器固火化,實土坯也,謂之火生石似矣。土云乎哉,至若甲己化土、戊癸化火暗生土,朱元晦曰:混沌初開,何嘗有土,自天一生水,而水之凝成處乃為土,堅者為石,最堅者為金,湧起者為山,故山具水浪之形。然則水銀、丹砂、石炭、石膏、綠礬、硫磺等,軟堅、寒熱、五色、五味同出山土,卻是何物凝成?又曰天在地外,天外無水,地下是水載,故地浮在水上,與天相接。夫既雲天在地外,則載地者天也,洪鈞,一氣也。岐伯曰:地居天中,大氣舉之。邵堯夫因其說曰:天依形,地附氣,其氣最緊,故能扛得地住,何以言水。地浮水上,不崩必沉,詎能接天?且地須水載,而載水者卻是什麼?若曰仍是地,則水而地、地而水,將千萬重而未有底止也。不經肊說,乍可田父樵子,豆棚鬥茗,一資噱嗢。肺金生水,氣化有之,若大江東去,不捨晝夜,特地氣上騰耳。看高山之上瀑布飛流,僻壤之中清泉溢出,汝、漢、淮、泗,由此匯而下注。李白詩曰: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回。曾謂何物,金神而能生生若是乎?抑且水火隨處有生機,端不全仗金木,如方諸聚,金莖取水,呵氣取水,錘鐵取火,擊石取火,圓鏡取火。水中有火,火中有水,有木中水火,金中水火,土中水火,水有陽有陰,火有陰有陽。陽火者,天日之火也。六氣為暑病,即傷暑中熱,可以涼水沃之,可以苦寒解之;陰火者,燈燭之火也,須以膏油養之,不得雜一滴水氣,得水即滅矣;水中火者,龍雷之火也,無質有形,得雨而熾,得陽而熄。人身相火亦猶是也,平日不能節欲,致陽衰陰盛,龍火無藏身之位,時遊於上而不歸,是有上隔煩熱咳嗽等症,善治者以溫腎之藥投之,一霎烏有矣;土中之火者,乃爐灶中無焰炭火,得木則然,見濕徐滅,實以溫灰,經宿不燼。故脾胃中火多以甘溫養之,職是故也;木中之火,緣有活水滋灌,略不外現。若干柴生火,燎原不可遏抑,力窮乃止。人身肝火內熾,鬱悶煩躁,須以辛涼發達之品使遂其性,否則,寒藥投之恐愈郁,熱藥投之恐愈熾矣;金中之火,凡山中舊有金銀礦或五金瘞埋處,日久夜常耀熠,此金鬱土中,不得泄其精靈,時有堅光發越於外。人身皮毛空竅中,覺如針刺蚊咬,及項背如火炙者,此肺金氣虛,火乘虛而現也。又或珠藏川媚,玉韞山輝,寶氣使然。觀人氣盛則丰儀華麗,可會其意;陰水者,雨、露、霧是也,在人身為汗、為淚、為涕;陽水者,溝瀆是也,在人身為便為淋;木中之水,木中之脂液是也,在人為髓;火中之火,冶中之熔金是也,在人為血;土中之水,井泉是也,在人為唾;金中之水,水銀是也,在人為精。又五行生中有克,克中有生。生不敢生,克不敢克,亦有至理未經闡發,故舉一以該其餘。生肝者腎也,有日干涸,不能得水而反得火,木既失水,容易枯槁,再受火傳,則龍雷併發,必致焚裂之禍。剋水者土也,不制其勝,火不敢近,何以生物?然水得土為疆界,則淵源有自,故水衰補肺以滋之,尤當培土以蓄之。心為肝子,木不敢生火何也?不見肺邪盛而肝畏克乎,己身不保,安能庇人。要知欲其生,防其克則生不掣肘,忽其克,助其生,則克且剝膚。水雖陰險,土奚畏而不敢克?蓋肺金之氣王爾。金旺生水,勢益跋扈,心知縱恣不可奈,權已下移,驟欲威屈奉命,變生叵測。其他有曰君火生土,土復能生相火,故五行獨一,惟火有二,究竟似是而非;有曰木乃生生之源,天地無木成何世界;有曰肺金位高,百脈皆朝於肺;有曰心火一身之主,主不明則十二官危;有曰土為萬物之母,補腎不如補脾;有曰水為萬化之源,於脈為尺,人之有尺,猶樹之有根,雖困無能為害,似乎責重太偏;再則有曰,惟土與金隨母寄生。夫金為乾為天,土為坤為地,乾父坤母,萬物資生,萬物資其生,自身惡得言寄?豈女媧屬渠母氏,而盤古乃外祖乎。即就五臟而言,金主肺,居身極上,統氣攝血以養百骸,不信系出脾土。脾土運化水穀,眾勝倚為性命,何乃寄食心火。且金生於土,土生於火,火未託生時,竟無脾肺、竟無天地爾?開眼遺溺,令人噴飯。有曰戊土生寅死申,己土生申死寅,不聞坤厚載物,悠久無疆,戊己人世何土,寅申迭為生死。穿鑿紕謬,求道之明,為道之晦矣。嗟夫!一五行耳,一臟腑耳,顛倒持論如此,而猶不得其情,此所以神變化而妙萬物者也。若夫天數五,地數五,五位相得而各有合,因而干支錯配五行八卦,流行對待,以成律歷、星卜、風監、地輿之書,後人奉為津梁,豈五行之外別有一木火土金水乎?然則不塵、養葵之說,非惟有乖經旨,於自家著作仍多不符,是尚望後人之敬聽者哉,存而不問,又誰曰不然。
血氣體用說
太極之道,動而生陽,靜而生陰,是氣血人身之兩儀也。血為榮,氣為衛,榮行脈中,衛行脈外,是氣血陰陽之體用也。以體言,飛颺蓊鬱者云也,故氣象云。沂浴澤沛者水也,故血象水。以用言,輕清上覆,無形而致形者為天,故氣擬天。重濁下載,無物而育物者為地,故血擬地。天降地升,云騰水流,萬物適其性而發榮。陽平陰秘,氣行血隨,百骸得其調而大治。反此則臟腑違和,能上空竅作病,是故血雖靜,欲使其行,不行則凝,凝則經絡不通。氣雖動,欲使其聚,不聚則散,散則經絡不收。不通不收,邪則乘間而入,為陰病從本生也。經曰:足陽明胃之脈常多血多氣,又曰常生氣生血。手太陽小腸之脈斜絡於目眥,足太陽膀胱之脈起於目內眥,二經多血少氣,生多無益,少則固能為禍。且腸胃如市,無物不藏,遇風則暴露;腸胃如爐,無物不化,遇寒則阻抑。一阻一暴,邪則乘時而出,為陽病從末生也。再飲食不節,無時勞怒,凝則愈凝,散者愈散,本末俱生,遂混而成結,結則無所去還,故為疣、為瘡、為絲淚、為翳障,畢具於兩目之中,而變化莫測焉。於以知血氣之體猶太極,氣血之用猶陰陽。以其盛也,斫之喪之,而乃與荊蔓爭腐。以其衰也,培之渥之,而乃與松柏並壽矣。是為說。
情氣從召說
天以陰陽五行而成四時,其生長收藏者則在厥陰風木、少陽相火、少陰君火、陽明燥金、太陰濕土、太陽寒水,是謂六氣。六氣之發耶,發而皆中節,則萬物俱生。六氣之止耶,止而皆不宜時,則萬物俱死。故曰生於六,死於六。人身臟腑百骸而總萬事,其老病死苦者,則為喜傷陽、怒傷肝、憂傷心、思傷脾、悲傷肺、恐傷腎、驚傷膽,是謂七情。七情之來耶,薄以待之,其去也速,則九竅俱生。七情之感耶,溺而愛之,其陷也慘,則九竅俱死。故曰生於七,死於七。目竅,其一也,極芒毫之細,極山川之大與雲霄之高、泉沙之深,精華洞徹,容光必照,蓋生生自然之神,即造物亦莫能究其所以然也。乃人不珍惜,七情內召,六氣外從,且從且召,則生生自然之體,不為生生自然之用,以故克我衝我,乘我侮我,未能承製於陰陽臟腑之間,乃致其病。其病不一,大而言之,凡病凡因,莫不由此始。小而言之,固只六氣七情而已。雖然氣則六矣,夫人所以干犯斯六者,書無註釋。情則七矣,其書所以體貼斯七者,吾不服膺。何則?六氣本言景運,既與人身相涉,曷不究其所自。且分布陰陽與臟腑不符,如肺與大腸為臟腑,肺為金,大腸為陽明,何燥金不在肺而在大腸?相火者,命門也,肝也,何乃又屬少陽?且命門與肝兩陰交盡,何火為少陽而木為厥陰耶?七情拂人天性,其源皆根於心,然後各從其屬,何可憂之事則傷心,而有所思者獨傷脾乎。且喜居泰道,亦云傷陽,則天下除土俑木偶以外,無一非帶傷之人矣。吾日持此數說,質諸老宿,卒無有折衷者,其言自可寢爾。但思有濟於物,不得不強作解事,使人於六氣、七情,得其體貼,知所幹犯而已矣,豈故好為穿鑿,貽笑於大方家也哉。其略曰:勞役躁暴之人,所動者陽,故風木從之。憂鬱過慮之人,所奪者神,故君火從之。酒肉困瘦之人,所停者痰,故濕土從之;好勇鬥狠之人,所激者氣,故燥金從之。妄想作強之人,所輸者精血,故相火從之。沉靜衰邁之人,所淫者陰,故寒水從之。夫如是而註釋,則六氣屬兩儀,為四象,總可以不問矣。思而固結主傷乎心,怒而嫚罵主傷乎肝,饞而極味主傷乎脾胃,哭而失聲主傷乎肺,恐而戰慄主傷乎腎,驚而震跳主傷乎膽,欲而癃痿主傷乎命門。夫如是而體貼,則七情歸某臟,移某腑,庶幾或妥當矣。人知天氣即人情,陰陽即臟腑,則知情氣元不幹人,顧人自召而從之耳。七情弗召,六氣曷從。故曰生於六,死於六,生於七,死於七。君子曰:夫夫也,不揣譾陋,輕議古人,庭鏡有罪焉。而曰盡信書則不如無書,理至義晰,何妨自我作古,庭鏡少逃其責。
乙癸同源說
古稱乙癸同源,肝腎同治,其說維何?蓋火分君相,君火居乎上而主靜,相火處乎下而主動。君火惟一,心主是也。相火有二,乃腎乃肝。腎應北方壬癸,於卦為坎,於象為龍,龍潛海底,龍起而火隨之。肝應東方甲乙,於卦為震,於象為雷,雷藏澤中,雷起而火隨之。澤也海也,無非水也,無非下也,故曰乙癸同源。東方者,天地之春也,勾萌甲拆,氣滿乾坤。在人為怒,怒則氣上而居七情之升。在天為風,風則氣鼓而為百病之長。怒而補之,將逆而鬱結。風而補之,將暴而摧折矣。北方者,天地之冬也,草木黃落、六宇蕭條。在人為恐,恐則氣下而居七情之降。在天為寒,寒則氣慘而應萬象之衰。恐而泄之,將悚而顛撲。寒而瀉之,將斂而戰慄矣。所謂東方之木,非虛勿補,補腎即所以補肝。北方之水無實毋瀉,瀉肝乃所以瀉腎,中有至理也,故曰肝腎同治。雖然木既常實耳,水既常虛耳,又言補肝瀉腎者何哉?蓋邪不可亢,亢則害正,瀉之猶補之也。正宜長固,固則御邪,補之猶瀉之也。若夫血不足者濡之,水之屬也,滋水之源,木賴以榮。氣有餘者泄之,木之屬也,伐木之干,水用而充,則又是肝腎同治矣。少火生氣,氣有餘便火。壯火食氣,氣不足便是寒。瀉木所以抑氣,補水所以制火,氣即火,火即氣,則又是乙癸同源矣。是為說。
水火說贊
天地生化之機,水火而已矣。宜平不宜偏,宜合不宜分。火性炎上,有以下之。水性就下,有以上之。浹洽於中,無致盈虧,名之曰交。交則為既濟,不交則為未濟。交者生之象,不交者死之徵也。夫亢旱不生物,火偏勝也,氾濫物亦不生,水偏盛也。風露和均,雨陽時若,承平之瑞也。承平既久,民物雍熙,國運日以興隆。人身之水火,即氣血也,即陰陽也。孤陰則陽無以生,獨陽無以生,獨陽則陰無以化。氣化則為火,血化則為水。氣血爭化,並行不悖,陰陽各得其所,然後水生木而肝榮,木生水而心旺,火生土而脾健,土生金而肺潤,金生水而腎足,轉轉相生,百骸九竅力司厥職,生長收藏,物時偕行矣。或謂凡物孕於陰,而誕於陽。孕者蘊積其中,血疑有餘。誕者發泄於外,氣應不足。不足、有餘亦是偏,偏則不合。故氣血俱要,但益氣宜倍於補血,非特抑水昂火,蓋天包乎地,陽統乎陰,不如此不得其調勻也。所以陰症用熱藥,熱則助其氣。陽症用寒藥,寒則涼其血,由偏而使之平。火一炎上,苦鹹以降。水一就下,辛溫以升,由分而使之合。若升之不上,降之不下,熱之不熱,寒之不寒,是曰未濟,未濟則病日趨愈下,而命將絕焉。故曰交者生之象,不交者死之徵也。不觀之釜甑爨乎?水居其上,火處其下,水火一交,生氣沸騰,五穀隨熟,人乃得而食之,是人所賴以滋培者,不在五穀而在水火也。然則人身也,天地也。天地也,水火也。生之化之,既濟未濟,不言嘿喻矣。
贊曰:天一之精,地六之靈,其色元蒼,其性和平,其德務滋,有涸靡盈,防之如城,守之如瓶,既清既靜,乃能神明。
太極未分,命寓無極,太極既分,數成以七,澤被生民,無聲無色,消則陰霾,長則炎赫,允執厥中,是謂至德。
治效異同對
或問:古之上工,先精學業,次達人事,見機而作,圓融通變,所謂症同而治異者,有諸?曰:夫人病有男婦嬰娃,鰥寡老弱,胎前產後,久因新感,虛實輕重,與夫平時之性氣,近日之苦樂,曾否服藥,已未成症,千態萬狀,不可勝紀,安可一概而施。或曰:今之時手,有易於富貴、難於貧賤,有貧更易於富、貴更難於賤,所謂治同而效異者何為?曰:紈綺之屬,多志樂性驕,博奕飲酒,雲雨不節,一有所忤,暴怒叫跳,再或好獵、好地、好訟,不捨晝夜,致五內之火俱動,且湯液委之僮婦,煎制切恐失宜,責以近功速應,難矣。至若起居頤養,從心所欲,堂上一呼,階下百諾,則此似為易易。清操家命苦形勞,菽粟往往不繼,遑計藥料,一暴十寒,調燮大費工程。至若風露經慣,些須外邪,驅之便去,即藜藿素虛,隨與甘溫重劑,一補而愈。或曰:人生斯世,行樂及時,維情維欲,賢不肖皆不免而難戒。但他病肢體疲癃,諸緣放下,不戒猶戒也。目病虛實皆火,精力時與平居爭強,所可守者其身,而不可問者其心,戒猶未戒也。必不得已而去,不知何者為先,曰怒與色,下而賭。蓋怒似風狂,於象為雷,語曰雷自木發,枯根引之。且雷風相搏,非木不助其威。是以聖人作《易》,凡涉乎震體者,示警尤嚴焉。色為情祖,一名腎賊,人身臟腑皆火,賴此一點真水以滋之,豈可暴殄。丹溪曰:人心君火一動,相火即起,雖不交而精亦暗流。彼陰虛火動,不自將息,反假房事以泄其火,轉恐火未熄而焰愈熾,焰愈熾則勢益舉,交益久,泄益多,寧有不竭之精,不喪之元者乎?賭博,犯法傷財,而遊民浪子視若性命,庭鏡實不能解。謂其貪得使然,顧揮金若土,全不珍惜。謂其遣懷而致,卻角氣焦思,神常失守,甚而典買淨盡,廉恥不顧,其不為梁上君子幾希。夫目為肝腎外候,未有外病而內無恙者。不去乎此三事,則輕證變重,重證變為不治。司是業者,當直言無隱,不則善為辭以諷之,或先是其所以取怒牽情之故,逮機投言進,徐徐以理勸其可止,自然氣平心冷,用藥任錯綜變化,靡不合道,雖症有不同而治效則一,庶本科無不起之病云。
暑火燥熱異同論
暑熱同氣也,昔分為二。燥火異體也,今合為一。李明之曰:靜而得之為傷暑,動而得之為中熱。蓋謂閒逸人,偶憩廣亭高榭,為水木陰寒所抑,天氣不伸而傷暑。辛苦人負重勞作,耦耕遠役,火暑迸逐而熱中。王安道以靜得者即是陰症,非暑也。邵行甫曰:暑與熱同氣而異名,大概謂日中火烈,行人趲程,未能便食,口體如燒,卒然昏蹶,不省人事,為中暍,名中熱亦可也。素封家無長幼,寒暄皆不能耐,甫入夏即池水亭閣安其身,沉李浮瓜爽其口,晝則環冰揮扇,夜臥以竹簟藤床,炎蒸不來,清風滿座,內有伏陰,外受涼氣,汗不出則陰愈入而陽愈不發,一時昏暈,寒熱交作,嘔吐腹痛,乃夏月感寒,不可執暑令之說,而用治暑之劑也。三說行甫為優,安道次之。愚意大暑流行,無所不至,縱涼以冰扇水石,終不到凜冽地位,且外寒所遏,暑火不伸,則寒為標,熱為本,只先以輕清散其表,繼以涼平清其里,終以辛甘溫遂其初,無不愈者。若便名陰症,名感寒,一用辛熱之物,亦已過矣。神靜陰生,形役陽亢。生陰者,臟腑天成之火,真火也。亢陽者,物欲過極,擾亂逆郁,臟腑之火迭起,名曰五志之火,邪火也。天成之火生生不已,五志之火乃能為病。火分邪正,燥一於虛。經曰:諸澀枯涸,皴揭幹勁,皆屬於燥。河間曰:風、熱、火,同陽也;燥、濕、寒同陰也。第燥金雖屬秋陰,而異於寒濕,反同其風熱。東垣曰:飢飽勞役損傷臟氣,及食辛熱厚味,助火耗血,致真陰虧少,便難燥結。然亦有風熱陰陽,臨事當分別主治。如火盛風生,風能勝濕,風燥也。風勝生熱,耗其津液,熱燥也。陽實陰虛,丙火熬干癸水,陽燥也。風勁清肅,燥氣入里,出於皮膚,陰燥也。若夫內外發熱,暑、火、燥皆有之,望、問不得其情,須徵以診切。客感風寒發熱,脈浮緊,頭痛鼻涕,明知其熱在外,汗之而已。內傷飲食發熱,脈滑數,胸滿噫氣,明知其熱在內,消導則安。熱發脈無神力,四肢倦怠,有汗,不惡寒,此勞損表裡虛症,補養自退。陽虛發熱,不任風寒,自汗,脈浮濡或大而無力。陰虛發熱,脈數而微芤或澀小,多作於午後。鬱熱者,手足心熱,肌膚不甚熱,熱不伸越也。煩熱者,即虛煩躁熱也。癆熱者,其熱在骨,骨蒸熱是也。總而言之,熱有虛有實,虛者燥,實者火也。熱有中有發,中自外來,發由內出,雖欲合之,焉得而合之。暑熱之中人,發於症為火,是暑即火、火即暑也。火威之炎烈,冷物近之必熱,是燥即火、火即燥也,雖欲分之,焉得而分之。嗟夫!暑火燥熱,體氣異同如此,昔分今合,固在圓機者默相商榷也。故諺有之曰:後之視今,猶今視昔,此合彼分,是二是一。
頭風
頭風即首風也。經曰:首風之狀,頭面多汗,惡風,當先風一日則頭痛甚,至其風日少愈。一風氣循風府而上則腦痛,曰腦風。經曰:頭風者,本風寒入於腦髓也。頭痛數歲不愈,當犯大寒。其人素有痰火,風寒客之,則熱鬱而瞀悶,似痛非痛,曰頭暈。有目花黑暗,視定猶動,且身轉耳聾,如立舟車之上,起則欲倒,甚而嘔吐,飲食罕御,此肝木為風所撼,鼓動其氣,痰火隨氣上逆。倘因吐衄、崩漏而致,此脾虛不能收攝血氣,使諸血失道。或酒色過度,腎虛不能納氣,逆奔而上,或虛極乘寒得之,曰頭眩。若頭暴痛不可忍,有如劈如紋者,但名頭痛,深而久而愈,名頭風亦可。痛風必害眼者,經曰春氣在頭,風氣通於肝,肝竅開於目故也。要當首辨六經,次厥痛、偏痛、真痛,次血虛、氣虛、濕熱、寒濕不等。如太陽頭痛者,惡風寒,脈浮緊,痛在巔頂兩額角;少陽頭痛者,寒熱往來,脈弦,痛連耳根;陽明頭痛者,發熱自汗,脈浮大,痛在巨陽穴,連目眥齒頰;太陰頭痛者,必有痰,體重或腹痛,脈沉遲,頭重;少陰頭痛者是寒氣逆,為寒厥,脈沉小;厥陰頭痛者,吐痰沫,厥冷,脈浮緩,痛引目系。此六經頭痛多挾外邪也。血虛頭痛者,自魚尾上攻,脈浮而無力;氣虛頭痛者,耳鳴,九竅不利,脈沉濡;濕熱頭痛者,心煩惡熱,頭重而天陰轉甚;寒濕頭痛者,氣上而不下,或時泄,近濕熱之物則稍鬆;偏頭痛者,邪正相持,勢不中立,邪氣運行,正氣則壅遏而痛,在左主風、主血虛,在右主氣、主痰熱,亦兼有虛寒者;厥頭痛者,所犯大寒至骨髓,髓以腦為主,腦逆故頭痛,脈沉遲;真頭痛者,痛甚連腦戶,手足寒至節,脈遲極而止,旦發夕死,夕發旦死。此七種頭痛多由內生也。外此,若眉稜骨痛甚,既而上攻頭角、下注目睛者,有屬心肝壅熱,有屬風痰上逆,有濕氣內郁,有風寒外挾。才見光明則眶痛者,此肝虛。痛而眼不可開,晝靜夜劇,此脾胃停飲,土木不和。頭痛旋去旋來,倏在此一點,在彼一片,此下虛上實,遊風流火。丹溪曰:頭痛多主於痰,甚者火,有可吐,有可下者。此未窺全豹,不可輕從。執事者必先視其所挾,究其所因,定以經絡,參合脈理,然後施以某陣某方,庶可差救其弊。中工知頭風於目不利,絕不考其所自。粗工只就目論症,連頭風都不識得,甚至有妄亂激成頭風者,為之太息。是故本集於風之一字,言外三致意焉。頭風雖另列症內,終乎分辨不清,因不厭瑣細,謹編如上,兼志其眩暈、頭痛云云。
治病必求其本論
家師嘗講《內經》,至治病必求其本之句,余於言下頓悟,乃瞿然而起,喟然而嘆曰:有是哉,軒岐之入人深也。一貫之傳,寧必口授者之為有得耶。芻蕘之言,敢請盡陳於前席。曰:夫目本陰陽五行,相生配而神明,少有偏損,六淫之客氣乘之,其所以為疾者,固非見症醫症之所能治也。經又有曰資其化源,則求本之義著則明矣。夫脾土虛者溫暖以益火,肝木虛者濡潤以壯水,肺金虛者甘緩以培土,心火虛者酸收以滋木,腎水虛者辛潤以保金,此顧母之本也。木欲實,金當平之。火欲實,水當平之。土欲實,木當平之。金欲實,火當平之。火欲實,土當平之。此對待之本也。金為火克,瀉心在保肺之先木受金殘,平肺在補肝之先。土當木賊,損肝在扶脾之先。水被土乘,清脾在滋腎之先。火承水制,折腎在養心之先。此閒邪之本也。金太過則木不勝,而金亦虛,火來復母之仇。木太過則土不勝,而木亦虛,金來復母之仇。水太過則火不勝,而水亦虛,土來復母之仇。火太過則金不勝,而火亦虛,水來復母之仇。土太過則水不勝,而土亦虛,木來復母之仇。皆亢而承製,法當平其所復,扶其不勝,經曰無翼其勝,無贊其復,此防患之本也。木極而似金,蓋木高密則招風,風勝則折,非金伐也,宜瀉青而兼導赤。火極而似水,蓋火炙熱則汗流,汗過則冷,非水伏也,宜降心而兼清脾。土極而似木,蓋土濕則崩,燥則裂,非木疏也,宜理肌而兼調氣。金極而似火,蓋金熔則毀物,擊則生火,非火煉也,宜瀉白而兼利水。水極而似土,蓋水凝則冰,冰堅則任重可載,非土填也,宜暖腎而兼平肝。此釋疑之本也。至於熱極則生寒,寒極則生熱,譬諸天時,朔風凜冽,繁霜大雪,天必晴。南風煩悶,礎潤苔黴,天必雨。夏至一陰生,冬至一陽生,物極必反,理之自然,此變病之本也。大寒正盛,熱之不熱,倏忽往來,時發時止,是無火也。大熱正盛,寒之不寒,晝見夜伏,夜見晝止,時節而動,是無水也。無水者壯其主,無火者益其源。經曰:諸寒之而熱者取之陰,諸熱之而寒者取之陽,即此義也。此求屬之本也。大熱發躁,口舌燥渴,非陽症乎?倘視其面色赤,此戴陽也。切脈沉小而無力,或豁大不倫,此係陰盛於下,逼陽於上,假陽之症,試以假寒之藥,從其性而折之,頃刻平矣。披裘向火,手足厥冷,非陰症乎?倘視其色滯,切脈微大而數,重按益有力,此寒在皮膚,熱在骨髓,假寒之症,以辛涼之品溫而行之,一汗而愈,此識症之本也。若乃六淫客氣,雖有定例,第人感深感淺難以定論。僅謂風兼寒、兼濕當從溫散,兼熱當辛涼,獨寒、溫、熱兼濕當燥滲,中暑從清解加益氣,濕外受當溫散,內生溫補,兼熱當從清利。燥本枯槁之象,內傷者強半,當清溫,不可過涼,蓋涼屬秋令,既戕戊土,復凌乙肝,縱得燥去,而土木焦槁耳。火之原,元在水中,與真精相為運用。火之邪,遊行水外,與元氣勢不兩立。故有火者,必元氣傷者半,陰水虧者半,正治益熾,從治乃息。惟驟受外感,鬱而成熱,暫行涼平。此慎藥之本也。夫目不求五行制化、陰陽六氣之本,見紅退紅,見腫消腫,寒不應則熱之,熱不應則寒之,是疾不廢而人速其廢也。雖廢乎證,其實廢乎藥也。況且世人之驅多真虛假實,本科之症多上熱下寒,始而涼劑進之,上膈非不爽快,醫者病者無不以為道在是矣。稍久則食減,又以為食不化而消耗之。再久熱愈甚,煩躁愈加,痰嗽愈多,猶謂藥力欠到,寒涼增進,而濕泄腹脹之疾作矣,改用寬胸快氣。至此不敗,將待何時!是故咳嗽吐血,時時發熱,未必成瘵,服四物、知柏之類不已,則瘵成矣;胸腹膨滿,悒悒不快,未必成脹,服山楂、曲麥不已,則脹成矣;面浮跗腫,小便秘澀,未必成水,氣滯膈塞,飲食難入,未必成噎,八正、四苓滲利不已,則水成,青皮、枳殼消耗不已,則噎成矣;筋骨掣痛,渙散無用,未必成痹,睛久赤痛,沙澀難開,未必成障,搜風化痰不已,則痹成,發表攻里不已,則障成矣。成則不可復藥,乃曰病犯條款。雖性命之重無可如何,是尚論眼目乎哉!所以治病必求其本,良有以也。總而言之,死以生為本,欲救其死,勿傷其生。邪以正為本,欲攻其邪,必顧其正。陰以陽為本,陽存則生,陽盡則死。靜以動為本,有動則活,無動則止。血以氣為本,氣來則行,氣去則凝。症以脈為本,脈吉則吉,脈凶則凶。先者後之本,從此來者須從此去。內者外之本,宣明者順,潛蘊者逆。上下迭為本,病在上者,散之不得,必引而通之,使邪從下出;病在下者,伐之不得,必提歸陽道,使邪從氣化。緩急虛實互為本,病屬於實,宜治以急,蓋實者邪盛,苟不即逐,為禍蔓延,故治實有巧法而無遲法;病屬於虛,宜治以緩,蓋虛者精奪,惟一於補,且無近功,故治虛無巧法,亦無速法。若夫醫家之本在學力。學力不到,不識現在,安能經方致遠。尤忌者,不矜慎而自是。病家之本在隆師。遇士無禮,不可以得賢,曷望迴天轉日。尤忌者,好兼聽而無斷。是故列子曰:聖人不察已然,而察其所以然。淮南子曰:所以貴扁鵲者,知病之所由生;所以貴聖人者,知亂之所由起。此知本之言也。君不見栽花木乎?根本被鋤,生機已損,未欲萎耳,不培植水土,而又修以刀剪,未有不槁而焚者。鄙見如此,不識有合於大道否。家師心初薄之,至是亦瞿然而起,喟然而嘆曰:大哉論乎!闖然入軒岐之室矣。命筆之書,以俟精醫學印正焉。
五臟苦欲補瀉解
五臟各有天性,遂其性則欲,違其性則苦,本臟所苦為瀉,本臟所欲為補。蓋指水潤下作咸,火炎上作苦,木曲直作酸,金從革作辛,土稼穡作甘。五味而言,如肝苦急,急食甘以緩之。肝欲散,急食辛以散之,以辛補之,以酸瀉之。心苦緩,急食酸以收之。心欲軟,急食鹹以軟之,以酸補之,以甘瀉之。脾苦濕,急食苦以燥之。脾欲緩,急食甘以緩之,以甘補之,以苦瀉之。肺苦氣上逆,急食苦以泄之。肺欲收,急食酸以收之,以酸補之,以辛瀉之。腎苦燥,急食辛以潤之。腎欲堅,急食苦以堅之,以苦補之,以咸瀉之。雖然苦者直行而泄,過苦則傷氣,須咸以佐,辛者橫行而散,過辛則傷皮毛,須苦以佐。酸者束而收斂,過酸則傷筋,須辛以佐。咸者止而軟堅,過咸則傷血,須甘以佐。甘之一味,可上可下,土位居中而兼五行也,過甘則傷胃,須酸以佐。淡品無味,五臟無歸,專入太陽,微利小便,過利乃傷,須統五味而消息之。知其數者,其於苦欲補瀉益得共平,而心肝脾肺腎各盡其性矣。
品藥制方治病解
萬物皆藥也。利而行之,無有窒礙,方書之所以作也。是故陰中陽、陰中陰、陽中陰,陽中陽,品藥之性也。君為王,臣為輔,佐為助,使為用,制方之旨也。逆則衰,從乃制,經以時,權得中,治病之法也。辛甘味薄為陽,辛甘則發散,味薄則通,陰中陽也;酸苦味厚為陰,酸苦則收降,味厚則泄,陰中陰也;味鹹氣薄為陰,味鹹則滋利,氣薄則和解,陽中陰也;味淡氣厚為陽,味淡則滲泄,氣厚則溫熱,陽中陽也。必熱必寒,必固必散,君之主也;不宣不明,不授不行,臣之輔也;或劫或和,或發或補,佐之助也;能升能降,能合能開,使之用也。殛暴須奪,破留須行,潰堅須攻,除濕須泄,「逆則衰」也;熱病用寒藥而導寒攻熱者必熱,陽明病發熱大便硬者,大承氣湯,酒製大黃熱服之類也;寒病用熱藥而導熱去寒者必寒,少陰病下利,服附子乾薑不止,白通湯加人尿豬膽汁之類也;塞病用通藥而導通除塞者必塞,胸悶煩驚,小便不利,柴胡加龍骨牡蠣湯之類也;通病用塞藥而導塞止通者必通,太陽中風,下利,心下痞硬,十棗湯之類也,「從乃制」也。驚者平之,勞者溫之,散者收之,損者益之,「經以時」也;治遠以大,治近以小,治主以緩,治客以急,「權得中」也。易曰:同聲相應,同氣相求,水流濕,火就燥,本乎天者親上,本乎地者親下,物各從其類也。為其從類,乃依類品藥,緣藥制方,按方治病,蕩蕩平平,與物皆春,功其成也。或曰:藥陰則無陽,藥陽則無陰,眼藥雜沓,無用君臣佐使,眼病純一,不必逆從經權,此齊東野人,謂之瞽而惑於大道者也。
點服之藥用須適宜說
眼科之藥,外治曰點,內治曰服。有點而不服,有服而不點,有點服並行,此何以故?蓋病分內外,治有輕重。內症已成,外象都無,不必點,惟以服藥為主。假初起輕發,不過微邪,邪退之後又為余邪,點固可消,服藥夾攻亦可。若內病方殷,外症又險,必須標本合理,故點服俱行。夫藥所以補偏救弊,非不得已,二者都可不必。今人喜點惡服,或避毀點,壹皆見之偏也。總之,本重於標,點維從輕,所謂止其流者,莫若浚其源,伐其枝者,莫若斷其根,揚湯止沸,不如釜底抽薪。標重於本,服維從輕,所謂物穢當浣,鏡垢須磨。汗液鹽滷,著刀劍必鏽,不經磨礪,焉能利用。一執己之膚見,則標本遂亂,標本亂而病能愈者,未之有也。諺云:伐標仍審本,顧本勿忘標。主內失外謂之癡,治內失外謂之愚。內外兼理,是為良醫。
製藥用藥論
製藥如理刑,出入寒熱之間,生死所繫。用藥如將兵,整練生熟之際,成敗攸分。銖黍之差,雲泥迥隔,可不慎與?今之庸醫,但見目病,即作火治,或難之,謬引非熱不發、非寒不止之說為據,詎知本科有許多陰憊陽衰、假寒假熱,當用甘溫滋養之屬,曷可獨言是火而概施寒劑也。夫寒藥傷胃損血,恐標未退而本先虧,本虧愈不能驅邪外散,久之必加甚。彼仍不省察,再投再煎,病變不可為矣。然亦不宜熱,設是火證,投以熱品,此澆油滅火,其焰尤烈。或性癖辛溫,稍涉清涼便憎而怖,其伎倆去庸醫遠甚。若乃藥之生熟,生者性悍而味薄,其行也急,宣劑用之,所以專其攻伐。熟者性醇而味厚,其行也緩,補劑用之,所以藉其資助。市醫貲力不繼,輒採鮮卉應急,弗思藥有道地,本草不錄則名號不正,而道地奚自,縱合式非王道耳。苟藥氣偏勝,而臟氣能無偏絕乎?抑有以生藥為嫌,專尚烹煉稱奇。要知藥有氣味,水火太過則氣味已易,而精英悉去,所存者特死魄耳,其才力既不及,而為政可冀有成乎?且藥酸鹹無升,甘溫無降,苦寒無浮,辛熱無沉,性也。升者納以鹹寒,則降而直達下元。沉者和以姜酒,則浮而上至巔頂。是性雖在藥,而使在人也。故夫四郊多壘,非耀德觀兵,不能睹雍熙之治,車書一統,非刑齊禮教,何以敦仁讓之風。而曰用藥如將兵,製藥如理刑,豈虛語哉。粗工全不理會,居常生熟失宜,寒熱互錯,不致生者死而成者敗也,鮮矣!噫噫!
辨病治病疑難說
辨病之難,不難於真正,而難於疑似。治病之難,不難於正逆,而難於反從。蓋積在中,實也,甚則默默不欲語,肢體不欲動,或眩暈昏花,泄瀉不時,皆大實有羸狀也。正如食而過飽,反倦怠嗜臥也。脾胃損傷,虛也,甚則脹滿而食不得入,氣不得舒,便不得利,皆至虛有盛候也。正如飢而過時,反不思食也。脾胃虛寒,真陰症也,陰盛之極,往往格陽,面紅目赤,口舌破爛,手揚足擲,語言錯亂,有似乎陽也。正如嚴冬慘肅,而水澤堅冰,堅為陽剛之象也。邪熱未解,真陽證也,陽盛之極,往往發厥,厥則口鼻無氣,手足逆冷,有似乎陰也。正如盛夏炎灼,林木流津,津為陰柔之象也。所以前人有云:實見羸狀,虛得盛候,誤在補瀉。陰症似陽,陽症似陰,斃於溫涼。可不辨乎?其實亦易明,如真寒者厥冷、嘔吐、腹痛、泄瀉、小便清頻,即有熱發,必欲得衣,脈沉小或遲而濡,目得熱氣則少瘥;真熱者煩躁喘渴,聲音壯厲,大便秘結,小水赤澀,發熱掀衣,脈滑數或大而有力,目痛畏光與熱;假寒者身雖冷卻惡衣,便熱且難,心煩喜飲,上下氣出,鼻穢,脈遲有力或沉而鼓激;假熱者雖面赤身熾熱,衣被不撤而神靜,語雖譫妄,聲息則微,或虛狂起倒,禁之則止,或蚊跡花斑而淡紅細碎,或喜冷水而所啜不多,或大便不解而小水多利,脈雖數而濡,或浮大無根及芤絃斷續;真虛者色慘形疲,精衰氣怯,自汗不收,二便不禁,脈弱無神;真實者內結臟腑,外閉經絡,氣壅不行,血留為禍,脈形俱盛;假虛者狀似羸而脈病爭強,假實者病雖盛而正氣大衰。治真虛者補,真實者攻,真寒者溫,真熱者涼,是謂正、逆。假寒者清其內熱,內清則浮陰退舍。假熱者溫其真陽,中溫則虛火歸原。假虛者正氣既損,當直去其邪,邪去則身安。假實者邪氣雖盛,當兼補正,正存則不致大患。且補中自有攻意,世未有正氣復而邪不退者,亦未有正竭而命不傾者,萬不得已,亦宜從輕從緩,寓戰於守。斯可矣,是謂反、從。要之,能勝攻者固實證,實者多熱,藥雖寒無慮。不能勝攻者便是虛,虛者多寒,藥非溫熱恐呼吸變生,轉應無及。是故疑似之症,神色不足憑,當參以脈理。脈又不足憑,當察其稟受,喜溫喜涼與夫痰、汗、便、溲,惡寒惡熱暨病之久新,藥之誤否,然後下以湯劑,雖不中,不遠矣。若乃塞因塞用、通因通用、熱因熱用、寒因寒用、用熱遠熱、用寒遠寒者,如脾虛作脹,治以參朮,脾得補而脹自消。腎虛氣逆上,治以五味子,腎得補而氣歸元,逆滿自平。塞因塞用也。傷寒挾熱下利,或中有燥糞,用調胃承氣下之乃安。滯下不利,用芍藥湯通之而愈。通因通用也。藥本寒也,而反佐之以熱,藥本熱也,而反佐之以寒,俾無拒格之患,經所謂必先其所主而伏其所因,其始則異,其終則同,熱因熱、寒因寒用也。寒病宜投熱藥,熱病宜投寒藥,僅使中病,勿過用焉,過用轉恐為藥傷矣,經所云久而增氣,物化之常,氣增日久,夭之由也。用熱遠熱、寒遠寒也。已上諸法,亦從治之大凡,擴而充之,惟在明良者觸類而已。故曰病無常形,醫無常方,藥無常品,順逆進退存乎其時,君臣佐使存乎其用,聖神工巧存乎其人。彼自用自專以正逆邪,適逢真病當不大謬。一旦臨疑似之症,治應反從,若涉大海,莫知津涯,幾微之間,生殺凜然。況是假虛之病不多見,而假實之症恆有,假寒之誤通解,而假熱之誤不可救,一劑入口,五內迸裂。人非木石,言亦寒心。然又有反從而逆正,假病醫至真病者,皆疑似之害之也。皓首窮經,不免一失,哀哉!故謹編其辨病治病之至難者,以告後人,仁以為己任者,當必引為同心。
開導
開導之理同乎戰,請以戰喻。今列陣圖八:蓋百會、後頂、攢竹、睛明、上星、內瞼、左右風池、左右太陽也。內瞼乃摧堅破壘之先鋒,其任居一。太陽、風池,攻其左右翼也,任次之。上星絕其糧道也,後頂斷其歸路也,糧絕路斷勢必北,壯士正可效其命力。百會搗敵之巢穴也,凱旋雖速,乘險而徵也。睛明、攢竹特擊其遊騎耳。斬寇立功,端不外此八者。所謂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者也。伊人形實病淺,攻其內則邪自退。倘六陽熾盛,頭痛目傷,或腫脹瘀肉,藥力不及,不能開導以宣泄其壅蔽,吾知其焦槁不在期月,而在時日之間也。或謂開導如遇鼠竅,人寡勢弱,我塞竇而賊擒矣。設群盜凶獗,迫無出路,必有擊觸之變。所謂與其閉門截捉,不若開路逐之之為善也。嗟夫!由余之說,是美開導之法,由或之說,是慎開導之用,語似異而意則一也。醫昧於輕重緩急,以闢止闢,當行不行,而以暴易暴,可止不止。方諸謀士,則蔣幹往復東吳,安得不沒全軍於赤壁!穴法謹詳於下:
百會 一名巔上,在前頂後一寸五分,直耳尖上對是穴。頭風急痛,用艾纏毫針刺及骨,燃著,火盡痛不止,再灸三五壯。
上星 一名神堂,在鼻直上,入髮際一寸。頭痛睛痛,仍用前法針灸,更宜三稜針出血,以瀉諸陽暴氣。
風池 在腦後髮際大筋外簾陷中。偏正頭痛,頸項如拔,毫針刺三分,灸三壯。
太陽 一名瞳子髎,在目外去眥五分許。目暴赤腫痛,及頭風頭痰,氣脈即現,按之翕翕動作,宜疾砭一二下出血,不愈再灸。
後頂 一名交沖,在百會後一寸五分。仍先刺後灸。主治頸項強急,額顱狂痛,偏風目眩。
內瞼 即肉輪,腫極血瘀,睛痛難忍,宜三稜針向上胞重砭出血,下胞仍輕刺一二下不妨。
攢竹 一名夜光,兩眉頭盡處是穴。赤腫不退,無妨略砭出血。目瞤動,火針亦可少施。
睛明 一名淚孔,在內眥頭外一分宛中。目癢而眩,迎風淚出,毫針刺,艾燼再換,禁灸。
砭針古用石鋒,今代以三稜鋼,故刺亦曰砭。毫針一名火針,灸乃艾丸子灼肉之謂,本經統名開導。世人罕得心傳,余粗知一二。然當險惡之症,服藥漸退,不用斯法居多,知猶未知也。且經曰:察其所痛,知其所應,常就痛處而施之,無不愈者。書載通身經絡,按圖指病,萬千其名,而針法不講,雖有三分五分之數,如頭面諸穴,皮骨相當,那能刺入許多。眼前大道荒謬不合如此,特正之。其分寸非黃鐘累黍之尺可得,須本病人中指中節為則度之。若遇筆頭虎頭二公,又當億中,不可以矩步相繩。
鉤割針烙
原夫鉤、割、針、烙之術,仿黃帝九針所作,聞自漢·華元化先生得來,一雲龍樹山人,未知孰是。出險拯危,功效最速。本科專此,實瀉利鬱滯、剪除橫逆之一法也。如鉤,先須認定何處皮肉筋膜浮淺,可鉤不可鉤,即手法亦隨病之輕重行之;如割,在土、金位,患攀睛、雞冠蜆肉、魚子石榴等症者可,大眥頭一塊紅肉,乃心之英華,誤犯則血脫而盲,或元氣薄及燥急濕盛,因而惹風,必為潰、為漏、為枯陷。風輪肉蝕,鉤得便割得。其絲血厚蔽,略略剔去外邊穢瘀與峰起者。貼睛淺障,耐心磨濯自消,若性急取快,恐怕膏流珠碎;針即針內障、撥反背、刺痰核,暨開導砭灸之針,詳於本症本論,不復臚列;至於烙,只能治殘風弦爛重而久不愈者,輕者亦不須。若障屬血分,割如再長,務火烙以斷之始平,且藉其能止血,不致亡陰。倘在黑白之間,切勿行。總四者之法,功效雖速,必不得已而用。全在心細膽大、手准力完,庶幾無害於事。事後當按症用藥,若欲補瀉,各隨臟腑所宜,否則氣散血凝,剜肉成瘡,縱有今日之明,不久終為痼疾,夫然後起龍樹、元化,盡黃帝九針之術,無能為也。噫!審諸。
五行邪正致病暨虛實傳染統論
醫科之事,惟目症治最繁。一以貫之,五行生剋、內外感傷而已。第傷於內者必達於外,感於外者必傳於內,一傳再傳,一達再達,則陰陽錯亂,五行雜見,外感者幾為內傷,內傷者幾為外感,生者等於克,克者等於生。專於斯者猶不能辨其精微,彼獵涉方書,安望其舍此無辜、伐彼有過,認真於虛、實、賊、微、傳、並、自、合之病者哉!夫所謂虛、實、賊、微、傳、並、自、合者,蓋天地生人,稟賦大異,情好各殊。子國子曰:人心之不同,如其面焉。惟其不同,以故憂愁思慮傷乎心,積為伏梁;形寒飲冷傷乎肺,積為息賁;恚怒氣逆上而不下傷乎肝,積為肥氣;飲食勞倦傷乎脾,積為痞氣;久坐濕地,強力入水傷乎腎,積為奔豚。種種人慾,難以筆罄,此無病而致其病也。此所謂飛蛾撲火,自焚其身,豈蠶以絲、象以齒故也。況且陰陽戾氣,無時無之,此中人最易相犯,今既已犯耳,自然各從其屬而加甚,乃發為中風、傷暑、中痰、傷寒、中濕之五邪。五邪之來,又當有別,蓋從前來者為實邪,從後來者為虛邪,從所不勝來者為賊邪,從所勝來者為微邪,自病為正邪。如心火,因肝木之邪所致,火生於木是從後來。火中有木,木能剋土,無土則水至而致火,故曰虛邪;因脾土之邪所致,土生於火,是從前來。火中有土,水不能至而火無懼憚矣,故曰實邪;因腎水之邪所致,水能剋火,是從所不勝來。既不能勝,勢必為禍,故曰賊邪;因肺金之邪所致,火能刑金,是從所勝來。勝應不能為害,然有反克之理,故曰微邪;心火自炎,無他邪相干,故曰正邪。假令心病由中風得之為虛邪,色當赤。何以言之?肝主色,入心為赤,入脾為黃,入肺為白,入腎為黑,自入為青。肝邪入心,故知色赤也。其病身熱,脅下滿痛,其脈浮大而弦;中痰得之為實邪,當喜苦味。脾主味,入心為苦,入肺為辛,入腎為咸,入肝為酸,自入為甘。其病身熱體重,譫語,四肢不收,其脈浮大而緩;傷寒得之為微邪,當譫言妄語。肺主聲,入心為言,入肝為呼,入脾為歌,入腎為呻,自入為哭。其病身熱,洒洒惡寒,甚則喘咳,其脈浮大而澀,中濕得之為賊邪,當汗出不止。腎主液,入心為汗,入肝為淚,入脾為痰,入肺為涕,自入為唾,一曰自入為精。其病身熱,小腹痛,足脛寒而逆,其脈沉緩而大;中暑得之為正邪,當惡焦臭。心主臭,入腎為腐,入肝為臊,入脾為香,入肺為腥,自入為焦。其病身熱而煩,或心痛,其脈浮大而數;此經與彼經齊病曰合;一經、二經病,一經罷而一經加甚曰並;傳即五邪往來;自乃正邪別名,自我、因他,圓融昭鑑。病雖變幻萬端,亦有以宰制之法,此上工所以知將來而治未病也。是故古人立言垂訓,制方療病,有病源即有病症、有病名。後人顧名思義,援症投藥若合符節,何莫非造化樞紐。但其理深不易窮,博而難約,無以豁淺人之胸次,故名家醫集具在,蛛網塵封,從來未有翻閱到底者。愚妄以意逆志,始以論說,繼以詩詞,以圖象以註釋,有不能言語形容者,必旁求曲喻,務使傷感淺深,病症內外,悉寓於短章尺幅之中,一覽瞭然,不遺余蘊,不生厭瀆而後已。蘇子曰:惟求疾愈,何必困醫,意在是也。若夫心病者愈在季夏,季夏不愈,甚於冬,冬不變,持於春,起於夏。又病在心,戊己愈,戊己不愈,加於壬癸,壬癸不變,持於甲乙,起於丙丁者流,此經所謂邪氣之客於身也,以勝相加,至所生而愈,至所不勝而甚,至所生而持,自得其位而起。亦五行生剋之理,乃症治後一著事,專於斯者,又不可不知此也。已上諸說,舉心為例,余可類推,非先主而後臣也。其臟如此,其腑可知,非重臟而薄腑也。篇中虛實二字,須毋執著,尤不可輕易放過。經曰:必先度其形之肥瘠,以調其氣之虛實,此以形體別虛實也;又曰:邪氣盛則實,形氣奪則虛,此以邪正別虛實也;以飲食言,曰:谷盛氣盛,谷虛氣虛;以血脈言,曰:脈實血實,脈虛血虛;至云邪之所湊,其氣必虛,留而不行,其病則實。分疏到此,無隱不彰矣。進而論之,實者邪實,虛者正虛。邪虛正實,邪實正虛何則?夫人真元不虧,邪何能入,即入亦不甚深,略用清和之品,其病立退。凡用大熱大寒之劑者,皆正氣素虛而邪氣暴實也。若虛實只從前後來論,則百病但有傳與,而無自受耳。若虛實壹作氣血衰旺看,則百病但有內傷而無外感耳。且虛必議補,邪虛正實,早用恐養奸貽患;實必須瀉,邪實正虛,數進恐喜攻增氣。諺曰:實實損不足,虛虛益有餘,盲人騎瞎馬,夜半臨深池,其機如此。即就此機而參之,思過半矣。嗚乎!醫者意也,藥者卻也。卻病之方,不外補瀉,得醫之意,無非虛實,能知虛實,定以補瀉,醫事盡之矣。更不必陰陽五行,一以貫目症之繁。
證治語略
凡病有證,審視務須精詳。各症有因,問切益宜端的。上醫體天運,治將來;中工合時宜,驗現在。在左主血主陰,在右主陽主氣。陽溢外發,勢必暴而數變;陰盛內攻,禍少遲而延傳。右傳左,血氣兩爭,陽盛則旦煩夕靜;左傳右,風火交逼,陰虛每夜劇晝寧。肥人中緩,肌理縱,氣不充固,不充則生寒,寒生濕,濕生痰,故肥人多痰,而外邪易入;瘦人中燥,肌理微,血常枯涸,枯涸則生熱,熱生風,風生火,故瘦人多火,而內傷數見。傷風者惡風,風傷衛,多發熱頭痛,自汗泣出,再傷暑兼惡熱;傷寒者惡寒,寒傷榮,或暴赤腫痛,無汗涕流,假惡谷兼夾食。諸癢屬風,癢罷而痛不可忍,茲久風變熱;諸痛屬火,痛極加淚多頭痛,此熱盛生風。腫滿主濕,但濕淫上甚,時癢時痛便為淫熱;收引為寒,倘瞤惕振掉,有熱有汗當責風邪。要知邪輕則癢,邪重則痛。病來亦癢,病去亦癢。大病後昏,精氣未復;初針如眊,神水猶渾。隱隱澀痛,只為陰虛火動;繃繃緊急,多因土燥風生。氣滯瀰漫,頭奇痛,輪紅於火,赤脈大小縱橫,此凶妄之症,宜速針導;血瘀灌漲,視不見,淚熱如湯,碧水黏稠硬結,雖虛寒之人,切忌火攻。睛高而多紫脈,彼哉暴而間少;瞼陷及有斑黶,之子虛與濕兼。兼胎凝血氣不行;因產決榮衛靡足。不行蘊熱;不足增寒。是故,陽虛則外寒,盛則外熱;陰虛則內熱,盛則內寒。風寒外薄,箇中亦發火燥,而火燥之後卒又歸於虛寒。此其大意也。若夫病候既成,離宮虹現,火盛立貫風輪;乾廓眵凝,氣痿翻如泉出。彩雲捧日,血為邪盛,非肝木之為魔;白翳混珠,陽被陰抑,豈肺金不務德。氣滿則火天奪日;風高而春水揚波。赤絲撩亂暨木暈,泛火為殃;陰陽嫌隙致氣乖,流痛如刺。寒濕留中,而天水昏黃,不然,天五之土為火所焚,陽黃也,地二之火為水所溺,陰黃也;風熱不制,而眥幃赤爛,否則,痰飲上甚轉為熱淫,濕而爛;津液內涸春氣不潮,燥而爛。時見流星,色欲傷乎腎氣;偶出鮮血,邪火鬱在肝經。豪士酒狂,濕熱熏蒸,多赤黃瘀肉;騷人情俠,精血虧損,會昏惑生花。血溢為瘡,心火熾熱及其子:粟瘡濕熱黃而軟,椒瘡風熱硬而紅;熱淫成漏,肝木強風遊於脾;陰漏定南盈北竭,陽漏擬中熱外淫。迎風冷熱淚流,肝虛引邪;無時左右泣出,腎衰發燥。火脹大頭分風熱、濕熱,風脹痛,濕熱虛起,謹防睛凸與身災;怕熱羞明有血虛、火燥,火怕熱,血虛羞明,須知脾實亦怕熱。胬肉本胃盛心勞,浪曰奇經客熱;目瘍縱此輕彼重,總為五臟主邪。倒睫懸球,肺虛脾憊;口喎瞼動,血竭風生。偏正頭痛,為風擾陰陽;前後頂疼,蓋邪居督任。至乃小兒疾作,榮衛無根。胎風兮赤爛;胎毒兮斑瘡。血氣虛而生風,喎斜不免;風火旺而停飲,翳障橫生。痘疹多凶,濁氣傷清和之氣;疳積無治,生源失養化之源。白睛帶朱霞一抹,心血妄行;氣輪變藍靚八分,肝邪蒸逼。熱鬱風旋,看怒蟹橫睛;血瘀火熾,慟海螺出殼。閉目不開筋縱乎;戴眼直視系絕也。瘛瘲翻騰,驚風天釣;轆轤轉展,風火迴旋。不動而黑睛自搖,知成瘋癇;無故常肉輪連眨,欲作肝疳。他如水輪散大,非風即痰熱相催;金井斂小,乃神與精氣有損。腦筋如拽,脫或偏視,預防反背;頭痛似劈,尋而魚目,竊控長垂。黃液上衝、白膜中蔽,實似脹而非膿,及雞冠魚子,壹皆火土作梗;凝脂翳變、花翳白陷,肥浮嫩而易長,與大小雷頭,當名風火挾痰。乾澀為心腎煩躁,加痛則翳蝕;螢電因陰陽混淆,愈虛越夜光。視歧見妄,火退乃復如初;天旋地傾,日久不能復轉。冰壺秋月,虛潭成月,氣結精傷;逆順生翳,陰陽兩翳,膏凝瘀滯。浮萍、聚星之障,風熱時來去,故時隱現;流金、偃月之說,寒濕在氣輪,而交風輪。已蚌合,頭更痛,則土木相持;未杯覆,睛先損,乃風火交併。此數者,皆難治之症也。且尤有甚焉者:青盲、暴盲,百少三痊;烏風、綠風,萬無一治。內障乃七情潛傷;陰風則虛陽下陷。風輪稍破,有藥難完,況且陷入下去;瞳子若焦,無方可救,漫云突出眶來。所以翳赤如朱,都圍紫筋纏綿;障滑如磁,周遭紅色淨盡。與夫能近怯遠、能遠怯近、氣翳、氣輪落、神悴、神水枯、皮急、瞼廢者,不能治也。嗟夫!遠年瞽目,針藥能開,如無造化,唯喚奈何矣。務宜心細眼明,知輕識重:病端雜出,究合、傳之變境;藥餌不效,急苦、欲之先施。如土潔而干,絕無苔莓,何事崩裂;脾溫且厚,自然運氣,哪得停痰。木喜條達,蔭密則葉落蟲生;火本發榮,蔽郁徒有煙無焰。金弗畏火,肺病故不羞明;水可作鏡,腎足准能照物。如此推類,左右逢原。原夫身之害,睛之損,由於漸,起於微。欲無其漸,防制其微。補、和、攻、散,既瞭然於胸中,鉤、割、針、烙,自無誤於指下。指下既清,合明指面。左脈大數,心火正旺;右脈如是,火又乘金。浮數微弦,風木方剛;弦而兼滑,木來剋土。春夏獨見沉小,寒陰不升腎水;秋冬倍加弦數,陽水上挾木邪。沉遲本陰寒,涉緩可溫散;浮數為陽熱,如濡須清溫。滑系熱多痰盛;澀恐氣滯血枯。總之,病實脈實,胃氣衝和;病實脈虛,先調脾土。虛有五:脈細、皮寒、氣少、泄利、飲食不入,喜粥漿進而瀉止;實有五:脈盛、皮熱、腹脹、便秘、瞀悶譫言,期前後通而得汗。病在於陰,陽如虛者,從陰引陽,得陽則火下歸原而陰自諧;病在於陽,陰如虛者,從陽引陰,陰勝則生氣於精而陽潛伏。在表勿攻里,恐邪乘虛陷入,開鬼門乃所以除風散寒;在裡休虛表,汗多常致亡陽,潔淨府何莫非安神養血。痰燥治火,無效須理氣;水飲理氣,不及當補火。子能令母實,瀉子即急治其標;子能令母虛,補母正緩顧其本。神不足溫以氣,精不足滋以味。氣亢血錯行,理宜瀉火;陽衰陰隨走,法用溫中。毋致邪,毋失正,藥斯當,而病斯起矣。略陳管見,編就茲篇。專是業者,請究心焉。然而作家巨手,臨症圓機,神而明之,又在乎人。
目不專重診脈論
竊聞人有是病,即有是脈,此大概言之。其得心應手全在審視,未必專尚乎診也。如病目必視其症為外為內,必審其何因而致,所傷之風邪在何臟腑,得其情而後切以印可,治無不當。但診惟外之手,即欲理會方藥,不以人性命為兒戲耶?語曰:學醫人費解皆脈之使之也。間亦有切而知者,僅謂之巧中。然施於本經,十失八九。蓋醫門之事,目與五行最為親切,藥之優劣當面定奪,萬難藏拙,非比別病之無對症,而可以橫口不根,誇張脈理。試匿青盲婦,令當家診之,其上、下、來、去、至、止,曷常於平人迥異?誑以赤腫必作風熱處方。詎知目不能治,而身之元無恙耶?是故舍可見可聞之耳目,而憑一無形無影之手指,其症候必猜度擬議之,而用藥亦猜度擬議之藥爾。庸醫誤人,孰有甚於此者!李時珍曰:醫病兩家咸以脈為首務,不知脈乃四診之末,上士欲會其全,非備四診不可。孫思邈亦曰:未診先問,最為有準。是則百病之不可恃乎脈也明矣,況目乎?不寧維是,夫人百骸九竅,皆絲脈聯絡以通血氣,自項至踵,周流不息。凡骨節之間皆有之,但手腕較著,以便診耳,未必十二經絡左右平分,分則盡總於此,一寸二寸,如發如縷,似氣非筋之脈。即使盡總於此,病人之臂有長短,醫人之指有大小,倘前後失序,不幾以神門為尺,以人迎氣為關耶?病人之脈有常變,醫人之氣有疾徐,倘呼吸不勻,不幾以三至為急,以五至六至為緩耶?前人不計及比,漫演為奇經,為太素,為廣經、孫輸絡,為狀尖、圓、長、短、扁,為辨高、章、綱、惵、卑、損,愈闡愈鑿,愈鑿愈元,而脈之本源盡失。孟子曰:道在邇而求諸遠,事在易而求諸難,此之謂也。嗚呼!之數人者,妄出一己之私見,以欺天下後世之耳目。而索隱行怪之徒,神其說以射利,至今習俗成風,雖儒醫亦用而術。屢欲條陳荒謬,以靖流弊,恐世人以假遇假,實論相參,則是非爭起。且謂醫家之診切,猶兵家之旗鼓。夫旗鼓何助於戰,乃所以揚威陷陣者,端賴此耳。又子從事漁獵,而廢網羅之具,是自敗其道也,姑仍舊本而已。至若《太素》一書,務必屏絕。蓋醫家以岐黃為祖,所論脈不過察病情、決生死,未有所謂《太素》也。神明如倉公、扁鵲、仲景、叔和,亦無所謂《太素》也。彼何人斯?不惟測人之病情,而能占人之窮通,不惟決人之死生,而能知人之禍福,異端之說,攻之斯害,豈特載鬼一車,徒令人狐惑已也。爰立斯論,並商訂脈體診訣於後,讀者不病其簡,不責以狂,虛心周慮而轉應之,自然不尚乎脈,自然巧合於脈。大概言有是病,大概即有是脈。
診不專主寸關尺議
脈貴和平,過、不及皆病也,故診法行焉。寸、關、尺,診之所也,得其所,則天根月窟都在殼中。浮、沉、遲、數,脈之綱也,得其綱,則牛鬼蛇神奔會指下。何以言之?夫脈乃臟腑血氣附於經絡之中,周流四體,至筋骨交接處則勢少抑,故惕然而動。動如應節,猶溪流激湍,與水碓之自舂也。寒則動遲,熱則動數,在表則浮,在裡則沉,實則有力而長,虛則無力而短,虛極則微細而散,質清多細緩,質濁多大躁。凝神不分,合內外而消息之,則某病見某脈,某脈兼某脈,如浮而遲則表冷,浮而數則風熱,浮緊風寒,浮緩風濕,浮滑風痰,浮躁火鬱,浮小陽虛,浮芤失血,浮弦飲痛,浮止氣結,浮濡陰衰,浮大虛熱;沉而遲則裡寒,沉而數則內熱,沉滑痰食,沉澀血鬱,沉濡陽衰,沉緩寒濕,沉緊冷痛,沉伏吐利,沉小陰虛,沉止積聚;遲而大則陽衰,遲而濡則勞極,遲伏重陰,遲滑假寒;數而大則重陽,數而滑則痰火,數小精敗,數弦假熱之類,朗朗如指上螺蚊,不難細數。乃顧自難其難,首以掌後高骨畫定關位,三陰三陽挨次而配,雖褚澄曰:男子陽順,自下生上,故右尺為受命之根。萬物從土而出,故右關為脾,生右寸肺,肺生左尺腎,腎生左關肝,肝生左寸心;女子陰逆,自上生下,故左寸為受命之根,萬物從土而生,故左關為脾,生左尺肺,肺生右寸腎,腎生右關肝,肝生右尺心。儲泳曰:男女形氣絕異,脈行於行也之間,豈略不少異耶?此諸氏之說為有理也。趙繼宗曰:心肺居上,為陽為浮,肝腎居下,為陰為沉,脾居中州,半陽半陰,半浮半沉。當以左寸為心,右寸為肺,左尺為肝,右尺為腎,兩關為脾,所謂脾居五行之中,寄王於四時,不獨右關為脾也。肝既為陰,豈宜在半陰半陽,半浮半沉之左關耶。命門即是腎,不當以右尺為診。滑伯仁曰:小腸、膀胱、前陰之病當主左尺;大腸、後陰之病當主尺右。喻嘉言曰:大小腸,陰之至濁者也。濁陰居下,安可以心肺清陽並診,列於兩尺是矣。李士材曰:大小腸皆在下焦腹中,越中焦而候之寸上,有是理乎?合以左寸心配膻中,右寸肺配胸中,左尺腎配膀胱、小腸,右尺腎配大腸。張會卿曰:大小腸皆下部之腑,自當診於兩尺。然脈之兩尺,左為水,真陰之舍,右為火,元陽之本。小腸屬火,火居火位,當配於下之右;大腸屬金,金水相從,當配於下之左。似各有卓識,總不出寸關尺三部之中,儘可闕而不問也。必依經曰,寸部法天,候胸以上至頭之有疾;關部法人,候膈以下至臍之有疾;尺部法地,候腰以下至足部有疾,則三部合有三穴,只就此線之脈,而天地人均分,各責所屬,有是事耶?必依脈訣,左寸候心、小腸,右寸候肺、大腸,左關候肝、膽,右關候脾、胃,左尺候腎、膀胱,右尺候命門、三焦,左寸、關中夾候人迎,右寸、關中央候氣口,左右尺候神門,則百骸資生與百病傳感,不在臟腑而在手,一以治手之法治之,得乎?至陶節庵,寸關尺三部九候,浮以候表,沉以候里,中以候胃氣,固是。第得浮則無中與沉,得沉則無中與浮,非惟達胃氣不出,而九候先講不去。平脈動而不息,未有以數而止。《難經》曰:脈必滿五十為無病。《脈經》曰:四十投一至便是代,一臟無氣,卻後四歲,春草生而死。仲景曰:代脈動而中止,不能自還,因而復動。蓋一臟氣衰,而他臟之氣代至也。夫「止不能還」即是止矣,「因而復動」即是還矣,何以言代。一臟無氣,則四臟相因而絕,聞心絕一日死,肝絕八日死,脾絕五日死,肺絕三日死,腎絕四日死,人豈能活四年?代之之說亦難通。萬一五臟遞止,將教何氣代之耶?更可怪者,凡診由寸至神門,兩手共十四部,浮中沉各三候,須去好些功夫,復欲計代脈千百餘動,一日六時准消一半,即使自家耐煩,病人決無此精神。倘施之婦女,則瓜田李下,人言不足畏歟?氣口統兩手而言,叔和獨分於右人迎候旁取之,高陽扯配於左,且曰人迎強為外感,氣口盛為傷食。外感散表,傷食攻里。夫脈體自有陰陽,諸經皆具表裡,縱心肝居左,胡不可言里?而脾肺處右,又獨無表症乎?依彼施治,未有不轉輕而為重者。外微、細、虛、弱、短、散,少異濡小,而真元衰敗同之,革、牢不似弦、緊,兼芤弦沉緊即是。軟弱皆濡也,不必別其浮、沉。促、結同止爾。何事尚論遲數,乃一一分列,則沉遲、沉數、浮滑、浮洪必將更有別名,脈學之無定論,有以也夫。然此雅不背義,但求脈之明,為脈之晦,加以尺寸自囿,翻覺淵深莫測,是以欲關疑不得,欲付模稜又不可,欲別著一集不能,人未必遽從,爰借習記習誦之書,端詳研究,壹啟習記習誦之悟,雖頗費心神,而為力亦甚省也。或曰:診法歷有繩墨,得診之微,名賢難言,據若所論,脈其易明矣乎。且篇中特駁尺寸,不知何診為的?曰:診則仍舊也,可要當以浮沉遲數等。左右手圓通審臟腑,不當以兩腕六部寸、關、尺疆界定臟腑。當就病而論脈,不當執脈以治病,如吾所辨釋云云。嗟夫!血氣附脈,脈附肌膚,過、不及診而知之,立法之善也。以故有天根月窟,牛鬼蛇神之喻。彼徐徐途守轍,徒知有脈,而不知脈之源。不知脈之源則診失所據,顧能決臟腑之和平,其誰欺?欺病人乎。又且脈在肌中,譬水行地下,無往不有,假如鑿井得泉,而曰水專在是,豈理也哉?吳草廬知寸關尺非十二經所居之處,而又曰:兩手六部皆肺之一脈也,分其部位以候他經之氣耳。以矛攻盾,離道益遠。李瀕湖宗其說,且謂凡診當以肺、心、脾、肝、腎各候一動,五十動不止,五臟皆足,內有一止,則知一臟之脈不至,據此推之,肺經一脈,分候諸經之氣者,可心解矣。徒圓飾一代脈,毫無補於診法。又詆王宗正《難經圖注》肝腎從沉、心肺從浮,脾診中州之非。多見其胸無真見,漫學人饒舌者也。雖然庭鏡,直井蛙之窺,曷敢輕侮成言。切思古人之立法,未許人乖亂,原不禁人有所發明,故峭膽妄建議,讀者辟易驚奇,而不究理之然否,此夏蟲語冰,不必強渠從我。
脈經題要
浮脈為陽表病居,遲風數熱緊寒拘,浮而有力多風熱,無力而浮主血虛。
脈自皮膚之上得之曰浮,陽也,金也。為病在表,瘦人見浮,兩手相得,此肌薄。肥人得之,未有不病。
沉陰水蓄脈深潛,數熱遲寒滑主痰,無力而沉虛與氣,沉而有力積寒兼。
脈自肌肉之下得之曰沉,陰也,水也。為病在裡,傷寒陽證,兩手沉而澀,難治。平人沉澀,此無陽,不艱壽,必艱嗣。
遲司髒病或痰搏,沉痼癥瘕子細看,有力而遲為冷痛,遲而無力定虛寒。
醫者一呼一吸,脈來三至曰遲,為陰,為陽虛,為寒。二至、一至則又遲也,不治。乍遲乍數為虛火。
數脈為陽自可知,陽中虛實又須推,數沉而小銷脾腎,肺病秋深亦不宜。
醫者一呼一吸,脈來六至為數,為陽,為陰虛,為熱。七至、八至則又數也,不治。若嬰童純陽之氣,七八至為平脈,不在病例。
滑脈多由胃氣衰,痰生食鬱病具來,上為吐逆下蓄血,女得無礙定有胎。
脈來圓明有力,如珠之轉旋,漉漉欲脫曰滑,陽中之陰也,土也。為實,為精聚,為陽氣衰。滑而收斂,脈形清者為有餘。滑而三五不調,脈形濁者為痰。婦人脈滑須有孕,一手獨滑防半身不遂。
澀緣血少或傷精,翻胃亡陽汗雨零,寒濕入榮為血痹,女非胎病即無經。
脈來三五不調,如病蠶食葉,如輕刀刮竹皮,既短而難曰澀,陰也,金也。為血枯,為精涸,為盜汗,為心痛,為不仁。平人脈澀,此真元不足。
緊乃熱為寒氣束,為痛為瘡為中毒,緊細諸賢疝瘕,緊而虛大神不足。
脈來往有力,如轉索勁急,左右彈人手曰緊,陰陽相搏也。為寒,為痛,為筋攣,為瘡為毒。或問緊與數、遲與緩相等,子胡不約而為一?曰:遲數以數言,緊緩以形言,其別相遠矣。
緩脈榮衰衛欠隆,因虛生濕更生風,然從脈里求神氣,亦在從容和緩中。
脈應指散漫,如琴絃久失更張,縱而不整曰緩,陰也,土也。為病不足,為風,為表虛,為濕痹,為血少。若浮沉得中,從容和勻者,此脾之正脈。
小來累累細如絲,應指浮沉無絕期,春夏少年俱不利,秋冬老弱卻相宜。
脈形減於常人一倍曰小,陰也。為病不足。小而急防疝瘕,乍大乍小為勞復。若平人兩手小,上下來去皆從,此稟質之清,不在病例。
大非陽盛血應虛,相火炎炎熱病居,脈滿胃翻須早治,脫陰咳痢亦愁余。
脈形加於常人一倍曰大,陽也。兩手上下自如,稟賦之厚,亦不在病例。若得病而脈始大,或久病脈暴大,此為邪盛。經曰:大則病進。又曰:形瘦脈長,多氣者死,是也。
芤形浮大軟而鬆,隨按隨無似沒中,亡血遺精並盜汗,真陰不濟假陽從。
脈浮大而軟,重按則依微欲絕曰芤,陰去陽存,血脫之象也。主上下失血,遺精盜汗。
芤,慈蔥也。《素問》無是名,劉三點云:芤脈何似?絕類慈蔥,指下成窟,有邊無中。《脈經》亦云中央空,兩邊實。夫空與無中,是無胃氣耳,何得又謂長病得之生,卒病得之死。
弦脈迢迢長且勁,甲乙二經皆受病,飲痰寒熱症多端,胃氣如無防畢命。
脈端直以長,挺然指下,綽綽如按琴瑟弦曰弦,陰中之陽也,木也。為病在肝,為寒在少陽,為流飲,為痛。弦而激為怒,弦而大為虛,乍遲乍數為瘧。硬急如新張弓弦,此無胃氣,如不食,土為邪勝,必難治。
伏持如失不無因,吐瀉交加腹痛頻,短氣宿痰停飲食,箇中消息認宜真。
脈重按著骨,指下才動曰伏,陰也,水也。為積聚,為瘕疝,為少氣,為憂鬱,為霍亂,為腹痛甚。伏數云熱厥,從未經見,即見未敢遽用寒涼。伏遲而澀,陰極,為陽將絕。
止脈之因不用猜,飲痰氣血食中來,數時一止陰消索,遲止真陽亦殆哉。
脈或數或遲,時一歇復來曰止,陰陽驟損之象也。陽極而陰不能和,數時一止。陰盛而陽無從入,遲時一止,上古名促、結。漸退者生,漸進者死。張長沙謂促、結皆病脈,其近於死可知矣。尚論遲止為癥瘕,為寒氣;數止為氣結,為癰疽,為狂,為怒者哉。
濡脈陰陽真氣衰,濕痰寒泄遞相摧,多驚多汗精神憊,如此吾生豈有涯。
脈軟極細極,如晴絲,雖有若無曰濡,陰陽俱損之兆也。為中濕,為自汗,為冷,為痹,為恐怖。病後老弱見之順,平人少年見之逆。
躁形逼逼舉於皮,來盛回衰疾復徐,道是有餘元不足,陰陽乖戾病嶇崎。
脈若大若緊,疾徐無常曰躁,陰中陽、陽中陰也。為痛,為驚,為中酒,為暴怒,為跌打傷。勞復虧損精血,熱占乎中,寒因於外,陰陽乖戾,亦有此脈。平人得之,其性必劣,汗下後發熱,煩渴脈躁,難治。脈經諸法具備,奈何不及躁脈。殆所謂弦者躁,緊者亦躁,洪者躁,數者亦躁耶。
已上十六脈,雖由博返約,致精歸一,而約而精之中,復有大相懸絕之境,未能一一詳核。姑述數則以概其餘。如浮為表矣,凡陰虛者脈必浮大無力,豈可概言表而升散乎?沉為里矣,凡表邪初感殊甚,陰寒束於皮毛,陽氣不能外達,則脈必先見沉緊,詎可概言里而攻內乎?遲為寒矣,凡傷寒初退,餘熱未清,脈雖遲而形帶滑,詎可概言寒而溫中乎?數為熱矣,凡虛損之候,氣血敗亂,脈必數而躁,愈數者愈虛,愈虛者愈躁,詎可概言熱而寒降乎?濡小固虛,而痛極壅蔽者,間嘗有此,可驟補乎?弦伏類實,而真陰大虧者,必關格倍常,可消伐乎?又脈浮為表,治宜汗之,此其常也。而亦有宜下者焉。仲景云:若脈浮大,心下硬,有熱屬臟者,攻之不令發汗是也。脈沉為里,治宜下之,此其常也,而亦有宜汗者焉。少陰病,始得之,反發熱而脈沉者,麻黃附子細辛湯,微汗之是也。脈數者常用葛根芩連湯以清之,若數而厥冷為虛脫,非灸非溫不可,全不管數為陽盛。脈遲者常用乾薑附子以溫之,若陽明脈遲,不惡寒,身體濈濈汗出,則用大承氣,那顧得諸遲為寒。陽實者,人知其脈浮大矣,至其極,反伏匿焉。此乾之上九,亢龍有悔也。陰虛者,人慾其脈濡小矣,至其極,反躁疾焉。此坤之上六,龍戰於野也。肺病得肝脈,雖云我克微邪,然本臟之衰可占也。經曰:氣不足,則己所勝者,輕而侮之;心病得腎脈,固知賊邪克我,而經亦有氣虛邪湊之說。凡若此類,是條目之餘,另具綱領,設孟浪任意,不復以四診相參,未有不覆人於反掌。區區寸關尺之微,而欲定臟腑百病,其失可勝言哉。
平人脈訣
欲識病脈,先審平脈,診法乃得。
舉浮而軟按差長,稟得肝經血氣強。
脈形浮緩有力,招招如揭長竿,為稟木氣,為血盛,為春令。
指下清圓不是滑,心神王相須明察。
脈形溜亮微軟,累累如循琅玕,為稟火氣,為神王,為夏令。
去來敦厚土德隆。
脈形中和且平,悠悠如雞踐地,為稟脾氣,為真元健順,為令長夏、四季。
和緩輕清肺氣充。
脈形輕浮微澀,聶聶如落榆莢,為稟金氣,為氣治,為秋令。
脈濟以勻尋到底,天賦一生資腎水。
脈形沉實平均,朗朗如綿裹砂石,為稟水氣,為精足,為冬令。
入手遲微或者沉,鍾靈端的在三陰。
脈形沉細有力,小駛於遲,為稟陰氣,為老年,為秋冬令。
三陽毓秀君知否,春夏時令行寸口。
脈形似大,微弦,少緩於數,為稟陽氣,為壯歲,為春夏令。
胃氣只緣脈有神,反關診亦等常人。
脈形陽剛不躁,陰柔有力,病甚而不空不散,為有胃氣,醫可十全八九。脈形不在尺寸,而在關後,曰反關。位次雖異,診則一也。李士材謂反關脈主貴,直可發噱。
死脈
連來三五為雀啄;
脈來三至五至一止,如鳥啄粟,未數粒輒驚顧少停,曰雀啄。心絕。舊注脈堅而銳,如雞之跔,如鳥之喙,脾絕。不知所謂。
半晌一至屋漏若;
脈來極遲極軟,如雨歇漏滴,半日一點,曰屋漏。脾絕。
彈石來洪按即無;
脈來堅實迫指,切切如彈中人,曰彈石。腎絕。舊注脈劈劈如指彈石,是脈譬指、石譬肌膚語焉,而不詳,此之謂與。
散亂不倫疑解索;
脈來頭緒紛紜,如已拆麻繩,散而不收。少焉一縷堅勁,如循刃,曰解索。肝絕。
魚逝浮時倏而沉;蝦游沉中浮幾躍;
脈來或散或斷,時浮時沉,如魚戲水,曰魚逝。形曲而跳,沉靜中忽鼓數下而去,曰蝦游。肺絕。
鼎沸渾似煮羹初;
脈來極數極躁,如煎羹烹水,湧湧無少息,曰鼎沸。陰絕。
乍絕忽蘇曰燈落;
脈來大,是愁人,忽了了。可意如燈將燼復明,曰燈落。陽絕。又初持朗朗,已而大非,謂燈落。亦通。
八者見一覓天醫,人間那得還魂藥。
久病形神已脫,得斯八脈,雖上工無所用其伎。否則或有可救,無徒以一脈謬診費人。
諸脈喜忌
中風之脈喜浮遲,數大彈指非所宜。
中風多虛,脈來浮緩是也。然虛近於寒,故浮遲亦可喜。彈指,有力之謂,且數而大則邪氣深入,自不相宜。(中惡同)
傷寒發熱期浮大,澀小沉濡症不對。
寒傷皮膚,傳里則熱,故脈以浮大為期。反是便不對症,症脈參差,而凶逆顯在言外。(溫疫同)
汗後身涼脈靜安,躁而加熱治必難。
汗後邪解,合當脈靜身涼。偏躁而熱甚,此已汗,不為汗衰,故難治。
陽症得陰脈者忌,陰症見陽翻為喜。
陽症形實病實,風火了了,卻見沉遲濡小等脈,勢易進而退難,是以切忌。陰症終始虛寒,而脈忽浮大微數,亦屬大患,惡乎喜?蓋直中傷寒,陰氣將除,一陽來復,間由此而遂瘥者,故云。
火暑二症大數娛,有力無力箇中推。
熱症脈數,因暑則浮大而無力,此正應也。若濡小相左,或見沉澀,所謂發熱脈靜。難乎!其為醫矣。
瘧脈初弦久則異,一般受病因風暑。
瘧乃風暑客氣乘侮脾土,土衰不能制濕,而痰飲生焉。無痰不成瘧,此之謂也。且暑令傷氣,氣虛則脈虛,風遊於內,痰應乎中,故脈不浮滑而得弦。瘧脈自弦,非弦脈定瘧也。日久亦能轉換,隨所應而克之無咎,但濡小不堪,復見止脈,天命其危已夫。
諸濕發黃暨積聚,浮大無妨休沉細。
脹滿發黃,皆濕熱也。積聚則又加實矣。故脈以浮滑大數為候,如得沉濡等狀,此真氣衰敗,不可為已。(小便淋閉、三消同)
骨蒸熱燥數而虛,躁大澀小殞其軀。
骨蒸之症,肌不甚熱。但清瘦而五心煩躁,此元陰銷耗,壯火內燔。脈數無力,治有瘥時。數而小,或澀或躁,匪勞成瘵,直可以訂死期。
勞極諸虛及咳逆,弦躁貽憂浮濡吉。
症虛脈虛,增以勞極則精氣耗損,應得浮濡。咳乃肺疾,脈浮亦為正象,兼見濡者,病將退也。外此皆為殘賊,憂乎不憂。
頭目暴疼平喘急,吾與浮滑嫌沉澀。
上證無非是風與痰耳,雖其中有虛實之分,而脈不外浮滑,假沉澀濡緊則氣血枯瘁,為治不易成功。
泄瀉滯下心腹疼,沉遲而小易還元。
泄利傷陰壞脾,痛則傷形,兼遏抑衛氣,宜得上脈,且易瘥。苟浮大而數,是謂亂中,中亂則身必發熱而成惡候,元還何日。
瀉與吐俱名霍亂,卻逢遲小元欲喪。
腸胃滿而不實,今中有宿滯,則實而不滿矣。猝以乖氣混擾,自然上下相奪,維時脈浮大有力,足勝病勢。間一止者亦無害,蓋氣血未寧,來去欠勻,非絕也。沉遲而小,洎厥逆舌卷,方不議治。
肢體無用木不仁,微濡而緩認宜真。
仁者木之全德,癱瘓痿痹皆不仁也。蓋由氣虛風中,痰泊厥陰經竇。故脈得濡緩為可治;弦大緊躁,雖能食不死,難免殘廢之憂。(癇症同)
疝則筋急弦緊現,癰腫潰未陰陽辨。
筋急肝病,疝系陰寒,脈見弦緊理也。癰疽未潰屬實得陽脈,既潰則虛得陰脈,順也。反此即為背逆,罔敢弗辨。
失血脈當芤緩小,蓄血居經滑大好。
芤有中空之象,失血者宜爾也。緩小亦屬虛脈,故不妨雜見。倘數而大,病進自不消說。(金槍同)蓄血為有形實症,滑大則病脈相合,少差便涉虛衰,既不能自行其血,又難施攻伐之劑,欲速其去,不知卿用何法。(大便不通同)
帶下得遲或緩滑,斯為本分無庸察。
赤白帶下,均濕熱也。故遲緩微滑為正脈。本婦榮衛不足,浮小已未為過。如數或躁,此火起九淵,恐相思結下,龍性難馴耳。
欲產如診必離經,既產緩小未須驚。
欲產之脈,胎動於中,脈亂於外,必主離經。離經者,離乎經常之謂也。既產血氣兩脫,緩小固是本色,沉濡亦不算非分。要當留心調燮,毋使更變驚人。
兼胎產後傷風寒,勿與平人一樣看。
胎前雖見表脈,不可輕易發散,古人用蔥蘇代麻黃、羌活等湯,可悟其理。逮傳裡熱結,脈沉實,攻之終防犯胎,無已有蜜膽導引及外護之法。中寒脈遲,急需姜附,市醫狃於動胎不用,不知藥過炮炙,再有監製,自不妨事。產後唯一峻補,縱脈亂來,以末治之,所謂從症不從脈也。拘泥殺人,於此當發深省。
小兒初誕便有脈,診來薄疾神得得。
初生嬰孩,臟嬌如花,故脈來薄疾。稍有感冒,或停乳食,精神便不清爽。而脈來亦無常,四診之餘,心參可也。古人以指紋形色驗病,已多不準。竊謂色白疳疾,色黃脾困,閱小兒多矣,不曾瞥見此色。竊謂彎里為風寒,彎外為食積,夫脈紋曲直,有生即定,那能逐病轉移。至云脈見得病,勿藥而藥,紋過三關不治,當藥不藥,不知斷送如許。
小兒紋驗
紫熱淡紅寒,青驚黑惡殘,疳傷元且赤,脾倦碧如斕。鮮活長無害,粗牢短欠安,魚骨珠蛇等,多事不須看。
小兒五歲以下脈診不定,惟看虎口食指紋色。第一節為風關,紋粗大而推移不甚動盪,病作;第二節為氣關,紋如之,病深;第三節為命關,再爾,病篤。色紫為熱,色紅傷寒,淺紅血虛,色青驚風,色赤元疳積,色嫣紅而暗淡,脾氣不榮,兼碧色必有濕痰,色黑中惡,或否多危。色鮮明而形質短細,無疾。五歲以上則依大人診法。如身熱脈亂,汗出不食,食則吐,此為變蒸,不在病例。其連珠、懸針、來蛇、去蛇、魚刺、水字,即或間有此紋,亦天稟之異,未必別有所屬。幼幼者幸毋為是說自惑,因而惑人。
脈之理微,惟微,故耐人思議。思苦言長,元且鑿矣。乃畫定指面,印於他人皮膚,安能切中肯綮。庭鏡以象參意,似為情理兩妥,機清神靜。凡有得於心,未必應諸手,得於手不能宣諸筆墨者,皆可領會,夫亦何微不顯。至若發明雜症,固與目經無涉,但囿於脈義,欲祛其疑,不得不爾。學者從此悟入,省卻許多精力,且所全生命不少。
增易景岳補、和、攻、散、寒、熱、固、因八陣小引
補方之制,補其虛也。凡氣虛者,宜補其上,人參、黃耆等是也。精虛者,宜補其下,地黃、枸杞等是也。陽虛多寒,補而兼暖,附、桂、乾薑之屬。陰虛多熱,補而兼清,天、麥門冬、芍藥、生地之屬。有氣因精而虛,當補精化氣,而辛燥之品非所宜。精因氣而虛,當補氣以生精,而清涼之類萬毋用。又有陽失陰離、水衰火泛,須互相調燮。故善補陽者,必於陽中求陰,陽得陰助則生化無窮。善補陰者,必於陰中求陽,陰得陽升而泉源不竭。總而言之,以精氣分陰陽,則陰陽不可離,以寒熱分陰陽,則陰陽不容紊。知緩知急,知趨知避,則不惟用補,而八方之制皆可得而貫通矣。
和方之制,和其不和者也。蓋病兼虛者,補而和,兼滯者行而和,兼寒者溫和,兼熱者涼和。和之為義大矣,大難詳說,略指其當和與否。如陰虛於下,腰痠目暗,和以滋益,忌四苓、通草、石斛諸湯而滲。陰虛於上,目赤乾咳,和以清潤,忌半夏、蒼朮、細辛等物而燥。陽虛於上,瞼浮膈飽,和以補,枳殼、厚朴、木香、檳榔禁用。陽虛於下,精奪視惑,和以固,黃柏、知母、梔仁、澤瀉勿投。大便常泄意,水穀混融,以牛膝、車前、木通、牽牛載利載滑,謬矣,當和以微熱。表邪雖解,謂汗過陽衰,以五味子、酸棗仁、黃耆、白朮且斂且收,早矣,當和以緩散。氣結實而迷悶,和以膠以膏,及甘膩食饌,恐滯而作痛,經閉久而發熱,和以二冬、二地,或黃芩、黃連,愈凝而不行。諸動者不宜再動,如胞紫睛紅及崩衄,血動也。瞼黶弦爛及痰嗽,濕動也。脹滿喘急,氣動也。遺精盜汗,神動也。血動惡辛香,濕動惡寒苦,氣動惡滯膩,神動惡散滑。凡性味之不醇,皆所當慎,其剛暴者盡在不言而喻也。諸靜者不宜再靜,如沉遲濡小,脈靜也。神昏氣怯,陽靜也。肌體清冷,表靜也。口腹畏寒,里靜也。脈靜喜補益,陽靜喜升生,表靜喜溫暖,里靜喜辛熱。凡品質之陰柔,皆所不欲,其苦寒者又在不問可知也。是故陽主動,以動濟動,火上添油,不焦爛乎。陰主靜,以靜益靜,雪上加霜,不戰慄乎。火在上,升而益熾。水在下,降而遂亡矣。已上所論,未必盡皆中節,然大旨悉寓於斯,不能當局主和,何醫之云。
寒方之制,為除熱也。據古方書,咸謂黃連清心,黃芩清肺,石斛、芍藥清脾,龍膽草清肝,黃柏清腎。今之學者皆從此,是亦膠柱法也。夫寒物均能瀉熱,豈有瀉此而不瀉彼者。但當分其輕清重濁,性力微甚,與陰陽上下之熱,相宜則善矣。如輕清者宜於上,枯芩、石斛、連翹、花粉之屬是也。重濁者宜於下,梔子、黃柏、龍膽草、滑石之屬是也。性力之厚者能清大熱,石膏、黃連、蘆薈、苦參、山豆根之屬。性力之緩者能清微熱,元參、貝母、桔梗、地骨皮之屬。大黃、硝石輩,去實郁之熱。木通、澤瀉等,去癃閉之熱,兼攻而用。二冬、二地、梨漿、藕汁,去陰燥之熱。黃耆、白朮、人參、炙草,去陽虛之熱,兼補而用。方書之分經投藥,意正在此,然未及發明其旨耳。外如東垣升陽散火,此以表邪生熱者設,不得與於斯論。
熱方之制,為除寒也。寒之為病,有外來,有自生。如風邪犯於肌表,生冷傷於脾胃,陰寒中於臟腑,謂之外來,由來者漸,形見者微。都無所感,莫測其因,謂之自生。高明之士,能以二陽為根本,常憂其衰敗,無妄侵伐,則自來之寒與外來之寒皆在術中。是固有熱方之備,以散兼熱者,散寒邪也,以行兼熱者,行寒滯也。以補兼熱者,補虛寒也。按症選方,間有不相投者,或未知宜忌耳。如干姜能溫中,亦能散表,嘔泄無汗者宜之,多汗者忌。肉桂能行血,善達四肢,血滯多痛者宜之,失血者忌。吳茱萸暖下元,腹痛氣凝者極妙,然莫妙於南沉。肉豆蔻溫脾腎,飧泄滑利者最奇,終不奇於硫磺。胡椒溫胃和中,其類近於蓽茇。丁香止嘔行氣,其暖近乎砂仁。故紙性降善閉,能納氣定喘,止滯濁泄瀉,氣短而怯者忌用。附子性走不守,能救急回陽,無處不到,非甘與潤劑相濟,太猛。再則氣虛症用香竄,見血症用辛味,皆不利之概也。雖然以熱治寒,陰陽相制,不嫌純一。若真寒者,略涉清涼便覺相妨,且宜急早圖,維以望挽回。必待勢不得已,盡熱投之,恐陰氣直中,元陽潛脫,死灰不可復燃矣。比醫每以假熱為真火,並前論俱不講究,沒字之碑利如匕首,不知殺人多少。
攻方之制,攻其實也。凡攻氣者攻其聚,攻血者攻其瘀,攻積者攻其堅,攻痰者攻其急。火邪正盛,攻之未及,可以再進。攻之果當,不必雜補,蓋雜補便相牽制。再進則火勢乃衰。若病在陽攻陰,在陰攻陽,在表攻里,在腑攻臟,虛則實攻,真作假攻,此自撤藩屏,引賊入寇,謂之妄攻。妄攻者必先脫元,元脫不悟,死無日矣。是故攻之一字,仁人所深忌,正恐其成之難,而敗之易耳。至如虛中有實,實中有虛,此又當酌其權宜,不在攻上則古。
散方之制,散表邪也。如麻黃、羌活,峻散者也。菊花、紫蘇,平散者也。細辛、桂枝、生薑,溫散者也。防風、荊芥、薄荷,涼散者也。蒼朮、獨活能走經,去濕而散。橘紅、前胡能清氣化痰而散。凡邪淺者忌峻,熱多者忌溫,氣弱寒怯者忌涼平。熱渴煩躁,寒熱往來,喜柴胡、甘葛,而嘔吐泄瀉者忌。寒邪在上,宜附子、芎藭,而內熱炎升者忌。如此之類,進退無常,要在運用者轉變入彀耳。若夫以平兼清,自成溫散,以平兼暖,亦可溫經。宜溫者散之以熱,宜涼者散之以寒,當於各陣求之,不可刻舟於此。
固方之制,固其泄也。如久咳為喘,氣泄於上者,宜固肺。久遺成淋,精脫於下者,宜固腎。小水不禁固其膀胱,大便不禁固其腸胃。汗泄不止於皮毛固之,血泄不住於榮衛固之。淚流須固乙癸,眵流須固土金。因寒而泄者以熱固,因熱而泄者以寒固。然虛者可固,實者不可固,久者可固,暴者不可固。當固不固,溪流有時而涸,不當固而固,曲突終始然薪也。故錄固方,以固不固。
因方之制,因其相因為病,而可因藥而治也。如疔疽之毒可拔也,獨不可施之瘡痍。蛇口之患可解也,一定可愈其蜂尾。湯火糜爛肌膚,瘢可沒也,刀槍仍效。木石損傷肌骨,斷可續也,跌打無分。陽明之升麻,未有不走太陽、少陽,少陽之柴胡,未有不入太陽、陽明,觀仲景麻黃湯可得其意。夫麻黃性極峻利,太陽經陰邪在表,寒毒既深,非此不達,設與之治,陽明、少陽亦寒無不散。第恐性力太過,反傷元氣,又不若升麻、柴胡,故復有二方之制。非謂某經必須某藥,萬不可移易者也。由此推之,凡病之相因者皆可相因而藥,此陣之不必有也。而曰方以立法,法以制宜,無因那得有悟,此陣之不可無也。以不無之方,備必宜有之陣,而治因其所因之病,是病為因,藥宜為因也。因固可自為政殿於八陣,允服輿情。
眼不醫不瞎辨
前達方書有「眼不醫必瞎」之句,後人亥豕不辨,或音語相近,遂以訛傳訛,乃有「眼不醫不瞎」之說。夫神農嘗百草,慮生民之夭札。華佗立眼科,拯後世之昏盲。有是病即有是藥,藥猶未能中病焉,有不藥而自愈者也?今人疾厄,皆有不惜真元,妄加斫喪,致身子疲癃,精血竭而生火,故風邪得乘間而入。目為竅至高,火性騰上,火得風而愈炎,邪又從火勢而出,一旦疾作,醫之少遲,終無全目,豈有不瞎之理。況目非火症不變,火之燔目,猶物之落火,假袖手旁觀而不急救,委之於數,夫寧有不盡焚者乎?救之急,火止者有之,物存者有之,即不然亦免其半。所謂焦尾之魚,猶能變化,爨下之桐,不廢清越。是蓋眼不醫必瞎者,知者不待辨而明也。嘗見人目失治而廢,曰:吾悔不早醫。非必瞎之驗歟?前達正慮及此,故厲言以惕之,實欲夫人全受全歸之意也。人而一毛不拔,喜得以訛傳訛,於父母病,曰眼不醫不瞎,危言以諫。於婢僕病,曰眼不醫不瞎,正言以止。既以冷醫人之心,又以塞病人之口,是好省費養財之絕法也。所以至今恆膾炙人口,家喻戶曉云。雖然下病失治謂之不仁,上病失治謂之不孝,不仁不孝謂之獨夫,獨夫如病,謂眼不醫不瞎也可。
眼不醫不瞎論
不塵子曰:死生疾厄雖有定數,業醫者不可出此言,延醫者並不可設是想。蓋醫之為道,司人命,起沉疴,補天所不及。故良醫功德,有時與良吏比隆。語云上醫治國,國非醫得治,醫其能治國之人。若死生預定天命,藥石尚論功過,則病可不必醫,醫可不必有矣。而古今方書抉幽洞奧,充溢寰宇何為乎?由斯而論,臨事不得言數。數且不得言,而謂眼不醫不瞎,豈理也哉?雖然眼亦難言醫耳,病之初來也,有外感,有內傷,外感者為陽症,系六氣,其勢縱急而易治;內傷者為陰症,系七情,其勢卻緩而治難。又有不內不外,蓋榮衛素虧,飲食無算,不時勞役,其症陰陽雜見,治法亦在難易之間。顧陋劣者不為審,往往在陰益陽,陽王而陰潛消;在陽抑陰,陰衰而陽愈熾。當和而散,汗多亡陽亦能亡陰。當固而泄,下多亡陰亦能亡陽。補者攻之,攻則寒中,遏其生氣。寒則熱之,熱則助火,耗其元神。重陽則陰,其實無陰。譬夫爐炭正烘,置之密器,不使稍通其風,則火立死而寒,所謂熱蘊未發,再加閉悶,暴厥必矣。重陰則陽,抑其真陽,譬夫大暑酷烈,流金爍土,而石井清泉冷沁肌骨,所謂陰盛於下,逼陽於上,水兼火化也。真假不辨,寒熱倒施,且一遇是症,心慌手亂,砭針之摧敗真血,炙熨之激動賊邪,種種紕繆,迭為侵犯,致盤根錯節,宋斤魯削莫善其後。此眼之所以萬不可醫,而醫所必瞎者也。再則有目中無人,妄自尊大,不知遼東白豕之非異物,不宜醫;虎視眈眈,乘人之危而利之,至覆人家國,不當醫;無眼界,無意識界,無聲色香味觸法,不用醫。夫不用醫、不當醫、不宜醫而固為醫,此醫者之眼自瞎,而能保人之不瞎,未之有也。所以君子不域於數,而格於理,曰眼不醫不瞎,以嬌夫陋劣之弊。《易》曰:知幾其神乎。又曰:不遠復,無祗悔,元吉。視思明者,幸於茲少留意焉。說者謂:醫無貴賤,藝精則高華;病無鉅細,傷性則險急。是故無名指屈,如有能伸者,不遠秦楚之路。乃一身主宰之眼,務欲禁人以勿醫,非萬全之道也。況醫者,大公為心,所向惟懷惠澤,曷可以危言沮人於無成。君子虛衷御物,無人不存忠恕,未聞以逆決棄人於無用。願天下聞人懿士,不貪以體仁,博搜以資識,矜慎以執事,道弘望重,自然而非偶然。眼病者方恨力莫能致,寧復有不醫不瞎之言。然余固治醫,有醫名者也,其亦可因而自警者夫。
立案式
吳鶴皋每醫人,必先書一案,然後用藥。自謂察得病情,立定方論,鬼賊莫循其形,藥至而病起矣。喻嘉言亦有與門人議定病式。總之,先議病,後用藥,案式詳明,自然宇宙在手,造化生心。謹節錄以為孟浪者勸。一書某年月、某地、某人及年形聲色;二書苦樂、病由,始於某日,時下晝夜孰甚,寒熱孰多,喜惡何物,脈狀奚似;三書先後曾服某藥,某藥效,某藥不效;四引經旨,以定病名,某症為標,某症為本,須某方加減某藥,某藥歸某經,某方合某義,一一詳盡;末書某郡後學某撰。
書年之干支,月之春秋,占運氣也。書地名,占方宜也。書年、貌,占老幼衰王也。書苦樂,佔七情也。書始病日,占久近也。書晝夜,寒熱,喜惡,察陰陽臟腑也。書脈狀,以之合年形病症也。歷問其藥物效否,相與酌己見也。書經旨、書症,如明吏折獄,援律定刑,又病猶叛,藥猶兵,師出貴有名也。書標本,識緩急輕重也。書藥性方義,使達人嘗而無疑慮也。末書某郡某名,欲病家志之,以驗己之工拙也。凡治名家德門之目,澄心息慮書此一案,一以為照病之鑑,二乃得作醫之體,三則道高謗多,功過可以相質,一舉三善,是蓋俗耳之針砭也。有醫責者,聽思聰者,胡然而使袖如乎?倘日視十數病,倉皇難以急就,或主家不知文,則書某人、某經受病,合某症,因某故而致,據脈對症或否,當從某陣某方加減議治,雖簡卒無味,較冒昧一單略勝幾籌。劣醫秘不立方,且不許人問難,未審師承誰氏。若夫內障用針,尤宜詳悉發明。蓋患者在處不少,醫生幾省都無,張介賓,浙江名醫,著《景岳全書》,至內障直言無治,然聞有巧手,能以針入睛內撥去,吾實未見其人。可見斯道精專者絕少,依前說立案外,還當另書。兩目不犯禁戒俱可治,或兩並針,一目見,又有針入即識人物,針出不紅不痛,勿藥頓愈。有明看障落,仍不能睹。且針後症變多端,但好生調燮,過一月二月,甚而周年卻全光。此中妙理,雖經歷老練如庭鏡,未針不能預定,並弗解其所以,大約時也,運也,命也,各人福份使然。總之,病有治即吉人天相,醫復爐錘在手,造化生心,自應兩家合慶,金針端不負人。
賢不薦醫辨
維古無稽之談,雖出自典籍,亦宜斷之以理,不可傳信。「賢不薦醫」,典籍所不載者,乃前後相承,遠近流播,每遇底事,相與引為折證,眾人是焉。愚竊以為不經,何則?夫人患不賢耳,如果賢焉,其心必仁,其識必高,慮必周。凡大節有為之人,疾厄橫加,無由覓良工以少緩其須臾。一時恫瘝號籲,幾欲願以身代而不可得,至親親之殺,眼見為劣醫所殺,其激切又不知奚似焉。有知彼知己,反隱忍而不一言相告乎?或曰:人命重矣,輕薦之恐傷生招尤徒增物議。若然則當曰「賢不知醫不薦」,再則曰「賢不薦庸醫」可也,而奈何概曰不薦。不薦亦已矣,人賢之,自亦賢之,誰則多事,明示人以不賢。病固須勿藥之喜,而醫悉聽其自來。然勿藥者徼天幸,自來者涉衒鬻,明哲保身,詎肯遽以嘗試。是必待識者一顧,而後始或樂從,奈何曰賢不薦。況人不盡賢也,賢既不薦,則所薦必出於不賢,不賢而所得士,不失人與。設薦而不遂,天也,薦而不售,吾力爭之,將必有以許可。世謂其有嚴以防賢,而恕以信不賢之人耶。或又曰:子論已悉,第不知何由得是四字。曰:此蓋滑稽險人,趨附豪右,非嫉渠能技,不欲直使成功,即懷伊私隙,豈願坐觀疾去,特創一莊重驚語,躬任介紹之責兩地可以自解,比類逐羶,歲久成諺。蘇子曰:凡事不近人情,鮮不為大奸慝。茲可見其一斑。竊謂賢者狃而從事,不經無疑,顧以疑傳信,致使醫病交困,樹德者不知所向。雖然令名上智所忌,樗櫟難逃藻鑑。今天下文治翔洽,紈褲之子皆知學術,遠醫近聞,其才必有大過人者,起居何用彈冠,所謂桃李不言,下自成蹊,正在醫之賢不賢,不在賢之薦不薦。士君子挾藝浪遊,動誦斯文,希人汲引,是猶卻行而求前也,無亦謬哉。
信巫不信醫論
原夫鬼神之說,渺茫無准,惟巫人得交鬼神而愈疾病,尤荒謬不足道。雖周官有男巫、女巫、大祝、小祝之屬,特藉其宣誠致告,以供祭祀,以祓除不詳,不聞越俎司醫,且令人廢神農、黃帝之法而篤信焉者。夫黃、農立法,原為民行民生,均重於世,為人主所當急務,故萬幾之暇,躬親草木而原其病式,其理淵深,其文古質,後世名醫繼軌,更相祖述,厥道孔彰。至有得其精者,可以見天地之心,可以通民物之情,可以事親養志,躋斯世於仁壽,可以保身不以非死疾死。得其粗者,亦弱可使強,損可重平,堂可使輕,輕可使起,有治則生,無治則死。凡此皆醫義,易知易明,行之便有明驗。試問鬼神巫祝有如此靈效否乎?乃舍其所當信,而信其所決不可信,愚孰甚焉!間有巫、醫並信者,蓋針藥罔濟,聽其消遣以盡人事。或天疫流行,染者多不救,積不善之家,恐懼修省,冀倖免餘殃,心跡近良,終是問津盲啞,徒為鼠輩竊笑。末世山鬼人妖,捏形繪像,借鬼神為傢俬,兼伶帶優,仗符懺為生業,妄言利害,攪亂人心,心亂者疑生,疑生者畏起,真若鬼神與渠一路,病輒賴為保障,耗財以外,有禁止藥餌,坐失機宜;有絕忌風寒,披幃噴水;有赤貧無靠,減食供費,凍餒較慘;有名家閨範,面陳猥褻,侮玩不堪,甚至妝出怪物,鳴金吶喊,驚散神魂,佯托神語,呼名斥字,發其隱過,本以除病而適以增病,本以遣邪而適以招邪,本仁人孝子之用心而忤逆者,當不異是。使英烈風中,更遭此駭變,不為眥裂發豎,悻悻而死者,幾希。所謂作俑者無後,拘於鬼神者不可以言至德,信巫不信醫,一不治也。籲!人生於人,性命懸於天地,鬼神於我何與。及其盡也,彌留易簀之際,醫且無可奈何,而望於巫乎?況鬼神即造化,功效動靜以之,豈人死魂魄之謂。傳若所見,某衣履什物一如生時,魂魄或能幻化,其衣物會與之俱作歟?便如《易》曰,精氣為物,遊魂為變,是故知鬼神之情狀,則鬼神自為鬼神,奚與人事。即隍社儼然重臣,無非惜神道設教,必曰陰陽一理,威靈默運綏猷,既不相助為理彰善癉惡,安得妄徇請祝,降祥去疾。且而屬自請多矣,祥未降病中者有之,孤苦零丁不知死所者有之,鬼神生死骨肉,曷忍坐視?果如朱子至而伸者為神,反而歸者為鬼,則芙蓉城、遮須國系極樂風土,無論其他,但天親古處,壽與日偕,鬼神見妒,豈肯讓人消受,世惟有生無沒,疾疢何傷。若謂病由觸犯鬼神,禳之則不為祟,是鬼神直用酒肉私人命,只消紙錢買耳。誰家無紙,何處不有酒肉,抑誰人不諳聲說,心動神知,諺不云乎,寧經巫人之口,然後成禮,鬼神始感格來享,而相與解救耶?必泥鬼神有求皆應,某也祈,某也祓,普天萬國,恐億兆分身,一晌未能遍及,而蠱毒魘魅,無罪殺人,鬼神何樂而用命。且所命鬼神,亡人也,彼人之祖宗獨非鬼神?眼見後嗣蒙難,安得不為捍禦。即力不能敵,訟獄可矣,閻羅令嚴刑峻,活時容易死時難,自將奚遁。再者,鬼神藉人主以尊顯,而人主折節謹事者,莫逾梁武、宋徽,不特身死非命,子孫亦相繼遇害,制勅具在,幾曾憚國法而報君恩?顧禽獸未若之徒,能犬馬驅役,顛倒人禍福,此何說也!已往未來之事,聖人不知,而巫人了徹,紙條桃版之符,兒童不畏,而鬼神凜遵,則鬼神不及兒童,巫人遠過聖人,有是理乎?夫在物為理,處物為義,一義而與理違,君子不由,彼渺茫荒謬之鬼神巫祝,高山景行深所仰慕,其愚實下而不移。庭鏡未能以黃農之道濟人,於此類決其必無,敢力為明辨,俾世人擇術守信,在此不在彼,庶民行興,而民生全不失先王之化育云。雖然醫能生人,亦能殺人,不信不罹其災,巫為他人,折腰屈膝,信之益重其事,心危夭枉,情有可原,今人壽終正命,而僧而道萬種作為。日超度以轉輪迴,不爾,則其家不吉,達者先惑之吠聲,陳人尤而爭效,遂覺鬼神昭格,一舉一動,有不可須臾離者,於以成風,牢不可破,豈特巫人也哉?
行方誌圓心小膽大解
孫思邈祝醫者曰:行欲方而志欲圓,心欲小而膽欲大。甚矣!先生之風範良可想見耳。余特引而伸之,而與博愛者共勉。夫人襟期浩蕩,器宇雍和,口不輕言,心無雜念,正其誼不謀其利,明其道不計其功,倘遇險症,爾體臣心,存存以誠,而單寒之家愈加矜慎,如是者謂之「行方」;稟賦有厚薄,年紀有老少,情性有緩急,境遇有貴賤,日月有遠近,風土有強弱,病候有沉鬱暴悍,運氣有太過不及,處常弭變,悉得其情,如是者謂之「志圓」;望聞問切至再三,苦欲補瀉載詳載審,名著求為可知,下問惟恐失人,如是者謂之「心小」;硫磺、桂、附,補則補而熱則熱,芒硝、連、柏,瀉即瀉而寒即寒,全不模稜,尚持兩可,如是者謂之「膽大」。四者似分而實合也。故精警之士未常越成法以敗德,亦未常囿成法以誤事,是行方者志必圓也。靈變之人未有知其然而不究其所以然,亦未有當如此而不敢決其必如此,是膽大適所以行其心小也。或謂心小、膽大一合而成志圓,心小、膽大、志圓再合而成行方,則得先生之微意。或謂方則有礙於圓,小未免妨乎大,則失先生之大旨矣。嗚呼!顧安得起思邈於九京,而與夫夫折衷也哉。
人情論
從古大勇大知教國治家,總以不徇人情為得,以不近人情為失。醫,人鬼之關也。目,陰陽之界也。生民司命,有不權衡於斯二者之間,是為不得人情。不得人情,則不得病情矣。得失云乎哉,略為申其三說:曰病人之情、旁人之情、醫人之情。所謂病人之情者,盡有變端,難以定律。有臟腑偏勝,有運氣愆候,有飛災波累,有內火潛焦,有眠食不時,有勞苦自若,有緣境未遂,竟日逐逐,有深情牽掛,中霄耿耿,有處事不和,動成荊棘,有流蕩亡返,甘落風塵,有形類驚猿,雖嚴師益友,忠告善道,禁戒未必恪遵,有心如止水,嘗少米無柴,室人交謫,凌辱大難忍耐,有愛物及烏,或舉賢,或自薦,良言甫入而狐媚承歡,曰某勞力,曰某省費,謬說又從,多岐亡羊,終成蕉鹿。有大床自臥,無禮下人。有一錢如璧,得魚忘筌,懷真高士,詎肯輸誠。有迂腐當證,急暴不顧神速,寧圖老實,車薪杯水,玉石俱焚。有躁率而病延纏,膽識自嘉,鄙人過慎,長驅銳進,豈無侵犯。有熱湯懼補,未沾唇心先痞滿。有攻方畏涼,剛下咽魂即飄揚。再則有諱疾不言,有隱疾莫告,有故隱疾,試醫工拙,有窒泥古書,毀人妙論,有先功後居,有乙誤咎甲,有德施怨報,有陽奉陰違。有閨壺害羞,傳言差錯。有刀針怯痛,神術不行。此皆病人之情,不可不察也。所謂旁人之情者,欣戚無關,發言容易,或持有據快論,而病源未必相符。或謂無恐勿慌,而醫理何曾夢晤。或面決異同,是己者與之,非己者拒之,更醫雜投,以藥治藥,徒喪真元。或強作解事,症奇曰邪祟,症凶曰犯煞,鑄張為幻,一傳再傳,多至難挽。或尊貴風威難抗,或密戚阻撓萬千。好諛者,醫紿之,則不肖亦賢。慷他人之慨,厚其贈予,素慳者病起矣。猶洗垢索瘢,卻別人之請,不放醫回,逮至薦醫,非有令名,無因至前。不然,或意氣之私厚,或庸淺之偶中,或信其利口,或貪其酬謝,或報其舊德,或修其新好,熏蕕不辨,妄肆品題,信而延之,病其進矣。並有訕詆醫藥,特薦左道舞鬼說神,破財晦氣。此皆旁人之情,不可不察也。所謂醫人之情者,據道則近仁,行來只覺為利,是以便佞者,不巧語悅人,則大言聳聽,不強辨相欺,則危機相恐。阿附者,此厚待伊親,叨護其短,彼小惠近侍,可匿其非。此夤緣攀結,營求汲引,彼厚貌深衷,不速自赴。欺詐者,胸無成竹假師承,臨時翻閱錦囊,目不識丁推秘授,至死不拈筆墨。巾笥偶缺柴胡,充以前胡,丹丸其實六味,價徵八味。惰慢者,生憎寒暑,欲急而緩,儼若知渠淡泊,遲遲吾行。或癖遊嗜賭,以重為輕,不則轉央同儕,每致變。陋劣可恥者,始也自高其道,非錢不行,繼則隔靴搔癢,自褒穩重,已而恥談症候,動輒講脈:故為矜持,十時診脈。道聽人言,佯驗以脈。誇精太素,風鑑人脈。明見不知,硬爭好脈。孟浪不經者,五輪八廓漫不留心,七方十劑胡亂就用。且謂若鈍茲利,人呆我驚,不吉卻嫁謗,自文許多飾說。貪汙行險者,聞高華而抱危病,恨不得入局居奇。幸而落手,既熱則寒,曾攻決補,峻品重劑,冀為孤注。竊聞夜半脫逃,大該而屬。冒嫉刻薄者,比鄰名醫在座,心知臭味不投,則多方浸潤,洎去而之他,眼見沉疴遍起,猶盡情牴牾,其實風行草偃,枉作宵人。外如素昧平生,苟且圖名,而儀文不較,萍水相逢,偶然認症,而凱覦到底。窮酸指大,招牌大書儒醫,行動必肩輿僕馬,究其所蘊,又不過七十二症,所謂羊質虎皮,虛有其表,浪費民財,殘虐麼魔,丰儀確是長者,遇無妄之疾,莫利其貲,反其藥餌,致入沉困,殆囊橐既飽,然後徐徐收效,所謂笑中有刀,柔而害物。一中流失楫,不幾謀財故殺。此皆醫人之情,不可不察也。若夫品行清高,而見偏性闢,藥不濟以刀針繼之,法外施刑,絕人長命。及見人之失,若己之得,見人之得,若己之失,有可利己損人,則從中播弄,以逞一時之快。與夫好吉者,危言見擯。多憂者慰問為非。信巫蓍者,以醫為敵,藥石無怪其成仇。慣猜疑者,深言則忌,金蘭安望其同契,甚則病廖意怠,託故妝喬,且得命思財,兄弟鬩牆,倫常乖戾,怨天尤人,廣生懊惱等情,獨非人情?而人情之詳,尚多難盡,予以不徇人情,不近人情之得失為戒者,欲令後人思之慎之,弗為陋習所中耳。雖然人情王道之本,必期不殉,未免拗執,務欲近情,端涉遷就,則遷就固逆乎病情,而拗執決拂於人情,有斷宜拗執之病情,而復有不得不遷就之人情,可奈何!可奈何!嗚呼!非常之病,非非常之醫不能治。而非常之醫,又豈常人之所知。安得大勇大知,教國治家者,與之商斯事也哉。
勿藥元詮
每日飯後,面東暝坐,叩齒三十六通,以集身神。舌攪口中三十六回,雙目隨舌轉運以行血氣,津滿徐徐嚥下,以意送至丹田。微嘬口唸呵字,呵出心中濁氣,即閉口,鼻吸清氣以補之。凡呵出須短,吸入須長,如此六遍,再依法念呵字以治脾,呬字以治肺,噫、噓、吹字以治肝、腎、膻中,延年卻病,謂之小周天六字訣云。
上訣醫書多載之,不知創自誰何,修煉家妝門面賺錢可也,烏能治病。切念瞽目之永朝伊夕無所事事,未免憶花戀酒,有以治渠消遣,或可鎮壓其邪心,不致欲火上淫,施針進藥易於收效耳。向讀易妙峰禪室僧曉霞有菩提子念珠,黑小而圓,精采奪目,以家藏博山古爐易得,愛不釋手,或以佞佛譏,因吟四語刻於頭。曰:秋入西園氣肅清,眼中人去不勝情,一庭涼月無眠夜,用計松山子落聲。錄此入集,其猶易珠之始意也夫。
余平生見釋、道等書,恨不並板焚盡。王右軍書法卓冠群倫,獨《黃庭經》聖教序帖,閱其題簽便不展視,蓋闢之深,惡之至,固結而不可解者也。或謂冥心之學,中有至言,煉性之功,不無妙用,但不免虛無寂滅耳。嗚呼!虛無格何如物,寂滅作恁麼事,徒勸人安於無用,與土木相偶而已,雖壽且慧,於世何補。今之僧、道,胸無墨香,口尚乳臭,襲以真人之封,建以上人之院,彼無父無君,鼠雀班輩,高堂端坐,侍從滿前,公然一真人、上人耳,無論愚民互相瞻仰,即大知大勇,常以不得謁後塵為恨,是亦固結而不可解者也。近有一種勿藥訣云:不拘內外甚症,只病人對面嘿坐,術者代為運氣,七日全愈。是蓋化日之下鬼魅現形,連釋、道亦哄不信。
卷之二
症以證病,匪證則病狀支離,而執刀圭者無從審其虛實,法將枉用矣。上古著七十二症,未為簡。後人載一百六十,未為濫。然按事近情,引理定律,皆不得其樞紐,所謂涉海亡指南之車,徒令人向若而驚也。是卷因十二,症八十一,似因非症八,語約而詳,意深不悔,燮理陰陽,至道存乎其間。良醫良相,殆有合而為一者。
盧汀不塵子漫題
十二因
因風一
風兮風兮來無由,未解吾慍添吾愁。表虛引入肌膚去,不病肌膚病目系,有致驚搐與偏喎,或成上視死亡多。若夫六經因風作,痛攻先在頭巔著,洎而風變醫無濟,外症得來仍不治。血虛血熱亦生風,昏癢痛淚不和同,熱盛風生禍較酷,一類凝脂一痘毒,君不見無風火不炎,病情雖逆藥通參。
此章謂患風病人而病目也。蓋風屬木,木屬肝,肝竅在目,本乎一氣。久風多變熱何也,木能生火也。火盛則血遂而耗損矣。況久病氣必郁,郁則亦生火。火炎而又生風,轉轉相生。內外障翳皆起於此。有日淺郁深為喎斜者,有郁淺日深為翻瞼者,有血虛筋急而振搐者,有火邪乘亂融和之氣成內障者,有風騰血湧眥幃赤勝爛者、結為瘀肉如雞冠者,再加服以香燥藥物,概酒色不禁,致陰愈虧而火益熾,火益熾而風彌烈,病變為花白、凝脂之重者。治當因上尋因,大抵調氣為先,清火次之。不然,源既不絕,流何能止,今雖暫退,後必復來,治之任至再至三。風不住而火不熄,目終無清寧之日矣。若夫中風之因,岐伯謂大法有四:曰偏枯,半身不遂而痛;曰風痱,身無疼痛,四肢不收;曰風癔,奄忽不知人;曰風痹,諸痹類風狀也。《金匱要略·中風篇》云:寸口脈浮而緊,浮為虛,緊為寒,虛寒所搏,賊邪不瀉,邪在皮膚,喎僻不遂。在經絡,肌膚不仁,邪入腑,不識人。入臟,舌難言,口吐涎沫。治用大小續命、西州續命、排風、八風等湯。東垣云:有中風卒然昏憒,不省人事,痰涎壅盛,語言謇澀,此非外來風邪,乃本氣自病也。凡人年逾四旬,憂勞忿怒傷其氣,多得此症。肥盛者,少壯間有之,亦是中氣衰而使然。急以三生飲加人參一兩,既蘇。河間謂中風癱瘓,非肝木之風實甚,亦非外中於風,良由將息失宜,心火暴盛,腎水衰不能制,則陰虛陽實,熱氣拂鬱,心神昏冒,筋骨不用而卒倒無知也。亦有因悲思等情志過極而致者,夫情志過極皆為熱。俗云風者,言末而忘其本也。須地黃飲子補其陰火,陰火治則陽火不難於折服矣。丹溪曰:中風有氣虛、有血虛,虛則會有濕痰。左手脈不足及半身不遂者,以四物湯為主加薑汁、竹瀝。右不足,以四君加之。氣血兩虛,總八物更加星、夏。之三子者,各發人所未發,踵事增華,而中風無剩義矣。或謂三子一主乎火,一主乎氣,一主乎濕,與風何相干涉?《金匱》言邪不言風,言虛寒所搏不言風中,而乃以中風名篇,亦欠圓到。要知因於中者,真中風也。因於火,於氣,於濕,類中風而非中風也。是在詳辨施治耳。辨之為風,則從真中治之,辨之為火,為氣,為濕,則治從類中。雖處方各有不驗,而立言實驪珠之夜照也。師謂真中風決不病目,類中風亦止有口眼喎斜一症,皆讀書見道之語。其小兒率爾痰壅,眼翻牽掣,此水不榮筋,因而火燥木急,絕類中風,但治法迥別,且速瘥,故不收入。
因寒二
寒令傷人無火鬱,直據大中成冷厥,循經以入漸而深,內邪逼出方發熱,熱煎既久了無寒,謂從寒變成何說。風寒傷中本無常,或入於陰或入陽,就向陰陽求活法,初終於足任端詳。
此章謂目病因傷寒而得也。夫傷寒百病之祖,不獨專責在目。讀仲景先生書得其綱領,治亦無難。若求之多歧則支離矣,略述一二於下。太陽經,表之表也,行身之背。邪入皮毛則先傷之,便有惡寒惡風,頭痛脊痛之症。脈浮緊無汗為傷寒,以麻黃湯發之,得汗為解。浮緩有汗為傷風,桂枝湯,邪散汗止為解。身熱者,邪閉元府,內氣不能泄而生,非風寒之所變也。陽明經,表之裡也,行身之前。發熱惡寒,脈微大而長,鼻幹不眠,用葛根湯以解肌。少陽經,半表半裡也,行乎兩脅之旁。耳聾,脅痛,口苦,寒熱往來,脈弦而數,小柴胡湯和之。過此為邪入腑,若其脈沉而有力,不惡風寒,而反惡熱,譫語大渴,六七日不大便,明其熱入腸胃,所謂正陽明病也。輕者大柴胡湯,重則三承氣,大便通而愈矣。過此則少陰、太陰、厥陰,俱入臟而為里。當辛溫對症主治,不可涼散。若初起便惡寒,手足厥冷,或戰慄,倦臥不渴,兼之腹痛吐瀉,或口出涎沫,面如刀刮,不發熱,而脈沉遲無力,此為陰症,不從陽經傳來,輕則附子理中湯、四逆湯,重則九轉丹、回陽飲以溫之,不宜少緩。外此有假陰假陽,如太陽症,頭痛發熱,脈當浮而反沉,又似少陰矣,故用麻黃附子細辛。少陰症,脈沉,應無熱而反發熱,又似太陽矣,須用甘草附子乾薑。陰症四肢厥冷,而陽症間亦或然,此四逆湯、四逆散不同也。陰證下利,而陽症亦有漏底,此理中湯與黃龍湯不同也。又有真陰真陽虛損發熱,亦與傷寒無異,如惡寒自汗,胸膈飽悶,則用補中益氣湯而愈。面赤口渴煩躁,與六味地黃湯亦得。再,下部惡寒足冷,或欲飲而反吐,即於前方加肉桂、附子、五味,下咽隨安。總之傷寒者,蓋冬時嚴寒,感冒即病之名。先由皮毛經絡而入腑入臟。始雖惡寒發熱,而終為熱症,其人必素有火者。中寒者,直入臟腑,始終惡寒,而並無發熱等症,其人必無火者。經曰:發熱惡寒者,發於陽也。無熱惡寒者,發於陰也。寒傷形,熱傷氣。一則發表攻里,一則溫中散寒,兩門判然明白,那得存騎牆之見,而與素有內傷者,陰陽真假,同證混治耶。目科忽傷寒而不論,專家論傷寒而迂闊。願常領會此條,所謂相與觀所尚,時還讀我書也。
因暑三
大暑傷乎氣,脈虛身則熱,熱極耗陰精,孤陽上飛越,忌下亦忌升,忌散復忌泄,此中有真意,高人參得得。
此章因暑暍致目病而言。夫暑乃六氣之一,動靜皆能中人。有深堂高閣,過受涼風或瓜梨鮮果,多茹生物,陰能遏陽,熱氣不能伸越,必頭痛肌熱,肢節痠疼,心煩吐瀉,惡寒無汗,此靜而得之為逆暑,主以大順散,不效加參附。遠近賈客日中行走,暨老弱農役炎蒸勞作,既耗元神,而又逼起真火,病發身熱頭痛,HY⿰氵⿳艹癶⿱日小渴引飲,汗大泄,惡熱,此動而得之為中暍,甚則昏倒不知人,手、足、背、心微冷,或吐,或瀉,或喘,吐沫,急以二氣丹同蘇合香丸料灌下。如無,研蒜水調香薷飲亦可。勢稍退,合前證靈砂益元散、蒼朮白虎湯主之。若體氣素虛,藥不合式,惟增易清暑益氣湯、補中益氣為當。今人恐患暑病,常服益元、香薷等藥,謂之預防,適所以招暑也。平居遠害,生脈散為夏令最宜。
暑病與熱病相似,但熱病脈盛、暑病脈虛為辨。治當調養元氣而佐以解暑。若人吐極,病危篤,水米不入,入即吐,亟用人參一錢、黃連三分、糯米一勺,濃煎候冷,徐徐嚥下。盡一小盞,不吐,便可投藥食矣。或炒鹽煎水一杯亦效。
因濕四
寒冬濛霧春苦雨,勞人更涉空江水,秋夏炎威敞四溟,石泉收汗茶解醒,外而內,稔受濕,元氣虛,濕邪入,入肺喘滿生,入脾腫脹成,入肝身痛風濕搏,入腎體重寒濕薄,久濕入心變濕熱,仍發腫痛與痎瘧,濕淫腸胃為濡泄,濕阻氣血倦怠絕,濕在皮膚則頑麻,強硬不仁居經脈,濕邪上游眼沿爛,或脹微疼眵不徹。吁嗟!濕令如此胡為醫?清溫而利見真機。
此章言病因濕所致。有在天之濕,雨、露、霧是也。在天者本乎氣,故先中表之營衛;有在地之濕,泥、水是也。在地者本乎形,故先傷血肉筋骨;有飲食之濕,茶、酒、乳、酪是也。夫飲食歸水穀之海,有入有出,受得應不言禍,然洋溢淹浸,一時詎能化行,故傷脾胃;有汗液之濕,謂汗出沾衣未經解換是也。夫汗衫隨干隨潤,不換而著,最難耐人,故傷肌脈;再則有血溺陰漬之濕,脾土自化之濕。陽盛則火盛,變為濕熱。陰盛則水勝,化為寒濕。其症總髮熱惡寒,身重自汗,筋骨疼痛,小便閉澀,大便溏泄,腰痛不能轉側,跗腫肉如泥,按之久久始起。《經》曰:因於濕,首如裹。濕氣蒸於上,故頭重。濕傷筋,故大筋䌁短,小筋弛長。䌁短為拘,弛長為痿。濕勝則濡泄,故大便溏泄。大便泄,故小便澀。濕從下注,故跗腫。諸濕腫滿,故腹脹肉如泥。濕入腎水流濕,從其類也,故腰痛。治法,在上者當做汗,《經》曰:濕淫所勝,助風以平之,羌活勝濕湯。又曰下者舉之,得陽氣升而愈矣,升陽除濕湯。又曰在下者當利小便,四苓散。東垣亦曰:治濕不利小便非其治也。又曰在下者引而竭之。愚意濕從外入,本來傷陽,過用滲濕之物,是重竭其陽,陽竭則精神蕭索,而疾益淹留,改用辛溫和劑,如平胃散、霍香正氣散、理中湯、參苓白朮散等而補益之,自然濕氣日除。濕自內生,變化頗多,未能枚舉。然總不離痠痛、秘澀諸證。精醫者尚其以意求之,以脈參之,以前藥消息之,病情允服。濕熱發黃,或有兼證,更須斟酌。若乃所謂痰濕者,王節齋曰:痰之本,水也,原於腎。痰之動,濕也,由於脾。龐安常曰:有陰水不足,陰火上升,肺受火侮,不得清肅下行,由是津液渾濁,生痰不生血。有腎虛不能納氣歸元,氣出無歸則積,積而不散則痰生焉。由此觀之,夫痰特病名與標耳,隨病而生,隨病而沒,原非人身之所固有,雖來疾故變,不過假威肆惡。不求其本,而齊其末,必欲攻劫殆盡,恐咳嗽唾咯,相因雜見矣。
因厥郁五
寒熱薄煎食氣血,屍痰蛔統名十厥,大知是症致命多,神珠卒爾病稀得,資身木火土金水,流行對待生無已,太過不及郁深沉,達發奪泄折能起。
此章言因鬱而致目病,病而復厥。症,治郁有五,《經》曰:木鬱則達之,火鬱則發之,土鬱則奪之,金鬱則泄之,水鬱則折之。達者,暢茂條達之意。肝性急,怒氣逆脅,腋或痛,火時上炎。治以辛散,不愈則用逍遙散,或升散之品加厥陰報使而從治之。久風入中為飧泄,則以清揚之劑四君子加桂枝、芍藥舉而散之。凡此類皆達之之法。注《內經》者曰:達之,吐之也,吐中雖有發散之義,只保得無害,便可以吐字該達字耶?發之,注曰汗之也,東垣升陽散火湯,使窮其勢則已。其實發與達不相遠,蓋火在木中,木鬱則火鬱,即以達之之藥發之,無有不應。奪之,注曰下之也,如中滿腹脹困甚,非鹹寒峻下以劫奪其勢,決不能平。然食塞胃中,厥逆不省,不吐則死,當以吐為上奪,而衰其胃土之郁。《經》曰高者因而越之,非奪而何。至曰泄之,滲泄、解表、利小便也,夫肺主皮毛,縱諸氣膹郁,解表則金氣已達,再加滲利,不惟便涉水鬱,端恐虛其虛而鬱愈郁耳。折之,謂制其沖逆,固是妙解,然調其氣,過者折之,以其畏也。所謂瀉之,又當體認,凡水道皆氣化,氣止則化絕,非過而折,郁將轉變為厥矣。由此言之,折之須當有術。或左右合歸,暖其腎氣,氣運則郁泄。或補中益氣,升提肺氣,使上竅開而下竅自通,或建中助其脾土,制以所畏,不利之利,即所謂瀉之也。丹溪曰:氣血沖和,百病不生,一有拂鬱,肇基於此。乃制六郁論,曰氣,曰濕,曰熱,曰痰,曰血,曰食。且謂六郁以氣為先,氣鬱而成濕滯,濕滯而成熱,熱鬱而成痰,痰殢而血不行,血不行而食不消,此六者相因為病者也,故立越鞠丸以治郁,薛氏因越鞠變逍遙,加減出入,尤為平允。厥有十:陽氣衰乏者陰必湊之,令人五指至膝上皆寒,曰寒厥,是寒逆於下也,宜六物附子湯、八物回陽飲主之;陰退則陽進,陰氣衰於下,則陽往湊之,令人足下熱,熱甚則循三陰而上,曰熱厥,且六味地黃湯主之;暴怒則火起,激血上行,令血菀於上,氣亂於中,血氣相搏而厥,曰搏厥,蒲黃湯主之;諸動屬陽,煩則陽氣張大,勞火亢矣,火炎則水乾,故令精絕,是以遷延闢積至於夏月,內外皆熱,孤陽飛越,如煎如煞,曰煎厥,宜人參固本丸主之;五屍之氣暴淫於人,亂人陰陽,形氣相離,不相順接,令人暴厥如死,曰屍厥,二十四味流氣飲或蘇合香丸主之;寒痰迷悶,四肢逆冷,曰痰厥,或吐蛔,曰蛔厥,並宜姜附湯,不則烏梅丸、理中湯主之,氣為人身之陽,一有拂鬱,陽氣不能四達,故令手足厥冷,曰氣厥,與中風絕似,但中風身溫,此身冷耳,宜八物順氣散主之;飲食自倍,適有感冒,胃氣不行,陽並於上,須臾昏迷,身半以上悶而熱,或心煩頭痛,身半以下冷於冰鐵,擁爐不熱,曰食厥,醫以為陰寒,中風而溫補之,立斃,須陰陽淡鹽湯探吐,食出即愈,或平胃加減,保和丸主之;汗出過多,血少氣並,血上不下,氣亦擁塞,倏爾如死,氣過血還,陰陽復通,移時方寤,曰血厥,婦人多有患者,宜白薇湯、倉公散主之。總之,十厥五郁,證則爾爾,而治常不等。得意忘言,毋徒從事成法。
因毒六
何事瘍瘡不罷,血氣注留未謝,濁邪因此害清和,目病斯來也。道是酒肉淫,卻似煙花惹,風流棒打始能痊,甘受幾多下。
此章言人生瘡瘍,流毒攻及於目。夫瘡瘍之作,皆由膏粱厚味,酒色勞郁,耗損真元,外邪襲入,朋黨作奸,致血氣注留,內無從泄,發為腫痛。《經》曰:形傷痛,氣傷腫。又曰:五臟不和九竅不通,六腑不和,留結為癰。外似有餘而內實不足,如再加肝虛毒勝,必循目絡,侵攏清虛,法當澄清毒源,毒去目自愈。大要腫高焮痛,膿水稠黏者,元氣未損也,仙方活血飲解之,次用托裡消毒散。漫腫微痛,膿水清稀,元氣衰弱也,用托裡不應,加薑、桂。膿出反痛,氣血虛也,八珍湯加耆桂。不生肌,不斂口,脾氣虛也,四君子加芍藥、木香。惡寒、增寒,陽氣虛也,十全大補加薑、棗。晡熱、內熱,陰血虛也,四物加參朮。欲嘔、慣嘔,胃氣虛也,六君子加泡姜。自汗、盜汗,心腎虛也,補心丹或都氣丸。食少體倦,脾氣虛也,補中益氣加半夏、茯苓。喘促咳嗽,脾肺虛也,前湯加麥冬、五味。欲嘔少食,脾胃虛也,椒梅理中湯。再腹痛泄瀉,則虛寒矣,前湯烏梅易附子。小腹痞、足脛腫,脾腎虛也,十全大補加棗皮、山藥。更泄瀉足冷,則虛寒矣,再加香附。熱渴淋閉,此腎虛陰火,加減八味丸。喘嗽淋秘,此肺腎虛火,前方及補中益氣湯。大凡怯弱之人,不必分其腫、潰,惟當先補胃氣,以托裡消毒散加減從事。或疑參耆滿中,間有用者,加上許多涼散,所補不償所損。又有泥於氣質素實,及有痰不服補劑,專一敗毒,草菅人命,醫云乎哉。故東垣云:形氣病氣有餘,當瀉不當補。形氣病氣不足,當補不當瀉。丹溪曰:但見腫痛,參之脈症,虛弱便與滋補。氣血無虧,可保終吉。若好訟,因而受杖,棒瘡痛攻及目,此怒氣激傷肝肺,須援因他例議治,卻與本症無涉。刑非妄與也,惟犯法健訟者受之,是以君子懷刑,訟獄衰息,為國之瑞。今人倚恃護符,稍有爭端,輒駕詞誣控,雖箇中討得便宜,而家力日告消乏,萬一官清敵勁,褫杖端恐不免。夫以軒軒好漢,與隸卒同一匍伏,已自不堪,乃囚首獻臀受責於眾人屬目之地,恥孰甚焉。爾時,縱氣硬口硬,痛苦自憐,而虧體辱親,子弟且做人不去,不孝又莫大於此。願天下有為之士,完國課,守臥碑外,務以寬厚之情施諸鄉黨,斷不能飛空冤陷,即不幸偶罹株連,亦天理人心,昭雪有日,杖何如受。
因瘧七
無痰無食不成瘧,風寒外感仍能作,惟火沴秋金,邪魔入卻深,脾寒腎氣瘁,瘧住還下痢,反復陷春陽,陰霾目減光。
此章指病瘧目病,病目瘧病,反復變遷而言。《經》曰:夏傷於暑,秋必病瘧。蓋冒暑,肺渴引水自救,過飲則陽明受濕,而熱邪畏不敢發,伏而成禍。至秋金令行,暑溫乘燥而出,此時被涼風一吹,二者復為所郁,既為所郁,必虛中而侮寒水,三經合病矣。故陰陽混戰,寒熱往來,按期而發。發則頭痛心煩,骨節痠痛,或嘔或渴,神魂無主,雖汗過漸止,而肌肉已暗暗銷脫爾。故從瘧而名症云。其寒多熱少、熱多寒少,一日一發、間日一發、一日兩發,與夫子後午前、午後子前,先寒後熱,先熱後寒,但寒不熱之牝瘧,但熱不寒之癉瘧,此在陰在陽、邪深邪淺之分,理雖淵微,不甚費解,醫如四診具備,自能得其巔末。治法:無汗要有汗,散邪為主。有汗要無汗,扶正為主。以青皮飲、麻桂飲隨證加減。若胃中有郁痰伏結,用草果飲。不效,當補中益氣倍柴胡加半夏、生薑,或建中、歸脾。熱盛寒少,加丹皮、梔子亦可。久瘧並前方俱不效者,八味丸、九轉丹確有神應。然總須病未來二三時迎而奪之,瘧不自退,病自稍減。有一種似瘧非瘧,凡傷寒後、大病後、產後、癆瘵等症俱有往來寒熱,或一日二三度發,此《經》所謂陽虛則惡寒,陰虛則惡熱,陰氣上入於陽中則惡寒,陽氣下陷於陰中則惡熱是也。又有一種瘧後痢,痢後瘧者,夫即瘧後,發泄已極,必無暑熱之毒,復為痢疾,此客感別邪,脾肺元虛不能升發,而變似痢非痢也,既為痢後。下多亡血,氣又隨痢散,復為瘧疾,此陰陽兩敗,似瘧非瘧也。並作虛論,一用前藥消息之,立愈。粗工不問正瘧、似瘧,但見病候如前,輒用常山、香連等物鬥病而進,謂之截江橈,枉夭頗多,不悔不悟,傷哉!因並辨別於此,以俟作者參考焉。
因胎產八
為產血下陰已脫,渾身陽氣隨蕭索,竅虛風動外邪並,五邪顛連疾其作,再加人事日相催,目病等閒年命薄,未產如病號兼胎,元自陰陽否塞來,邪恐有餘正不足,醫人須另出心裁。
此章總言孕婦既產、未產而目病也。分而疏之,凡孕歸臨產,百脈沸搖,困苦不堪;既產血氣俱傷,懷虛若谷;產後兒咂其乳,或自食必女紅力辦,縱任般愛養,猝難復其天稟,一切外邪皆得乘虛侵犯,正衰邪盛,內外交攻,而經脈精華漸萎,是故因產癆瘵,於以斃命者頗多,況目乎。《詩》曰:哀哀父母,生我劬勞。欲報之德,昊天罔極。先儒歲值生辰,曰母難日,不茹葷飲酒,深有得於《詩》言。治當大補微和,人參養榮、人參補胃、艾人理血等湯加減,萬不可施寒散及遷延時日,恐氣亂血凝而病深入,取效難矣。若夫兼胎之治,尤宜矜慎。蓋既否塞中州,陰陽未免間隔,火上水下,故目病足亦腫脹。目多假實而足真虛寒。將謂療以清利,固知有故無損。將謂投以溫補,而上下不對證。屢見粗工措手不及,其實溯本探元,一用保胎流氣飲、正氣天杳湯內護外劫,且益且損之法,於事畢竟有濟。嗟嗟,俄頃之間,兩命是寄,至情所感,無往不通。閱斯論不興考思,臨斯病而居奇貨,此奸慝無恆,不可使知醫事。
因痘疹九
痘疹元無種,平生只一遭,火威酷若吏,風利快如刀,作害侵空竅,攻堅入不毛,收成猶故我,造化小兒曹。
此章指痘疹致目病而言。夫痘疹本難瘡。曰天花,曰大小果子,諱辭也。為毒最重,中其毒,等常病亦最烈。蓋稟受以來,蘊積諸邪,深入臟腑,迨痘疹天行,感其氣則六經百脈清純太和之地皆被攪攏,有失生長化毓之源。是以毒內攻者痘疹必壞,毒上升者眼目必災。且肝膽乃謀決之官,邪正理不並立,而眼目又清虛之府,穢濁安可熏蒸。故痘疹放點即上目,至收黶始作者,然又有說,非勞頓不堪,恐懷藏太重。或元氣未復膏粱過味,或饔飧不繼憂苦倍常。病發多端,症成則一:有為流淚、赤爛,有為凝脂、黃液,有為花白、聚星,有為星月翳蝕,繼則有凸者、焦者、冰瑕者、蟹睛者,有轉風為喎斜、為振跳牽引者。總宜慎思明辨,各隨人之輕重虛實,按經投藥,是症雖險,亦有以出之之法。倘冥頑不識,恃能種痘,明目張膽將人家好兒女平白結果,是不用刃而殺人。亦有村婦愚夫,咸曰種痘穩於天行,蓋癡望痘師擔當、痘娘保佑故也。詎知痘師那討得返魂丹耶!治法:不問痘之好歹,但見目有淚、畏光、微赤,急用黃丹、輕粉、威靈仙為散,吹耳中。不退,點以銀硃或咽脂雪、飛雄丹。又不退,須調活血散、升解散,不則消毒飲、化毒湯或暫除參、耆,雖未必就痊,准可抑疾使緩,化重為輕。然是症有專科,《活幼心法》、《幼幼集成》,暇時潛心領略,治目不無小補。
余同懷兩兄弟皆八子,孫曾兄倍之,荷天之寵,無一殤於痘。表兄朱某二子,已成童,俊而慧。慮種子自過多麻面,擇能稀痘名手,設壇特種,苗發遽斃命。使聽其自然,不惑妖言,未必爾爾。後竟無嗣。嗚呼!醫乃仁術,種痘者,其矢人哉。
因疳積十
穀氣積成疳,肝強木火炎,爍金而剋土,五臟已傷三,腹大肌膚瘦,聲干秘結兼,目盲命亦致,醫者請詳參。
疳者甘也,蓋肥膩美味致病之名。疳積兼寒苦而言。凡小兒並無傷寒、瘧疾,卻發熱煩渴,肌肉漸漸消瘦,筋青發豎,腹滿不利,白珠帶青,或黃,或枯瘁,黑睛渾濁,色如死後,抱輪微紅,怕亮不睜,眼睫頻眨,眵淚如糊,最後風輪上有白膜,膜上旋起黑暈,遂失明。次第如此,疳眼無疑也。病根於土,土燥則郁木,木受郁則風火無從而泄,以故臟腑皆受其害,釀成此禍。先輩謂飲食過倍,即困土,復妨肝,肥兒用神麯,蕪荑為丸,正恐其成疳也。若面不甚黃瘦,瞼能開合,暈膜淺者,勿治其目。保嬰丸、治中宣化丸竟治其疳,疳去目徐瘥。雖然疳亦難期瘥日,為子也母者,勿以多不為意,毋以少而嬌養。為子也父者,不防未然於必然,而以後車蹈前車,致小兒瞽而畢命,全不哀悼,傷哉!
疳有肥瘦,無分冷熱。肥者形氣充盈,胸腹不甚熱,二便常利;瘦者手足細甚,項小尻削,二便不通。總由脾胃虛敗,不能運行飲食,或飲食不常,得損及脾胃,生痰生熱,轉風轉蟲。務宜消積、消毒、殺蟲,循次乘除,間亦有獲痊者。方書有冷疳之名,無肥疳之辨。冷主藏寒,是必熱治;肥疑氣虛,定憂泄利,既補且固,則助益病,能速其死矣。
因他十一
現成有病居陰分,時令違和氣不順,氣不順兮陽不升,遂使清濁兩相混,內外症發固因他,就事論事他勿問。
此章專言因害別故而累及於目也,所致不同,未能直指為甚,故統曰因他。如傷寒,酷瘧熱鬱,蒸損瞳神,蠱脹過餌姜附而腫,時疫之奪人元神,嵐障之干冒正氣,一也;真陰銷泄則靡,精絕昏盲,陽氣煩勞則張,熱勝惑妄,一也;痰症之厥暈,火症之痛澀,氣症之結郁,血症之赤疼,一也;總之,凡因病病目,外雖有標,必問何因而致,即以因症治之。違道不遠,或第裁以本經之藥,其因自得,斷不可膠柱鼓瑟,有辜病情。嗟嗟!天之賦稟已定,人之斫喪無窮,故虧者多,盈者少,泰者少而否者多。苟知愛重而不犯戒約,居易行素,靜俟天命,自然災眚都無。萬一事出意外,更以識遣識,以理止情,以不如我者巧自寬解,心地休休,與物無忤,覺鳥獸、禽魚欲來親人,不獨身無恙而目視明,年亦永矣。元機之士,非不河漢斯言,修真煉性,當直奉為家法。
無因而因十二
嗜欲少,世情疏,性氣溫和飲食宜。日月風霜皆不出,懨懨啞病耐人思。
此章言目不應病而病。世有碩德仁人,韜真養素,內遏人慾,外體天和,宜水火既濟,陰陽各得其所,乃目亦病,病且不愈,何哉?蓋稟受虧歉,縱日飽膏粱,未能應機蒸變,則當生者不生,不當克者而克。如雀目、近視、殘風、天旋、與夫處子血怯、小兒腎虛,皆造化使之也。自非通人,概以恆情相格,不惟醫理欠清,而殺機蚤流露於藥籠中矣。故於諸有因外,另增無因而因。三折肱者,其以予言為篙矢也夫。
八十一證
天行氣運一
四時運氣總天行,主客違和目病成。人既染伊還累我,左而過右定傳經。無端眵淚潸潸下,不盡虯絲旋旋生,逮至浮雲尋蔽日,中醫勿藥豈平情。
此症目赤痛,怕熱羞明,涕淚交流,或瞼腫頭疼,惡寒發熱。乃時氣流行,熱邪乘侮。大要少陰司天之政,風熱參布,雲物沸騰,目瞑而痛;太陰司天,濕土橫流,寒乃時至,氣鬱於上,瞼腫赤爛;厥陰司天,風燥火侵,目眚。或水衰金弱,木侮所勝,昏障泣出;相火秉令,陽氣布,候乃大溫,火勝目赤。陽明太過,燥淫所勝,白眼脹,眥瘍;寒水不及,濕乃大行,復則大風暴發,目視䀮䀮。人或素有厥疾,及痰火勝、水少元虛者,爾我傳染不一。若本源清,則邪不勝正,七日自愈。蓋火數七,至七日則火氣盡矣。七日不愈,而有二七者,乃再傳也。二七如故,必有觸犯。治依運氣,始散,桂枝湯、麻黃湯、柴葛解肌湯;不退,大青龍、十神湯;表罷裡急,大柴胡湯、八正散;或減,須和,小柴胡、逍遙散、參蘇飲;不減而增,當驗症切脈,或攻或補二陣選方,再刪易合式而調燮之,庶不變生他症。
暴風客熱二
乾清坤寧,何來客氣,能犯書生。夜雨青燈,曉風殘月,身在空庭。一時寒熱交併,瞼脹處眵淚飄零。點翳於珠,涅丹入璧,急切難平。
此症乃燥急勞苦,素養不清,猝以風邪外客,痰飲內漬,致五火俱動,陰陽更勝而作也。陽勝則熱蒸,陰勝則寒戰,陰陽交爭,邪正相干,則寒熱往來。症似天行,但不假傳染而加甚。藥不瞑眩即日生翳。入手,芎蘇散、參蘇飲;表裡症現,雙解散;表罷里重,壯火上逼,三承氣、三友丸;若晝靜夜劇,是陽氣陷入陰中,名曰熱入血室,四物加丹皮、黃連;不罷,防風散結湯或三黃清熱丸;婦女,消凝行經散;勢少衰,羚犀逍遙散,再則沖和養正湯;又或選勝湖山,留心聲伎,患成今症,始進補中益氣加蔓荊子、防風,倘脈沉遲,再加生薑、附子,繼則神效黃耆湯,終與培元散、生熟地黃飲合瘥。倘心粗膽大,壹以前藥莽投,病變強半難克。《瑤函》既曰「暴風」,卻從輕論,又曰「客熱」,不教人急治,意欲將醫病兩家,皆勒令無目,可謂忍矣。
火脹大頭三
淡飯清茶,合保得百年長在;或多愁善病,出乎無奈。努力但親觥錄事,勾心不了相思債。逼三陽亢火上炎蒸,形容改。眼與耳,交障礙,頭及項,無小大。更痛如炮烙,須臾難耐。兩字浮生真幻夢,一腔熱血成寒瀨。問甚時,能得返魂香,熏衣帶。
此症發熱惡寒,頭面隨腫滿而痛,目赤,多眵淚,不敢向明坐臥。蓋風痰濕熱,合太陰燥氣飛越而致。長夏高秋間,及虛肥人犯者多。失治,恐熱閉邪診,神膏濁汙,待腫消而病變矣。須九味羌活湯、清空散。不效,麻桂飲或大溫中飲。若初起憎寒而後發熱。一二日熱盛而無寒,脈診浮大而數或弦燥,頭痛身痛,耳聾口渴,雙睛望如火。此係時疫病作,非目疾,非傷寒也。進達原飲,普濟消毒飲、清平丸。當罷不罷,頭面續脹,有如僧罄𦵯瓠,乃毒邪蟠踞胃中,隔絕元府,使表氣不能通內,裡氣不能達外,遊溢於上,發為奇腫,俗名大頭瘟。大柴胡急下以承其氣,繼用十神湯、小續命湯,得狂汗或發斑而解。然是症最易傳染,薄福者即斃命,醫家自當慎重,漫圖醫人。
大小雷頭風四
雷風人暴患,壯熱且憎寒,頭腦渾如烙,睛珠酷似鑽,氣粗痰上易,火秘便通難,怠忽過時刻,天醫費往還。
此症不論偏正頭風,但憎寒壯熱,狀如傷寒,頭目疙瘩,腫痛極,不能忍耐者是。或挾痰而來,兩耳若雷鳴風動,轟轟作聲,故曰雷頭風。風起目隨病,既而身如被杖,二便秘結,曰大雷頭風。頭風作,大便先潤後燥,小便先清長後赤澀,身熱徐退不痛,曰小雷頭風。大者害速,小者稍緩,二三日目即損壞,神醫莫能為治。
目壞而痛不少歇,命其危矣。《難經》曰頭痛有厥、有真。厥者,逆也;真者,無他雜也。面腫頭重,按之不得,項先痛,腰脊為應耳。前後脈湧有熱。此風寒伏手三陽,留而不去,壅逆作病,頭為陽首,發為厥痛。若再傳入腦戶,則手足必寒,爪甲必青,死不治。初起不問大小雷風,三陽厥逆,五邪爭並,不辨為火、為風、為痰,脈息對症或否,速與大承氣或三黃祛熱煎,火得息則痰自散,而風亦漸止。如表症未罷,菊花通聖散先投看效。倘脈浮芤或沉濡而遲,服前方反劇,亟換調中益氣、全真一氣、大補元等湯。能開導針砭,依圖施治,尤為快便。
雷頭風,本科第一險症,眇瞽者強半。為此,前人只論其險,絕不究其經絡治法,至今私恨。
左右偏頭風五
右邊氣勝左邊風,風氣兼併作火沖,可論一邊皆險急,那堪左右兩相攻。攻外青睛凹或凸,內攻神散照無瞳。識得六經七種病,按方主治不無功。
此症左邊頭痛,右不痛者,曰左偏風;右邊頭痛,左不痛者,曰右偏風。丹溪曰:頭風有痰、有熱、有風、有血。在左多屬風血,在右多屬痰熱。世人只苦頭痛,全不慮及眼目,往往左發損左目,右發損右目。若血虛生風,風盛生熱,熱生痰,痰逆氣,風與痰並,血從中耗,耗虛則寒而痛。風不衰,必損左反攻右,損右反攻左,而兩目俱損。更驗痛由內起止於外,為禍遲;痛由外起止於內,為禍速;由百會、上星、攢竹中入者,為禍烈。外有赤腫痛淚,得外症;內有昏惑妄見,得內症,症成多不能治。風之害人,慘毒極矣!治法:不問左右,先以艾蔥熨頭,炒米、炒鹽熨太陽穴,一面調神應散,徐徐啜之,俟勢稍止,然後按症診脈。如左偏風,脈浮數有力,心煩口苦,目紅狂痛,淚熱如湯,二便不利,逐客飲、導赤各半湯,有翳兼服瀉青丸;右偏風,脈如左,加大實,目赤腫,眵多,二便秘澀,通氣利中丸、涼膈散、清胃散,有痰,清氣化痰丸用亦得。依此主持,厥目未必就損。不損,再對病選方,十亦可全五六。
陰陽邪風六
五月陰氣進,風邪任脈伏;子月陽氣進,風邪伏在督。伏任眉骨疼,伏督痛枕骨,督任遞相傳,滿頭若擊觸。
此症指額扳骨、眉稜骨與後頂枕骨痛楚而言。陰邪發,則多於六陽用事之月。蓋真陰不足,風熱上炎,若胸有宿痰,此火之所致,熱甚生風也。陽邪發,則多於六陰用事之月。蓋真陽不足,寒濕內攻,若耳鳴眩暈,此逆痰所致,火兼水化也。曰督任者,即人身前後之分,非女抱陽負陰、男抱陰負陽,支離無據,奇經八脈之督任也。症無內外,總以益營扶衛,降火散痰,俾寒者溫之,濕者燥之,熱者涼之,邪痛如揭。元虛、痰火及怒氣甚者多得此,忽而不治,治而或愈,愈而復作者,勢必至喪明而後已。
轆轤自轉七
轆轤展轉,在井之中,乃伊人目,視也從同,曷為從同,大風自東;轆轤展轉,在井之上,乃伊人目,視翻而仰,易為翻仰,旋風之象;彼轆者轤,知止能靜,彼瞳者子,開閉不定。旋風亂地兮,吹目頻眨。大風折木兮,目睊絕命。
轆轤三章,專為臟氣乖蹇,陰陽不和,中風中痰,並脫血脫氣,致目直視、上視、緊閉、頻眨、翻騰動搖而作也。夫翻騰動搖,乃目不待心使,而自驀然察上,驀然察下,倏左倏右,或瞤或搖。此肝氣違和,風邪搏擊,致筋脈振惕,雙睛運動不定。倘牽拽成性,不為反顧,即為反背。倘驚搐不止,不為暴盲,則為青盲矣。夫緊閉、頻眨,乃目上綱屬足太陽,下綱屬足陽明,二經有熱,則筋縱不開。又肝主風,膽主驚,陽火既明,驚風復吹,目力自難兩敵。若元病赤熱,自有本症,不在此論。何為上視?精神昏沉,牙關緊合,手足瘛瘲,胸膈喉咽痰壅盛,名為天釣,實是風虛。然亦暫時間,事不足慮。如久病、病篤上視者,則徐上徐下,下而復上,上而不能遽下,此肝脾將絕,即不知醫者,一望而知其病入膏肓也。何為直視?看物而睛輪不動,以燭照之不畏,物觸之不眨。病至此,症已逆,多不治。《經》曰:太陽之脈,其終也,戴眼,反折,瘛瘲。又曰:少陽終者,百節縱,目睘絕系。愚謂:直視不省事為心絕,不識人為腎絕,反折瘛瘲為肝絕。蓋邪風壅盛,塞其正氣,邪盛則正脫,正脫則君主欠慧,而相傅之治節不行,故三臟合病,如醉如癡,目盲早矣。易簀只在旦夕。是故直視、譫語、喘滿者死,循衣摸床、惕而發狂、微喘脈澀者死,聽其轆轤展轉,變為目科至敗之症,不可復得耳。治法:連上「陰陽邪風」,總於散陣選方,繼而或寒、或熱、或攻、或補,間亦有奏效者。然須熟讀頭風篇並各陣方解,臨事增減,如磁石引鐵,自然投合。故凡無一定治理,不言方。轆轤系深井汲水之車,上下左右,展轉無時。詩以詠之,症以名之,所謂興而比也。集中多如此類,固知畫虎類犬,然欲便記誦,又限於病情,藥品未能一計工拙。風人詞客,乞不以文害辭,不以辭害志,則幸甚快甚。
瞳神反背八
輪廓傾翻症匪小,病人難值醫人少,雖然家秘有針經,心不巧,手不妙,多恐沉盲直到老。
此症因六氣偏勝,風熱搏擊,其睛斜翻倒轉,白向外而黑向內也。藥不能療,惟治以手法。手法奈何?熟視其何入何背,並帶上帶下之分,然後針之,易如反掌。針定進正容湯,高枕安眠。再煎人參養榮湯二三劑,立愈。其針須臨症新授,筆墨難代喉舌。市醫對此茫然,而見青盲內障,又曰瞳神反背。噫!真瞳神反背矣夫?
春水揚波九
金輪自平兮水輪明而,風輪半傾兮火輪蒸而,肝邪雖嬰兮腎枚寧而,莫令尖生兮損真精而。
此症初起,目不自然,視內外都無別恙。一二日,風輪坎廓或左、或右、在上、在下,斜斜高聳而起也,故曰春水揚波。乃腎邪上蒸,膽火內逼,幸巽風不動,所以未及全出。若木旺生火,多從上脹,而有虯脈。及火盛生風,必赤痛淚下,頭腦如破。急以犀羚逍遙、歸芍地黃,或暫加知柏,晝夜交進。稍遲則漸高漸尖,至極並水不見,神膏如死,俗謂之田螺旋頂。雖有善者亦無如之何矣。
魚睛不夜十
愁瞳子瞠瞠不轉頭,陽邪亢風熱又相投。
此症項強,面赤燥,目如火,脹於瞼間,不能開閉,若野廟凶神,與花缸變魚之目,凸而定凝,故曰魚睛不夜。乃陽邪亢害,風熱壅阻,下竅不通,上竅亦塞。是眼不出即入,速於百會、太陽、兩瞼、上星要隘等穴砭針出血。嗣後黃連解湯毒、一味大黃丸、三友丸寒之攻之,庶有可救,然亦險矣。
凝脂翳變十一
何謂凝脂翳?肥而帶黃色,血停神膏傷,氣壅經絡塞,熱向腦中摧,窟從睛上得,亡明指顧間,入命誰與易。
此症初起,目亦痛,多虯脈,畏光緊閉,強開則淚湧出。風輪上有點如星,色白,中有孔如錐刺傷,後漸漸長大,變為黃色,孔亦漸大,變為窟。有初起翳色便黃,大且厚。治依下法:四圍裂開一縫,若可施鉗,或竟鑷去,下得一窩,窩底皮膜如蘆竹之紙,風吹欲破,見輒令人吃驚。又初起現厚大白障,繼則於障內裒出黃翳,狀類鵝脂,為疾益急。再頭痛便秘,則為窟、為漏、為蟹睛、為凹凸、為眇、為瞽、不日而致。治之,不問孔窟淺深,但見翳色肥黃浮脆,善變速長,亟以小承氣下利中丸淨其內,隨磨羚羊角,調清肝散徹其外,俾表裡邪行,頭風不即止,大便必通。大便通,目赤痛與淚合減,乃用消風活血湯或防風散結湯、犀角地黃湯。服過,勢少退,照下星月翳蝕定方。其眼藥對症點洗,妥適便好,不須瑣贅。愈後必有白障,若魚鱗、瑪瑙等形,終身不能脫。然亦不幸中之幸也。揆因,蓋木火自焚,殃及金土,一水不勝四火,是以焦瘁神膏。良醫遇茲,也須晝夜監守,假徒茶畢一揖,揖後一函,放心他往,一時症變如上,救得睛完,亦帶疾耳。學者虛心敬聽,進德良多。
原案友人艾秀瞻,初夏暴得此症,服驅風散熱之劑反劇。或謂城中林掛苑素知名,曷請治之。既至,視其形僝弱,其色枯白,審其脈細數,其家素封,意必斫喪過度,精血不能經營,因而外感。故辛涼之藥不投,乃主補中、四物、六味地黃等湯,未數日翳滿而失明,加之煩躁不安,林辭去,遣書招余。余當與艾子同學,信而專,遂以大承氣下三黃丸五錢,一服無響應,再服略下,痛稍減,明旦微開,則右目已能辨黑白矣。復如前藥日進二劑,至大利乃止。止則頭目痛攻頓除,然後散以八正、逍遙,丸以退云、既濟,月餘,能出溪橋以納涼,秋中全愈。桂苑問故,曰:目痛自下而上,頭痛重太陽穴,陽明勝厥陰也,故承氣以通之。大小便秘,臟移熱於腑也,故三黃以降之。氣輪簇火,八正實瀉其子。震廓凝脂,逍遙直解其郁。退云、既濟,特以靖餘孽耳。林退而嘆曰:法之妙,神驗如此!可見法不遠人,人自遠法。智圓膽大,觸類而長之,則術在我矣。雖然秀瞻形脈怯弱,用重方屢通,幸獲戴人邪實急攻之效,而仲景忌下之教不幾違乎。是案徒以伐功,不可為訓。
星月翳蝕十二
誰將厚指甲,冰鏡掐深痕,致令星雲起,從教日月昏。濕邪陵火鼎,金氣入寅門。莫謾專攻散,和中妙理存。
此症甫病,目既赤腫痛淚,不敢近火向日,風輪生白翳,狀如大星,星中有一孔,宛若錐鑽。甚者如新月,月上亦有一痕,儼指甲深掐,故曰星月翳蝕,凝脂症之小者。蓋人怒氣及土鬱傷肝,肝虛不勝病勢,所以一逼便循空竅,雙睛現症如斯。男婦患者多多。無論脈浮數弦大,總以犀羚逍遙散或四物湯加柴胡與萸酒炒連,不則疏風養榮、瀉青、導赤等方增減與服,其翳雖險,徐徐自爾枯落。但痕跡下陷,日久對脈補和,始上而平,非一時能遽沒。
花白翳陷十三
黃白嫩花蕊,沿晴歷亂開,爾時才幾瓣,頃刻即雙臺,明月不相照,妖云何處來,伊人看未足,寂寞揀風摧。
此症初起,雙目便赤腫狂痛,畏明生眵,開視青睛沿際,許多白點,儼若扭碎梅李花瓣。瓣色黃而浮大者尤險,一晝夜牽連混合,蔽幔神珠,看之與混睛障相似,卻善長速變,且四圍翳起,中央自覺低陷,甚則翳蝕於內,故名花白翳陷。治療大費神思。意者土盛郁木,木鬱則生火,火盛生痰,痰火交爍,膏液隨傷,乃變無了局。《瑤函》謂金剋木之禍,真是睡中說夢話耳。速救可以挽回,更須與凝脂症一樣監守,以菊花通聖散一兩,分三次調服,看勢不衰,翌日再進一兩,腫必消,翳亦合減。換治金煎,日二劑,中宵以三黃清熱丸吞四錢。症不反復而漸罷,然後順氣疏肝、清熱化痰,大約盡一季可全瘥。但終不能如舊。人其毋全責乎醫。
原案:壬申仲冬,一日余左目倏爾奇痛,隨腫而淚多不敢開,入夜右目亦然,如煎如刺眠食俱廢。強起覽鏡,左右風輪沿際,若念珠環繞,知是花白惡症。依前方對病增刪,三旦夕,痛穩減,腫亦消,卻人物罔見。問妻兒,僉曰四周翳大而白,幸瞳神微現黑影,乃以空青石、芙蓉鏡乳調互點,漸漸能視。凡五閱月圓始全瘥。
蟹睛橫出十四
風流過,風神大損風標挫。風標挫,固所風輪,吹彈得破。瞳仁圓活凝脂可,瘢痕雖在光無墮。光無墮,將就罷了,又愁甚麼。
此症視風輪上有黑珠一顆,周圍膚翳略纏者是。蓋緣暴風客熱暨水衰火炎,醫不合法,致凝脂、黃液、木瘍諸病蝕破青睛,黑睛從破處而出,始如蠅頭,中如蟹睛,甚則橫長如黑豆,故呼上名。軟而不疼,金井但斜未敗,准可許其平復。間有結痂如豆殼,殼落始愈者,然補穿合碎,雖妙手空空,瘢痕終乎不免。若尖硬痛緊,藥餌再誤,則黑白混一,蟹睛決不能平。不則必裂,青黃疊出。目其隨眇已乎。
蟹睛本醫藥妄亂逼成,一切汗吐下諸法皆用不著。合選和而帶補之方,加五味、棗仁、白芍,徐徐酸斂,日久自然收入。若未經看治,此則木火強盛,脈必浮弦而數,須抑青、瀉青、八正、逐客等潔淨臟腑,然後宜和。宜滋養細心調理,十九無害。
長虹貫日十五
離離赤脈虯絲,出銀海,入水池,縱橫粗細,長短稠稀,昏沉云冉冉,痛緊淚垂垂,若白虹之貫日,類紅線之穿珠。大知水困金無助,致令風狂火益威。
此症乃赤脈虯絲,縱橫粗細,上氣輪而纏風輪,最不易治。蓋水泄金元,風木燥而無制故也。且火盛木焚,風勝木折,雖松柏之姿在所不免,況肝膽乎。以故風火合作,赤脈即生,赤脈生則漫睛翳障,熱淚流而痛緊,世謂若白虹貫日之變事焉,因徵其兆、擬其狀而命名云。其絲脈只在氣輪,縱澀緊不爽,及有微淚赤虯者,此目病之常,不足為慮。即風輪有障,醫者自能研究,茲無庸贅。《內經》謂:赤脈從上下者,太陽病;從下上者,陽陰病;從外走內者,少陽病;從內走外者,少陰病。太陽病宜溫之散之,陽明病宜下之寒之,少陽病宜和之,少陰病宜清之。知此,則生剋制化之理不難體會,用以治人,如鼓應桴也。遇按赤絲虯脈,風火眼所必有,大小粗細,位無一定,何從分上下而辨內外!只看脈大貫過睛珠,便處導赤散加黃連與服,不應或增障,經久在目,此風熱不制,恐或痼疾,須既濟丸、人參固本丸、百合固金湯,圓融通變而主之,當必有效。
彩雲捧日十六
赤障闌刪狀怎生,蘭缸花結夜來燈,還與彩雲同一氣,繞天行。風火病頑心弗急,淚眵流慣意仍平,當面問他能見否,不分明。
此症滿風輪生障赤色,厚薄高低不等,痛澀莫敢開視,見人則兩眉緊鬥,眵淚並流,且絲脈縱橫,白睛亦紅紫相映,故曰彩雲捧日。看似風血有餘初症,不知實系痼疾,非王道不能治者。何為此病多得於幽郁婦女及窮苦之人?夫人而窮苦,不獨憂鬱,即飢寒負荷,精、氣、神三才,六時無一刻施暢,雖具吾體,不為吾用,而勞動之火無制上炎,上炎之際不免雨露外承,寒涼內遏其火不得發泄,沉鬱在絡年深日久,血亦相因而瘀焉。瘀與郁偕,郁藉瘀出,故得症如前。說者謂:陽王風高,障赤而微堅;陰虛火動,翳白而中陷。是道也,在彼在此,不遠不近。治法:先揣其境遇,次問其因,次診其脈體,非病實形實,以沖和養正、神效黃耆湯,大劑進一二,看他如何轉應,或補或和,雖功效綦難,藥無惜而日月不計,終有瘥時。若少年境順得此,必盲醫治壞,更須細心調燮。否則必變時復症,大費工力。
目血十七
斷送一生心力,能消幾日奔波,夢魂中夜且風魔,勞動坎離真火。時下眼流血淚,面前人隔煙蘿,幽懷無計可消磨,琴罷煮茶孤坐。
此症目無病痛,自然鮮血迸流,有如刀針刺傷,一時不能遽止。除小兒食火鬱肝外,系老年及有心計的人,元神虛備,倏感風熱,一脈上游,直血未歸元府,因逼而妄泄。泄之至再至三,睛徐陷而失明。然為治頗易,但於病情、時令不可不省察三分。省察妥當,脈體對症或否不必拘,總以大補元、人參養榮、歸脾、滋陰地黃等湯,與治立效。
劣庠某,善刀筆,常視錢數多寡許訟輸贏,其門如市者二十餘年。一日薄暮過東橋,江風撲面吹來,左目淚涔涔滴,拭之盈匊鮮血,比至家盥照,眇矣。或以為發藏毒,噫!臟蓋言狀,字異音同。雖即事雅謔,未必非受病根原。特書於此,鑽廁者尚其鑑諸。
瘀血灌睛十八
氣滯血瘀,將歸何處,沁入乾宮,青空純白倏成紅。防風驅邪金井中,井中得得應殊色,如落日。與月當全食。且回頭,光頓收,罷休,還愁年不留。
此症始得,眼胞一環半玞青碧隱隱,次後紫黑,或滿腔微腫,白睛亦赤元脹起,儼若老拳打傷,左右相傳,遠近怕看。幸能視無痛,不甚苦楚。蓋熱物食多,胸膈氣海為邪所蔽,血盛滯塞不通,逼而上走,故作此狀。甚而咳緊,口鼻出血。急用清毒逐滯湯,大劑數進。不退即開導,或抵當湯、通幽丸以攻之。不然火金乘木,必變凝脂、黃液、魚睛等證。其金井不見黑神,顯然鮮血滿灌。此定先病風熱,既散不隨滋養,一味苦寒到底,致腎精膽汁耗損殆盡,一點元陽直犯水德,豈火入血分,有形之急者比乎。人如患此,險惡極矣,得生脈散、十補丸、龜鹿二仙膏遞服三兩,晝夜尚可救。若再不珍重,與藥餌差錯,非惟目病難治,而命亦恐不久。醫必先立病繇,或以此書示渠家人,於事無濟,庶免悔尤後話。
又,白睛不論上下左右,現一片幾點,絕似紅炭朱霞。過一夕,色濁轉青紫,片點亦加大。此血熱妄行,客寄肺膜間。有因咳起者,皆氣不寧謐之故。治宜冶金煎、導赤散。火既退,而血隨通,病不難制。若泥解表泄肺,處散方投之,恐天元憔悴,風木不勝削弱,內外重症,有不意而得者。
垂簾障十九
逆障上弦生,垂簾浪得名。蹉跎年月久,混沌始漫睛。有犯加凝滯,方才變赤疼。數般相似處,辨別要分明。
此證生於風輪上半,漸掩瞳神。不論厚薄,但在外色淡白者是。若紅赤,必觸犯搏動其火,乃變增,非本病也。蓋緣目素疾作,不能相時制服,徒以辛涼散降,敗其血而鬱其火,風輪漸漸傷殘,年久不痊而致。醫非良明,與主不篤信,誠恐永為痼疾。其初起神水清,乃退後膏澀,結而成者。此精衰火灼,益宜深心體認,不可草草施藥。或謂障從上生,合稱順,胡為逆?此指火而言,夫火性上炎,今下垂,逆其道耳,因云逆。又狀其自上而下,故曰垂簾。為治,當察其苦樂,審其脈體,問其喜惡,驗其點眼藥,既詳且悉,然後對病處方,大約不外逍遙、四物加味、吞千金磁朱丸。不效,改用助陽活血解鬱潤燥,日以芙蓉鏡,夜換空青石,合點無不愈者。如初患暴症,見障似此,須從彼論治,不在斯例。然總須心細眼明,若虛應故事,藥石必致差錯,轉為赤脈貫睛,再變為彩雲捧日,即龍樹醫王,能減而不能痊。
白膜蔽睛二十
羞答姮娥面,偷云出照人,暈生風起易,虹貫禍彌殷,無復清暉影,空留病業身。幽懷言不得,一望淚沾巾。
此症初起,勢甚輕微,次後始赤澀有淚,渾睛生障多,脈與眵,日久諸輪廓皆壞,雖略能行走,瞳子不見影動,且障稍高於睛,狀如小小狗腎,故獨以膜名。前後均無痛苦,緩而不變,卻最難愈。往見少年患此,市人呼赤覷赤瞎,不輒於以終老,良可永嘆。病由儉嗇勞役殘弊肌骨,或從欲嗜味耗損真元,荏苒無形燥火,深潛在經,爰抱斯疾。醫宜應機投藥,非若有形風熱之可散可攻也。假障上有星月蝕入,病似增而減翻速,蓋火鬱既發,煙不再生。然亦宜因上窮因,境中索境,得其情,更勿循守故轍,舍症從脈,聚寶成丹,點不計工,服無吝費。有日開霧見天,向笑而赤覷赤瞎者,竊恐為赤覷赤瞎所笑耳。
族叔正坤,壯歲已得是症。逮受杖,列上賓不杖鄉杖國而杖家矣。時余甫業茲術,看其障雖近白膜,覺尚鬆而不光滑,為剗去瞼內外椒粟,以八寶空青石、芙蓉鏡、加味磁朱丸晝夜點服,間煎神效黃耆、全真一氣湯,凡四閱月全清,不惟不需杖,黑夜常出市肆間談,如此十數年乃謝世。其子某某不德余,凡內戚問尊翁雙睛久瞽重光之由,輒對曰:天數。嗟夫!坤叔壽而康,或天也,數能使目中瞳子老而還少耶?
新城楊孕初先生,父子青年進士。每書札相招,欸稱侄不言弟。蓋余常主其館,友善太翁暨諸父故也。切思守謙主敬,固士大夫本色。醫,賤役也,縱學術兼優,車笠不渝盟已耳。乃謹惇父執古禮,視某某天數之對渺若山河。
聚星障二十一
一片片,幾星星,翳青睛。引淚落,與絲䳇。夜而朝,右復左,主何經?木鬱結,火飛騰,兩相爭。能急變,不當明。霧籠花,云漏月,過平生。
此症黑睛有細顆,或白或微黃,或連綴,或叢萃,或散漫,或齊起,或先後逐漸相生。大該木火擾攘,亦目疾所常見。乃時依星月翳蝕主治,則聚者徐散,散者頓滅。若日長一日,合作一塊,與數片赤脈纏貫,雖不類花白、凝脂之善變。而自困、困醫有必然者。相期淡泊寧靜,毋為痰火所用。
目瘍二十二
目病如瘡生,實邪顯有名。肝強多落淚,血旺自羞燈,濕熱弦眶爛,干風椒粟成;眥頭心有故,唇口土無情,腰下三陰蘊,六陽頂上行,耳根徵腎燥,鼻竅驗金清,將次周身現,都來十二經。謹防精混濁,主治幸分明。
此症專為目病,目病後生瘡反變幻而言。位次不等,大約總在睛之上下左右。蓋君火鬱邪,郁則血注,血注則肌熱,故發現皮膚。久則所注之血化為水,所郁之邪復滯水而成膿,故漫為濕爛。始生微癢為虛邪,腫痛赤熱為實邪,甚則寒熱作而飲食減。不急治,恐濁氣沁入目內而波及於珠。若但瞼眥有故,別無癢痛,此眵淚漬溢,目愈自散。凡見瘡生,不驗部分形色,得自何來,將欲何往,與夫熱淫、濕淫、血勝、風勝所致,概以三仙、五虎等丹主之,治標不治本,不可謂之知醫。治法:採嫩桑葉、忍冬花、芙蓉根煎濃湯洗刮極久,以菜油調八寶丹塗上,內服托裡消毒飲或人參敗毒散。如是半月三旬,許渠清淨。或謂瘡瘍。因毒已見,似為重出。曰:因毒與自毒攸分,且茲理解通而不合掌。便重無礙,余仿此。
黃液上衝二十三
從來瘡液肉潰成,如紙風輪那更生?大抵火邪膏內作,黑神衝散病黃精。
此症於風輪下際金位之間,神膏內生物黃色,狀如雞脂。稍輕者若黃漿小瘡,外面無有,儼人指甲根白岩相類,非針藥所能及者。勢大不消,必衝出風輪,其睛隨破而眇。即不然,金井立散,黑神敗而失明。是症最逆,蓋經絡否塞,陰陽離間,火土諸邪蒸溽幻化而成。有頭痛便秘者尤急。若作天行、客熱,胡亂治而頓愈,吾其退避三舍。臨視,當問其已治未治,未治,以柴葛解肌、十神湯進一劑看效,效則三友丸、大黃丸盡服,不效改用人參白虎湯、芍藥清肝散,或瀉黃,或雙解,病必緩而漸退。已治,審其脈,相其體,驗其方藥某過某不及,裁以心法,羚羊、犀角磨調逍遙散,或撥雲、固本、還睛諸丸煎湯遞飲,黃液無不消。消則補和,對症選方,還元易矣。十中間有一虛寒,入手須參、耆、桂、附溫散者,舍症從脈。元有是說,又不可不細心理會。
水輪貼風輪而生,質最脆嫩,中空而薄,能舒能斂,正看似在外,斜視則顯然在內,凡鳥、獸、鱗、介之目皆如是。其空處俗謂之瞳子,常遇險病,莫不以手招之,能應即喜,甚至青盲、風變,且謂「瞳子尚在,諒不妨事」,不知此乃鏡花水月,以影示人耳。其瞳神深藏膏中,有光無光,伊誰得見。本科不惟未及發明,竟渡河有豕,穿井得人,公然立說,並有引重瞳、一物兩現之奇者,為之捧腹。尤可笑者,於此症則曰風輪上際、坎位之間;於水輪散大則曰風輪窄窄一周;外障正中者則曰腎翳。其所用藥,俱不免地黃湯加減。是直以中空者在外、為風輪,包來神水者在內、為水輪矣。嗚呼!下愚不移,無庸深辨。第剖之蠢而笨之豬睛,使渠詳觀,諒必茅塞頓開。舜、羽之目,大抵較常人分外精采,故曰重瞳,果一物現二影?於理不達。若一目兩瞳,則儼然怪物耳,帝王云乎哉?至曰「舜目重瞳上下生,羽重瞳左右生」,不知誰實見來,載於何典。
是症諸書皆曰黃膜上衝,傅氏本專家,所輯眼科目《瑤函》,曰《大全》,似無出其右者,曷亦相因稱膜。不塵特正之曰液。蓋液類漿水,比喻恰切,膜系皮屬,凡薄而嫩、厚而韌、不動緊著者皆是,詎能上衝!看牛䐗膜、豬膏膜可曉。明明漿汁之物,混沌名症,豈字典、字通、字彙俱未謀面耶?又下症曰五疳,夫疳為小兒甘食致病,奈何著於眼上?豈點眼藥過多,目飽積成耶?不顧笑脫人頤!今換瘍字何義?瘍乃瘡痍別名,去理未遠,故直書曰五瘍。
五色瘍二十四
木瘍如豆據青睛,紺碧蒼黃畫不成,若使深侵金井去,水紋盪漾綠苔生。
此症生於風輪左右,色蒼碧,形若敗豆。大要非下銷精血,火燥上攻,即味窮山海,毒循氣發。以故一起便內熱食減,頭目狂痛,莫敢開視。逮病勢稍衰,已成今症。雖不同黃液自內而出,其險惡過之,失治則睛必裂。愈後顯有蘚蝕苔斑,似翳非障,神醫為之掣肘。
火瘍狀如紅豆蔻,其故知為邪毒否,兩眥之間已不堪,氣輪犯克難分剖。
此症初起如蓁椒,繼如紅豆蔻,生於內瞼眥間,著氣輪者為急。蓋火之實邪,今在金部,所謂鬼賊相侵。失治或誤會成潰漏。須黃連解毒湯。不妥,當八正散、犀角地黃湯。再則宜滋水以濟火,或補陰以配陽,圓機活用,治法良多,寧必一意敗毒。
土瘍俗號包珍珠,血瘀生痰火剝膚。莫謂疾微無用治,到成潰漏費神機。
此症世又呼偷針眼,生外瞼弦上,初得但癢而腫,次則結一小核,乃作痛,屢屢不藥自消。若病形俱實,必至核大潰膿始愈。有一核潰,一核又結,一日罷,一日又起,乃竅虛外風襲入,頭面悉腫,目亦赤痛。如再犯燥烈,決為腐漏吊敗,改形換相者。些須小恙,而禍害一至於此,患者幸毋忽。始以瀉黃散、竹葉石膏湯,次歸芍六君、金水六君。若目赤痛,面微腫,亟進清胃散、二術勝濕湯,或於瘍頂上重砭一針,血出氣泄,萬萬不致潰腐。
金瘍玉粒生睛上,湛湛水輪礙蓁莽。時交陰氣金水清,流火居西神稍爽。
此症生於氣輪,狀如金粟,粒數無定,眵淚澀痛不消說,間有連上瞼內結者,尤礙青睛,且擊而發翳障,儼與椒粟彷彿。但火金亢戰,非風濕居土木也。子後午前陽氣升旺之時,病必急。大劑瀉白散、治金煎。不稍減,消毒逐瘀湯投之,無有不罷。倘違戒反觸,變禍端恐不免。
水瘍震巽輪間著,黑氣礙空蒼氣薄,太陽離麗苦頭風,瞳子生憎金井落。
此症仍生於風輪,病狀病態亦與木瘍絕肖,但巽廓先起,其色元黃,間亦轉青轉藍,由內逼出青睛,目疾之奇惡者,其不陷睛喪明,真有重瞳耳。或曰瘍本火鬱,頭系風痛,何以病反屬水?蓋肝木風乾則生火,火勝必侮水。金井,腎脈也,風攻其上,火爆其中,而下之化源未能遽援,些微膏液不得不同流合汙,隨風入木,結而成瘍。且風行水動,物理自然,凡頭風痛攻,決傷瞳子,豈限水瘍耶。是瘍由熱淫,火兼水化,水乏腎困,其為病也明矣,夫復何疑。
水木二瘍本無治,故不立方。然遇初患,醫乃仁術,主定誠求,詎忍坐視。木與三黃丸、抑陽酒調散,水與知柏地黃湯、通幽丸,止痛保凹凸可矣。或天相吉人,有效,再對脈選藥百中亦起一二。但必預陳病由,乃無後言,好人且無從詆譭。
睛漏二十五
何來風毒土金停,化濕為眵作淚傾,時序遷移形不改,醫家因以漏睛名。
大眥漏多人火旺,時流血水疼而脹,腎曾養也更須升,心已消兮還欲降。
天火上行小眥傷,漏緣砭割欠端詳,致令血怯神膏損,鎮日陰淫視減光。
此症非一時生得如是,乃遊風客熱停蓄臟腑,傳於目系,未能發泄而致。且熱,氣也,風,亦氣也,氣以成形,則變為痰、為液、為膿汁,出於大眥上下瞼頭小孔之中。甚者,內瞼近鼻結一核,砭破核則消,而口不合,膿汁長流。向夕流多曰陰漏、曰龍火;日中病劇曰陽漏、曰肥積。幽郁痰飲及天稟衰薄之人患者多。亦有因蜆肉、胬肉,割傷精血,氣不流行,而瘡口漸冷,冷則凝,凝則無所消化,遂潰腐為膿、為涎,經歲無干。每食毒物、受風濕,更能痛與脹起,腥穢不堪聞。治當先事木火,清空散、胃風湯、防風散結湯。次及金土,百合固金湯、白菊清金散、玉屏風散。蓋火為毒源,潔其源則流不待澄而自清;風為邪帥,降其帥則眾不為祟而潛散。然後以竹葉瀉經、大補黃耆、養陰清燥等湯,或升陽益陰、升陽散火,各隨氣稟厚薄、病症淺深以投之,殆猶有甚然者,吾斯之未能信。
眥幃赤爛二十六
黃子散步蘆汀,有客於林皋小立,兩目頻眨,皮毛粟粒,雖內無所損,而芝眉誠不堪挹。曰:噫嘻,悲哉!斯人斯疾,其由有十:蓋太陽失職;太陰降級;君火上炎;陽明燥急;或殢郇廚之酒;或對牛衣之泣;或茶煙冒多;或菽水不給;月出皎皎兮,幽人獨往而冷露淹浥;馬鳴蕭蕭兮,壯士早行而曉風潛襲。至乃新秋病進,此流火之沴金。大寒不退,又木運之交入。故其為狀也,瞼弦沃丹,眥頭流汁,爛而微腥,癢而兼澀,手不停搔,巾裾常濕。補矣哉,裂見鮮血。攻矣哉,腫痛交集。以清溫、以和散,何賊邪之難戢。而猶不易平者恐水火未濟。須億中,書毋泥執。客頗悅服,顧余長揖,欲有求而力不能及。歸而私念,中心悒悒,援筆賦之,次於篇什。
此症眥瞼赤爛,或癢或痛,眵多泣出。致病頗繁,驗病亦多端:大略赤屬火,爛屬濕,癢屬風,痛屬熱,眵多氣虛,泣出血衰。赤勝爛者,多得於勞心、憂鬱、忿悖無形之火;爛勝赤者,多傷於酒食、過哭、冒煙有形之氣。風熱蒸,則癢而泣出;濕熱淫,則痛而眵多。爛而微腫者責以寒濕;赤而乾澀者責以血燥。火盛風起,則生瘡於艮坤,睛亦病而翳焉所主雖在心脾,然要於左右輪廓、陰陽表裡、虛虛實實而求之,病情斯得。其有水米不繼,遲眠早起,寒氣沁入肌膚,致為痼疾。更宜設身處地,庶有治法。萬勿以家貧、日久,置若罔聞。臨事先以眉刀剔去上下瞼內外粟粒,蒸化昭容膏不時洗擦。俟干,弦上搽元霜,內點胭脂雪。隨發杞菊飲,赤加黃連、赤芍藥,爛加蒼朮,大劑熱服效。否則再剔再洗,對症處方。或以六君子為主,赤加丹皮、丹參,痛加黃連,癢加防風、薄荷,爛加蒼朮、石斛,寒濕加附子、乾薑。周年半載無間,不怕他不愈。
友人孔榮芳常患厥疾,赤爛無異殘風,按法治瘥。制元地一斤,百合粉八兩,花椒末四兩。杵融蒸極熱,為丸與服。今不發十年矣。藥之靈效乃爾,爰附記備用。
目瞤二十七
皮膚中,脈轉蓬,氣不融和血欠隆,匪邪風。甚而口角牽魚尾,搖無止,詫殺兒童笑殺翁,莫翻容。
此症謂目瞼不待人之開合,而自牽拽振跳也。蓋足太陰、厥陰榮衛不調,不調則郁,久郁生風,久風變熱而致。主以全真一氣湯、十味益榮煎、艾人理血湯,不移時立住。倘認為遊風淫熱,議從涼散,則肉縱筋引,恐變喎斜。不則或左或右,連口不時吊上,搖搖翕翕,若木工之繩墨、獵人之射煙槍,人見莫不念糊,洵終身賣笑之招牌矣。
懸球二十八
上瞼胡為脹?陽衰濕令遊,箇中渾是氣,此外若為球,顏色未全易,風光能久留。辛溫惇治理,無效亦休休。
此症目不赤痛,但上瞼虛起若球,久則始有火,瞼或紅、或內生此脈。濕痰與火夾爆者,則有淚而眥爛。乃脾肺陽變自病,不可誤認為覆杯、蚌合之實邪。試以手掌擦熱拭之,少平,頃復如初,可見其真元不足,而泛火壅於肌理也。治用異功散、補中益氣湯、神效黃耆湯、助陽活血湯,立愈。
覆杯二十九
土禍由來風木構,累山廓脹如杯覆,忍痛羞明,須針且藥,無用籌先後。料想青睛塵不受,怎禁得雨馳云驟。鳳蠟燒時,菱花照處,光景全非舊。
此症目先赤痛多淚,後瞼漸腫硬,如覆一酒杯於眶上者。是蓋木不務德,以風勝濕,風勝必生火,火受風邪,又淫入土,濕因轉而焦燥耳,故堅而色赤。若外感風熱而致者,為禍稍緩。然腫極必瘀血,恐灌入睛中,將如之何?須用開導、敷治。敷治退而復來,開導消而再作,或愈腫愈高,此風痰夾攻,症變不測。醫非四診精確,煞是棘手。張子和曰:目不因火則不病。白輪變赤,火乘肺也;肉輪赤爛,火乘脾也;黑水神珠被翳,火乘肝與腎也;赤脈貫睛,火自甚也。經曰:熱勝則腫。凡目暴赤腫,畏明澀痛,淚出不止,熱氣炙人者,皆火之為禍也。但治療之法,有寒涼以降火,有補水以配火,有添油以濟火,有填灰以養火,有滋陰以制火,有培木以生火,有抽薪以退火,有沃水以滅火,有升陽以散火,有砭針出血以奪火,有灼艾分痛以移火。故子和又曰:能治火者,一句可了。寧必大苦大寒,上散下攻,然後始為對症。如是症合下章,當用砭針、抽薪之法。砭針即開導,抽薪乃下奪。《本經》謂之攻,通氣利中、三承氣、三花神祐皆可用。不則清胃散、涼膈散、普濟消毒飲。俟腫消,看睛壞或否再作區處。或謂上藥過猛,急治其標可也,倘年老及新產婦、元氣素弱人,須除去硝、黃,加人參、懷山藥、薑、棗佐煎。斯固至言,不知以病受藥,雖猛無害。膽欲大而心欲小在此。
余每臨急症,當汗、吐、下三法大劑頻進,中病乃已。而注方授人,卻叮嚀提撕,蓋恐後學心粗膽大,殺人於竹壚瓦缶中而不悟也。城中某士自號名醫,非殷戶百金五十不往。見所用藥,百病皆六味地黃、補中益氣,且藥必手戥,計重不滿三錢,時彥咸服其穩慎。籲!如是而曰穩慎,庭鏡不足道,張仲景先生書直可覆酒甕、付丙丁耳。呵呵!
蚌合三十
天關雙闔晝而宵,獨抱衾裯耐寂寥,展轉無人堪入眠,一腔熱淚濕鮫綃。
此症初起,目赤畏熱,一二日兩瞼漸腫硬,儼如蚌蛤之聚合者是。蓋痰燥血滯,脾火上泄,故瞼硬。睛固火炙,未免痛而泣出。經所謂土極似木,非肝病也。必有椒粟生於其內。治當敷軟,翻胞開導。若堅實翻不得,或腦再脹起,痛如劈如鑽,此土反剋木,巽風已動,結毒之禍,頓起蕭牆矣。有病茲不嫺開導,瞼腫雖愈,瘡痍留內,結成蜆肉。日久堅硬,狀如粟殼貝齒。須用月斧逐漸鏟去,俟薄而開閉自然,點淨星障,准可全清。但必膏梁子弟,始可盡法施行,蓋諺云:「眠安食美,出得血起」故也。亦治至八分則止,過割恐亡血,又起別病。
是症與上,同一腫脹,治應無別,但緬懷平生所歷,不同處尚多。何以見之?上症木土爭克,腫極上胞,治在肝脾;此則痰上蒸溽,兩瞼平合,治在脾胃。且上症多病左目,雖傳右不如左險;此則先發右目,傳左亦輕。入手宜白虎湯、竹葉石膏湯;不退,三友丸、一味大黃丸,再加開導;腫合消,仍著青睛奚似,對症揀方點服,收效易矣。博議於此,壹令執事者知所審視,手到厥病減除。
胬肉攀睛三十一
脂非脂,膜非膜,蝕風輪,掩巽廓。金刀具在未全除。血氣方剛能再作。
此症始自內眥生脈一二縷,縷根生瘀肉赤黃色,狀如膏膜而韌,日久積厚,橫侵白睛,吞食神珠。有兼銳眥俱生者,但枝蔓所傳,終不若正受者之多也。凡性躁氣逆,恣嗜辛熱,勞心勞力之人患者多。間有漫睛皆障,視亦不見,必內外兼伐,根淨則愈,然亦難矣。病由《原機》為奇經客熱,其言曰:奇經客邪非十二經之比,十二經之外,別有治奇經之法,而所用藥亦曰:「勝奇散」。卻只是芎、歸、連、草等物,無稽之談,人誰從同!《謬刺論》曰:客邪於足陽蹺之脈,令人目病從內眥始。近似《瑤函》曰:肺實肝虛,其肉努起。夫肺實,據輪言,通睛合努,據肝言,並不在內眥之位。且肝虛肺實,木已受金克矣,又用膽草、木賊以伐之,何哉?愚意症發兩眥,乃合太陽少陰而病,肉屬脾土,赤黃努起,是火炎者土必燥,水木不能制,禍罹於金。雖在氣輪,非肺經之自病也。起手須如法鉤割,點以飛熊丹,內服瀉黃、瀉白、導赤等散;俟刀口平復,依心火乘金,既濟丸或滋陰地黃丸一料,治本不治標,其殆庶幾。
割法:用紅礬一錢,水泡化,以新羊毫筆蘸水滌患處,其肉自然皺起,不起復滌。將鋒利銀針穿入簡中,兩頭於上下眼胞擔定,次用鉤鉤正,次眉刀或鞋刀從中輕浮搜至神珠攀底,復又從針處搜至眥頭,近血輪離一粗布線小心割下。有不必針穿、不藉礬滌、不須鉤只用鉗、不須刀只用翦者,一聽自便。總宜器利手快,看得風、水、血三輪親切,不致稍犯,庶不誤人。割去處肉白者順,易奏功,赤者纏延。血出不止,用新棉花蘸頂煙墨塗之立住,秋夏沃以泉水亦佳。蓋紅見黑則止,陰陽之自然為偶,血得冷而凝,水火之所以相制也。割後澄心節欲,去酒,禁椒炙,前方點服弗歇,刀口日平一日,雖未能視如無病,較病中相去天壤耳。假通睛皆肉膜蔽滿,下不見風輪影色,先於中央起手,割開黃豆大一孔,問渠見光亮,微有昏昏黑質,不妨漸次鉤割,十中常一二可治。否則神膏已涸,不消費力。
丸大眥有肉珠一塊如榴子狀,本科呼為血輪,刀烙娛傷,必致潰敗成漏,卷首已說,再識於此,不啻耳提,而面命也。
胬肉有尖頭、齊頭二種。齊頭浮於風輪,易割易平復,全好,跡象都無;尖頭深深蝕入神珠,大難下手,且分明割去,明日依然在上,非三、五不能淨盡。及瘥,其瘢痕至年久始沒,但所有昏朦、赤澀、眵淚等病,胬肉去不復再見。倘弗慎口節欲,勞心傷力,到老難免斯疾。
雞冠蜆肉三十二
蜆肉與雞冠,形容總一般,多生瞼眥畔,後及風輪間,火土交為禍,陰陽並作奸,不精刀烙法,莫向病家看。
此症初起,壯熱目赤痛。一晝夜,大眥內瞼之間,生瘀肉紫色,垂葉胞外,目閉亦不收,形與鬥雞冠、蚌蜆肉無異,故曰雞冠蜆肉。昔人分為二症,究竟皆真元素虛,炙爆厚味之物食多不化,致血熱火燥,感以陰陽乖戾之氣,則發為壯熱,熱盛生風,風動血行,上逼空竅,醞釀而成。此物蓋目疾所常有,而怕醫者亦多。何為是證朝生夕長,始軟終硬?發手須白虎湯加黃連、木通、麥冬、竹葉,大進一劑,然後沿根割淨,不可少留毫髮。再與防風散結湯幾服,看刀口平否,未平,血且不止,其肉如韭萊,剪去處勃勃生髮上來,急用烙以殺其勢。烙已,煎黃連解毒湯,淨坐半日,當必清寧。倘病者畏法,家人將信將疑,所譬雞、蜆惡物,決漸長漸大,害及氣輪,而盡掩青睛,甚則堅實駭人,欲割不能,能割無益矣。
同里朱氏女,甫六齡,左目內瞼傷寒後忽生參差一片紅肉,吐於目外。余曰:此雞冠症也,法當割去,否則長大,渾睛滿而喪明。朱疑畏未定。明日,其睛化為菌毒,高寸許,大如盞,色紅微軟,後漸上至三寸乃已,狀類牛鬥角鮮。居無何,又於耳畔生一疣,不數日大如碗,硬於石。有作血溢而治者,有作火鬱而治者,轉日夜痛楚,懨懨欲絕,復延余,主以托裡消毒,佐三黃、滋腎等劑,痛稍止。既而疣遂潰,眼肉亦隨萎,但形神不若從前之肥而且潤。一日午睡向晚,舉家皆謂安神,莫敢驚覺。及張燈視之,死已久矣。一奇症也,一奇事也。或曰,症、事固奇,而子之為政,未為盡善,蓋金石之語。因存此案,以志吾過,以廣見聞云。
魚子石榴三十三
石榴魚子症,兩樣不須猜,魚子一宗起,石榴四角來,俱為血氣瘀,卻即肺脾災。能知鐮割法,雲漢漸昭回。
此症氣輪一二處生浮肉一片,色淺紅,內紅顆叢萃,操之儼似小小鐵砂,曰魚子。其肉塊圓長,或四、或六四角生來,若榴子綻露於房,曰石榴。不割,亦覆蔽滿瞳神,視無見,經絡、病因恍如前,就如前方、法主治,徐瘥。又有細細紅顆散生於風輪之上、白睛之內,不變能視,亦名魚子。用月斧剗淨,在風輪、瀉青丸,在白晴、治金煎,然奏功綦難。兼拳毛、皮急及赤脈纏貫,久成殘風,萬萬不能全愈。
椒粟三十四
風濕鬱肝脾,榮凝衛不舒,粟瘍胞內起,粒粒似金珠;瞼急開張澀,頭痛坐臥疲,椒瘍紅而硬,陽毒易為驅。
此症似瘡非疹,細顆叢聚,生於左右上瞼之內。色黃而軟者,本經名粟瘡;嫣紅而堅者,名椒瘡。形實邪盛則疙瘩高低,連下瞼亦蕃衍,礙睛沙澀,開閉多淚。蓋風熱蘊結而成。凡病頗重,旬余不罷,胞內勢所必有,只利刀間曰鐮洗,照本症點服不輟,自爾漸漸稀疏。若二三顆如粟如椒,紅根、黃頂,高平,不敢施刀,即施未必淨盡,且頭目定腫痛,眵淚隨拭隨來。此濕熱鬱於土木,土木爭勝故也。《瑤函》謂粟瘡防病變,當指是。亟用竹葉瀉經湯、瀉黃散或杞菊飲、防風散結湯交互遞進,心清胃調,病徐興矣。《經》曰:久而增氣,物化之常,其斯之謂與。
傅氏《瑤函》,眼科之能事畢矣。然其人曉醫而昧儒,亦恨事也。謹閱所烈證治,除依古抄來,了無折衷外,有理近而文法重複,牽強不達病情。有句妥而病藥鑿圓枘方,鉏鋙不入。有必須刀針,全不道及,支離湯散,說了又說。有既知無治,業已名言,一症一方,餖飣分俵。有自相矛盾,有不相符合,有當言故訥、當詳偏略,種種疵弊,指不勝屈。就據此條而論,彼分椒、粟二症,已可不必,其一椒瘡紅堅易散,未若粟瘡之黃軟難散也;一謂粟瘡黃軟易散,未若椒瘡紅堅之難散也。如此背謬,謄錄嫌渠手拙,乃鋟劂梨棗,豈以是書非病眼人不讀,朦對瞽,固無恐。為之莞爾者竟日。雖然,事貴先資,《瑤函》其可詆譭乎哉。
痰核三十五
痰核痰核,濕熱兩般蒸結。暖紅新剝雞頭,風㽷破為血流。流血流血,胡亂清平不得。
此症艮廓內生一核,大如芡實,按之堅而不痛,只外觀不雅。間亦有生於下瞼者。蓋食火、痰飲醞釀而成。為治,翻轉眼胞,必有形跡,一圓一點,色紫或黃,就於此中砭針。盡法劫奪,擠盡膿液。碾清氣化痰丸,淡姜薄酒調一兩,徐徐呷之,刻日平復如初。若以無別苦,不治無礙。恣啖熱物,則火愈燥,人而附⿸疒贅垂疣,變為重疾,經年潰腐不痊。語曰:涓涓不斷,將成江河,此之謂也。
原案:邑癢某,年六十,體肥善飲。秋時上瞼得一核,絕不經意。明年春,其核自破,色紅紫微疼。或按《瑤函》用清胃散結等湯,十數劑稍痊。彌月復發,復投。核漸大,狀如荔,外胞綻開。日夜流血不止,遂束手無策,卒而下世。愚意學人必勞心,癖酒一定有色。心勞者神慢,過飲則脾胃受傷,濁氣上蒸,故核大而破。加以入房太甚,水木俱憊矣。水竭火盈,故血妄行而不歸經,乃爾長流。此時急用烙治其標,烙已,以歸脾、養榮、七福、十補培其本,庶幾內外兩得。此人思不出此,屢以疏風降火,虛其虛而損其損,氣衰痰盛之人,有不速其畢命者乎。書此案,以為食古不化者警。
倒睫三十六
從來倒睫最蹊蹺,病有根苗,症有規條。太陰衰老少陽驕,壞了脂膏,損了皮毛。翳如雲霧淚如潮,丹也徒燒,藥也空調。知非手法不能療,夾又防𪃉,烙又愁焦。
此症皆由患疾,妄稱時眼,不以為意。或酒、或欲、或風霜,全不禁忌。致風邪深入,久而不瘳。然後內急外弛,皮寬弦緊,睫漸拳倒,未免淚出。頻頻拭擦不已,毛愈刺入,遂掃成雲翳。目疾所有者,皆具日積月累,必至失明,治難見效,任靈藥不能起睫。睫不起,翳終不淨,而淚亦不止。不得已,用法夾之,令毛向外方妥。夾落再為調護,可保無虞。若仍前縱恣,身子疲極,一有感冒,兩目交病,病必腫,腫一次則皮鬆一次,依然還元,其功費矣。李東垣謂攀出內瞼向外,速以三稜針出熱血,以左手大指甲迎右針鋒,立急。倪仲賢亦從此治,且曰:夾治之法徒為苦耳,切勿施也。但以防風蔓荊飲、決明益陰丸、搐鼻碧雲散主之,則緊縮漸弛,寬縱自愈。李時珍言石燕磨水塗之,睫毛自出之。三人之法,原從烏有先生學來,今失其傳。再有教拔去拳毛,以蝨子血點者,以木鱉子、自然銅為條搐鼻者,以石灰掃落毛者,以魚膠膠緊皮者,以藥師醫魔,可直偕無是公入鄷都治鬼,毋矣絕倒。
夾法:用老竹一片,長寸許,廣一分,正中平破,不可削尖鋒。先扎定一頭,一頭斜側放開,將患眼上皮安置其中,絲線絡住。教渠載閉載瞪,仔細看真,睫毛毫無倒入,方著力扯緊。其夾外之肉,碾生半夏、生遠志,油調厚塗,則易痿不痛,血氣虛衰人不必。然須看兩頭線縫,稍鬆一發大,便過血,務加縛緊。不爾,決腫而潰。俟七日,肉乾作癢。拆去夾,將利剪剪落。所著瞼之痂,切不可損動,聽其自脫。既脫,以香膏不時於痕上搽抹,久之肉色如舊。藥煎竹葉、石膏、麥冬、沙參湯,上、下午調救睛散三錢,再則黑神散日四錢。夾痂落後,眼內有故,仍如本經燮理。
皮急三十七
皮急小兮,膏血了兮,筋脈絞兮,瞻視眇兮,憂心悄兮。
此症謂上下胞漸自緊小,甚者小如棗核,眼將合矣。蓋膏液耗盡,筋脈急縮故也。若治而小者,治之之過。乃皮寬睫倒,只夾外而失內理。後則復倒復夾,遂爾肉焦血損,目絡不舒而瞼日急小。夫既已小矣,年深日久,欲令開視如常,其可得乎?
或謂是症無害於觀,治亦不難。證知彼目慣病,粗工只見症醫症,酸丁又以藥治藥,致瞳子先傷,然後始及外瞼。瞼急毛卷,夾且晚矣,劣手胡亂施行已可駭,謬於夾上之肉,用燈火燒個不了,勢必腫而潰爛,不待再夾,眼胞實殘毀不堪。今縱遇吾濟,惟仰天喚可奈何奈若何已耳。
起睫,乃外治粗工。然眼目為人身華表,必遵法從事。除毛出夾正外,不可左高右低,更不得右大左小。於婦女及有德名儒,尤宜小心矜慎。七日解夾,再七日落痂,瘢消跡滅,治猶未治,庶幾無忝厥職。常見市人有三角者,有疤病牽引者,有胞肉全無,睛露驚人者,雖宵人無知妄作,亦由耳目昏潰,不自省察之故。為人子,不可不知醫,其斯之謂乎。
瞼黶三十八
時對青銅理鬢毛,意蕭騷,銷金帳暖醉酕醄,夢魂勞,倏忽肉輪沿際黑,如灰色。妻梅子鶴耐清操,命根牢。
此症兩目別弊,但上下外瞼煤黑,有如淡墨瀋於舊棉紙。望之若米家山水,煙雨空濛。蓋虛肥之人,肺脾捻虧而飲食過量,未盡傳送施化,譬溝瀆所積,自然久為淤濁。且土金虧,則水木之邪由中凌上,故現前象。治宜辛溫大補。始進真武湯,次三建中,次理陰煎,不令痰飲上溢。太璞還貞,不必及瓜為期。倘藥力不充,或更酒以色下,氣從財使,本病固變,顴頰決增斑暈,著以優孟衣冠,公然花面,竊恐笑不成笑,哭不成哭矣。
此症婦人亦常見有患者。總由脾土衰憊,倦於承運輸送,致寒飲熱痰,不下行而上走,現斯穢跡。或人事不齊,中懷鬱郁,無時悲泣,因而木勝水侮,青斑黑點玷汙花容。飾以金丹蓉粉,翻為輕薄子,刻畫無鹽,其可衰也夫,其可惜也夫。
地傾三十九
地廓傾翻形最惡,血淚洋洋廓上擱。若使伊來驚小兒,不須兩手下攀著。合前弦瞼爛難堪,總號殘風治無藥。
此症乃目下維傾縮,內瞼絢爛於外,有若人翻轉而致者。蓋氣逼血擁,而又乘以風濕,遂筋拽皮急,能下而不能返。甚則赤爛,多眵與淚,本科呼為殘風。風痰好酒人,往有患者,治亦難愈。非風暴得,有腫有疼,清胃散、瀉黃散、甘露飲治其內,砭且洗治其外。內外兼理,抑又不難。若輪廓已壞,病楚俱除,但照鏡自覺可羞,殆將有事風鑑,醫無庸議。
眵淚不禁四十
楊子泣逵途,為其可南北。墨子悲綀絲,為共可黃黑。稚子何所傷,開襟淚沾臆。有若哭相思,青青轉成碧,又如惜別離,溋溋不忽滴。發我抒愫居,參苓作湯液。露稀金風肅,清歡邈難即。
此症目內外輪廓無恙,但淚稠如濁酒豆漿,長流而不止也。間有瞼腫緊合,強攀則激而濺出。時醫以為膿汁,莫識所自。且小兒患此居多,無以為治。詎知清肺理脾,治之亦易易耳。或問故,曰:肺非無為也,主降下之令焉。凡人飲食入胃,脾氣散精,上歸於肺,肺不和則不能通調水道灌溉百骸,遂溢於高源,淫入皮膚,為腫為濕。加以木火上升,曲直作酸,則水凝而渾,愈無從而滲泄,乃就其所屬,出於氣輪曰眵淚。由此言之,病固不在肝而在脾,不在脾而在肺也。久而不痊,恐脾肺俱困,懶於運精化氣,則神水內枯,保得長年目光終乎不亮。治法,小兒只六君子加柴胡、白芍藥。再則去柴、芍,加麥冬、五味子,服數劑立住。男婦用白菊清金散、九仙丸,脈形俱虛者,歸耆六君子、補中益氣加附子、防風、五味、白芍亦妙。
此症目科常有,諸書無一語講及,何也。
氣輪枯落四十一
一圓徑寸突如來,絕似嫣紅荔剖開,欲識病從何氣得,地天衰老冷風摧。
此症白珠紅脹長垂,若舌卷下舐,形惡驚人。輕者瞼不腫,痛亦差強,但眵凝黏汙,睛明久已漸失,身子亦彌留欲絕,蓋罕見之病也。懸揣其故,此人資稟素虛,客感厲風。醫不扶正抑邪,謬以散法盡處,致真元削弱,淹淹脹起。又認作火旺,苦寒攻泄,艮坤之土皆敗。所謂欹器既滿,又從而擠之,而欲不覆,得乎?抑且丹溪曰:脾具坤靜之德,而運行乾健。故能使心肺之陽降,肝腎之陰升。今妖厲外感,草木內傷。動靜升降,失其常道,天地不交而否矣。否極則清濁相混,隧道壅塞鬱而為熱,留而為濕,濕熱相搏,載銷載脹,遂成枯落。雖金鎖固元、百合固金、生脈散、益營煎大補微和,漸能收縮還位,不似從前啟人疑問而動人悲慟,本目終不雅觀。先賢謂愛子之心,無所不至,顧寧馨囝兒,殘賊於漁利下工而不事事。若父若母,亦可謂憒憒者矣。假寐永嘆,中心惄焉如搗。
黑白通四十二
水天輪廓碧雲通,金木戰西風,且知潮隨日落,慘淡處火燒空。初若線,繼如虹,繞青宮。望中目斷,夢後魂銷,問甚神瞳。
此症左右白睛,盡變粉藍深碧之色。今雖無害,而源遠流長,將來莫窮止境。所以然者,金德本白,被風木鬱蒸,青氣游出,逼入氣輪,青白混融,致成藍碧。夫木承金制,尚能為禍,顧主弱賊強,焉不肆其暴戾。且風生水動,乙癸同源,瞳神必有大小之患。神不大小,只微碧而澀,繫上膈潛伏虛火,與脾肺之絡微有濕熱,秋天人多見之,俗呼稻芒眼是也。有小兒白睛微變青色,黑睛稍帶白色,黑白之間赤環如帶,此心火乘金,金木交戰。緣平素病困已久,服藥過當,肝邪抑鬱不舒,曲直動搖,內傷元氣,元氣一虛,肝邪愈固,乃所謂淫熱者,亢而侮金,金者兵象,不勝則失機。目為五行正色,金木相敵,風氣雜作,故宜青者而白,宜白者而青也。倘更腹滿飧泄,則木火又犯脾土,疳食必矣。又中年人,脾腎衰甚,不能資生養化,致木失春榮,視物如煙樹雲林,或瞳子高低不平,色濁如淤泥,赤帶抱風輪而系。再常內勞外感,厥症之變,有非毛穎所能殫述。統以花果合歡丸,經歲長服,黑自各還本色。愚按淫者過也,溢也。淫熱者,猶言濕熱浸淫也,當指母而言。蓋母有熱邪,子資氣稟,熱遂傳入。反克者,正本制邪,邪盛則害正。如上證金能勝木,肝邪安能入肺。蓋金衰木旺,反其所克。譬以小刀劈大木,木未損而刀早折矣。倪氏撰淫熱反克之病,有云足厥陰木妊子火,子以淫勝,禍發反克,故肝受克而目亦受病也。由斯說,是生木者其火,勝木者亦其火也。豈心有大小,而火分君相乎。讀者澄懷體認,自應翻怒為笑。
氣脹四十三
白眼浮於黑,虛虛勢漸高。圓長中忽斷,邪正一相淆。會結珠兒顆,無妨魚子泡,若然傳木火,勝復柝秋毫。
此症睛無所苦,但氣輪一處二處虛虛壅起,而不紅不紫,或圓或長,或中斷,隱若魚腹中之白泡。乃氣自衰癃,寒濕相乘。助陽活血湯扶其正,四君子加桑皮、麥冬抑其邪,自然消復。否則,一變為水紅,通睛脹滿,再變為赤紫,遂脈生泣出,畏明澀痛,是蓋大苦事也。平肝耶,清肺耶,抑亦聽其自然耶。治後間有數顆結實如珍珠,終身不沒,不敢施刀烙者,然亦無妨。《瑤函》從肺臟積熱,治以清涼。夫暴熱則屬火,發於目必赤痛。顧自然無苦,只如魚泡虛泛,乃謂之積熱,非病風喪心,一何濛濛至是。
血翳包睛四十四
瞻彼鬆筠,蒼翠茀郁。乃某青睛,赤翳蔽密,無分乾宮,莫辨巽室,黑白圓融,血肉合一,左右相傳,恐成痼疾。人見輒驚,見人不識。治擅砭針,少凶多吉。
此症初起,或左或右,赤腫狂痛,淚流如湯,畏避不敢向陽,恍若暴風客熱。失治,赤脈大小縱橫,貫過風輪。越宿,加頭痛、便秘,赤脈陡大,變成血障。障復實而成翳,厚蔽震巽輪廓。強掰開視,黑白無有,惟一體血肉,故曰血翳包睛。厥症亦算險惡,入手須菊花通聖散,或清毒逐瘀湯大劑煎服。服已用砭針開導,以絳雪丹、飛熊丹晝夜互點。看勢稍定,分珠散、八正散、消風散血湯增減與服,自然惡化為善,險歸於平。倘醫不耐煩,患者嗜欲弗戒,雖未必便至檿凸,風儀殊覺少玷。
火天奪日四十五
天廓由來即氣輪,不通傳導損乾元,火天見慣渾閒事,奪日誰云不駭人。
此症無因無恙,一二日天廓盡情腫起,色紫碧,狀如敗豬肺,看得怕人。甚者並風輪包倒,不見金井,故曰火天奪日。其實亦無害。蓋傳導失職,內火上炎,潔其本經臟腑,使邪從下出。更以生熟地黃飲、扶桑丸早晚互投,則腫漸消而色亦漸白。如從傷寒赤熱為治,未能中病,徒喪真元。倘斯人大運已去,則熔金毀木,其利勝斧鉞多矣。臨症者,尚凜遵無忽。
流金凌木四十六
憂思鬱結心神損,恚怒劬勞肝氣虧,飢飽不勻倉稟壞,色欲無時水火虛,土氣既衰金自薄,風邪寒暑易相欺,病兼五臟惟斯症,醫得無增便是除。
此症目無甚大弊,但三處兩處似膜非脂,從氣輪而蝕風輪,故曰流金凌木。狀如胬肉攀睛,然色白而薄,位且不定。亦多見於陰鬱婦女。所以然者,婦人性雖柔,當不得好勝而善愁。善愁則氣降,好勝不勝則愁變為恨矣。恨不能發故郁,郁則生火,火盛精耗,金木俱傷,爰得斯病。病成可卻而不可除,萬無妄施鉤割,徒致人喪明也。
症成可卻,蓋風輪患此,必有微眵與淚,或昏眊不自在。以歸耆六君子合生脈,倍分兩為丸,歲月長服,則病不再長。或還少丹、駐景丸亦可。不可除,攀睛胬肉明明薄在輪廓,只鉤起鉗定,飛刀割之立去。此則謂攀睛卻是翳障,謂翳障卻是皮膜,謂輕而無害卻針藥無下手處。醫得無增便是除,此言雖謬,見理繄明。
天氣昏黃四十七
氣輪絕似黃花色,青睛再爾昏應得。胃家濕熱肺家蒸,清氣已遭濁氣逼,無因無色視而朦,水少元虛兼血失,一般怠忽不經醫,及至雙盲徒太息。
此症謂白睛昏黃,如敗葵殘菊之色。蓋少年豪舉,酒肉無算,炙爆不忌,脾倦不能化,穢惡之氣時常在胃。胃口上連於肺,肺固覆而虛中,熏蒸日久,安得不為所染。故清白美質,轉為昏黃不正之色,所謂楊花落硯池,近朱者紅,近墨者黑。然水輪亦爾者,金生水,濁氣又淫入腎也。腎不受汙,將還肺,兩肺不收,則鬱而生火,故有朦昧視眇之隱禍焉。天水昏黃者,肺為天,腎為水,乃所以狀其色而名其症爾。治宜葛花解醒湯,吞既濟丸一料。然有不能飲,目亦爾,此脾肺氣沴,培元散加參、耆、歸、術,服一二斤准效。若內外無些須氣色,但視而昏渺,年過五十者有之。蓋天真日衰,自然精光漸減,猶月之過望、星之向晨也。在少壯則不宜,非精神渙散,即氣血虛衰,日復日,月復月,漸積甚而失治,則內障青盲有不謀而合,不期而至者。其目在病時及病後,針砭、生產、亡血,視渺而惑妄,已有其故,此不妨事。然亦當滋生贊化,精氣潛足,而光自復矣。
迎風落淚四十八
戛戛錚錚鈴語,高高下下花飛,飄飄⿱餘鳥⿱餘鳥刮頭皮,悄悄潸潸墜淚。忽忽溫溫冷冷,行行疾疾徐徐,明明白白火離離,實實虛虛議治。
此症不論何時何風,觸之則冷熱淚流。若赤爛有翳障,非是。蓋水木二經血液不足,不足則竅竇不密,致風邪引出其淚。且肝腎虧,不耐風而惹火,凡泣出微溫者,相火劫也。總以左歸飲、八味丸、十補丸加枸杞、麥冬,主之。倘忽不治,液將潛竭。有迎風則噴嚏而淚者,氣虛。望光則噴嚏而淚者,血虛。亦宜保重。或門人之哀痛而涕淚交流者,何氣使然。曰:心實令之,肺實行之,肝腎不與焉。夫人臟腑津液上潮於目,心悲氣並則宗脈皆搖,搖則液道通,液道通則肺舉其津液上溢,涕淚出矣。故淚不住而涕仍不止。彼迎風之淚,不分冷熱,任流總無涕。經云:厥陰司天,三之氣,天政布,風乃時舉,民病泣出等,此之謂,是耶非耶?
無時淚下四十九
山葉辭柯,草蟲委露,早是薄寒天氣。孤衾中夜不成眠,枕上濕,疏疏清淚。並未悲秋,何曾困酒,水木無端憔悴。借將膩粉餙衰容,界長痕,菱花羞覷。
此症謂目無病故,時常如哀如悲,泣下沾襟。非前迎風淚落之比。蓋腎水不足,肝氣漸弱,液道不固,一也;膏血耗傷,津液不洽,虛火內逼,二也。清冷者其常,間有熱而渾者,乃正為邪沴,清難免濁。水得火而煎,陰必從陽,不治終無完目。何則?夫津液者,所以灌睛濡空竅者也,流盡則津不通。肝氣者,所以統神、會空竅者也,泄盡則神不赴。不通、不赴,竅門乃閉,而目失所天,安得無干澀、視渺、青盲、內障之變。但為禍且緩,人不為慮,罹其害者多矣。悲夫,沉酣香奩,及過哭多憂婦女,每有此患。治法:二氣左歸丸。脈遲而濡,以大補黃耆湯倍加枸杞、故紙、鹿角膠。所謂病與脈俱,藥與病值,多其物以幸有功。許胤宗云:一症惟用一藥,療未萌之兆,氣純而愈速。欺世盜名,徒資淺陋人口實。
瞳神散大五十
瞳神散,狀如何,巽廓猶絲大不多。精氣兩衰風火湊,光搖銀海水生波,病業來恩吾已矣,縱邀天眷失人和。
此症專言金井散大,嚮明斜視,風輪下無時窄窄一周,甚則一周如線也。蓋人性急善怒,及癖酒、嗜醃炙厚味,皆能明激真氣,暗生痰火,將膽腎十分精液銷耗五六,致巽風雷火交相亢害,水輪因而不用。而神膏亦遊走敗壞,色變異常,視物如隔玻璃鏡,雖見不遠,惟大無小。此時細察,無內障顏色而能收者可治,然亦不宜緩,緩則氣定膏損,非惟不能收,並不能動。暨有障不成,成障而散大如故,喪明必矣。一證因暴怒而散,光遂不收,都無初、漸之次,不必服藥。又有為物所擊,散大同暴怒之症,亦不復治。若夫頭風痛攻,神散而陽光頓絕,此為風變,不得混呼前名。
瞳神縮小五十一
兩目當空曌,墨白分明好,童時無大今無小,可知為至寶,可知為至寶。因何倏忽水乾木槁,瞳神收縮精光少,看看盲到老,看看盲到老。
此症謂金井倏爾收小,漸漸小如針孔也,蓋因勞傷精血,陽火散亂,火衰不能鼓盪山澤之氣生水滋木,致目自凋,而水亦隨涸,故腎絡下縮,水輪上斂。甚則緊合無隙,殘疾終身矣。治宜大補氣血,略帶開鬱鎮邪,使無形之火得以下降,有形之水因而上升,其血歸元,而真氣不損,或少挽回一二。
原案:倪氏《原機》為強陽搏實陰之病,抄書奴皆從之。庭鏡特闢其謬,可謂反古,竊亦有所見而云然。一少年武闈下第,目忽不見,瞳神小如青葙子。某醫謹遵渠,用抑陽酒連丸、搐鼻碧雲散、還陰清腎等湯,未十日死矣。又一老丈亦得此症,近視略見指動,人咸曰壽微,余曰:病也。診之脈沉遲而澀,餌以人參養榮及理陰煎十餘劑,視稍遠。一戚屬仍處倪方,竟失明。由此驗之,其為陰陽兩虛無疑。且即據《原機》而論,陽強陰實,水火既濟,何病之有?內無所傷,能睹不昏,何藥之有?火強搏水,水實而自收,是猶月對照,固當明察秋毫,何微覺眊燥?況瞳神小者,金井小之也,於心胞絡何事。至云,又有神水外圍相類蟲蝕,此眼目心腹之病,何止邊鄙皮膚。老朽瘋話,公然梓以行世,不仁熟有甚焉。《瑤函》頗更其說,而仍錄其方,依次主治。非故口不從心,處此決無佳謀。然則少者之死,與老者之瞽,皆天也。豈抑陽、清腎之為禍哉。剔燈孤坐,憂從中來,不知涕之奚自。
抑陽清腎固不對症,然遇偏陽鰥夫,服亦或效,未足深非;碧雲散,主風熱蔽郁,目暴赤腫;搐鼻竅而噴嚏,則邪從涕淚而泄。顧兩腎自病,毫無表證,怎想到攻散法上,實可笑而不可解。
近視五十二
雙睛近覷是生來,不是生來卻禍胎,真火不明真氣弱,真陰一點亦危哉。瞳神遠見足元陽,視短孤陰自葆光,斷莫春江明月夜,又隨人宿載花航。
此症目稟賦無恙。忽爾只見近,而不見遠者也。甚則子立身邊,問為誰氏。行坐無晶鏡,白晝有如黃昏,蓋陽衰過陰,病於火者。火病則光華偎斂,安望繼晷傳薪。又且火之所用即氣,在身為風儀,在目為神威。乃縱恣嗜欲,喪其元陽,則云埋霧蔽,腎中真水僅足以回光自照,尚能健運清液,以滋膽汁,而使木中之火遠布於空明耶。治之當何如?益火之原,以消陰翳。
遠視五十三
近看模糊遠看明,虛陽發外損陰精,甫能補得真元足,目睫疏疏數亦清。雙睛自昔遠通靈,近列與薪數不能,幾度支節臺上望,生憎羽化魄飛騰。
此症目漸次昏昧,能遠視而不能近視者也。甚則秉燭作書,舉頭落筆。出入非杖藜熟路,莫敢放步。蓋陰不配陽,病於水者。水病則從燥化熱,不遑涵虛靜鑑,又且水之所變為血,親上與氣謀,親下與精謀。若淫泣勞極,斫耗風力,則元神飛越,命門少火。竊恐為毒龍所引,詎能使遠照之靈,斂藏方寸,與未虧天癸同其貞明耶?將何以議治?壯水之主,以鎮陽光。
火之源,命門真陽是也。水之主,兩腎真陰是也。真陽之氣猶風日,真陰之形等月露。風日培於外,月露渥於內,內外相資,則陰陽和鈞。遠近發用,各得其宜。經曰:目得血而能視,似非確論。且目賴氣,為水火之交,而能神明。否則能近怯遠,能遠怯近,不幾桑榆晚景之漸乎。至雲根於中者,命曰神機,神去則機息;根於外者,名曰氣立,氣止則化絕,斯可盡二症之理。《外臺秘要》以遠視責其無水而滋腎,似矣,近視責其無火以補心;趙氏《醫貫》以八味丸益火,似矣,以六味丸壯水,均所謂差之毫釐,失之千里。益火須椒、附、桂、茸、故紙、肉蔻、陽起石,益之無益。此陽衰隨陰下陷,譬日夕則光威漸靡。不思銳進,增入麥冬、石斛、茯苓、草、石決,視愈短。壯水以歸、地、棗、杞、河車、蓯蓉、龜鹿膠,壯而不壯。是陰寒弗受滋渥,譬河凍得春陽乃解。不加峻補,改用丹、瀉、黃柏、犀、羚角,命必傾。
神水變色五十四
神水空濛色變多,性天心地兩違和。願伊銷卻勾心脹,免令醫人喚奈何。
此病謂神膏換卻元黑本色,著眼與平人迥異。而自家視物,亦耗然爽。蓋陰精陽氣消爍殆盡,致內風虛熱長居臟腑,非獨向溫柔鄉打乖,但損傷腎水者也。夫人水穀入胃,化為氣血,在身為津液,升於目即為神水。得則滋而清明,失則燥而渾濁,一定之理也。是以陰陽消爍,邪干目本,而色斯變焉。所變不一,大約飽酒肉厚味者,色多黃,間兼藍;茹蔬食菜羹者,色多青與微碧;沉鬱境遇者,色慘淡不舒;奔馳勢利者,色齷齪如初生狗眼。是症最逆,恨來遲且不甚苦楚。人雖稔知委曲,究竟忽不經意,每每害成內障。治之奈何?經曰:有者求之,無者求之,虛者責之,盛者責之。順天之時,而病可以期。
有內障欲成未成,針不能撥,自視亦混沌略見,當以此名名之,病情始協。
神氣枯瘁五十五
氣瘁神枯見亦稀,更兼原委少人知,陰陽不濟真元失,生日無常死有期。
此症輪廓無傷,但視而昏花,開閉則乾澀異常。掀瞼細看,外面養睛神水有若蝸牛之涎,延遊於黑白之間,徒光無潤。須臾風輪內外,氣象漸變枯敗如死人,故曰神氣枯瘁。急合瞼,令渠靜坐半晌,再掀再看狀如前,少間始復。此臟衰火作,雖真元未必遽絕,而自致之邪妄耗膏液。爰得斯疾,忽而不治,命其能久已乎?其致病不審所以,大約不離情欲二字,及時理會,自得其解。《詩》曰:他人有心,予忖度之。此之謂也。
已上六條,壹皆腎病。腎無外症,無瀉法,總於補陣量體選方,十亦可全二三。
有病攻伐過多,神水亦致枯瘁,目轉運白睛隨皺。如能視,須大補真元,切忌外治。
陰風障五十六
(《瑤函》名此證曰「高風障」,義不可解。)
大道行不去,可知世界窄,未晚草堂昏,幾疑天地黑。心跡非無素,雙睛絕塵墨,何以蔽幽光,惺惺重側側。濉川古疾民,元氣能培植,相識半盲人,共子度晨久。秋風哭不成,浩歌響岩石。
此症世呼雞盲,一名雀目,本經曰陰風障。至晚不見,曉則復明,蓋元陽不足之病。或曰:陽既不足,午厲屬陰,何未申尚見?子後屬陽,何醜寅不明?日午後雖陰,太陽離麗,日陽而時陰,陽分之陰;子後雖陽,太陰瞑黑,夜陰而時陽,陰分之陽。目其類也,故晦明共之。然有燈、月亦爾者,月太陰,燈亦是陰,安能內助乎陽而容光必照焉。且五六天地中合,人身臟腑十數,既與天地相參,則陰陽之氣無時不中,亦無時不合。平旦陽氣生,景午陽氣隆,日西陽氣息,氣門乃閉。人而陽不勝陰,則氣必下陷,陽氣下陷則陰氣上騰,縱有不光月色,終不能睹。亟用春陽回令丸、四神丸各一料,早晚量服。再匯升陽益陰上品好藥,晝煎一劑,則精氣衝和,自然而愈。不則,變內障者有之,變青盲者有之。若驕恣不遵戒慎,或衣食不適口體,致陰陽否塞,為中滿、中消而死者,患者其毋忽諸。
內障五十七
無故雙睛白似銀,失明久作已亡身,神仙不泄天機妙,漫把金針暗度人。偶爾從高跌下,無意被人一打,神水撓而渾,年久凝成翳也。不怕不怕,自有金針在者。
此症蓋目無病失明,金井之中,有翳障於神水之上,曰內障。非精藝莫識所以,且疑為詐。詎知障在睛內,猶懸布幔於紙窗之上,外人安知其蔽而不明也。初起目昏,次視惑,次妄見,甚乃成翳,色白或微黃,或粉青狀,如星、如棗花、如半月、如劍脊、如水銀之走、如膏脂之凝、如油之滴水中、如水之凍杯內。名曰圓、曰橫、曰滑、曰澀、曰浮、曰沉、曰破散、曰濃厚,先生一目,向後俱有。其致病始末,前後已詳言之,無容再贅。今專究其針治如後。目不赤痛,左右並無頭風,瞳子不欹不側,陽看能小,陰看能大,年未過六十,過六十而矍鑠,知晝夜,見影動,皆可針撥,反此者不能。既不反此,其翳黃如橙、紅如朱、清如水晶,昏暗如羊眼,綠如貓睛,皆不可針。又有外看無一毫犯禁忌,針入翳堅如石者;沉泊黃精者;韌如皮膜,碎一孔而不能者;著針睛珠病皺不勝力者;通睛沉陷針難轉撥者,須罷手勿強為針。後有頭痛用蔥艾熨法,痛甚按穴灸,嘔吐當暖胃,白睛紅當清火行血,通睛急痛安神養精,佐以和肝。過此,瞳神有油氣,視而䀮䀮,大益榮衛。如欲縮小,加辛以開。欲散大,倍酸以收。但不宜用芎、桂、薑、附香燥之物,恐助血作針口。過此,障落無光者,陰陽不交。障久復上者,再針亦可。人能調養精神,勿藥亦保無虞。倘以為愈,而不加謹慎,日夜思所以斬伐其命脈,致元元憔悴,若焦若燒,必轉為風變。而後乃今,雖華佗再見,亦無如之何也,已矣。
有頭腦被物打觸,或跌撲倒撞,瘀血流出眼窩,滲入神水,當不及覺,後荏苒成症。輕止本目,重則左右相牽,本經曰驚振翳,受病固不同於他,而治法則一。然要知右邊受傷,先損右而牽左。左邊受傷,先損左而牽右。牽損者可針,先損者忌針。損輕者可針,損重者忌針耳。
訣曰:
無因自爾漸昏朦,偏是昏朦色界通,妄見䲰飛花亂落,或如電掣火流紅。這般病業非傷性,水不清涼木有風。彼時藥石差標本,邪正相持氣混融,始然一眼如煙罩,次後相牽總一同,年久輿薪全弗見,爰名內障障雙瞳。漫漫長夜何時旦,金針一度日當空。生成內障有多端,可能醫治十來般,分明一一知形色,行針方可獲全安。鴨舌古針今罕尚,三稜用亦不相干,病虛老弱兼娠婦,前後調和藥餌難。咳唾瞤搖仍未許,無已預服補和丸。不雨不風天氣好,致齋申敬待針完。八法通神心勿怖,但是閒人只靜觀,有血術疏急住手,誤犯黃精豈等閒,乾廓利貞巽地善,鑑人神水靜無痕。三日啟封雖見物,花明水動莫多言,若然使性違將息,縱不傷生翳卻翻。內障金針針了時,針痕濕著痛微微,軟帛纏頭金紙貼,仰眠忱以穩為期。眼外忽疼禁不住,首風牽引莫他疑,或砭或藥歸經竇,否則還將熨法施。欲吐鹽梅含嚥下,吐來端坐卻由伊。三朝羹粥溫溫服,震動牙車事匪宜。大便小便輕叫喚,行雲行雨絕相思。如此耐心三十日,徐行出入會親知。一切有情身外事,病魔從此永分離。
不塵子曰:內障之來,其故有四:五臟有偏勝,眾臟失調候,弱陰艱強理,虛陽無補法。心肝脾肺腎各遂其初,以樂天和。一臟或有餘,四臟俱不足,此五臟有偏勝也。胃、膽、大小腸、膀胱各司厥職,少違功令,為燥為淫,此眾腑失調候也。天水不下,地水不上,急而欲滋之,遂使龍雷見,此弱陰艱強理也。壯火食氣,氣食少火,是曰陽無根,益之欲令實,翻致不能禁,此虛陽無補法也。經曰:心者,五臟之專主,目,其竅也。又為肝之竅。腎主骨,骨之精為神水,肝木不平,內挾心火,神水莫制,為勢妄行,上內為障,此髒病也。腑脈系絡於臟,循於目,其精氣亦上注而為目之精,精之窠為瞳子,瞳子受傷,則系絡乃敗,邪火乘之,上為內障,此腑病也。黑水神珠法於陰,白眼赤脈法於陽,陰伴陽齊故能視。陰微不立,陽盛亦孤,上為內障,此弱陰病也。勞役過多,心神倦怠,相火代行其事,相火一衰,百脈沸騰,上為內障,此虛陽病也。故髒病者,氣虧血損,邪中之則神光自現而精散,精散則視歧,故以一為二。腑病者,痰停火擾,邪中之則隨眼系以入於腦,入腦則目眩以轉,故視定為動。陰弱者,視覺微昏,常見空中有黑花,久則視渺、視近,神水淡綠色、淡白色,已而純白則不見。陽病者,視物惑亂,狀類不一,甚則若螢若電,時發時止,神水變色如前。然雖有臟、腑、陰、陽屬病之分,而障成則一。究其原,皆從五味、四氣、七情、六慾不知節之所致也。由微至著,而人不猛省,憑仗血氣方剛,仍加斫喪;或安地命元理,聽其自然。再則較錙銖之利,方真藥假,信庸劣之醫。始輕終重,堂堂之軀同於木偶。雖富且貴,如夢如幻。嗚呼!是誰之過與。語曰:天無二曜,一物無所生;人無兩目,一事無能為。可不慎哉。是以疾之初起,必於藥石之外,正心寡欲,惜視緘光。蓋心正邪不入,寡欲水自生,惜視則神不勞,緘光而膏常潤。又且目為心所使,心正則非禮勿視,安得牽事長思。丈夫志氣逼人,動為裙釵所沮,精力云乎哉。寡欲不但延年,且免牝雞司晨。心為目所誘奪,物交物則引之。不見,可欲使心不亂,是視宜惜。目不著於邪物,則心無妄用,是老宜緘。審如是而行,則五臟之病、眾腑之病、弱陰之病、虛陽之病,虛者可補,弱者可強,有調有候,不偏不勝,內障奚自而來。而猶有病之者,天之災也。天災可逭,吾將持金針以度之。針用金者,非貴之也。蓋取金與金合,不傷肺氣。猶磁石引鐵之義。故必須上好赤金子打造,長可六七分,大惟與縫衣針並,穎略鈍,不可大利。下用銀鉗一管,長五分。以象牙銼柄約三寸半,緊鬥入內,通體水磨圓直,恰好利用。則珍重藏著,臨事祭以靈液,無不應手。名曰神針,不亦宜乎。
古人針用三稜、用鴨舌、用馬口鐵造者,雖載諸簡策,未得指授,率意為之,鮮不敗事。無若吾此者之圓活穩便也。有某士中年落魄,尋醫生涯,師心自足,恥問前達。聞人有獨得處,偏加意鄙薄。一日閱余開目,彼陰記其款式,遽出治人,瞳神一痛而破,可見金針尚不敢妄施。三稜、鴨舌而可漫然嘗試者乎?好自用者,願以此生為戒。
凡針,量其人年形苦樂,預為調停臟腑外,前二三日須少進清散之劑,平其氣血。及時取新汲井泉水一盆,安置架上,患者對盆正坐,醫家側立,以手勻水,頻頻於眼內外澆淋,覺冷氣沁入腦戶,則脂翳越凝,撥而無血。且使肌理頓木,不知痛怯。於以下針,運斤成風,目不黏滯矣。若冬月及老弱人,茲法不施亦得。撥眼要精八法。六法易傳,惟二法巧妙,在於學者心靈手敏,久之自然有得。八法者,一曰審機。患者以冷泉洗眼畢,正襟危坐椅上,靠定頭項,勿令轉動。兩手搦珠,心無妄想。如撥左眼,醫師用左手大指、食指分開眼皮,即就二指捺住白睛。次用右手大指、食指、中指執針,令緊而直。名指略按眼眶,庶可動而察輪,靜而觀廓。二曰點睛。針鋒就金位去風輪與銳眥相半,正中插入,毫髮無偏。隨用疾逆瀉榮,徐順補衛。三曰射覆。針鋒深入無礙,即近黃精,慢慢斜回針柄,會須進不招愆,退而得所。四曰探驪。針泊黃精,如意運用,使不暈不悸,不妨直自內尋,橫從外覓。五曰擾海。神龍即見,霧雨潛興。閉目片刻,則風雷自息。然後重截雲頭,輕收虹腳。六曰捲簾。障雖撥落,開手自能上去,必加力掉下,又放上來。務期上而不高,下而到底。七曰圓鏡。翳淨用針干於金井中央、周遭浣滌。細看睛內,神水澄澈,顏色指動,一一映照,自爾遠可識人,近能鑑物。八曰完璧。回針將障送至護睛水內盡處,遲遲出針之半,少息再出,恐障復還原位。切莫緩在半日,急於一刻。此八法之大概,其中妙處不傳,深造自得者,尤在三四法之間。夫探驪得珠,請問誰能沒海。射覆知名,亦不過偶然猜著。顧名思義,不幾令人駭汗。孰謂胸有成竹,固可恃而不恐也。其他六法,惟擾海一針。羚羊掛角,無跡可尋。第終知為羊,自可捕風捉影,端不若前法之微且險也,故曰六法易傳。雖然金針治目,可謂力能迴天,聖、神、工、巧,八法備之矣。或以為易而忽之,或以為難而矜慎,縱心靈手敏,均不可語吾道。如撥右眼,則用左手,照左目八法。左目用右手,右目用左手,一定成法。故學針,先須從左手講究。張氏石頑《醫通》謂左手不便事,只右手由大眥插入,曰過梁針,此強作解事。直插可入,橫眠詎能轉運。醫固不通,而心實頑於石。
行針之日,齋明盛服,灑掃戶庭。堂口橫設一案,置香爐、茗果等類於上。醫者居前,主人居後,再拜稽首而言曰:某年月,下士某,敢昭告於上下神祇曰,惟天地萬物父母,民有疾,傷厥心,匪藥而克。某枵腹不學,未能變化成方,勉治針經,用匡不逮。今某立身行己,無惡於邦家。既眇復瞽,俾晝作夜,五色昏迷。若沉湎冒色,其或有過,罰宜從輕。廢為殘疾,大可矜恤。知悔斯已,啟以自新。恐術於數衡罔濟,惟爾神尚克相予,俾疾瘳,毋詒伊戚,永荷天休。是用告虔而默鑑其心。禮畢,褪去大衣,抖擻精神,執針於爐上,且熏且祝曰:假爾針神有靈,助我八法,開彼雙睛,日還其精,月含其明,我不辱命,彼樂餘生,假爾針神有靈。
開婦人瞽目,用全紅簡,照帖式書啟一通。其辭曰:伏以玉燭調光,中壺照仁壽之鏡;銅烏獻瑞,南陔補白華之詩。置靈素於腹笥,司培元氣;烹江鉛以掌露,啟迪瞳神。言念某氏,望族女媖,名家閨範。丰儀間雅,宛然林下清風;性質溫嚴,委的閨中韶秀。一燈五夜,繡弗停針;寒雨幽窗,梭寧輒織。然而才優於命,受用多讓鄰家;抑且女慧於男,教育莫如彼婦。噰噰文雁,奮翮高騫,秩秩青蓮,並頭早折。凡茲劫數,誰實安排。大都結習未除,或者善緣欠講。東土豈無羅剎,庸犯戒言;北堂雖祀觀音,罕敦慈訓。緗裙翳血,曾隨喜選佛壇場;貝葉寫經,恆誤剪凌波履式。人謂嫦娥不死,桂宮兔杵,宵宵搗藥何為;古稱仙子了凡,七夕鵲橋,歲歲渡河則甚。爾問我答,端涉詼諧,既笑載言,知添罪惡。但賞惟從重,平生每事多磨;罰合就輕,未老雙睛遞瞽。春花紅若錦,不窺園已三年;秋月白踰霜,難移步至五尺。真所謂魄未下世,魂早離形。庭鏡少治儒書,長通醫術,臨財毋苟得,冷戶那較丰儀。見義當勇為,近功用補新過,是以直行厥道,逞計他求。伏顧上天勿念前愆,能自新厚加保定,本師劼毖薪授,可為法點運樞機。銀海涵虛,日中頃刻消雲霧;金針宣化,指下分明有鬼神。此後餘生,由今再造。無任存誠,主敬激切屏營。謹啟。
此余向昔治某婦而作,其婦美而賢能,只一子種痘殤。夫因子死憂成病,尋亦不祿。婦晝夜悲泣,得圓翳內障。告神針之,雙目如生,因錄以為則。若夫,子無恙,文雁、青蓮句勿用。或有別情,修飾增入,與某某姓名,須實填。
圓翳,非謂方圓之圓,乃兩重相黏,中央夾有濁水,猶包子壁錢之象。凡針撥動盪,卻不能脫落者是。須針鋒望巽廓空中一刺,其濁水滾滾下流,或溢出於金井之外。再豎針,向內打圓按下,則瞳子瞭然矣。
滑翳,亦非光滑之滑。乃圓翳未結,針入能散能聚,散之則大珠小珠上下交流,聚之,仍合而為一。所謂如水銀之走者,此也。是症不多見,針亦莫能奏效,學者識之。
附案九條
目瞽既久,生猶死也。一旦復見人世,縱需用多金,當亦樂從。況有不愛錢,肯施恩之天醫乎!乃以下九輩視為容易,不惟不謝承,翻埋冤賴詐,是蓋蛇蠍蟻蛆合為一體,豕心狗行,未足方其穢惡。覽者不怒髮衝冠,決非烈士。
邵武羅東山,攢典羅英撫子也。年三十,赤貧。聞吳某棄婦張,歸寧母氏。母頗有升合,足供齏粥,夤緣入贅。然婦老而無出,敢怒而不敢言,冉冉喪明。時提學葛歲試,扶瞽告驗。家弟侄見之,教有建訪余。余友艾南天,嘗主伊宅。英利其有錢,命東山父事,至是賴其力求治。一切使費,皆取給焉。藥資贈於乃兄艾秀瞻。蓋憐其貧病,而樂以襄成也。詎兩目針而重光,堅隱不認。反以瞑黑痛楚,日夜號泣。艾母疑飢慮寒,時遣施予。泣益頻,號益張。余直叱不能禁,乃謀舁歸。明年春,秀兄子廷珍補弟子員,因同儕語若近況,始知已具呈補考,又明年南天捐館。艾母八十壽,總無一字存問。不論受恩弗忘,即泛交,亦無此不情。
余既精針法,焚香告天,願有治者,不問貧賤,咸與醫藥。豐人饒倒,生而得銀星內障,父母驚異,愛愈常兒。比成童,纖毫不見,乃知為雙盲,欲溺死者。再鄰媼憐而育之。誨以話文,耳頗易入,聲亦朗朗可聽。每出,人樂施,足贍命。行年二十,余至其里,為針一目,障去而人物不識。教以手捫之,再問對無差,因悟蘇長公日喻,誠有其事,非寓言也。媼喜曰:伊父母羞產瞽人,呼為饒倒,今成人矣!再四稱謝。越五年,媼棄世。饒仍還本相,負鼓板曳杖而去,莫知所之。
陳嶺陸瞎子,形瘦小如老猿。年近六旬,不生髭髯,妻男亦無。然不甚貧窮,麥田蔬圃儘可自怡。適余過上坪,見之目可治,詢其由,乃夏夜出浴,為虎攫去,越十數高崗放下,載嗅載舐,齧其陽事而去。得命歸,驚且慟,成斯症。本里張蜀瞻,不信世有是術,掃榻居停。懇針其一,金井如冰壺秋水,纖塵不染。張喜極大呼曰:虎口餘生,今日複閱東區風景,何以為先生壽。陸惶恐無以應。有頃,引指探吐,矘矘作癇中狀,在庭各三兩偶語。余笑曰:此羅東山故智也,吾與若少退安矣。及使人偵之,果然。
廣昌瞽者唐三流丐於同里余宅。予瞥見曰:此可針而愈也。眾以為大言,強施之。針入即光。問所見,云:黑如漆,加之狂痛。索錢米滿意乃行。明年於白水觜作鼠竅,被人執獲送司。余氏子遇諸塗,始知前言非誇。三流蓋小人,狗彘不食,其餘者也。
泰邑龍湖童靜山慕余術,既受業。他症略臨,惟未見內障。偏覓得一孤貧戴六牙,針之鬚眉畢現。童細詰光景奚似,仍對如三流言。嗟夫!人世之事,非人世所可盡,湯義仍不云乎。連上所治五輩,東山、三流固屬賴詐,陸與饒與戴果何作用,而昧心至是。
西城薛伯恭之子二乞,亦生而雙瞽,家人不知也。試周,晬盤什物,一不能取。亟遣輿迎視。曰:此內障,非金針不開。然須長而曉事,始可施行。書數方,教依次制服,使春木仁氣常存,厥症不變。凡歷十五寒暑,欲申前議,而家落矣。歲乙酉,伊胞兄環聲、從兄惟潔,省城遇余於章江。茶話之下,詢乃弟近境。曰:家風大改,惟侄目如初。先生忝善予,肯念屋烏之愛,恩及廢人乎?容不才著落相請。余敬諾。十月回,內子搜尺牘出閱,知已代邀,會得錢五千。尋復札,訂期而往。薛若不知情,惟潔勸至伊館夜餐,力懇開罪。翌午勉針一目,睛湛如鏡。問人物,倏言見,倏言無睹。圖賴謝金耳。環悟,勒錢送余歸。止出二千文,余推某某未得。余鄙其無藉宵人,謝諸好善樂施者,遽行,不復再齒。後二乞代鄉人收布,見余,回頭不顧,可謂心盲矣。
寧瞎子同里顯名,從兄寄居遊坊橋,年五十止一子,疫死,目暴盲。時九月神會戲班,大家觀者,皆歎賞。顯名料余必歸,舁至𪆰上求治。審系驚振內障。蓋子死,以頭撞柱石號泣故也。明日顯名偕族侄鬆谷踵門議禮,許謝三金。曰:銀數如命,必預封定始下針。鬆谷力肩承,余不許可,曰:是症針入病除,轉瞬多以不見脫騙,訂以某日行針。至期表妹夫科捷暨伊叔父菊村來說,聞午刻開彼人瞽目,特往觀。問鬆谷何在,曰:已備物先去。二人固余所敬愛,又屬一家,信而不疑。比至寧室,果置所許三兩在座。施針,釺芥能辨,眾方譁駭。鬆谷潛袖銀肥遁。顯名遽前謝曰:家兄自帶有錢,何必稱貸親友,飯罷送至府上。日將入,顯名匿不出,索錢無有。還尋鬆谷,婦應未下來。翌午復往𪆰上,瞎子已凌晨返遊坊去矣。人心險毒叵測,至如此其極耶。
丹陽曾鬥先,余孫婦族叔祖也。因妻死,憂成內障,迎余治。睇視如圓翳,及針,果濁水奔騰,風輪倏若暮煙布滿,心悸甚。急罷手,煎養榮湯與服,令就寢。少停鼻息如雷,禁勿驚覺,是夜無事。晨起揭封,水澄精湛,矩細能辨。余原不校利,況屬親道。詎知口蜜腹劍,見面諄諄致謝,對人言翻謂爾時非曉醫理,一針幾斃命。言下似自品藥而愈者。嗚呼!此老鰥居十年,子媳棄如敝屣。今舌耕飽食,全不以我為德,竅亦東山之流亞歟。
上盤江子萬,石匠生理。一日廠中鑿碑,石節彈左目,既眇。右目尋得驚震翳。央程以珍求余針,議銀四兩。針入障即下,程問見否,江不答。余叱曰:爾德諒不可有光,仍將障撥上。忙曰:見!見!其子婦急出釵釧交程手為質。乃如法畢事。語曰世風不古。又曰人心叵測。於金針一道,領教多多矣。
時復五十八
不知時復症,歲歲至期來。將謂無深患,終乎是禍胎。有經名手愈,過後猶未治。與夫目素瘥,見人輒波累,莫咎醫留難,病根鉏未去。
此蓋目病不治,挨忍而愈。或治不得當,欲戒有犯,觸其脈絡,遂致深入,又不治之,令邪正擊搏,不得發散。乃年之月、月之日,如花如潮,至期而發,過期而又愈。久而久之。及激發者,然後始有症。不治不得,未發問其所發,因何病本;既發驗其形色部分,在何臟腑,對症主治,終有不復之時。斷不可拘於運氣、月令,概以及時之劑投之,恐未中病先已中藥矣。
有目經上工治愈,遲則二三年、速則八九月,再過則一月數作,謂時復亦通。此病根未除,遽然謝醫停藥,或久耐禁束,一時霍然,乃遊衍風霜,放恣嗜欲,此從彼召,氣血遂因而留注,病走熟路,決從原經絡而發。世人多咎人留酒碗,非也。臨斯症,更當相機投藥,萬莫被前醫某方,印定心眼。所謂薪盡火傳,焉知來者之不如今也。
有目素瘥,但見人病輒發。此一時之氣變使然。經曰:百病皆生於氣,思則氣結,恐則氣下,驚則氣亂。夫人目慣時復,則個中甘苦備嘗。見人病,莫不驚恐而思及自己,爾時神氣乖張。縱外邪未必傳染,而一線未了,宿業感而遂通,是以輒發。譬人方呵欠,如身子疲倦,則當面學樣。口任燥渴,說著梅子,便舌下津生,其致一也。列於本症,格致之餘,敢謬以古人不見我為恨。
逆順障五十九
障胡名逆順,上下圍將至。轉瞬失風輪,瞳神憔悴矣。為治當如何,平肝滋腎水。既治了無功,固金參妙理。
此症風輪上下生翳,厚薄圓長不等,色昏白,赤脈周匝絆罩,朦朧多淚。蓋虛風濕痰,滯瘀經絡。滯於陰,先發左目;滯於陽,先發右目;陰陽皆滯,左右齊發。瞼不赤腫,珠無脹痛,亦不可輕視。若睛傷膏壞,頭如棒擊,不能辨物者,又不知其變何症也。
混睛障六十
輪廓天然成五色,五色昭明,守黑而知白。黑白有時不務德,黑翻為黃白翻赤。黑白難分名混一,輪廓未傷,十病九痊得。但是年深藥不的,夜光終始非靈璧。
此症皆一色昏白之障,輪廓無損。細視瞳子尚見,歷久而不變,不治亦不愈。世之患者最多。其赤痛羞明,眵結淚流,與他病同。病情及治法亦如之。間有障厚而實,渾似鹽酥黑豆,絲纏而粗,恍若碎文磁鈕,得效綦難。淺人不知進退,藥餌全無,惟以草以丹,且敷且點。不應,復手擦舌舐,挑耳根,炙臂膊,無所不至,非徒無益而又害之。或病輕當愈,彼醫適際其會,不自省悟,輒誇援為例,此不才之甚者也。更有令渠佩桃符,照水碗,扎衣角者,真足噴飯。余承師訓,參較有年,各症俱得其理。凡經手治,雖不神驗,決無差誤。然除刀針以外,其所用藥,不過寬郁、消痰、順氣、行血、滋陰、扶陽、疏風、降火等項,且人以藝高遠遊,非敗症不果。延症既敗,多就補和處方。故病家咸以非專科藥而疑之,不知藥非專科,固專科之不能用也。正如倪迂晚年,燈下作竹,傲然自得。晨起展視,全不似竹。迂笑曰:全不似處,不容易到耳。可為解嘲。
浮萍障六十一
障生或聚開,濕熱鬱於腦,渾如雲月遮,開視星辰小。來時痛澀多,去後亦欠好,來去若萍跡,治療休草草。
此症如翳非障,或圓或缺。痛則見之,不痛則隱,來去無時,聚散不一,因謂之浮萍。蓋原患風痰頭痛,謬工虛虛實實,致元氣摧殘,而病曾未去。庸工知補其虛,不敢治其實,以故濕熱深潛腦戶,遇歲氣不和及人事感激,則觸而禍發。性柔者常一季數次,剛急者一月數次不等。雖不藥仍瘥,終始留成痼疾。醫宜伐毛洗髓,曲當人情,病根乃絕。
已上四症,皆久而又久,攻散之法不必講。切其脈,問其近境,及喜惡便溺,越鞠、逍遙、疏肝、菊花、茶調諸散,撥雲、補心、還少三丹,再則人參固本,生熟地黃量度增減,丹點其障,刀去其瘀。雖主攻如嘉言,端不犯醫門法律。
黑翳如珠六十二
凡黑翳,有來由,巽震風雷慘不收,莫怨老天慳薄命,此中原不似蠅頭。
此症初起微癢,繼而澀,已而痛如刺。日久則赤腫流淚,畏明長閉。風輪上浮起一翳,黑而圓,其大小高低不等,狀如蟹睛,然非因輪破而得。且內外夾攻,乃所謂蟹睛者。不覺自落,落後再為料理,痕跡都無。怒不能發,食而非宜,病候如前,預防一二。
此症少見,平生只遇一貧家子,形僝而能勞,病患如是,猶拾薪賣草,辛苦自若。余憐之,贈以四君加萸、酒炒連,痛止能開視。再進,其翳覺焦小。遂除連加白芍、麥冬、牛蒡子、未三劑,睛平復。與助脾蜜餅子四兩,全瘥。然此亦偶中。恐膏粱壯夫,須依蟹睛未服藥未破治法。
物損真睛六十三
物傷何最險,風水氣三輪。黃白兩般色,淺深一樣痕。血亡先益氣,神倦且安魂。已破加沉陷,湯丸免入唇。
此泛言目忽被金、被木打傷、跌傷,迫在輪廓之甚者。初患必赤腫痛澀,急進救睛散、黑神散。稍瘥,始現傷痕,或黃或白。白者害遲,黃者速而險。有赤障頭疼,症必變。再用紫泥金,看效否。發本科藥,對病調燮,准愈。其為細尖之物所觸,淺小可治,若傷大而深,及內損神膏、外破神珠者,縱然急治,免得枯凸,明終喪爾。嗟嗟!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知命者不立乎巖牆之下,書不云乎。彼真睛物損,非金也、木也、人也,蓋天形也,繄我為治,抑亦逆天行道者乎。
飛塵眯目六十四
大道匪荊棘,風起沙塵競。眯目不能行,淚障煙雨並。安得鬆滋侯,一洗群囂靖。
此蓋風吹沙土遊絲,偶然撞入目中,而淚出不止,痛澀難開。又一種毒蟲,名金蠶,吐絲網竹、樹間,誤觸而不即出,眼必腫。腫極不消,神珠潛裂耳。其實總易治,只濃磨好墨,用新羊毫筆塗入目中,少閉,仍用筆拭出。不出,磨人指甲,與竹鼠齒和墨再塗,無不出者。出則痛患頓消,服藥俱不必。奈人不知此,且擦且吹,致氣血凝滯,淚乾而物著上瞼不動,釀成大禍,甚有不可救者噫。
竹鼠,一名土豚,毛色蒼碧,身肥大而足短小,食筍根。樵人常於竹山挖獲。其齒上下四個,長八分,生取下備用。
潁川十齡子秋成,時沿溪撲草蟲飼雀。誤拂一物於目,瞼率脹起。本里有眼醫二,一曰暑風,一曰中蟲毒,爾散我丸,既汗載下,瞼愈腫,睛尤痛不能耐。無已延余。心知飛塵眯目,拭未出爾。翻胞見谷大一顆,周圍血瘀。鏟落視之,真谷也。鬨堂一笑,厥病如失。然谷有芒刺,不受塵埃半點,侵之青睛,何當刺蔽三日,竟成氣翳,嗟嗟!醫者,意也。乃無妄之疾,治之大故,二醫之意深矣哉。
瞼廢六十五
眾人皆醒我獨醉,眾人皆醒我獨睡。詎知非睡亦非醒,目睫一交永幽閉。忽聞客自遠方來,手攀上瞼嚮明開。寧願能開不能閉,定睛看殺可憎才。
此症視目內如常,自覺亦無恙,只上下左右兩瞼,日夜長閉而不能開,攀開而不能眨,理有不解。嘗見患者,一行一動,以手拈起眼皮方能視。針藥無憑,以此傳老。愚意兩胞絲脈之間為邪所中,血氣不相榮衛,麻木不仁而作此狀。與風中肢體同出一轍。人謂除夾以外無治法,是或一道。有初生小兒,十數日不開眼者,此由產母過食辛熱,散其胎氣,或本兒脾倦所致,乳哺充足弗藥而愈。然終始嬌怯,不易成人。若瞼外眥頭微現眵淚,此脾肺虛而有濕痰。以清空膏滴入目內。更煎人參、貝母、麥冬、云紅、夏枯草,盡一小酒杯立開。
風引喎斜六十六
六氣中人風獨酷,最輕亦自傷口目。喎斜對客實羞慚,便面好將紈扇覆。
此症睛珠自然欹側,而腮唇亦歪在一邊。醫家皆呼口眼喎斜,一曰唇瞼相邀。蓋風本濕土二氣為厲,本臟素虛,故爾引渠卒中。中則血脈渙散,喎斜不遂。斜而能正,正而復斜,喎而能合,合而復喎者,正容湯、加味地黃飲子、省風湯可治。若已定性,不分久暫,醜態終身矣。《靈樞》言,足陽明之脈,其病頰筋,有寒則急引頰移口。熱則筋弛不能收,故僻僻者偏也。亦以真氣為邪所陷,上不得出,下不泄,則偏引於一邊。左寒右熱偏於右,右寒左熱偏於左。法當灸地倉、承泣。不效,灸人迎。經曰陷下則灸之是也。一說謂濕淫所勝偏於左,風淫所勝偏於右,皆有微理,務宜參詳。倘任意從事,將不利於斯人。
睛凸六十七
怒氣並邪橫入肝,入肝筋脈早傷殘,通睛凸出不堪看。風月素耽精血竭,觥觴數舉胃皮寒,一般為禍請從寬。目形類丸還類橘,下稍著蒂圓動極,元虛筋弛忽逢邪,橘蒂長垂成怪疾。
此症,通睛突然凸出眶外,非魚睛因滯而慢慢脹高者比。其故頗多:有虛風癢極擦出者,有爛醉狂嘔激出者,有熱病關格脹出者,有暴怒吼哮掙出者。究竟皆水衰精敗,脈絡焦脆,邪火亢害,內無從泄,則上走空竅,泄之不及,故漲湧而出。至打撲猝凸者,不在此論。凡出未全離瞼,而神色不變,可乘熱捺入。但筋脈損動,終是無光。凸而猶含者易入,光且不熄。若懸空如鈴,膏液轉為血肉,不能救矣。至乃不知不覺,通睛和盤托出,長垂至鼻而不能收縮,世謂之肝脹,不知此神魂將絕,謬作肝脹持論,勢必用疏風之藥落井下石耳。何以言之,夫肝所以藏魂,心所以凝神。比人元氣大虛,則神魂顛倒,所得之症皆奇。又且肝主筋,心主脈,神去魂失,則筋脈散馳,散馳之際,邪至竅出,是以隨意直下。病者驚心,觀者駭目,而醫者窘手。然業已如斯,雖未見慣,不必恐,用軟帛盛住,好生安置眶內,令渠閉瞼嘿坐,煎大補元湯溫經益元散,乘熱呷之。一面煅磁石淬醋,對鼻熏蒸,肝得濃厚酸氣,雖散合收。俟微汗欲發,開襟將冷泉水於胸前、背心不時噴之。俾肌膚一撓,脈絡一縮,盡晝夜可定。然後適情順養,或可僥萬一之幸。
東鄰吳氏女,夜窗繡鞋,目忽不見。初以為燈落,舉頭覺有物在顴間,摸之,乃睛也。捶胸大慟。家人驚呼,余亦起視。時天嚴寒,系已僵。浣小碟,置溫泉,將睛涵養片刻,納入瞼。治以前法,越月而痊。然神光熹微,妙語莫能形容。
平生閱睛凸多矣,尚有奇惡二種,經書不載,謹編附症末,開發來學。一小兒右目甫病,金井隨散,風輪漸大漸高,絕肖張睢陽死為厲鬼殺賊之像。越一夕,高大如酒杯,直挺射二寸許,日夜叫哭。尋睛破,非膿似血。疊請知名外科,一籌莫展,卒而斃命;一書生無因無故,左目通睛脹出,大寸半,上圓硬,下微尖而匾,垂長几與鼻齊,然能睹不疼。繼復於大眥側氣輪內,另生毒物硬如石,儼若皮膜包著橄欖,將黑睛礙過一邊。始昏眊作痛,畏光難耐,終焉渾睛潰腐,痛連頭腦,不能食與坐起,其勢亦必死而後已。總二症幻變無理,臟腑分屬亦背常。何為?凡病縱暴險,須風生火,火生風,風火酷烈睛始壞,未有一患即爆凸者。且風火合在心肝部分,怎災及脾肺?金輪無因下垂主氣脫,卻腫實,又加毒結。此脾肺火亢後先蘊釀,應傷殘右目,曷廢左眼。將謂斫耗真睛,小兒元無知識。將謂罪招惡報,書生有甚奸回。顧百藥不對,坐以待斃。嗟夫!天道之微渺,人事之不可問。方書未足以盡信也,有如此。
疔翳六十八
一雙青白眼,無人實有釘。神醫拔不去,狂瞽足平生。
此症初得,身熱憎寒,突如赤腫大作。眉骨、太陽痛楚逾常,生翳一顆,白色。失治,其翳直釘入內。則混睛加障,赤絲環繞,晝夜不辨,目翳之奇惡者,因以疔名。蓋血氣摧頹,木中春陽下陷,陰風上騰所致。何以驗之?身熱畏寒,暴發赤腫,非氣血摧頹耶?率爾生翳,便侵入內,非春陽下陷耶?痛在眉骨、太陽,非陰風上騰耶?且陽陷火必郁,故赤絲環繞。陰騰寒乃勝,則混睛加障。人如病此,但失明而不焦槁,亦算造化。
此症十有九不治。即主人深信,亦必告明病之結果,立案存驗,庶無後話。用藥有二法,須詳診脈息,弦大而數,不妨大攻、大寒。若濡小沉澀,當先補元氣,氣旺自然推邪而出。其疔漸小,再點磨之丹,無少差謬,疔落而風輪不破。否則不凹即凸,學者其敬聽毋忽。
孔某氏婦,五日攜季子登眺,左目暴得茲證。至十一延余,已喪明四日矣。包頭挾纊,眠食大廢。診其脈浮大微弦,明系元虛傷風,風厲變熱。遂用補中益氣合加味逍遙,日進二服,痛止神安,思得蔬食。復以歸脾增附子、防風投之,夾衣脫去,煩躁如失。最後凡點服之藥,無不應效。一日其疔忽墜,狀如小小橘核,剪之不斷,目遂見物。未幾竟愈。或曰:此婦撫孤守節,操作自給,從無怨尤。藥餌之功,殆天玉女於成也。雖然淑慎姆師受天之祐,庸或有之。彼男兒狼心狗行,臻上壽而目若童年,即間抱疾終老,遇余治而遽痊者,抑又何為。
氣翳六十九
寶鏡晶瑩號照魔,懸空誰把氣微呵,願言此後珍藏好,免得昏朦費洗磨。
此症目赤痛、眵淚都可,但青睛如濁煙籠罩,色澤欲死。甚者若混鏡呵氣,不能照人面目。從側面視之,始隱隱微見金井。其自視雖近能見物,然亦何啻隔帛。竟其病源,乃熱症寒藥,交傷脂膜,而又靳惜藥餌,神勞歲久,不為將息而致。分明是外障,而風輪光滑,無障可去,故曰氣翳。最不能治。若暴病翳退似此者,此元氣未復,不得與於斯論。藥照案內增減,十穩。
表兄余兆文次子,年十六,長夏病風熱赤腫。醫既瘥,雙睛得氣翳,狀如死人目怕看。兄親往南豐求治,余以祖母至戚,冒暑偕行。視症固怪,切脈亦亂來。問所喜所便,曰腹滿不思食,唯渴而需飲,小水多。問所見,曰:晝猶夜。因悟醫藥過甚,邪雖去,而臟氣大損,乃以附子理中湯加歸、耆,傍晚復處左右合歸方與服。翌日風輪下際如新月,清朗逾常。遂依此進藥,日開一線。恰計十五日全清。後又一人,暴得氣障,發手晝以補中益氣湯,夜八味地黃丸遞投十數日,亦好。
眼科無此症,亦未必用此藥,學者觸類而長,庶幾得余心傳。
暴盲七十
銀海雙涵照夜珠,等閒淪喪漫驚疑,匪神作祟妖為厲,實氣潛推血暫離。患者眾,去其稀,多愁善病不須醫,邯鄲夢破黃粱熟,說與純陽亦皺眉。
此症謂平素別無他病,外不傷輪廓,而內弗損瞳神。倏然盲而不見也。其故有三:曰陰孤、曰陽寡、曰神離。傷陽者,多六慾;傷陰者,多七情;傷神者,兼情欲而有之。有少年知識未開,老來世事已休,忽得此症,不在三者之列,蓋關格之病也。關格者何?乃陽脈不和,氣留在府,則陽氣太盛,陰氣不得相榮於上,故曰關。凡外感,是氣動,邪從氣入,而上竅不利者,皆關之類也。陰脈不和,血留在臟,則陰氣太盛,陽氣不得相衛於下,故曰格。凡雜病由血生,邪從血出,而下竅不利者,皆格之類也。陰陽兩盛,陰中無陽,陽中無陰,陰陽相離,則榮衛否塞,氣血不相營運,此臟腑交受邪也,故曰關格。總而言之,非頭風痰火、元虛水少之人不患此。能保養而藥治以時,不日自愈,否則成痼疾。其症最速而異,人皆疑鬼神為禍,先巫後醫,不知急治可復,緩則性定,藥無用矣。鬼神其何能為,僧道其何能為。
是症暴逢,毋論為陰、為陽、為神,關格,急煎獨參湯數錢,乘熱頻服。然後裁定藥品,十補無一瀉,或保無事。人問其理,曰:血者氣之守,氣者血之衛,相偶而不相離者也。故神安於其舍而目明。今而暴盲,蓋氣先中於邪,氣既受邪,必傳與血,所謂氣病血亦病也。再一有失脫,則氣為孤陽,有如烈火,血為獨陰,幾等寒水耳。斯時有形之血不能速生,幾微之氣所宜急顧。是用甘溫之參以固元氣,所以權輕重於緩急。經曰:血脫益氣,陽生陰長,此之謂也。敢問其次,曰歸耆六一湯,家貧無措,將以塞責可矣。若夫發矢中的,微參功誰與歸。
血氣之屬,至蠢而笨者莫如豬。僧道能致人捨身獻產,而不能使豬屈膝受戒,豈豬能闢異端。特敬奉異端者,蠢笨過於豬耳。信巫不信醫,及險急若暴盲等症,先符後藥,遲延不救。安得人書此數語於家,用昭明訓,永杜此患,功德勝禮佛唸經千萬。
偃月障七十一
遲遲偃月障,濯濯風輪著,漸漸掩瞳神,薄薄人誰覺。腦有濕熱停,肝遭怒氣剝,莫待棗花生,昏昏難立卓。
此症風、氣輪交際,顯有障如偃月,薄薄蓋向下來,其色粉青。乃非內非外,似從白睛中滲出膏液者。初不覺,漸及風輪之半始現形。再則環風輪俱生,障上累障,狀類棗花、鋸齒,遂損光。蓋真陽衰憊,好動能勞,汗濕滃鬱元首,及飲食之人,酒膩果腹,寢興無常,混陽蒸變而成。由淺入深,不為調燮,逮至靈光頓失。雖輸誠求治,無能為矣。有輪上輕微而輪下凝厚,曰仰月,症同。
瞳神欹側七十二
貓睛輪目人烏有,碧眼方瞳世固稀,到是杏仁椒棗狀,不時瞥見未為奇。
此症金井歪斜,有如杏仁、棗核、胡椒、半月等類。乃陽明燥極,傳導失職,未及運化水穀以滋膽腎,致巽風內動,神膏因而潛涸,涸則水輪無所憑依,勢必東倒西𩴂,故作前狀。所謂破巢之下,焉有完卵者也。若夫睛破膏流,徐徐而得者,必曾患蟹眼。蟹眼平,瞳子不能復圓,輪外亦有跡膜,終身不脫。人目似此,見光不治猶治;不見,治猶未治。
天旋七十三
天旋白眼過於黑,患者仍多容易識,明看東邊反顧西,業已進門似欲出,人誰忤若若生嗔,若不傲人人竦惕。小時了了未經師,長大無徒妨藥石。
此症通睛偏昃,白眼斜覘,蓋乾廊下傾,幼時所患者也,故曰天旋。其致非一,有襁褓中目病風熱上攻,腦筋急縮者;有驚風天吊,帶轉經絡,失於渙散者;有眠於牖下燈前,小兒望光既久,目系凝滯而偏者;有乳母挽抱飼乳,長夜不換手,臥側者。凡此急乘時治之,若長成,筋絡已定,氣血成性,不復愈矣。然無害於明,但不免豬頭羊眼之誚云。
常有一家父子兄弟皆如此眼,謂其苗裔耶,則前為臆說;謂其病情耶,曷相同若此。厥理殆不可解。
陰陽圈七十四
君火煎,相火煎,火退風輪現兩圈,陰陽一樣圓。心懸懸,意懸懸,何日瞳神快朗然,披雲見九天。
此症黑睛上生二翳,一中虛,一中實,兩翳連環如陰陽之圈,故名。有白中略帶焦黃,及細細赤脈絆住,而光滑深沉者,皆不能去。大約多為險症,翳退而現。尋其源流,耐心治之,或稍見效。又有兩目各留一翳,左右對照,謂之陰陽圈,尤為膚切。
冰壺秋月七十五
不多宿翳凌神水,盡晶瑩伶俐。秋江月朗,玉壺水潔,一般情致。觀光直恁留槐市,怎雙眸無濟。當前風物,轉頭陳跡,又將何以。
此症亦是宿翳,若隱若現,或片或點,留於風輪,色光白而甚薄,看雖易治,其實不然。掩及瞳子者,微覺昏而視短。蓋青睛有窩痕的,點磨不到,不曾補得元神,俾水清膏足。或浮雲暴症,內除未淨,而冰硝過點,火熱水冷,磅礴而成。玉質英英,晶光洞徹,余故有冰壺秋月之喻。須耐心歲月,堅攻稍退。但是症十有七分尚見,誰肯長年從事。且去翳之藥越點越朦,肉嬌而難耐毒者必紅腫備至,人見輒云眼不醫不瞎。其在斯,急罷手。有混睛障盡去,獨存一翳,潔白映人,本科曰孤星伴月,呼此名亦通。
凡宿翳不在厚薄,但見實而光滑,及如雪如粉,直透風輪之背,巽廊之面,均謂之廢疾,不必言及醫藥。
虛潭呈月七十六
有翳圓如月,陰陽總一般,噹噹珠上立,朗朗水中看。血少神彌散,精虛氣不完,要將根底去,是必得仙方。
此症微翳混蒙瞳子。人雖不覺,自難耐其昏眊,名曰虛潭呈月。蓋狀其光滑深沉,似無而實有也。凡一切險惡外障,致目失明者,愈後必有此。既不能治,不必究其始末。
俗本於比類,分出許多名色。而論於治法則同。可謂真不憚煩。且幸是醫書,若作史記,恐筆墨價重連城,豈限紙貴。
醢螺出殼七十七
夏侯死抱啖睛恨,阮子生成白眼貧,那更有人驚世俗,石螺烹出換瞳神。
此症乃神珠被頭風痰火所蒸,色死而實,絕似煮熟田螺,其凸與平陷亦如之,故名。往見世人患此,初不經意,及症已成,求醫之切,有不遠千里而願為執鞭者,為之太息。
劍橫秋水七十八
秋水澄澄零露溥,星芒不幼劍光寒。瞳神此夜藏何處,掃盡妖氛仔細看。
此症系物擊所現傷痕,色白或帶焦黃,中央略厚,兩邊薄些,正中橫於青睛之上,故曰劍橫秋水。輕重不一,重者雖露上下風輪,而瞳神被掩,視宜無見。輕者終是被掩,視亦曖昧,縱有神丹,止可稍減一二。倘日久沉滑,暨輪廊低陷,或再加微絲組織,終身不痊。又有熱障閃爍,或點或服寒藥過投,一線剛風上逼,刮畫睛輪。初不覺,病退,中正白翳緊著,有如針定羅盤,喚此名亦似。為治較前尤難。所謂長劍倚天外,非具拔山之力,不能搖動。
瑪瑙內傷七十九
此翳薄而實厚,形色渾如瑪瑙。雖未損瞳神,根腳深深蝕透。依舊,依舊,藥石怎生能勾。
此症風輪生翳,半掩神光。或沿白睛交際得來,則能睹不昏。乍看在外,細看則顯然在內,薄而圓缺不等。其色碧或帶黃黑,或微紅,狀如瑪瑙之屬。蓋頭風痛攻,涼藥削傷津液,寒毒凝結所致,甚至兩目俱有。並水輪渾濁而失明者,醫減一二,亦是國手。
青盲八十
青盲不似暴盲奇,暴盲來速青盲遲。最怕龍鍾神氣奪,又嫌清瘦精血脫。與夫脾痿膽不充,青囊妙術醫無功。吁嗟乎!青盲斯人有疾誰知覺,孔子見之未必作。
此症目內外並無翳障,金井不大不小,儼與常人一般,只自不見。初起視斜視短,間有神膏綠與水輪黃色者。其因有二:一曰心腎不交。蓋心者,神所舍也,宜靜而安。腎者精所藏也,宜固而秘。不安不秘,是為不交。不交則精神潛散,精散則銷陰而視斜,視斜者,猶下弦之月嚮晦也。神散則銷陽而視短,視短者,猶著花之燈未剔也。精神俱散,陰陽兩銷,則營衛關格,目淹淹如長夜矣。一曰甲己不合。蓋甲為膽,膽乃金相水質,澄之不清,撓之不濁,己為脾,脾為後天黃庭,諸陰之首,萬物之母。土木合德,生生不已。甲己不合,乙戊先傷。肝傷則血不和,目不能辨五色,胃傷則五臟失資,不能運精歸明於目。且膽寄旺於肝,肝有賊邪,膽汁自壞,故燥上炎而睛綠。脾食氣於胃,胃有壯頭,則脾亦散氣,故中寒、濕熱上蒸而睛黃。睛黃、睛綠,甲己真色。真色已現,真元索然。則元府出入之路被邪遏抑,不得發此靈明,目雖有,若無矣。此二因者,究竟皆得於七情六慾,最不能治。有抱元守真,藥餌無時無選,或稍痊可。如年形衰邁性氣浮燥,治亦無濟。
關格者,百病之關鍵,解見暴盲。元府者,河間謂十二經皆有之,乃神氣出入升降之道路門戶也。元府熱鬱,則閉塞不通,五官四末,有時不用。由是言之,青盲即暴盲,經脈即元府,關格即閉塞,懸而似近,異而實同矣。
經脈即元府,說的是。然余更有妙解。蓋經系手足三陰三陽之經,脈乃通五官四末之脈,元府則脈中流行,不捨晝夜之氣血。譬諸花木,根干,經也,枝葉,脈也,雨露滋蔭,有如元府。根干傷,則枝葉萎;枝葉傷,則花果落;一定之理也。又如人放紙鳶扶搖而上,直干霄漢,命脈在此一線。倏而風翮不用,乃線斷耳。人與紙鳶兩不相妨,此症其近之。
五風變八十一
五風變症有五色,為綠為青為黃黑。雷頭風結白於霜,明喪瞳神收不得。
此症乃火、風、痰疾烈交攻,頭目痛急,金井先散,然後神水隨某臟而現某色。本經謂之五風。如春山之籠淡煙者,青風也。若藍靛之合藤黃者,綠風也。黃風,擬朝暾之照泥壁。黑風恰暮雨之暗柴門。惟雷頭風純白而已。五者皆目之大變,古又曰風變。病至此地,救無路矣。小兒疳症、痰症,及瘧疫、火症,目疼久閉,熱鬱蒸溽,皆能患此。幼稚無知,失明才覺,亦不復治。如以藥在而強餌之,恐令豎子笑人不識膏肓處也。
已上十一症俱無治。既無治,立甚方。常見市醫,當有治,易治,卻不能治、辭治,甚而治至不治。遇難治、無治,偏許治,不憚勞走治,甚而贈藥包治。原其弊,乃學考亭書,執泥而致。何為?南人有言,人而無恆,不可以作巫醫。蓋巫所以交鬼神,醫所以寄死生。作於無恆心,不守素業之徒,神弗福而藥罔效。故夫子善其言,述以垂訓,更引《易》不恆其德,或承之羞。咎人不玩占辭。朱注,雖云賤役,尤不可以無常。於全章意旨,不相聯屬。且賤役等犬馬,有何恆德,兼通經術。聖人責以讀《易》,又《周禮》春官司巫,掌群巫之政令。春官不消說,群巫縱賤,而葬祭祓除不詳之際,所役榮甚。太醫歷朝設令、設院,嘗草木,定方劑,出入皇宮,茂對天問,匪異人任賤役云乎哉。便是草野良師,春陽秋露,燮理和鈞,非宦室朱門,車馬恭迎不至,至則分庭抗禮,士大夫莫致傲慢如其人,目為賤役,不知所謂。子夏曰:雖小道,必有可觀者焉。此泛言一事之微中有至理,隨時自領,隨在有得。朱注:切定農、圃、醫、卜。夫農、圃何道可觀,大祇播種芸灌,觀其生髮氣象耳。果爾,當日樊遲請學,夫子曷鄙而斥之。卜謂乞兒跌筶,水碗售奸,本無天機,有何妙理。若體易蓍龜,不惟泄造化之秘,使人不迷於悔吝吉凶,而開物成務,直為道統。文字之祖,至聖如孔子,載贊載讀。韋編三絕不休,是豈小道。醫書始於《黃帝內經》,理深辭奧,與大易殊途合轍。無論起死回生,延人祿命,即金針一則,由一歲瞽至二十、三十,或三十至五十、六十,遵法施行,頃刻能視。試問何者大道,有此神應,有此恩澤及人。顧晦翁不分上下優劣,一以醫學醫人,貶為小道賤役。三複其言,覺農圃廝隸之不若,後世業儒者咸恥之。儒者既恥,則供斯役,宜非賤必愚而無恥者,故天下在處有名士,而無名醫。眼固醫科之一,小而又小者也,有斐君子誰其事事。是以古今所授受止於此。余性樂施予,苦無財;恩救時,恨無位;欲治醫活人,病藥未克全曉,勉就人所不屑,人所不能,不所至要者,伐毛洗髓,曲盡精微,筆乘成書。覆按書治人,無不驗,乃謀付梓。學者然吾言而樂吾道,清除去經生固陋,潛心靜讀,十得五六,終身享用不盡。校寄人籬下,受甘鉗制,及坐破青氈,不得稍行厥志,相去何啻天淵。
有治,不能治,易治治至不治,眼見多多,附一案於症末,可想其餘。潘景雲嘗客荊楚,因天行赤熱,治出右偏風。又以偏風治成蟹睛,蟹睛認作黑泡,以針刺破,痛牽腦戶。幸兩瞼腫滿,神膏流出無多,買舟還詣余治愈。明年,黎俗中元賽神,潘素嫺笙歌,晝夜縱遊,忽噁心發熱。走語子乙。學人子乙,老醫也,且厚潘。即寓中煎四逆湯加黃連與服。有頃,冷於冰。改用麻黃附子細辛湯,向患目焮腫,經宿宛如覆杯。迎視十餘輩,皆驚卻。余至,仍力辭。蓋病實形羸,彌留欲絕,無從入境。尊人執余手泣曰:是兒已辦後事,但眇而不死,拜德多矣。苦思良久,曰得之,遂以瓜蒂散灌而探吐,出穢汁升許,始能言。云胸膈眉目若燒若築,急行通利及開導法,陽回脈續。徐徐養陰清燥,越月竟瘥。治優觴為余壽,子乙亦與席。曰:虧先生膽大,得樂此。嗟夫!理隨心見,幾兆其朕,景雲溺情聲色,精神不免銷耗,故大暑難耐,傷氣妨脾,食不化而蘊熱噁心,不吐下奪其壅阻。徒以脈遲為寒,熱劑理中,既藥而反厥,明系火極似水,又以寒在少陰,謬施溫散,幾使辟雍弟子游學蓉城。顧滑稽佻達,以謔解慚,由君子觀之。斯人之道行,宜黎人士美丰姿者不祿,眇與瞽之所以多也。
無治,說易治,包藥求治,仍不可僕數。始案一二,以敬後學之妄而無恥,且預防小人藉以進身為盜,而莫可究問者。邵武吳見智,起家刑書。年五旬只六令一子,患傷寒眼。並非疳痘大病,為城中諸生藥醫,藥治至雙盲。時余在將樂朱宅,吳親往求視。睛已凸,但翳尚浮嫩,可刀藥平施。俟睡熟,試略鏟剔,果零星碎下幾星,如蘆膜。執燭攀瞼者,咸驚喜以為有治。放寬心調理至四十餘日,能知五色,見人影。居無何,有光澤人字鬆圃者踵門自薦,吳呼兒出,審視良久。哂曰:是疾翳我為政,只十二日明矣。黃某號作家,奏效顧如此其難耶。今來無別,實不欲建寧人浪得虛名,而財難世界,為先生一惜其重費也。吳奇其言,掃內廳下榻。余聞辭往建陽,渠亦不留。嗣是,日索銀市藥,吳悔夏招余,對使焚其札而不閱,惟草一詩,囑賓黏於座右,以為行斯道及信盲醫,而輕忽名醫者勸:
樵川古昭武,文名甲上府。博學兼通醫,耳熟面罕睹。治眼有專家,城中廿四五,針刀弗師今,方藥徒執古。彼此倘和衷,奚至錯攻補。嗟嗟好兒郎,凹凸慘雙瞽。乃翁素知愚,枉駕迎江滸。愧而無能為,弊精良自苦。某氏光澤來,冠服亦楚楚。大言十二日,鬚髮若能數。舉家喜欲狂,另居防間阻。洎示奚囊空,丹江缺子母。
厥術陋而疏,陰人燭肺腑。鍵戶晝不開,去留失處所。傳聞作短章,彈鋏歌且舞。歌曰:氓之蚩蚩喚鬆圃,藝遊遠近咸咒詛,佛心神手黃不塵,化溥重離絕儕伍。大江以西走幾遍,入閩本藉誰予侮。君不見運斤成風都料匠,莫敢班門弄花斧。又不見漁陽摻撾禰正平,迅雷色變罷浮鼓。鬆乎鬆乎非稚魯,妙喻啟迪毋氣蠱,初生犢子吼高罔,不畏南山白額虎。
橫村童氏子某。友人包賡且婿也。於大街發兌雜貨,兩目無故短覷,斜睇則如常。托婦翁邀余治。曰:此初起青盲,乘未成症而藥之無害,只酒與餅生活宜謝手。蓋爐火醩坊,氣怯火壯之人,當不得日夜蒸熏。童頷之,百務交割弟侄,已惟運籌記簿而已。乃處方教依次煎服,未幾漸愈,理肆中事如初。明春杪目暴發,日甚一日。余遠出,逮五月回,延視,瞽矣。適有負藥囊過市,云邵武人,專治眼科。使看童,曰:是症人皆謂青光,實元陽衰,水火爭相激射。幸遇吾,不然恐永為廢疾。賡且述其言決於余。曰:我愧不能醫,寧禁人勿藥耶?包固老例,代議銀十兩,全好始交。醫諾謝。面往贖咀片合散,竟與余所調燮無異。由是宿宿信信,局中人了無疑局。八月十九,中夜潛啟門出,主門為誰,應是我,大月往外走動耳。雞既鳴不返,驚起燃火燭箱,見鎖開,所有銀二十餘一空,查錢去一千,及所寢被帳。喚人四路追尋,蹤跡無有。最後有人言,是賊借求病看為名,常在市井撈摸,眼見黃先生論症用藥,默識不忘,故大膽包醫,賡且翁婿遂以為學有根柢,承奉恐後,然不虞有是舉。賊是小人,智過君子,非虛語也。籲!大奸似忠,大惡偏和,凡一切面生可疑之人,樂為吾用,始受微利,終償其害百十倍不止。讀斯案,謾謂持家即有民社之任,引而伸之,小可喻大。
似因非症
怕熱羞明一
目開羞澀極,俯首復低眉,向日誠然也,當爐亦有之。心肝脾上辨,風火血中推,病退猶如此,斯為榮衛虧。
此目於明亮之處,則痛澀畏避而不能開。凡病初得勢頗重,皆如是。常有月夜不篝燈、落日閉戶牖,猶不敢稍視者。病原在手少陰、足太陰、厥陰三經。總而言之,不過氣盛血熱,邪在陽分。亢陽侮陰,得涼而解。譬夏日當午,人望而畏,更與火灶相近,孰能耐其炎酷。是以陰黑空曠之所則清爽。然又有一說:暴發而怕熱為有餘,羞明與久患為不足,若不痛無淚而致乃血虛。血虛則膽汁必少,而腎氣亦弱。所謂真元敗,厥目喜垂閉,詎能運精華以敵陽光。治法,暴病抑青丸,久患滋陰地黃丸。不痛無淚,平氣和衷湯。倘兼有他症,須對症候脈,再思而後處方。即不立效,背地斷無人私議。
乾澀昏花二
如浪如花觀自在,且干且澀愁無奈。皆因陰奪不侔陽,精神憊,膏液壞,轉恐瞳仁生障礙。
此目開閉總不自然,而視亦昏渺。多因勞瞻過慮,耽酒恣欲,五火熬傷神水而致。猶夏夜燃蚊香久坐,及睡瞑目,一時澀痛不堪,得淚乃活,可見水少熱炙之故。若不戒謹保養,必變枯瘁。不則色澤不潤,細細赤脈𪈭繞,生眵與淚,終其世無寧日。治宜駐景丸、還少丹滋源培本,人參固本丸、金水六君煎略帶抑邪。所謂本立則清氣自和,邪去而源泉隨化。醫作火症,妄施攻散,會有緊縮欹側之患。
此目十人有五相似,豈肉食之爽口耶?抑尤物之移情耶?務宜痛自樽節,以保神光。或曰:見酒色而遠之,要眼何用?可謂善戲謔兮,不為虐兮。
目痛三
倏爾青睛痛,渾如刺著膚,下虛上則實,裡急外多疏。寒熱時來去,風痰乍有無,認真陰分病,主治不模糊。
此症病勢已衰,黑睛驟然痛如針亂刺也。夫黑屬水,病屬火,明系水不足而火有餘。第臟腑即平,奈何復見厥象?蓋其人不善調養,或更勞力役精,致水下火上,水火未濟,邪氣搏擊,若瘡毒鼓膿之意,其證候必來變者。書曰:病加於小愈,禍生於怠惰。是之謂也。醫宜探本窮因,量進養心湯、全真散、人參補胃湯,務使痛疏或止,庶免坐而失事。有目未病,忽在此在彼,如針如炙,乃夏令失序,流火為殃。須記其始自何輪,今止某廓,可知將犯其經。體虛視勞,兼染淋濁之病,榮氣不能上潮於睛,多有患者。又目先得前證,繼而赤淚頭疼,寒熱交作,或旋去旋來,如風寒症狀,多屬榮衛虛損,腠理不密,外邪邀動風痰。治法,一體橘皮竹茹湯、金匱腎氣湯清其金而降其火,逍遙散、五苓散疏其風而利其水,則得之矣。
目癢四
由來癢病果何為,為火為風為血虧。有病如癢癢愈甚,癢而無病病遲遲,點服盡情無治法,請投絕境覓仙醫。
此目癢非常比,乃如毒蟲行走身上,令人戰慄,幾不敢者。其故非一:有風邪之癢。有火邪之癢。有邪退火撥搔息,氣血得行,脈絡通暢而癢。有抱病之目,久不治而癢,癢一番則病重一番。總之治後而癢,病必去速。無故而癢,病來定險。若癢難禁,時時頻作,目覺低陷,及癢極揩擦而目脫出者,齡不延矣。淚多者,血虛生火,須驗目內有無形證,以決其病之進退。如無形可驗,只癢難忍耐,暫點飛熊丹。不退,霹靂火。再不住,須端詳切脈用藥。如弦浮泣出,此風邪,治以香蘇散、芎蘇飲。脈數而微芤,茶調疏肝散。因嗜酒而致者,葛花解酲湯。若沉遲濡小,須大補大熱,否則必犯乎諺云:白日著鬼祟,平路跌村人。此之謂也。臨症須矜慎毋忽。
視惑五
今日預愁明日,一年營計百年,頭皮斷送有誰憐,落得昏花惑見。風月青樓佳趣,膏腴煙火神仙,式歌且舞興豪然,不久水輪奇變。
此目人看無病,但自視物色顛倒紊亂,失卻本來面目。如視正為邪、視定為動、赤為白、小為大、一為二之類。揆厥由來,蓋人一臟一腑有真陰真陽,一曰真精真氣,百骸滋其培渥,雙睛賴以神明,除不得已之事有所煩擾,與夫歲氣如臨,莫能禁御,務宜恆自珍惜,毋使稍有耗損。倘放逸其心,逆於生樂,以精神徇智巧,以憂慮徇得失,以勞苦徇財利,以身世徇情欲,種種行藏,皆能斫喪真元。真元衰則臟腑不和,而神明失中,因人之形氣以呈病狀。是故怒氣填胸,正氣避位,而邪勝於一邊,或飲食充胃,遏其隧道,臟氣不得發越,則視正為邪;素有頭痰,客感風氣,風痰相搏,上干空竅,或陰虛寒戰,牽引目系而陽光散亂,髓海不寧,則視定若動;左右者,陰陽之道路也,並行而不相悖。一有差錯,岐境轉多,視小為大、視一有二;臟氣,精明所稟。五色,其徵兆耳。火水未濟,陰陽失其守使,則氣乖而駁,視赤為白,視黑為赤。然此都無大患。但清明在躬,瞳子安可有此。萬一轉暫為常,則妄見內障不旋踵而至耳。治法:十味益營煎、瑞竹四神丸、滋陰地黃丸。因血亡昏惑者,晝飲歸脾湯,夜吞都氣益陰丸。此而不應,當集思廣謀,該渠儂所樂、所苦、所好惡,並脈息形體,就前方增刪,或補陣另選。所謂自具爐錘鑄古今,病情未有不合。
凡病藥合式,卻不應手,必有不合式處。億度未及,須如斯症設想,集隘未能直指。唯冀學者,觸類而長。
妄見六
一抹微霞照眼明,飛蠅舞蝶趁新睛,何來旗旆開還卷,不盡絲環滅復生,把酒弓蛇先在盞,瞻天螢火亂搖星,妖氛如此因何致,水落風騰火上升。
此目亦無外症,然無中生有。如遊絲、結髮、飛蠅、舞蝶、蛇旗、絛環等物之狀,色或青黑、粉白、微黃,看在眼外空中飛揚撩亂,倏滅倏生。仰視則上,俯視則下,本科謂雲霧移睛者是。乃酒色財氣男兒,其亡血過多、悲泣思忿之婦女,情既留連,欲無寧止。加以被風冒日,不慎寒暑,勞筋餓膚,極力役作,真陰元陽墮敗殆盡,致臟腑空虛。空生風,則邪從風走而精散。虛生火,則痰因火結而形成。故妄見物色如前。急制既濟丸、還睛夜光丸,早晚兼進。或晝調全真散,夜煎全真一氣湯,日月不輒所見漸小漸除。倘吝錢惜費而又近酒觀花,不善頤養,則痰也、風也、火也,都歸膽腎二部,膽腎受傷而津液愈竭。萬不能升運精華以滋化源。則精明之窠元府不用,縱日受清純水穀之氣,未必復其天性。歲深日久,神水遂凝而為翳,隱隱障於輪內,曰內障。譬諸冰池雪澗,清則清矣,使無活流以沃之,則渾而苔生,勢與理所必然。《龍木》胃腦脂流下作翳,非也。大凡病到內障,雖擅八法神針,可治者十有四五,不可治者十有六七。所謂藥能治假病,針不起殘疴。其見如螢、如燈、如電過霞光,洎失明,多在青盲風變之列。即幸而成障,針之未必愜意。若久立久視,一時昏花,及鞠躬、拾物、蹲踞,俟人起來頭眩眼花,螢星炯炯,甚而瞑黑,少停始異,亦情欲銷耗精氣。故稍煩勞,則水火不交,而神光搖動。年形雖壯,厥曰菁華漸減,仍服上藥。不則八味丸、加減八味丸尤為切當。
電光夜照七
黑夜無風雨,電光何自得,驕陽越命門,神珠顯靈魄。攤書章句分,隔座人面識,莫快目重離,青盲犯在即。
此目於夜間無燈無月,若電光閃焰,倏然見物。交睫則一片白光橫於眼外,通宵不輒。甚而白光中恍惚能見指動,先輩謂之神光自現。蓋人稟賦素弱,好動而有內癖,極勞飽欲,精血大損,一縷不絕真陽,未能攝養陰水,反隨邪上走,故得是病。急宜大補元煎送加減八味丸或駐景丸。煩躁不寧,暫投養心丹一二服,使無根之火降而歸經,自然神光內蘊,英華不致飛越,庶免青盲、風變之禍。
目暈八
乖氣氤氳上眼中,舉頭見月暈如虹,莫言月色天家事,燈火因何暈亦同。
此目別無甚病,但見燈視月及隙漏之處,則有碗大一圈環影睛外。其色內青紅而外紫綠,絕似日華月暈,故曰目暈。大意水衰不能制火,水火相射,則乖戾之氣激而上浮,故能無中生有。譬諸日與雨交,倏然成虹,其象亦紅綠相間。朱晦翁謂虹為天地淫氣,又日虹見則雨止。非水衰火盛,陰陽乖戾之徵乎?凡人勞極久視,廢眠強起,便有此弊。可暫而不可常,須四君合補水寧神湯立愈,或平氣和衷湯進一二劑亦妙。若以恙小而忽之,並不加培養,喪明之前驅也。語曰:毫末不札,將尋斧柯。慎之哉。
卷之三
立方如臨戎。古人品彙少而銖兩多,是為勁兵,為正兵,飛龍翔鳥,直逼中軍。今人銖兩減,而品彙漸增,是為疑兵,為奇兵,聲東擊西,多多益善。然士非精銳,握奇不逢,風后猝遇虎豹之敵,奇正皆難策應,欲乘驕蹈險,置諸死地而能生,得乎?茲簡其材略,可備緩急者,兼收詳註,仿景岳補、和、攻、散、寒、熱、固、因八陣,各陣列名若干,凡百執事,知己知彼,法吾言而慎行之,則方從圓用,百戰百勝矣。
盧汀不塵子漫題
補陣
存亡之幾,介在真元,虧而不盈,何以為用。匯補方:
四君子湯一
人參 白朮(略漂去油,曬乾,蜜拌炒) 茯苓(人乳漬,蒸甘草蜜炙,或劑片蜜拌炒)
目色枯瘁,聲息低微,開視無力,脈來濡小,此方主之。
萬動以氣為主,血其配也。氣治則生,氣凝則病,氣亂則危,氣絕則死。夫人目見上症,但氣虛耳。虛不難知:目色枯瘁望而知,聲息低微聞而知,開視無力、脈來濡小問與切而知。如是亟宜補氣。上方人參清而潤,能補五臟元氣。白朮辛而溫,能補五臟母氣。茯苓淡潔,滲留中之濁氣。甘草甘平,和乖戾之客氣。四藥雖庸,而調停得中,猶不偏不易之君子也,故曰四君子。
詩曰:從來國老樂清平,白朮參苓備養生,簡遍藥籠無此物,燮調端不近人情。
四物湯二
當歸 地黃(醇酒蒸曬極熟) 芍藥(酒炒) 芎藭(酒蒸熟)
血榮氣自華,血行疾弗作。一或不然,則營乎中者反出於外,向云不足,今敗而燥,燥而風欲動矣。乃目赤不退,加癢與淚,合主四物味厚之品以養肝,肝氣和而血自歸經。分而言之,當歸辛香微苦,可活其血滯。地黃甘苦微寒,可滋其血燥。血冷則凝,芎藭能行。血熱則走,芍藥能斂。對症而用,固調元之金丹也。若上下失血太多,氣息幾微之際,一杯不可妄投。
詩曰:芎藭苗長青於豆,芍藥花開雅似蓮,之子當歸懷慶地,贈伊相謙麗人前。
八珍湯三
即合上二方。
血氣俱虛者,進此方。
生人所倚賴者,氣血而已。氣血固百骸父母,曷可使其俱虛。須四君四物合劑平補。形氣既舒,妖氛不入。故人、珍斯八者曰八珍。
十全大補湯四
八珍加黃耆、肉桂,薑、棗佐煎。
肌瘦色枯,睛陷視昏,此虛損肉極,欲成癆瘵,急宜大補氣血。經曰:氣主煦之。血主濡之,故於八珍中加甘溫之黃耆以助陽固衛,加辛溫之肉桂以暖陰益榮。榮衛充實,邪不攻自退矣。再進而論,十物雖大補,必虛勞血微燥,有痰飲,煎投乃得。若只肉極睛昏,而無別弊,須五味、附子、鹿茸易茯苓、芎、芍,庶藥真十全,而病萬不一失。《金匱》曰:虛者十補,勿一瀉之,其斯之謂乎。
詩曰:四物四君,時呼八珍,再添耆桂,十補全真。
人參養榮湯五
人參 白朮 茯苓 甘草 黃耆(劑片蜜拌炒) 橘皮 肉桂 當歸 芍藥 地黃 遠志(緩火炆去梗) 五味子
脈極肉瞤,驚悸健忘,寢汗發熱,食少氣短,肌瘦目枯,毛髮墮落,此方主之。
經曰:脾氣散精,上輸於肺。此地氣上升也。肺主治節,通調水道,下輸膀胱,此天氣下降也。肺脾虛,則上下不交,榮血無所藉以生。是故肺虛則氣短,毛髮墮落。脾虛則食少,肌瘦目枯。脾肺兩虛,自無血以養心,則百脈憊極,寢汗發熱,驚悸健忘,筋肉不時振惕。上方黃耆、白朮、苓、草、橘皮、遠志養氣之榮也,當歸、芍藥、地黃、五味、桂心養血之榮也。題曰人參,擢其渠魁耳。薛立齋曰:氣血兩虛,莫能名狀,勿論其病,勿論其脈,但用此湯,是可以言醫已矣。
詩曰:養榮即十全,出芎入五味,再加陳橘皮,腎強藏遠志。
補中益氣湯六
人參 白朮 黃耆 甘草 當歸 柴胡 橘皮 升麻(酒炒)
中氣者,脾胃之氣也。人身眾體皆稟受於茲而後治。故《易》曰:坤厚載物,德合無疆。一為飢困勞倦所傷,則眾體無以滋其生。是以李東垣諄諄以脾胃為言也。上方人參、黃耆、甘草皆甘溫之品,甘者味之中,溫者氣之中,故曰補中。橘、術辛苦而燥,當歸辛溫而潤,燥可剛中,潤能澤土。復用升麻降濁陰於溝瀆,柴胡行清陽於腠理,則宇宙太和之氣,長居脾胃,自然充發春榮,故又曰益氣。凡勞苦傷神,復感風寒,寒熱交作,目發赤腫,頭痛如破,服外感散劑病愈甚,用此方獲效者,蓋脾胃中火,以甘溫養之自退。書曰勞者溫之,損者溫之,甘溫能除大熱,此之謂也。
升麻、柴胡均屬涼散之劑,而升麻味苦氣腐,銳於柴胡遠甚,血氣虛衰人,非所宜服。東垣專主內傷,奈何列入補益。蓋以脾味之症,始得則熱中,繼而氣高身煩,頭痛而渴,其脈空大,其皮膚不任風寒而生寒熱,與外感風寒頗同。法當甘寒以瀉火,辛溫以升陽,立愈。所謂補中求行,而行不礙真元,行中求補,而補無慮積滯,誠本氣自病之良方也。後人不明其理,徒以是湯妙在升麻升地氣於右,柴胡昇天氣以左,乃大力如人參、耆、術輩,絕不提起。凡陽虛下陷及中州虛損,似瘧疾而類感冒,偏出參、耆,倍入此二物,害不旋踵。前注未妥,再為發明,且以警慣用升柴殺人之不悟者。
調中益氣湯七
即前方木香易當歸,蒼朮換白朮。
脾陽不調者,常作腸鳴、飧泄、膨脹諸症。脾陰不中者,會有神倦、目暗、言微等事。甘溫能補衰弱,故用參、耆、甘草。苦燥能平敦阜,故用蒼朮、升麻。輕清舉陷下抑鬱,柴胡是已。芬芳闢留中陳腐,橘皮是已。夫陳腐闢,敦阜平,陷下舉,衰弱補,寧復有不益之氣,不調之中乎?於以名湯,諒哉。
飧泄一名腸風。蓋風邪傷人,必入空竅,而空竅唯腸胃為最。風既居於其中,引導之機如順流揚帆,不俟脾之運化,食入即出,以故餐已隨泄。不知者以為脾虛完穀不化,急作長夏寒中、洞泄及冬月飧泄之泄而治。熱劑大補,風益剛勁,有加無已,每至束手無策。其實用此方倍加桂枝,領風從肌表而出,一二劑隨瘥。再者,肺傷於燥,亦害飧泄,所謂肺移熱於大腸,久為腸闢是也。肺清則泄立止矣。倘想到脾虛,以燥益燥,則一轉為痢,再轉為秘,欲泄不得其泄,奈何?偶有所觸,附註於此,學者記之。本方加五味、芍藥,發中有收,亦名調中。
詩曰:補中益氣許參耆,橘草升柴術與歸,白朮易蒼歸易術,調中益氣又須知。
全真一氣湯八
地黃 附子(略漂去辣性,用生薑夾扎,蒸極熟) 白朮(略漂淨油,蜜炒) 五味子 人參 麥門冬(去心) 懷牛膝
上方地黃、白朮,先後天首選之品。功專補脾陽腎陰,但性質燥濕不協。妙在五味、麥冬、牛膝引入肺金,則納氣而滋化源,相剋正所以相成。再有人參、附子驅駕藥力,助益真元,自然火交於下,水布於上。既濟之象一得,燥涸偏勝之勢斂矣。誠土中藏陽,水中補火之良方也。一切虛勞發熱,喘嗽吐衄,服清熱消痰等劑致目赤痛如錐,進此不惟對症,而病本可冀潛除。
詩曰:全真方意本歸藏,術附人參配地黃,妙入麥冬牛膝味,相生相勝濟坤陽。
龜鹿二仙膠九
取半老鹿茸十斤,生龜板十五斤,枸杞子二斤軟而白上,黨人參二斤,用鉛壇如法熬膠,聽用。
精極夢遺,因而瘦怯目暗,此方主之。
精、氣、神,人身之三寶也。精極則無以生氣,故令瘦怯。氣少則無以生神,故令目暗。龜鹿稟陰陽英華最完,角與板,又其息萃之處,煎膠入藥,所謂從其類也。再人參、枸杞善於滋補,則三寶選為身主,肌曰長而睛明矣,夜夢雖交不泄。
詩曰:龜靜故壽,鹿動斯靈,啖以參杞,厥德彌馨。
八味腎氣丸十
地黃(八兩) 山茱萸 山藥(各四兩) 茯苓(三兩) 丹皮(酒蒸澤瀉鹽、酒炒各二兩) 附子 肉桂(各一兩)
火水未濟,兩腎失其常職,此方主之。
君子觀象於坎,而知腎具水火之道焉。既具水火,則既濟未濟,一定與陰陽無別。所以真火旺冬不覺寒,真水足夏能耐熱。凡畏熱又畏寒,體氣未為裕如。故安居以八味丸資梁肉。今人入房甚,陽事愈舉者,陰虛火動也。未及交,陽事先痿者,命門火息也,且腎主二便而司開闔,水衰則火獨治,能闔而不能開,亦令人病渴,小便不出。火衰則水獨治,能開而不能闔,亦令人病渴,小便不禁。是方尤為對症。蓋附子、肉桂溫熱,可益其火,地黃、山茱濡潤,可壯其水。火欲實,丹皮、澤瀉之鹹酸收而泄之。水欲實,茯苓、山藥之甘淡制而滲之。水火得其平,則出入升降不違天性矣。若乃精已耗,而復竭,則大小便道牽痛。越痛越便,越便越難,甚且欲大便,數至圊而不能,便畢若猶未盡。欲小便而不利,既便而有餘瀝。此丸如備,恐日服之不足。漢武帝嘗病消渴,張仲景進此方而愈。先哲元機,今猶可想。
六味丸十一
即前方去桂附。
腎虛則熱,水沸為痰,此方主之。
腎中非獨水也,命門之火併焉。腎不虛則水足以制火,虛則火無所制而熱症生矣。氣虛痰泛,宜腎氣丸補而逐之久。病陰火上升,津液生痰不生血,宜壯水以制相火,痰熱自除。地黃滋陰補血,本骯之主藥也。然遭氣則運用於上,遇血則流走於經,不能挾其一線入腎,裝以五者佐之。懷山,脾藥也,水土一氣,且能堅少腹之土,真水之源也;山茱萸,肝藥也,水木同位,借其酸澀以斂泛滲;牡丹皮,本瀉心火,為水火對居,瀉南即所以益北;再有茯苓之淡滲以瀉陽,澤泄之咸泄以降陰,疏瀹決排,使水無不就下,厥工乃竣。此即前八味丸也。錢仲陽以治小兒稚陽純氣,確是陰虛致病,乃去桂附而成此方,應手神驗。明薛新甫因悟,凡病陰虛火動,用丹溪補陰法不效者,以此代之立應。汪訒庵謂六經備治,而功專肝腎,寒燥不偏,而兼補氣血。苟能常服,其功未易殫述。自此說行,枵腹之士奉為養生聖果,男女老幼,競服不疑。詎知丹、澤二物,除腎衰不能滋木製火,致上炎為熱,熱久生風、生痰,目赤痛、小便短澀外,他症罕並用,曷可無故常服。李士材曰用此方有四失:地黃非懷慶則力薄;蒸曬非九次則不熟;或疑地黃之滯而減之,則君主弱;或惡澤瀉之泄而減之,則使力微。自蹈四失,顧歸咎於藥之無功,毋乃愚乎。余謂非如前症用此方者,亦有四失:木不得敷榮,無故而丹皮克伐;水不得充足,無故而澤瀉泄利;火併不炎上,地黃制之;土何曾淫濕,茯苓滲之。有此四失,顧誇耀藥之神奇,毋乃癡乎。況此方薛氏加減甚繁,可見凡症凡藥,皆有活法,未可以六味概百病也。姑述一二於下:一變為滋腎生肝飲,本方合逍遙去白芍加五味。用五味不用白芍者,既滋宜助,既生焉制也;一變為滋陰腎氣丸,本方去山茱加柴胡、五味、歸尾。去山茱不欲強木,用五味補金制本也,歸尾行瘀滯,柴胡疏木氣也;一變為人參補氣湯,本方去澤瀉合異功,補血生脈。蓋為發熱作渴,理無再竭,故去澤瀉。理無再竭,便當急生,生脈之所由來。既當生脈,異功補血可因而轉入也;一變為加味地黃丸,本方加柴、芍、五味。緣耳內癢痛,或眼花痰喘,熱渴便澀,總由肝腎陰虛火鬱而致。陰虛五味以補之,火鬱柴胡以達之,芍藥以平之;一變為九味地黃丸,本方加川楝、當歸、使君子、芎藭,盡是厥陰風木之藥。以諸疳必有蟲,皆風木所化,仍是肝腎同治之法;一變為益陰腎氣丸,本方加五味、當歸、生地。其列症有潮熱、晡熱,胸膈飽悶。此肝膽燥火蔽伏胃中,雖合都氣,不加歸、地,何以消胃中之火而生胃陰乎。再則有加五味者,有加麥門冬者,有加杜仲、牛膝者,有加歸、芍,有加柴、芍,有加益智仁,有加紫河車,游龍戲海,變化無窮,寧必死守六味為古今不易之良劑也哉。嗟夫!丹皮、澤瀉,水火兩泄,過服亂服,目昏陰痿。若再從火化,精泄必矣。泄精至再,脈息反加大數,不思火鬱發之,一味水鬱折之,不思溫能除熱,一味苦以堅腎,加黃柏、知母進而斃命者,五年眼見三人。再越十霜二十載,不知其凡幾矣。言不盡意,臨書悵然。
加減八味丸十二
六味丸加五味子三兩,肉桂二兩(補水寧神湯附內)
黑夜神光自現,此方主之。神光自現,本經曰電光夜照,蓋龍雷之火上游故耳。急用前方加五味、肉桂。夫五味雖各臟皆滋,究其功多專於肺,肺清則腎水隨足。得桂內助,亦能引無根之火,降而歸經,所謂熱因熱用,從法之妙法。或者畏其辛酸,改用黃柏、知母,恐霹靂震裂,無物不壞。且人身,小天地也。陰陽晝明夜晦,自然之理,今瞑黑遠近見物,其背於天地何疑。有某患此,以為精華煥發,喜而不寐。余語以病因,兼授治法。陽德之,陰曬為無用。比及日間不見,央人按方贖藥,果無用矣。若心腎不交而得斯症,須歸、芍、生熟地黃、麥冬、五味、參、苓,滋陰養血,清火安神。所謂補水寧神湯也。大劑服五六日,覺夜光稍熄,然後按脈而消息之。雖變昏惑妄見,可使收之桑榆。
詩曰:補水全憑生熟地,寧神當簡麥門冬,參苓白芍雖平淡,亦在酸鹹五味中。
金匱腎氣丸十三
地黃(四兩) 棗皮 山藥(各三兩) 茯苓 懷牛膝(各二兩) 車前子(鹽、酒炒) 澤瀉 牡丹皮(各一兩) 肉桂 附子(各一兩五錢)
小便不利,腰重腳腫,或腹滿肢體浮脹,喘急痰盛,此方主之。
《脈解篇》曰:諸陽浮無所依,故嘔咳氣喘。腎勞則皆難俯仰,小水不行。水不行,故肢體脹滿。是方山藥、茯苓,甘淡者也,甘能制濕,淡能滲濕,足消其腫脹。澤瀉、丹皮,鹹寒者也,咸能潤下,寒能勝熱,足止其喘咳。辛溫從陽,附子、肉桂是也,用以服龍雷之火。濡潤從陰,地黃、棗皮是也,用以壯天一之水。水盈火充,則痰盛腰重之患,彈指如失。乃牛膝、車前子者,下行之品,濕熱留中,腹滿便秘,必假渠為決瀆,使邪從溺出。就症論藥,功不在八味之下,故均曰腎氣。
詩曰:六味首善懷慶地,茯苓山藥棗皮繼,與夫澤瀉牡丹皮,陰虛火動治容易。七味加桂八味附,鹿茸五味湊十補。十補更除附與茸,本經仍舊吸都氣。八味車前牛膝增,丸名腎氣藏金匱。
大補丸煎十四
人參 山藥 地黃 當歸 枸杞 棗皮 甘草 杜仲
血,有形之陰也,可行可斂。氣,無形之陽也,可升可降。今症候危劇,精神失守,氣血俱大壞矣。壞則與升降行斂之劑,皆不相投。故以甘平之人參、山藥、甘草,杜仲補其真陽。以滋潤之地黃、枸杞、棗皮、當歸,補其真陰。陰陽平補,則無形、有形互為贊化。濟屯履夷,大都此為先著。
詩曰:草長山皆藥,人歸地正黃,醇醪煎棗杞,爛醉杜家莊。
左右合歸丸十五
地黃(八兩) 山藥 枸杞 棗皮 菟絲子(炆極熟) 當歸 鹿茸膏(炙) 龜膠(各四兩) 杜仲(炒去絲) 牛漆(各三兩) 附子 肉桂(各二兩)
兩腎,皆水也。由左右言之,乃有陰陽之分焉。故左虛則火不安其位而妄動,燔灼真陰,發為咳喘衄咯,腰肢痠軟,心跳不寧。右虛則水無制而洋溢,反克脾土,發為膨脹翻胃,泄瀉不時,小水頻作,虛淋寒疝,肢節痹痛,跗腫面浮,神疲氣怯,食減增寒。乃用地黃、棗皮、枸杞、當歸、牛膝、龜膠味厚質潤之品,以滋左腎元陰,山藥、菟絲、杜仲、附子、肉桂、鹿茸甘平辛溫之品,以培右腎元陽。陰陽足,則精血潛充,神氣倍旺,是謂兩腎在位。兩腎在位則水火有所歸矣。故曰左右合歸。
詩曰:桂地伏菟龜,杜陵產牛鹿,杞子附誰歸,山山藥可劚。
參苓白朮散十六
人參 白朮 茯苓 甘草 山藥蒸 扁豆(炒熟) 薏苡仁(炒熟) 蓮子肉(去心) 橘皮(陳) 砂仁(去殼) 桔梗(各等分) 棗湯調服。
脾胃衰弱,或吐或泄,飲食不化,此方主之。
脾胃,百骸之慈父母也。爾衰我弱,則失其運化之職,遇寒則吐,遇濕則泄。再飲食不消,眾臟無從稟氣,自然虛羸日甚,諸病叢生。是方參、苓、蓮、豆、山藥、甘草,補脾之品也,且兼能除濕。砂仁、橘皮、白朮、薏苡和胃之品也,並可以行滯。再有桔梗通天氣於上,棗湯全地氣於中,則疾去益速,而運化之職復其位矣。
詩曰:參苓白朮縮砂仁,豆草青黃橘梗陳,薏仁粟同蓮子肉,合成山藥贈童人。
異功散十七
(加半夏作湯即六君子)
人參 白朮 茯苓(各二錢) 甘草 橘皮(各一錢)
中氣虛,痰不利,見諸損症,主此二方。
經曰:壯者氣行則愈,怯者著而成病。東南地本卑濕,兼尚酒食,宜人之有痰,然而不病者,氣壯足以行之地。今彼人痰氣不利,而現敗症,則中氣大虛可知。故用參、朮、苓、草,敦厚之四君子以為輔,使其真元不喪,則小人不復敢凱覦耳。雖然今之病猶今之人也,奸險百出,古君子未必能因時制宜。乃佐以爽利之橘皮,庶可建其奇勳,故曰異功。再加半夏之剛克,恩威並濟,無邪不服。是故痰隨氣上,亦隨氣下,痰以濕生,必以燥去。橘皮行氣,半夏燥濕,固治痰之妙品也。其德不及四君,才或過之,以故呼六君子云。外如火動加山梔仁,血動加牡丹皮,雖穩而效速。此伯者之道,不可使聞於君子。
詩曰:異功四君加橘皮,再入半夏六君居,或連或梔或柴芍,增一增二本經宜。外有異功十二味,香砂薑桂附歸耆。
本方加青皮、烏藥、白芷,名八物順氣散,治頭痛挾痰,意思亦深長可味。
詩曰:白芷變烏藥,青皮轉陳皮,不知四君子,何以別妍媸。
獨參湯十八
(煩躁加麥門冬或童子小便,身寒加附子。)
一切虛脫脈敗急症,大劑煎服。
天地發育萬物,一氣而已。稍有乖戾,則生長愆期。人為萬物之靈,非氣治不足以長年。凡病至於危困,須以氣為急務。人參秉洪鈞菁華以成形,故能續彌留欲絕之命,使其一息尚存,雖情緒多端,可以次第燮理,此獨參湯雅有遠略。身寒加附子,回其孤陽也。煩躁加童便、加麥冬,靖其虛熱也。或謂茲湯但可療真虛敗症,涉假猶然攻之,故越人有實實之戒。然則挺生理中等藥,非苦思十日,決不敢用。呵呵。
歸耆六一湯十九
飢困勞役耗其陰血,則驕陽飛越,肌熱煩渴,面目微紅,脈芤或浮大,重按全無。人參不便,急揀北黃耆六兩,當歸一兩,合煎與服。說者謂當歸固滋血主藥,黃耆則補氣者也,何六一顛倒處方,而能益陰制陽。蓋有形之血,不能自生,生於無形之氣故耳。前證純象正陽明,但陽明由外感蘊熱而致,且脈長大有力。倘心粗氣浮,誤以白虎湯投之,死無救。
花果合歡丸二十
(金櫻子煎膏,攙蜜為丸,龍眼棗子湯下。)
白菊花 款冬花 槐花(各一兩五錢) 密蒙花 忍冬花 火麻仁(炒) 胡麻仁 柏子仁(去殼,炒,搗,厚紙熨淨油) 郁李仁(各二兩) 酸棗仁(炒) 葳蕤仁 胡桃仁(各三兩) 女貞子(久久蒸曬) 五味子 楮實子 茺蔚子(各二兩) 桑椹子 覆盆子(取紅黃可食的) 枸杞子 菟絲子 巨勝子(炒各三兩)
一切內外目疾,似虛非實,此方主之。
氣、質、味,藥之三才也。清、甘、溫、澤,藥之四德也。總三才四德以治不三不四之症,此方其庶幾焉。何為?夫氣之清者莫如花。氣以行之,清可去濁,五花足以平不正之邪。味之甘者,莫如花之實。味以滋之,甘能補虛,九子足以復既耗之精。質之澤者,莫如實中之仁。質以培之,澤能潤燥,七仁足以退無根之火。乃金櫻膏、龍眼、棗肉為丸作湯,非泥膈緩行,凡藥必有光容,是花是果,同氣連枝,穩可與五、七、九子之會。虛虛實實之人,無不賞識。而花神有靈,當亦樂識於人。故曰花果合歡。
詩曰:忍菊蒙槐款五花,核桃棗柏火胡麻,郁李葳蕤仁七種,菟絲巨勝覆盆加,還有女桑茺楮杞,五味融和九子佳,櫻蜜丸成封固好,槎停蓬島貺仙娃。
胃風湯二十一
人參 白朮 茯苓 當歸 芎藭 芍藥 肉桂
風濕居停腸胃,上脹白睛,下泄鮮血,或便如豆汁淤泥,此方主之。
風,陽邪也,血得之則善走,故下鮮血。濕,陰毒也,血得之則敗壞,故便如豆汁淤泥。肺經連於大腸,故白睛脹起,看似有形積熱,其實土金素虧。治法,補其虛而行其滯,風濕頓除。爰用十全去耆、草、地黃,蓋耆草甘緩,地黃濡膩,均不合式。易老審證處方,大都如是。能餐而泄,瞼瞤及虛腫亦有效。
詩曰:胃風十全物,過補草耆出,地黃胡不收,濡滯行不疾。
既濟丸二十二
磁石(八兩) 硃砂(四兩) 沉香(二兩) 六神麯(一斤)
將雄磁石置巨火中,煅極紅,醋淬,不拘次數,總以手拈即碎為則。水飛過。硃砂亦飛。沉香細碾。神麯取淨粉,分一半,水和作餅,蒸熟入藥搗勻。攤略爽,然後攙蜜為丸。梧子大,曬乾勿焙,瓷礶收貯。初起內障,每晨與服五錢。如此數十日,俯視不明,仰視漸睹星月,即其效也。亦治心火乘金,水衰反制,昏惑妄見之病。宿病時復者,進此一料,永不再作。素沉寒及虛肥之人不相投。
心腎,眼目之鎖鑰也。心勞則視惑,腎勞則視昏,心腎交勞則視而不見,故主是方。以磁石鹹寒鎮腎,令神水不外移也。硃砂甘涼鎮心,令邪火不上炎也。火水未濟,先調脾胃,故兩用神麯,生者發其生氣,熟者斂其暴氣也。水火既濟,須資傳導,故獨選沉香,蓋味微苦能降,氣微辛能升也。又磁石法水入腎,古人於腎虛及種子多見採。近代泥於金石不可常服一說,視為仇藥。不知磁石性能吸鐵,本科專尚之者,非獨取而滋水,並假渠引肺金夜氣入腎。俾子母相生,水得金而清,則相火不攻自去。嗚呼,神醫之妙,在於幽微,可為知者道,難與俗人言也。
詩曰:磁石專滋腎,硃砂獨鎮心,二經分水火,制化曲猶沉。
還睛夜光丸二十三
陽煉冬白蜜為丸,脈形虛弱無火,除連犀,量加茸桂。
人參 山藥 枸杞 當歸 地黃 肉蓯蓉(各二兩) 沙苑 茯神 麥冬 五味 菟絲 蕤仁(揀去殼) 蒺藜(炒,杵去刺) 棗仁(各一兩五錢) 菊花 防風 石斛(取金釵) 牛膝 芎藭 羚羊角(各一兩) 犀角鎈 黃連(五錢)
陰精素弱,陽邪欲起,此方主之。
陰精臟腑皆具,不全在腎。陽邪風火即是,豈責在腑。今既云素弱,則竅竇灌溉不周,風火等情,相因而起,發為目疾。治當祛邪養正,陰陽允迪。夫祛邪養正,利以緩不利以急,利以柔不利以剛。乃用人參、山藥、五味、菟絲、枸杞、蕤仁、棗仁、蓯蓉、沙苑、當歸、地黃理煩亂而安神,防風、菊花、茯神、麥冬、石斛、牛膝、黃連、蒺藜、芎藭、羚、犀角,疏風濕以清熱。此正治也,與前方出入互用,久而增氣,睛自還矣。睛還雖夜云胡不光。
詩曰:還睛藥選當蓯蓉,杞棗參藜味得中,犀羚角比牛膝健,菊地性減芎藭雄,吐納風沙幾石斛,麥門連茹奏神功。
全真散二十四
黃耆 枸杞 當歸 地黃 蓯蓉 龜膠 棗皮 五味 人參 棗仁 山藥 黃精(各等分) 蜜水調。
精血銷亡,形容憔悴,遠視昏花,口不甘味,此方主之。
上症皆虛損也。經曰:損其肺者益其陽。黃耆、枸杞、當歸是也。損其腎者滋其陰,地黃、蓯蓉、龜膠是也。損其肝,斂其暴氣。須棗皮、五味。損其心,養其神志。須人參、棗仁。其山藥、黃精可充糗糧,口不甘味,相與補脾損爾。外有痰飲加白朮、茯苓。有泛火加麥冬、天冬、血不歸元加肉桂、鹿茸。虛極加附子、乾薑。日三服,經旬無間,則五臟皆治。爰名其方曰全真。
詩曰:全真在龜息,還當知藥味,枸杞地黃精,棗皮仁亦美,耆舊幾人存,從容談化理。
助陽活血湯二十五
人參 當歸 黃耆 甘草 柴胡 白芷 防風 蔓荊子
治眼之藥,多半苦寒,服之太過,則真元不能通達九竅,生脈收縮耳。故用黃耆、甘草、當歸補氣活血。過寒又傷陰,重陰則虛陽下陷,清機沉寂耳。故用白芷、防風、柴胡、蔓荊療風助陽。因名助陽活血。眼睫無力,常欲垂閉,及隱澀難開,此方主之。久病不瘥,眵淚長流者,倍參、耆,或加五味子、白朮。
詩曰:助陽活血數歸耆,甘草防風次第施,白芷柴胡蔓荊子,人參倍入更相宜。
沖和養正湯二十六
合補中、逍遙二方,加黃連、葛根、防風、石斛。
上方為肝木不平,內挾心火,致賊邪潛乘土部,因而瞼脹睛疼。乃用升麻、柴胡、橘皮、防風、葛根解肌而正衛,人參、當歸、黃耆、甘草、白朮,補虛而調榮,榮調衛正,自然風定火息,傳、合之邪無有矣。但土既受克,餘孽未必盡去,再以黃連、芍藥靖其熱,茯苓、石斛利其濕,則脾胃沖和,生生不已,脹痛如失。總名其湯曰沖和養正。
詩曰:沖和養正歸耆葛,橘草升麻連芍藥,苓朮柴胡石斛增,北風雖厲人咸若。
益氣聰明湯二十七
人參 黃耆 蔓荊 柴胡 葛根 白芍 甘草 地黃
目疼耳鳴,欲發不瘥,此方主之。
目從司視,既疼弗明。耳以司聽,既鳴弗聰。欲發不發,久久不瘥,臟氣衰而肌表為客邪所憑爾。爰用柴胡、蔓荊、葛根侵肌而解表,人參、黃耆、甘草補氣以起衰。其地黃、芍藥,耳目正治,載滋且斂,視聽如初。藥固可啟迪,人因病而獲益者。或以疾小而怠忽,則不聰不明,未免貽笑於九思之君子。
詩曰:草參益氣蔓荊行,斂養全憑芍地能,怪底葛天柴氏子,耆年眼耳迥聰明。
都氣益陰丸二十八
都氣丸量加紫河車、羊肝、蓯蓉、當歸。
陰精生氣生神,苟一虧損,則壯火食氣,神無以生,令人昏惑妄見。乃取古都氣法,一體肝腎之藥水木同治。肝腎足,而明照之靈依然流露於兩睛之窠,有若造化陰為斡旋者。老年人及久病病愈,皆可制服。
詩曰:益陰丸子,都氣加味,河車蓯蓉,肝當急備。
滋陰地黃丸二十九
大地黃(三兩) 當歸 枸杞 麥冬 人參 蓯蓉(各一兩五錢) 天門冬 五味 白芍 女貞(各一兩)
瞳子散動,視物不清,此方主之。
瞳子本水輪,於廓為巽。瞳子散動,水風相搏,浪濤洶湧之象也。且瞳子靜斂則能鑑,今而散動,宜其視物不清矣。法當女貞、芍藥、天冬、麥冬平其風實,參、歸、蓯蓉、五味、枸杞,補其風虛,虛實調則巽地自善。倍地黃以鎮火,又以資水木之源,再不致風威所撼。乃特表其能而名方云。
詩曰:滋陰地黃天麥冬,人參五味肉蓯蓉,女貞枸杞當歸芍,十物為丸定水風。
一方熟地黃、山藥、人參、當歸、五味、天冬、地骨皮、枳殼、黃連、柴胡、甘草、黃芩,治木火侮金,白睛赤痛。不效,去五味、枳殼,用桑白皮、百合亦佳。因附於此。
詩曰:懷地天冬寒令早,人歸山骨無柴草,芩連枳殼拾為薪,五味烹調分餉好。
補陽湯三十
人參養榮湯去白芍、遠志,入羌活、防風。
陽不勝其陰則目翳生,或陷下久久不退,乃朝霧障日之象也。合主以人參養榮湯益陰而補陽,去白芍藥、遠志者,既補不欲瀉;加羌活、防風者,非取泄表,實去夫郁腐之氣,使不助其壯火耳。是亦所以補陽也,故名。
詩曰:補厥虛陽合養榮,妙無遠志益精明,再刪芍藥舒肝木,羌尚防風活不成。
人參補胃湯三十一
羌活 獨活 茯苓 澤瀉 人參 白朮 甘草 黃耆 防風 當歸 地黃 柴胡 芍藥
此方為傷寒愈後,目復大病而設也。夫四時之氣皆有寒,人感之皆能為病,不獨在冬月也。感於外曰風露,感於內曰生冷。表虛外感,裡虛內感,表裡俱虛則內外兩感。兩感者病發多不治。今幸而愈矣,臟腑真氣猶未來復,故濁陰不得下,清陽不得上,清濁不分,則余邪聚結,凌空竅而為目害。是方羌活、獨活,啟陽之升者也。茯苓、澤瀉,導陰之降者也。參、朮、甘草大補脾胃,內充則邪合難容。黃耆、防風大實皮毛,外密則風自不入。當歸、地黃,滋水生血,柴胡、芍藥收耗行經。大服十劑,使榮衛通暢,更餌以養益之品,則清者歸陽,濁者歸陰,升者升,降者降,病斯去矣。世醫漫不經意,概曰傷寒時眼。乃症已成,又曰熱毒所致,一以涼藥投之,卒為廢人。既廢,不咎其病拙,即委之天數,至死不悟,良可發嘆。甚有追求前人過失,塞怨餙非者,當令大足爨婢脫履批其頰。
詩曰:穀風澤地吹,術草獨當活,補胃得參苓,黃耆胡餌藥。
艾人理血湯三十二
人參 白朮 黃耆 甘草 當歸 芍藥 棗皮 地黃 阿膠 艾葉 防風
實火之血,養陰為先,水勝則火當退聽。虛火之血,補正為先,氣壯則自能攝血。今男子衄血、吐血,婦人產後血崩,亡血過多,致睛珠疼痛,眼睫無力,羞明不敢仰視,甚則眉骨、太陽俱為酸楚,進十補、歸脾不效,及久病血鬱,致食減損胃而生虛風,理宜歸、地、棗、膠以養陰,參、草、耆、術以調胃,艾、防、芍藥以定風。藥行身熱,外加清品涼其血。涼過身寒,更益補劑暖其血,務使五臟和諧,然後心有所生,脾即統之。脾有所生,肺即行之。肺有所生,腎即攝之。腎有所生,肝即藏之。血根於心,血極於肝,自爾目視如常。肉輪振跳者,服此亦有效。
詩曰:參耆歸地血病好,血病損味加朮草,血燥防風膠棗宜,血風芍艾煎仍妙。
補心丹三十三
天門冬 麥門冬 當歸 柏子仁 酸棗仁 生地黃 硃砂 丹參 元參 人參 茯神 遠志 五味 桔梗
心者,神明之官。過於思慮憂愁,久久則成心勞,心勞而神明傷矣。是以怔忡健忘,目暗羞澀。且心主血,血燥便難,血濡便潤。心火不能生土,則不時不利。心虛火內灼,則口舌生瘡。生地、丹、元參解心熱者也。砂、神、柏、棗仁安心神者也。天麥冬、五味合人參,清心氣以生心津。遠志、桔梗得當歸,寬心鬱而養心神。諸藥專於補心,故名。久病不瘥,必有隱情,情極則羸,會成癆瘵。癆瘵如趙養葵為治,至死只六味、八味,不知情欲致病,責在心君。經曰:主不明,則十二官危。處以此方,誰曰不宜。
詩曰:天門冬閉麥門開,五味三參遠載來,柏棗人歸懷慶地,茯神儘教梗丹崖。
瑞竹堂四神丸三十四
枸杞一斤,碾花椒、小茴、芝麻酒拌炒,炒畢篩淨,乘干速杵成粉。再入白朮、茯苓、白菊花、地黃各一兩,研勻,蜜丸。
兩腎虛損,眼花白障,此方主之。
左腎,陰水也,陰衰則陽火獨治而生花;右腎,陽水也,陽衰則陰氣上蒸而有障。是方四制枸杞,所以益精,亦所以興陽,右腎與之。朮、苓、菊、地,所以利濕,亦所以生陰,左腎與之。兩水既盈,五火潛息,而病亦尋瘥。以神名丸,有以也夫。
詩曰:枸杞新收揀一斤,椒茴麻炒杵如塵,攜來苓朮黃花地,煉密為丸號四神。
養心湯三十五
黃耆 茯苓 半夏曲 當歸 芎藭 柏仁 棗仁 人參 遠志 五味子 甘草 肉桂
心藏神,神足則方寸之中慧靈生焉。故心別名靈臺,一曰神室。血少而虛,則邪氣襲入,令人怔忡而有驚悸。經曰靜則神藏,養氣所以寧神,故用參、耆、苓、草。又曰燥則消亡,潤燥所以通血,故用歸、味、二仁。乃芎藭、半夏調肝醒脾,益心之子母也。肉桂、遠志引經報使,從心之所欲也,欲遂子母安,血榮氣旺,而神不返其室,是誠何心。
詩曰:參苓芎草桂,棗柏更五味,夏歸語黃耆,養心資遠志。
又方三十六
當歸 地黃 五味 鹿膠 人參 黃耆 山藥 茯神麥冬 柏仁 棗仁 葳蕤仁 甘草 黃精(蜜蒸) 龍眼肉
心統萬幾,人身之君主。倘失德且不自愛重,則令由下出,十二官次第解體。亟宜歸、地、五味、鹿膠、龍眼肉養其榮,人參、黃耆、山藥、茯神、甘草益其衛,柏仁、棗仁、蕤仁、麥冬、黃精蠲其燥。如是則乾綱整,政教日新。再相傳輔德,遂良玉燭調光,無用憂心慍群小矣。稟氣素虧,無能寧處。及病後思慮焦勞,驚悸不寐,自汗夢亂,服此覺勝前方。
詩曰:五月蕤實地長耆,鹿山參麥草離離,龍涎柏棗香焚夜,當定精神致九思。
生脈散三十七
人參(五錢) 五味子(三錢) 麥冬(二錢)
熱耗元神,氣短倦怠,口渴而咳,自汗出,此方主之。
肺主氣,火熱耗傷則短。金為火勝,不能生火則渴。氣少則倦怠自汗,虛火乘肺則咳。此小人道長,君子道消之象也。人參補肺,麥冬清肺,五味子斂肺,一補,一清,一斂,養氣之法備矣。名生脈者,以脈失氣則憊,得氣則充。汪注:人將死脈絕,服此能復生,陋學從治無一效。詎知脈絕由陽氣,獨參可也。不則須四逆、回生等湯,豈五味、麥冬之所宜乎。謬言貽害,不仁甚矣。東垣曰:夏月將此方加黃耆、甘草服之,令人氣力湧出,可以推廣其義。
詩曰:麥冬清苦,五味辛酸,胡云生脈,參力充完。
歸脾湯三十八
(龍眼肉、煨薑、大棗佐煎)
人參 白朮 茯神 棗仁 遠志 木香 黃耆 當歸 甘草
脾虛血動,或鬱結作痛,此方主之。
趙養葵曰:心主血,脾統血,肝藏血,凡血症須按三經用藥,此方是也。愚謂血本臟腑精液,從火而化。故其色赤。猶水銀之升靈砂砂也,未必便生於心。但思慮過度,心血先虧耳。心虧,則脾何所統,而肝無所藏,致妄行不歸,或鬱結疼痛。爰用參、耆、棗仁、龍眼肉以補心,苓、草、白朮、大棗以理脾,木香、遠志、當歸、生薑以和肝。張介賓曰:此方之木香,特因鬱結疼痛,如無是症,必須除去以避香燥。其於氣虛血動不尤善乎?又遠志味辛而散,凡多汗燥熱,亦宜酌用。名言可採。諸家方書,列出許多病症,責以此湯主治。命名歸脾,吾不知其所謂。
詩曰:歸脾參朮稱巨擘,耆草棗仁仍得得,茯神遠志再效靈,龍火當從風木息。
七福飲三十九
(身冷多汗去遠志,用黃耆)
人參 白朮 當歸 地黃 棗仁 遠志 甘草
因產乳斷,未產血動,目暗心怦,此方主之。
萬物莫靈於人。孕育,其始基也。不胎教而能寡過,生子必壽。今阿母有是病式,責以三陰盡虧,情欲之過,端恐不免。不有以藥之,所生雖佳兒,期月不保,未可知也,況壽乎?
上方人參、白朮、甘草補胃氣也。胃氣補,太陰治矣。當歸、地黃滋精血也,精血滋,厥陰治矣。棗仁、遠志寧心而交腎,心腎交,少陰治矣。夫太陰治則氣能攝血,而動者可止;厥陰治則精能配氣,而斷者可通;少陰治則水火不相射,而生明照之神。去遠志汗多忌散,用黃耆者,身冷須溫也。此症此方,打疊得極其周匝,婦婦子子,更相為命,飲之自然獲福,故曰七福飲。
乳,血也,從脾肺運化而出,故其色白,其味甘,其氣腥。氣血足,自爾取之無禁。常見村婦乏乳,市醫用穿山甲、秦艽、䗪蟲、通草等物,教以雜豬爪炆酒,謂之下奶。不效,復想出許多做作,至有逼成癆瘵者,可為痛哭流涕。
詩曰:七福藥何斯,術參遠志棗,懷地秦當歸,還更汾甘草。
補肺湯四十
人參 黃耆 五味 紫菀 桑皮(蜜炒) 地黃(入蜜少許和服)
氣虛咳嗽,因而目赤生眵,此方主之。
有聲無物曰咳,有物無聲曰嗽,聲物俱有曰咳嗽。有因風、因火、因痰、因食之分,知為氣虛則與四者無涉。此肺衰不能生水而生火,致作是症。爰以人參、黃耆補其肺,紫菀、桑皮清其肺,地黃、五味滋其肺。連進數劑,俾金王水生,水生火伏,疾自去矣。
詩曰:補肺藉參耆,五味桑白皮,地黃兼紫菀,金木兩相需。
還少丹四十一
治脾腎虛寒,飲食少思,發熱盜汗,遺精白濁,真氣虧損,肌體瘦弱等症。
地黃 山藥 棗皮 杜仲 牛膝 枸杞 遠志 五味 蓯蓉 小茴 續斷 楮實 菟絲 巴戟
此水火平調,脾腎交補之劑也。夫腎為先天之本,脾為後天之本。二本有虧,則未老先衰,故見上項諸症。物之滋潤味厚者,可以補水,物之輕明味淡者,可以補火。兩補備至,則老可還少,故用上項諸藥。
詩曰:由來還少鮮奇方,楮實山茱藥少良,杞菟杜牛巴地續,蓯蓉遠味有茴香。
駐景丸四十二
龜膠、鹿膠合蜜,和丸梧子大,硃砂為衣。
枸杞 地黃 蓯蓉 當歸(各四兩) 陽起石(醋煮) 磁石(三兩) 巴戟天 五味子 葳蕤仁 牛膝(各二兩) 肉桂 沉香(各一兩五錢) 夏枯草 菊花 楮實(各一兩)
男婦失榮,致肌瘦面慘,目昏澀泣出,時見黑花,主此方。境順而美,意快而足,凡此皆謂之榮。一不到頭,含羞忍辱,憂戚倍於常人,甚則意境俱非,不堪回首,陰陰心病,銷耗元神,故得前症。本科目為失榮,最不能治。雖歸、地、五味、磁石、蕤仁、龜膠左益真精,當得天馬騰空,觸類便發。縱杞、戟、鹿膠、陽起石、桂、沉右壯真氣,不奈木雞妄執,滯而難通。至若菊花、懷牛膝一清一利,楮實、夏枯草以發以開,目光乍為一活,其默默綿綿之緒,幽郁不化,能保將來無復結之禍乎?方名駐景,要亦得此聊以銷病居之歲月云。願子若女,有勢毋盡使,有福無盡享。所以毋盡者,蓋天道好還,留餘地為退步計也。《易》曰:日中則昃,月盈則虧。觀象玩辭,可以修省矣。
詩曰:桂沉楮實當陽起,枯草蕤仁牛不齒,磁石地黃杞菊繁,巴陵風味從容理。
十味益營煎四十三
人參 黃耆 五味 棗仁 當歸 地黃 甘草 棗皮 山藥 肉桂
亡血過多,目昏而惑,頭眩盜汗,益營煎主之。
營者,陰中屯駐精氣。益營者,提調斡旋之謂。人知前症陰不足,濡以味厚之歸、地、棗、皮、五味子、肉桂,不知陰根於陽,如參、耆、山藥、甘草、酸棗仁敦厚和平,正血分之先天也。故茲十味陰陽平補,而獨名益營云。
詩曰:益營十物謂當歸,五味人參山茱萸,懷藥地黃交趾桂,棗仁粉草北黃耆。
平氣和衷湯四十四
人參 地骨皮 枸杞 麥冬 天冬 五味 附子 肉桂 當歸 地黃 甘草 知母(蜜炒)
虛損血枯痰涎上湧,面赤煩渴,目痛如邪,此方主之。
目痛煩躁,當責君火。然曰虛損、曰血枯,必其人其症,有難以名狀者。啖以和平真味,准可勻其宗氣,改曰平氣。再晰其義:痰涎上湧,水不歸元也;面赤煩渴,火不就位也。苦寒直泄之藥,惟病初起,元氣未壞,勢方隆蘊,脈鼓而數者,暫取治標。稍久涉虛,便不可服。王太僕曰:治熱未已,而中寒更起,且胃土傷,而絕肺金孕育之源矣。斯以地黃、麥冬、天冬、知母滋水清燥,不令丙丁與龍雷爭衡;當歸、全地、枸杞、五味養陰制火,誠恐厥陰與太陰交戰;其人參、甘草、肉桂、附子大益氣血。乃元首股肱承運而治。所謂為政以德,奉令之人樂而奔走,市義者也。故又曰和衷。素有肝火者,除桂、附,用丹皮、芍藥。
詩曰:麥門全地桂花紅,知母裁書附子封,杞地味甘人莫戀,合當歸計決天冬。
助脾蜜餅子四十五
人參 黃耆 白朮 山藥(各二兩) 當歸 半夏 雲苓 甘草(各一兩) 砂仁 香附(搗成粉用姜酒蒸極熟) 橘皮 六神麯(取粉) 麥芽炒 楂肉(五錢)
小兒一切目疾,以此收效。
小兒寒暑可慎,飲食大難節制。蓋含飴分甘,老人天性。而賴多嫌惡,稚子良知。是故父母無貴賤,常悅伊適口果服。病從口入,乃有熱濕鬱積,久而上目之禍。今云收效,幸諸證已除。但君以參、耆、朮、草助脾陽,臣以當歸、山藥助脾陰。香、砂、橘、夏之佐,疏其濕也,楂、苓、曲、芽之使,利其積也。夫濕去則郁除,積行則肌解。不助之助,正所以深助之也,矧煉蜜印餅,丈其助脾之五候鯖者乎?
詩曰:術草參苓橘夏耆,山楂懷藥附當歸,砂仁蜜麥春成曲,印贈嬰童助肺脾。
和陣
病實形虛,攻補不可,欲得其平,須從緩治,匯和方:
人參固本丸一
人參 天冬(各二兩) 麥冬 生地 熟地黃(各四兩)
本猶根也,肺氣根于丹田,故肺腎為子母之臟。乃用人參益肺,二冬清肺,熟地補腎,生地涼腎。肺足自生水,且使腎能納氣。水足可勝火,而後火不刑金。二本固,則肺勞虛熱等證,計日可瘥。
詩曰:人參固本,二冬二地,金水同療,何簡而易。
逍遙散二
(碾極細,淡薑湯入薄荷汁少許調)
柴胡 當歸 白朮 茯苓 白芍(各等分) 甘草(減半)
肝燥勞蒸,咳嗽而渴,往來寒熱,月事不調,此方主之。
肝藏血,虛則燥而病矣,故骨蒸潮熱,月事不調。肝火乘肺,故咳嗽口渴。肝邪移膽,故寒熱往來。是方之制,燥當滋養,當歸與之。木盛恐土衰,白朮與之。柴胡升陽也,合芍藥則斂風,而使木得條達。茯苓滲濕也,得甘草則和中,且令金能發越。再用生薑散郁溫寒,薄荷利氣疏逆,則肝氣漸舒,前證頓除,以故有逍遙之名。
羚犀逍遙散三
即前方量加牡丹皮、梔子仁,或去梔仁加橘皮、萸酒炒連。
怒氣傷肝,血鬱目暗,此方主之。
肝主怒,怒則氣逆,故傷肝。肝傷故血鬱而目暗。越人云:東方常實,就使氣逆自傷,疏之即所以補之也。乃用逍遙加丹皮、梔仁。夫丹梔色赤入血,味苦從火。既伐肝邪,自疏肝氣。薛氏以治上症,誠有卓見。養葵以梔子屈曲下行,改用萸酒炒連,復增橘皮,蓋取其辛燥之氣,引連入木,木平則心火亦因而息。且火不刑金,而金能制木,又得左金之意。持以治郁,較薛頗勝。愚常以羚角犀角磨水調是散,效尤速。乃更今名。
詩曰:逍遙散只六味藥,術草柴苓當歸芍,加味梔仁牡丹皮,或去梔仁酒連著,本資姜薄淡湯調,目經改用羚犀角。
神效黃耆湯四
人參 黃耆 蔓荊 芍藥 甘草 橘皮
睛痛昏花,隱澀難開,此蓋病發過服攻散,或由飲食勞倦傷脾耗氣而致。故以人參、黃耆扶其正,蔓荊、橘皮祛其邪,芍藥、甘草既和且平,除其澀痛。飲畢開視如常,因名其湯曰神效。
詩曰:神效黃耆,人參為寶,豈在蔓荊,芍藥橘皮。
越鞠丸五
(加砂仁、半夏、薑、棗煎,即六郁湯,治同)
香附 芎藭 六神麯 梔子仁 橘皮(去白) 蒼朮(漂淨油) 麵粉(炒各等分)
越鞠者,發越鞠郁之義。夫水火平,氣血榮。氣血布,臟腑治。不平不榮,不布不治,是謂之郁。胸膈痞悶,飲食不消,脈大緊數莫辨,曰氣鬱。周身痛,或關節痠痛,遇陰寒即發,脈緩小,曰濕鬱。喜咳氣短,脈沉滑,曰痰鬱。昏瞀,身時熱,便赤,脈沉數,曰熱鬱。四肢無力,月經失常,脈澀,曰血鬱。噯酸腹飽,不能食,脈緊大,曰食鬱。是方香附和氣,蒼朮燥濕,芎藭調血,梔仁瀉火,神麯消食,橘皮利痰。總而言之,皆理氣也。諸郁以氣為主,氣暢則郁自舒矣。外如濕鬱,加白芷、茯苓。血鬱加桃仁、紅花。食鬱加山楂、麥芽、砂仁。痰鬱加南星、半夏、海石、栝蔞仁。熱鬱加青黛。氣鬱加鬱金;或春加防風,夏加苦參,秋冬加吳茱萸。此經所謂升降浮沉則順之,寒熱溫涼則逆之耳。趙氏謂逍遙從越鞠而出,青勝於藍,其然豈其然乎?
詩曰:越鞠丸,仍六味,芎術梔,香曲橘,加苓夏,縮砂實,薑棗煎,即六郁。
葛花解酲湯六
葛花 砂仁 白蔻 木香 人參 茯苓 六曲 白朮 乾薑 澤瀉 橘紅 枳椇子
酒食內傷,睛黃瘀肉,不辨晨昏,此方主之。
酒乃水米造作,本應無害。然必由曲糵醞釀,或水火蒸熬,濕從燥化,故大熱有毒,古人名為禍泉。虛寒人及驟受外濕,一觴三雅,通行營衛可也。以其甘香滑辣而過飲之,則傷胃損氣。氣傷故睛黃,胃傷故瘀肉。不辨晨昏者,中於酒而不醒耳。葛花、枳椇專解酒毒;茯苓、澤瀉直利酒濕;行滯消膩,宜砂仁、木香、神麯、橘紅;止嘔扶胃,須乾薑、白蔻、人參、白朮。有酒德,有酒量,不為酒困,偶爾沉酣,乍可煎服。若癖溺成勞,夙夜牛飲,如前症外,定加吞酸𩞄雜,溏瀉呃逆,甚則噎膈翻胃,水漿不能下咽。是湯徒能解酲,不聞起死。至若好氣之人,酒以僨事;好色之人,酒以助欲;機謀縱密,酒中常吐真言;謹慎自操,酒後每遭奇辱。身家之禍,又豈葛花輩之所能解哉。毋謂吾有此方,可以終老醉鄉矣。昔蘇文忠,每食二簋,不設酒。客至,簋三之,酒一偏提而已。其言曰:安分以養福,寬胃以養氣,省費以養財。有味哉,前輩風規也!觥錄事引茲以律酒徒,賢於藥師千萬。
詩曰:解酲有葛與參朮,白蔻木香枳椇橘,姜苓澤曲縮砂仁,放飲不須推量窄。
茶調疏肝散七
夏枯草(四兩) 香附子(二兩) 甘草(一兩) 山梔仁(五錢)
目睛夜痛,淚出不止,及點服苦寒之藥反甚者,此方如神。
睛痛泣出,皆肝候也,理當瀉火,不效則止,安得反甚?蓋夜為陰涼,藥又屬陰,所謂寒水太過,復則大風故爾。夏枯草四月開花,夏至則枯,秉陽氣最純,故治厥陰虛痛如神者,以陽配陰也。香附、甘草,木根於土,栽者培之之義。且木能勝土,用防未然。其山梔、清茶,一瀉曲直之火,不致動搖為風,正所以疏肝也。故名。
茶本食物清品,名人賞識頗多。閱《茶經》、《茶譜》、《茶錄》暨諸詩歌可見。不知質固芳潔,釋滯滌煩,而性實苦寒,伐胃消腎,愈精者力愈猛。非飽膏粱厚味,不可當其鋒鏑。儉素之士,飯後一二甌足矣。若以書齋供具,汲泉添火,無夜無明,或洞簫檀板,資其逸韻,一曲七碗,未有不耗元神。雖客散甘涼少留舌本,小便不禁者有之,清宵無寐者有之,甚則咽疼咳緊,胸腹虛膨,穀食漸減,面色如金,其不為腐腸物也幾希。今親友會晤,願並前說,相告,攝生養重,諒有同心也。雖然,余平生知已,大半都由茶酒,倘為東道主,拘此不令盡歡,恐交疏隙起,其賈禍較嗜斯二者更深耳。
詩曰:木嫌蔽密喜蕭疏,一夜膏霖死復甦,固所山梔香附草,茶澆不慮夏中枯。
藿香正氣散八
藿香 紫蘇 白芷 大腹皮 茯苓(各三兩) 白朮 橘皮 桔梗 半夏曲 厚朴(薑汁炒各二兩) 甘草(一兩)
內傷外感,致成霍亂,憎寒壯熱,急調其中而疏其表。白朮、茯苓、甘草、半夏、厚朴、桔梗、大腹皮,調中藥也。中調足以正不正之氣於內。藿香、白芷、橘皮、紫蘇,疏表藥也,表疏足以正不正之氣於外。內外暢達,邪逆潛消。霍亂,吐瀉交作之謂。戴元禮曰:肥人多中虛,以氣盛於外而歉於內也,治之必先理氣,此散是也。吳綬曰:若太陽傷寒,頭痛發熱,骨節疼痛,此方全無著落。傷寒發熱,脈沉而小,及夾陰傷寒,陰虛發熱等,皆不可用。
詩曰:藿香正氣,橘術苓芷,桔樸甘蘇,相霍為治,偌大腹皮,一盂病去。
二陳湯九
半夏陳 橘皮陳 茯苓 甘草
一切痰飲為病,咳嗽脹滿,嘔吐噁心,頭眩心悸,此方主之。
痰雖本乎水,成乎火,結乎氣,相見乎濕,稠濁為痰為熱,清稀為飲為寒,皆由脾憊,不能運化食物,腐氣留中,偏傳經脈而成病。故在肺則咳,在胃則嘔,在心則悸,在脅則脹,在背則冷。初起發熱頭痛,類外感表證;久則潮熱夜重,類陰火內傷;走注支節疼痛,又類風症。但肌色如故,脈滑不勻為異。是故痰以濕生,半夏之辛熱能燥濕,茯苓之甘淡能滲濕,濕去痰乃消。痰從氣結,橘皮之辛溫以利氣,甘草之甘平以和氣,氣治疾徐瘥。加生薑、黃連,曰加味二陳。治嘈雜不快,瞼赤勝爛而癢。加當歸、地黃、曰金水六君。治肺腎虛寒,水泛為痰。
詩曰:二陳謂橘夏,苓草無妨新,金水六君內,歸地亦云云。
香蘇散十
紫蘇 香附(二兩) 橘皮(一兩) 甘草(五錢)
感冒風寒,頭痛發熱,目病,而無六經之證可求者,此方主之。
南方風氣柔弱,傷於風寒,俗稱感冒。感冒者,受邪膚淺之名也。經曰:卑下之地,春風常存。故東南之區,人感風證居多。所感之氣,由鼻而入,實於上部,客於皮膚,故無六經形症。只紫蘇、香附、橘皮之辛芬,疏邪理氣,甘草之甘平,和中輔正,前症隨痊。
芎蘇飲十一
枳梗二陳湯加芎藭、紫蘇、柴胡、乾葛。
六氣襲人,深者為中,其次為傷,輕則為感冒。今人外有頭痛,發熱惡寒,內有吐痰,咳嗽,氣洶情狀,此感冒微兼傷中者也。今用芎、蘇、柴、葛以解表,表解則頭痛、發熱、惡寒愈矣。枳桔二陳以和里,里和則咳嗽、吐痰、氣洶除矣。
參蘇飲十二
仍即枳桔二陳加參、蘇、前胡、木香、乾葛。
外感內傷,發熱頭痛,嘔逆泄瀉,痰塞咳嗽,眩暈嘈煩,此方主之。
發熱頭痛,外感也。余症內傷也。外感宜解表,故用葛、蘇、前胡。內傷宜補中,故用參、苓、朮、草。其木香、枳、橘、枯梗、半夏,辛苦燥濕,清芬行滯,既足正乖異之氣,又以破痰飲之積,是大有助於前藥也。元戎謂此方治一切發熱皆效,或然。謂更入四物名茯苓補心湯,尤能治虛熱及吐衄便血,言過其實。
詩曰:參蘇飲藥是橘皮,甘草前胡枳桔俱,苓葛木香陳半夏,內傷外感用無虞。參前木去芎柴入,飲號芎蘇治亦如。香蘇散反廣橘草,六經無症暫施之。
疏風養榮湯十三
四物湯加羌活、防風、白芷、荊芥穗。
血為邪勝,睛珠痛甚,及吐失過多,此方主之。
血,所以養睛者也。今勞役飢飽,重傷脾胃,則血蹇不能宣發,乖氣乘之,是為邪勝。又復吐失過多,遂虛生風,風生火,睛愈痛不可忍。得芎、歸、芍、地補而行之,荊、芷、羌、防升而散之,風自疏而榮自養,因為名湯。服後痛止,眼睫無力,常欲垂閉者,中其病矣。然由吐失多而睛痛,須艾人理血湯,此恐不合。
詩曰:疏風養榮湯,荊防羌白芷,再增四物煎,血邪無復起。
救睛散十四
當歸 地黃 血竭(各一兩) 磁石(二兩) 硃砂 芎藭 沒藥 乳香 丹參(各五錢) 木香 獨活 防風(各三錢)
打撞損睛,此方主之。
室堅而固,八風莫貫其隙。器藏而密,投鼠不忌其傷。夫人卑以自牧,重而致威,一切凶狂惡少,不敢以非禮相犯,乃所謂真睛者,安所損也。今不幸誤觸於物,受傷同於拳棒,故即用以拳棒之藥,脫化處方。或詢其義,曰:當歸、地黃養陰衛青睛也,磁石、硃砂鎮火清神水也。且傷則血瘀,或妄行,須芎藭、血竭、沒藥、丹參之苦辛,和而行之。血病氣亦病,再生風,必乳香、青木香、獨活、防風之溫涼,平而散之。進此不退,另增別病,當因症議治,慎毋固窒。
詩曰:頭目遭撲跌,雖活防血竭,丹參採鮮肥,硃砂取明徹,媒合芎歸地,石杵成木屑,乳沒酒載調,煩痛有如揭。
黑神散十五
棉花子 敗蒲扇 新荷葉 少婦發(俱炒焦存性各一兩) 威靈仙 骨碎補 續斷 防己 延胡索 血竭(各七錢) 紫金皮 乳香 沒藥 獨活(各五錢) 丁皮 木香 大茴香 山漆(各三錢)
紫泥金十六
螃蟹(炙干) 土鱉炙 驢嘴紫蝦蟆(炙干) 白蠟 當歸 血竭(去子) 虎骨(蜜酥膏酒炙) 乳香 沒藥 硃砂(各一兩) 桂心(去皮) 沉香 木香 自然銅(火煅醋淬,水飛) 琥珀 靈砂 蓬砂(麻油炒各五錢) 麝香(二錢)
跌撲折傷,三家村亦有能治之者。蓋臟腑本無病,又明知患在某處,所以藥無不應。但手法與工程遲速分優劣耳。余少好武事,洞達箇中淵微。每丹成,市人爭買,云服之不惟去疾,兼耐刑苦。恐名聞當道,絕口不言者十餘祀。今目受重傷,非是弗瘥,勉出二方傳世。考其性與功力,乳香、木香、大茴、丁皮,理氣行痰者也。威靈仙、骨碎補、獨活、防己、續斷,除濕疏風者也。山漆、血竭、延胡索、沒藥利血而清熱,棉花子、敗蒲、荷葉、發灰,逐瘀而生新。夫瘀逐則血行,氣理則濕除。充以和榮之當歸、肉桂,行衛之沉香、麝香,安神定魄得琥珀、三砂,健骨壯肌有銅、虎、蠟、諸蟲。宜其痛止腫消,興居晏如。曰黑神,曰紫泥金者,本其色而讚美之也。
詩曰:紫泥金皆錦蝦蟆,藥圃當陽識物華,桂木乳沉香若麝,麒麟血珀赤於砂,自然活虎銅為骨,大抵靈沙火作茅,且喜蠟蟲如蟹鱉,夜緣月石上窗紗。
黑神荷巾棗斷髮,靈遊蒲鞋子棉襪,路逢丁皮碎補衣,乳沒木茴香噴發,防山漆竭紫金多,獨得施伊快活殺。
撥雲丹十七
蟬蛻 蛇蛻(炙) 木賊草 蒺藜 當歸(各二兩) 芎藭 白菊花 地骨皮 荊芥穗 花椒(各一兩) 甘草 密蒙花 蔓荊子 楮 桃仁 黃連 薄荷 花粉(各五錢)
密蒙不散,皆由陽虛陰勝,風濕熏蒸故耳。乃用荊穗、蔓荊、薄荷以升陽散風,楮實、花椒、甘草以益氣利濕。陽衰血亦病,當歸、木賊、芎藭既和且平。陰盛能束熱,黃連、地骨皮、天花粉兼清帶泄。蟬蛻、蛇蛻、蒙花、蒺藜、菊花本經專治,蓋取其明目去翳,退赤止淚,撥雲見日。舍此其誰與歸。一切風障客熱,此方主之。
詩曰:退云丸里首蟬蛇,木賊芎歸次菊花,地骨秦椒皮最好,蔓荊楮實子為佳,草連兩用同甘苦,蒙穗齊收理正邪,再有蒺藜蘇薄葉,天花粉下見仙娃。
正容湯十八
羌活 白附子(薑汁製) 秦艽 膽南星 白殭蠶 半夏(漂淨毒,姜炆) 木瓜 黃連(酒炒) 防風 甘草 薑汁 好酒(各一杯和服)
筋牽肉惕,病在土木。蓋木主筋,土主肉,木不務德,以風勝濕,土有所御,就以濕啖之。風濕持久,痰火徐作,土木俱困矣,故口眼喎斜,一見笑人。先以南星、白附、殭蠶化其痰,繼以防風、羌活祛其風,黃連、甘草清其熱,終以秦艽、木瓜舒其筋,姜散風邪,酒行藥勢。服數劑漸減,隨以青州白丸下一二兩,儀容端肅如初,故名。
詩曰:秦艽甘草白附子,姜連酒醉蠶娥死,南星半夏曉風生,瓜期羌活被伊阻。
又方十九
天麻(薑製) 黃耆 人參 白朮 茯苓 橘皮 半夏 神麯 麥芽 黃柏(鹽、酒炒) 乾薑 澤瀉 蒼朮
痰重飲食之人,常發頭痛,頭旋眼喑瞼黑,噁心氣促,心神顛倒,身重而倦,四肢厥冷,脈大、緩或伏,症與風牽喎斜大異,而致病則一。是故痰厥發冷,濕勝寒也,非橘皮半夏不能療。眼黑頭旋,風虛內作也,非乾薑天麻不能除。人參、黃耆,益氣實表,且能止熱蒸之自汗。二朮、曲、麥,補中消食,又可蕩中州之滯氣。用澤、苓者,濕不即除,導歸小便,所以安退步也。用柏皮者,寒被陰勝,恐水兼火化所以防未然也。此方藥味本庸,而功力甚速,善用之者,靡有不驗。
詩曰:蒼黃術麥已芽生,半夏看看曲糵成,好與姜陳同一醉,天麻澤畔採參苓。
杞菊飲二十
薄荷 甘草 天麻 荊芥 防風 白菊花 當歸 連翹 枸杞 青葙子 白芷 密蒙花
木不勝其土,則虛風內作,發為癢淚。土反勝其木,則濕熱上溢,發為赤爛。荊、芷、防風、荷、菊,疏表邪也。監以當歸、枸杞正所以和肝,肝平則虛風息,而癢淚止矣。天麻、青葙、連翹,熯濕熱也,佐以甘草、密蒙,又兼能理脾,脾治則肌膚實,而赤爛愈矣。肉輪一切潰漏,久而不痊者,此方主之。
詩曰:杞菊飲,匯天麻,青葙荊薄密蒙花,防翹歸芷粉甘草,風熱循皮赤爛瘥。
青州白丸子二十一
川烏(一兩) 白附子(二兩) 南星(三兩) 半夏(七兩)
上四生物作一家,碾極細,絹袋盛,置瓷盆,泉水擺出粉,粉盡俟澄,則換水漂,相天寒熱,露曬三五七日,陰乾,糯米煮稀糊,丸如綠豆大,每服二十丸,薑湯下,兼風薄荷酒,尤佳。
風盛則痰壅、痰壅則氣升,或寒或熱,發為嘔吐泄瀉口眼喎斜,手足癱瘓,小兒驚風。故用半夏、南星之辛,以散寒熯濕,川烏、白附之熱,以溫經逐風。浸而暴之,殺其毒也。喻嘉言曰:此治風痰之上藥,然熱痰迷竅者非宜。青州范公亭,井泉清冽,浣物迥潔白,擬以名方,蓋美之也。
詩曰:青州丸子,川烏白附,半夏南星,四合生做。
益黃散二十二
橘皮(一兩) 青皮(三錢) 丁香(二錢) 訶黎勒 甘草(五錢)
小兒面黃睛黃,食不化,及滑腸頤滯,主此方。
胃主受納,脾主消磨,今能納而不能化,責脾虛。滑腸者,腸滑而飧泄也。頤滯者,頤頜之下多涎滯也。面黃睛黃,皆土弱不能攝水之象。火能生土,故用丁香;甘能補土,故用甘草;澀能止滑,故用訶子;及青橘二皮,取渠快膈平肝,能抑其所不勝爾。
詩曰:益黃青陳橘,丁香訶黎勒,小兒脾氣虧,甘草同調燮。
上症還須理中等方,此散恐不合式,學者審諸。
升陽益胃湯二十三
人參 白朮 茯苓 甘草 橘皮 半夏 黃耆 羌活 獨活 防風 柴胡 黃連 白芍 澤瀉
風熱不制之證,當從涼散。服之反體重節痛,口乾無味,二便失常,飲食不化,灑淅惡寒。此蓋脾胃虛衰,不能鼓盪陽氣,榮渥水木。致濕淫於內,體重節痛,飽悶不嗜食,而食亦無味。甚則陰勝濕愈盛,故灑淅惡寒,大便瀉下。久濕乃生熱,故口苦舌乾,小便秘結。是方異攻散,中虛濕淫之主藥也,羌、防、柴、獨除濕痛而升清,半夏、連、澤熯濕熱而降濁,更有黃耆之助陽,芍藥之理陰,則散中有補,發中帶收,脾胃互益矣。如中病,除連、澤、羌、獨活,加砂仁、當歸為妙。
詩曰:升陽益胃只參耆,術草柴苓夏橘皮,白芍黃連防有礙,獨羌活澤用何為。
培元散二十四
山楂 神麯 麥芽 半夏 砂仁(各一兩) 橘皮 蒼朮 甘草 白芷 藿香 厚朴 芎藭 香附 紫蘇(各五錢)
胃土,人身之坤元也。至哉坤元,萬物資生,《易》不云乎!然資生固有養生之術,而養生不無傷生之患。此醫藥、稼穡所以並垂於世而弗廢也。今小兒因食致積,挾食轉疳,市人一竟意伐木,鑿柄方圓不合,徒自災及坤元、眷行秋令,生生之機蕩然爾。上方山楂、神麯、麥芽、橘皮,銷宿汙而進香稻;砂仁、半夏、蒼朮、甘草,焊寒濕而理虛痰;白芷、藿香、厚朴疏氣結也,氣不足加人參、白朮,有餘加黃連;芎藭、香附、紫蘇行氣滯也,血不足加黃耆、當歸,有餘加丹皮。夫如是,則神恬清爽,不治目而目治矣。爰就其才質以名曰培元。
詩曰:培元藿芷又山楂,橘樸蒼芎麥子芽,草草釀成香麴酒,砂人半夏醉蘇家。
保和丸二十五
(懷山藥打糊為丸,麥芽湯下;加白朮二兩,名大安丸,治同)
山楂肉(二兩) 六神麯 半夏 茯苓(各一兩) 萊菔子 橘皮 連翹(各五錢)
飲食內傷,令人惡食及腹痛泄瀉,痞脹,噯酸,此方主之。
經曰:陰之五宮,傷在五味。故飲食過其分量,則脾胃受傷,不能運化穀氣,積為前證。詳考五味相制,酸勝甘,腐勝焦,苦勝熱,香勝腐,燥勝濕,淡勝飲,利勝滯。故用山楂之酸,以消肥甘。用神麯之腐,以化焦炙。解鬱熱須連翹之苦,闢腐穢藉橘皮之香。半夏辛烈,燥濕土也。茯苓淡潔,利水飲也。萊菔之利行食滯,白朮之辛甘香溫,總勝五味,自然五宮大安,臟腑太和之氣,於以保和云。
詩曰:保和苓曲山楂肉,橘夏連翹子萊菔,大安一味白朮加,消中兼補放心服。
七味白朮散二十六
四君子加木香、藿香、乾葛。
中氣不和,肌熱泄下,此方主之。
中氣者,脾胃之氣也,虛則不和。不和則熱作,而泄瀉時下,虛者補之於甘,故用四君。熱者沉之以清,故用乾葛。不和者,醒之以香,故用藿、木香。
詩曰:七味白朮散,四君加木藿,乾葛用何為,肌熱泄時作。
橘皮竹茹湯二十七
人參 麥冬 枇杷葉(去毛,蜜炙) 甘草 赤茯苓 砂仁 橘皮 竹茹 大棗
目大病後,噦逆不已,脈來浮大,勢欲復發者,此方主之。
目大病,必苦寒攻散乃瘥。既瘥,則元神削弱,稍有感觸,箇中迥覺難耐。正氣洶洶,邪格之則逆而作者,曰噦逆。一二日不罷,本脈定加脈大。浮者虛象,大則病進。目再微紅不爽,畢竟復發。譬兵荒後,天疫盛行,非災也。蓋飢困傷臟,不能翊運穢氣耳。得飽其粱肉,勿藥而起。上方橘皮、竹茹、麥冬、枇杷葉,平其氣而清其熱。人參、甘草、砂仁、棗子,和其逆而補其虛。是亦粱肉之微乎。
詩曰:橘皮竹茹湯,參麥枇杷葉,苓草縮砂仁,大棗煎同呷。
生熟地黃飲二十八
人參 黃耆 五味 天冬 麥冬 生地 熟地黃 枇杷葉 石斛 當歸 牛膝 蓯蓉
消渴煩躁,咽乾面赤,神珠枯澀,此方主之。
咽乾,腎火上炎也。面赤,陽明鬱熱也。火燥則消,熱盛則渴。津液消渴,則目睛枯澀,而煩躁不寧。故用二冬、二地養陰潤燥,參、耆、歸、味補氣生津,再有枇杷葉、石斛清和肺氣,牛膝、蓯蓉疏導金水。依然清者親上,濁者就下,無庸再投湯飲。
詩曰:生熟地黃天麥冬,當歸牛膝肉蓯蓉,參耆石斛枇杷葉,五味融和補化工。
小柴胡湯二十九
柴胡 枯芩(酒炒) 人參 甘草 半夏 生薑 大棗
目病初作,寒熱往來,脅痛、口苦、脈弦,此少陽經傷寒,半表半裡之證也。法當和散,故制是方。蓋柴胡,枯芩質輕性寒,能退少陽之熱。半夏、生薑味辛性溫,能散少陽之寒。人參,甘草補益中氣,中氣足則邪不得復傳入里,乃不治之治也。今人遇傷寒,不分陰陽表裡,概用此湯去參投之,以為平穩,禍人多矣。婦人傷寒,合四物更除半夏、入白朮,盡劑泰然。
詩曰:小柴胡湯參居最,草夏黃芩功少退,但有生薑棗作煎,少陽百病成和解。
清鎮湯三十
(除羌活、桂枝入茯苓即清脾飲)
青皮 厚朴 柴胡 半夏 黃芩 白朮 甘草 草果 羌活 桂枝
此即小柴胡合清脾飲加減而變是方。風瘧蒸散瞳神,惡風頭痛,暫予一服。愚按瘧疾,多因暑濕戕脾而起。蓋暑耗氣,濕蘊熱,熱生痰,三者相持不能發越,故寒熱間作。復感風邪則木又乘土,摧困極矣。理合橘、樸、柴、桂破滯疏風,半夏、黃芩燥痰清熱,再用羌活、草果之辛散積寒,白朮、甘草之溫克中氣,庶病勢漸衰,脾部為之一清。脾清,肝邪亦從此而伏焉。爰名其飲曰清鎮。
詩曰:清鎮元自清脾變,小柴胡湯藥亦見,出參苓入桂羌煎,風瘧蒸人勢少善。
扶桑丸三十一
嫩桑葉曬乾一斤,黑芝麻四兩,蜜丸。
昔有胡僧貨此丸於市,歌曰:扶桑扶桑高入云,海東日出氣氤氳,滄海變田幾億載,此樹遺根今獨存,結子如丹忽如漆,綠葉英英翠可捫,真人採竊天地氣,留與紅霞共吐吞,濯磨入鼎即靈藥,芝術區區未可群,餐鬆已有人仙去,我今朝夕從此君。時人居為奇貨,有若吉光片羽,爭先得之為快者。遂傳其方,服之皆謂卻病駐景雲。余考桑葉甘寒,涼血除風,芝麻甘平,養精潤燥。夫風燥去,則筋骨自強,精血營而容顏宜澤。用卻燥金目病,誠良劑也。乃曰駐景,未免為胡僧所欺。
釋家群居飽食,嗜欲滿懷,所圖謀遠越強人。稍優者狃於空寂,若忘天日。此詩頗不俗,而有生意,又自胡僧得來,不知捉刀誰手。
參麥自然飲三十二
人參 麥冬 五味 當歸 黃耆 甘草 烏梅 白芍 棗皮
煎成,用葛、梨、蔗、藕、茅根、地黃、西瓜,自然汁一杯,入湯服。如非時無有,得人乳、牛乳、石蜜、棗膏亦可。
此治燥之通劑。
燥乃陽明秋金之化。經曰:逆秋氣,則太陰不收,肺氣焦滿。肺為寒水生源,源止流絕,不能灌溉周身。且或汗,下亡津,或房勞竭髓,或過餌金石,或貪哺酒食,皆能助狂火而損真陰,故化為燥。在外則皮膚皺揭,在內則喘咳煩渴,上則咽焦鼻干,下則腸枯便秘。治宜生津存液,其燥自退。故用參、耆、麥冬、甘草補氣以生津,歸、芍、梅、棗,五味辛酸而致液。且津生於自然,當用自然之瓜、梨等汁以為助。液存於溫潤,更須溫潤之乳、蜜、棗膏以為養。
詩曰:自然汁,一二好,花樣兼併何處有,有的生脈如歸耆,和著棗梅芍藥草。
黃連湯三十三
黃連 乾薑 桂枝 甘草 人參 半夏 大棗
胸中有熱欲嘔,胃中有寒作痛,與此湯而愈者,黃連之苦佐以半夏之辛,則苦從辛化,寒者不滯,可以泄上熱;薑、桂之溫和以參、草之甘,則溫從甘緩,熱者不燥,可以散中寒。寒熱之相用,猶兵法奇正之相倚也。況大棗益胃,又所以熱中而靖招搖矣。若早下誤下,胸滿不痛,漸成痞氣,去桂枝,換黃芩,蓋病在表,早下誤下皆逆矣。下而虛其中,表邪乘之,則陰陽不通如痞象,故曰痞。邪正相搏,抑鬱心肺,必煩躁腸鳴、乾嘔或泄利、穀不化。論因固屬虛,見症如斯,虛亦成實爾。故須出桂入芩,從其部而瀉之。假無熱,只自虛而痞,當塞因塞用,補陣熱陣選方,芩連俱用不著。
詩曰:黃連癖乾薑,甘草愛肉桂,偏是棗強人,半夏為知契。
寒陣
陽元銷陰,陰盡命絕,先籌滅火,再議壯水。匯寒方:
抑陽酒調散一
獨活 蔓荊子 前胡 羌活 白芷 甘草 防風(各二錢) 生地黃 黃柏 防己 知母(各三錢) 黃芩 梔仁 寒水石 黃連(各五錢)
昔有人言,陰氣一分不盡則不仙,陽氣一分不盡則不死。今某純陽亢極,陰銷殆盡,宜尸解羽化,乘彼白雲,汗漫遊於九垓而不返耳。尚欲少留人世,須親是藥。蓋防風、蔓荊、前胡、白芷、羌獨活、甘草,升而不降之品,抑其外出,使彼不相犯。知、柏、生地、梔仁、防己、寒水石、黃芩、連,寒而善走之藥,迫其直下,而上獲少舒。是亦表裡雙解之法。酒調者,大隻暴風客熱,睛痛如烙,須以渠為導引,臭味相投,入則可展其長,此反治也。倪氏以是散為丸,救瞳神縮小,人存乎,不問眼。
詩曰:平羌蔓草香如芷,地柏梔芩仍可喜,連夜風來水石前,獨眠不嘆無知己。
九味蘆薈丸二
蘆薈 木香 胡黃連 川黃蓮 青皮 鶴蝨 雷丸 蕪荑(各一兩) 麝香(二錢) 神麯(糊丸,青黛為衣。)
小兒疳積上眼,此方主之。
疳毒本傷脾胃,醫家皆以肝言,何也?蓋木原出於土,土有肥濁,必淫入木,風不能勝濕,乃自甚而生火,克乎脾胃。是病本在土而標在肝也。今而目病,則標急於本耳。故以蘆薈、胡連、川連、雷丸、鶴蝨、蕪荑,群隊苦臊之品入肝,以清疳毒,殺疳蟲,復以麝香、木香、青皮疏其陳腐抑鬱之氣,而使土木相安,用神麯、青黛者,肝脾之藥,亦物與類聚之義。小兒疳蝕疳積,即不病目,亦當服此。
詩曰:鶴蝨雷丸白蕪荑,木香二連及青皮,細研蘆薈麝加入,神麯糊丸黛作衣。
又方三
蘆薈 胡黃連 龍膽草 芎藭 蕪荑(各六錢) 當歸 白芍(各兩半) 木香(八錢) 甘草(五錢)
上方以木香、甘草、芍藥和氣疏土,當歸芎藭養血營肌,胡連、龍膽療骨蒸癆熱,蘆薈、白蕪荑殺有形疳蟲。除疳積外,並治久染風熱,以致目生雲翳,肌體消瘦,發熱作渴,暨口牙耳項瘡蝕瘰結等症。
詩曰:膽草非木香,芎藭盡蕪荑,連黃芍藥白,甘草合當歸。
芍藥清肝散四
白朮 石膏(煅) 滑石 芎藭 防風 桔梗 荊芥 前胡 柴胡 甘草 薄荷 黃芩 知母 芍藥 梔仁 當歸 大黃(制) 芒硝
膏粱過味,病發酷烈,此方主之。
膏粱本衛生急需,過味則氣血隨變。再稟受素厚,胃陽亢害,自爾目暴赤腫,如懷如蛤,繼而凝脂,花白層見錯出,不得不處此寒方,權行威令。所謂逆則攻之,急治其標者也。然寒藥多傷氣,故以白朮甘扶其胃,胃氣寧,則芎藭、防風、薄荷、荊芥、柴胡可以升而散之。以當歸、芍藥顧其陰,陰血固則前胡、桔梗、山梔、黃芩、滑石可以清而導之。石膏、知母蕩其熱,速其去也。大黃、芒硝潔淨府,善其後也。非膏粱致變,非氣血素厚,進此不合,恐陰盛逼陽上亢。須問切詳明,不可見症醫症。
詩曰:梔人膏石煉硝黃,術廩荊柴戶恰當,知母曷防風作梗,芎芩芍草薄前廂。
三黃祛熱煎五
黃連 黃芩 黃柏(鹽、酒炒) 芎藭 薄荷 連翹 花粉 梔仁
上方為風熱退,睛痛不止,臟腑不秘結而作。夫上結而下不秘,是臟未移熱於腑也。故只三黃、花粉、連翹、梔仁之苦寒以清之。火退而痛不止,是肝復淫熱於心也。更須薄荷、菊花、芎藭之辛溫以散之。
詩曰:三黃連芩柏,花粉山梔列,再薄菊芎翹,何熱清不得。
消凝行經散六
益母草 生黃耆 延胡索 鬱金 當歸 芎藭 茯苓 通草(各一兩) 黃連(酒炒) 荊穗 枳殼(麵炒) 柴胡 紅花 甘草(各五錢)
婦人症治與男子等,惟月事胎產異焉。今曰消凝行經,蓋不月致病之藥爾。夫月乃太陰之精,以望而盈,過望而虧。女子稟陰氣成形,故血亦對月而盈虧也,曰月事。經曰月事以時下,能有子。稍一差錯,則氣血俱壞。合用黃耆、益母草、枳殼、甘草補氣而利氣,當歸、延胡索、紅花、鬱金行血而養血。柴胡、芎藭導入厥陰,使榮從此歸。茯苓、通草引入太陽,使邪由被出。若荊芥、黃連,正為血凝累目,平其風熱耳。如是則經脈無恙,琴瑟調而孕子。爰記其功以名方。然必少婦健而有火者,方可與服。倘涉疑似,便當慎思。
詩曰:消凝通郁延胡索,益母芎歸連枳殼,荊穗柴苓甘草歸,黃耆服亦紅花落。
防風散結湯七
防風 荊芥 獨活 紅花 蘇木 當歸 蒲黃 滑石 桑皮 蠶砂 石斛 土茯苓 白芍藥
金刀除蜆肉畢,此方主之。
金刀,涼物也;蜆肉,血毒也。血涼則凝,肉割則痛。凝且痛,風火至矣。故以防風、荊芥、獨活疏其風,桑皮、蒲黃、蠶砂清其熱。且割時必受水濕,石斛、滑石、土茯苓以利之。割後恐或瘀血,當歸、紅花、蘇木以行之。如胬肉、椒粟,雖血盛,只瀉白加減,不必此方。詩曰:荊蒲土可蘇,桑蠶滑當活,石斛落紅花,防風擁芍藥。
竹葉瀉經湯八
柴胡 山梔 羌活 升麻 甘草 黃連 澤瀉 赤茯苓 赤芍藥 草決明 車前子 黃芩 竹葉
積熱必潰,此方主之。
積者,重疊凝聚之謂,熱則醞釀為邪毒矣。邪深不行,聚久不散,勢不得不潰。其病癮濕不自在,視物微昏,內眥開竅如針孔,按之則沁沁膿出,本經謂之漏睛。治當先理清陽,故用柴胡、羌活、茯苓、甘草。次泄濁陰,故用草決、升麻、車前、澤瀉;總破其積者,必開必利,黃芩、黃連、大黃是也;除其熱者,必苦必寒,赤芍、山梔、竹葉是也。服後目雖稍瘥,轉覺便秘煩冤,此火已下降,只以杏仁一兩,大黃二兩,山梔仁四兩,蜜丸。早晚服二三錢,當有效。蓋杏仁微寒治煩,為煩為熱之所致,山梔、大黃苦寒而利,治秘,為秘為積之不解。引而伸之,不但漏睛,凡風毒、流毒皆為對症。
詩曰:連草大黃竹葉青,升時遙望決睛明,條芩赤芍通山澤,誰向羌胡覓茯苓。
逐客飲九
人參 百合 當歸 地黃 柴胡 防風 羌活 細辛 藁本 紅花 赤芍 大黃 黃連 黃芩
上方用當歸、地黃、百合、人參,為損者溫之,司培宗氣也。用柴胡、防風、羌活、細辛、藁本,為結者散之,升發風邪也。用紅花、赤芍、大黃、黃連、黃芩,為客者逐之,抑陽救陰也。強陽暴熱,眼腫翳蝕,頭痛如破,此方主之。
詩曰:三黃合本泛胡羌,人定風蓬不用防,何日當歸杭芍地,紅花搖落細辛香。
抑青丸十
黃連(一兩) 吳茱萸(酒浸,逗炒) 山羊肝(一具炙干 蜜丸)
肝者,將軍之官。雙睛,其外閫也。自衰賊盛,皆能亂其謀慮,故肝病目亦病焉。世人至死而光不滅者,邪未害其空竅,所謂病一不病二也。然既曰肝病,奈何用黃連苦以瀉心?蓋心,肝子也。子食母氣,火泄木元而肝弗實矣。且木實,金當平之,心火退則金無所畏,自足以平肝。故曰抑青。用羊肝者,羊啖百草,清淨無毒,取其同類,導引黃連之性入肝。火從寒化,熱鬱頓解。古人制方曲盡匠心,茲可見其大概。一法以羊膽和蜜熬膏,且點且服,理亦同。
普濟消毒飲十一
人參 黃芩 黃連 白殭蠶 鼠黏子 柴胡 連翹 升麻 橘紅 板藍根 元參 桔梗 甘草梢 馬屁勃 薄荷
泰和二年,民多疫癘。初覺憎寒體重,次壯熱頭面腫盛,目不能開,喉舌乾渴而喘。俗云大頭傷寒。染之多不救,親戚不相訪問。東垣曰:身半以上,天之氣也。身半以下,地之氣也。此天元氣薄,客邪乘之,上攻頭目而為病。乃立是方,為細末,薑湯調,時時呷之。余用蜜丸,中夜噙化,人活甚眾。蓋連翹、薄荷、元參、板藍根、鼠、馬、蠶、橘,皆清喉利膈之物,雖多無礙。升麻主降濁,甘草緩之。柴胡主升清,桔梗載之,使氣味浮而不沉,自可徐徐宣力。再有人參輔主,芩連逐容,則熱邪不得復居其位,活人宜矣。倘血熱便秘,加桃仁、大黃以下血。渴肉瞤,加防風、芎、歸而行。腫勢甚者,須按穴砭刺,此盡腫脹之治。目如蚌合,如杯覆者,皆可類推。
詩曰:普濟黃連桔薄荷,翹芩元草板藍和,升柴馬勃鼠黏橘,加入蠶參疫奈何。
八正散十二
車前 木通 大黃 滑石 甘草梢 萹蓄 瞿麥 梔仁
經曰:膀胱不利為癃,理宜八正以通之。滑可去著,滑石、車前皆滑也;瀉可去實,大黃、草稍、梔仁皆瀉也;通可去滯,瞿麥、萹蓄、木通皆通也。若虛人,則大黃不宜用,加生地、桑白皮、苦竹葉,以清療之。一切心熱沖眼,太陽蘊毒,須與此湯。服後,覺濕熱下注,少腹急,小便欲通不通者,加木香化氣於中,委頓出矣。
詩曰:八正車前甘草梢,大黃滑石木通條,山梔萹蓄兼瞿麥,鬱熱奔流小便消。
雙解散十三
防風 大黃 薄荷 芍藥 當歸 甘草 白朮 滑石 石膏 梔仁 桔梗 連翹 芎藭 荊芥 麻黃 芒硝 黃芩
病症之最急者,莫如風火。風火交戰,理宜表裡兩解。是方防風、麻黃,疏表藥也,風熱在皮膚者,得之出汗而泄。荊芥、薄荷,清上藥也,風熱在巔頂者,得之由涕而泄。大黃、芒硝,通利藥也,風熱在腸胃者,得之由穢而泄。滑石、梔子,水道藥也,風熱在決瀆者,得之由溺而泄。風淫於膈,肺胃受邪,石膏、桔梗以清之。風遊於絡,伏火隨起,赤芍、黃芩、連翹以降之。苦寒恐亡陰,芎藭、當歸和肝血以養之。辛散恐亡陽,甘草、白朮調胃氣以保之。一切暴風客熱,服此效。外加菊花、連、羌活、蒺藜,名菊花通聖散,治同。人弱大便不結者,去硝、黃。天燥熱多汗,麻黃亦不宜用。
詩曰:雙解麻黃更大黃,梔荷術芍草芎防,石膏硝滑渾無事,荊桔翹芩用正當。
黃連解毒湯十四
黃連 黃芩 山梔 黃柏 或加製大黃,蜜丸。
毒者,火邪亢極之謂。如上下積熱,頭目痛腫,口燥舌爛,二便秘結,發斑錯語,及惡瘡,消渴、疳蝕等症者是。脈來大數,按而擊指,非大苦大寒專精解毒,不足抑其悍烈。是方也,黃芩苦而枯,枯則輕浮,能瀉火於上。黃連苦而燥,燥則疏決,能瀉火於中。黃柏、山梔苦而利,利則就濕,能瀉火於下。再加大黃,蜜丸,上下通治,救陰之策備矣。雖然,藥寒到此可謂絕境,倘診視不的,切勿輕投。古人以芩、連、柏為丸,曰三補丸。黃柏一味,曰大補丸。名已不正,注方者添出許多蛇足,則言不順矣。乃耳食之徒,認作補虛之補而司醫事,吾知病人,無所措其手足。
詩曰:芩連梔柏黃,五味一般強,方雖名解毒,中病再休嘗。
龍膽瀉肝湯十五
草龍膽 黃連 人參 麥冬 五味 柴胡 黃芩 梔仁 知母 天冬 甘草
過慮不決,睛痛水綠,此方主之。
肝主謀慮,膽主決斷。過慮則火起於肝,故睛痛;不決則火起於膽,故膏綠。治膽火宜直折,故用芩、連、柴胡、山梔、膽草;治肝火宜剋制,故用天、麥門冬、參、草、五味、知母。
詩曰:連膽由來苦,梔芩胡得甘,妙加生脈散,知母耐天炎
左金丸十六
黃連(六兩) 吳茱萸(一兩,酒浸,同連炒) 加木香五錢治積滯熱痢。
左目病,左脅作痛,此方主之。
左者何?肝位也。左金者何?謂金令直乘其位也。金何以得令?蓋黃連瀉去心火,肺不受困,則清肅之威左行,而肝有所制耳。何用吳茱萸?以渠味辛氣臊,臊則入肝,辛則疏利,是為反佐。加木香治痢何義?取其香溫,合前藥能開發鬱結,使氣液宣通。經曰:佐以所利,和以所宜,無病不克。
詩曰:左金黃連吳茱萸,益元滑石粉甘草,補血黃耆秦當歸,一般六一銖兩巧。
涼膈散十七
(竹葉煎湯合生石蜜調服)
連翹(四兩) 大黃 芒硝 生甘草(各二兩) 梔仁 黃芩 薄荷(各一兩)
大熱目赤腫,此方主之。
大熱,臟腑實火。目赤腫,本科險症。須以連翹、竹葉、荷葉之輕芬,升散於上,大黃、芒硝之猛烈,推蕩於中。黃芩、梔仁上清下行。生草、生蜜和中泥膈,症不變矣。經曰:熱淫於內,治以鹹寒,佐以苦甘,此方之謂與。
詩曰:甘草大黃蘇薄翹,條芩梔子化風硝,七般為散名涼膈,竹葉湯攙石蜜調。
瀉青丸十八
龍膽草 當歸 防風 羌活 山梔仁 芎藭 大黃(各等分)
青者,東方木神,於人為肝。瀉青者,蓋木忌蔽密,必伐去枝葉,始通風而不生蟲。肝屬木,忌血旺與氣鬱。血旺則善怒,氣鬱則筋脈不舒。風火相循而起,發為頭痛,目赤腫,翳障,熱淚,坐臥不寧,本經謂之木火自焚。不圖急治,安望其條達。故用大黃、草龍膽、山梔仁苦寒下行,直入厥陰而折之。羌活、防風、芎藭,氣雄能走,從其性而升之。用當歸者,以辛溫潤其燥,就以辛溫補其血,是亦瀉青之一法也。雖然青乃春陽發榮之色,化物之源也。世醫皆執東方常實,有瀉無補,目病屬肝,肝常有餘,肝無補法諸說,起手便是平肝。不知五行之中,惟木懷仁向榮,非如前症,而用前藥,譬以板斧伐條,標雖速去,本則隨枯,來春杳無所生矣。春無所生,則夏長、秋收、冬藏者何物乎?故余每救敗症,從養陰益陽者居多。否則議和議瀉,然終以益補收效。此何以故?蓋病多假實真虛,而藥只有瀉無補,飢腸寒骨,強自支持,因衣以綈袍,食以豆粥,猶久旱得雨,嚴寒出日,有不解其鬱悶者乎。必曰肝無補法,此門外漢子。憑卿用卿法,我自用我法也。
詩曰:瀉青莫漫防龍膽,羌活大黃當檢點,至乃芎藭梔子仁,症非如上任煎啖。
瀉黃散十九
防風(四兩) 甘草(二兩) 藿香 梔仁(各一兩) 石膏(五錢)
黃乃脾之正色。脾之華在瞼,脾之竅在唇口。故凡兩瞼及口中、外有病者,知脾火也。苦能瀉火,寒能勝火,故用梔仁、石膏。香能醒脾,甘能緩脾,故用藿香、甘草。乃防風取其升浮,既能發脾中伏火,又可於土中瀉其金氣,使不受母邪為禍。蓋一藥兩用之法,以故倍之。
詩曰:瀉黃散重用防風,草藿梔膏減半充,蜜酒調咽清胃熱,下胞癢爛有殊功。
導赤散二十
生地黃 木通 淡竹葉 甘草
赤者,火也。導赤者,導其丙丁之火由溺而泄也。然五臟各有火,何以知為丙丁?蓋目赤心煩,小水黃赤耳。故用生地涼心血,竹葉清心氣,草稍退心熱,佐以木通,則直入小腸膀胱而瀉心表。若他邪相傳,須導赤各半湯為當。
導赤各半湯二十一
黃連 黃芩 知母 梔仁 犀角 滑石 麥冬 甘草梢 人參 茯神 燈心 紅棗
熱邪傳入心經,涼以黃連、犀角、梔子。心熱上逼於肺,清以黃芩、知母、麥冬。下移於小腸,泄以滑石、草稍、燈薪。然心分本虛,邪乃能越經而傳。故又以人參、茯神、紅棗以補之。
詩曰:導赤藥四味,竹草通生地,本方黃連芩,犀角滑石參,麥草暨梔子,燈薪棗知母,一樣下膀胱,爰名各半湯。
各半義未詳,諸書亦未有發明者。
瀉白散二十二
桑皮 全地(各一兩) 甘草(五錢) 糯米(一勺) 或加芩、連各三錢。
肺金正色曰白。肺虛火燥,目紅不退,賊邪犯矣。桑白皮、地骨皮,質輕性微寒,輕可上達華蓋,寒則直逼氣海。甘草、糯米,味甘性純厚,甘可補土生金,純厚則化邪匡正。李時珍曰:此瀉肺諸方之準繩。愚謂氣分虛熱,得此散一清,自可見效。若血分實火,必加芩連或下方乃的。
治金煎二十三
元參 桑皮 枳殼 黃連 杏仁 旋覆花 防風 黃芩 白菊 葶藶子
白睛腫脹,日夜疼痛,此方主之。
白睛腫脹,肺氣中塞也。日夜疼痛,肺火上攻也。中寒者,須散而決,故用枳殼、杏仁、旋覆花、防風、白菊。上攻者,當寒而下,故用桑皮、黃連、元參、黃芩、葶藶。
詩曰:瀉白桑白地骨皮,甘草粳米藥須知,參連芩麥及知母,睛紅喘咳可加之;有用元桑杏仁枳,旋覆防風葶藶子,黃連黃芩白菊花,別名治金還詳記。
竹葉石膏湯二十四
竹葉 石膏 人參 麥冬 半夏 甘草 粳米
傷寒瘥後,虛羸少氣,氣逆欲吐,目病驟作,此方主之。
傷寒由汗吐下而瘥,自然虛羸少氣。氣虛不能生津,則燥火上干,故逆而欲吐,目病驟做。石膏、竹葉、麥冬,所以解肌而清有餘,半夏、人參、甘草,所以散逆而補不足。乃粳米者,恐竹、石過涼損胃,用以和中氣爾。一方除參、麥、半夏,用桔梗、木通、薄荷,治胃實口渴。李土材曰:陽明外實,則用柴葛以解肌。內實則用承氣以攻下。此云胃實,非有停滯,但陽盾勝耳。火旺則金囚,故以竹葉瀉火,以桔梗清金,薄荷散於上,木通泄於下,甘草、石膏直入戊土而靖其中。夫如是,則炎蒸退而津液隨生。土瘍瞼腫,治亦得。虛入冒暑,目暴赤腫,合前藥增量一二。
詩曰:竹葉石膏湯,粳米法半夏,參草麥門冬,燥熱飲能罷。
人參白虎湯二十五
知母 石膏 甘草 粳米 人參
白虎者,西方金神也。五行之理,將來者進,成功者退。知秋金令行,則夏火拱服。石膏甘寒,知母苦寒,所以吏清肅之令而除炎熱。詩曰:大暑驅酷吏,清風來攻人。正睽此湯之謂。然啜則啜矣,胃氣不能無損,故用人參以挾氣,甘草粳米以和胃。熱淫陽明,津液內燥,瞼腫頭痛,此方主之。
石膏半生半熟一味為散,淡竹葉、麥門冬濃煎,調二三錢,功效不相上下。
詩曰:瞼腫頭痛風木侮,草汁調和煎白虎,知母不奈石膏涼,安排人參粳米補。
犀角地黃湯二十六
犀角尖 生地黃 牡丹皮 白芍藥
諸見血、血瘀、血熱,用此四者。心主血,犀角所以涼心。肝納血,芍藥所以平肝。火炎能載血上行,丹皮去耗血之火。血涸能致火內燔,地黃滋養陰之血。若夫血怯則瘀,瘀則熱發,當問症審脈,變化無方,非此所能統轄。
詩曰:犀角地黃,牡丹芍藥,血見而稀,血瘀而薄,血熱而微,血行而卻,既飲再煎,妙不自覺。
清胃散二十七
升麻 當歸 黃連 牡丹皮 生地黃(各等分) 一方加石膏。
內瞼腫實,痛牽頭腦,此方主之。
內瞼責陽明,腫責血熱,痛責火盛。升麻、黃連能瀉火,丹皮、生地能涼血。乃當歸之用,所以益陰,使陽不得獨亢。石膏之加,所以清胃,使病不難勇退。
詩曰:清胃散主當歸,升麻連地牡丹皮,或益石膏平氣熱,陽明症就此中推。
清氣化痰丸二十八
橘皮 杏仁(泡去皮,炒) 枳實(麵粉拌炒) 黃芩 栝蔞仁(酒炒) 茯苓(各一兩) 膽南星 法半夏(各一兩五錢) 酒、薑汁為丸。
吳鶴皋曰:氣之不清,痰之故也。能治其痰,則氣清矣。故用星、夏燥痰濕,杏、橘利痰滯,枳實攻痰積,黃芩清痰熱。茯苓滲濕以清痰,栝萎下氣以除痰。愚謂痰即有形之火,火即無形之痰。火借氣於五臟,痰借液於五味。液有餘則痰因而充溢,氣有餘則痰得以橫行。善治痰者,不治痰而治火。善治火者,不治火而治氣。是故清氣乃所以化痰。而曰痰治則氣清,解說雖好,覺與本方義稍背。
詩曰:清氣化痰星夏橘,茯苓杏枳栝蔞實,生薑扭汁酒為丸,不遇沉疴臟清密。
當歸龍薈丸二十九
黃連 黃芩 黃柏 黃梔子 當歸(各一兩) 大黃 龍膽草 青黛 蘆薈(各五錢) 木香(二錢) 麝(一錢)
風熱蓄積,時發驚悸,筋惕抽搦,嗌塞不利,腸胃燥濕狂越,目上視,此方主之。
肝火為風,心火為熱。心熱則驚悸,肝熱則搐搦上視。嗌塞不利者,肺亦火也。腸胃燥濕者,脾亦火也。狂越者,狂妄而越禮也。經曰:狂言為失志。又曰:腎藏志。如斯言之,則腎亦火矣。故用黃連、山梔以瀉心,黃芩以瀉肺,青黛、龍膽草以瀉肝,大黃以瀉脾,黃柏以瀉腎。夫一水曷勝五火,不亟亟以瀉之,幾於無水耳。用當歸者,養臟陰於亢火之際。用木香、麝香者,和臟氣於克伐之餘也。
詩曰:當歸龍薈本五黃,青黛木香及麝囊,冬蜜為丸綠豆大,審其量進亦奇方。
消渴方三十
黃連(二錢) 天花粉(八錢為末,用乳或藕、蔗自然汁調)
消渴,一理也,分之則有三證焉。渴而多飲,為上消,善食而㙇為中消,煩渴引飲,小便如膏,為下消。經曰:心移熱於肺,傳為膈消。金得火而燥,故渴。燥者潤之,故用花粉、奶乳、藕、蔗等汁。火原於心,故復瀉以黃連。中消者,經曰:癉成為消中。癉者,熱也。或地黃飲子,或竹葉黃耆湯,甚則承氣。下消者,經曰:飯一溲二,如膏如油者不治。此蓋先有上、中消症,醫習而不察,熱邪下傳,銷鑠腎脂,或克伐太過,泄其真氣,不能管束津液,以滋眾體,致同飲食之物釀而為溲,入一出二,為膏如油也。急以八味、左右合歸或白茯苓丸加減互用,否則肌脫力微,陰痿牙枯,生氣日促矣。
邑人丁芳洲,苦學善飲,年二十六,病消渴。醫以為酒食之過,一味消導。渴愈甚,酒肉之量愈加。明年成下消,證如前,兼得鼓脹,目無所睹。比延余,心知病不能痊,但症系內障,有可治。遂用腎氣、寧志、駐景等藥,既而針其左目。視不甚明,然病覺大減。逾年再針其右目痊。而藥全不應。嗚呼,此其所以為不治也歟。
清燥湯三十一
補中益氣合生脈、二妙、四苓三散,再有神麯、黃連、生地。
燥濕相及也。方名清燥,胡一意治濕。蓋人肺胃素虛,而秋陽酷烈,瓜茶過啖,內濕外熱蘊釀成邪。肺金受之,則天氣不能下降,膀胱絕其化源。口渴便燥,目睛黃澀,當以清金潤肺為首務。故用補中益氣合生脈以升陽生津。燥則必痿,故用二妙加連、地以治痿。濕則必痹,故用四苓加神麯以利濕。
按此湯非如愚注,概以治血枯精涸,五內煩熱,液道不通,諸燥貽害不少。喻嘉言以燥從濕治,非東垣具過人之識,不及此,所謂知一不知二。且進而論之,藥品駁雜牽強,即依前釋,升、柴、柏、曲何所取義?即從濕治,地、麥、連、柏決用不著。又治暑、治痘,概升陽順氣,仍就是增減。方同病異,更始厥名,過人之識其在斯乎?
此湯本不中用,以喻氏獎借過情,故大書特書,喚醒長夢。我輩立定根腳做人,高著眼力看書,智圓識達,自不為前人欺瞞。
二妙散:黃柏蒼朮等分。蓋濕熱作痛,黃柏妙於去熱,蒼朮妙於去濕。
倒換散:荊芥二兩、大黃一兩,治小便不通,直捷簡易。謂二妙尤切。又蒼朮、荊芥等分為丸,雄精作衣,治風濕,義同。
秦艽鱉甲散三十二
秦艽 鱉甲 知母 當歸 烏梅 青蒿 柴胡 地骨皮(各等分)
風勞,骨蒸壯熱,肌肉消瘦,乾咳目赤,此方主之。
風,陽邪也。在表表熱,在裡裡熱,附骨骨蒸壯熱。久蒸血枯,肌乃瘦。熱邪上逼,肺不納,抑而乾咳。咳久宜目赤。柴胡、秦艽,風藥也。風藥速行,得烏梅之酸澀則逗留,能驅骨蒸之風。全地、知母,寒藥也。寒藥凝聚,得青蒿之苦辛則散降,能療肌肉之熱。鱉,陰類而甲骨屬。佐以當歸,非惟養血,總邀前藥。而除熱於陰爾。
詩曰:風勞蒸骨夜如年,艽甲青蒿飲萬千,見說柴桑梅子熟,煎湯奉母病當痊。
四生飲三十三
荷葉 艾葉 柏葉 地黃(等分) 生搗,融雞子清調服。
陽乘於陰,見諸血症,法當瀉火,火退則血自歸經。統而論之,生之則寒,四生皆能瀉火。拆而論之,荷、艾清香,散火於氣,柏、地重膩,降火於血,蛋清之調,正以涼其熱。而生其陰耳。
導陰煎三十四
陳牛糞 兔糞 伏翼鼠糞 人溺 驢子溺
虛勞之人,血脈空洞,燥火內燔。以辛香之物投之,雖曰滋陰,其實燥血。以苦寒之品攻之,雖曰降火,切恐增氣。故主以腐化之糞溺,既可勝焦,又不損胃,是蓋虛火之知契也。或者惡其穢而薄之,此未升藥師之堂。
詩曰:四生飲,荷艾柏,與地黃,蛋調訖;導陰煎,人驢溺,牛兔鼠,陳糞列。
通關丸三十五
黃柏(二兩) 知母(一兩) 肉桂(五錢) 蜜丸。
腎火起於湧泉者,主此方。
熱自足心直衝股內,而入少腹,便秘不渴,陰汗遺精,均謂火起湧泉。知、柏苦寒,水之流也,用以折其過逆。肉桂辛溫,火之亞也,假以暫為反佐。然雖對症,必脈形兩實,素無損傷,方許議治。
詩曰:黃相通秦關,肉桂來交趾,知母蜜丸吞,湧泉火不起。
酒煮大黃丸三十六
大黃(去黑皮,取鮮黃錦紋者,劑片一斤,好酒炆熟,候乾,再用燒酒拌,蒸曬杵融,丸如綠豆火,瓷罐收貯聽用。)
大黃苦寒泄利,得燒酒無竅不入,無實不瀉。然必久蒸曬者,欲味醇而氣微香,第去邪不損其正,庶不失為久練之將軍云。
七制香附丸三十七
揀大香附子一斤,杵去皮,以童便浸軟,劑片。初用生薑扭汁漬濕曬乾,繼用冬酒,繼陳米醋,繼生紫蘇汁,繼生艾汁,繼生薄荷汁,次第漬曬畢,碾末,百合粉糊丸,赤豆大,瓷罐封固聽用。
婦人一切風熱不制,改目淡紅微翳,眵淚眊矂,頻年不瘥。此蓋憂思鬱怒,潛傷肝脾,致春升之氣不能上營,雖治易愈,未幾復來。一回重一回,藥遂罔應。香附氣芬味苦辛,專入肝脾而平蘊結,今漬以七物,非制其悍,實助其能,用療上症,尤為合式。
熱陣
陰風栗烈,陽氣沉埋,欲收寒威,須臨日火。匯熱方:
理中湯一
人參 白朮 乾薑 甘草
太陰自利不渴,寒多而嘔,腹痛溏泄,脈沉無力,或厥冷拘急,或結胸吐蛔,及感寒霍亂,此方主之。
太陰,脾也。自利腹痛為脾病,利而不渴為寒。寒徹於外則四肢厥冷拘急。寒凝於中則結胸溏泄,喜吐蛔出。霍亂者,或嘔或泄,陰陽不和而揮霍撩亂也。凡此皆虛而致寒。故用乾薑、白朮之辛溫,人參、甘草之沖和,散其寒而補其虛,則中氣治,太陰脾土遂其初矣。故曰理中。
人身陽氣,有如天日,稍西則涼,涼極則寒肅至矣。是故病在三陰,須以此湯為主。桂、附、丁、砂、花椒、烏梅、歸、耆,隨症增一二無害。今人明欲理中,加上許多非類,責以收效得乎。
蛔蟲乃濕土所化,非胃中固有之物。胃寒無容身之地,遂逐氣逆上而吐,胃治則腐,或隨糞便下。盲醫咸謂消食養臟之蟲,作丸作散,安保不已,為之噴飯。
霍亂亦有陽症,不可不辨明用藥。
詩曰:理中參朮乾薑草,附桂丁耆出入好,唯有景岳理陰煎,草薑桂地歸仍妙。
理陰煎二
地黃 當歸 甘草 乾薑 肉桂
此理中湯之變方也。凡人真陰不足,或素多勞役,忽感天行赤熱,雖現火症,但便清惡寒,脈見沉小無力,便是假熱。速以薑、草佐歸、地、肉桂溫補陰分,托散表邪。不效再進,使陰氣漸充,則邪從內散,赤熱自退。若以寒苦攻之,病變決不能治。吾於此症,盡得領教,特表而出,以為世警。
扶陽助胃湯三
人參 肉桂 附子 白朮 甘草 乾薑 橘皮 吳茱萸 芍藥 益智仁 草豆蔻(濕紙厚包煨,不可去油)
客寒犯胃,胃脘當心而痛,目無所見,脈來沉遲,主此方。
胃,戊土也。乙肝竅通於目。邪在胃中,土木爭勝,不見固理也。脈來沉遲,客寒可知,故用附子、乾薑、肉桂、吳萸、草蔻、益智辛熱之物以扶陽,邪氣既實,正氣必虛,故用人參、白朮、甘草甘溫之品以助胃。其橘皮、芍藥,非取其酸辛,一瀉土中之木,一利腹中之氣歟。虛腫如球,別無病苦,服此亦效。
詩曰:桂附理中加芍藥、吳茱萸廣陳橘殼,再益智仁草蔻煎,客寒犯胃咸除卻。
九轉丹四
(一名硫磺挺生丸)
硫磺(十兩) 故紙(四兩) 白朮(五兩) 胡巴鹽(酒炒) 附子(三兩) 小茴 肉豆蔻(蒸熟,不可去油各一兩五錢) 木香(一兩) 沉香(一兩五錢) 白胡椒(五錢蒸過) 丁香(二兩) 山藥(打糊為丸)
凡人之身,有真火焉,寄於命門,會於肝,出入於艮、坤。所以溫百骸,養臟腑,皆此火也。此火一息、則肉衰而瘠,血衰而枯,骨衰而齒落,筋衰而肢倦,氣衰而言微矣。硫磺,火之精也,倍用之能驅邪歸正,挺拔元陽。經曰:陽旺則陰生。一舉而陰陽兩得之也。但其性熱而不燥,得附子、白椒之辛烈,則上行下效,捷如影響,乃所以發生。以故火盛自生土,白朮、丁香、山藥以助之。土盛恐制水,胡巴、故紙、豆蔻以養之。其沉、木、小茴三香,氣升味降,非惟堅腎益脾,同寅協理,並假渠為介紹,引火歸經,不致孤陰困守耳。陽氣暴絕目盲,慢驚上視,陰厥直視,厥陰頭痛,痰暈目暗,暨一切冷勞、陽痿、小便頻數、小腹冷痛、奔豚、風痹、連年不愈痎瘧、吐瀉不止、寒積不消、胸膈飽悶、大病後腫脹、脫氣脫血等症,救急扶危,其功十倍人參。若人強力入房,因而骨極腰脊酸削。不欲行動,是丸雖似對症,一粒不可輕投。所以然者,水虧火益盛,又以硫磺濟之,腎精消爍耳。市醫用以殺人,群喙毀為毒藥,得毋過此類也。呵呵。
硫磺取極鬆、極黃、碎如米者,置廣鍋內,爐炭熔化,用桑枝不住手攪。預備陳米醋若干,豆漿水一盆。如煙濃欲焰,急以醋沃之。復熔復攪,極清,傾入瓷盆。俟冷再打碎、熔攪如前。至九次,則丹成矣,故謂之九轉。泉水漂十餘日,去火毒。澄新黃泥水及綠豆、甘草片煮一晝夜,淘淨曬乾。
肉豆蔻與丁香、肉桂大同小異,其性味妙在香油麵裹煨,或水潤濕,飯上蒸一二餐可矣,市醫紙包火熨,千百不休,香味頓失。至有以苞粟子炒,碾粉,漬其油偽貨人者,可笑可恨。
此丸原名挺生,諸書無有,不知始自誰氏。今江閩盛行,向人乞得其方,按法精製,對症者與服皆效。但元方硫磺一斤,似覺過多,減去六兩。又每進此,大便泄無了局,增入肉豆蔻、白椒二味,由一錢至五錢,久之腸胃適然,精力倍勝,真神品也。備註以廣其傳。
詩曰:挺生不獨檀硫磺,妙附丁沉術木香,椒蔻胡巴小茴藥,骨脂既補壽彌長。
春陽回令丸五
(參湯下。如吝,龍眼湯亦好)
枸杞(一斤) 補骨脂(八兩) 白朮(四兩) 胡椒(二兩) 久蒸,曬,極純為妙。
春陽,指木政而言。回令,回其生髮之令也。夫木得水則榮,失水則枯。氣滿則榮,血失則枯。榮則引風,枯則惹火。動之如雷電,發之如風雨,獨出獨入,無敢禁御。五臟之最難得其平者,莫肝若也。故屬肝之病居多,而治肝之法極博焉。若乃血脫、洞泄,因成陰風暴盲,此脾、腎、肝虛極,臟中陽氣下陷所致。是方枸杞子味甘質潤,濡血者也。補骨脂色黑氣腐,暖水者也。水以生之,血以養之,木榮弗枯耳。胡椒之辛熱以回陽,白朮之辛溫以補土,陽回則花葉自繁,土厚而根干始勁。用人參者,洪釣一氣,無地不周。所謂一息不運則機緘窮,一毫不續則霄壤判,使其木令回春,土、火、金、水次第而生生矣。或者不達此理,見其血竭,而主以純陰之四物,切恐大地否塞,萬物不生。億其精耗,而進以壯水之六味,不免懷山襄陵,水泛木浮。故曰四物、六味,有時禁弗與者,蓋此類也。余撰茲丸,敢謂救今人之失,實所以補古方所不及。高明之士,幸教我焉。
詩曰:杞術補骨脂,參椒回春令,會得暴盲人,誠求樂施應。
白通湯六
乾薑 附子 蔥白(去蔥入甘草即四逆湯)
少陰下利,目暴盲,兩手脈俱沉濡,此方主之。
少陰腎,冬令也,主天地閉藏。寒邪客之,則陰道不固而下利,利下陽氣暗泄,故脈沉濡,目盲。乃用蔥白以通陽氣,乾薑、附子以散陰寒。寒散陽復,通者塞而塞者通矣。可即蔥而名白通。
向治某甲,投此湯,利不止,漸厥逆無脈,乾嘔而噎呃。或據傷寒論云:此寒盛格陽,不能下達少陰,反逆亂於上故也。須加人尿、豬膽汁以導之。切思暴盲系腎陽虛極,方悔用蔥過表,更與大寒奇苦之尿、膽,則落井下石。所謂不死於病,死於藥矣。乃以柿蒂、丁香、乾薑濃煎一大杯,下咽呃逆即止。隨進八物回生飲五六劑,身溫脈續,而目亦能睹。可見印板書在人活讀,印板方其可死用乎哉?又太陰自利不渴,陰症脈沉身痛,與夫厥逆不利,脈不至,用四逆湯,煎成涼服。吳注:太陰主水穀,內有真寒,故自利不渴。陰症舉三陰而言,病在裡故脈沉。裡寒,則血脈凝澀,不能宣布手足,故身痛,四肢厥逆,脈不至而下利。經曰:寒淫於內,治以甘熱。故用炙草、薑、附申發陽氣。又心涼服者,經曰治寒以熱,涼而行之是也。否則戴陽者,反增上燥,口目耳鼻皆血,甚矣。藥之難用如此。
按:姜,辛溫無毒,不特散寒,兼能通神明,去穢惡。故聖人日食不徹。甘草,固敦厚和平,寒熱皆理,藥師目為國老。四逆湯除此,只附子一味。附性雖較姜加烈,如陰症、厥逆、自利、脈不至,再甚熱品補劑,煎成急進無害,何必涼服。鶴皋曾注內經,顧如是饒舌,市醫幾人明達。果見面紅七竅流血,決謂此屬假寒,誤投姜附而致。定改用知柏四物,或六味地黃,下咽隨斃。學者講論至此,當起立敬聽。
詩曰:少陰利後脈沉濡,兩目隨盲白通治。白通姜附加蔥白,去蔥入草四逆為。四逆不諧病或變,溫經九轉可平施。
八物回生飲七
人參 黃耆 白朮 鹿茸 當歸 附子 乾薑 肉桂
陰陽兩虛,寒邪直中,眩僕欲絕,喉無痰聲,身不浮熱,此方主之。
陰陽之在人身,互為其根,不可須臾離也。陰盡則陽無所附而飛越,故眩僕。陽消則陰無所資而寒逆,乃欲絕。過不在痰,焉有痰聲。病不因感,那得體熱。回陽須人參、黃耆,還陰必當歸、鹿茸。安胃散寒,不外朮、附,溫經攝血,豈違薑、桂。
此症俗呼脫陽,一名陰厥,責以房勞致病。用附子理中不效,則術窮。不知即謂房勞,固其精血敗壞方見是狀,徒益其陽,寒雖能去,則陰不愈銷爍爾?不塵主此八物,雅有神契,故謬曰回生。本方除歸茸名黃耆湯,治肺勞氣虛,陰湊為寒亦佳。
詩曰:回生八物,薑桂黃耆,鹿茸參朮,附子當歸。
人參復脈湯八
人參 麥冬 阿膠 黑芝麻 肉桂 地黃 甘草 薑棗和煎。
氣血虛衰,真元不能繼續。脈止,心悸,目昏,不自安。用參、草、大棗者,補可去弱。用生薑、肉桂者,溫則生陽。阿膠、黑麻,所以滋陰續絕;地黃、麥冬,所以寧神正視。
詩曰:人參復脈湯,交桂懷地黃,麻麥阿膠草,煎還佐棗姜。
真武湯九
附子 白朮 茯苓 芍藥 生薑
膀胱陽虛,不能運行水氣,致寒濕內甚,骨節盡痛。或汗出而邪不散,仍發熱,及濕勝水穀不別,則水上凌逼心肺,頭眩目瞤,真武湯主之。蓋白朮、茯苓,厚坤土而制坎邪,附子、生薑,壯實火而逐虛寒。芍藥之用亦經濕淫所勝,佐以酸平爾。
詩曰:真武湯,術苓附,芍藥姜,暖水土。按真武,北方水神,以渠能治水怪,故名。此漢人佞佛結習,不必稽究,但義取乎斯。須地黃、阿膠、蓯蓉、天冬等,陰中陰藥,類聚處方,顧以火土純陽之物,相勝相敵,殊覺舛謬。且疑少陰病,肢體骨節疼痛,必當歸,肉桂和陰行血,其痛方除,豈可芍藥酸平?太陽病,汗出不散,脈緩沉,自利,加人參、五味,收陽益衛,水濕自化,茯苓決難淡滲。王晉三謂此用崇土攝水法,則真武元是土神,非水也。又曰命名雖因崇土,全賴陽氣出化,則又似火神矣。強解胡謅,可為噴飯。
小建中湯十
肉桂 甘草 生薑 芍藥 大棗 飴糖
腹中急痛,左脈澀,右脈弦,此方主之。
邪氣入里,與正相搏,則腹痛急甚。脈澀者血滯,弦者木剋土也。故用芍藥之酸,於土中瀉木;肉桂之香,於脾中行血;脾急欲緩,飴糖、炙草之純甘以緩之;中寒須溫,生薑、大棗之辛甘以溫之。曰建中者,脾居四臟之中,得此症必此湯,脾氣始建。嘔家雖腹痛不用,為其甘也。然只在飴糖一味耳。今人用是湯,絕不言及飴糖,未窺仲景之奧。
大建中湯十一
蜀椒 乾薑 人參 飴糖
頭風痛不敢觸,服攻散之劑加甚者,與此方。
陽氣藏於土木,會於頭。陽虛適風邪中之,故發痛。誤攻與散,陰寒之氣,覆逆而上衝,故轉甚而不可觸近。乃用椒,姜之辛熱逐冷散逆;參、糖之甘溫,回陽補土,則中氣大建而風痛頓除。
十四味建中湯十二
十全大補加麥冬、蓯蓉、半夏、附子。
汗吐下後,中氣虛乏,真元無所附麗,再形為事勞,精聽欲役,則無根之火一激而上,隱隱發為目痛,或瞼胞浮脹。以參、耆、炙草、當歸補虛而和中,桂、附、芎藭、芍藥助陽以祛邪。不效,加地黃、麥冬、蓯蓉清其燥,白朮、茯苓、半夏除其濕。所謂中營之幟一建,而失伍之師一一各就其列,不終日而目寧矣。或謂以參、耆、桂、附、建中、理中等治目,法之變者也。醫未至通權達變,與不知醫何異。知言哉。
詩曰:建中妙飴糖,甘桂姜芍棗;參椒易桂芍,大建方亦好;十全加蓯蓉,附夏麥門冬,列名十四味,症治異而同。
治中宣化丸十三
(六神麯取淨粉,蒸熟攙蜜為丸,綠豆大,金箔衣)
鬱金 雄精(各四錢) 乳香 硃砂(各三錢) 沒藥 木香 沉香(各二錢) 巴豆(去淨油一錢)
小兒沉鬱冷積,此方主之。
積者,能食不消,郁則兼病而言,再沉且冷,則臟腑何從黜陟。是故積不行則腸結而腹脹,郁不舒則火灼肌瘦,為疳為癆,相因而起。上方硃砂、雄黃靖火毒也,乳香、沒藥蘇氣血也,鬱金、巴豆解其堅凝,木香、沉、曲引其吐納,金箔之用,乃所以鎮邪耳。治中宣化,名不虛傳。
詩曰:治中宣化推鬱金,巴豆雄黃木與沉,乳沒硃砂功不減,再襄金曲病無侵。
四神丸十四
(大棗百枚去核,生薑八兩切片,同炆爛,揀去姜,為丸)
故紙(四兩) 五味子(三兩) 肉豆蔻(二兩,麵粉裹,煨) 吳茱萸(一兩,開水泡去烈性)
脾腎虛損,泄不已,因而近視,此方神良。
脾主水穀,既虛不能健運;腎司開闔,已損應難秘固。故子前午後,腹無痛而泄,泄傷則陽火下陷,而目能近怯遠。豆蔻辛溫而澀,溫能益脾、澀能止瀉;故紙辛溫而苦,辛能散邪,苦則堅腎。脾腎之陽不滅,遠近一皆明照。五味本酸收,得姜性直資腎火;吳萸徒辛散,有棗和特益命門。腎命之氣交通,水穀自然克化。
詩曰:吳萸破故紙,豆蔻五味子,姜炆棗肉丸,四神靈在是。
沖和養胃湯十五
人參 白朮 黃耆 當歸 橘皮 附子 丁香 砂仁 枸杞 甘草
久病胃虛,食少作嘔,或噁心瞼脹,婦人及月頭眩,此方主之。
胃者,水穀之海,強則善谷,弱則聞谷而嘔。加以噁心瞼脹,值月頭眩,不問病久病新,都作虛論。今用人參、白朮、黃耆、甘草,氣味甘溫以益之;橘皮、附子、丁香、砂仁,氣味辛利以和之;當歸、枸杞,陰中益陽、陽中滋陰以助之。前症寧有不除。
詩曰:沖和參草術,養胃丁砂橘,再附耆與歸,杞人無目疾。
吳茱萸湯十六
人參 生薑 大棗 吳茱萸
厥陰頭痛,乾嘔吐沫,此方主之。
厥陰脈挾胃,寒氣內格,故乾嘔吐沫。厥陰與督脈會於巔,引寒上逆,故頭痛。茱萸辛熱味厚,下走能溫少陰、厥陰,佐以生薑,散其寒也,佐以參、棗,補其虛也。且厥陰經絡,又環陰器,如寒疝腰痛,牽引睪丸,脈沉遲,加附子等分煎,涼服。一方以吳萸、乾薑等分為丸,參湯下,義同。
詩曰:吳萸參棗姜,為湯陰邪降,四逆草姜附,寒毒中無妨。
四逆湯十七
乾薑 附子(開水泡去鹽,劑片,煎) 甘草
此因病而名方。其症寒中陰厥,脈遲小或沉,濡中見數,身倦不熱,或有微熱不渴,懶言動,當急溫之,遲則不救。蓋本人胃氣大虛,膚腠疏豁,外受風邪,內食生冷,其疾即發。非若傷寒,循經傳里之緩也。故不問內外因,總以炙草、薑、附為主。有轉自利者、頭痛者,隨時增益,逆還為順,亦未可知。
風寒傳入厥陰,症如上,服上藥不效,眼反暴發,及婦女經行不利,須桂枝、細辛以溫表,歸、芍、甘草以調里,通草通陰陽,大棗和榮衛,立瘳。若人素有內寒,不問傳、中,四逆合用無害。
溫經益元散十八
人參 黃耆 白朮 枸杞 當歸 鹿茸 棗仁 肉桂(各等分) 附子 丁香減半 姜酒調。
損虛成瘠,陰湊為寒,眩惕暴盲,此方主之。
寒,陰氣也。寒中陽經,猶能抗陰,其病易愈。寒中陰經,兩陰相遇,如膠投漆。故病太陰、少陰,必重且危,病厥陰者死。今曰損虛曰陰湊,則非外因而作。蓋工賈之人,曰既勞役,汗盡津亡,夜復花酒,髓枯血竭,懨懨啞病,瘦減腰圍。尤自風餐水宿,凍餒交併,致臟氣蕭索,陰寒驟起。血得寒而凝結,寒遇凝而深入,似瘧非厥,眩惕失明。不用桂、附、歸、杞、棗仁、薑汁溫其經,參、耆、朮、茸、丁香、醇酒益其元,身雖健在,瞳子其不興歟。
詩曰:溫經參耆朮,元益歸杞茸,丁桂棗仁附,陰寒力自窮。
菊花茶調散十九
(新菊花烹雨前茶,尤妙)
人參 黃耆 當歸 殭蠶 肉桂 甘草(各一兩) 附子 乾薑 芎藭 五味 天麻 白附(各七錢) 細辛 防風 薄荷(各五錢)
頭風時痛時止,散表無汗反甚,此方主之。
外感頭痛,手不可近,多實邪。今作止無時,喜打喜熱為內傷。既表無汗,元氣大虛,從外從實而治,安不加甚。故以參、耆、附、草、姜助其陽,芎、歸、五味、桂調其陰,陰陽和則天麻、細辛諸風藥可行升散之令矣。再有菊、茶清芬上行,以為引導,是蓋痛風之勁敵也。於以承弊,無凶不服。
詩曰:草參細味勝歸耆,薑桂芎防附亦輸,唯有薄荷及白附,天蠶微物略相如。
攻陣
酷痢吸髓,瘧疫剝膚,投之廁中,民命頓蘇。匯攻方:
通氣利中丸一
大黃(二兩五錢) 滑石 牽牛(各一兩五錢) 白朮(一兩) 羌活(五錢) 黃芩 白芷(各八錢)
氣滯者不通,中實者不利。不有以治之,則亢陽上騰,害目之前驅也。乃以白芷、羌活辛利諸節行其滯,黃芩、滑石寒勝諸熱去其實,大黃、牽牛苦瀉二便利其中,亦逆攻之法。蓋猛烈藥也,雖有白朮和胃,中病而仍與服,恐大廈將傾,非一木所能支矣。一方用白牽牛末一兩,四制香附子五錢,甘草二錢,米糊丸,量病虛實,下以錢數,一切積聚,得之隨去。且藥甚平易,而又不損元神,功在利中、承氣之上。一方製大黃、生白牽牛末各等分,薏苡仁粉、皂角濃煎汁調,蒸熟杵為丸,亦佳。
詩曰:芩炫大黃芷發馨,牽牛南過滑家亭,笑羌活為杯中物,種術頻年兩鬢星。
大柴胡湯二
柴胡 半夏 大黃 枳實 黃芩 芍藥 薑棗佐煎。
陽邪內傳,表症未除,里症又急,此方主之。
表症未除者,寒熱往來,脅痛口苦尚在也。故用柴胡、半夏、生薑、大棗以解之。里症又急者,大便結而解難也。故用大黃、枳實、黃芩、芍藥以攻之。
詩曰:大柴胡芩白芍藥,莊黃半夏小枳殼,表邪未罷里邪催,度量煎傾病合卻。
調胃承氣湯三
大黃 芒硝 甘草
肉輪腫痛,大便秘,譫語,脈長大有力,頭痛巨陽穴,及不惡寒,反惡熱,齒痛作渴,此正陽明邪實之症。始得應發汗,失治而傳至其經,則熱困數日矣,不下病必變。硝黃大寒可以蕩實,炙草甘平可以和中。湯重性行,則胃調而表氣承順,故曰調胃承氣。亦治陽症中消,善食而溲。總之汗無太晚,晚則致得上症。下無太早,早則多有結胸痞氣之患。
小承氣湯四
大黃 厚朴 枳實
目赤腫,胸脹滿,潮熱狂言而喘,此方主之。
陽邪在上則目腫胸滿,在中則脹,乘心則狂,溢於胃口則喘。胃實則潮熱。潮者,猶江海之潮,其來不失時也。枳、樸去上膈痞滿,大黃蕩胃中實熱,疾消熱退,則正氣得舒,陽邪自然承服,前症雖逆亦順,故曰小承氣。有中風邪氣作實,二便不通,機要加羌活,更等其分,名三化湯。蓋承氣能治實邪,加羌活,不忘乎風也。服後大小便微行,上中下無所阻塞,而復其傳化之職,故曰三化。凡久風變熱,病實形實者,皆為對症。必曰中風多氣虛上逆,無用承氣之理,固矣哉。
大承氣湯五
前方加芒硝
調胃承氣不與枳實者,以其不作燥滿,如用恐傷上膈氤氳之元氣也。小承氣不與芒硝者,以其實而未堅,如用恐傷下膈汗漫之真陰也。今三部痞、滿、燥、實、堅全見,非重大之劑,急下以承製其邪,則真陰盡為亢陽所劫,症其危矣。然下多亡陰,故仲景曰:欲行大承氣,先與小承氣。又曰:陽明病應發汗,醫反下之,此為大逆。不思補和救逆,漫謂傷寒失表,處散方與服,脈愈滑數,至不可為乃已。深造之士,既常戒懼,於此尤宜加謹。
詩曰:調胃承氣硝黃草;大黃枳樸承氣小;二方相合名大承,不留甘草防中撓。
十棗湯六
芫花 大戟 甘遂 大棗
熱邪內蓄、而有伏飲,致頭痛項強者,此方主之。
病人內熱必渴,渴則必引飲,飲多氣弱不能施化。因而凝滯,發為頭痛項強,或乾嘔、汗濈濈出。不須攻表,但宜逐飲,飲盡則安。芫花之辛能散飲,大戟之苦能泄水,甘遂直達水飲所結之處,三物皆峻利,故用大棗以益土。此戎衣之後,而發鉅橋粟之意也。然非壯實人,未可輕與。
三花神祐丸七
(酒水為丸。由少至多,快利則止)
甘遂 大戟 芫花(各兩半) 白牽牛(二兩) 大黃(一兩) 輕粉(一錢)
肢體麻痹,走注疼痛,或腫滿翻胃,此積痰鬱熱,氣血壅塞,不得宣通。以平劑調理,則經年不效。故聚六物峻厲之品下之,此守真治火之長技也。然曰三花神祐,恐今人無古人之福,閩地河間之厚,雖有好漢,不敢拜傾一二,神將焉祐。丹溪加黃柏名小胃丹,自注:小者消也。只怕消得乾淨。外如子和木香檳榔丸之類,名為化滯,實伸足也,伸則不可復屈,故未敢錄其方。
舟車丸八
前方加青皮 橘皮 木香(各一兩) 酒水丸。
面目腫滿,徐徐身亦浮大,知病體兩實,此方主之。
通可以去塞,欲通之利,無過前方。辛可以行滯,欲行之速,更須加味。酒水下咽之後,水陸俱行,上下左右無所不至,故曰舟車。
詩曰:芫花大戟偕甘遂,十棗煎投事乃濟;牽牛大黃輕粉增,三花神祐名堪味;再入木香青陳皮,舟車競逐疾徐去。
清毒逐瘀湯九
天冬 麥冬 黃連 黃芩 木通 車前子 懷牛膝 紅花 蘇木 紫草 蒲黃 丹皮 槐花 生地黃 甘草梢
瘀血灌睛,此方主之。
血行於氣,無地不周。無形可見曰瘀;火邪上逆,明現於外而不散,曰灌睛。故以天冬、麥冬、黃連、黃芩、車前子、牛膝、木通、甘草清其毒,毒清則氣治;以紅花、蘇木、紫草、蒲黃、槐花、生地、丹皮逐其瘀,瘀逐則血舒,氣血周行,睛平如故。然虛人須量情增減,毋執。
詩曰:天麥門,蘇槐地,丹皮紫草紅花聚,牛車載通甘蒲州,恰好連芩開藥市。
麥煎散十
鱉甲 生地 大黃 柴胡 常山 當歸 赤苓 乾漆 石膏(各一兩) 白朮 甘草 小麥(各五錢) 有汗加麻黃根一兩。
此治留而積,積而勞之方也。少男狎其女而莫能通,則有留精;室女親其男而不敢亂,則有留血;孀婦鰥夫有所遇,未免目成念動,止乎禮而情奪,則有留瘀。留之云者,蓋欲火方熾,精血已離其位,忍而轉逆,停於經脈關隘之區。氣至此阻而不行,則積陽為熱,令人蒸蒸骨熱。血至此行而濡滯,則積陰為疰,令人四肢攻疰,俗名相思病。鱉甲、乾漆,破堅物也,所以能逐精血之留。柴胡、石膏,解肌劑也,所以能散幽結之積。且男女親狎,既分失魄,心神蕭索矣,赤苓導而常山開。鰥寡相思,經久成勞,清濁混凝矣,小麥升而大黃降。生地、當歸,生新血也。白朮、甘草,致新氣也。麻黃根之加,乃以其形中閉,為止汗之神品耳。肌熱盜汗、目瞞脈實而澀,及男女交合精將泄而忽住,悒悒怏怏,蘊成精濁白帶,彌月經年,不痊不減,服此亦間有效。
詩曰:常山鱉甲黑如漆,大地茯苓堅若石,白朮甘草採歸來,柴麥煎投去勞積。
抵當湯十一
水蛭炒 虻蟲(炒各三十枚) 製大黃(二兩) 桃仁(去皮,炒一兩)
蓄血內實,熱上攻眼,急治其標,非此湯不能抵當。分而言之,經曰咸走血,腐勝焦,水蛭、虻蟲之咸腐,所以祛血瘀;滑去著,苦降火,桃仁、大黃之苦滑,所以利血熱。又抵者,至也;蓄血,死陰之屬。無情草木安能運行生氣,務必以靈動嗜血之蟲,飛者走陽經,潛者達陰絡,引領桃仁攻血瘀,大黃下血熱,誠至當不易之良也,故名。
通幽丸十二
地黃 大黃 當歸 紅花 麻仁 郁李仁 桃仁(各五錢) 荊芥穗 赤芍藥(各三錢)
腸結睛痛,此方主之。
腸結便黑而堅,蓋血燥也。今曰睛痛,則久燥變熱,風欲動矣。燥者潤之,歸、地、三仁潤物也。熱者寒之,大黃、紅花寒物也。少入荊、芍者,正防其風為厲耳。
詩曰:虻蛭桃黃湯異樣,對症理宜無抵當,通幽當歸熟地將,仍用桃仁製大黃,麻仁郁李荊穗芍,因性相從丸合作,制黃一味力相侔,利中還有白牽牛。
瘵疾丸十三
大黃(八兩) 芍藥(四兩) 大元地 甘草(各三兩) 黃芩 乾漆 桃仁 杏仁(各二兩) 蠐螬 虻蟲 水蛭 䗪蟲(各半斤)
五勞病極,內有干血,致肌膚甲錯,兩目黑暗,此方主之。
吳鶴皋曰:濁陰不降,則清陽不升,天地之道也。小人不退,則君子不進,家國之道也。干血不去,則新血不生,人身之道也。乾漆、桃仁、虻蟲、水蛭、蠐螬、䗪蟲,去血之品,君以大黃,是聽令於將軍矣。乃芩、芍、地黃,去車火而存杯水。杏仁、甘草,澤焦土而培枯木。仲景為醫方宗匠,良有特識。今世一遇勞傷羸瘦,用滋陰清熱不愈,則坐以待斃。嗚呼!術豈止於此耶。
詩曰:腐草蠐螬水田蛭,䗪蟲虻蟲乾地漆,大黃芩芍杏桃仁,法制蜜丸療瘵疾。
滾痰丸十四
(紫蘇子、白芥子、萊菔子煎濃汁,和蜜丸)
大黃(四兩) 黃芩(二兩) 礞石(硝煮,飛,一兩) 沉香(五錢)
實熱老痰,見諸怪症,此方主之。
痰之實也由於氣,氣動則痰行,故用沉香、三子以降氣。痰之老也由於火,火盛則痰結,故用礞石、二黃以瀉火。
詩曰:滾痰丸,大黃芩,金礞石,海南沉。
梔子豉湯十五
梔子仁 豆豉(倍用) 或加乾薑少許。
表證未退,醫早下之,陽邪乘虛入里,固結不能散,煩熱懊憹。更以陷胸湯繼投,愈虛其虛,病不起爾。梔、豉靖虛煩客熱,服而探吐。俾誤下表邪,一湧而出。去邪存正,此為上策。加姜者,既誤必損胃之意。若未經下,煩悶及多痰頭痛,以赤小豆、苦瓜蒂為散主之。蓋苦能湧泄,瓜蒂苦物也。燥可去濕,赤小豆燥物也。夫病未經下,元氣雖虛未損,頭痛挾痰,又似實症,故用二物在上,吐而奪之,誠為快利。今人唯知汗下,而吐法全不能講究,何哉?丹溪曰:吐中就有發散之義。戴人亦謂吐法兼汗。鏡雖不敏,請事斯語矣。
燒鹽調熱童便,本治霍亂攪腸,愚以治傷食瞼腫,痛連胸膈,三飲而三吐之,亦效。所謂死方活用,全者多矣。
蜜膽導法十六
(一方量用蓖麻子、生大黃、生豬膏搗,捏長條,導入肛門內,效尤捷)
蜜二合煎極稠,捏如指,蘸皂角末少許,乘熱納入穀道。病人以手緊抱,勿令出,頃當便;豬膽一枚,入醋些子,用竹管深深灌入廣腸,亦妙。
陽明症自汗,小便利,大便秘者,蜜膽導之。此仲景原文。汪注:胃實自汗,小便複利,此津液內竭,非熱結也。若與下藥,則液愈耗矣。宜用外導之法。按是方只大便不行,別無所苦,及虛羸人燥秘,久病人慾下不敢下,蜜能潤腸,角能通竅,膽寒清熱,醋酸致液,迎而奪之,於法允合。若云胃實,應有痞、滿、潮、渴等症。陽明自汗,決為內熱逼出,汗亡津液,小便安得反利。立言似此,作述均失之矣,大匠以為如何。
接汗法十七
薑、蔥各半斤,煎湯一斛,如後法蒸之。
朔方嚴寒之地,汗不易得,及腠理閉密之人,得汗無多,皆可間行此法。蓋薑、蔥能通腠理,作湯以蒸之,則表易泄。譬諸克敵,乃外合之兵也。如汗出不止,速碾生龍骨、煅牡蠣、雜蕎麥或糯米粉撲之。蓋四物黏膩而澀,可以固脫云。
倒倉法十八
取肥嫩黃牝牛精肉二十斤,長流水煮糜爛,新布濾去渣,將淨汁慢火熬略稠,如琥珀色為度。令病人先一日斷肉茹淡,勿飽晚膳,於明亮無風密室坐定,以湯飲一杯,少停又飲一杯。備穢桶瓦盆貯吐下之物,一瓷瓶盛所出之溺。病在上者,欲其吐多須急進。病在中下者,欲其下多須緩進。全在活法審量,視出物淨盡乃止。行後必渴,不得與茶水,即以所盛之溺呷之。倘倦怠覺肌,先與淡稀粥,次進菜羹,次雞、羊。將息一二月,自然精神煥發,沉疴悉去矣。
積聚癥瘕,此法行之。
積以味言,膏粱致之也。聚以氣言,憂思致之也。積厚聚久,則阻礙氣血,乃無情而化有情,離形而自成形,為癥為瘕,棲於腸胃曲折之處。所謂鼓掌成聲,擊石出火,二物相合,象在其間。曾謂銖兩丸散可能破其藩籬。肉液充滿融和,無處不到,到則必利。譬如雪消水來,浮沙沉木,順流而東。雖穢物或逐未盡,而欲復營窠臼,勢無及矣。丹溪曰:黃牛,坤土地,以順為德,而法健為功者,牝之用也。又曰:全在飲溺上妙,非惟止渴,兼滌余垢。深洞此法之奧,至云。其方得於西域異人,中年後行一二次,卻疾延年。說在那裡去了。
分珠散十九
(四物湯調服)
槐花 蒲黃 丹皮 丹參 紅花 蘇木 紫草(各一兩) 乳香 沒藥 血竭 硃砂 靈砂(各五錢)
瘀血赤脈貫睛,血障。肉包睛,此方主之。
血生於心,藏於肝,上騰於目系,故肉脹脈粗而色赤。痛則熱實,癢則風虛,脈弦而數,則熱盛生風。倘多眵與氣輪紅紫,此心火乘金。兩瞼赤勝爛,奇癢,此風木侮土,法當一體。血分之藥,且散且逐,載鎮載和,自爾血勢少沮,而障脈潛銷。或加刀烙外治,日久睛光熠耀,黑白分明,故曰分珠。
詩曰:從來血脈貫睛珠,沒藥朱靈竭力除,紫草蒲槐花木乳,丹參皮用亦相如。
散陣
邪客肌表,急逐勿矣,因循日久,勢必深入。匯散方:
勝風湯一
柴胡 黃芩 白朮 荊芥 枳殼 芎藭 桔梗 白芷 甘草 羌活 前胡 獨活 薄荷 防風
風熱不制,此方主之。
風,虛象也。久風不散,勢必變熱,病則實矣。益以外邪,熱復轉風,乃頭痛鼻塞,目腫淚多,暨腦巔沉重,眉骨疼緊。不服藥或誤服,又傷脾胃,風固不止,而熱愈莫能制,則眵障,瞼癢爛等症生焉。是故以朮、枳、芩、草、桔梗疏其土,俾肺金有權,乃足以平木。羌獨活、柴前胡等散其風,使心火弗熾,乃不上蒸溽。曰勝風者,風剛勁,以此湯投之,勝於風矣。
詩曰:柴前胡復羌獨活,芎藭白芷荊防薄,要知術草枳桔芩,亦是勝風湯里藥。
珠珀鎮驚丸二
(白礬泡水,合生姜自然汁,酒為丸,小豆大。每服十丸至二十丸,看效)
牛膽南星(二兩) 丹砂 牛黃 全蠍(各一兩) 黃連 犀角(各六錢) 防風 薄荷(各四錢) 青黛 珍珠 琥珀(各三錢) 麝香 冰片(各二錢)
諸風熱壅,痰涎上溢,發源多稟濕土。蓋濕生痰,痰生風,風生熱也。若徒散風而不清熱,徒清熱而不豁痰,則眼斜頭痛,何由而去。是方以牛膽南星為君,佐以丹砂、牛黃、礬、蠍可鎮其風痰;黃連、犀角為臣,佐以珠、珀、青黛可祛其痰熱;防風、薄荷,風藥卒使,佐以冰、麝、生薑,無地不到,可祛其風濕。治前症外,凡眉眶額板痛不可忍,及指臂不仁,此風機先兆,急進以收其威。
詩曰:犀牛黃角膽南星,可並珠冰麝珀靈,新得唇朱眉黛子,蠍風連薄不須驚。
獨活寄生湯三
獨活 桑寄生 當歸 地黃 杜仲 續斷 牛膝 黃耆 人參 白朮 鹿茸 虎骨羊膏(炙酥各等分) 秦艽 防風 細辛 芎藭 茯苓 甘草 肉桂均減半。
肝腎虛極,風寒濕三氣內攻,腰膝痛楚,手足冷痹,此方主之。
肝筋腎骨,屈伸之專任也。今而虛極,故三氣湊之,腰膝手足,痛痹不便。上方獨活、細辛、秦艽、防風,疏風藥也,偕寄生、續斷兼養氣而能祛濕。杜仲、牛膝、虎骨、鹿茸,強健藥也,入十全大補兼益精而能禦寒。凡氣凝滯,肢體不仁,及口眼相邀,並宜准此。
詩曰:秦仲獨活桑寄生,細餐桂術草芎苓,無防虎鹿人牛擾,當續耆仙縮地能。
升陽除濕湯四
羌活 防風 蔓荊 白芷 芎藭 蒼朮 天麻 白附 人參 黃耆 當歸 薑棗煎。
風濕相搏,頭痛如破,或兩瞼腫滿,脈浮緩無力,此方主之。
風,天氣也。濕,地氣也。經曰:濕上甚為熱,則陰逐陽矣。故相搏而頭痛瞼脹,法當涼降處方。然脈舉浮緩,表之則易,下之則難。脈按無力,溫之為是,涼之為非。乃用羌、防疏風之品,和以芎、歸,驅濕從汗散。蒼、麻、薑、附燥濕之物,監以參、耆,使風從氣化。
詩曰:風濕莫浪用羌防,蔓芷芎麻白附蒼,竊恐黃耆參不便,當監南棗蜀生薑。
地黃飲子五
地黃 巴戟天 山茱萸 肉蓯蓉 麥冬 五味 附子 肉桂 茯苓 遠志 石斛 石菖蒲 或加人參、當歸、豨薟草。
風痱風痹,此方主之。
風痱,舌強語澀,足廢步蹇。風痹即內經行痹、痛痹之謂。蓋脾腎素虛,運化水火不及,風氣雜合而成。治宜和臟腑、通經絡,河間地黃飲子主之。余考其方,地黃、巴戟天、山茱萸、蓯蓉、麥冬、五味,滋水藥也,水足可以制飛越之火。附子、肉桂、茯苓、遠志、石斛、菖蒲,熯濕藥也,濕去足以回厥逆之陽。再加人參補其氣,當歸養其血,豨薟草兼驅風濕。進數劑稍減,更等分各一兩,以薑汁煮紅棗肉為丸,盡料而痱、痹已矣。風濕內外障,取法乎此,當亦有效。
詩曰:風痱風痹古方奇,地黃飲子桂附施,石棗菖蒲巴戟斛,麥蓉遠志五味齊,火生水中水生木,薟草參歸加不須。
人參敗毒散六
人參 羌活 獨活 柴胡 前胡 芎藭 枳殼 桔梗 茯苓(各一兩) 甘草(五錢) 虛者倍參除羌活、前胡;風濕甚加金銀花、連翹、荊、防。
感冒時氣,目赤頭痛,壯熱憎寒,此方主之。
風寒暑濕四氣,人感其一,便有前症。倘四氣互傳,則為疫矣。法當汗以驅之,涼以平之,乃用羌、獨、柴、前、芎、枳苓、桔。然邪實則元虛,藥雖外行,氣從中餒,輕者半出不出,重者反乘藥勢縮入,發熱無休。是必人參之大力,少佐甘草奠安中正,使邪不敢爭而退聽。再進一二劑,自爾元氣充滿,病根一湧而盡。故獨名其能曰人參敗毒。俗醫謂傷寒無補法,減去人參,得活甚少。凡饑荒兵火之餘,致患時眼疫氣,及發斑惡瘡者,治亦宜。
二術勝濕湯七
羌活 獨活 柴胡 前胡 芎藭 枳殼 茯苓 甘草 人參 白朮 蒼朮 澤瀉 防風 薄荷 蔓荊子
小兒善食易飢,小便如膏,不時不利,體或虛肥而黃,俗謂之肥疳,此方主之。
上症全不為父母姑息,飼以果餅脯醴、肥甘滯膩之物。蓋本兒肌理疏,寒暑乘之。真元微,飲食耗之。父母以其純陽耶,深秋不為裳。父母以其僝弱耶,盛夏不解衣。既乳矣,恐飢虛,旋飽以飯。既飯矣,覺倦怠,強抱而睡。有獨母氏懶憨者,徵逐不護持,堤防客忤。母氏貧寡者,風雨不能庇,安問肉糜。甚而後母,嫡母已無生育,愛憎或近人情。一有所出,則金石瓦礫,勞筋餓膚,固其本分。稍不快意,怒遷夏楚,疾之甚於偷兒。父或癡愚而懦,若阿姑,若阿翁,當局無得聞言。又或昏庸而淫,憐其才,憐其貌,知情而不忍言。就使父幸明察,不礙於勢要,定畏其悍妒,可怒而不可言。再則幸而嚴肅,非經商久出,即遊學遠方,不見不得盡言。而小兒天日無知,幽元不能自言。洎之無慚識,飲恨不敢自言。故百般酸苦,外乘內傷,因循漸積,釀而成疳也。法當依經曰:清陽發腠理,芎、防、薄、蔓、柴前胡、羌獨活且散且升;濁陰出下竅,參、草、二朮、澤瀉、枳、苓載平載導。進五六劑有效,除羌活、蒼、枳、前胡,入鬱金、使君子、歸、芍,服十餘日,俾上下表里各還其位,不反其常,入其彀也。而曰必得蟾蜍、蘆薈等丸為治,豈通論乎?
詩曰:羌獨活,柴前胡,枳殼芎苓參草俱,澤薄蔓防蒼白朮,肥疳風濕病咸除;敗毒散即前九味,方中增減更詳推。
消風活血湯八
荊芥 蔓荊 丹參 白芷 蒲黃 桃仁 防風 芎藭 紅花 芍藥 石斛 當歸 山慈菇 土茯苓
目赤腫痛有障,歲月不痊。稍減,亦癢澀難耐,此方主之。
赤痛腫障合見,蓋風熱流注元府。攻散不如法,徒虛其體,而邪愈深入,故久久不瘥,時癢時痛,是亦風熱不制之病也。上方芷、蔓、荊、防,偕紅花、桃仁可以疏風,亦可以去熱,風熱退則痛癢宜罷;芎、歸、芍、斛,得參、蒲、山菰、土苓能行血風,更能理濕熱,濕熱除而赤腫合消。雖然上症男婦常見,經余治數閱月,而卒無能為者。市醫一症一方,自張旗鼓,遇此決致雙盲。學者知之,毋忽。
詩曰:紅桃白芷蔽青瞳,參斛芎歸藥用工,荊蔓菰蒲苓化土,防風不出稍惺鬆。
省風湯九
全蠍 半夏 防風 膽星 甘草 木香 生白附 生川烏
口眼喎斜,痰涎上湧,此方主之。
木必先枯也,而後風摧之。人必先虛也,而後風入之。氣虛之人,腠理不密,則外風易襲。血虛之人,肝木不平,則內風易作。是以臟虛中臟,腑虛中腑,脈絡虛中脈絡。中臟多滯九竅,故口噤失音,目瞑上視,大小便不通。中腑多著四肢,故半身不遂,手足不用,痰涎壅盛,喘聲如雷。中脈絡為最輕,只口眼喎斜,沉沉欲睡而已。此蓋風滿胸中,蒸其津液,結為痰涎,上湧頭面。爰用防風、白附、全蟲、川烏,以活經絡之風痰而正口眼,膽星、半夏、甘草、木香,以療胸次之風痰而開壅塞焉。服後其風稍減,曰省風。若夫中腑者宜汗,從乎陽也。中臟者宜里,從乎陰也。則又當集思廣謀,於各症各陣之方而消息之。
詩曰:省風湯,選全蠍,夏附川烏膽星列,草木甘香鼓胃中,寧防風壅痰涎塞。
小續命湯十
麻黃 杏仁 人參 黃芩 芎藭 芍藥 甘草 防風 桂枝 附子 當歸 防己
古人以此方混治中風,不無精義。蓋麻黃、杏仁,麻黃湯也,仲景以治太陽症之傷寒。桂枝、芍藥,桂枝湯也,仲景以治太陽症之傷風。如此言之,則中風而有頭痛、身熱、脊強者,皆在所必用也。人參、甘草,四君子之二也,局方收以補氣。當歸、芎藭,四物湯之二也,局方揀以養血。如此言之,則中風而有氣虛、血虛者,固在所必需也。風淫末疾,佐以防風。濕淫腹疾,佐以防己。陰淫寒疾,附子佐之。陽淫熱疾,黃芩佐之。夫疾不單來,故使藥亦兼該也。然當依易老六經減增,尤為穩便。藥行病去,性天自若。故乎為小續命云。
詩曰:芎桂秋高芩草黃,藥爐歸制杏麻霜,遼人恭己防風中,附子煎充續命湯。
大秦艽湯十一
秦艽 石膏 當歸 芍藥 羌活 防風 黃芩 生地 熟地 甘草 芎藭 白芷 白朮 茯苓 獨活 細辛
風邪散見,不拘一經,故用驅風散熱兼而治之。羌活理遊風,得防風可以去太陽肢節之風痛。獨活理伏風,協甘草可以療太陰表裡之風濕。三陽數變之風,責在細辛秦艽。三陰內淫之風,責在茯苓、白朮。陽明之風,白芷驅之。厥陰之風,芎藭行之。風熱干乎氣,清以枯芩、石膏,風熱干乎血,養以歸、芍、二地。若中風暴僕,痰響氣粗,此濁邪壅塞咽喉,先以稀涎散吐其痰沫。蓋牙皂開關,白礬去汙,藥只二味,固奪門之神帥也。然能進湯液便止,不可過多。不觀凡病人易簀時必有痰,務欲盡逐而去,頃刻斃矣。
詩曰:大秦艽,羌獨防,芎芷辛芩二地黃,歸芍石膏苓草術,風邪散見號通方。
桂枝湯十二
桂枝 芍藥 生薑 大棗 甘草
頭痛發熱,惡風自汗,脈緩,太陽中風也,此方主之。
風之傷人也,頭先受之,故頭痛。風在表則表實,故發熱。風傷衛故惡風,衛傷則津液無以固,故汗出。其脈緩者,衛氣不能鼓也。上件皆太陽症,故曰太陽中風。桂枝味辛甘,經曰辛甘發散,乃所以治風。然恐渠走泄真氣,故用芍藥之酸以收之。佐以甘草、薑棗,散而兼和之意。若陽邪去表入里,此投承氣之會。忌下、急下,惟明者裁之。
麻黃湯十三
麻黃 桂枝 杏仁 甘草
太陽傷寒,頭痛發熱,遍身疼痛,不則惡寒,無汗,脈緊,此方主之。
足太陽經,起目內眥,循頭背腰膕,故所過疼痛不利。寒邪外束,陽氣不能宣越,故發熱。邪在表,不復任寒,故惡寒。寒主閉臟,故無汗。寒氣剛勁,故脈緊。麻黃辛溫中空,能通腠理而散寒邪,為太陽無汗必用之藥。佐以桂枝,取其解肌。佐以杏仁,取其利氣。乃甘草者,甘以緩之,不致汗出過多。經曰:寒淫於內,治以甘熱,佐以苦辛。此方是已。風寒交作,筋急強直,無汗惡風,名曰剛痓。合前方除杏仁、入葛根主之。
小青龍湯十四
桂枝 芍藥 甘草 麻黃 大棗 五味 半夏 細辛 乾薑
傷寒表不解,心下有水氣,乾嘔,或噎,或喘,此方主之。
表不解者,頭痛、發熱、身疼尚在也。發熱必渴,飲水過多,水形已散,水氣長存,格於心下,水寒射肺,故無物可吐而但有聲,曰乾嘔。或咳、或喘、或唾,皆此故也。爰用麻黃、桂枝、甘草發其表邪,半夏、細辛、乾薑散其水氣,芍藥斂陰,五味收耗。名曰青龍,取東方木神伏邪之義。又龍興則云升雨降,品物咸亨。
大青龍湯十五
即桂枝、麻黃湯加石膏而除芍藥也。夫桂枝主中風,麻黃主傷寒。今比人頭痛身熱,無汗惡寒,脈來不緊而緩,為傷寒且中風矣。欲以桂枝解肌驅風,而不能已其寒。欲以麻黃髮汗散寒,而不能去其風。仲景所以合二方而兩治之。風寒外感,人身之陽必郁為內熱、非質重氣輕之物,不足以勷其化成。此芍藥之所以出,而石膏之所以加也。名曰大青龍,其噓氣成云,泮渙而遊天池之意乎。
詩曰:桂枝芍藥生薑棗;麻黃杏仁仍桂草;二方相合杏棗除,半辛味入青龍小;大青龍合又不同,去芍加膏功用好。
升麻葛根湯十六
就二物再用芍藥、甘草。
傷寒目痛鼻干,無汗惡寒,發熱不眠,陽明經症也,此方主之。
陽明經脈抵目挾鼻,故目痛鼻干。又經屬於胃,寒邪傷則氣血為之壅滯,故無汗惡寒,而不能安臥。陽明之藥,涼平可使達表,葛根、甘草涼平者也。苦寒可使去熱,升麻、芍藥苦寒者也。小兒發熱壯盛,為痘疹、為風寒莫能的辨,此方亦穩。
柴葛解肌湯十七
柴胡 葛根 羌活 白芷 黃芩 芍藥 桔梗 甘草 石膏 薑棗煎。
頭目腫痛,鼻幹不眠,惡寒無汗,脈微大,此陽明太陽合病。節庵制此方以代葛根,用亦有效者,蓋羌、芷、柴、葛,皆能升提清陽,而散在經之風寒。寒將變熱,石膏、芩、桔以清之。風將越經,芍藥、甘草以平之。
詩曰:升麻葛根芍草輔,柴葛解肌羌芷助,桔芩草芍石膏燒,或入棗姜防藥誤。
三友丸十八
石膏(八兩) 麻黃(四兩) 杏仁(二兩) 糠米糊丸。
瞼腫睛赤,發熱頭痛,無汗口渴,此風寒失表,邪氣傳入腸胃,非三物味輕力重,相友為用,不能內通外達。經曰:症有內外,治有輕重。又曰:病有遠近,方有大小,近者奇之,制小其服。此之謂也。
詩曰:石也高而潔,麻公實若虛,近仁文杏子,三友是吾師。
九味羌活湯十九
羌活 防風 蒼朮 細辛 芎藭 白芷 生地 黃芩 甘草
此解表通劑,本科用之專治頭目腫盛。夫腫盛由於濕,在頭目則兼風。經曰:上盛為風。蓋無風則濕不能自上於高巔清陽之分。是方羌活、防風、蒼朮、細辛、芎藭、白芷皆辛散之品,可以疏風,亦可以除濕,所謂辛藥能疏風,風藥能勝濕也。其芩、地、生草,風濕相搏,必有內熱,涼平協鎮,榮衛乃和。然陰虛、氣弱人,即見前症,當於補陣求方,此九味八用不著,羌將焉活。
詩曰:生地黃如芩,蒼朮白於芷,草上過辛風,芎藭活無比。
清空散二十
前方去蒼朮、生地,加薄荷、菊花、殭蠶、黃連。
風熱上攻,頭痛目壞,此方主之。
周天陽氣鼓於憑虛,列於海,曰颺風。通身陽氣聚於頭,因類感召,則邪實而狂痛。累於目,曰風變。理宜羌、防等風藥升發陽邪,所謂高巔之上,惟風可到。必用芩、連者,風動火生,二物苦寒降火,火降風息,自能去疾於空清之上,故名。
詩曰:九味減術地,連薄菊蠶加,別名清空散,一樣散陽邪。
十神湯二十一
麻黃 葛根 芎藭 升麻 白芷 紫蘇 橘皮 香附 芍藥 甘草
此陽經外感通劑也。吳鶴皋曰:古人治風寒必分六經,見症用藥。然兩目暴病,發熱頭痛,而六經不甚顯明,總以疏風利氣之藥主之。是方除芍藥、甘草,余皆疏利。故可以解感冒氣塞之症。又必用斯二者,欲陰陽之氣無盡向汗中泄也。吳綬曰:此方用升麻、葛根,能解陽明時疫。若太陽傷寒發熱,用之則引邪入胃,傳變發斑。此矛彼盾,正在司業者,細心審視耳。
詩曰:誰家葛地生甘草,何處芎香似紫蘇,芍藥欄前升遠眺,橘麻黃落芷扶疏。
胃風湯二十二
升麻 白芷 葛根 柴胡 藁本 蔓荊 黃連 當歸 甘草 蒼朮 草豆蔻 薑、棗煎。
上瞼腫盛而瞤,能食,或飧泄,或下血,此方主之。
瞼腫而脈肉動,責以胃風。善食易飢,即癉成消中之理。飧泄,食已即出,蓋風居腸胃,如扇揚塵。下血者,陽明多血,遇風則善行故也。爰用白芷、葛根、柴胡、藁本、蒼朮、蔓荊、草蔻,群隊升散之藥,驅逐胃風,使從外解。黃連、升麻、當歸、甘草,苦降甘緩,遏抑風威,不致變熱。經曰:風淫所勝,平以清涼,佐以苦甘。此之謂也。若久病而有前症,此胃虛外風襲入,宜用人參、茯苓、白朮、粟米健脾而除濕,芎藭、當歸、白芍、肉桂養血以驅風。
詩曰:胃風何自來,蒼葛餐多矣,微芷蔓柴升,病本當不起,所以黃連氏,草果甘不餌。
麻桂飲二十三
肉桂 當歸 甘草 麻黃 生薑
此麻黃、桂枝二湯之變方也。無論諸經、四季,凡陰寒邪盛,熱散忌早、寒散忌過者,與是藥。蓋薑、桂之性,愈老愈辣。和以甘草不防發傷氣之內寒。麻黃之資,能散能收,監以當歸,自可解陰虛之表熱。
詩曰:肉桂偕麻黃,當歸合草姜,署名麻桂飲,功效匪尋常。
大溫中飲二十四
人參 黃耆 白朮 當歸 地黃 肉桂 乾薑 柴胡 麻黃 芎藭 甘草
元氣大虛,陰邪難解,及素稟薄弱,忽感風寒,惡寒頭痛,此方主之。
辛溫散寒,辛涼散熱,舉世尚矣。至陰陽互為其根,汗化於液,元虛之人,須從補散,淺人思不及此。景岳以十全諸物,陰陽平治,微用薑、柴、麻黃解其寒熱,可謂拾仲景之遺。服後不畏寒反覺熱燥,乃陽回作汗佳兆。更以理陰煎、麻桂飲二方參而用之,萬不可既疑且悔,將改用涼劑也。
詩曰:大溫中,十一味,參耆朮草姜麻桂,芎歸柴胡熟地黃,飲畢風寒應漸去。
神應散二十五
當歸 防風 蒺藜 芎藭 細辛 菊花 白芷(各三兩) 甘草(兩半) 石膏(六兩,半生、半煨熟) 草烏(五兩,黑豆一升,同炆熟,去豆)
目赤腫一二日,頭眩頭風,此方主之。
頭痛有六經,便應分經論治。然病已一二日,此盛熱生風、久風動痰而致。故君以石膏泄其風熱。臣以草烏散其風痰。芎、防、蒺藜、細辛、芷、菊,且佐且使,宣其風氣。再用當歸養血於疏風之後,又以濟風藥之燥。甘草調胃於降火之餘,而兼緩風邪上逆。定風止痛,此散有神應者歟,故曰神應。
詩曰:辛防芎芷揀當歸,白菊川烏刺蒺藜,甘草石膏生熟用,散名神應語非虛。
升陽散火湯二十六
柴胡 防風 葛根 升麻 羌活 獨活 人參 芍藥 甘草(半炙半生)
經曰:食以養生。又曰:安穀者昌。胃虛過食冷物,填寒至陰升生之氣,致所食不化,鬱而生火,肌表熱,五心煩熱。久郁不達,則銷灼真陰,而皮膚筋骨皆為之熱。故宜味薄氣辛如柴胡、乾葛、羌獨活輩以舉之。清陽既出上竅,則鬱火隨升麻涼而退矣。再有芍藥微收其耗,人參大補其元,甘草生仍退熱,從而炙之,人參之儕偶也。得此因、見此症,不處此方,徒以為火,知降而不知升,知奪而不知散,是絕其穀食也,安望其養生。
詩曰:升陽柴胡家乾葛,防風升麻羌獨活,甘草半生半炙煎,散火寧須參和芍。
黃耆防風湯熏蒸法二十七
陰邪纏於目系,頭疼睛痛,發散不退,宜以湯氣蒸之。用生黃耆一斤,防風半斤,作湯數斛,盛以大浴盆,盆上置一小板。令病人赤身橫坐於上,周遭以席簟圍定,勿令風入。湯冷再換再添,俟汗大泄,即以本湯浴之,周時可瘥。若陽邪傳陰,攻散有礙,則用青橘葉煮湯,熏洗如前,亦效。或曰熏蒸徒欲發汗,但白水亦可,何必藥。是又不然,蓋人身竅竇內通臟腑,一切諸氣由竅而入,呼吸傳變,無處不之。黃耆甘溫善補,得防風而功彌速,驅風輔正,兩得之矣。橘葉香濁善散,乘青用而力益猛,第入腠理,不喪元神。所取在氣,非專藉其熱而發汗也。經曰:開者發之,適事為故。
艾蔥熨法二十八
諸經頭痛,攻散不退,用生蔥白、干艾葉、生西附子等分,同搗如泥,作薄餅,布包,著病人頭上,用熨斗置明火徐徐熨之。焦則再換再熨,痛止為度。蓋蔥、艾能通氣,西附能暖氣,從而熨之,則邪從氣散,亦熱因熱用之治。針砭艾灸,仍是宣泄其熱,功效雖速,出乎無奈,未若此法之穩便,病人樂而從事。炒米、炒鹽,袋盛熨痛處,亦佳。
通天散二十九
鵝不食草(二錢) 羊躑躅花 白芷 青黛 雄黃(一錢) 細辛 當歸 芎藭 附子(各七分) 麝香(五分) 藥俱生用,為極細末,錫罐收藏。吹鼻中。
目暴赤腫,氣血鬱壅肝脾,法當搐鼻兩竅,使邪從涕淚而出,則痛稍止,乃敢開視。故以鵝不食草、羊躑躅花、青黛、雄黃解其風毒,芎藭、當歸、白芷、附子行其氣血。乃麝香、細辛香燥之品,欲其壅鬱速開。經曰:暴者奪之。是蓋汗、吐一變法也。然藥雖少,而性實銳,搐之宜緩而不宜急,體弱及久病人禁用。方名通天何義?天氣通於肺,肺竅開於鼻也。
固陣
真元衰憊,氣弛精滑,漏泄日甚,不盡不已,匯固方:
玉屏風散一
黃耆 防風(各二錢) 白朮(四錢)
御風走雨,雖車馬不免寒濕。以外得之,自然傷形,皮膚枯槁,自汗不禁,理宜峻補衛氣,則形斯復。黃耆甘溫,表虛之聖藥也。防風微苦辛,遇風能御,因以相等。倍用白朮者,取其健脾,不致虛不受補,得以成玉屏風之美名云爾。
詩曰:白朮能過夏,黃耆卻怯冬,遮寒無肉陣,賴有藥防風。
百合固金湯二
生地 麥冬 百合 當歸 熟地黃 芍藥 貝母 甘草 元參 桔梗
肺傷咽痛,喘咳痰血,目赤痛,此方主之。
肺金受傷,則腎水之源絕。腎脈挾咽,虛火上炎,故痛。火上蒸肺,故喘咳。痰因火生,血由火逼,故氣輪赤痛。鬚生地、麥冬、貝母、元參、桔梗潤燥除痰,芍藥、當歸、熟地黃、百合、甘草養陰滋本。
詩曰:麥門歸貝母,草梗合刪楚,生熟地無人,芍藥開元圃。
妙香散三
人參 山藥 黃耆 茯神(各一兩) 遠志 桔梗 甘草(各五錢) 益智仁 硃砂(各三錢) 木香(二錢) 麝(一錢)
因夢遺精,因遺視惑,此方主之。
夢者,因也,想也。無夜無夢,無夢不遺,心神亂矣。神亂則氣蕩,氣蕩則精離,精離目本失資,故視而昏惑。理宜人參、茯神、遠志、桔梗、硃砂清神而安神,山藥、黃耆、甘草、益智仁、木香調氣而益氣。神明氣正,則真火祛邪,淫夢弗作,精不固而自固爾。乃麝臍辟惡通幽之品,假以為使,其千里之驗乎,特本材名散,曰妙香。雖然夢遺別名幽媾,即妄亦真。凡遠莫寄言,近難踐約,去不能再來,藉得通其殷勤,宣泄情郁。是故今夜邯鄲,明夜巫山,睡過三生亦喜歡。此人夢緣既種,盟可重尋,一枕黑酣,迷離惝恍。又或燈火漸昏,寒衾獨擁,雨蕉風竹,紛聒無眠。牡丹亭上,花神攝合誰來,蝴蝶圓中,月老逗留何處。驀然心傷,恨服此散。
詩曰:妙香木麝兩氤氳,人靜神凝益遠聞,耆宿授殊詳藥草,風鳴桔梗志無分。
加減鞏堤丸四
(山藥打糊為丸,芡實,大硃砂飛淨作衣,封固聽用)
人參 附片 肉桂 小茴 韭子(各一兩) 地黃 當歸 黃耆 龜膠 枸杞 羊腎(炙,各三兩) 五味 故紙 胡巴 巴戟 益智仁 鹿茸(各二兩)
病患火症泄利太過,小水不禁,目暗,此方主之。
溲溺惟宣,形氣治也。不禁,則病矣。因藥過利且目暗,其形氣大虛可知。故宜鹿茸、當歸、龜膠、羊腎、地黃、枸杞味厚之屬以補形,附子、肉桂、故紙、小茴、葫蘆巴、巴戟天、人參、黃耆、家韭子、益智仁辛溫之品以補氣。曰鞏堤者,欲水藏鞏固如堤。故復以山藥、硃砂為糊為衣,益以滋培水土,百川東障,此丸其近之。
詩曰:戟天參踰巴地桂,龜羊鹿並杞茴味,附耆補骨韭歸陽,不但鞏堤還益智。
大補黃耆湯五
黃耆 人參 蓯蓉 山茱萸 白朮 當歸 肉桂 五味子 甘草 芎藭 防風 茯苓 地黃
大病後,目昏自汗,此方主之。有因而汗,雖汗無傷。無因而汗,則陽虛矣。曰:大病後自汗且目昏,此克伐太過,陰陽俱虛。乃用十全大補加肉蓯蓉、五味、棗皮,生津液而收耗氣,不用白芍用防風者,臟腑無恙,但皮毛之間微有病,而欲平也。間虛不受補,宜牡蠣、黃耆、麻黃根、浮小麥煎服。陳來章曰:汗乃心之液,心有火則出不止,宜牡蠣、浮小麥之咸涼,以去煩熱。陽為陰之衛,陽氣虛則衛不固,宜黃耆、麻黃根之甘溫,而實肌表。
詩曰:大補黃耆湯,元本十全意,蓉味棗皮加,致精銷陰翳。出芍入防風,相畏特相使。
當歸六黃湯六
當歸 生地黃 熟地黃(各二錢) 黃耆(四錢) 黃連(五分) 黃芩 黃柏(各一錢)
陰虛有火,鬼門不閉,盜汗,此方主之。
汗孔,謂之鬼門。盜汗,睡而自出也,責在陰虛。所以然者,陰虛人睡去,則衛外之陽乘隙陷入陰中,擾動津液而表失所固,故泄而為汗。既覺,則陽用事,衛氣復出於表,表實汗即止。是以鬼門不閉,久久令人喪魄。治宜兼補真陽,不獨論陰虛也。今曰陰虛有火,尚有目紅面赭,口乾便赤脈數等症,理宜當歸、二地以養陰,黃芩、連、柏以瀉火,倍用黃耆以固表。若大病後及失血,新產盜汗,此為虛脫,急用參、耆、歸、茸、白朮、五味、棗仁、枸杞大劑溫服,倘以六黃處方,下喉隨斃。
詩曰:當歸六黃,生地熟地,連柏芩耆,此方誰制,不可無一,不可有二。
寧志丸七
(合甘露飲二方)
人參 茯神 遠志 柏仁 當歸 琥珀 乳香 棗仁 黃耆 地黃 五味(各等分) 硃砂(減半為衣)
因驚失志,怔忡不寧,夢亂無寐,遺精盜汗,此方主之。
淡泊明志,寧靜致遠,治心之驗也。因驚失志,寸衷不可自問矣。故怔忡無寐,寐而夢亂,盜汗遺精。精遺,五味、地黃滋以固之;盜汗,黃耆、人參補而斂之;夢亂睡不熟,神不寧而火動,和以柏仁、遠志、茯神;驚悸失志,神已怯而魂離,安以乳香、硃砂、琥珀。餌此丸外,更早眠晏起,專內視而簡外事,間或焚香烹茶,彈琴看劍,消遣坐馳。如此數月,不惟病卻,覺天機活潑,直欲與造化論錙銖也。率暴心痛,煩躁發熱,吐血、便血,皆可出入是方。
詩曰:寧志參耆琥珀神,遠歸棗地餌閨人,謾言唇血硃砂豔,乳味香逾柏子仁。
如脾腎虧損,不能收攝精液,及帶濁、經淋、虛滑不固,須菟絲、石棗、肉蔻、故紙、歸、地理其腎,參、耆、朮、草、蓮子、山藥、五味益其脾,茯神、硃砂、遠志交通君相,沉香、附子、肉桂升降水火,則滑者秘澀而固者通利,精液治矣。此景岳固陰煎,苓朮菟絲丸加減而變此方。屢施屢驗,爰命名甘露飲云。
詩曰:桂沉蓮蔻天香妙,術草萸朱藥味好,當道故人附地仙,髮絲神志超耆老。
秘真丸八
人參 地黃 棗皮 山藥 遠志 柏仁 棗仁 五味 甘草 菟絲 金櫻子 當歸 牡蠣 龍骨
一切滑泄帶濁,淋遺多汗,及經水不固,致目暗羞明,此方主之。
精、氣、神,真元之體也。神役氣,氣役精,真元之用也。一為情欲所傷,則體用乖張,故得上項諸症。是方也,有人參、山藥、甘草立胎顧母,則萬匯咸寧。有棗仁、遠志、柏子仁交通心腎,則淫火不作。有當歸、地黃、山萸、五味、菟絲滋培水木,則源泉不斷。其金櫻子、龍骨、牡蠣者,澀可收脫,以諸藥偕之,乃所以秘固真元,不為陰邪所耗耳。故曰秘真。
詩曰:真人地遠不思歸,柏棗成仁藥菟絲,龍骨草甘梄牡蠣,金櫻啖盡味山茱。
二氣左歸丸九
白黨參 黃耆 沙苑 鹿膠 龜膠 五味 棗皮(各二兩) 地黃 當歸 枸杞 蓯蓉 葳蕤仁 山藥(各三兩) 夏枯草 肉桂 楮實子(各一兩) 防風 菊花 茺蔚子(各五錢)
無時淚出,此方主之。
淚之化液也,源於腎。淚之成水也,由於肝。肝竅不密,虛風內作,無時泣出,法宜肝腎同治。故用人參、山藥、夏枯草、肉桂、黃耆、防風、白菊、茺蔚子、楮實升發肝中陽氣,且以疏內風而實竅竇。地黃、當歸、枸杞、蓯蓉,山茱萸、龜鹿膠、蕤仁、五味子、沙苑,顧養腎中陰血,自可滋泛火而通化源。曰二氣左歸者,陽氣歸肝,陰氣歸腎,肝腎位左,以故名之。是丸成,宜龍眼、荔枝、大棗、姜煎湯,不時送下二三錢。
詩曰:二氣藥歸參杞棗,黃耆楮地茺枯草,防風沙苑菊蓯蓉,龜鹿蕤仁桂味好。
九仙丸十
人參 款冬花 桑皮 桔梗 五味 貝母 烏梅 阿膠 罌粟殼
久咳不已,白睛微紅生眵,此方主之。
新咳易愈,久咳難愈。所以難愈者,病邪傳變而深入也。是故咳久,目因紅而眵生也。乃特匯一體九物以治肺。然經曰:五臟皆令人咳。則治肺又落第二義耳。臨斯症,其慎之毋執。
詩曰:九仙參貝款冬花,桔梗桑皮五味佳,尚有烏梅罌粟殼,阿膠丸就獻當家。
金鎖固元丸十一
人參 白朮 乾薑 甘草 附子 烏梅 五味 枸杞子 肉豆蔻 訶黎勒 地黃 山藥
病目攻散太過,下利肌脫,睛陷或瞼復脹起,此方主之。
散久傷氣,攻多損血,理也。攻散太過則腸胃虛寒,自然下元不固,肌脫睛陷。或復瞼脹者,因虛而濕氣乘之也。是方乾薑、附子、白朮、甘草理中散寒也,肉蔻佐之,又能暖下膈而治滑利。枸杞、地黃、五味、山藥安腎氣也,人參佐之,亦可暢脾神而消虛腫。再有烏梅之酸以致液,燥者可使之潤。訶子之澀以固脫,通者可使之塞。故曰金鎖固元。顧名思義,此方有神驗者歟。
詩曰:固元雅重地黃杞,附子理中藥五味,肉蔻烏梅黎勒偕,不須金鎖神門閉。
白菊清金散十二
人參 山藥 當歸 五味 地黃 甘草 天冬 白菊花 紫菀 黃耆 百合
眵淚不禁,此方主之。
眵淚,肺邪也。久流不住,則肺金甚矣。憊虛則補其母,故用人參、山藥、炙草。子能令母實,故用地黃、當歸、五味。其白菊、大冬、紫菀、黃耆、百合五物,肺經主藥,兼補瀉而用之,乃所以驅邪扶正云。
詩曰:菊酒味甘性醇善,耆英日飲身合健,參山採藥天冬歸,滿地黃云寒紫菀。
養陰清燥湯十三
生地 玉竹 百合 百部 石斛 麥冬 石棗 淡竹葉 當歸 人參 五味子 甘草 山藥
漏睛,痼疾也,不治不變,治亦鮮愈。然無夜無明,血淚沾襟,風儀實不可觀,不得不勉為燮理,以盡醫職。故主是方,以清金潤燥為首務。生地、百部、百合、玉竹、淡竹葉、麥冬、石斛,清燥者也,當歸、人參、五味、甘草、石棗、山藥,養陰者也。陰足則氣治,水自上升。燥去則血榮,火隨下降。水升火降,而睛漏如初,術其終窮已乎。
睛漏久則必有管,當以慶雲丹透淨濁液,此湯乃效。
詩曰:養陰清燥石棗肉,百合百部金釵斛,麥門參地味酸甘,淡葉還當饒玉竹。
因陣
病有不同,藥無大異,窮原應變,臨症圓通,匯因方:
保嬰丸一
鬱金 雄精 天竺黃 滑石 使君子(取淨肉) 蠍梢 蟾蜍(去腸雜,炙酥,各二錢) 輕粉 牛黃 硃砂(各一錢) 巴豆(去淨油,取霜) 麝香(各六分) 濃煎二陳湯,調綠豆粉,蒸糊,丸如梧子大,陰乾,飛石青為衣,鉛罐收藏,聽用。
小兒飲食失宜,冷熱蘊蓄,阻塞太陰傳送之路,致清濁不分,時泄時止。爾時不善為調護,必加目青面慘,肌退肢熱,似疳非疳而甚於疳。將謂投以和劑,則不著痛癢。投以熱劑,則實實而耗氣。投以寒以補,均非對症,術其窮矣。不塵為處此方,活者頗眾,故謬曰保嬰。或問故,曰:輕粉、竹黃、石青、丹砂鎮風熱、墜頑痰之品也,益以滑石,兼能解肌行水,而火不內燔。鬱金、雄黃、牛黃破結氣,散惡血之品也,益以二陳、綠豆,或更清胃扶脾而穀氣稍復。少佐巴豆、麝香者,蓋癖積沉寒,法當以熱下之。且妙有諸藥監製,則威而不猛。初則通幽,繼而止瀉,固攻散之和劑也。且蟾蜍、蠍稍、使君子,總以積鬱生蟲,從而殺之,法制始備。雛嫩而弱者,不可過餌。經曰:大積大聚,其可犯也,衰其半而止,過則死。
詩曰:鬱金巴豆赤雄精,滑石丹砂粉白輕,天竺牛黃蟾蠍麝,使君丸好保孩嬰。
六一散二
滑石(六兩) 甘草(一兩)
暑月身熱煩渴,水溺不利,主此方者,滑石性寒而淡,寒能清熱,淡則利水,少佐甘草者,恐石性過寒,用以和中爾。散名六一,非因方中銖兩起見,蓋取天一生水、地六成之之義,故河間又名天水散。本方加硃砂五錢,名益元散,加薄荷名雞蘇散,加青黛名碧玉散,治同。本方加紅曲五錢,飯丸名清六丸,治赤痢。加乾薑名溫六丸,治白痢。本方加生柏葉、生藕節、生車前名三生益元飲。本方以吳茱萸代甘草,治濕熱吞酸,名茱萸六一散。以黃耆代滑石,治盜汗消渴,名黃耆六一散。以生石膏代滑石,名玉泉散,治陽明內熱,煩渴頭痛。
十味香薷飲三
香薷 人參 橘皮 黃耆 白朮 扁豆 甘草 厚朴 茯苓 木瓜
暑月身倦,神昏頭重,吐利,目復欲作,此外感而兼內傷,當主是方。其義維何?暑能傷氣,故身體倦怠,神思昏沉,人參、黃耆、木瓜以益之。暑為陽邪,並於上,故頭重,目復欲作,厚朴、橘皮、香薷以散之。暑邪干胃,必渴而引飲。濕熱相搏,故既吐且利,白朮、茯苓、扁豆以安之。如此調理,病不除而目復能為害,未之前聞。
詩曰:暑天卻病尚香薷,扁豆參苓朮亦宜,獨怪瓜州甘氏子,厚煎陳橘飲黃耆。
清暑益氣湯四
人參 白朮 橘皮 黃耆 升麻 甘草 當歸 麥冬 五味 乾薑 葛根 青皮 蒼朮 神麯 澤瀉 黃柏
長夏濕熱炎蒸,神體倦怠不寧,身熱氣高,二便赤黃、渴而自汗,脈虛者,此方主之。
暑令行於長夏,則兼濕令矣,乃有上項諸症。故東垣處此方,兼而治之。蓋五味、當歸、麥冬、人參、黃耆,所以寧神致液,而益既傷之氣。二朮、二皮、神麯、薑、草,所以調中破滯,而勝復傷之濕。余濕未除,清氣不升,葛根、升麻發而解之。餘熱未退,濁氣不降,黃柏、澤瀉導而泄之。
詩曰:清暑益氣補中得,外增蒼朮葛姜澤,麥冬五味雅相宜,去柴何取青曲柏。
酷暑爍肺金,兼濕又傷胃土,應神不寧,脈虛自汗。藥用補中益氣是也。且暑燥,滋以五味、麥冬;濕溽,疏以曲、朮、薑、葛,均合醫理。外此他經無症,故出柴胡。知出柴胡,奈何以青皮、澤瀉、黃柏克伐厥陰、太陰,庭鏡實不能解。是有詩之中末句云云。
又方五
人參 白朮 茯苓 甘草 黃耆 五味 麥冬 當歸 山藥 扁豆 知母 白芍
暑月目病,攻散已退,尋復發熱脹痛,此方主之。
目既攻散,則陽邪無有,奈何再作?此表裡俱虛,氣不歸元,而陽浮於外,所以發熱,非火毒未盡也。只五味、芍藥、麥冬、知母,涼且收斂其燥;歸、耆、山、豆、參、朮、苓、草,補而和平其胃。一服而再,再而三,則暑清氣治。會收陽於內,推病而出。淺人遇此,必寒且散,不敗不已。是方進而奏效,不塵其醫醫乎。無虛人,即初得上症,本方加石膏、淡竹葉、滑石。不合,除歸、耆、五味准好。
詩曰。歸耆四君合生脈,扁豆淮山芍藥白,知母仍名益氣湯,清暑或加膏竹石,頑醫至死寶李方,務出青皮與黃柏。
保胎流氣飲六
(附正氣天香湯)
當歸 貝母 羌活 甘草 厚朴 干艾 黃耆 荊芥 枳殼 芍藥 菟絲 芎藭
因胎目病,此方主之。
胎氣宜固,兼散非理也。然目病暴作,不得不暫與治標。故以羌活、芎藭、荊芥、枳殼、貝母、厚朴疏風熱而劫虛痰,黃耆、當歸、甘草、芍藥、菟絲、艾葉,護元神而平幽郁。夫郁舒風自息,痰去神乃寧,神寧則氣流血行,胎其保而病亦潛除。經曰:有故無損,亦無損也。此方之謂與。如血熱氣不和,四五月胎動,除羌活、荊穗、芎藭、枳殼,用藿香、紫蘇、黃芩。或依紺珠正氣天香湯:烏藥、乾薑、橘皮、紫蘇、香附尤穩。
詩曰:保胎流氣藥須知,枳樸芎歸及菟絲,少佐草荊干艾葉,活羌貝母到黃耆。
又詩:正氣天香湯,臺烏蜀白姜,橘蘇香附子,明目保胎良。
蠟子丸七
木香 乾薑 百草霜(各一兩) 肉豆蔻 丁香(各一兩五錢) 杏仁(一百四十粒,去皮) 巴豆(七十粒,去皮膜,熨淨油) 共為細末,用好黃蠟四兩,清茶油一兩,同蠟熔化,重絹濾過,乘熱調為丸,綠豆大,每服三十丸,薑湯下。
肥疳冷積,久傷脾胃,致休息瀉利,欲盲雙眼。用此丸而明者,蓋丁香、肉蔻、乾薑、巴豆破寒宣滯,立使關格通而陽復;木香、杏仁、草霜、黃蠟,導氣和中,自然水穀化而年延。《醫貫》謂此方神妙不可言,信乎。
詩曰:蠟子丸,丁木香,肉蔻杏仁百草霜,巴豆去油黃蠟濾,方中還有白乾薑。
蠟礬丸八
黃蠟二兩、白礬一兩,先將蠟溶化,退火,入礬和勻為丸,赤豆大,朱衣。以金銀花五兩,甘草一兩,醇酒一升,重湯煮出味。每下十丸、二十丸,加至百丸。酒亦三杯、五六杯、漸飲至儘量,則有效。倘被毒蟲蛇犬所傷,加雄黃五錢,乳香三錢,沒藥二錢。
一切瘡瘍覺發,便服此方。得奇效者,蓋黃蠟甘溫、白礬酸澀,能護膜托裡,使毒不內攻。乳香辛溫,沒藥苦平,能止痛和氣,使火不上炎。再有金銀花、雄黃清熱辟邪。甘草、醇酒扶胃養血。遊刃毒所,恢恢乎有餘力矣。
托裡消毒飲九
(一方無連翹有桔梗、皂刺,治同)
人參 白朮 茯苓 甘草 當歸 芎藭 白芍 黃耆 連翹 白芷 忍冬花
《機要》曰:治瘡須明托裡、疏通臟腑、調和營衛三法。內之外者,其脈沉實,發熱煩躁。外無焮赤,痛甚於內,其邪深矣。當疏通臟腑,以絕其源。外之內者,其脈浮數,焮腫在外,恐邪極而內行,當先托裡。外無焮惡之氣,內亦臟腑宣通,知其在經,當和營衛。用此三法,雖未必即瘥,決無變症。此方其兼備歟。
外科方症,至為繁雜,且各有專家,未能多識。緣有因毒一款,姑擇數方以應緩急。引申觸類,屬望於後之學者。
詩曰:托裡消毒飲,四君加歸耆,芷芎翹芍忍,五物力相如。
仙方活命飲十
忍冬藤即金銀花 貝母 甘草節 天花粉 橘皮 當歸 防風 白芷 乳香 沒藥 皂角刺 穿山甲
一切癰疽及不知名惡瘡初得,此方主之。
癰疽皆由氣血逆於肌理,加寒與濕凝,風共火搏乃發。紅腫尖痛,為陽為癰。深硬黑陷,為陰為疽。勢大身發熱,食日減,曉夜不安眠,其症則重而險。入手,醇酒煎服。蓋忍冬花、甘草節、天花粉、貝母、橘皮清熱解毒,兼能利濕除痰。當歸、防風、白芷、乳香、沒藥活血疏風,更可定痛護膜。乃皂角刺、穿山甲引前藥直達病所,以決壅破堅。酒煎者,欲其通行周身,使邪速散云爾。服而活命,非仙方如何。
詩曰:仙方沒藥粉加餐,乳母歸寧未忍還,芷橘甘草年可引,採芝防刺莫穿山。
神授衛生湯十一
羌活 防風 白芷 穿山甲 沉香 紅花 連翹 忍冬花 皂角刺 花粉 熟大黃 石決明 乳香 當歸 甘草
癰疽初起,焮腫赤痛,頂高根活,皮薄而光,脈浮大有力,活命飲不應,主此方。方解前已悉,其所以不應者,倏增身熱頭痛,二便秘結。故去貝母、橘皮、沒藥,用羌活、沉香內升外發,逼邪從表出。大黃、連翹小清大利,俾毒隨便下。其石決、紅花,以腫系血凝,膿由痰化。進二三劑,未成則散,已成則潰。署名衛生是已,神授恐未必然。
詩曰:藥劑十五九前方,為貝非川橘沒香,羌選紅花沉石決,大黃喬辦衛生湯。
屠蘇酒十二
揀淨金銀花(五兩) 甘草(二兩) 醇酒(一升) 重湯煮出味。如瘍色平硬,加黃耆三兩,酒不足可量添入。
大小瘍毒初見,進此酒。金銀花寒能清熱,甘能療虛,芬芳能醒脾。甘草化毒和中,虛實無忌。均屬外科聖藥。煮酒一壺,晝夜徐徐飲盡,藥力到矣。到則以前方先後煎服,病許頓滅。量不勝者,亦須拚醉毋辭。
珠珀蠟礬丸十三
黃蠟(四兩) 白冬蜜(二兩) 白明礬(二兩) 琥珀 明雄黃 珍珠(各一兩) 如無珠,用硃砂亦得。
先將四藥碾極細,用銅杓熔蠟與蜜,離火俟少凝,入前末攪勻,眾手急丸赤小豆大。每下三十丸,病甚者日進三服,乃得。
凡癰疽及惡蛇、瘋狗傷,毒盛且急,不能外出,必致內攻。先進茲丸護心,貞吉無咎。蓋人心清虛中正,邪不易受,亦不敢令邪犯。以故癰瘍內陷,蛇犬外傷,毒氣攻入寸中,命必傾矣。是方蠟、蜜甘溫潤燥,礬石酸澀祛汗,護膜托裡,推此居最。再有氣味辛厲之雄黃,辟邪而殺百毒。性質精靈之珠珀,鎮火以定驚魂。毒縱盛縱急,無能為害。徐對症度量處方,計日可決痊期。
詩曰:銀花草醞屠蘇酒,加耆陰毒化無有,護心古制蠟礬丸,珠珀雄黃新方好,缺珠丹砂儘可充,蜜丸金衣真活寶。
內托千金散十四
肉桂 當歸 黃耆 人參 忍冬花(各一兩) 芎藭 沒藥 天花粉 白芷各五錢 乳香 桔梗 甘草(各七錢) 芍藥 防風(各三錢)
惡瘡未成不消,已成不潰,此方主之。
瘡之惡者多矣,未能枚舉。不消不潰,乃精血大虛,不能作氣成膿。切莫純用涼藥,致肌肉冰寒,益難收局。須甘溫補而兼和之品,助氣活血,以速其新頂潰膿,庶無變症。上方人參、黃耆、甘草、乳香,補氣者也,且以健脾生津。當歸、肉桂、沒藥、芎藭,理血者也,更能益榮行瘀。忍冬花、天花粉、桔梗專主解毒排膿,膿出則少用。白芷、防風、芍藥允足除濕斂口,濕去可勿施。用屠蘇酒調者,亦虛不厭補、補不嫌多之意。語云:方在靈不在多,醫在圓通不在信守,其斯之謂歟。
詩曰:千金內托尚參耆,桂草天花桔芷歸,再入忍冬芎芍乳,寧防沒藥病難驅。
癰疽之患,蓋由情欲戕賊真元。真元損,則眉宇縱可觀,身子空空如也。凡百乖厲客氣,易於感召。感召之際,較他人另深。是以毒作。丹溪謂陰陽相滯而生,理不外是。但滯字未得病情,當謂陰陽互相牽累,積鬱而致。如邪中氣分,津液稠濁,為痰為飲,積久滲入脈中,血為之倭,此陽累於陰也。邪鬱血分,隧道淹沮,或溢或結,積久滲出脈外,氣為之亂,此陰累於陽也。其毒大小淺深,隨人之稟賦感召以為輕重。初見用活命飲,繼用衛生湯。俟成症知名,驗看頂高,根活,色赤,焮腫,疼痛,皮光薄,勢欲潰,及潰,膿厚,鮮黃不臭,進托裡消毒飲,腐肉自托,焮腫隨消。倘頂平根散色黯,不熱不疼腫,雖堅不作膿,不潰腐或腐潰腫痛仍不消減,膿水清稀,新肉弗長,形惡氣奇穢,須內托千金散,再則十全養榮、八物回生等湯,大補氣血,稍逆轉為順,漸次略帶消解,十亦可愈五六。必曰死、曰不治,聽渠墜敗,大失作醫之道。
隔蒜灸法:凡毒現形,取大蒜切片置頂中,艾丸子灸三壯一換,不拘數目,以痛灸至不痛,不痛灸至痛乃止。無蒜時,切生薑亦可。倘陰毒及焮腫不見頂,用濕紙涮上,先干處即是。筆識之,再鋪紙,干如前,不問一處、二三處,無妨總灸,灸畢,依次服藥准效。此瘡科起手第一要著。經曰:知其要者,一言而終。學者免諸。
外科以膏藥為首務,湯劑丹丸次之。揆其因有三:曰便、曰醒、曰捷。便者,非要即有,毒初萌,涼其蘊熱,祛其遊風,潛伏而內消之謂也。醒者,非教病家警覺,毒即見,遏抑勢焰,靜觀轉應,得以驅除之謂也。捷者,非使人樂從,毒方熾,明知善惡,防其變遷,急拔而出之謂也。故便而方藥兩劣,則痛不少減,而紅腫彌加。醒而不詳審究,則禍烈而潰腐無期。捷而聽其至上,則病變多端,而敗壞莫測。三者兼備,庶從事有濟,厥方於以知名。如太乙膏、玉紅膏,諸書具載,遠近遍傳。是已考其藥,太乙之元地、肉桂、當歸、乳香、沒藥行血止痛。白芷、元參、大黃、赤芍、黃丹清火散風,再潤以麻油,毒從中化。玉紅之當歸、血竭、紫草、輕粉去瘀生新,白芷、甘草、白蠟、麻油理肌斂口,自然肉好如初。其他萬靈、萬應,品彙縱多,總不外箇中消息,吾徒欲兼精是道。盡有名言,無妨博搜遠採。
太乙膏十五
白芷 當歸 赤芍 元參 肉桂 大黃 大元地(各二兩) 乳香 沒藥(五錢) 麻油(各一斤) 黃丹(六兩)
將前七味油浸十餘日,慢火熬至浮起,濾淨,下黃丹攪勻。俟略冷,入乳沒再攪。過硬添油,軟加丹,務以得中適用為度。傾入瓷罐藏好,勿泄氣。
詩曰:太乙鉛丹乳沒藥,當歸元參京赤芍,大黃白芷桂麻煎,膏成不怕瘡瘍惡。
玉紅膏十六
當歸 紫草 白蠟(各二兩) 甘草(一兩五錢) 白芷(五錢) 血竭(研細) 輕粉飛(各四錢) 麻油(一斤)
將前五件油浸四五日,慢火熬微焦,濾淨。復煎沸,下血竭少停,下白蠟熔化。退火,投輕粉攪勻藏用。
詩曰:粉草油油芷葉長,佳人簾卷日當陽,蠟紅衫子鮮如血,映得花容紫玉光。
五苓散十七
白朮 茯苓 豬苓 澤瀉 肉桂
因濕眼腫,並水瀉,小便不利,此方主之。
經曰:諸濕腫滿。又曰:濕勝則濡瀉。水道不利者,濕並於大腸故也。經曰:淡味滲泄為陽,鹹味湧瀉為陰,二苓、澤瀉之功用也。脾土健順,則能制濕,膀胱氣化,則能利水,白朮、肉桂之功用也。大凡邪入太陽,目病頭痛,發汗不愈,小便雖利而渴,亦宜五苓引而竭之,使邪從下出。然無惡寒症,不可用桂。故本方除桂名四苓散。本方加茵陳,名茵陳五苓散,治濕熱睛黃,便秘煩渴。本方合四君子,名春澤湯,治病瘥後便澀而渴。本方合平胃散,名胃苓湯,又名對金飲子,治中暑傷濕,停飲夾食,腹痛泄瀉。及口渴便秘。本方合黃連香藿飲,治傷暑泄瀉,發熱口渴及瘧疾熱多寒少,口燥心煩。不效,再合小柴胡,名柴苓湯,治之準的。
詩曰,四苓散:白朮起,豬苓澤瀉茯苓止,熱因熱用肉桂增,除渴還能利小水。
疏鑿飲導十八
羌活 秦艽 商陸 檳榔 澤瀉 木通 花椒目 大腹皮 茯苓皮 赤小豆 姜皮佐煎。
遍身水腫,喘呼煩渴,大小便秘,目赤痛,此方主之。
外而一身盡痛,內而喘渴便秘,再目赤痛,此上下表里俱病,務必分清其勢乃瘥。羌活、秦艽,疏表藥也。水邪之在表者,觸之由汗而泄。澤瀉、腹皮、苓皮,滲利藥也。水邪之在裡者,觸之由溺而泄。水毒壅塞,商陸、檳榔以攻之。水氣蒸溽,椒目、赤豆以熯之。如此立法,非神禹疏江鑿河之理乎。於以名方,未為過實。
詩曰:疏鑿檳榔合商陸,苓皮姜皮花椒目,赤豆羌艽大腹毛,水澤何愁瀉不速。
大順散十九
甘草 杏仁 乾薑 肉桂
此方非治暑,乃治暑日受傷之脾胃爾。夫脾胃喜燥惡濕,喜溫惡寒。時雖夏月,引飲餐涼,過於寒濕,則陰陽互逆,必致霍亂吐瀉。乃用乾薑、肉桂之爽利以順性;甘草、杏仁之溫膩而順氣,故曰大順。
詩曰:散名大順,藥止四味,四味維何,杏草薑桂。
桂苓甘露飲二十
五苓散加滑石 石膏 寒水石 仍斟酌分兩,作散為妙。
夏月引飲過多,太陽受傷,致小便不利,濕熱上攻眼目。亟用三石以清熱,五苓以利濕。河間此方,誠為甘露。張子和加人參、甘草,因脈虛而補氣。加木香、乾葛,欲化濕以除煩。
詩曰:寒水流滑石,豬術沾膏澤,桂苓活火煎,甘露清炎熱。
六和湯二十一
木瓜 厚朴 扁豆 茯苓 砂仁 半夏 杏仁 白朮 人參 甘草 藿香
六和者,和六氣也。蓋風寒暑濕燥火,夏月雜感為多。先於脾胃調之,此知務之醫也。藥之為性,香能醒脾,藿香、厚朴是也。辛能暖胃,半夏、砂仁是也。四君之用,酷暑橫流,必傷金水,扶其所不勝也。乃杏仁、木瓜清燥生津之品,合以前藥,正六氣之和劑也。傷冷加乾薑,溫散陰逆,傷熱加香薷,發越暑氣也。縮脾飲用砂仁、乾葛、草果、烏梅、扁豆、甘草,治九夏伏熱,更傷酒食。理脾清暑。同而異、異而同者也。
詩曰:六和藿樸杏砂並,半夏人參赤茯苓,扁豆木瓜甘草術,煎增薑棗氣清寧。
羌活勝濕湯二十二
羌活 獨活 藁本 甘草 芎藭 蔓荊子 黃耆 防風
外傷於濕,頭痛,一身盡痛,此方主之。
脾胃虛弱,濕從內生,二陳平胃之類主之。水停於膈,濕勝濡泄,六一、五苓之類主之。水滲皮膚,肢腫黃脹,五皮、茵陳之類主之。今頭痛,一身盡痛,乃濕流關節,決非上件所宜。經曰:無竅不入,惟風為能。爰用黃耆、甘草率諸風藥升而散之。或曰:藥既屬風,何以又能勝濕?蓋風動氣滿,濕則潛消。譬衣初浣濯,當風高懸,不終日水自去矣。此湯除黃耆,汪氏謂可治傷風頭痛,亦近理。
詩曰:羌活勝濕尚防風,黃耆藁本蔓荊芎,外加獨活天麻桂,寒濕升頭痛不攻。
平胃散二十三
蒼朮(五錢) 橘皮 厚朴(各三線) 甘草(二錢)
濕淫於內,滿悶嘔瀉及山嵐障氣,不服水土。主此方者,蒼朮本性烈,加以橘皮則燥濕而利氣;厚朴微苦溫,和以甘草則寬中而散滿。四藥瀉中有補,涼中有溫,直令胃土和平,永無濕鬱之患,故曰平胃。又經曰:穀氣通於脾。山嵐障氣,穀氣也。人受之不服水土,而腹脹不食。蓋土濕太過,故用瘡術以燥之,甘草以和之,橘皮、厚朴寬中利氣以行之。本方加麥芽、神麯,名加味平胃散,治宿食不消,吞酸噯氣。本方加藿香、半夏,名不換金正氣散,治腹痛嘔吐,及瘴疫濕瘧。加草果、薑、棗,名對金飲子,治瘧疾。飲內再加人參、茯苓、烏梅,名人參養胃湯,治外感風寒,內傷生冷及夾食停痰發為痎瘧。本方合小柴胡湯,名柴平湯,治濕瘧。濕瘧者,瘧發時一身盡痛,手足沉重,寒多熱少,脈濡是也。
升消平胃散二十四
芎藭 紫蘇 橘皮 白芷 姜炒厚朴 蜜炙甘草 砂仁 麥芽 藿香 山楂 蒼朮 香附
目已病,忽頭痛腹痛,吐瀉交作,此感寒停食。主是方者,蓋芎、蘇、橘、芷散虛風而逐陰寒,砂、藿、楂、芽正乖戾而消滯膩。再有調中之薑、樸、蜜、草,和氣之香附、蒼朮,大劑煎投,自當立效。是故痘疹發熱,腹急痛,或嘔或泄,症既相符,因應無異,進此散乃佳。
詩曰:平胃橘皮蒼草朴,升消增芷芎蘇藿,山楂麥附縮砂仁,覺校本方殊老作。
升陽除濕湯二十五
升麻 柴胡 防風 甘草 蒼朮 澤瀉 豬苓 神麯 橘皮 麥芽
脾虛不治,濕勝濡泄,視昏而惑,此方主之。
清氣在下則生飧泄,故用升麻、柴胡提而降之。又曰:濕勝則濡泄,故用蒼、防、苓、澤散而通之。但泄雖云蘊濕,多從飲食而得,又須曲麥以消食,甘、橘以利飲。進此湯短睡半晌,徐徐壓以美膳,昏惑自消。
詩曰:升陽柴胡橘,除濕豬苓朮,曲麥附升麻,防風生草澤。
活血散二十六
當歸 赤芍 芎藭 紫草 紅花(各五錢) 木香 血竭(二錢)
痘中氣血凝滯,欲作目疾,速用芎藭、木香、當歸行其滯,紫草、紅花、赤芍、血竭消其凝。服此不愈,再加橘皮、升麻疏淡利飲,木通、甘草導熱和中,更名消毒旨哉。
詩曰:痘中紅赤上雙睛,活血芎歸紫木能;不愈通加升橘草,別名消毒服之靈。
調元化毒湯二十七
紅花 木通 荊芥 鼠黏子 紫草茸 白芍藥 甘草 桔梗 前胡 生地黃 黃連 當歸 黃耆 防風 蟬蛻 山楂 人參 黃芩 連翹
痘疹,前人皆謂心火炎盛而發。蓋子之孕母腹也,母呼亦呼,母吸亦吸。呼吸者,陽也,陽化氣,而動作生焉。母食生精,母飲生血,飲食者,陰也,陰成形而體質生焉。陰足陽足,十月而誕。所受胎毒,遇歲會、天符,天時亢熱乘心,心熱則散,一齊併發。故七日齊,七日盛,三七火數盡而謝。小兒耳尖冷,欠伸,睡中驚嚏,雙眼含淚,壯熱,知其必作。放點起脹時,目即病者,乃毒氣上攻。稍失檢點,為禍不測。收靨落痂時,暴赤腫痛,雖為餘毒,險急一同,統與前湯。若痘中夾癍、夾疹,尤為得旨。蓋防風、荊芥、前胡、蟬蛻升發陽氣者也,亦可祛諸風邪。牛蒡、連翹、山楂、桔梗解利邪毒者也,亦可散諸鬱結。無濕不疹,除以木通、甘草無熱不癍,降以黃芩、黃連。氣不上下,人參、黃耆以通之。血不流行,紅花、生地、紫草、歸、芎以順之。如此化裁,功非獨能於目,即專事痘科,用治紫黑而干,亦良劑也。東垣謂痘瘡從寒水逆流剋火而致,初則膀胱壬水,夾脊流而克小腸丙火,故頸已上先見。次則腎經癸水,又克心經丁火,故胸已上次見。終則二火熾盛,反制寒水,故腹已下後見。夫火受水克,既不能為禍,釀成痘毒,安得熾盛,反制寒水。且寒水值制,便當壯水滅火,乃又消癍化毒、攻散處方,豈不雪上加霜?立言如此,醫名何自而得。
痘疹之原,世謂嚥下血餅,有落地即挖淨,更用黃連、甘草抹兒口以解之。後不惟無痘,竟以痘死。謂非此血所致,何人人不免?必歲會、天符,氣滿則發,何里中傳染無休?必痘神種子,擇地流布,何在處?人工可種,果其胎毒耶?有公孫母女同作者,果其蘊熱耶?瘡瘍常彌月數舉,此生身不再見。造物淵微,誠非管蠡能測。腐儒一經品題,不是理學,便是數學,談天說地,溯往窮來,儼然身歷目見,鑿鑿可據。問以身歷目見,如痘疹等事,直若鼾聲夢囈,不自知其所出。子弟有當值者,偏惑於妖醫奸覡,夜詞曉祝,曠達者面鄙之,恬不為怪。今古一轍,可勝悼嘆。
詩曰:楂地參耆紫草茸,不甘荊桔梗連通,翹芩芍藥紅花發,蟬鼠當前叫午風。
蘇合香丸二十八
沉香 丁香 乳香 檀香 麝香 安息香 香附 白朮 冰片 蓽茇 訶子 硃砂 犀角 蘇合香油(各等分)
因風、因厥,眼盲、睛斜,喉中痰沫壅盛,水飲難通,非辛香溫熱,不能開竅還陽,故集上項諸藥。必用硃砂、訶子、犀角者,防濕熱之過燥而耗心血,辛香之走散真氣,以斂肺液爾。中寒中惡,用亦適宜。然終能耗元神,而動內風,備以救急可也,慎毋令人多服。
詩曰:蘇木丁沉乳麝臍,片檀安息蓽黏泥,都來香附訶梨勒,油合丹砂即畫犀。
抱龍丸二十九
膽南星(二兩) 天竺黃(一兩) 硃砂(五錢) 琥珀 珍珠 雄精(各三錢) 檀香 人參(各二錢) 麝木香 沉香(各一錢) 甘草煎膏為丸,芡實大,金衣。
小兒一切驚搐,致轆轤轉關諸症,主此方者,寶氣可以鎮驚,金珠、琥珀、雄精是也。香氣可以散搐,沉、檀、木、麝、竺黃是也。驚搐因風虛,人參、甘草扶其元。風虛生痰火,南星、牛膽,清其熱。抱龍二字義未詳,或者龍為肝火,定風鎮驚之謂與。
詩曰:天竺星珠獨夜光,丹砂珀酒人雄黃,木沉檀麝香初熱,席抱龍鬚臥石床。
升解散三十
芎藭 生地 芍藥 黃芩 木通 升麻 硃砂 茯苓 甘草(各等分)
小兒痘已現形,暴發驚搐,目赤,畏光,泣出,此方主之。
痘形既見,熱應漸退,復發而驚搐、兼得目病、明系木火兩盛。爰用芎藭、生地、芍藥涼血而平木,黃芩、升麻、木通導赤以泄火。硃砂、苓、草二物,特以鎮驚收淚耳。然此症來勢險甚,服一二次不減,須著精神。
詩曰:痘見目隨紅,急需芩草通,朱芎苓芍地,升解不無功。
五積散三十一
當歸 芎藭 桔梗 茯苓(各一錢五分) 乾薑 肉桂 半夏 蒼朮 厚朴 芍藥 甘草(各一錢) 麻黃 白芷 橘皮 枳殼(各六分)
此方能治寒積、食積、氣積、血積、痰積,故名五積。究其義,麻黃、白芷精專解表,甘草、芍藥德合和里,蒼朮、厚朴平胃中之敦阜,橘皮、枳殼發膜原之蘊藏,薑、桂、芎、歸入血分,兼祛寒濕,半夏、苓、桔逐浮飲,更豁頑痰。蓋陰陽表裡通用之劑也。外感風寒,內傷生冷,身熱無汗,頭痛目暴發,服亦准。元氣素虛人,出麻黃、蒼朮、枳殼,入參朮。再肢冷自汗,加附子、生黃耆。
詩曰:五積枳橘陳成殼,芷芎薑桂蒼於補,麻黃半夏采苓歸,草梗刪除看芍藥。
天保采薇湯三十二
人參 黃耆 當歸 地黃 甘草 白芍 穀精草 黃連 山楂肉 葳蕤仁 黃芩 木通 桔梗 前胡 連翹 紫草茸 麥門冬 大力子即鼠黏子。
此清毒活血、攻補兼施之方也。痘中目暴發,明知邪干風木,然痘色淡而漿空,主氣血大虛,卻不敢驟補。蓋補則痘利。決害於目,目赤疼而翳生,變幻多端。仍不能寒散,寒散則目寧有傷於痘。當家殊覺棘手,謾言庸劣。上方人參、黃耆、地黃、當歸、甘草,滋益真元者也,真元濟則黃芩、黃連、木通、大力可施其克伐。芍藥、穀精、山楂、蕤仁、紫草,調和榮衛者也,榮衛調則桔梗、前胡、麥冬、連翹可靖其嬌氛。夫如是,症雖異而藥參同契兩不相妨。曰天保采薇者,借言吉人荷天保安,俾單厚戩穀,厥藥用無不宜,病莫不興興矣。益曲盡其情,敬司乃事,毋使病起而忘護持。人謂金不利,治弗良;醫無恆,術不精。作此方者,其思全省疚,寡尤寡悔之師乎。夏禹鑄亦有此湯名,藥名大相懸絕,不知何所取義,且無論症之順逆,總教人按方煎服,尤不可解。
詩曰:天保采薇湯,翹芩連地黃,歸耆參大力,甘桔芍通方,紫草饒鮮色,蕤仁有密香。前胡云穀麥,性質等楂涼。附夏方:枳桔二陳藥,升酒猶芎藿,柴葛前飲酣,羌蒼獨謹樸。
達原飲三十三
檳榔 知母 芍藥 黃芩 厚朴 草果 甘草
熱疫蒸爍神膏,痛不能耐。但治其疫,目自寧。上方檳、樸闢瘴惡,且疏通歲運。草果發伏邪,而不損天和。熱甚傷形故痛,知母、黃芩以清之。熱久銷陰則痓,芍藥、甘草以平之。夫疫,乃天地非常之氣,其中人不由經絡表裡,舍於夾脊,附近於胃,即《針經》所謂橫連膜原者是。得此湯而直達之,重者漸輕,輕者頓解。
詩曰:檳芩芍藥蔻,知母難消受,炙草厚而甘,達原宜急就。
清平丸三十四
檳榔(四兩) 蒼朮 厚朴 半復曲(各三兩) 草果仁 廣橘皮 山楂肉 香附 白芍藥 黃芩 知母(各二兩) 柴胡 乾葛 藿香梗 紫蘇葉(各一兩五錢) 青皮 枳實 甘草(各一兩)
生薑汁調六神麯,淨粉打糊為丸,彈子大。每用一丸,噙化,緩緩嚥下。如精神稍爽,照藥品作湯劑,仍加神麯,並扭生薑汁對服。
上方專治重痢噤口,飲食不入,入即吐。及一切時行傳染,內外壯熱,無汗口渴。蓋天地乖戾客氣,隨人呼吸入胃,正不勝邪,登時疾作。頭腹急痛,已而發熱,或吐或瀉,水漿不能下咽。檳榔、草果、蒼、樸、薑、曲、甘草、半夏可達原而平胃,橘皮、蘇葉、藿梗、楂肉、柴胡、乾葛,可解肌而正氣。熱毒上格,故凡物不納,白芍藥、黃芩、知母以涼之。厲氣中結,故滯下不須,香附子、枳實、青皮以利之。病驟形實,沉困自當頓蘇。再就是驗症增刪,無人不起,乃名其丸曰清平。
詩曰:清平首選達原方,平胃香蘇散合襄,再入葛柴楂枳曲,青皮瘦骨復無常。
諸藥外治
照乘珠一
珍珠、琥珀、珊瑚、瑪瑙、水晶、玻璃、白玉、石蟹各二錢,生研飛,熊膽、牛黃、狗寶、紅鉛、白鉛、冰片、麝香各一錢,以雞子清調前藥,杵勻作丸如萊菔子大,金箔為衣,銀罐收貯,每納一丸於大眥,俟化盡方許開視。
上方治年高人及稚子暴得翳障,非天成寶物,不事修煉而性可闢塵,質能磨垢,若上項諸藥未能歸真返曜,是故斯丸既作,不惟有功於目,直可比美隋珠矣,因名照乘珠。雖然目自有珠,身便是寶,赤日行天,將照千里,乃人不珍重,窮思極欲,耗盡神膏,一旦青盲、風變,即得徑寸明珠照車前後,十二乘者一斛奚為也哉。癢澀昏惑、微赤有眵治亦得。紅鉛乃室女初次經水,取法用新棉花厚鋪馬布上,漬透扭下,換花復漬,至盡曬乾。白鉛即人乳,擠一碗傾瓷盆中,裂日逼干,庶不變味。
或謂:紅鉛穢汙之物,且與金玉珠珀等並用,恐於理不合。曰:藥惟去疾,不當以如是論也。夫紅鉛屬處子天癸,取其真陰,以制驕陽。是故人中黃、牛溲、秋石偏是貴介對頭。若以不敵體、皮相見擯,則金王其外、紅鉛其中者,不知凡幾,顧可偕振振君子,玉堂聚處耶。呵呵!
金莖露二
羌活、細辛、白芷、薄荷、黃連、當歸、地黃、紫草、蕤仁各五錢,水三升,煎至一升,濾淨渣,入乳香、沒藥、硼砂、元明粉、青鹽各一錢,煎至半升,再入白蜜、雪梨汁、胭脂汁各一合,煎極稠,冷定,酌以熊膽、牛膽、羊膽、鯖魚膽、蚺蛇膽、鹿膽、虎膽差等約一合,虎睛一對、鷹眼四隻、冰片二錢、麝香一錢,研勻,善藏待用。
上方眼藥之醫統,是症可治。品彙雖雜,不外散血疏風,清熱潤燥。凡視不清爽,用新羊毫筆蘸少許點入輪廓,泌下咽喉,有如秋夜沆瀣,清芬逼人,故曰金莖露。
胭脂雪三
風化硝一兩,紅粉五錢,冰片八分,新秋取大苦瓜刳去穰、實元明粉於中,懸當西北風處,冬月其霜自出,即風化硝。紅粉,揀荸薺削去粗皮,洗淨,擂極碎,新棉布濾去渣,澄粉曬乾,漬胭脂花自然汁,再曬,勿見火。或用赤小豆或白果取粉,漬金花胭丹水亦妙。
上方治未病,病後目昏微赤,時作癢痛。蓋胭脂性能行血,佐以紅粉、冰片則拔毒而去穢,必倍風硝者,以其鹹寒微苦,用治前症,譬霜露既降,世界有不清肅者乎?爰本其德色以名方。
芙蓉鏡四
揀大硃砂光如鏡者,白礬泡水飛,爐甘石揀白淨輕浮、置水上不沉者,搗碎罐裝,煅熟飛過,再以黃連一錢,煎濃汁濾清,漬石曬乾,各五錢,月石揀明潔如榴子者,輕粉取光明大片者,各三錢。此味須各各合齊,臨藏起方可加入。不然色鮮紅倏而變黑。元明粉、牛黃、明雄黃各二錢,珍珠、石蟹或紫色石燕亦可,俱飛。血竭,上好麒麟竭透甲紅者,研極細如塵,無白點才可用。人乳粉、銀箔、熊膽、麝香、乳香、沒藥,大共九味各一錢,冰片須明亮燒不著者,一錢五分,金箔二百張。金銀箔、人乳粉同研則易碎。
上方點眼之通劑也。晰其義,甘石連制,涼平收濕,佐以珍珠、輕粉、石蟹、雄黃則靈潔而去垢膩,硃砂礬飛,酸著鎮邪,佐以牛黃、月石、元明粉、熊膽則苦寒而瀉火熱,金銀辟惡,人乳潤燥,再有利血之乳、沒、血竭,散氣之片腦、麝臍,百病咸除矣。曰芙蓉鏡者,蓋兼質與色而名然。無珍珠細碾飛海螺殼、石決明亦可。
絳雪丹五
礬紅,揀青礬明大者煅煉一兩,硝石取長芽五錢,石鹼二錢,番硇砂一錢。亮而白,見風能熔者始真。
上方治一切風熱不制,致血障赤脈,久久不愈。蓋礬紅酸收風而澀去著,牙硝咸走血而寒勝熱。佐以石鹼,濯其汙也。佐以硇砂,消其瘀也。丹名絳雪,其仙藥之微乎。
昭容膏六
綠礬,一名石膽五錢,銅綠二錢,文蛤三錢,烏梅肉、黑棗肉各一兩,俱用白蜜拌,蒸極爛,杵融為丸芡實大,瓷罐收藏,每用泉水大半盞,飯上蒸出味,不時於眼弦上洗洗,洗畢毋拭,聽其自干,再烘熱洗如前,一丸盡又蒸一丸,以病去為度。或加川花椒皮、云連末、樟腦、薄荷葉各一錢,仍妙。
目疾變症多端,皆可斷絕。眥幃赤爛,特邊鄙皮膚之病,獨不得其治法,何也?蓋病延既久,滋蔓難圖,且治而速效,誰肯盡情攻補,所以旋去旋來,年深境易,惟增無減。故世俗比人心之有恆者曰:爛弦風,眼常睛。上方石膽、銅綠、烏梅,文蛤極酸極澀,可除濕以收風,棗、蜜、黃連、椒、荷、樟腦而甘而苦,可清熱而潤燥,再合元霜,交互調燮,自而病根淨盡,丰采豁然,故曰昭容。凡瘡疥赤爛癢痛久不愈者,必有蟲,多由風濕熱而致。再不能調養,及藥力不充,遂成痼疾。此方治法具備,或可礪殘風而矯俗諺云。
元霜七
蘇薄荷葉、新蓮荷葉、少婦梳下亂髮須,如無,小兒胎髮充,花椒葉、五味俱燒灰存性,各二錢,蓬砂三錢,風化硝二錢,小兒臍帶三條炙酥,冰片一錢五分,麝五分須上等當門子。
上方治兩瞼赤爛,眵淚癢痛。昭容膏不能痊,用此閉目擦塗,妙不可言者,諸灰利血,砂硝退熱,夫血利則濕行,熱退則淚乾。冰、麝奪其風,癢痛速止;臍帶補其形,肌肉頓生。命名元霜,倘亦地行仙石鼎中之丹煤歟。
霹靂火八
只石膽一味,揀翠綠而明者四兩碾碎。用黃連、黃柏、黃芩、大黃、膽草、胡黃連、羌活、細辛、麻黃、薄荷葉、荊芥穗、川花椒、芎藭、當歸、山漆、紅花、蘇木、丹皮、大地黃、赤芍藥,共生藥二十件,各二錢,合搗成粗末,無灰酒一大瓶,浸兩晝夜,活火煎半乾,厚布漉去渣,另入小銅鍋內煮沸,下石膽,不住手攪,極稠,急剷起曬乾。
上方專治風熱上壅,兩目赤腫,痛澀難開,及殘風厚障,病形俱實而能耐毒者。考其性,石膽酸澀至極,收濕去垢無出其右,再製以消風、散血、瀉火、殺蟲之藥酒,則質存而性易,用療上症,如霹靂震烈,無堅不破,無邪不斃,故名。
一劍鋒九
乾薑揀白而堅實者,取嫩粉四錢,川黃連去皮刺,研細末二錢,真熊膽一錢,上冰片五分。
目暴赤腫,畏明癢澀,淚熱眵多,脈浮數,正治不服,此方主之。赤腫畏明,責火發心脾,癢痛眵淚,責風居肝膽。然驟來而勢狂暴,脈見浮數,此客感風邪,風盛生熱,熱騰肌表而致,非四臟本病也。故正治罔效。且其人必素虛,清涼之物拒格不入,合用姜連片膽大熱大寒以制之,所謂從其所欲,折以所畏,日點五六次,或更搐通天散,熏、服勝風湯,病應少減,減則對症主治,決無變增。一劍鋒者,喻其風利,可御暴而不可嘗試云。
飛熊丹十
雄精即雄黃之上品,研飛四錢,元明粉三錢,硼砂二錢,熊膽一錢,冰片五分。
上方雄精、硼砂涼平微澀,能辟邪而去垢;元明粉大苦大寒,能勝熱以清肌;佐以冰片,質涼性熱,氣香味辛,能逐遊風而服陰火,用治天行赤熱等症,有如飛熊擊犬,所向無前,為借其能以名方。
空青石十一
取極鬆極潔、浮水不沉甘石八兩,搗碎篩過,裝黃泥罐,磨淨瓦片蓋好,置爐炭中,先文後武火,煉一晝起蓋,則石緊團離罐一二分,色黃如松花或碧青亦佳,退火納白砒末八錢,拌勻,覆蓋看煙盡急鉗出,候冷取下,此名丹頭。每丹二兩,配石蟹、珍珠、銅青、珊瑚各一錢,金箔一百張,銀箔二百張。
爐先生收濕去翳,兼能解毒,本科外治之聖藥也。然質甘而浮,甘嫌寬緩,浮則去惡不猛,故制以大熱有毒之白砒,庶幾寬猛得中。配以金珠等物者,砒性終始過烈,藉其寶氣鎮壓妖氛,且六物溫而厲,守而不走,力足佐先生成功。一切風輪障翳,不拘多少厚薄,但色黃或昏白浮嫩,即以此日點五六次,不越月,雙睛如秋水長天,空青湛湛。又空青乃深山懸崖大石中之膽,迅雷震裂而出,蓋寶物也。故諺云:世上有空青,天下無瞽目。擬以名方,其功效有不可得而思議者。
點此藥三五日,氣輪加赤,或上瞼脹起,翳益浮大,視物較未治更昏,乃疾欲去欲留之象,愈不可停手。倘不耐煩,及家人驚怪,換盲醫以冰、硝、硇、礬等物投之,則障散者聚,聚者堅凝,色黃者白,白者光滑。彼差此錯,遂成枯落,與瑪瑙內傷一類。或幸能照物,不免白圭之玷。
夜光璧十二
先朝古錢及鏡,久埋地中,不意獲得,拭去泥土,研如塵,此可遇而不可求。其次,古銅器擲作木聲者,巨火煅,醋淬務碎,不碎復煅,水飛極細仍好。是藥亦名丹頭,每丹一兩,入飛淨沙青一錢,紅礬、鷹白、蛛黃各五分,頑翳不去,再加磁霜研生青娘子一隻。
蛛黃,春夏捉山中大花蜘蛛數十,貯新竹筒,不時以雞冠血調飛硃砂飼之,日久其腹自黃而實,去頭足曬乾。
鷹白,即鷹屎之白者,山溪石壁間多有之,採無時,或禾雀糞去黑留白亦可。
青娘子,夏末秋初,田埂亂草中甚多,形似蟋蟀,皆有紅綠斑紋,氣亦清芳可喜,然善飛難捕,捕得不問百十,以磁霜研融,曬乾藏好,臨用加少許亦得。
翳障實而未滑,空青石不能淨盡,主此方。
錢與鏡本銅攙生鐵鑄成,性能剋木,年代既久,氣質盡化而精英愈靈,礪以砂青,淬以苦酒,佐以紅礬之酸而著肉。蛛黃、鷹白毒而攻堅,利於甘石遠矣。然此必不得已而施,若顧名思義,又以方奇藥別,先後不為詳審,點磨不休,因而眇瞽,敗吾名特小事,自家損陰隲不少。
三制闢塵粉十三
穿山甲、象牙、獖豬爪、鷹爪、羚羊角、犀牛角、青欖核乳磨成粉、蟬蛻去頭足羽翼、蛇蛻、雞雛蛻——取雞伏殼子出殼白皮、人指甲別名人蛻、蠶蛻即蠶圓繭,得野蠶尤妙,五脫蜜炙成粉,赤小豆、葳蕤仁、磁青、夜明砂、石決明水飛澄粉,已上各等份,兼併,再加研,篩過藏用。
一切脆嫩浮障,不問如雲如星,畏明能睹,及小兒與嬌怯產婦,不耐毒攻者,點此藥。
目之生翳猶鏡之蒙塵,初可拂拭,久則必須磨礪,一經傷損,磨亦不能如舊,縱具照妖卻病之神,未免瑜不掩瑕,故茲三製法粉,用治上是人是證,不日去翳,第謂闢塵,善夫。
諸方算此極劣。然貴介驕矜,不耐苦楚,其勢又不點不得,備此一法,未為無謂。
八寶丹十四
硼砂、海螵硝去粗殼飛、爐甘石煅飛,三黃水去渣塵煮干、靈砂細研,各一兩,乳香、沒藥各二錢,冰片三錢,麝一錢五分。
凡一切入眼丹藥,須小心碾篩,總以手捏不響,齒齧無沙為則。好罐珍藏聽用。凡藥價貴而大邦罕見,及一石一木用獲奇效者,皆為寶。如上項硼砂闢汗,靈砂鎮火,盧甘石去翳,海螵蛸收濕,乳香、沒藥行血止痛,冰片、麝香拔毒散風,非遠年深病,難可消磨。彼人守定師傳,症治不達,所謂玉卮無當,即得金、璧、珠、珀、珊瑚、瑪瑙、空青、水晶,價貴罕見八物,等塵土耳。故茲丹無一奇別,而特署名八寶。
紫金膏十五
冬蜜真蜂糖,如白蠟者一合,黃連五錢,煎濃濾淨,羊膽二個,得山羊膽尤佳,合煎略稠,下黃丹六錢,蕤仁霜三錢,不住手攪成膏,過硬加蜜,不及多煎一會,退火略冷,入冰片一錢,鉛罐收藏,蕤仁霜另⿰車蔑碗攙蜜,和人乳粉二錢,擂極純融,先入罐,然後傾膏攪勻更好。
上方蕤仁霜潤燥養神,羊膽、黃連清肌退熱,然四藥入眼隨化,縱覺一時爽快,不能去病。故必以鉛丹之重著,冰片之辛烈,乃可以散穢惡而去凝留,誠不識症、不曉醫,自人百點之神丹也。余遊藝二十餘年,某藥優,某藥劣,品評不一,唯此人無不賞贈以方寸,七不啻百朋之錫。曰紫金者,非比其邑,蓋自喜而自重之意云。
此膏偶缺,用雞子清小半盞,川連末一分,攪渾化,俟澄,筆尖蘸點,或人乳、白蜜蒸黃連、薄荷,又羊膽和蜜蒸稠點,世謂之「簡易自然膏」,均妙。
瓊玉膏十六
赤石脂、花蕊石、盧甘石、輕粉俱細研飛,各五錢,象皮略炙研粉,乳香、沒藥各三錢,冰片二錢,麝一錢,黃蠟、白蠟各一兩,麻油四兩。先將麻油煎沸,次入黃白蠟,次乳沒,次三石,退火,下輕粉、象皮,待冷入片、麝,研勻。過硬加熟豬油。治一應瘡瘍,日久潰爛,不生肌,不合口,神效。
經曰:氣傷痛,形傷腫。又曰:先痛而後腫,氣傷形也。先腫而後痛,形傷氣也。凡人毒發腫痛,責以形氣兩傷。然在皮膚某經某絡,外可直指,投藥刻期能愈。故是科分道揚鑣,在處不乏人。今曰日久潰腐,及大病已除,只肌冷濕淫,未易斂口,爰用石脂、甘石、花蕊、輕粉解毒以除濕,乳香、沒藥、冰、麝、麻油溫肌以行濕,象皮、黃白蠟固衛以止濕,如此日換一紙,不數旬准痊。
上方本外科收功善後之藥,錄入本經,蓋夾拳毛痂落,塗臉上能滅瘢,及因毒漏睛、痰核,砭灸皮爛,久久而不愈者。
景雲根十七
水銀、牙硝、白礬各一兩,將硝礬研細,置鍋內,輕輕放水銀於中央,青瓷碗覆蓋,上鎮以重器,用煅過石膏八兩,研篩,醋調略濕,傍碗口周遭填實,勿令泄氣,然後打疊炭火,好生安頓爐上,聽火自紅,稍燼加炭急鼓,覺鍋與碗熱甚,去上壓之器,瀉火於碗𪊨干二三次住火,其藥上升成丹。
上丹世呼三仙,能辦理者亦眾,但火候升打不同,故奏效微有遲速,顏色亦紅黃不等。解毒收濕,推陳致新,用塗拳毛、夾落潰腐,及漏睛、爛弦、因毒等症,雅有神通。謹遵前法烹煉,丹成精光奪目,肯降以治瘡瘍,功不在專醫之下。乃更其名曰景雲根。
封瞼六神餅十八
芙蓉花,如無,根、葉亦好。土鬱金--黃花菜根梢所著之子,生地黃新鋤出地的,干者不中用。三味俱洗淨,攤爽,川貝母、杏仁去皮,赤小豆留皮,三物俱用竹瀝浸透,合上六味,各等分,杵如泥,敷胞上下,留中一縫通氣,晝夜三換。稍鬆能開,如法再敷一日不妨。無竹瀝以苦參濃煎濾汁,合生蜜擂,亦佳。
肉輪腫如杯覆、蚌合,氣焰蒸蒸,炙手可熱,此脾胃積熱,亢陽上侮肝膽,所謂土木交戰,上逼空竅,故發現兩胞,最險而惡之症。一二日不消則障起,三四日睛必壞,五六日不可為矣。急以生地、芙蓉花、土鬱金清其肌表,表解則毒散;杏仁、貝母、赤小豆疏其壅塞,塞通則血行;竹瀝之用,總以實火上炎,助六神鎮壓邪祟云爾。病勢稍退,攀睛審視,風輪既敗無庸議,否則,外施砭針而內潔臟腑,未必無功。
或謂腫毒宜火泄於外,敷則逼而內攻,似不合理。曰:眼目不比癰疽,腫滿喜其潰腐,蚌合、杯覆陽亢無極,不敷以遏其勢,風輪絕難保全。然症非是,謬以草藥蜜封,速其盲矣。
洗眼及時雨十九
青鹽、朴硝、膽礬、銅青、荊芥穗、薄荷葉、細辛、黃連、黃柏、月石,煎湯一罐,載熏載洗,症暴者輕,輕者徐瘥。
本經點眼之藥各有專責,煎湯熏洗,只消風、退火、除濕足矣。故古人不立方,或問百物皆藥,畢竟何者為最?曰:質輕而氣味辛香者則消風,荊芥、薄荷、細辛是也;久風能熱,始癢繼痛,須佐以黃連,黃柏。質重性味鹹寒者則瀉火,青鹽、朴硝、硼砂是也;火載液上出,既眵且淚,收以膽礬、銅青。或唯唯既而曰:即此是方,請筆乘以嘉惠來學,因附於卷末。
方之妙,更有神捷而不可解者,如疔瘡、楊梅瘡,能毀形致命,只糞蛆一合,長流水濯淨,醋研敷,立退。寒冬無有,谷蟲搗末,醋調塗亦可。
惡瘡不拘位數,年久潰腐,任好丹、膏不能洽,生南星數枚,米醋一升,瓦罐炆熟,熱氣熏蒸,久久則肉腐者去,赤者白,口大漸小,深漸滿。至再、至三,膿干痂結,不藥而愈。
婦人癆瘵垂死,名醫束手無策,挖金櫻子兜削皮,炆烏肉母雞,取湯頻飲,費不四五隻徐起。
井中苔毛一匊,雜生米擂融,冷泉水調服,解砒霜毒。
老鼠子未生毛獲得,採野苧葉及古棺內石灰等分,同搗爛陰乾,治金木重傷,血出不止。
已上五方,本治雜症,編入目經似無謂。然得來不易,所救人指不勝屈,是亦懸壺一助,附卷末何害。
甲午中秋後一日書事
(有小序)
歲已酉,餘年二十六,得是術於江夏。思坊刻缺謬良多,欲編一善本,授嗣子開瞽醫醫,至辛酉草草成卷帙。見者面諛腹誹,乃披沙揀金,博採詳說,又越十數寒暑,稿四易,書始定。苦飢軀無暇繕寫。今五月初,客鍾賢石竹居,館既精潔,心益清寧,取全集錄而裝好。客散睡余,隨意展玩,覺書味與茶甘俱永。不慚大言曰:觀止矣,可以啟迪後人矣。因詩以誌喜:
藝遊無澤惠中原,筆乘經書數萬言。妙理存存通大易,生機隱隱見貞元。敢期姓字留天地,合有清芬及子孫。後學勿嫌吾道小,活人功可國醫論。
童跋
上濉川黃先生筆乘《目經》三卷,證治具備,方注加詳,名固專家,實醫貫也。且文詞雋爽,老嫗能解。凡吉凶悔吝,有關性命者,莫不諄諄勸戒。而異端偽學,闢之尤力,不啻等身。風雅兼贊,翼名教者也。或謂先生丰神英俊,肝膽澄徹,故能高出手眼,勘入性靈。清液讀之,恍若重離之照,上下昭明,化溥仁風,飄蕩遐邇,醫教其興歟。或謂先生里居裕如,卓犖好奇,技學九鵾,無所短長,乃博極群書,造成絕藝。自序培風山人一段,蓋子虛耳。皆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也。方今風會日新,而士習日下,知名之子不過留心帖括,博科名,收利錄云耳。求其體皇仁,恤民生,行世既運,樹德無窮,代有幾人!先生其勇以自立,特藉此而發其所寄乎。高山在望,仰止興思,伊人豈獨移我情哉。敦不敏,謹受斯業,諒先生古道照人,將更闡其元秘,不特亹亹於紙上成言已也。
杉陽門人童德敦百拜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