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寒論集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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傷寒論集成
- 作者
- 山田正珍
- 朝代
- 清
- 年份
- 公元1789年
序
夫風寒暑濕之中人也。皆能為病。而傷寒之邪。最為已甚矣。蓋其陰陽表裡之別。淺深緩急之辨。極所難知。而汗下溫涼。一誤其治。則死生之變。速於反掌。疾之危篤。又孰加於此乎。漢長沙守南陽張仲景。著傷寒論。辨脈證。正方法。其所以治之之術。詳審精到。無復余蘊。其惠於天下後世者至矣。夫黃帝內經。醫經之古者。姑置而不論。自有經方之學。班志所錄。扁鵲俞拊方等。今皆不存。則方書之古者。又孰加於此乎。是故後為其學者。皆稱仲景為方法鼻祖。奉傷寒論為治術甲令。抑不亦宜乎。唯奈其為書也。撰次於西晉。編錄於北宋。而疏釋於宋元明清之間。蓋其原文。既非仲景之書。而後注之者。因訛踵陋。輾轉迷謬。莫之能辨。蓋嘗論之。其書體統固大矣。支離穿鑿之說。入焉而碎。義理固深矣。虛浮詭誕之說。入焉而竭。方法固正矣。淺陋卑俗之說。入焉而墮。文辭固簡矣。割裂補綴之說。入焉而紊。加焉拘泥者。局乎章句文字之間。疏脫者。騖於方法條例之外。嗚呼。後講其學而求其正者。果誰適從。豈不亦悲乎。吾友山田宗後父家世業醫。自幼好仲景之書。竊傷其如此。有志作疏解。一匡其謬。進而奮其特見。超然遠覽。剖晰窈微。闡發蘊奧。管括樞要。爬梳浮濫。退而稽之傳注。參互考索。兼總眾說。網羅百家。詳審異同。明辨得失。凡自一字一語之義。至於各章全篇之旨。必正其出處。極其歸趣。該博扳援。精確證據。積二十年。而其書始成。乃名以傷寒集成。蓋取集而大成之義矣。凡其所論。本於字句。而不局卑近。辨於義理。而不騖高妙。有傷寒註釋之書以來。未有如此書之精博也。後之學者。就此而求。能知其陰陽表裡之辨。汗下溫涼之術。則外之風溫暑濕之為邪。內之飢飽勞佚之為祟。皆可能治。又何翅傷寒哉。宗俊父既窮闡其學。又旁好儒者之學。遊道極廣。余亦昔登杏花之堂。與其盟。而得聞其緒論。宗俊父以余為才。誘掖極厚。嘗共討論唐虞三代之道。言語湧發。纚纚可聞。概其所論。超然出於前人意慮之表。余斂衽起敬。其雄邁特達。固世所希有。是豈終於方伎之間者哉。其又必歸往吾聖人之道。大有所闡發。辨世所惑者。又猶於其學矣。嗚呼惜哉。天不假之年。一病遽革。奄歸溟漠。生平著述新論等。皆未及脫稿。又何暇及吾儒乎。宗俊父沒數年。余專力經藝。竊有所見。稍稍知道之所以為道。因欲就而正焉。則其丘隴之間。萋然宿草。嗚呼宗俊父已矣。若余之愚陋。又誰從而決其所見之是非乎。頃其門人笠原云仙中林俊庵校其集成。將為板本以傳永久。且奉其父宗圓先生之命。屬余序之。蓋以其所遺托在余也。余不得辭。披卷臨之。手澤猶新。文彩薲然。因想當日宴遊之好。聲音笑貌。宛在耳目。淚墮胸塞。不能為懷。強忍把筆書其曾所聞者。題之篇端。九原之難起。誰知余此言之是乎。嗚呼。其亦可悲也夫。寬政改元冬十二月九日。加賀大田元貞公幹序
序
班椽志經方。十一家。二百七十四卷。亡佚既久矣。特以漢末張仲景傷寒論一書。實為千載醫家之模範。此豈其所謂湯液經法之類與。何其文辭險峭。童旨淵永。不似東漢卑弱之體也。乃量疾病之淺深。因氣感之宜。致汗吐下溫和之五法。以反之於平者。斷乎古先遺傳。非仲景自撰無疑矣。唯是自經叔和之撰次。江南諸師秘而不傳。或有受而讀者。不過小品肘後視之。代革年移。堙替之久。得無炱朽蟫斷。縱令繼沖編錄。億等校定。已非叔和之舊。豈能得復仲景之古。然其功亦偉矣。於是金源而降。有隨文順釋者。有改易次序。增篇目者。有就章句而別設新意者。有假五運六氣而傅會者。有委曲衍贅。弄己筆端者。為之註解。亡慮數十家。雖不能無詭作者之旨。要亦有所發揮焉。繼而迄近來。家逞臆見。戶建橫議。轇轕嘈啈。刊章改字。使向之微璺。一旦支離破碎。其運之刀圭。則疏導湧泄。漫投妄施。戕生人於掌股間。蓋不鮮矣。噫。傷寒論之行。莫盛於今。其學之壞。亦今為甚。而中醫之諺。正在於今。可重嘆哉。是山田宗俊所以有集成之作也。宗俊為人。似鈍嗇而才敏。有厓岸而謙虛。治聞強識。目下無比。其生平方群講朋會。浮白談笑之際。片言隻語。苟得關涉傷寒論者。便以為註解之資。況其讀書。勿論經典子史。及歷代醫籍。即至瀏覽山經地誌。雜鈔猥稿。道佛二藏。亦復爾爾。又況其仰誦伏思。朝驗夕試之苦心。其與幾。是以集成之書。博而要。而精。而核。微言大義。煥然著明矣。惜乎書成。未及刻。宗俊溘焉而逝。嗚呼。凌雲之木。摧於震雷。千里之車。忽爾折軸。孰不霣涕。然而其三十年之真血。全然存於此書。足嘉惠後學。救濟生靈。則可謂宗俊死而不死焉。或曰。宗俊指摘前修諸注者至矣。蒙莊不云乎。己議人。人反議己。毋亦指摘宗俊如宗俊之於前修者。起於後來歟。予應之曰。世有宋義叔而翼中之書。猶與仲景之論。不朽於今。則不足病宗俊於無何有之鄉也。洎其門人中林俊庵等為之綜緝。刻於昌平故宅。以先師遺命來謁予序。予劇喜其不朽。遂為序之。時歲在庚戌寬政二年春正月也。醫官丹波元簡廉夫撰
首卷
張仲景自序解
仲景氏序論。實是感慨憤激之所發。所謂披心腹。吐情實者。非後人自序其書。以希售者比也。但其天布五行以下。皆是繁衍叢脞之言。全系叔和撰次之語。非仲景氏之舊也。諺所謂貂不足狗尾續者已。何者。思過半句。既為一篇結尾。而復別起一段議論。是徵一也。天布五行以下。文理不屬。體裁迥別。是徵二也。前稱越人。後稱扁鵲。亦非一人之口氣。是徵三也。後段譏時醫。不求經旨。務在口給。是前段所悉。假令仲景耄也。亦豈如此其鄭重乎。是徵四也。仲景論中。未嘗說五行經絡。後段乃說之。是徵五也。仲景論中。未嘗以三部九候明堂闕庭診之。後段乃說之。是徵六也。此論由感往昔之淪喪而起之。則文止於所起。為得其實。獲麟之義。可以徵矣。是徵七也。七徵既得。奸其可掩哉。中西惟忠不知此義。並前段以為偽託文。可謂鹵莽矣。夫仲景事蹟。範陳二史所不載。漢魏之文亦無及此者矣。知其為東漢長沙太守者。特據其序論已。惟忠既以序論為偽撰。反言及東漢之時。有張氏仲景者。身為長沙太守。不知有何據焉。彼忌其撰用素問九卷等語。誣之以偽撰。棄而不取焉。然而東漢長沙四字。終不得不據其序論。真可發一笑。今刪其天布五行以下。且據千金方所引。以訂正焉。略釋其義訓。又其漢長沙守南陽張機著九字。依程應旄後條辨。移諸篇首。嘗閱漢唐諸儒序於經典者。皆署官閥姓名於其篇首。若其署諸尾者。十三經中。特有何晏論語序已。雖然。此是進呈之文。不可以為常法也。程應旄曰。按古人作書大旨。多從序中提出。故善讀書者。未讀古人書。先讀古人序。從序法中讀及全書。則微言大義。宛然在目。余讀傷寒論仲景之自序。竟是一篇悲天憫人文字。從此處作論。蓋即扎子懼作春秋之微旨也。
傷寒雜病論集
舊本雜作卒。傳寫之誤也。觀下文為傷寒雜病論合十六卷之語。可見矣。方有執云。卒。讀倉卒之卒。發秘云。傷寒。急卒之病故云。皆非也。然考之唐書藝文志。有張仲景傷寒卒病論十卷之目。則其承謬亦舊矣。論。乃辨論之論。與道德論養生論之論同。蓋以其辨論傷寒及雜病之書。故名曰傷寒雜病論。猶記事之文。謂之記。解物之文。謂之解耳。若其辨論之論。讀為平聲。議論之論。讀為去聲。則沉約已後之事。梁世以前。豈有此等紛紜之說哉。故辨論之論。與議論之論。乃是二而一。一而二。未始有意義之可殊。亦未始有體用之可辨也。故讀為去聲則可也。為非辨論之論。則不可也。集字當作序。字誤也。序者敘也。敘陳所以作此書之旨也。瀨穆以論集二字為書名。非也。傷寒者。謂為風寒所傷之病。乃六經諸證統名。非獨指太陽傷寒證也。亦非獨指冬時中寒之病也。王叔和以冬時者為傷寒。以他時者為時行寒疫。大非古義也。蓋疫即傷寒。傷寒即疫。其謂之疫。取諸役役不住。其謂之傷寒。取諸所感之源。疫者。病名也。傷寒者。病因也。昔人之立論。舍其名而取其因者。何也。以治術之所關。不可以不明也已。後世醫家。不察此義。傷寒與疫。判為二病。至其甚者。則以為鬼神所為。不亦愚乎。若夫溫病者。則冬時為寒氣所襲。至乎春溫之時。自內而發者。與夫疫。大不同。不可混合矣。按傷寒之名。在醫經。則以素問熱論為祖。所謂熱病者。皆傷寒之類是也。在歷史。則以後漢書崔駰傳為始。曰。熊經鳥伸。雖延歷之術。非傷寒之理。是也。又按周禮疾醫職云。秋時有瘧寒疾。孟子公孫丑篇曰。有寒疾。不可以風。由此觀之。以疫為寒疾。不可謂不古矣。中西惟忠云。傷寒者。為邪所傷害也。謂邪為寒。蓋古義也。予謂邪字所該者廣。故謂寒為邪則可。若謂邪為寒則不可。惟忠乃以寒為邪之名。不知為暑熱所傷害。亦復謂之傷寒乎。不覺歕飯耳。惟忠又云。傷寒論之論。乃論定之義。與論語之論略同。蓋取諸物茂卿論語徵者也。殊不知論語乃孔夫子論辨之語。因以命書矣。夫論自論。論定自論定。豈可混乎。惟忠適見茂卿一時謬言。以為千載卓論。引以解傷寒論。粗妄孰甚焉。惟忠又辨自序云。秦漢以上雖有諸子百家。而未嘗聞自序其書也。仲景氏之自序於卷首者何耶。且其撰用素問九卷諸書。質諸終篇。未嘗有本於此者。是必後之黠者。偽擬以欺人者耳。以予觀之。是亦大不然。何則。仲景氏漢季之人。當以漢季為例。不當以秦漢以上為例。然而如孔安國尚書傳序。班固兩都賦序。荀悅漢紀序。劉熙釋名序。應劭風俗通序。皆在仲景氏以前。自序其所著者也。
漢長沙守南陽張機著
漢。後漢也。長沙南陽。俱是郡名。仲景氏南陽郡人。仕為長沙郡太守也。漢書百官表云。郡守秦官。掌治其郡。秩二千石。景帝更名太守。
論曰。余每覽越人入虢之診。望齊侯之色。未當不慨然嘆其才秀也。
史記孟軻傳。太史公曰。余讀孟子書。至梁惠王問何以利吾國。未嘗不廢書而嘆也。仲景氏此段。蓋仿此體。斯篇其體則序。其事則論。論也者何。論世人之徒迷名利。而不知有目前之禍也。故以論曰起之。論乃論辨之論。世醫讀為去聲者。非也。以論曰發端。蓋亦古文一體。與何晏論語序。以敘曰起之同一法已。程應旄刪論曰二字。非也。每。常也。慨然。自奮之貌。後漢範滂傳云。慨然有澄清天下之志。是也。或問。後漢光武帝諱秀。時改秀才號茂才。仲景氏不避秀字者。何也。曰。臨文不諱也。曰。有徵乎。曰有之。天下俊秀王叔茂。(王暢。字叔茂。後漢人。時有此諺。見後漢書黨錮傳。) 史記扁鵲傳云。扁鵲。勃海郡鄭人也。姓秦氏。名越人。過虢。太子死。扁鵲曰。若太子病。所謂屍蹷者也。形靜如死狀。太子未死也。乃使弟子子陽。厲針砥石。以取外三陽五會。有間。太子蘇。乃使子豹為五分之熨。以八減之齊。和煮之。以更熨兩脅下。太子起坐。更適陰陽。但服湯二旬而復故。扁鵲過齊。齊桓侯客之。入朝見曰。君有疾。在腠理。不治將深。桓侯曰。寡人無疾。扁鵲出。桓侯謂左右曰。醫之好利也。欲以不疾者為功。後五日。扁鵲復見曰。君有疾。在血脈。不治恐深。桓侯曰。寡人無疾。扁鵲出。桓侯不悅。後五日。扁鵲復見曰。君有疾在腸胃間。不治將深。桓侯不應。扁鵲出。桓侯不悅。後五日。扁鵲復見。望見桓侯而退走。桓侯使人問其故。扁鵲曰。疾之在腠理也。湯熨之所及也。在血脈。針石之所及也。其在腸胃。酒醴之所及也。其在骨髓。雖司命無奈之何。今在骨髓。臣是以無請也。後五日桓侯體病。使人召扁鵲。扁鵲已逃去。桓侯遂死。
怪當今居世之士。曾不留神醫藥。精究方術。上以療君親之疾。下以教貪賤之厄。中以保身長全。以養其生。
怪字。管到七十四字。不字。管到三十二字。當今居世之士。泛言世上貪利之士。居世與避世。反其義矣。神者。精神也。留神。猶云用心。醫藥方術。互文言之。史記始皇紀云。悉召文學方術士。漢書平帝紀云。方術本草。北史周澹傳云。澹多方術。尤善醫藥。二程全書曰。治病委之庸醫。比之不慈不孝。事親者。不可不知醫。斯言旨哉。
但競逐榮勢。企踵權豪。孜孜汲汲。惟名利是務。
競逐企踵。俱是貪望之意。榮勢權豪。並指功名富貴言之。孜孜汲汲。勤不休貌。南史蕭允傳云。其恬榮勢如此。又漁父傳云。黃金白璧。重利也。駟馬高蓋。榮勢也。漢書蕭望之傳云。天下之士。延頸企踵。爭願自效。唐書盧懷慎傳云。傾耳以聽。企踵以望。後漢書明帝紀云。權門請託。殘吏放手。唐中宗制云。白簡凝霜。宜屏權豪之氣。晉書段灼傳云。東宮文武將吏。且勿復取豪門子弟。韻會小補孜字注云。說文。孜。汲汲也。周書。孜孜無怠。增韻。勤也。通作孳。孟子。孳孳為善。又作滋。孔叢子。滋滋汲汲。崇飾其末。而忽棄其本。欲華其外。而悴其內。
所以怪止於此。崇飾其末。華其外。以喻夫孜孜汲汲惟名利是務。忽棄其本。悴其內。以喻夫不知養生之貴。忘身殉物。以消耗其精神。是亦互文言之。
皮之不存。毛將安傅焉。
傅舊作附。今依左傳改之。左傳僖公十四年。虢射曰。皮之不存。毛將安傅。皮以喻養生。毛以喻名利。言人不能保身全生。則雖欲名利。是猶無皮而望毛之傅。焉其可得乎。
進不能愛人知物。退不能愛躬知己。
愛人知物。所謂療君親。救貪賤也。愛躬知己。所謂保身養生也。
卒然遭邪風之氣。嬰非常之疾。
嬰音英。觸也。傷寒之病傳變迅速。死生反掌。固不可與他病同日而語矣。是以謂之非常之疾。素問陰陽應象大論云。邪風之至。疾如風雨。漢書武帝紀云。蓋有非常之人。必有非常之功。
患及禍至。而方震慄。
正字通云。方。始也。小雅燎之方揚。
身居厄地。濛濛昧昧。戇若遊魂。
厄字典云。於革切。艱也。困也。俗用厄。乃五果切。木節也。地猶言所。死地樂地等語。可見也。身居厄地。謂罹篤疾。濛濛昧昧。猶言視而不見。聽而不聞。戇又作憃。愚也。若遊魂者。言絕無定見也。周易繫辭云。精氣為物。遊魂為變。
晉皇甫謐甲乙經自序云。夫受先人之體。有八尺之軀。而不知醫事。此所謂遊魂耳。蓋本於仲景氏此段語。所謂者。仲景氏所謂也。不則所謂二字。大無著落。人或謂仲景氏自序。叔和偽撰。夫叔和與謐同是晉人。豈有所不知而卻引證之乎。或之妄真可呵笑。
降志屈節。欽望巫祝。告窮歸天。
節。節操也。欽。敬也。贊主人飧神者曰祝。音子六切。在女曰巫。音無。禮記檀弓注云。事盡理屈為窮。史記屈原傳云。夫天者。人之始也。父母者。人之本也。人窮則反本。故勞苦倦極。未嘗不呼天也。疾痛慘怚。未嘗不呼父母也。
束手受敗。齎百年之壽命。將至貴之重器。委付凡醫。恣其所措。
齎俗作齎。持也。將亦持也。凡者。輕微之稱。猶凡民凡夫之凡。措。倉故切。置也。漢書王吉傳云。數以耎脆之玉體。犯勤勞之煩毒。非所以全壽命之宗也。屈原大招云。永宜厥身。保壽命只。
咄嗟嗚呼。厥身已斃。神明消滅。變為異物。幽潛重泉。徒為啼泣。痛夫。
咄嗟字。出晉書石崇傳。嘆聲也。神明猶言情神。素問靈蘭秘典論云。心者君主之官。神明出焉。是也。異物謂死。賈誼鵬鳥賦云。忽然為人。何足控揣。化為異物兮。又何足患。史記索隱云。死而形化。是為異物。重泉謂地下。左傳隱公元年云。不及黃泉。無相見也。朱申注云。此生無復相見。至死後。方相見於地下也。
舉世昏迷。莫能覺悟。自盲若是。彼何榮勢之云哉。
言彼徒迷惑名利。而不悟禍之在目前。猶瞽者陷阱在前。而不自知也。彼字指名利而言。言彼名利者。何足以謂榮勢。上療君親。下救貧賤。中全己身。是此真榮勢矣。此句有黍稷非馨。明德惟馨語意焉。漢書司馬相如傳封禪頌云。正陽顯見。覺悟黎蒸。
以上譏世人之徒迷名利。而不知方術為何事。及罹疾病。狼狽失機也。余宗族素多。向餘二百。建寧紀年以來。猶未十稔。其死亡者。三分有二。傷寒十居其七。
向。嚮同。稔。年也。字典云。稔。如甚切。音荏。說文谷熟也。左傳僖二年。不可以五稔。襄二十七年。不及五稔。注。年也。谷一熟為一年。是也。建寧。後漢靈帝年號。紀年。紀以為年號也。醫史云。張機字仲景。漢靈帝時。舉孝廉。官至長沙太守。由是觀之。舊本作建安者。蓋傳寫之誤已若夫建安。獻帝年號。與下文感往昔之文。不合也。又考後漢書五行志。自建寧四年。至光和二年相去僅九年。大疫三流行。與所謂未十稔之文。合苦符契。可見其稱傷寒者。果是天行疫疾。無疑矣。否則未十稔之間。何以至於病且死。若斯已甚乎。故千金方引小品云。云傷寒是雅士之辭。天行溫疫。是田舍間號耳。外臺天行病門。亦引許仁則云。此病方家呼為傷寒是也。
或問曰。吾子謂傷寒即疫。疫即傷寒。非為二病。然而嘗見疫氣之流行。或自西而東。或自南而北。小則一鄉一里。大則數郡數州。無男女。無老弱。不嬰其氣者幾希矣。若夫傷寒。則一人自病。而不與眾同病。其或染人。亦唯不過三五人。由此觀之。昔人以疫為鬼神所作。別立之論治。不可謂無其理也。曰。否。此唯由天時之失常。與人氣之失常而已。其為風寒之邪。則同矣。蓋人之腠理。逢溫熱則開。得寒涼則閉。是以自季春至仲秋之際。天時溫熱。腠理常開。若當是時。有非節之暴寒。則腠理不能先之密閉。寒邪乘虛而入。自季秋至仲春之際。天時寒涼。腠理常閉。若當是時。有非節之暴溫。則腠理為之開發。寒邪窺隙而入。故一鄉有非節之氣。則一鄉同病。一州有非節之氣。則一州同病。若其一人自病。而不與眾同病者。蓋其人適有勞動之事。而腠理為之不密。寒邪乃襲其間而入焉耳。可見傷寒與疫。其名雖異。實則一病矣。若徒因其一人自病。與眾同病。以為二病。則如瘧痢痘瘡諸疾。或與眾同病。或一人自病。亦復分為二病乎。又其謂疫為鬼神。曹植既辨其妄。予尚何言。(太平御覽。七百四十二曰。曹植說疫氣曰。建安二十二年。癘氣流行。家家有殭屍之痛。室室有號泣之哀。或闔門而殪。或覆族而喪。或以為疫者。鬼神所作。夫罹此者。悉被褐茹藿之子。荊室蓬戶之人耳。若夫殿處鼎食之家。重貂累蓐之門。若是者鮮焉。此乃陰陽失位。寒暑錯時。是故生疫。而愚民懸符厭之。亦可笑也。) 感往昔之淪喪。傷橫夭之莫救。
是蓋在獻帝時。追記其事也。否則不可言注昔。尚書微子篇云。商其淪喪。字典云。淪。沒也。韻會小補云。殀通作夭。廣雅不盡天年。謂之夭。平信敏云。橫夭不可死而死也。宗族之病。可起而不起。可救而莫救者。舉世昏迷。不精究方術之由。乃論首所以嘆越人而起端也。
乃勤求古訓。博採眾方。
古訓古人之訓。眾方。眾家之方也。佩文韻府云。訓。許運切。誡。書學於古訓。乃有獲。(說命下)詩古訓是式。(大雅蒸民)
撰用素問。九卷。八十一難。陰陽大論。胎臚藥錄。並平脈辨證。為傷寒雜病論合十六卷。
按傷寒雜病論。原是一部書名。而非二部相合而為十六卷也。觀北史王邵傳可見矣。(北史王邵傳曰。邵撰皇隋靈感志合三十卷。奏之上令宣示天下。)宋林億眩合字。見以為二書。序金匱要略曰。張仲景為傷寒雜病論。合十六卷。今世但傳傷寒論十卷。雜病未見其書。蓋以十卷為傷寒論。以六卷為雜病論也。殊不知古昔十六卷之本。亡失不傳。雖叔和亦不得而見之矣。林億所校十卷者。亦未詳出於何世。隋書經籍志。有張仲景辨傷寒十卷。唐書藝文志。有張仲景傷寒卒病論十卷。
字典云。撰與選同。漢書龔遂傳云。選用賢良。吳志顧雍傳云。顧雍為丞相。平尚書事。其所選用。文武將吏。各隨能所任。是也。甲乙自序曰。伊尹以亞聖之才。撰用神農本草。以為湯液。撰用二字。亦取之仲景氏語。九卷謂靈樞。見林億素問序注。(林億素問序注云。黃帝內經十八卷。今有針經九卷。素問九卷共十八卷。又素問外九卷。漢張仲景及西晉王叔和脈經。只為之九卷。皇甫士晏名為針經。按隋書經籍志謂之九靈。玉冰名為靈樞。)
按素靈二書。雖稱軒岐問答之書。其非軒岐之文。固矣。或謂韓諸公子所著。(李濂醫史)或謂出於戰國之末。(二程全書程頤說)或謂周秦之間。上古哲人之作。(胡元瑞筆叢)或謂漢世作。(物茂卿度量考)或謂六朝以降之書。(縣公孺說出醫斷)諸說紛紛。共未有明徵。獨宋聶吉甫斷以為淮南王之作。可謂千古卓見矣。(明郎瑛七修類稿云。素問文。非上古人得知之。以為全元起所著。猶非隋唐文也。惟馬遷劉向近之。又無此等義語。宋聶吉甫云。既非三代以前文。又非東都以後語。斷然以為淮南王之作。予意鴻烈解中。內篇文義。實似之矣。但淮南好名之士。即欲藉岐黃以成名。特不可曰述也乎。或者醫小未焚。當時必有岐黃問答之書。安得文之以成耳。不然陰陽五行之理學。固得人身百骸之微。非聖不知。何其致疾之由。死生之故。明然纖悉。此淮南解性命道理處。必竊素問。而詭異奇環處。乃蘇飛等為之也。故宋潛溪以淮南出入儒墨不純正。此是也。旦淮南七十二候。與素問注。皆多芍藥榮五物。改麥秋至。為小暑至。較呂氏春秋不同。則王冰當時亦知素問出淮南也。岐黃之文。至於首篇曰。上古中古。而曰今世。則黃帝時果末世耶。又曰。以酒為漿。以妄為常。則儀狄是生其前。而彼時人已皆偽耶。精微論中。羅裹雄黃。禁服篇中。歃血而受。則羅與歃血。豈當時事耶。予故以為岐黃問答。而淮南文成之者耳。)八十一難。亦古醫經名。其書不傳也。若夫今之難經。則後人為撰。非古之八十一難。有辯載於予新論中。八十一難。陰陽大論。胎臚(音閭)藥錄。平脈辨證諸書。今皆不傳。可嘆哉。雖然。玩夫撰用二字。則所云諸書。固非可盡信。若其可信者。既已撰用。雖亡何恨。孟軻氏稱。吾於武成取二三策而已矣。書之不可盡信也尚矣。○再按陰陽大論。林億以運氣七篇充之。(林億素問序注。論運氣七篇曰。竊疑此七篇。乃陰陽大論之文。)本邦名古屋玄醫以陰陽應象大論充之(說也醫學愚得。)皆非也。不可從矣。太平御覽。七百二十二。引張仲景方序曰。衛泛好醫術。少師仲景。有才識。撰四逆三部厥經。及婦人胎藏經。小兒顱囟方三卷。由此考之。所謂胎顱。乃婦人小兒之義已。又按傷寒六經之目。蓋據於素問熱論者也。其所謂太陽病。刺風池風府者。據於素問骨空論刺法者也。其所謂發汗後。臍下悸。以甘煉水煮藥者。據於靈樞邪客篇。半夏湯煎法者也。其所謂傷寒厥而心下悸。宜先治水。卻治其厥者。據於素問標本病傳論。小大不利。治其標之語者也。其他本於素靈者不少。孰謂仲景不撰用素靈哉。
素問陰陽應象大論曰。治病必求於本。又曰。形不足者。溫之以氣。精不足者。補之以味。其高者因而越之。其下者引而竭之。中滿者寫之於內。其有邪者。漬形以為汗。其在皮者。汗而發之。按仲景用理中四逆建中真武輩以補其不足者。用瓜蒂以越其高者。用豬苓五苓輩以引其下者。用承氣瀉心輩。以寫其中滿者。用麻黃桂枝輩。以發其在表者。若其所謂心下有水氣。脅下有水。胸中有熱。胃中有邪氣。胃中乾燥。胃中不和。胃氣不和。胃中有燥屎。胃中空虛。胃中虛冷。里有熱。里有寒。熱入血室。熱結在裡。熱在下焦。熱結膀胱。瘀熱在裡。寒濕在裡。水結在胸脅。冷結在膀胱之類。皆所謂治病求於本者也。中西惟忠乃謂質諸終篇。未嘗有本於素靈者。嗚呼。何其疏漏之甚也。
雖未能盡愈諸病。庶可以見病知源。若能尋余所集。思過半矣。
言斯書雖未盡論萬病。庶可以見其病。知其所來之源矣。苟能留神於予所編輯。則雖未論及之病。亦可以治也。思過半。周易繫辭語。(易云。知者觀其彖辭。則思過半矣。)
或問傷寒論本文。高遠精微。如其自序。則平易淺近。似出二手。何也。曰。仲景氏之著論也。勤求古訓。博採眾方。從而敷演焉。從而擴充焉。是以其書雖成於漢季。亦不得不從而高遠精微也。闢之入芝蘭之室。久而不聞其香也。若夫自序披心腹。吐情實之文。叮嚀其言。以告諭之。欲不平易淺近。可得乎。若徒以體格之異疑之。則如韓愈平日述作。縱橫飛動。變化不測。而其著順宗實錄。覈實質直。平淡無味。絕不現他文相類。及蘇軾少時議論。英氣勃勃。八面無敵。而暮年文章。寒酸蕭索。慘悴可憐。其亦謂之出二手歟。人苟會之。則自序之與本論不同。其何疑之有。
卷一
辨太陽病脈證並治上第一
〔一〕太陽之為病脈浮。頭項強痛而惡寒。喻昌曰。先挈太陽病之總脈總證。統中風傷寒為言也。
內藤希哲曰。此以後稱太陽病者。指此脈此證一二見者而言。非單指脈證悉具者而言也。
張璐曰。脈浮者。邪氣並於肌表也。程應旄曰。太陽經之見證。莫確於頭痛惡寒。故首揭之。
吳人駒曰。頭為三陽之通位。項為太陽之專位。有所障礙。不得如常之柔和是為強痛。
成無己曰。惡寒者。嗇嗇然增寒也。雖不當風。而自然寒矣。惡風者。見風至則惡矣。得以居密室之內幃帳之中。則坦然自舒也。
方有執曰。項。頸後也。惡寒者。該風而言也。
正珍曰。太陽指表而言。蓋傷寒以六經言之。古來醫家相傳之說。不可遽易者也。夫人之常情。每信於其所習見。而疑於其所未習看見者。故仲景氏亦不得已。而襲其舊名。實則非經絡之謂也。藉此配表裡脈證已。故論中無一及經絡者。可見此書以六經立名。猶數家者流以甲乙為記號。注家不察。解以素靈經絡之說。可謂不解事矣。大氐外邪之中人。其始浮在肌表。謂之太陽病。最淺且輕。所以居三陽之首也。脈浮邪氣在表之診。(千金方曰。凡脈浮之與沉。以判其病在陰陽表裡也。)頭項強痛。謂頭痛項強。此蓋文之一體。猶稱車馬羸敗。(後漢書羊續傳)耳目聾瞑(晉書山濤傳)也。故瓜蒂散條云。病如桂枝證。頭不痛。項不強。是也。太陽病。有傷寒。有中風。此條統而論之。故惟云脈浮。而未分其緊與緩也。其所謂惡寒。亦兼惡風言之。惡風輕。惡寒重。舍輕取重。所謂舉大而小從者也。其唯稱惡寒。而不言發熱者。以太陽傷寒之初證。有或已發熱。或未發熱之異也。後凡稱太陽病者。皆指斯條之脈證而言。譬如太陽與陽明合病者。必自下利。葛根湯主之。若但見自下利三字。以為葛根湯證。則與彼太陽少陽合病。自下利者。與黃芩湯條。其亦奚擇焉。讀者莫草草看過。〔二〕太陽病。發熱汗出。惡風脈緩者。名為中風。
王肯堂曰。太陽病。上條所揭云云者。是也。後皆仿此。
汪琥曰。脈緩。當作浮緩看。
中西惟忠曰。惡寒發熱。惡寒之中且發熱。發熱之中且惡寒也。
張志聰曰。汗出而毛腠虛。故惡風。
方有執曰。中。當也。
喻昌曰。中字與傷字無別。即謂傷風亦可。
正珍曰。此條承首條。論太陽病表虛中風之脈證也。其不言脈浮頭項強痛者。承首條略之也。汗出惡風。對下條傷寒無汗惡寒言之。名為二字。示其本只一氣非他邪也。(品字箋漢字注云。水經曰漾水出瀧西郡氏道縣嶓冢山。東至武都。始為漢水。蓋漢水發源時。不名漢而名漾。其後又不止名漢。而更名滄浪。以水所經歷。隨地得名。謂之為者。明其只此一流非他水也。)〔傷寒中風辯〕太陽病有傷寒有中風。其脈其證。判然各異。治亦不同。不可不辯也。先輩諸公皆謂。風為陽邪。寒為陰邪。風邪傷衛。謂之中風。寒邪傷營。謂之傷寒。雖然風之與寒均是一氣。合而不離者也。故冬月雖寒無風則溫。夏時雖熱有風則涼。此風送寒來。寒隨風入故也。是以寒之傷人。不能無風。而風之傷人。亦不能無寒。豈有風唯傷衛而不傷營。寒唯傷營而不傷衛之理乎。況營衛等事本仲景之所不言乎。其妄不辨而明矣。去風寒均是一氣。至其感人。或為中風。或為傷寒者何也。蓋以人之體氣素有虛實之異。其所受之邪。每從其虛實而化。其從虛而化者謂之中風。其從實而化者謂之傷寒。所以名之傷寒中風者。以其惡寒惡風之異也。雖然惡風者不得不惡寒。惡寒者不得不惡風。是必然之勢也。但無汗者之惡風。不如有汗者之惡風。有汗者之惡寒。不如無汗者之惡寒。此中風傷寒之辨也。雖大段若斯。然遍考諸論中。傷寒亦謂之中風。中風亦謂之傷寒。如太陽中風脈浮緊。傷寒脈浮自汗出。傷寒脈浮緩。傷寒汗出而渴。傷寒中風五六日。不可枚舉。由是觀之。太陽病特表出斯二證者。本唯為分桂枝麻黃兩證之設已。故傷寒中風四字。有指麻黃桂枝證言之者。有通稱外邪之證者。固不可一概而看。要顧其脈證如何而已。其題書曰傷寒論。亦此義也。豈特指麻黃湯證言之已乎。近閱中西惟忠名數解曰。傷寒中風。惟是輕重之別已。謂其重者為寒。謂其輕者為風。寒曰傷。風曰中。亦唯輕重之別已。正珍謂。傷寒中風宜以虛實言之。不可以輕重言矣。傷寒亦有輕重。中風亦有輕重。豈徒謂傷寒輕者為中風。謂中風重者為傷寒而可乎。傷寒輕者麻黃湯主之。重者大青龍湯主之。傷寒既然。中風豈獨得不然乎。以意推之。所謂太陽病頭痛發熱汗出惡風者。是中風之輕者。雖初服桂枝湯。反煩不解者。先刺風池風府。卻與桂枝湯者。是中風之重者已。故其證雖輕傷寒自傷寒。其證雖重中風自中風。決不可以輕重言矣。故論曰。桂枝本為解肌。若其人脈浮緊。發熱汗不出者不可與也。豈非虛實迥異乎。
〔三〕太陽病。或已發熱。或未發熱。必惡寒體痛嘔逆。脈陰陽俱緊者。名為傷寒。(成本為作曰。非。)
方有執曰。或者。未定之辭。必者。定然之謂。曰或曰必者。言發熱早晚不一。而惡寒則定然即見也。
金鑑曰。胃中之氣。被寒外束。不能發越。故嘔逆也。
劉棟曰。惡寒。惡風之深劇者也。身體痛者。惡寒之甚也。嘔逆。乾嘔之甚者也。
正珍曰。此亦承首條。論太陽病表實傷寒之脈證也。故亦不及脈浮頭項強痛也。陰陽俱三字。王叔和所攙入。宜刪。名為二字。諸注本多作名曰。非也。今據玉函宋板為正矣。嘔實少陽正證。其在太陽。是兼證已。葛根加半夏湯條可參考。方有執云。嘔。吐也。逆。俗謂噁心。錢潢云。嘔逆。氣逆而嘔也。瀨穆云。嘔。嘔吐也。逆。逆上也。惟忠云。嘔逆者。欲嘔而其氣衝於上者也。予謂諸說俱未是。按嘔逆與吐逆同。逆亦嘔已。如下利疼痛之類。可以見矣。(緊品字箋曰。急也。絙引大急者亦謂之緊。語云。云弦急者小弦絕。言緊之太過也。正珍曰。緊乃緩之反。所謂數急者是也。脈經諸書多與弦對說。非也。)
〔附錄〕原夫脈之動於周身也。唯是一血氣之所貫。是以人迎氣口太衝趺陽靡適不齊一。豈復有陰陽尺寸之可分別者哉。故其分陰陽論尺寸者。皆未知脈之所以為脈者耳。故論中言脈者。百五十許條。未嘗分陰陽尺寸也。可見其間稱陰陽尺寸者。皆是王叔和所攙。決非仲景氏之本色也。惟忠云。審仲景氏所論。其惟曰脈浮脈沉者之最多。而其逮陰陽寸關尺者之最少也。若必以陰陽寸關尺為不可不候者。則其惟曰脈浮脈沉而不指其所候之在何處也。何其粗且略耶。觀乎其惟曰脈浮脈沉者最多。且不指其所候之在何處。則其所候之處。必當在寸口也。而未必若後世三指取三部。惟其候之也。潛心於茲無敢失之輕易矣。惟忠此言。真可謂診家確論矣。
〔附錄〕門人某問曰。據先生之說。凡邪氣之犯人。其人表裡俱實。則發為三陽證。表裡俱虛。則發為三陰證。而其於三陽之初也。表虛而裡實。則發為太陽中風。表裡俱實。則發為太陽傷寒。雖然業既實矣。邪將何緣得犯入虖。余曰。實如吾子之言。但邪之襲人。必且俟夫腠理空疏之時。然後敢入焉。故發虛人。當其腠理致密。則邪氣不能得而犯焉。雖實人。當其腠理空疏。則邪氣肆然而入焉。故不問其人之虛弱與實強。苟方其勞動飢餓入房出浴之際。而腠理適不密。則邪氣乘其一時之虛而入焉。此所以無虛實皆能致病者也。問者唯唯而退。因錄問答之言以附於此云。〔四〕傷寒一日。太陽受之。脈若靜者。為不傳。頗欲吐。若躁煩脈數急者。為傳也。
〔五〕傷寒二三日。陽明少陽證不見者。為不傳也。
劉棟曰。上二條。後人之言也。
惟忠曰。凡疾疢之於淺深緩急也。莫不脈證之盡焉。然又日之多少。或為之轉機。則日數何不舉也。所以系之以日數也。雖則系之以日數乎。亦惟概舉以為法焉爾。乃其不曰一日二日三日。而曰一二日二三日者。豈非概舉乎。又有不曰一二日二三日。而曰一日二日三日者。如曰一日太陽受之云云。二三日陽明少陽證不見云云。發於陽者七日愈發於陰者六日愈云云。是也。雖均之以日數乎。與其取之於概。曰一二日二三日。自不同也。乃必之於此。曰一日二日三日者。蓋取諸素問也。素問之於說。一日太陽受之。經各一日。至厥陰凡六日。此不取之於概。而必於此者也。必於此者。推之於理者也。推之於理者。施於事必差。仲景氏之於論。皆施於事者也。奈何從夫理之為。而今及於此者。蓋後人謬窺仲景氏所論之似乎素問之說。取以自補者。遂傳於今耶。亦不可不擇矣。故今以乎概者為正。如其必於此者則舍㫋。
〔六〕太陽病。發熱而渴。不惡寒者為溫病。若發汗已身灼熱者。名風溫。風溫為病。脈陰陽俱浮。自汗出。身重。多眠睡。鼻息必鼾。語言難出。若被下者。小便不利。直視。失溲。若被火者。微發黃色。劇則如驚癇。時瘈瘲。若火熏之。一逆尚引日。再逆促命期。(按為溫病三字。當作名為溫病四字。仿上二條例。)
此條論太陽病表虛表實之外。別有一種溫病者。使之不混也。但其若發汗以下。王叔和所加。較之傷寒例。其贗自彰彰矣。況其曰灼熱。曰陰陽俱浮。曰一逆尚引日。曰再逆促命期。皆非仲景氏之辭氣乎。按素問熱論云。凡病傷寒而成溫者。先夏至日者為病溫。後夏至日者為病暑。暑當與汗皆出勿止。(皆。偕也。勿。無也。瘧論亦有與汗皆出語。病源候論引此作與汗偕出。又詩周頌。降福孔皆。晉書作降福孔偕。湯誓時日曷喪。予及汝皆亡。孟子引之皆作偕。是皆可徵也。)又陰陽應象大論云。冬傷於寒。春必病溫。靈樞論疾診尺篇云。冬傷於寒。春生癉熱。(癉之為言單也。但熱而無惡寒之謂。觀癉瘧消癉脾癉膽癉之類。而可見也。)其他論溫病者。猶且數篇。皆寒毒留連於內。至於春溫之時。發動作病者也。故名曰溫病。蓋得之漸漬於涸陰洹寒之中。而不自覺其被襲者也。非一朝一夕之故也。故其發也。亦復有漸矣。非夫傷寒中風得諸一時之虛者之比也。是以唯熱而不惡寒。又所以稱癉熱也。今仲景氏冠之以太陽病者。一以其發動之初言之。一以其頭項強痛言之。(病源候論云。冬時嚴寒。人有觸冒之。寒氣入肌肉。至春得暖氣而發。則頭痛壯熱。謂之溫病。)以別夫陽明病之必自惡寒發熱而來者也。第此病多在荊室蓬戶之人。而不在重貂累蓐之門也。此所以都下甚稀而村鄙多有之也。往歲房州一漁師彌五左衛門者。來寓都下。時同友人賞花於東叡山。飲酒三四盞。歸後忽爾發熱。頭痛岑岑。大渴大煩。殆如陽明之證。延余請治。余乃問曰。有惡寒乎。其人曰。惟是發熱與渴已。無有一毫惡寒也。就切其脈。洪大而數。蒸蒸汗出。因合大劑白虎加人參湯以與之數日。徐徐復故。是乃冬傷於寒。至春成溫者也。嘗觀內藤希哲解惑論云。夫中邪之大者。莫不即病焉。若其邪小者。留而不去。則不過成疝成積。豈有寒毒才藏於肌膚。至春夏為夫溫暑之夫病乎哉。但冬不藏精者。精氣虛微。至春夏不勝時令之氣。感而為溫熱病耳。蓋取諸錢潢之說矣。(錢潢溯源集云。溫者。天時溫暖之邪氣也。感之即為溫病。非謂冬月為寒所傷。至春而後為溫病也。○希哲又謂。冬傷於寒者。冬不藏精也。此以寒字為人之腎也。斯說雖出程應旄。實至於錢潢而成矣。其略曰。寒乃北方寒水。在人則為兩腎。果然則春傷於風。以為不藏魂乎。夏傷於暑。以為不藏神乎。妄孰大焉。)雖然時令傷風寒之病。未初有不由表而入者。豈復有不有惡風寒而發者邪。仲景氏於中風傷寒之二證。必稱惡風惡寒者。以為何如乎。近又觀中西惟忠辨溫病云。嗚呼此何以知其不即病。而至春至夏而變乎。倘能知焉乎。不若速施之治。而不使其寒毒之藏肌膚也。又何俟其至春至夏而變乎。孰謂素難之不妄虖。以余觀之。惟忠之妄。甚於希哲。何者希哲之言。本出錢潢吐唾之餘。固不足以掛諸牙頰。惟忠則以拔群之才。刻意仲景氏之書。自以為千載一人。視天下醫者。猶螻蟻然。然而其言狂妄若斯。可不辨乎。夫古昔聖人之所以知夫春溫夏熱。皆出一寒毒者。蓋本諸貴賤異等。苦樂殊業之源。仰觀俯察。然後知之。豈其人自知之謂乎哉。假令有明者能知之者。將何術可以療諸未發乎。顯然太陽淺證。猶尚有失之治。以至少陽陽明而斃者。而矧沉潛伏匿之邪。其孰能謀之於未發乎。惟忠之妄。豈不甚於希哲耶。且夫邪氣之潛而不見者。世固甚多。若夫痘瘡之發於胎毒。風犬傷。楊梅毒之再發者。此皆伏邪在身。而不自知覺者也。他如史傳所記扁鵲之於桓侯。倉公之於齊丞相舍人奴。華佗於嚴盺。亦皆預知之數日數月前者也。又古有行漸毒之術者。人雖服其藥。當時不覺其遭害。至經數月之久。其毒忽發。發則死矣。又如水銀輕粉之類。雖稱多毒乎。其發也。亦必在數日之後也。由此推之。寒毒之留連於人身。至春夏而發者。亦何疑之有。余嘗於十餘載前。著溫病考一編。備言其義。丙辰之春。祝融奪稿。今不復存矣。因聊舉其大義。以俟知音。雖然仲景氏逝矣。孰知余言之不狂。
〔七〕病有發熱惡寒者。發於陽也。無熱惡寒者。發於陰也。發於陽七日愈。發於陰六日愈。以陽數七。陰數六故也。
此條三陰三陽大綱領。寒熱虛實之原本。不可不明也。但其發於陽七日愈以下。王叔和所補。今不取也。按玉函經以此一節為太陽篇開卷第一章。可謂仲景氏真面目也。後人不知。妄次之溫病章後。遂遣全編大法。不復明於世。悲哉。夫外邪之岐而為寒熱兩途者。固非邪氣有二也。皆由其人虛實而已。所謂陰陽二字。指其人固有寒熱虛實之殊而言。太陽少陽陽明皆屬實熱。少陰太陰厥陰皆屬虛寒。可以見矣。其發於陽之始。謂之太陽。發於陰之始。謂之少陰。太陽終乎陽明。少陰終乎厥陰。少陽與太陰。皆其間證而已。此章就其病發之始而言。所以稱發也。先輩諸醫。不通此義。妄分風寒於二邪。以發於陽者為中風。以發於陰者為傷寒。指陰陽以為風寒。指無熱以為未發熱。(方有執喻昌魏荔彤及金鑑皆爾。)雖然風寒本一邪氣。非岐而有二也。營衛亦是仲景氏之所不取焉。且無熱之與未發熱。文義大異。豈可混同乎。其說至此而窮矣。又有才知其發於陽發於陰之為陰證陽證。而未盡其本義者。訓夫陰陽二字。以為陰經陽經者。(程應旄張璐張志聰錢潢及島壽希哲宮義方諸人皆爾。)此雖似舉其一隅。然而經絡之說。亦是仲景氏所不據。論中無一及此者。其說亦至此而窮矣。又有發熱惡寒為三陽總證。無熱惡寒為三陰總證。陰陽為表裡者。(劉棟惟忠二子皆爾。)然奈彼陽明之純於裡。與少陰之專於表何。又奈陽明之唯有熱而無惡寒何。其說亦至此而窮矣。又按成無己訓陰陽為寒熱。似則似矣。雖然寒之與熱。皆起自虛實。是虛實本而寒熱末也。成氏徒語寒熱。而不言虛實。要亦不知寒熱之所以為寒熱者也。且其訓發為傷。吾未知何所考據。又觀全書所引戴元禮說。既以陰陽為經之陰陽。又指以為邪之陰陽。然就一字立二義。亦古之所無。況其說皆是仲景氏所不取者乎。其說亦至此而窮矣。嗚呼。自後漢迄今千有五百載。了無一人能得本旨者。是皆未曾熟讀詳玩故而已。嗚呼。醫苟不知陰陽之所以為陰陽。則仲景氏之旨不可得而窺焉。傷寒之病。不可得而療焉。其所關係。蓋非細故也。學者察諸。○外臺秘要曰。夫病發熱而惡寒者發於陽。無熱而惡寒者發於陰。發於陽者。可攻其外。發於陰者。宜溫其內。發外以桂枝。溫里宜四逆。正珍曰。外臺所載雖不知據何書。幸足以窺仲景氏之微意矣。因記備參考。
〔八〕太陽病。頭痛至七日以上自愈者。以行其經盡故也。若欲作再經者。針足陽明。使經不傳則愈。
〔九〕太陽病。欲解時。從巳至未上。
〔十〕風家表解而不了了者。十二日愈。
劉棟曰。上三條後人之所記也。
〔十一〕病人身大熱。反欲得近衣者。熱在皮膚。寒在骨髓也。身大寒。反不欲近衣者。寒在皮膚。熱在骨髓也。(上近字依成本補之。)
成無己曰。皮膚言淺。骨髓言深。皮膚言外。骨髓言內。身熱欲得衣者。表熱裡寒也。身寒不欲衣者。表寒裡熱也。
正珍曰。表熱裡寒。通脈四逆湯之證也。表寒裡熱。白虎湯之證也。(厥陰篇曰。下利清穀。裡寒外熱云云者。通脈四逆湯主之。又曰。傷寒脈滑而厥者。白虎湯主之。)按大寒大熱之大。當為太音讀。猶言甚。非大小之大也。論中有微熱微惡寒。而無小熱小惡寒者。可以見矣。身大熱者。謂皮膚之表有翕翕之熱。上言身下言皮膚。其義不待解而了了。余義見乾薑附子湯條。再按。此條不似仲景氏辭氣。疑是古語。仲景氏採以錄之耳。通於文辭者。自能辨之。又按張璐以此二證為太陽表病。近衣為虛弱素寒人之病。不近衣為壯盛素熱人之病。且云。若以皮膚為表。骨髓為里。則麻黃湯證。骨節疼痛。其可名為有表有里之證耶。張璐此說甚非也。表證豈有不惡寒者乎。又按志聰以太陽與少陰言之。亦非也。
〔十二〕太陽中風。陽浮而陰弱。陽浮者熱自發。陰弱者汗自出。嗇嗇惡寒。淅淅惡風。翕翕發熱。鼻鳴乾嘔者。桂枝湯主之。
此條王叔和攙入之文。非仲景氏語也。先輩諸醫。皆不知其所以然。奉為金科玉條。抑何不達於辭義之甚。蓋仲景有仲景之辭義。叔和有叔和之辭義。其辭其義。斷然不同。若彼辨脈平脈及傷寒例。人皆能知其為叔和。荀能知其為叔和。則此條之非仲景氏言。亦不俟辨而得矣。〔十三〕太陽病。頸痛發熱。汗出惡風者。桂枝湯主之。(者字據成本補之。)
方有執曰。主。主當也。言以是為主當。而損益則存乎人。蓋脈證無有不相兼而見者。所以經但活潑潑不欲人拘執之意也。
正珍曰。此太陽中風之正證。表虛者也。其不言脈浮緩者。承上省之也。表虛非麻黃湯大發汗之所宜。故主以桂枝湯。溫而散之也。桂枝湯方桂枝(三兩去皮) 芍藥(三兩) 甘草(二兩炙) 生薑(二兩切) 大棗(十二枚擘)
上五味㕮咀三味。以水七升。微火煮取三升。去滓。適寒溫服一升。服已須臾。歠熱稀粥一升余。以助藥力。溫覆令一時許。遍身漐漐。微似有汗者益佳。不可令如水流離。病必不除。若一服汗出病差停後服。不必盡劑。若不汗更服。依前法。又不汗。後服小促其間。半日許。令三服盡。若病重者。一日一夜服。周時觀之。服一劑盡。病證猶在者。更作服。若汗不出。乃服至二三劑。禁生冷黏滑肉面五辛酒酪臭惡等物。(成本脫三味二字。當補之。離作漓。小促下有役字非。不出下有者字是。全書遍身作通身非。後服下有當字是。玉函千金翼俱無禁生冷云云十五字是。)
金鑑曰。名曰桂枝湯者。君以桂枝也。劉棟曰。桂枝湯本大表解肌之方。而非發汗之方。故汗出者主之。然以有其證可發汗者之故。當時乃有溫服桂枝湯一升余。服已須臾歠熱稀粥一升余。以助藥力。溫覆令一時許。遍身漐漐似有汗者益佳云云。至麻黃湯。本是太陽發汗之方。故曰不須歠粥也。是桂枝湯麻黃湯可發汗之分別也。且用桂枝湯發汗者。必有法。初一日用之而不解。二日用之而不解。三日又用之而尚不解者。不可與桂枝湯也。是本論之語。而太陽中風傷寒無汗有汗治法之辨也。
正珍曰。古今釋方意者。率皆考之本草。而推物物之性味。主張空理。牽強為說。雖然本草之為書。漢書藝文志不載。仲景氏序論亦無之及焉。由是觀之。其不傳也久矣。(香川太衝行余醫言痰條曰。神農本草晉時始出。疑是葛洪所作也。名醫別錄。亦相繼出。若非葛洪。應是成於陶弘景。且讀抱朴子。專尚仙術。以成仙為其道。終篇長生辟穀之妄談。宛然同一口氣。必是葛洪所託撰也。苟此書在漢以前。則張機傷寒論自序中。必當舉載焉。今觀舉胎臚藥錄。而無神農本經名。則知張機以前無比書決然而明矣。在張機以後。則葛洪乃其人。此亦斷然而可知矣。正珍曰。太衝所說未的確。余別有考。)若其傳於今者。出於梁陶弘景所注。其後於東漢也。無慮五百餘載。此豈仲景氏之所據以制方者哉。故仲景之書。或可以正本草也。本草之書。不可以極仲景氏之蘊也。無己則通考全論。以窺其端倪乎。是余之所以不釋方意也云。又按金鑑及錢潢刪去去皮二字。其說曰。桂味皆在皮。若曰去皮。則木心有何氣味乎。不可入藥。殊不知所謂去皮者。惟是去甲錯無味之粗皮之謂也。
上桂枝湯方。本在前條之後。今移於此焉。服法中。若病重者一日一夜服周時觀之十三字。蓋叔和註文誤入正文者也。觀傷寒例可見矣。醫藥攻病。各有所主。專精一隅。故藥術稱方。按㕮咀二字。始見靈樞壽夭剛柔篇。張介賓曰。㕮咀古人以口嚼藥碎如豆粒而用之。後世雖用刀切。而猶稱㕮咀者其義本此。品字箋云。㕮。齧。咀。味也。今醫家呼飲片為㕮咀者。上古無有刀⿰算刂。但以口齒㕮而斷之。咀而味之。遂定其佐使君臣溫涼寒熱也。本草綱目序例云。恭曰。㕮咀。商量斟酌之也。宗奭曰。㕮咀有含味之意。如人以口齒咀齧。雖破而不塵。古方多言㕮咀。此義也。杲曰。㕮咀。古制也。古無鐵刅。以口咬細。令如麻豆煎之。今人以刀剉細爾。以上諸說皆非也。蓋㕮咀者。謂製藥為飲片。蓋古人制藥。不用刀切。唯於臼中搗碎。令之如口齒㕮細。而後用之。是以謂之㕮咀。梁陶弘景名醫別錄云。凡湯酒膏藥舊方皆云㕮咀者。謂稱畢搗之如大豆。又使吹去細末是也。若夫生薑大棗類。其質濕潤。不能得而㕮咀。因以切之擘之耳。後人不察。妄謂㕮咀者以口咬細也。或謂仲景書中刀切為㕮咀。存古名也。殊不知堅硬難破者。雖窮日之力。十兩以上固不可得而咬細。而於生薑下別稱切。則㕮咀與刀切自別矣。或疑果爾直謂之搗碎可也。不可謂㕮咀矣。不知比象取義。華夏文辭之教乃爾。故詩以比為六義之一。禮以直情徑言為戎狄之道。苟不會此義。妄由戎狄之道以讀華夏古文。其不壅閼者幾希矣。服者。說文云。服用也。禮記曰。醫不三世。不服其藥。須臾者。韻會小補云。斯須則一離一合之頃。又須臾不久貌。品字箋云。俄頃也。翻譯名義云。一日一夜共有三十須臾。又說類引毗曇論云。一息為一羅婆。三十羅婆為一摩喉。羅譯為一須臾。是三十息為一須臾也。稀粥者言薄粥也。品字箋云。稀疏也。促者。韻會小補云。催也。方有執云。漐漐和潤而欲汗之貌。微似二字。最為要緊。有影無形火謂也。如水流漓者。言過當也。(按通雅曰。林離一作淋漓。淋漓通作滲漓流離。陸機賦。流離濡翰。注曰。林離流離通用。)病必不除。決言不遵節制。則不效驗也。發秘曰。遍身漐漐四字。謂汗浹治也。若不若此。則必有發汗不徹。轉屬陽明之患也。
正珍曰。食禁十五字。後人所加。古無五辛之目。其說蓋出釋氏。酪者(西域記云。從乳得酥從酥得酪從酪得醍胡。)獸乳所制。其法本出胡貉。古昔中國人之所不食者。魏晉以來。其法漸入中國。若夫禮記所謂。醴酪鹽酪之酪。皆指酢酨言之。非乳漿也。詳見字典等書。
〔微似有汗解〕桂枝麻黃葛根青龍諸湯。鈞是太陽病發汗之劑。凡行斯諸劑者。宜溫覆以發其汗也。然嘗觀桂枝湯服法曰。溫覆令一時許。遍身漐漐。微似有汗者益佳。其於麻黃葛根青龍三方。皆言覆取微似汗。似訓為肖。非真之謂也。若然則此等諸方。殆不可以發汗言之。乃其於桂枝證。言當以汗解。或言可發汗。於大青龍證。言發之。皆非可疑乎。麻黃葛根青龍三證。俱是表實無汗之病。雖與以大劑。雖覆以厚被。其汗不易出。出亦非一身漐漐。手足俱周。則邪氣不肯解圍矣。今乃取僅似汗而止。惡保無發汗不徹。轉為陽明之虞乎。益可疑也。古今解傷寒論者無慮數十家。未見一人容疑其間。或卻稱似字為有味。愈益可疑也。一日適讀詩之小雅斯千篇云。似續妣祖。毛傳云。似。嗣也。又周頌良耜篇云。以似以續。續古之人。毛傳云。嗣前歲。續往事也。孔疏云。似則為嗣。嗣續一義。乃知似字。不獨訓肖。又訓為嗣為續矣。由茲考之。所謂微似有汗者。即微微似續有汗之謂。而非其狀似有汗之謂也。仍又考白通加豬膽湯條。有脈暴出者死。微續者生之文。孔疏所謂嗣續一義。或言微似。或言微續。果是同義。對暴出為言。又考痙濕暍篇云。若治風濕者。發其汗。但微微似欲汗出者。風濕俱去也。欲乃續字誤寫。觀桂枝麻黃各半湯條。清便欲自可之欲。辨不可發汗病篇。及脈經。並作續字。可見矣。夫若斯。則微似有汗者。微微似續有汗之謂。明白精確。不可易也。如其所謂覆取微似汗。蓋省略溫覆令一時許云云十數言。為一小句者。非復可疑矣。蓋傷寒一書。本是周漢古名醫遺文。仲景氏述以傳之。參以其所親驗已。故於其姓字下。亦唯書述。而不言著。文獻通考所載。可以徵矣。故自非博乎古。精乎文。焉能暢然洞見其蘊。而無遺憾乎。乃世之憒憒者。一經未通。妄意作解。何其不自揣之甚。〔十四〕太陽病。項背強𠘧𠘧。反汗出惡風者。桂枝加葛根湯主之。(按程應旄。改𠘧𠘧作兀兀。非也。注曰。項背強兀兀五字連讀。兀兀上半身成硬直之象。)成無己曰。𠘧音殊。𠘧引頸之貌。𠘧短羽鳥也。短羽之鳥。不能飛騰。動則先伸引其頸爾。項背強者。動亦如之。非若幾桉之幾而偃屈也。
程林金匱直解曰。按說文。𠘧字無鉤挑。有鉤挑者。乃几案之幾字也。𠘧𠘧乃為之短羽。象小鳥毛羽未盛之形飛𠘧𠘧也。故鳧字從幾。蓋形容其頸項強急之意。
金鑑曰。太陽病項背強𠘧𠘧。無汗惡風者。實邪也。反汗出惡風者。虛邪也。宜桂枝加葛根湯。
劉棟曰。此條雖為太陽中風之淺證。加之以項背強𠘧𠘧之證。則其病深一等也。乃桂枝加葛根湯主之。凡太陽病。項背強者。法當無汗。此葛根湯之主也。而反汗出者。桂枝湯之主也。今更加葛根而治其項背強者。欲令學者定其部位。而不誤其治也。故用反字。以分之也。又曰。桂枝湯之部位。而項背強者。桂枝加葛根湯也。麻黃湯之部位。而項背強者。葛根湯也。何以知之。以汗之有無知之也。不可不詳矣。
正珍曰。几几。當作𠘧𠘧字之誤也。王肯堂。反以𠘧𠘧為非。引詩豳風赤舃几几注絇貌之文解之。考之字彙。絇音渠。屨頭繩履飾也。與拘強之義不合。名醫類案羅謙甫曰。𠘧𠘧者。如𠘧。人疾屈而強也。謝復古謂。病人羸弱馮幾而起。誤也。項背強𠘧𠘧。五字連讀。程應旄說得之。按方程喻諸人。見項背強几几者。乃以為太陽陽明合病。蓋因葛根湯條有合病之文而誤已。殊不知。項強固是太陽中一證。而及背者。特加一等之重者矣。桂枝加葛根湯方葛根(二兩) 麻黃(三兩去節) 芍藥(二兩) 生薑(三兩切) 甘草(二兩炙) 大棗(十二枚擘) 桂枝(二兩去皮)
上七味。以水一升。先煮麻黃葛根。減二升。去上沫。內諸藥。煮取三升。去滓溫服一升。覆取微似汗。不須啜粥。余如桂枝法。將息及禁忌。(芍藥二兩。可發汗篇。作三兩是。桂枝二兩。玉函全書。集註。作三兩。亦是。)
林億曰。謹按仲景本論。太陽中風自汗。用桂枝。傷寒無汗。用麻黃。今證云汗出也。恐是桂枝中。但加葛根耳。(成無己說亦同)
速水知高曰。此方也。桂枝湯中。唯加葛根一味者。亦當啜粥以助藥力。若其有麻黃且曰不須啜粥者。此由後人以葛根湯方。誤為桂枝加葛根湯故也已。
正珍曰。將息二字。古人缺注。按將。乃闕黨童子將命之將。訓以為行。(書胤徵。今予以爾有眾。奉將天罰。注曰。將。行也。)息。止也。凡服藥之法。病差則不終一劑止之。不愈則服至二三劑。此所謂將息也。按玉函。桂枝加葛根湯方。無麻黃三兩去節六字。上七味。作上六味。又先煮麻黃。無麻黃二字。又無將息及禁忌五字。實此仲景氏之本色。宜從。但其作芍藥二兩。乃傳寫之誤。而言不須啜粥。乃後世攙入已。俱當改之。
〔十五〕太陽病。下之後。其氣上衝者。可與桂枝湯。方用前法。若不上衝者。不得與之。(方用前法四字。玉函千金翼並無之。得。成本作可。皆是。)
錢潢曰。太陽中風。外證未解之時。而誤下之。則胃氣虛損。邪氣乘之。當內陷而為痞為結。下陷而成協熱下利矣。以下後而其氣上衝。則知外邪未陷。胸未痞結。當仍從外解。可與桂枝湯。不須加減。悉照前方服法可也。若其氣不上衝者。恐下後邪或內入。胃氣已傷。將有逆變尚未可知。桂枝湯不可與也。姑待其變。然後隨證治之可耳。
正珍曰。上衝者。指頭項強痛言之。(成無己曰。頭痛。謂邪氣外在經絡上攻於頭所致也。)太陽下篇曰。病如桂枝證。頭不痛項不強云云者。瓜蒂散主之。可以見。所謂上衝。果是頭項強痛之謂矣。凡論中。言發汗後。吐後。下後者。皆其病證悉解。而止餘一證已。今下後。而其氣仍上衝者。蓋表邪未全解。故與桂枝湯。以驅余邪也。下篇又曰。太陽病。脈浮而動數。醫反下之。動數變遲。陽氣內陷。心下因硬。則為結胸。此條上衝二字。蓋對彼內陷言之。
或問曰。苓桂朮甘湯證云。氣上衝胸。桂枝加桂湯證云。氣上衝心。合而考之。上衝。即氣衝心胸之謂也。余曰。必不然也。瓜蒂散條云。氣上衝咽喉金匱附方。茯苓甘草五味姜辛湯條云。胃熱上衝薰其面。皆非衝心之謂。況此章惟云上衝。而不言上衝於何地。則其為頭項強痛。無疑矣。
〔十六〕太陽病。三日已發汗。若吐。若下。若溫針。仍不解者。此為壞病。桂枝不中與之也。觀其脈證。知犯何逆。隨證治之。(玉函不中與之。作不復中與也。成本。無之字。)
劉棟曰。三日已發汗者。初日行發汗之法。次日又行之。三日又行之也。溫針者。用溫針熨之也。中風傷寒兼中寒者。非溫針不能發汗。是古之法也。
程林金匱直解曰。燒針。即素問燔針焠針。川蜀謂之煨針。用以行痹潰癰。而昧者以治傷寒熱病。即非也。
方有執曰。壞。言歷遍諸治。而猶不愈。則反覆雜治之餘。血氣已憊壞。難以正名名也。中去聲。不中。猶言不當。
張志聰曰。太陽病。至三日而已發汗。則肌表之邪已去。假令里證未除。若吐之。若下之。若溫針。里證仍不解者。此為壞病。夫自敗曰壞。言裡氣自虛。而自敗也。
王肯堂曰。按逆者。謂不當汗而汗。不當下而下。或汗下過甚。皆不順於理。故云逆也。隨證治之者。如後云汗後病不解。及發汗若下之。病仍不解。某湯主之之類。是也。隨證治之一句。語活而義廣。王韓諸家。以壞病別作一證。而以羊肉湯主之。誤矣。程應旄曰。如汗後亡陽動經。渴躁讝語。下後虛煩。結胸痞氣。吐後內煩腹脹滿。溫針後。吐衄驚狂之類。紛紜錯出者。俱是為前治所壞。
瀨穆曰。吐下溫針。非悉皆經之。故曰若也。
正珍曰。溫針發汗之法。不可得而考。本草綱目所載火針術。蓋後世俗法也已。按少陽篇云。若已吐下發汗溫針讝語。柴胡證罷。此為壞病。知犯何逆以法治之。由此考之。所謂不解者。指病不解而言。非言太陽表證之不解也。蓋桂枝證已變。而不復六經正證者也。壞者。自敗之義。言歷誤治。而正證自壞也。縱為醫所誤。其證不壞者。仍當行桂枝也。成無己。程應旄。錢潢諸人。皆讀壞為怪。以為被醫壞之義非也。果爾則太陽病因誤治而變少陽陽明者。亦不謂壞病不可也。又按桂枝柴胡等方。非仲景氏所制。蓋周漢古方而世之所遍知。故單稱桂枝柴胡。而不必及湯字也。
〔十七〕桂枝本為解肌。若其人脈浮緊。發熱汗不出者。不可與之也。常須識此勿令誤也。(千金翼玉函。並桂枝下。有湯字。成本無之字。)
說文曰。肌肉也。人身四支附骨者。皆曰肌。
程應旄曰。其云解肌者。猶言救肌也。救其肌而風圍自解。(正珍按。桂枝為攻表劑。程氏訓救肌。非也。)成無己曰。脈浮發熱汗出惡風者。中風也。可與桂枝湯解肌。脈浮緊發熱不汗出者。傷寒也。可與麻黃湯。常須識此勿妄治也。
方有執曰。識與志同。記也。言當常常用心以記其事。勿忘勿怠。而不可便有一忽之失誤。
程應旄曰。識。即默而識之識。有念茲在茲之意。
瀨穆曰。常。疑當字誤。(正珍曰。此說是也。按陽明篇蜜煎條曰。當須自欲大便。厥陰篇瓜蒂散條曰。當須吐之。可以徵矣。)
正珍曰。解肌者。解散肌表邪氣之謂。與發表不同。陶弘景名醫別錄。注麻黃曰。解肌。及葛洪肘後方。治天行二方。一曰麻黃解肌湯。一曰葛根解肌湯。皆視與攻表同。俱失之。抑何不知仲景氏之甚也。
〔十八〕若酒客病。不可與桂枝湯。得之則嘔。以灑客不喜甘故也。(成本。之作湯。)
〔十九〕喘家作桂枝湯。加厚朴杏子佳。(桂枝加厚朴杏子湯方。出太陽中篇。千金翼。喘家下。有有汗二字。)
〔二十〕凡服桂枝湯吐者。其後必吐膿血也。
錢潢曰。其後必吐膿血。乃未至。而逆料之詞也。此以不受桂枝而知之。非誤用桂枝而致之也。
方有執曰。佳一本作仁。(錢潢曰。前人有以佳為仁字之訛者非也。)
惟忠曰。大氐酒客如此。而未必然也。且方其有桂枝之證也。何避之。亦桂枝湯之例也。
正珍曰。上三章宜合為一條。而以凡服桂枝湯章。置之條首。不爾則酒客喘家二章。皆屬突出。言太陽中風之證。其服桂枝湯。吐而不受者。蓋胸中有癰膿之人。知其後必吐膿血也。若夫平素好飲之客。雖有中風之證。不可執桂枝之成法與之。宜減去甘棗二物以投之。否則亦吐而不受。以酒客本惡甘味也。若夫平素有喘之人。亦不可執桂枝之成法投之。宜加厚杏二物兼制其喘氣矣。按程應旄。指吐膿血。以為治傷寒以中風之方之所致。非也。金鑑云。酒客病。謂過飲而病也。亦非也。不可從矣。又按喘家之家。與瘡家汗家虛家。皆就其人之平素為言。魏荔彤謂。素有喘證。謂之喘家。是也。
〔附考〕按嘔之與吐。元自不同。所謂吐者。有為而自口內唾棄之之名。如詩大雅柔則茹之。剛則吐之。左傳僖公五年。明德以薦馨香。神其吐之乎。禮記玉藻。父命呼唯而不諾。食在口則吐之。史記魯世家。周公一飯三吐哺類。可見也。所謂嘔者。有物從腹內翻出之名。如左傳哀公二年。簡子伏弢嘔血鼓音不衰。漢書嚴助傳。夏月暑時歐泄霍亂之疾類。可見也。(說文曰。歐。或作嘔。廣韻曰。嘔與歐同。)故嘔之與吐。猶下之與自下之異。嘔是病證。而吐則非病證也。(又按嘔吐二字。因自然使然之分而判。自然者謂之嘔。使然者謂之吐。此古之義也。)後世醫家。不學無術。妄謂物出無聲。謂之吐。聲物並出。謂之嘔。(金鑑)雖然業既有物而翻出。豈有不為聲者乎。或謂。嘔者。有聲無物。吐者。吐出食物也。(張介賓景景全書)果如此說。則嘔與乾嘔。奚以辨之。要之皆不熟讀古書之故已。古義若斯。然至於仲景氏論中。則既概而混用焉。如腹滿而吐。嘔吐而下利。是也。由此觀之。嘔吐之字。失古義也久矣。雖然唯謂汗吐下。而不謂汗嘔下。古義猶存耳。再按說文歐字注曰。吐也。或作嘔。漢書西域傳曰。身熱無色頭痛嘔吐。由是考之。混嘔吐為一。蓋漢人通爾。不特仲景氏而已。又按方有執。注葛根加半夏湯曰。嘔。大吐也。不知如柴胡桂枝湯微嘔。亦訓為微大吐乎。鬨堂鬨堂。
〔二十一〕太陽病。發汗遂漏不止。其人惡風小便難。四肢微急。難以屈伸者。桂枝加附子湯主之。
金鑑曰。太陽中風。本當解肌。若大發其汗。如水流漓。因而遂漏不止。其人必腠理大開。表陽不固。故惡風也。液傷於內。膀胱津少。故小便難也。醫學入門曰。小便難者。出不快也。
成無己曰。四肢微急難以屈伸者。亡陽而脫液也。針經曰。(靈樞決氣篇。)液脫者。骨屬屈伸不利。與桂枝加附子湯。以溫經復陽。
正珍曰。此辨太陽病中風證。誤用麻黃輩發之。不啻不解。反致陽虛者也。按惡風。是中風固有之證。今復稱之者。以漏汗不止之故。所惡益甚也。蓋所謂壞病中之一而已。又按本條。桂枝加附子湯。治太陽病發汗。遂漏不止云云者之方也。千金以此。療產後風虛汗出不止。小便難四肢微急。難以屈伸者。金匱附子粳米湯。治腹中寒氣雷鳴切痛。胸脅逆滿嘔吐者之方也。千金以此療霍亂四逆吐少嘔多者。可謂能活用古方者也。世人不察。妄謂傷寒論徒可以論傷寒。某方徒可以療某病。悲哉。仲景氏不言乎。雖未能盡愈諸病。庶可以見病知源。籲醫苟達此。則一方或可療數病。如孫氏者。可謂幾矣。桂枝加附子湯方桂枝(三兩去皮) 芍藥(三兩) 甘草(三兩炙) 生薑(三兩切) 大棗(十二枚擘) 附子(一枚炮去皮破八片)
上六味。以水七升。煮取三升。去滓。溫服一升。本云。桂枝湯。今加附子。將息如前法。(正珍按。甘草三兩。當作甘草二兩。)
錢潢曰。此方於桂枝湯全方內。加附子者。故多一加字。傷寒八九日。風濕相搏條下之桂枝附子湯。芍藥已去。非桂枝全湯。乃別是一方。故無加字。
正珍曰。本云。玉函作本方。宜從焉。所以示桂枝湯之為古方也。亦所以示桂枝加附子湯之自我作之也。下皆仿之。將息二字解。詳於桂枝加葛根湯條。按全書於桂枝加附子湯後。載朮附湯方。突然榾柮�。元與本經。毫無關涉。宜從宋板成本刪焉。
〔二十二〕太陽病。下之後。脈促胸滿者。桂枝去芍藥湯主之。若微惡寒者。桂枝去芍藥加附子湯主之。(惡字。依成本玉函。補之。)
此亦辨太陽中風誤下之後。諸證自解。而其脈反促。更生胸滿一證者也。促者。數也。考之韻會字典諸書。促之與數。俱趨玉切。迫也。速也。義亦無與數殊矣。錢潢云。促者。非脈來數。時一止復來之促。即急促。亦可謂之促也。見葛根黃連黃芩湯注。友人多紀簡云。近閱後漢荀悅申鑑俗嫌篇曰。夫善養性者無常術。得其和而已矣。鄰臍二寸。謂之關。關者。所以關藏呼吸之氣以稟授四氣也。故氣長者。以關息。氣短者。其息稍升。其脈稍促。其神稍越。由此考之。促數通用無疑也。若數中一止之脈。不可稱稍促也。○ 再按促雖與數音義無異。不可概為一脈。猶浮與汛。動與搖。自有分別也。韻會小補促字注云。迫也。速也。短也。慼也。又侷促蹙小貌。由此考之。促即數小之脈。與下後兼虛之病相符焉。雖然訓以為細數。亦非是也。又按此條與葛根黃芩黃連湯條。其脈皆促。俱系太陽下後之病。論中言促脈者。凡四條。考之宋板注。每條皆云。一作縱。又一異也。又按辨脈法中。以促為數脈之時一止者。非也。促豈有止之義乎。滿。去聲。與悶同。考證見下。蓋下之之後。諸證已解。則脈亦當復平。今乃反促而胸滿。仍知表分餘熱未解。延及胸膈而致之。故仍以桂枝主之。惟芍藥非胸悶所宜。故去之。小柴胡湯。麻黃湯。柴胡加龍骨牡蠣湯。豬膚湯。柴胡加芒硝湯。瓜蒂散諸方。皆有胸滿而無芍藥。非其所宜可知矣。成無己曰。芍藥益陰。陽虛者非所宜。故去之。果爾。桂枝加附子湯證。陽虛尤甚。而何不去芍藥乎。可謂妄解矣。若兼微惡寒者。乃陽亡於外。而不能護表之候。非表不解之發熱惡寒也。故加附子以復其陽也。又按。此條唯見胸滿一證。而不兼他證。其為輕淺可知矣。故唯以桂枝解餘熱。而胸滿不攻而自退也。劉棟謂。胸滿。虛氣上衝之甚也。去芍藥專桂枝之力也。曩者余得此說。以為信然。今而知其言之非也。胸中慍悶。豈上衝之所致乎哉。又見曾氏說。(見集註)以微惡寒。為脈微而身寒。不知論中稱微惡寒者。(太陽下篇曰。心煩背微惡寒者。白虎加人參湯主之。陽明篇曰。汗出多微惡寒者。表未解也。可發汗。宜桂枝湯。)皆以為脈微而惡寒乎。大可笑矣。又按金鑑云。微惡寒。當是汗出微惡寒。若無汗出二字。乃表未解。無取乎加附子也。殊不知此方為下後表證悉解。唯脈促胸滿。而微惡寒者設之。而非為表邪未解之發熱惡寒者設也。又按。桂枝新加證者。汗後仍有身痛之陽證。而脈則變之陰位為沉遲者也。如本節所論。則下後雖復無見陽證。脈則猶屬陽位者也。
桂枝去芍藥湯方
桂枝(三兩去皮) 甘草(二兩炙) 生薑(三兩切) 大棗(十二枚擘)
上四味。以水七升。煮取三升。去滓。溫服一升。本云。桂枝湯。今士芍藥。將息如前法。
此方本在前文桂枝去芍藥湯主之句後。今去成本移之於此。
桂枝去芍藥加附子湯方
桂枝(三兩去皮) 甘草(二兩炙) 生薑(三兩切) 大棗(十二枚擘) 附子(一枚炮去皮破八片)
上五味。以水七升。煮取三升。去滓。溫服一升。本云。桂枝湯。今去芍藥加附子。將息如前法。
〔附考〕謹考仲景氏全論。有胸脅苦滿。胸滿脅痛。(並小柴胡湯條)及支滿。(金匱苓桂朮甘湯條)逆滿。(六十七條又金匱附子粳米湯條)咳滿。(金匱苓甘五味姜辛湯條)煩滿。(金匱葦莖湯厥陰篇三百四十七條)喘滿(陽明篇二百二十八條)諸語。先輩諸家並未之有辨也。蓋與脹滿腹滿同看。夫滿者。虛之反也。(老子曰消息滿虛。潘岳笙賦曰。抑揚以虛滿。)必有實形之可診。然後敢言之。所謂按之心下滿痛者。此為實也。宜大柴胡湯。(金匱)心下痞。按之濡者。大黃黃連瀉心湯主之。(百六十三條)結胸熱實。脈沉而緊。心下痛。按之石硬者。大陷胸湯主之。(百四十三條)皆可見也。雖然胸脅之為地。心肺內守。肋骨外護。豈有滿不滿之可診哉。況至於煩滿喘滿諸語。遂不可讀虖。又況其於胸脅言滿。但稱苦滿支滿煩滿。而一無稱硬滿脹滿堅滿大滿者乎。造語之有異。既已如此。因考漢書石顯傳曰。顯與妻子徙歸故郡。憂滿不食。道病死。師古注曰。滿讀曰懣。音悶。又王莽傳曰。莽憂懣不能食。亶飲酒啖鰒。又許皇后傳曰。淳于衍取附子。併合大醫大丸。以飲皇后。有頃曰。我頭岑岑也。藥中得無有毒。對曰。無有。遂加煩懣崩。師古注曰。懣音滿。又音悶。劉向說苑善說篇曰。歡忻憤滿。以送之。魏志華佗傳曰。廣陵太守陳登。胸中煩懣。病源候論卷三十。引養生方云。憤滿傷神。避暑錄話曰。余少時苦上氣。每作輒不能臥。一日疾作。喘懣頃刻不度起。韻會小補。悶字注曰。增韻。煩懣。心郁也。或作懣。亦作滿。正字通。滿字注曰。又正韻。音悶。與悶通。合而考之。滿即懣。懣即悶。同音通用。可見也。矧通考全論。無有一悶字。則滿之為懣。愈益無疑矣。若其所謂胸滿脅痛。便是胸脅苦懣。互字言之。猶神閒意定。(郭象莊注)心煩意亂。(楚辭卜居篇)亦與此同法。惟自成無己以還。世為之解者。徒隨文為說。而不復察義之當否何如。概與脹滿腹滿同看。不亦疏乎。不亦疏乎。
〔二十三〕太陽病。得之八九日。如瘧狀。發熱惡寒。熱多寒少。其人不嘔。清便欲自可。一日二三度發。脈微緩者。為欲愈也。脈微而惡寒者。此陰陽俱虛。不可更發汗更下更吐也。面色反有熱色者。未欲解也。以其不能得小汗出身必癢。宜桂枝麻黃各半湯。(此字下。脈經有為字。是。當補。)
成無己曰。如瘧。發作有時也。(正珍曰。如瘧狀者。以休作有時言。潮熱亦雖休作有時。無惡寒為異也。太陽下篇。婦人中風條曰。發作有時如瘧狀。可以徵矣。)
惟忠曰。一日二三度發者。發熱之中且惡寒。熱多而寒少。其發作也日至二三度。而與往來寒熱頗異。故論曰。如瘧狀。此以其二三度發作言之。又曰。其人不嘔。此以其異於往來寒熱言之也。
劉棟曰。自以至必癢十一字。語意不通。故刪之。
正珍曰。一日二三度發六字。當移熱多寒少句下。傳寫之誤也。此條挈太陽病得之八九日九字。為綱。系以欲愈者與陰陽俱虛者與未欲解者之三證。以辨其治法也。不嘔者。示里無邪熱之辭。如干姜附子湯。桂枝附子湯二條。並云不嘔不渴。亦復然。清便者。通泄大便之謂。清與圊。古字通用。(成無己曰。清。廁也。見太陽中篇。清血注。)其以通泄曰清。猶視曰目。聞曰耳。取曰手。飲酒於人曰觴。古文多有矣。說文。廁字注曰。清也。周禮玉府褻器注曰。清器虎子之屬。(清器。謂糞槽。虎子謂溺器。虎子見西京雜記。又漢書張騫傳注曰。獸子褻器。所以溲便也。)正字通。圊字注云。廁別名。說文。廁。清也。徐曰。廁。古謂之清者。以其不潔。當常清除之也。本作清。俗加口作圊。韻會小補。引釋名曰。行清。即糞槽也。品字箋曰。行圊。受糞函也。合而考之。清圊通用者久矣。按太陽中篇云。傷寒醫下之。續得下利。清穀不止。身疼痛者。急當救里。後身疼痛。清便自調者。急當救表。救里宜四逆湯。救表宜桂枝湯。所謂清便自調。對上文下利清穀言之。言彼下利清穀得四逆湯。而自然復常也。方有執妄謂。清便自調。言小便清而大便調也。藤布哲注此條。亦依有執之說。果爾如夫清穀清血。亦判為二證乎。又按錢潢金鑑。俱釋清便以為小便清。不知清穀清血清膿血。亦以為清濁之清乎。可謂不通之解矣。欲自可三字。辨不可發汗病篇。作續自可。脈經亦然。宜從焉。(太陽中篇。續自微汗出。太陰篇。續自便利。金匱風水條。續自汗出。無大熱者。越婢湯主之。)可者。許可也。清便續自可者。其大便自初至今。不溏不硬。無復有可言之事也。言太陽病傷寒之證。得之八九日間。若發汗。若下。若吐而病仍不解。如瘧狀。發熱惡寒。熱多寒少。一日二三發。其人不嘔。大便無可言之事。脈之浮緊。變為微緩者。(成無己日。脈微緩者。是邪氣微緩也。)是余邪稍衰。而無入里之勢。欲自解者也。桂枝麻黃各半湯。微微發之可也。此證以桂枝則寬。以麻黃則猛。俱未得其宜。故合二方之半。以取其不寬不猛也。何以知其經發汗若下若吐也。以下文不可更發汗更下更吐之文知之也。(字典。更字注曰。玉篇。復也。增韻。再也。)又何以知其為傷寒之證也。以其用麻黃與無汗知之也。若又無以上諸證。唯脈微細而惡寒者。此雖經發汗或吐或下。而其邪則解矣。表裡之氣。皆為之虧乏者也。所謂陰陽。指表裡而言。(太陽中篇云。下之後。復發汗。必振寒脈微細。所以然者。以內外俱虛故也。成無己云。陽。表也。陰。里也。)輕者可與芍藥甘草附子湯。重者可與乾薑附子湯也。不可更發汗吐下也。若又其人面有熱色者。雖陰陽俱虛。然其表邪猶留。而未欲解也。宜行桂枝加附子等方。且解且扶。其宜桂枝麻黃各半湯八字。宜在為欲愈也之下。而在於此者。乃仲景氏一家文法。論中每每有之。(第四十一條。第四十六條。第六十七條皆然。)不可不知也。程林金匱直解。大黃牡丹湯條云。大黃牡丹湯。當在有血之下。以古人為文法所拘。故綴於條末。傷寒論中多有之。是也。再按。宜者。適理之詞。但以宜字冠方名上。可謂奇法也。若以常法言之。則當云某湯宜某證。所謂青州宜稻。雍州宜黍稷。(左傳成二年註文。)是也。今此云某證宜某湯。猶言稻宜青州。黍稷宜雍州。豈非奇法乎。詩小雅小宛篇云。哀我填寡。宜岸宜獄。禮內則云。牛宜稌。羊宜黍。(唐皇甫嵩。醉鄉日月曰。醉花宜晝。醉雪宜夜。亦此是法。)仲景氏文法。蓋有所本也。言某證宜用某湯也。
桂枝麻黃各半湯方
桂枝(一兩十六銖去皮) 芍藥 生薑(切) 甘草(炙) 麻黃(各一兩去節) 大棗(四枚擘) 杏仁(二十四枚湯浸去皮尖及兩仁者○ 正珍按。及兩仁者四字。後人之所加。宜刪去。)
上七味。以水五升。先煮麻黃一二沸。去上沫。內諸藥。煮取一升八合。去滓。溫服六合。本云。桂枝湯三合。麻黃湯三合。併為六合。頓服將息如上法。(成本脫本云以下二十三字。當補之。杏仁二十四枚。成本。全書。作二十四個是。)
林億曰。今以算法約之。二湯各取三分之一。非各半也。宜云合半湯。
惟忠曰。後之合方者。濫觴於此也耶。
正珍曰。此方本作桂枝麻黃二湯。湯成後各取其三合。合而用之。此半桂枝。而半麻黃也。所以名曰各半也。億等固執二湯分量。而不知煎法中自有明文之存。斤斤求合其數。遂致此鑿說耳。若其各取三分之一。不過小其劑以省無用之費而已。
〔二十四〕太陽病。初服桂枝湯。反煩不解者。先刺風池風府。卻與桂枝湯則愈。
金鑑曰。太陽病。服桂枝湯。外證不解者。可更作服。今初服不惟不解。而反加煩。是表邪太盛。若遽與桂枝。恐更生煩熱。故宜先行刺法疏其在經邪熱。然後卻與桂枝發其肌腠風邪。俾內外調和。自然汗出而解矣。素問骨空論曰。風從外入。令人振寒。汗出頭痛。身重惡寒。治在風府。大風頸項痛刺風府。風府在上椎。
甲乙經曰。風池。在項上入髮際一寸。大筋宛宛中。風府。在顳顬後。髮際陷者中。(風池。足少陽膽經穴。風府。督脈穴。)
惟忠曰。煩但訓熱者。未盡其義也。蓋不可情狀。而困悶擾撓。謂之煩也。(正珍按。煩但訓熱。成無己說也。增韻訓煩為悶。頗得之矣。)
正珍曰。刺法蓋取諸素問也。序論所謂。撰用素問九卷等者。是也。風池風府二穴。並非太陽經孔穴。而取之太陽病。可見仲景氏之立六經。固不拘經脈矣。按方有執。以煩。為服桂枝湯不如法之所致。喻昌亦然。雖然經文中未見有違法之意。可謂妄矣。又按。程應旄謂。此其人原有宿風加以新風合之者也。桂枝湯。不唯不拔出新風。而所伏宿風。反因辛熱之藥而擾動。故煩耳。先刺風池風府。拔出宿風。使新風無所合。卻與桂枝湯則愈矣。噫。果若斯則初不服桂枝湯可也。服之始知其有宿風。愚之至也。
〔二十五〕服桂枝湯大汗出脈洪大者。與桂枝湯如前法。若形如瘧。一日再發者。汗出必解。宜桂枝二麻黃一湯。(如瘧成本作似瘧。宜從而改。)
劉棟曰。若其證日再發如瘧狀者。一等深也。服桂枝二麻黃一湯。發其汗則愈也。是乃各半湯之淺證也。其形雖如瘧。唯日再發者。其淺證可知也。
惟忠曰。再發。同一日二三發而稍輕。故不至二三而再。再也者。不過一二之辭。二三日。逾再次之辭也。二三之所以為重也。
張璐曰。詳此方。藥品與各半不殊。惟銖分稍異。而證治所分。可見仲景於差多差少之間。分毫不苟也。
正珍曰。此條服桂枝湯以下十八字。蓋後條之文。錯亂而入者。衍文可刪矣。若形以下。宜接前條則愈句下。以為一條也。論中洪大之脈。無與桂枝之例也。又按。島壽以如前法三字。為風池風府刺法。非也。
桂枝二麻黃一湯方
桂枝(一兩十七銖去皮) 芍藥(一兩六銖) 麻黃(十六銖去節) 生薑(一兩六銖切) 杏仁(十六個去皮尖) 甘草(一兩二銖炙) 大棗(五枚擘)
上七味。以水五升。先煮麻黃一二沸。去上沫。內諸藥。煮取二升。去滓。溫服一升。日再服。本云。桂枝湯二分。麻黃湯一分。合為二升。分再服。今合為一方。將息如前法。(成本。脫本云以下二十九字。當補之。林億等云。今以算法約之。桂枝湯。取十二分之五。麻黃湯取九分之二。)
〔二十六〕服桂枝湯。大汗出後。大煩渴不解。脈洪大者。白虎加人參湯主之。(千金方。脈經。並作白虎湯。非。)
成無己曰。大汗出。脈洪大而不渴。邪氣猶在表也。可更與桂枝湯。若大汗出。脈洪大而煩渴不解者。表裡有熱。不可更與桂枝湯。可與白虎加人參湯。生津止渴。和表散熱。
金鑑曰。大煩渴。脈洪大者。是邪已入陽明。津液為大汗所傷故也。
劉棟曰。此條承上條。以明治例也。下篇傷寒脈浮。發熱無汗。其表不解者。不可與白虎湯之條。與此條。意義相抗衡。
正珍曰。此症其所以異乎豬苓五苓者。以脈之洪大與小便快利也。煩渴。謂渴之甚也。煩字。有主用。有兼用。如煩。心煩。胸煩。內煩。微煩。皆主煩言之。若夫煩躁。煩渴。煩疼。煩熱。煩驚。煩滿。皆不以煩為主。蓋所兼及之客證已。判為二證。非也。故煩字在句首者。皆帶說之詞而輕。其在句尾者。皆主用之證而重。如安樂。苦痛。憂患。恐懼可見矣。史記倉公傳。生子不生男。緩急無可使者。又袁盎傳。緩急。人所有。今公常從數騎。一旦有緩急。寧足恃乎。柳子厚與韓愈論史書。司馬遷。觸天子喜怒。是其意唯在急與怒。而不在緩與喜。亦帶說之詞已。諸煩字在句首者。可例而知也。
白虎加人參湯方
知母(六兩) 石膏(一斤碎綿裹) 甘草(炙二兩) 粳米(六合) 人參(三兩)
上五味。以水一斗。煮米熟湯成。去滓。溫服一升。日三服。
按此煎法甚粗。不合他方之精。似有闕文。因考外臺秘要。作上五味切。以水一斗二升。煮米熟內藥。煮取六升。去滓。分服一升。日三服。再按。綿古所通用者。蠶綿也。後世有木草二綿。俱不可里物入湯也。諸家無其辨可疑。因按。梔子豉湯條。香豉四合綿裹。金匱梔子豉湯條。作絹裹。且本草綱目。石膏條。時珍曰。古方惟打碎如豆大。絹包入湯煮之。是以觀之。綿裹之為絹裹也。可以相證矣。(又按外臺作石膏一升非也。蓋斤升字形甚似。所以致傳寫之誤也已。)
〔二十七〕太陽病。發熱惡寒。熱多寒少。脈微弱者。此無陽也。不可發汗。宜桂枝二越婢一湯。(發。全書作更。玉函不可發汗。作不可復發其汗。)
無陽。當作亡陽。亡字讀為武夫切。則通有無之無。此所以致斯誤也。太陽中篇。五十八條。亡津液。玉函作無津液可見矣。亡。失也。楚人亡弓之亡。是也。非滅亡也。如亡血亡津液皆爾。大青龍湯方後云。汗多亡陽。救逆湯條云。醫以火迫劫之。亡陽必驚狂。第二百二十一條云。發汗多。若重發汗者。亡其陽。本篇甘草乾薑湯條。亦有復其陽之文。皆可以為明徵矣。張璐以無陽。為無津液之通稱。非也。方有執。金鑑。劉棟。惟忠。皆認為無表證之義。亦非也。夫所謂陽者。指元氣言之。人之所藉而運用營為者。表裡上下左右前後。其活潑溫暖。咸是一元氣之發也。人苟無此氣則死矣。猶天之有太陽而四時行焉。百物生焉。體中之物。莫貴焉。故謂之陽也。非指表指熱之陽也。故論中唯有亡陽。而無亡陰。素問所謂。陽氣若天與日。失其所同折壽不彰者。便是也。後世注家。乃有汗多亡陽下多亡陰之說。雖然。如桂枝去芍藥加附子湯證。下後微惡寒者。其可謂之亡陰乎。不深考而已。惟過汗。則多亡表中之陽。過吐下。則多亡里中之陽。汗吐下俱過。則並亡表裡之陽。若夫所謂陰陽俱虛者。乃表裡之陽俱亡。所以危急也。豈惟誤治為然乎。乃至自吐自利嘔血下血。亦皆有亡陽之患。可不懼乎。按桂枝麻黃各半湯條一云。太陽病。得之八九日。如瘧狀。發熱惡寒。熱多寒少。其人不嘔。清便續自可。一日二三度發。脈微緩者。為欲愈也。大青龍湯條云。太陽中風。脈浮緊。發熱惡寒。身疼痛。不汗出而煩躁者。大青龍湯主之。若脈微弱。汗出惡風者。不可服之。今合二條考之。此條熱多汗少句下。當有一日二三度發。脈浮緊者。更可發汗也若之十六字也。一說云。宜桂枝二越婢一湯八字。宜移之熱多寒少句下而看。非有脫簡。文法乃爾。余謂此誠然。然而詳考全論。凡若此之處。必有分界之可察存焉。桂枝麻黃各半湯條。以也字分之。小青龍湯條。以服湯字分之。麻黃湯條。以服藥字分之。茯苓桂枝白朮甘草湯條。以脈沉緊分之。皆是也。今此條絕無分界之可察。則其為闕文。無疑矣。言太陽病。傷寒之證。醫雖發之。猶尚不解。發熱惡寒。熱多寒少。一日二三度發。其脈浮緊者。是余邪猶盛而未欲解者也。桂枝二越婢一湯。更發之可也。何以知其前已行發汗也。以下文亡陽二字知之也。若又有以上病證。而其脈反微弱者。是其人資質虛弱。為過汗所誤。而陽為之亡者也。表邪雖未解。不可發汗也。宜與桂枝加附子輩。且解且扶焉。其宜桂枝二越婢一湯八字。綴之條末者。與桂枝麻黃各半湯之例同焉。蓋桂枝二麻黃一湯者。其證輕矣。桂枝二越婢一湯者。其證重矣。桂枝麻黃各半湯者。其證在輕重之間也。又按。金鑑云。脈微弱無太陽表證。然既有無汗熱多寒少之表證。麻黃桂枝石膏之藥。終不可無。吳人駒云。微。乃微甚之微。非幽微之微。但不過強耳。希哲云。顧內熱熾盛。燥耗津液者。亦有見微弱脈。然而平素虛弱無陽之所致。非大青龍湯之可妄用。但宜用桂枝二越婢一湯。輕解其邪熱也。更改也。不可更發汗者。言不可用他藥。發汗也。噫。諸子何其窮之甚。
桂枝二越婢一湯方
桂枝(去皮) 芍藥 麻黃 甘草(各十八銖炙) 大棗(四枚擘) 生薑(一兩二銖切) 石膏(二十四銖碎綿裹)
上七味。以水五升。煮麻黃一二沸。去上沫。內諸藥。煮取一升。去滓。溫服一升。本云。當裁為越婢湯桂枝湯合之飲一升。今合為一方。桂枝湯二分。越婢湯一分。(本云二字。玉函成本全書。俱作本方。是。五升下。玉函有先字。成本作生薑一兩三錢。非。又七味下。有㕮咀二字。亦非。又水五升。作五升水。亦非。合之二字。作合一字。亦非。桂枝湯二分。越婢湯一分。作桂枝二。越婢一。亦非。)
按越婢湯方。見金匱要略。林億等云。今以算法約之。桂枝湯取四分之一。越婢湯取八分之一。
〔越婢說〕金匱要略有越婢湯。本論亦有桂枝二越婢一湯。越婢二字。古來無明解。成無己曰。謂之越婢者。以發越脾氣。通行津液。外臺方。一名越脾。即此義也。吳人駒曰。越婢者。發越之力。如婢子之職。挾小其制。不似大青龍之張大也。方有執曰。越。逾也。過也。婢。女子之卑者也。女子。陰也。卑少也。程應旄曰。越婢一中之石膏。不過取其陰涼之性。女奴畜之。非如大青龍湯之可以匹主也。驅遣唯吾。而左右供職。故曰越婢也。喻昌曰。越婢者。石膏之辛涼也。胃得之則熱化津生。以此兼解其寒。柔緩之性。比女婢。猶為過之。可用之無恐矣。五子者所言。辨則辨矣。無乃過鑿乎。以予觀之。以其方本得於越國之婢。從而為名耳。豈有深理邪。白居易詩曰。越婢脂肉滑。奚僮眉眼明。又有漢婢燕婢語。並見唐人詩中。又按。國語曰。厲王得衛巫。注曰。衛巫。衛國之巫也。可知越婢。即越國之婢矣。(余既著此說。後得傷寒溯源集讀之。越婢之解。暗符余說。然彼曰仲景嘗以此方。療越人之婢。故名。杜撰亦甚哉。)
〔二十八〕服桂枝湯。或下之。仍頭項強痛。翕翕發熱無汗。心下滿微痛。小便不利者。桂枝去桂加茯苓白朮湯主之。(滿下。玉函有而字。是。全書。桂枝下。有湯字。非。)
成無己曰。頭項強痛。翕翕發熱。雖經汗下。為邪氣仍在表也。心下滿微痛。小便利者。則欲成結胸。今外證未罷。無汗。小便不利。則心下滿微痛。為停飲也。與桂枝湯以解外。加茯苓白朮。利小便行留飲。(正珍曰。此注不言去桂之事。不知其所見之本。猶未去桂歟。)
宮義方曰。此章飲家也。茯苓桂枝白朮甘草湯。可參考。(按五苓散之心下痞。亦同一根源。)
家君語予曰。凡論中揭一物。以名於方者。皆一方主將。猶天之有日。國之有君。不可一日無者也。故柴胡。葛根。麻黃。黃連。附子。黃芩。吳茱萸。白頭翁諸方。俱未有去其主者。今此條獨云去桂。豈是仲景氏之真哉。況仍有頭項強痛發熱無汗證乎。決是後人舛誤所致。家君斯言甚快。足以破千古聵矇矣。翕翕字。見韓詩外傳。及後漢書翟酺傳。佩文韻府云。翕。盛也。成無己云。翕翕者。熇熇然而熱也。若合羽所覆。言熱在表也。按此證本非中風桂枝之證。蓋傷寒麻黃之證兼停飲者也。稱仍無汗者可見矣。而今不取麻黃。反用桂枝者。何也。心下滿微痛。小便不利。固雖白朮茯苓所得而主。若奪力於發表。則不能專其宣導之功也。
正珍再按。金鑑云。去桂。當是去芍藥。旁引曲喻。以桂枝去芍藥加附子湯之胸滿。雖然。胸悶與心下滿。豈可同日而語哉。喻昌云。去桂枝者。以已誤。不可復用也。殊不知桂枝之法。有一服不解。而至三服。一劑不解。而至二三劑者矣。又觀王肯堂說云。此非桂枝證。乃屬飲家。故去桂枝。加茯苓白朮。喻以十棗湯頭痛。然而既曰服桂枝湯。又曰。仍頭項強痛。此以仍字。應桂枝者。瞭然也。若不則何必取之桂枝乎。直用五苓散。茯苓桂枝白朮甘草湯類可也已。又觀希哲注。曰。此是脾胃素弱人。感外邪之證。妄建脾胃弱者。不宜桂枝之說。強合去桂之義。殊不知數下之之後。脾胃受傷而利下不止者。猶且用桂枝人參湯。莫所疑憚。噫。彼何讀書之粗且略耶。又錢潢云。治之以桂枝去桂加茯苓白朮湯。未詳其義。恐是後人傳寫之誤。未可知也。錢氏此說。大勝諸家強辨為說也。方有執云。術上不當有白字。是書編始於叔和。叔和有脈經。脈經術上皆無白字。足可徵也。然則白為後人所加明甚。以予觀之。有執斯說。亦未足信也。按古昔惟一術。以其白者為佳。故冠日白。潛確居類書。九十七卷。範子曰。術出三輔。黃白色者善。明黯者不足用也。猶棗之必以大稱焉。今觀華舶齋來之物果然。後人不知。遂以一類別種之草。名之赤朮蒼朮。以對白朮。(術分赤白。自梁陶弘景始也。)可謂不解事矣。有執亦不知脈經為後人偽撰。引以議之。豈果可信乎。予嘗著脈經辨。以發其奸。今搜得其稿於巾衍。因附以曉世之眩脈經者云。
〔附錄脈經辨〕脈經十卷。西晉太醫令。王叔和所著。其書亡矣。今之所傳。蓋唐季人。將其散軼之餘。敷演成編者。決非王叔和真本也。何以證之。林億等進呈脈經劄子曰。大抵世之傳授不一。有以隋巢元方時行病源為第一卷者。徵一也。七言詩。雖創柏梁虖。然而季唐以前人。未多作焉。僅僅乎若晨星。觀文選所收。可見矣。如其歌行律絕。則唐之所始制。又如其為之韻語。以便講習。愈益輓者焉耳。脈經乃以二十四脈。奇經八脈。十六怪脈。觀形察色等。為七言歌括。西晉時寧有之邪。是雖或非其真。然其原本。晚出蕪雜。有招之混攙矣。徵二也。(按醫統正脈所收之本。欠脈圖歌括。蓋吳勉學亦知其非。而除之乎。非宋板之舊也。)今世所傳傷寒論。便叔和撰次之本。而其辨脈平脈二篇。及傷寒例。皆不與六經本論相愜。其出叔和之手。人所共知也。脈經乃舉平脈法文。題曰張仲景論脈。是不啻不知仲景氏。亦不知叔和者之為。昭然明矣。徵三也。其他猶可議可疑者。不遑枚舉。此知今之所傳。蓋唐季人。將其散軼之餘。敷演成編者。決非叔和真本也。雖然其書去古未甚遠。間亦有益於參考者。學者擇而採之。亦何坊之有。昔人止辨脈訣之為偽撰。而不知脈經亦不免偽撰也。因摘其尤者。以發其奸。予豈好辨哉。予豈好辨哉。庚子上巳日。書於杏花園。
桂枝去桂加獲苓白朮湯方
芍藥(三兩) 甘草(二兩炙) 生薑(切) 白朮 茯苓(各三兩)大棗(十二枚擘)
上六味。以水八升。煮取三升。去滓。溫服一升。小便利則愈。本云桂枝湯今去桂枝加茯苓白朮。
〔二十九〕傷寒脈浮。自汗出。小便數。心煩微惡寒。腳攣急。反與桂枝。欲攻其表。此誤也。得之便厥。咽中干。煩躁吐逆者。作甘草乾薑湯與之。以復其陽。若厥愈足溫者。更作芍藥甘草湯與之。其腳即伸。若胃氣不和。讝語者。少與調胃承氣湯。若重發汗復加燒針者。四逆湯主之。(成本。桂枝下。有湯字。煩躁之躁。成本全書。並作燥。非。)
金鑑曰。微惡寒者。表陽虛。不能御也。
方有執曰。厥。謂四肢冷也。
程應旄曰。得之便厥者。真寒也。咽中干煩躁者。假熱也。
正珍曰。傷寒二字。泛稱疫而言。非太陽傷寒也。脈浮自汗出。小便數。心煩微惡寒。腳攣急。即少陰病。而大青蘢條所謂。若脈微弱。汗出惡風之大同小異者。故脈唯言浮之似表。而不言其為緊為緩。證唯言微惡寒之似表。而不言發熱頭痛。當知其汗出惡寒者。乃與附子瀉心之惡寒汗出者。同為陽虛之病。故此證雖有脈浮惡寒之似表者。決不可攻表。唯宜與姜附扶陽劑。以溫之也。今乃錯認其似表者。以發之。故有厥冷咽乾。煩躁吐逆之變。因作乾薑附子湯。以復其陽氣。若其不用四逆吳茱萸類者何。桂枝之發。徒伐表氣。而裡氣受敗不深。雖有吐逆。未及下利清穀之甚故也耳。舊本作甘草乾薑湯。大非也。甘草乾薑湯。治肺痿多涎唾者之方。安能挽回陽氣將盡者乎。若胃氣不和以下。至四逆湯主之。蓋他條錯亂而入者。刪之可也。何以知之。以上文序證至腳攣急止。而不及胃氣不和等事已。按此證。始則心煩。後則煩躁。其為主證可知矣。且嘔家不欲甜。其非四逆所宜。亦可知矣。雖然此證而兼下利清穀。必溫以四逆可也。不可復泥嘔矣。又按心煩微惡寒。與白虎加人參湯似矣。而脈之虛實。口之和不和。大不同矣。再按。論中以承氣命者四方。而調胃承氣。專為吐下後胃中不和者設。所以名調胃也。若其用諸發汗後。若不吐不下心煩者。殊是權用。而非主用也。故曰。先此時。自極吐下者。與調胃承氣湯。若不爾者。不可與。又曰。大便當硬而反下利。脈調和者。知醫以丸藥下之。非其治也。調胃承氣湯主之。(並出太陽中篇)調胃之義。可以見矣。況方中有甘草和緩之品。而其服之。亦不至五合一升之多。唯少少溫服之。則其專為吐下後胃氣不和者設。而非先攻下之劑也。彰彰乎明矣。今此條言胃氣不和讝語者。必是吐下後之證已。甘草乾薑湯。芍藥甘草湯。俱仲景氏所始制。故各置作字。以分桂枝之古方也。
甘草乾薑湯方
甘草(四兩炙) 乾薑(二兩)
上二味。以水三升。煮取二升五合。去滓。分溫再服。(甘草四兩。玉函作二兩。非。二味下。有㕮咀二字。亦非。成本全書。二味作㕮咀。非。成本乾薑二兩下。有炮字。宜從而補矣。)
芍藥甘草湯方
白芍藥 甘草(各四兩)
上二味。以水三升。煮取一升五合。去滓分溫再服。(成本全書。二味下。有㕮咀二字。再服下。有之字。非。)
香川太衝。藥選曰。芍藥甘草湯方中。創加白字。論中止此一項。他所皆無。予以為此後人之所加也。何者。既書芍藥甘草湯。而不書白芍藥甘草湯。惟藥名。添白字。則為一剩字也甚明矣。正珍曰。玉函無白字。
調胃承氣湯方
大黃(四兩去皮清酒洗) 甘草(二兩炙) 芒硝(半升)
上三味。以水三升。煮取一升。去滓。內芒硝。更上火。微煮令沸。少少溫服之。(玉函成本全書。三味下。有㕮咀二字。非。芒硝半升。成本作半斤。千金翼作半兩。按大承氣。猶不用半升。宜以半兩為是。外臺秘要。作甘草三兩。)
戶田齋。非藥選云。難曰。古法藥用上行以酒。下行以鹽。緩寒亦以酒炒。不可謂無其理也。齋答曰。予屢試之。未嘗見其效已。且夫酒鹽。固不敵於本味十分之一也。況炒過之本味添味俱減乎。又且中世以上。未有用酒。醋。人溺。鹽水。薑汁。暨塗酥。塗蜜。土炒。麩炒等製法也。王叔和撰次金匱玉函經。方藥炮製曰。半夏以湯洗十數度。令水清滑盡。洗不熟有毒也。附子大黃之類。或炮。或生。皆去黑皮。厚朴即斜削。如脯法。(下略)可見耳。其調胃承氣湯。抵當湯下。有大黃酒浸酒洗之事者。乃後人之加也明矣。
成無己曰。承。順也。邪氣入於胃也。胃中氣鬱滯。糟粕秘結。壅而為實。是正氣不得舒順也。以湯盪滌使寒者利。而閉者通。正氣得以舒順。是以承氣名之。
正珍曰。承氣湯四方。以大承氣為主。成無己所解甚是也。後世諸家亦皆遵奉之。無敢間言者。雖然古今字書韻書。並未見以承訓順者。於是乎信且疑者數年。庚子夏日。適繙詩之大雅抑篇則云。繩繩子孫。萬民靡不承。鄭玄箋云。言承順也。孔頴達云。天下之眾民。無有不承順而奉行之。乃曩者所疑。渙然冰釋。怡然理順。又嘗考宋書樂志。漢宗廟樂。食舉十三曲。其第十二曰承元氣。豈非承氣之名之所職由者邪。又按。周易云。至哉坤元。萬物資生。乃順承天。禮記樂記曰。理髮於外。而民莫不承順。史記秦始皇紀云。宇縣之中。承順聖意。晉書陳騫傳云。時牽弘為揚州刺史。不承順騫命。合而考之。承順連用。承亦有順義者。自彰彰矣。
四逆湯方
甘草(二兩炙) 乾薑(一兩半) 附子(一枚生用去皮破八片)
上三味。以水三升。煮取一升二合。去滓。分溫再服。強人可大附子一枚。乾薑三兩。(甘草二兩。千金霍亂篇。作一兩。三味下。成本全書。並有㕮咀二字。非。)
錢潢曰。四逆湯者。所以治四支厥逆。而名之也。
惟忠曰。大附子一枚。乾薑三兩。即通脈四逆湯也。
正珍曰。強人以下十二字。叔和所攙。當刪之。否則與通脈四逆湯。無差別也。又按。本草載宋雷斆說云。附子一個。重一兩者。即是氣全。乃知古人所用之附子。大抵以一兩。准一枚。梁陶弘景曰附子烏頭若干枚者。去皮畢以半兩准一枚。蓋以皮肉各得半兩而已。
〔三十〕問曰。證象陽且按法治之而增劇。厥逆。咽中干。兩脛拘急而讝語。師曰。言夜半手足當溫。兩腳當伸。後如師言。何以知此。答曰。寸口脈而大。浮為風。大為虛。風則生微熱。虛則兩脛攣病。形象桂枝。因加附子參。其間增桂令汗出。附子溫經亡陽故也。厥逆。咽中干。煩躁。陽明內結。讝語。煩亂。更飲甘草乾薑湯。夜半陽氣還。兩足當熱。脛尚微拘急。重與芍藥甘草湯。爾乃脛伸。以承氣湯。微溏。則止其讝語。故知病可愈。
劉棟曰。上條之註文。後人之言也。
惟忠曰。此疑非仲景之言也。或後人追論之言。謬入本文也。大氐以問答者皆然。不可從矣。
正珍曰。凡論中。設問答而言之者。皆叔和所附托。非仲景氏之言。何以知之。以其言繁衍叢脞。而與本論所說。大相乖戾也爾。按金匱產後門。有陽旦湯。即桂枝湯也。千金陽旦湯。亦桂枝湯也。特外臺引古今錄驗。陽旦湯。桂枝湯中加黃芩二兩者。非是。成無己曰。陽旦。即桂枝別名。亦可以證矣。
卷二
辨太陽病脈證並治中第二
〔三十一〕太陽病。項背強𠘧𠘧。無汗惡風者。葛根湯主之。(者字。依可發汗篇。及玉函外臺。補之。)成無己曰。太陽病。項背強𠘧𠘧。汗出惡風者。中風表虛也。項背強𠘧𠘧。無汗惡風者。中風表實也。(正珍曰。中風表實。宜作傷寒表實。成無己。深拘惡風二字。非也。)表虛宜解肌。表實宜發汗。是以葛根湯發之也。
方有執曰。惡風。乃惡寒之互文。風寒皆通惡。而不偏有無也。
喻昌曰。設以麻黃本湯。加葛根大發其汗。將無項背強𠘧𠘧者。變為經脈振搖動惕乎。此仲景之所為精義入神也。
劉棟曰。麻黃湯之部位。而項背強者。葛根湯主之。桂枝湯之部位。而項背強者。桂枝加葛枝湯主之。不須啜粥者。以葛根湯發汗之劑。而為麻黃湯部位之方故也。
正珍曰。此條乃太陽傷寒。而項背強者。比麻黃證一等深者也。方有執喻昌之徒。皆以為太陽陽明合病之初證。蓋坐誤讀下條之文故已。錢潢云。葛根湯。即麻黃湯加入葛根也。不喘。故去杏仁。(方有執同)又云。本當名之曰麻黃加葛根湯。芍藥後人誤入。殊不知葛根湯。用以治此證。乃古來相傳之定方。而非仲景氏所自制者也。序論所謂。勤求古訓博採眾方者。可以見矣。且彼徒知芍藥之非麻黃湯中品味。而不及棗姜二種。可不謂疏邪。
葛根湯方
葛根(四兩) 麻黃(三兩去節) 桂枝(三兩去皮) 生薑(三兩切) 甘草(二兩炙) 芍藥(二兩) 大棗(十二兩擗)
上七味。以水一斗。先煮麻黃葛根。減二升。去白沫。內諸藥。煮取三升。去滓。溫服一升。覆取微似汗。余加桂枝法。將息及禁忌諸湯皆仿此。(麻黃三兩。外臺作四兩。芍藥二兩。金匱作三兩。成本全書。俱脫桂枝之枝字。當補之。大棗十二兩。成本全書俱作十二枚。是。七味下。成本全書俱有㕮咀二字。非。成本似汗下。有不須啜粥四字。無諸湯皆仿此五字。○正珍曰。白沫當作上沫。從前後諸例。余如桂枝法以下。後人攙入。宜刪。觀葛根加半夏湯條可見矣。)
〔三十二〕太陽與陽明合病者。必自下利。葛根湯主之。
金鑑曰。太陽與陽明合病者。無太陽之發熱惡寒無汗。與陽明之煩熱不得眠等證。同時均病。
劉棟曰。太陽者。脈浮發熱頭痛項背強也。陽明者。不惡寒反惡熱。讝語大便不通也。
正珍曰。此章有誤字。有錯置。有衍文。當作太陽與陽明合病而下利者。葛根湯主之。(脈經。作太陽與陽明合病。而自利不嘔者。太陽下篇曰。太陽少陽並病。而反下文。成結胸。)蓋自字與而字。檢之韻鏡。四聲雖殊。音則相近。(自者。去聲。四實韻。而者。平聲。四支韻。俱屬開轉。)故傳寫者。不覺致此誤耳。少陰篇。真武湯條。自下利之自字。玉函千金翼。俱作而字。可徵矣。蓋古昔唯有五音之別。而四聲呼法。未正也。如而之為爾。爾之為汝。汝之為若。可見矣。所謂太陽。承前條葛根湯證言之。(太陽病。項背強𠘧𠘧。無汗惡寒風者。是也。)陽明指其所交見陽明輕證一二而言也。若其下利與嘔。殊是所兼客證。猶小青龍小柴胡等湯下。有或以下諸兼證也。非合病中必有之正證也。自成無己以降。皆謂為合病中正證。非也。按論中。冠合病並病者。才數條矣。其不冠合病並病。而實為合病並病者。反居多。何也。蓋彼舉合併名目。以略合併病證。此舉合併病證。以略合併名目。互略之而已。
〔三十三〕太陽與陽明合病。不下利但嘔者。葛根加半夏湯主之。
嘔是所兼之輕證。故於本方中但加半夏也。若是陽明內熱之嘔。豈一半夏之所能止乎。按以上二證。雖見陽明證。仍誘諸發汗者。以表未解。里未實也。
〔附錄合併病諸說〕成無己曰。傷寒有合病。有並病。本太陽病不解。並於陽明者。謂之並病。二經俱受邪相合病者。謂之合病。合病者。邪氣甚也。(正珍按。合併解。特成無己惟忠二說。尤為妥帖。其他諸說。皆難信從矣。)
方有執曰。合見答切。合之為言。相配偶也。輕重齊多少等。謂之合。並。猶合也。彼此相兼合。而有輕重多寡之不同。謂之並。
程應旄曰。合病者。太陽之惡寒發熱等證。與陽明之喘滿胸滿等證。同時均發。無有先後也。表邪去尚未盡。里邪乘其未去而已來。兩邪相持而前後互見。是曰並病。縱使表少里多。終是帶表之陽明也。
喻昌曰。合病者。兩經之證。各見一半。如日月之合朔。如王者之合圭璧。界限中分。不偏多偏少之謂也。並病者。兩經之證。連串為一。如貫索然。即兼併之義也。並則不論多寡。
鍾潢曰。合病者。兩經三經。一時並受。見證齊發。無先後之不齊。故謂之合。並病者。此經傳入彼經。遂至兩經俱病。謂之並者。並及他經亦病。故謂之並。金鑑曰。傷寒有六經之證。有六經之脈。證脈井然不雜。則可直指為某經之病。若兩經三經。陰陽混淆。不可以一經名者。或一經未罷。又傳一經。二經之證同病不歸併一經者。則名曰合病。或二經三經同病。其後歸併一經自病者。則名曰並病。論中所著合病並病。雖單舉陽經。未及陰經。然陽經既有合病並病。則陰經亦必有之可知矣。如太陽病脈反沉。少陰病反發熱。是少陰太陽合病也。陽明病脈遲。太陰病大實痛。是太陰陽明合病也。少陽病脈細而厥。厥陰病嘔而發熱。是厥陰少陽合病也。是雖無合病之名。而確有合病之實。且三陽皆有發熱證。三陰皆有下利證。如發熱而下利。是陰陽合病也。陰陽合病。若陽盛者屬陽經。則下利為實熱。即論中所謂太陽陽明。陽明少陽。太陽少陽合病者。是也。陰盛者屬陰經。則下利為虛寒。即論中所謂少陰下利反發熱不死。少陰下利清穀。裡寒外熱。不惡寒而面赤者。是也。蓋陽與陽合。不合於陰。為三陽合病。則不下利而自汗出。乃白虎湯證也。陰與陰合。不合於陽。為三陰合病。則不發熱而吐利厥逆。乃四逆湯證也。誠以人之藏府互根。陰陽相合。三陽既有合併之病。則三陰亦有合併之病。不待言矣。
張介賓景岳全書曰。並病與合病不同。合病者。彼此齊病也。並病者。一經先病。然後漸及他經。而皆病也。
劉棟曰。凡合病並病之別。謂緩急之分也。於太陽陽明。為合病。於太陽少陽。為並病。並病者。從中風來。合病者。從傷寒來。
惟忠曰。合也者。謂在其始而既已太陽陽明及少陽之脈證之相交見者也。並也者。謂未離於太陽之脈證。薦及於陽明少陽者也。之二者之於輕重緩急也。合病為最重最急矣。並病之於合病。雖若稍輕稍緩乎。不若太陽之最輕最緩也。故並病亦不為不重且急矣。以其薦及於陽明少陽也。合病之所以最重最急者。以其始而既已交於陽明少陽也。又曰。夫既三陽有合併之名。則三陰亦不得言無焉。惟不設其名耳。設其名者。以治法之有先後也。不設其名者。以治法之一於救里。而無有先後也。故仲景氏之設名也。莫不關於治法焉。
正珍按。病源候論卷七。曰。有太陽少陰並病。脈數緊。而下之。緊反入里。則作否之文。人或由此。有陽與陽相病。為合。陰與陽相病。為並之說。殊以為徵乎。可笑殊甚。(韻會小補。並字注曰。兼也。合也。或作並。品字箋。並字注曰。及也。合也。兼也。賈誼過秦論。併吞八荒。世說政事篇。續晉陽秋曰。江左造創豪族併兼。)
葛根加半夏湯方
葛根(四兩) 麻黃(三兩去節) 甘草(二兩炙) 芍藥(二兩) 桂枝(二兩去皮) 生薑(二兩切) 半夏(半升洗) 大棗(十二枚擘)
上八味。以水一斗。先煮葛根麻黃。減二升。去白沫。內諸藥。煮取三升。去滓。溫服一升。覆取微似汗。(生薑二兩當作三兩。葛根湯方。及可發汗篇。成本全書。皆作三兩。可徵焉。半夏半升。成本全書。俱作半斤。非。)
〔三十四〕太陽病。桂枝證。醫反下之。利遂不止。脈促者。表未解也。喘而汗出者。葛根黃芩黃連湯主之。
太陽病。桂枝證。醫反下之。續得下利。其脈緩者變為數。此為表不解。而里更虛也。謂之協熱利。桂枝人參湯證也。夫因下之。而遂利不上。為脾胃虛寒所致。其脈當遲澀。今乃促急。故為表分餘熱未解也。若下之之後。不復下利。喘而汗出無表證者。此為餘熱內攻上焦所致。與麻黃杏仁甘草石膏湯證略同。但彼汗出而喘。此因喘而汗出。彼以汗為主。此以喘為主。所以治法有異也。雖則有異。其為上焦之熱。乃一也。故並用寒藥。以清解上焦也。又按。汗出一證。有屬表者。有屬裡者。此條雖首稱桂枝證。今唯言汗出。而不及其他表證。可見此汗。非表不解之汗。而實為因喘之汗矣。乃知此證者。桂枝證下之後。餘熱攻胸中之候也。注家不察。並下利脈促表未解。以為一病而說之。非也。豈有表未解之病。舍桂枝而用芩連之理乎。果其言之是乎。則喘而汗出一句。當在利遂不止句下也。胡以也字別之乎。又胡特下一者字乎。據文繹義。其判為二證者。瞭然也。論中往往有此文法。不可不察也。按方有執。喻昌。張璐諸人。皆以此條為太陽兼陽明之病。蓋為葛根湯治太陽陽明合病之文所誤也。再按。下後表未解。而微喘者。乃四十三條。桂枝加厚朴杏子湯之所主也。
葛根黃芩黃連湯方
葛根(半斤) 甘草(二兩炙) 黃芩(三兩) 黃連(三兩)
上四味。以水八升。先煮葛根。減二升。內諸藥。煮取二升。去滓。分溫再服。(瀨穆曰。記者。脫甘草二字。成本全書。作黃芩二兩。玉函同宋板。)
〔三十五〕太陽病。頭痛發熱。身疼腰痛。骨節疼痛。惡風無汗而喘者。麻黃湯主之。
方有執曰。身疼腰痛。骨節疼痛。即上條之體痛。而詳言之也。上條言必惡寒。而此言惡風者。乃更互言之。
喻昌曰。蓋惡風。未有不惡寒者。
島壽曰。惡風者。寒亦惡之。所以傷寒亦互云惡風。後人謂。傷寒惡寒不惡風。中風惡風不惡寒誤矣。
劉棟曰。傷寒與中風。以脈與汗。為分別也。此條為太陽傷寒之淺證也。
正珍曰。此太陽傷寒之正證表實者也。不言脈浮緊者。以上篇悉之也。身體骨節疼痛。陰陽俱有之證。其無發熱頭痛。而脈沉微者。是為陰證。附子湯真武湯等之所主也。喘。是表熱延。及所致之客證。非主證也。但以此證多兼之故及此已。故雖無喘者。既已有主證。則可與之矣。不可泥喘之有無也。又按。無汗二字。必置之喘者上。蓋承前條喘而汗出句。以示其差別也。
麻黃湯方
麻黃(三兩去節) 桂枝(二兩去皮) 甘草(一兩炙) 杏仁(七十第去皮尖)
上四味。以水五升。先煮麻黃。減二升。去上沫。內諸藥。煮取二升半。去滓。溫服八合。覆取微似汗。不須啜粥。余如桂枝法將息。(正脈本。桂枝作三兩。非。杏仁七十第。成本全書作七十個是。)
金鑑曰。此為純陽之劑。過於發汗。如單刀直入之將。用之若當一戰成功。不當則不戢而召禍。故可一而不可再。如汗後不解。便當以桂枝代之。此方為仲景開表逐邪。發汗第一峻藥也。又曰。麻黃湯之峻與不峻。在溫覆與不溫覆也。
島壽曰。徐春甫云。凡煎藥者必以主治為君。先煎一二沸。後入諸藥。壽按。未必盡然。凡用麻黃先煮之去上沫者。沫令人煩也。不以君臣然也。
陶弘景曰。沫令人煩。根節能止汗。此所以先煮去沫也。
方有執曰。麻黃有專攻之能。故不須啜粥之助。
內藤希哲曰。其人脾胃素強。不須借補力。故不啜粥。(正珍曰。此說。非也。)
〔附考〕按疼痛二字。古今字書。並未有辨其差異者。從來注家。亦皆無及之。蓋疼之與痛也。義訓雖同。自不無輕重緩急之分也。凡二字同訓而連用者。靡不皆然也。如彼忿懥恐懼類。若謂忿即懥。恐即懼可乎。曩余讀虞德升品字箋得其說。因書備參看。
品字箋。恐字注曰。案大學。忿懥恐懼。好樂憂患。八字八義。並由淺入深。論語好之者。不如樂之者。孟子終身之憂。一朝之患。是也。舊注。恐字即懼。懥字即忿。未確。又痛字注曰。疼痛。痛之淺者。為疼。疼之甚者。為痛。
〔三十六〕太陽與陽明合病。喘而胸滿者。不可下。宜麻黃湯。(成本作宜麻黃湯主之。非也。云宜。云主之。自有姜別。不可混言也。成本往往混言者。全系後人妄添。宋板則一無混言者。可謂古矣。)
二百四十二條曰。陽明病脈浮無汗而喘者。發汗則愈。宜麻黃湯。
惟忠曰。此雖其邪之實於胃。先誘諸其表於發汗。然後下之者也。
正珍曰。太陽者。承前章麻黃湯證言之。與葛根湯合病條。同矣。陽明者。指其所交見陽明輕證一二而言也。喘而胸滿。殊是兼證耳。不必拘其有無而可也。滿與懣同。悶也。說已見上。此條惟言胸滿。不言胸脅苦滿。明其未至於柴胡證也。再按。喘而胸滿。因喘而胸滿也。與喘而汗出同。故重在喘而不在胸滿也。
〔三十七〕太陽病。十日以去。脈浮細而嗜臥者。外已解也。設胸滿脅痛者。與小柴胡湯。脈但浮者。與麻黃湯。(玉函脈字上。有其字。是。證治準繩。以去。作已去。○正字通。以字注曰。又無己同。畢也。止也。史趙世家。以服為臣。按史記。趙世家無此文。越世家曰。以服為臣。乃知越。是越字之誤。又漢書張良傳曰。殷事以畢。亦與已通用也○字典。設字注曰。又假借之辭。戰國策。今先王設為不宦注。設者。虛假之辭。瀨穆曰。設猶若。)
方有執曰。脈浮細而嗜臥者。大邪已退。血氣乍虛。而肢體倦怠也。
正珍曰。是提太陽病十日以去七字。以辨其已解者。與傳及於少陽者也。言太陽病十日以上。發汗後。脈浮細而嗜臥。他無所苦者。此外邪已解。不須藥而可也。設胸滿脅痛者。則知邪氣不解。傳及於少陽也。非前條喘而胸滿之比也。故與小柴胡湯和之。脈但浮雲云八字。恐是後人所加。否則必有闕文。何者。仲景氏之立論。必參合脈證。而後敢言其方。今此文惟云脈。而不云證。若非有闕文。則後人之言已。故今刪之。按少陰篇曰。少陰之為病。脈微細。但欲寐也。與此條稍似而大異也。彼在於病發之始而言。此在於十日以後而言。彼脈微細。而此浮細。彼欲寐。而此嗜臥。自有差別。不可混也。又按。方有執云。胸滿脅痛則少陽未除。金鑑亦同。不知十日以去。脈未浮細之前。少陽證安在。而曰未除邪。再按。宋板。此條後。載小柴胡湯方。今依成本刪之。其方見後第九十八條。
〔三十八〕太陽中風。脈浮緊。發熱惡寒。身疼痛。不汗出而煩躁者。大青龍湯主之。若脈微弱。汗出惡風者。不可服之。服之則厥逆筋惕肉瞤。此為逆也。(千金。太陽中風。作中風傷寒。身字下有體字。玉函脈經。煩躁下。有頭痛二字。成本全書。脫不可服之之之字。)
程應旄曰。此湯非為煩躁設。為不汗出之煩躁設。若脈微弱。汗出惡風者。雖有煩躁證。乃少陰亡陽之象。全非汗不出而鬱蒸者比也。
惟忠曰。為逆也下。條辨。尚論編。後條辨。纘論。皆有以真武湯救之六字。此必後人之補入也。
正珍曰。中風當作傷寒。此太陽表實。兼挾陽明內熱之候。非麻黃湯所能發。故與大青龍湯。以峻發之矣。若其脈微弱。汗出惡風者。雖有發熱煩躁身痛。乃少陰亡陽之證。與通脈四逆湯之裡寒外熱。吳茱萸湯之煩躁。附子湯之身痛。同類。(並見少陰篇)是皆真寒假熱之病。而非大青龍湯所主也。若誤與之則必見四肢厥逆筋惕肉瞤等危候。是之謂逆治也。當此之時。惟真武湯。可以僥倖萬一而已矣。從來注家。皆謂是中風見寒脈。風寒兩傷營衛者也。殊不知冒首中風二字。即傷寒二字之誤。有後章可徵矣。(字典。瞤字注曰。說文目動也。黃帝素問。肉瞤瘈注。動掣也。通雅曰。掣縱曰瘈瘲。手良掣縱。即筋惕肉眴也。)再按。麻黃證曰。無汗。大青龍證曰。不汗出。猶太陽病曰或未發熱。少陰病曰無熱惡寒。造謗既畢。義亦不同。不可不詳也。蓋無汗。對有汗而言之。不汗出對無汗而言之。言其人不啻無汗。雖服麻黃以發之。尚猶不得汗也。但雖與之麻黃。不能有汗而煩躁者。乃始可與大青龍湯已。若其不云汗不出。而云不汗出者。所主在煩躁二字。而汗之不肯出。落第二義也。若夫桂枝湯方後。汗不出三字。主汗而言之。本論屬辭之法。一字不苟如是。
大青龍湯方
麻黃(六兩去節) 桂枝(二兩去皮) 甘草(二兩炙) 杏仁(四十枚去皮尖) 生薑(三兩切) 大棗(十枚擘) 石膏(如雞子大碎)
上七味。以水九升。先煮麻黃。減二升。去上沫。內諸藥。煮取三升。去滓。溫服一升。取微似汗。汗出多者。溫粉撲之。一服汗者。停後服。若復服。汗多亡陽。遂虛惡風煩躁不得眠也。(杏仁。四十枚。成本。全書。作四十個是。大棗。十枚。金匱。成本。作十二枚是。成本全書。無若復服三字亦是。撲字成本作粉。)
按大青龍湯。乃越婢湯加桂枝杏仁。減大棗者。府黃甘草生薑三味。分量無異。由是推之。所謂石膏雞子大。乃亦半斤已。溫粉者。熬溫之米粉也。同溫針溫湯之溫。劉熙釋名云。粉。分也。研米使分散也。字彙粉字注曰。米細末。說文。傅面者。古傅面亦用米粉。是也。按後漢書。華佗傳曰。體有不快。起作一禽之戲。怡而汗出。因以著粉。義與本論同。再按。成無己明理論。載外臺闢溫粉方。以為溫粉。非也。闢溫粉。乃闢溫疫之粉。非止汗之設也。無己引而混之。可謂鹵莽矣。茲錄外臺明理二方。以發其矇矣。外臺秘要闢溫粉方。川芎 蒼朮 白芷 藁本 零陵香(各等分)
上五味搗篩為散。和米粉。粉身。苦欲多時。加藥增粉用之。
明理論溫粉方 白朮 藁本 川芎 白芷(各等分) 上搗末為細末。每末一兩。入米粉三兩。和令勻粉。撲周身止汗。無藁本亦得。
香川太衝。行余醫言。論本事。三因。明理諸書。所載溫粉方曰。按張機元無溫粉方。唯用白。米粉。溫而撲之耳。後雖立溫粉方。如許叔微。陳言。成無己。而皆俱和米粉用之米粉居四之三。安在芎芷藁術之四味乎。又按。若其所謂煩躁不得眠者。乃乾薑附子湯證。不復真武湯證也。
〔附錄〕門人某問曰。先生言。青龍以麻黃之青命焉。果然則麻黃湯。何無青龍之稱乎。余曰。其方不出一人之手也。仲景氏不云乎。勤求古訓。博採眾方。可見其所載諸方。多出於眾家之秘。而非仲景氏一人之所自制。故其立名不一規爾。
〔三十九〕傷寒脈浮緩。身不疼但重。乍有輕時。無少陰證者。大青龍湯發之。
金鑑曰。乍有輕時。謂身重而有時輕也。若但欲寐。身重無輕時。是少陰證也。
傷寒發秘曰。前條乃傷寒之脈。而其證劇者。此則中風之脈。而其證劇者也。與之大青龍者舍脈而取證也。(內經云。九候雖全。形肉脫者。死之類。是亦舍脈而取證也。)
瀨穆曰。此章大青龍湯。張氏醫通(纘論)後條辨。作小青龍湯。謂古本然。予未見其古本。疑據身重之文而改之乎。(程應旄曰。余幼讀古本。實是小青龍湯。觀其中脈證。總非大青龍湯病。)
正珍曰。此條承前章。論其有異證者。故唯言其異者。而不言同者。雖則不言乎。其發熱惡寒。不汗出而煩躁者。含畜其中。古文之簡乃爾。少陰證者。前所謂脈微弱汗出惡風是也。按。真武湯。四肢沉重疼痛。桂枝附子湯。身體疼煩不能自轉側。柴胡加龍骨牡蠣湯。一身盡重不可轉側者。皆此身重也。不可不辨也。
〔四十〕傷寒表不解。心下有水氣。乾嘔發熱而咳。或渴。或利。或噎。或小便不利。少腹滿。或喘者。小青龍湯主之。(千金不解作未解。宜從而改之。玉函喘上。有微字。少腹之少作小。是也。詳見傷寒考。及後一百十一條。)
島壽曰。千金以此論方。為發汗後證。是也。汪昂曰。仲景書中。凡有里證兼表證者。則以表未解三字該之。(正珍按。島氏。依千金。以為發汗後證。可謂卓見矣。自此以後數章。皆論汗下後。邪氣未解之證也。)
方有執曰。水氣。謂飲也。
王肯堂曰。水留於胃。故乾嘔而噎。水射肺。故喘咳水停心下。故渴。水入腸間。故利。水畜下焦。故小便不利。小腹滿。與小青龍湯。發汗散水氣。又曰。小青龍湯證。與小柴胡證。相似有不同者。小青龍湯無往來寒熱胸脅滿硬痛之證。但有乾嘔發熱而咳。此則為表不解。水停心下也。雖有或為之證與小柴胡相似。終無半表半裡之證為異耳。(證治準繩)
惟忠曰。乾嘔。咳。渴。噎。喘。皆心下有水氣之狀也。其云或者。謂有兼證如此者。又否者。亦皆主之也。加減法。後人補入。不足據矣。它如小柴胡。真武理中。及四逆散。通脈四逆等加減法。亦皆同。
金鑑曰。太陽停飲有二。一中風有汗為表虛。五苓散證也。一傷寒無汗為表實。小青龍湯證也。
正珍曰。傷寒表未解者。謂已經發汗。而脈浮緊頭痛。發熱惡寒之證仍在也。心下有水氣者。謂飲物之停畜胃中。非痰也。乾嘔及咳。皆水氣之所發也。然水之為病不一。故舉或以下諸證。以盡其變也。或者。未定之謂。言兼證如是者與否者。皆用小青龍湯主之也。後加減法。後人誤看或字而所妄加者。不可從矣。錢潢業已辨其非。惟忠從而和之。可謂定論矣。(錢潢曰。詳推後加減法。凡原文中每具諸或有之證者。皆有之。愚竊揆之以理。恐未必皆出於仲景。)
又按。噎當作噫。噫與噎。因字形相似。傳寫訛為噎也。生薑瀉心湯條曰。干噫食臭。脅下有水氣。可見噫亦水氣所致。程應旄本。改噎作噫。
小青龍湯方
麻黃(去節) 芍藥 細辛 乾薑 甘草(炙) 桂枝(各三兩去皮) 五味子(半升) 半夏(半斤洗 )
上八味。以水一斗。先煮麻黃。減二升。去上沫。內諸藥。煮取三升。去滓。溫服一升。若渴。去半夏加栝樓根三兩。若微利。去麻黃加蕘花。如一雞子熬令赤色。若噎者。去麻黃加附子一枚炮。若小便不利少腹滿者。去麻黃加茯苓四兩。若喘。去麻黃加杏仁半升去皮尖。且蕘花不治利。麻黃主喘。今此語反之。疑非仲景意。
〔四十一〕傷寒心下有水氣。咳而微喘。發熱不渴。服湯已渴者。此寒去欲解也。小青龍湯主之。
劉棟曰。此條承上條。以明治例也。凡傷寒心下有水飲之人。咳而微喘。發熱而不渴者。小青龍湯主之。服湯已後發渴者。勿與白虎湯等以治其渴。此邪去欲解也。此條與下服柴胡湯已者。相反可考。
發秘曰。傷寒者。指麻黃湯證言也。
瀨穆曰。服湯之湯者。指小青龍湯。此書之法也。
惟忠曰。服湯以下。當屬主之之下看之。文法亦有如此者。湯。即小青龍也。
正珍曰。按成無己云。不渴者。表證未罷。余謂。不然也。蓋此條不渴二字。對下文渴字言之。非辨熱之淺深也。其服湯已渴者。此寒去欲解故也。勿治之。俟津液回。其渴自止也。寒。即所謂水氣。指心下停飲而言。理中丸條。胃上有寒。四逆湯條。膈下有寒飲等皆爾。雖然論中寒字。又有以痰而言者。如瓜蒂散條。胸有寒。即是也。蓋飲與痰。但非溫養人身之物也。品字箋。寒字注曰。事之棄而不舉。亦可曰寒。左傳哀十二年。若可尋也。亦可寒也。是也。一說以寒為表邪。非也。喻昌謂。寒去欲解。仍用小青龍湯。與上篇脈見單浮用桂枝湯。中篇脈見單浮用麻黃湯同意。(止此)殊不知小青龍湯主之六字。原當移不渴之下而觀之。所謂服湯之湯。亦指為何等湯歟。真堪捧腹也。又按。張璐。志聰。錢潢。金鑑並云。小青龍湯主之六字。當在發熱不渴之下。傳寫之誤也。不知仲景氏書。要在俾學者默思也。彼徒但隨文解之。而不識微意之所存。侮弄原文。以欺來學。僭哉。妄哉。妄哉。僭哉。
〔四十二〕太陽病。外證未解。脈浮弱者。當以汗解。宜桂枝湯。
方有執曰。外證未解。謂頭痛項強。惡寒等證猶在也。
錢潢曰。外證。即前發熱汗出。頭項強痛。惡寒等證也。
正珍曰。此亦論太陽病發汗後。當解而不解者也。故不言不解。而言未解。所以示其經發汗也。浮弱。乃浮緩也。對浮緊言之。宋板此條後。重出桂枝湯方。今依成本刪之。凡宋板重出之方。今皆依成本省之云。
〔四十三〕太陽病。下之。微喘者。表未解故也。桂枝加厚朴杏子湯主之。
張志聽聰。燕氏曰。此與喘家作桂枝湯。加厚朴杏子。同一義也。
惟忠曰。此桂枝湯之證。猶未已。而加微喘者也。
正珍曰。按太陽病。桂枝證。雖醫反下之。其證不變。唯加微喘者。因表邪未解。而邪熱延及上焦也。凡書汗後。吐後。下後者。皆以前證悉去而言之。此條不言後字者。前證不去也。又按。葛根黃芩黃連湯。治太陽病桂枝證。醫反下之之後。喘而汗出。無表證者。麻黃杏仁甘草石膏湯。治太陽病。桂枝證。發汗後。汗出而喘。無表證者。今此條之證。雖既經誤下。其表猶未解。故以桂枝解外。加杏仁厚朴。以治其微喘也。
桂枝加厚朴杏子湯方
桂枝(三兩去皮) 甘草(二兩炙) 生薑(三兩切) 芍藥(三兩) 大棗(十二枚擘) 厚朴(三兩炙去皮) 杏仁(五十枚去皮尖)
上七味。以水七升。微火煮。取三升。去滓。溫服一升。覆取微似汗。(成本。杏子湯之子。作仁。五十枚。作五十個。)
〔四十四〕太陽病。外證未解者。不可下也。下之為逆。欲解外者。宜桂枝湯。(上者字。依成本全書補之。桂枝湯下。成本全書。並有主之二字。非也。)
金鑑曰。凡表證未解。無論已汗未汗。雖有可下之證。而非在急下之例者。均不可下。
王肯堂曰。但有一毫頭痛惡寒。即為表證未爭。不可下。
錢潢曰。夫太陽中風。其頭痛項強。發熱惡寒。自汗等表證未除。理宜汗解。慎不可下。下之則於理為不順。於法為逆。逆則變生。而邪氣乘虛。內陷結胸。痞硬下利。喘汗脈促胸滿等證作矣。故必先解外邪。欲解外者。宜以桂枝湯主之。無他法也。
汪琥曰。逆者。為病在外。而反攻其內。於治法。為不順也。
正珍曰。此亦已經發汗。而表猶未解者也。桂枝湯方後曰。服一劑盡。病證猶在者。更作服。若汗不出者。乃服至二三劑。是所以更行桂枝也。
〔四十五〕太陽病。先發汗不解。而復下之。脈浮者不愈。浮為在外。而反下之。故令不愈。今脈浮故在外。當須解外則愈。宜桂枝湯。
傷寒三注曰。此條雖汗下兩誤。桂枝證仍在。不為壞病。
劉棟曰。此條承上條。而後人之所記也。
正珍曰。劉說甚是。決非仲景氏之言也。晰於文辭者。自能辨之。
〔四十六〕太陽病。脈浮緊。無汗發熱。身疼痛。八九日不解。表證仍在。此當發其汗。服藥已微除。其人發煩目瞑。劇者必衄。衄乃解。所以然者。陽氣重故也。麻黃湯主之。
成無己曰。脈浮緊發熱。身疼痛。太陽傷寒也。雖至八九日。而表證仍在。當發其汗。
瀨穆曰。服藥已者。服麻黃湯已也。此自此書文法也。服湯已渴者。此寒去欲解也。小青龍湯主之之類。是也。
正珍曰。微除二字。文義不穩。予嘗作未除解之。爾後沉思數回。猶未妥帖。一日偶讀朝鮮本。三綱行實者有須字誤作微字者。乃知微除。即須臾之誤矣。桂枝湯方後曰。服已須臾。歠熱稀粥一升余。以助藥力。與此條服藥已語。正相吻合。因以為定說。按。文蛤散條。彌更益煩。考之玉函。乃亦須臾益煩之誤。由此考之。須字一訛。為彌。彌字再訛為微。須彌由形而訛。彌微由音而訛也。又按。除與臾。古音相同。因致轉訛。字典臾字注曰。正韻。云居切。音余。又除字注曰。集韻。羊諸切。音余。詩小雅疏云。爾雅除作余。字雖異。音實同也。先輩諸子不知此誤。皆解為小除之義。然小之與微。其義不同。故有小安小可之語。無微安微可之文。若其所謂微煩。微喘。微溏。微惡寒。皆對顯而言。不與小同也。且此證致衄。乃麻黃之力也。豈有汗後藥力已盡。病證小除之後。更發煩致衄之理乎。所以然以下九字。叔和註文。凡論中雲所以然者多爾。(四十九條。六十條。七十五條。九十五條。一百三十一條。)再按。方有執。喻昌諸人。俱未知服藥二字。指下文麻黃湯而言。妄謂雖得衄解。仍用麻黃湯。以發其未盡之沉滯。殊不知其所謂發煩以下。乃麻黃湯之瞑眩矣。劉棟又謂。服藥者。服麻黃湯也。雖服湯微除。而其人發煩躁。目瞑甚者。必為鼻血也。仍麻黃湯主之。(止此)夫麻黃湯者。發表峻劑。豈可重用之於得衄解之後乎。劉棟又云。瞑瞑眩之瞑也。果然則宜言其人發瞑而煩。不宜言發煩目瞑也。又按。張璐。張志聰。張兼善。金鑑皆云。麻黃湯主之五字。當在當發其汗句下。傳寫之誤也。可謂昧乎文法矣。(邑覽曰。瞑者。目無由接。晉書山濤傳曰。臣耳目聾瞑。不能自勵。康熙字典。暝字注曰。音溟。集韻。自不明也。)
〔四十七〕太陽病。脈浮緊。發熱身無汗。自衄者愈。
成無己曰。衄則熱隨血散。故云自衄者愈。
方有執曰。汗。本血之液。北人謂衄為紅汗。達此義也。
鳥壽曰。衄而頭痛微止者。自愈之衄也。世謂之衄汗。衄而病證依然者。不愈之衄也。可發其汗。麻黃湯主之。
希哲曰。諸本身字下。無疼字。蓋脫落也。今補之。
正珍曰。希哲。補疼字。是也。若無疼字。則與但頭汗出證。奚擇焉。友人檆田翼云。和蘭之俗。凡傷寒熱甚者。刺絡取血。其熱乃解。若其自衄者。謂之天然刺絡也。景岳全書。卷二十曰。今西北人。凡病傷寒熱入血分。而不解者。悉刺兩手膕中出血。謂之打寒。蓋寒隨血去。亦即紅汗之類也。此暗符自衄者愈之語。可見天下一理。萬國同情矣。
〔四十八〕二陽並病太陽。初得病時發其汗。汗先出不徹。因轉屬陽明續。自微汗出不惡寒。若太陽病證不罷者。不可下。下之為逆。如此可小發汗。設面色緣綠正赤者。陽氣怫鬱在表。當解之熏之。若發汗不徹。不足言陽氣怫鬱。不得越當汗。不汗其人躁煩。不知痛處。乍在腹中。乍在四肢。按之不可得。其人短氣但坐。以汗出不徹故也。更發汗則愈。何以知汗出不徹。以脈澀故知也。
此條屬陽明以上。陽明篇之文。續自微汗出以下。叔和敷衍之文。何以知之。以文義全同乎辨脈平脈二篇。而毫不與本論愜也。
〔四十九〕脈浮數者。法當汗出而愈。若下之。身重心悸者。不可發汗。當自汗出乃解。所以然者。尺中脈微。此裡虛。須表裡實津液自和。便自汗出愈。
此條云法當。云所以然。皆叔和家言。且脈分三部。亦仲景氏之所不取。
〔五十〕脈浮緊者。法當身疼痛。宜以汗解之。假令尺中遲者。不可發汗。何以知然。以榮氣不足。血少故也。
此條言法當。言假令尺中遲。言榮氣不足。皆非仲景氏辭氣。
〔五十一〕脈浮者。病在表。可發汗。宜麻黃湯。
此條及次條。惟言脈以附主方。非仲景之言明矣。辨已見上。且夫脈之浮者。多雖屬去證哉。主方則隨證區別。豈一麻黃之所總邪。
〔五十二〕脈浮而數者。可發汗。宜麻黃湯。
〔五十三〕病常自汗出者。此為榮氣和。榮氣和者。外不諧以衛氣。不共榮氣諧和。故爾以榮行脈中。衛行脈外。復發其汗。榮衛和則愈。宜桂枝湯。
此條及次條。皆以榮衛言之。合於辨脈法中說。而不合於仲景全論之旨。其為叔和明白。
〔五十四〕病人藏無他病時。發熱自汗出而不愈者。此衛氣不和也。先其時發汗則愈。宜桂枝湯。
以上七條。叔和補入之語。宜刪。
〔五十五〕傷寒脈浮緊不發汗。因致衄者。麻黃湯主之。
島壽曰。江篁南曰。仲景言衄家不可發汗。亡血家不可發汗。而此用麻黃湯。何也。曰。久衄之家。亡血已多。故不可汗。今緣當汗。不汗。熱毒蘊結而成衄血。當分其津液乃愈。蓋發其汗。則熱越而出血自止也。
惟忠曰。不汗出與不發汗自別。此謂未與發汗之藥也。
正珍曰。此承上條。論衄而不解者。以示其治方也。
〔五十六〕傷寒不大便六七日。頭痛有熱者。與承氣湯。其小便清者。知不在裡仍在表也。當鬚髮汗。若頭痛者必衄。宜桂枝湯。(外臺。小便下。有反字。千金翼。有熱下。有小便赤三字。俱宜補。)
傷寒發秘曰。傷寒不大便六七日。頭痛有熱。且小便赤者。可與承氣湯也。小便雖赤。惡寒猶未止者。仍未可下之。況小便未赤乎。
錢潢曰。其熱則蒸蒸之熱。或日晡潮熱。非寒邪在表之頭痛有熱也。
方有執曰。承氣湯有四方。此不明言。要當隨證辨用耳。
正珍曰。有熱者。唯有熱而無惡寒之謂。所謂煩熱。是也。若頭痛者必衄六字。文義不貫。疑是前條註文。錯亂入此。宜刪焉。言傷寒不大便六七日。頭痛煩熱。小便赤澀者。(史記倉公傳曰。中熱。故小便赤也。)雖未及潮熱譫語。手足濈然。汗出等。然而其已轉入陽明者無疑。宜與承氣以下之。此證雖有頭痛之似表乎。然惡寒已罷。則非表證之頭痛。乃屬裡之頭痛。如十棗湯之頭痛亦然。雖然若其小便反清白者。是熱尚在表。而未入里之候。即有不大便煩熱等證。先宜以桂枝發之。俟其小便渾赤。而後可下之也。按張志聰。惟忠之徒。以桂枝湯。為麻黃湯之誤。深拘傷寒二字。及必衄語也。不可從矣。再按。傷寒不大便六七日。頭痛有煩熱。而小便清者。此餘熱不解之候。非惡寒發熱。而脈浮緊悉具者也。故不用麻黃而用桂枝也。
〔五十七〕傷寒發汗已。解半日許。復煩脈浮數者。可更發汗。宜桂枝湯。(成本脫已字。當補之。湯字下。成本全書。並有主之二字。非。)
方有執曰。傷寒發汗者。服麻黃湯。以發之之謂也。(瀨穆曰。張夫子不曰用發汗何湯。然後人據何文。得此說。正珍曰。不然也。傷寒而用麻黃。中風而用桂枝。乃一定之常法。何疑之有。)
金鑑曰。是表邪未盡。退而復集也。可更發汗。其不用麻黃湯者。以其津液前已為發汗所傷。不堪再任麻黃。故宜桂枝更汗可也。
正珍曰。成無己。以煩訓熱。未盡其義也。蓋煩猶言悶也。悶之輕為煩。煩之重為悶。故言煩悶。而不言悶煩。猶言疼痛。而不言痛疼矣。更猶再。對上文發汗言之。方有執。讀為平聲。訓為改前法之義。非也。不知上篇各半湯條所謂。更發汗。更下。更吐者。亦謂之改用他藥。以行發汗吐下而可乎。真堪一笑也。喻昌從而和之。噫是誠何心哉。錢潢云。風寒並有之症。但以麻黃湯發汗。則榮邪去而解矣。解後半日許。復煩者。因在衛之風邪未解故也。宜桂枝湯。(止此)辨則辨矣。奈天下絕無此事何。何者。以風寒本一氣。合而不離也。又按。方有執。喻昌。瀨穆。皆以其復煩脈浮數。為再感之病。非也。惟成無己。以為邪未盡。金鑑從之。是也。凡論中言複利復惡寒之類。皆非云再感也。
〔五十八〕凡病。若發汗。若吐。若下。若亡血。亡津液。陰陽自和者。必自愈。(成本全書。及諸注本。皆脫亡血二字。唯宋板玉函有之。又亡津液之亡。玉函作無。非也。)
魏荔彤曰。上三若字。作或字看。下一若字。作倘字看。
正珍曰。凡病二字。廣該三陽諸證言之。若亡血。亡津液六字。上文汗吐下之所致。如用麻黃湯致衄。用抵當湯丸。桃核承氣類。以下血。所謂亡血也。如下條大下後。復發汗。致小便不利。所謂亡津液也。一說以嘔血便血。為亡血。以自汗盜汗。為亡津液。非也。此等惡證。豈有自愈之理乎。陰陽。指表裡言之也。言既有其病。而施其治。雖則或有致一時之虛者。然以表裡既和之故。不必俟補而其虛自復也。方有執。劉棟並云。陰陽以脈而言。非也。
〔五十九〕大下之後。復發汗。小便不利者。亡津液故也。勿治之。得小便利。必自愈。
金鑑曰。大下之後。復發其汗。重亡津液。小便當少。以水液內竭故也。勿治之。言勿利其小便也。須俟津液回。而小便利。必自愈矣。
陽明篇曰。陽明病汗出多而渴者。不可與豬苓湯。以汗多。胃中燥。豬苓湯複利其小便故也。宜與此條參考。
再按。又宜與第七十二條參看。
正珍曰。自此以下數條。承上章說陰陽不和者也。其得小便利四字。疑是古註文。或叔和語已。宜刪。若有此四字。則必自愈三字。果是何等病證乎。按方有執以勿字。管下六字看之。其說雖是。文法不穩。不可從矣。程應旄云。得小便利。而雜病皆愈。(止此)然而此條所論。止小便一證已。未嘗言及其他雜證。可謂強辨矣。又按。此條及百五十四條。並是蘧伯玉之治國。以弗治為治之意非後世諸醫所能知也。(淮南子。蘧伯玉為相。子貢往觀之曰。何以治國。曰。以弗冶。治之。)
〔六十〕下之後。復發汗。必振寒脈微細。所以然者。以內外俱虛故也。
宮義方曰。內外。陰陽表裡也。可行乾薑附子湯證也。
正珍曰。所以然者四字。蓋叔和所加。凡稱所以然者。皆爾。必者。十而八九然之謂也。下則虛其內。發汗則虛其外。其邪雖解乎。表裡之陽俱虛。所以振振寒慄而脈微細也。宜與姜附之劑。急補其虛也。成無己以振寒為陽氣微。以脈微細為陰血弱。鑿矣。惟忠云。凡曰實者。皆是邪實。藥之所治。凡曰虛者。皆是正虛。以穀肉果菜養之。非藥之所治也。嗚呼。惟忠過矣。如此條振寒脈微細者。豈不藥而可哉。亦豈穀肉果菜之所可得而養邪。
〔六十一〕下之後。復發汗晝日煩躁。不得眠。夜而安靜。不嘔不渴。無表證。脈沉微。身無大熱者。乾薑附子湯主之。
成無己曰。下之虛其里。汗之虛其表。既下又汗。則表裡俱虛。陽王於晝。陽欲復虛不勝邪。正邪交爭。故晝日煩躁不得眠。夜陰王。陽虛不能與之爭。是夜則安靜。不嘔不渴者。里無熱也。身無大熱者。表無熱也。又無表證而脈沉微。知陽氣大虛。陰寒氣勝。與乾薑附子湯。退陰復陽。
發秘曰。按此證。已經汗下。而余邪未盡。惟以其汗下。大亡其陽。故其餘邪不能肆然自擅其權。必待晝日陽旺之時。從而發動。是以晝則煩躁。夜則貼然。今治方一專扶陽。而不敢攻其邪者。正勝而邪自退者而已。(正珍曰。二說。雖未審然否。姑書俟後考。)
惟忠曰。婦人熱入血室。晝日明瞭。暮則譫語。與此條相反。
正珍曰。上條論汗下俱犯後之常證。此條論其有變證如此者也。其所以異於前條者。無振寒而反有煩躁。所謂真寒假熱者也。其所謂晝日煩躁。夜而安靜者。乃表裡俱虛之候。如其所以然者。則存而不論。非不論也。不可知也。不嘔不渴者。示其里無邪熱之辭。蓋對煩躁之似裡熱而言。如桂枝附子湯條。不嘔不渴。桂枝麻黃各半湯條。不嘔。皆然。煩躁專屬陽證。而今無少陽主證之嘔。陽明主證之渴。太陽主證之身熱。而其脈沉微。其非陽證之煩躁明矣。身無大熱者。言皮膚之表無有翕翕之熱也。大音泰。詳見上篇。按本章。及麻黃杏仁甘草石膏湯條。並稱身無大熱。大陷胸湯。白虎加人參湯。並單稱無大熱。而無身字。皆承上篇身大熱文而言。故雖省身字。亦自通矣。劉棟惟忠。皆以大熱之大。訓為大表之大。非也。大表。謂面也。凡人身之表見於外。莫大於面。是以謂之大表。扁鵲所謂。病應見於大表。是也。此承上文望色而言。如奇表。(後漢李固有奇表鼎角匿犀)帝王表。(劉峻。辨命論。龍犀日角。帝王之表。河目龜文。公侯之相。○格致鏡原曰。大洞經。面為赤宅。枚乘七發注。劉良曰。大宅。面也。)皆以面相為言。可以見矣。彼既誤解扁鵲傳。以為肌表。又引而注大熱。抑何妄之甚。假令大表為肌表之謂。豈可特訓一大字以為大表乎。再按。此條煩躁。與茯苓四逆湯。吳茱萸湯之煩躁。皆亡陽虛寒之煩躁。大青龍湯方後所謂。汗多亡陽。遂虛惡風。煩躁不得眠者。是也。與梔子豉湯之虛煩不得眠者。不可誤混也。又按。此方與四逆湯。近似而無下利厥冷脈欲絕等證。故不用甘草。又與茯苓四逆證。相似而有異也。
乾薑附子湯方
乾薑(一兩) 附子(一枚生用去皮切八片)
上二味。以水三升。煮取一升。去滓頓服。(成本。切作破。是也。)
頓服者。一次服盡之謂。字典頓字注曰。增韻。食一次也。杜甫詩。頓頓食黃魚。世說新語。欲乞一頓食。
〔六十二〕發汗後。身疼痛。脈沉遲者。桂枝加芍藥生薑各一兩人參三兩新加湯主之。
成無己曰。汗後身疼痛。邪氣未盡也。脈沉遲。榮血不足也。與桂枝湯。以解未盡之邪。加芍藥生薑人參。以益不足之血。
張兼善曰。凡言發汗後。以外無表證。里無熱證。止余身疼一事而已。
金鑑曰。發汗後。身疼痛。脈浮緊。或浮數。乃發汗未徹。表邪未盡也。仍當汗之。宜桂枝湯。今發汗後。身雖疼痛。脈見沉遲。是營衛虛寒。故宜桂枝新加湯。以溫補其營衛也。
張志聰曰。新加湯者。謂集用上古諸方。治療表裡之證。述而不作。如此湯方。則其新加者也。亦仲祖自謙之意。
劉棟曰。脈沉遲者。亡津液也。
正珍曰。發汗後。諸證皆去。但身痛未除者。是余邪未盡之候。其脈沉遲者。過汗亡津液也。故與桂枝以解未盡之邪。增芍藥生薑。加人參以補其津液。其不用附子者。以未至筋惕肉瞤汗出惡風之劇也。又按。如此湯及桂枝加桂湯方。經文既言其所加分量。則知仲景氏原本。本不載其方矣。後人不察。看以為方名。遂錄其方耳。且芍藥生薑。固是桂枝湯中所存。故唯云之加。人參則原方所無。故特稱新加也。否則新加二字。終不可解矣。又按。方有執。錢潢。島壽諸人。皆以身疼痛。為汗後邪氣驟去。血氣暴虛之所致。非也。本篇。傷寒醫下之。續得下利。清穀不止。身疼痛條。及厥陰篇。下利腹脹滿。身體疼痛條。可參考。再按。桂枝去芍藥證者。太陽中風。醫下之頗劇。表邪被劫而其證伏者也。故除胸滿之外。雖別無表裡證。脈仍不復平而促也。新加證者。太陽傷寒。醫發之太峻。血液因而頓損者也。故雖脈見沉遲。身痛仍未去也。
或問。吾子謂。桂枝湯。是仲景氏以前古方。而加減則出於仲景。故特稱新加也。以予觀之。安知其並新加皆不古方邪。余曰。否。不然也。凡方名如桂枝。柴胡。理中。黃芩類。皆是古方。而其設加減者。皆出於仲景氏之新意也。故論中有桂枝證。柴胡證。及醫以理中與之。反與黃芩湯等語。而未嘗有云桂枝加減證。柴胡加減證者。又未嘗有云反與桂枝新加湯。反與柴胡加芒硝湯類。由是觀之。加減諸方。皆出於仲景氏。確乎信矣。
桂枝加芍藥生薑各一兩人參三兩新加湯方
桂枝(二兩去皮) 芍藥(四兩) 甘草(二兩炙) 人參(三兩) 大棗(十二枚擘) 生薑(四兩)
上六味。以水一斗二升煮。取三升。去滓。溫服一升。本云桂枝湯。今加芍藥生薑人參。
按玉函脈經。俱作桂枝加芍藥生薑人參湯。蓋系後人改訂。不可從矣。
〔六十三〕發汗後。不可更行桂枝湯。汗出而喘。無大熱者。可與麻黃杏仁甘草石膏湯。(成本全書。皆句尾有主之二字。非也。)
方有執曰。更行。猶言再用。(瀨穆曰。戰國策。君其行之。注。行。猶用也。○正珍曰。左傳昭十年子產曰。喪焉用幣。用幣必百兩。百兩必千人。千人至將不行。杜預注曰。行。用也。)
張兼善曰。余觀仲景常言發汗後。乃表邪悉解。止餘一證而已。故言不可行桂枝湯。今汗出而喘。無大熱。乃上焦余邪未解。當用麻黃杏仁甘草石膏湯以散之。夫桂枝加厚朴杏仁湯。乃桂枝證悉具。而加喘者用之注。(正珍曰。注。謂成無己注。)言汗出而喘以為邪氣壅甚。非桂枝所能發散。此誤也。況身無大熱。更無他證。何故復言表邪必甚。
正珍曰。此條與葛根黃芩黃連湯。皆表邪已解。而上焦餘熱未解。內迫肺中而喘者。張兼善所解。是也。但彼下後。此汗後。彼喘而汗出。此汗出而喘。彼以喘為主。此以汗為主。所以治法有異也。若無汗而喘。且有大熱者。乃麻黃湯證也。無天熱者。謂表無翕翕之熱也。成無己注於乾薑附子湯下。以為表無熱。今又注於此條。以為表邪甚。遂失前後之照應矣。且謂此證邪氣擁甚。桂枝湯不能發散也。殊不知麻黃之所以能發汗者。唯在其輔佐之任。而不在麻黃一品之力矣。歷代諸醫皆云。麻黃髮汗之藥也。此未必然也。有人於此。發熱惡寒。身疼無汗。太陽證具焉。試取麻黃一品。濃煎與之。終不能有汗焉。必也溫覆而後汗可得而言已。決不能如彼巴豆甘遂之下咽乃泄也。惟以麻黃能行陽氣通腠理。若佐以桂枝之辛與溫覆之勢。則令夫難發之邪。能與汗偕出。麻黃之所以為麻黃。全在於此也。故無汗者。用以發之。有汗者。用以收之。要顧其輔佐如何而已。豈在一品之力乎。金匱越婢湯。越婢加朮湯。千金西州續命湯外臺所引刪繁治肉極方。皆有麻黃。以治自汗。且其肉極方中有言。麻黃止汗通肉。可見麻黃之性。不獨發汗。亦能收汗矣。嘗考本草。有麻黃能發汗。而根節止汗說。是亦因其輔佐而然者。其實非根節有別性也。試看常山蜀漆。芫花芫根。功用不異。椒樹其實辛則樹皮亦辛。人參其根能益元氣生津液。則葉亦有益氣生津之功。唯力有強弱。功有遲速已。豈有如此霄壤之懸隔哉。若其參蘆吐人。當歸頭尾破血諸說。皆妄誕不經之談。固不足論已。又考金匱救卒死還魂湯方。用麻黃杏仁甘草三物。蓋亦取諸通陽氣。又嘗考和蘭本草。麻黃有達神經之言。而無有發汗之說。益可以徵予言之不誣云。
麻黃杏仁甘草石膏湯方
麻黃(四兩去節) 杏仁(五十個去皮尖) 甘草(二兩炙) 石膏(半斤碎綿裹)
上四味。以水七升。先煮麻黃。減二升。去上沫。內諸藥。煮取二升。去滓。溫服一升。本云黃耳杯。(先字。依成本補之)
本云黃耳杯五字。玉函全書。俱無之。此係後人之筆。宜刪。
〔六十四〕發汗過多。其人叉手。自冒心。心下悸。欲得按者。桂枝甘草湯主之。(字彙曰。叉兩手相錯也。冒。覆也。)
惟忠曰。按之則如少安。故欲得按也。
正珍曰。汗後亡陽之證。種種不同者。皆由其宿昔素常。或表裡有強弱之異。或臟府有虛實之分而判。如此條所說。蓋其人中焦之陽。固有不足者。又從而大發汗。其陽愈益虛者也。悸者。心動也。後世醫家。謂之怔忡。凡人有所驚怒。則心氣為之不寧。惕惕然而跳動。是之謂悸也。悸與脈動。其大小遲速。毫無所爽者。以心為一身動脈之源也。雖然此是一時驚怒之所致。驚怒止而自愈。猶樂而歌笑。哀而哭泣。非為病證也。若其由發汗吐下。致心下悸臍下悸者。則非心動之悸。俗呼為動氣者。是也。蓋以其人藏氣平生不足復為發汗吐下所傷動。而不能鎮壓腹底潛行之大動脈也。所謂大動脈。即心血下行之一大幹。其道在脊骨之前藏府之後。至於下焦腎藏之下。歧而入兩腳者。是也。其詳載在友人檆田翼所著解體新書中。嘗試之平人。凡肥滿充實者。腹動極微。或不全應手矣。又如羸瘦虛弱者。腹動頗大。靡有不應者。蓋人腹之作動也。闢猶火爐之作熱乎。腹猶爐。脈猶火。臟猶灰也。灰多爐厚。則熱之見外也微矣。臟實腹厚。則動之見外也微矣。若夫一腹而動有心下臍下之異者。亦猶一爐而熱有耳上耳下之異焉。熱之分耳上耳下也。必由灰之多少與爐之厚薄也。動之分心下臍下也。必由臟之虛實與腹之厚薄也。故同一發汗。而悸有高低之異者。以其人所虛之處本有高低之異也。大氐病人有虛熱者。每見此證。以腹氣不充而其脈僨興也。若其動脈而命之以悸者。一以其發見之殊於常而言。一以其深在臟府之底而言。不同以人迎氣口之直應於指下言之也。又有一身悉悸者。此心動之極盛者。一身流行之血。皆從而奮動也。(再審解體新書。所謂大動脈。其行屬脊骨左旁。故人腹之動。亦必屬左也。然看大病危急之人。間有動於右旁者。顧是腸胃中物。適停滯左旁。而不得運轉右旁。特空虛故也。此證多不治矣。新書曰。動脈者。從心之左方起支別則蔓延一身也。又曰。動脈者。主受血於心。而傳支別細絡。以能周流養一身。)妊歸七八月以上入房者。每每有斯患。余嘗見數人。皆不日而死。為人之妻者。不可不慎也。又有水飲停畜。而發心下悸者。其人必小便不利。如下篇百三十四條。及小柴胡湯證。真武湯證。茯苓甘草湯證。是也。然其所以致水飲停畜者。亦必由中焦陽氣之虛而然也。但蓋水畜則胃張。胃張則壓胃背之動脈。動脈為之激動。故亦致悸。先輩諸氏解悸字。殊未盡其義。特表而出之云。
桂枝甘草湯方
桂枝(四兩去皮) 甘草(二兩炙)
上二味。以水三升。煮取一升。去滓頓服。
〔六十五〕發汗後。其人臍下悸者。欲作奔豚。茯苓桂枝甘草大棗湯主之。(奔。玉函金匱。並作賁。本草白前條。引大明。亦作賁豚。)
此是下焦之陽。從來不足。而復為發汗見傷者也。奔與憤。古字通用。考韻會小補康熙字典諸書。奔通作賁。憤亦通作賁。憤。懣也。(荀子強國篇曰。下比周賁潰。以離上矣。唐楊倞注曰。賁讀為憤。憤然也。民逃其上。曰潰。)由此考之。奔豚當讀曰憤豚。清王子接古方選注。作賁豚湯。其解曰。賁與憤同。俗讀奔豚。是也。蓋豚者。豬之小者。其性善嗔。故有憤豚之稱也。而魚中鯸鮐。亦復善嗔之物。故又稱之河豚焉。卞子曰。豬性。卑而率。寧波府志曰。河豚觸物輒嗔。腹脹如鞠。浮於水上。一名嗔魚。可見奔豚者。病名也。氣自小腹上衝心胸。若憤豚然。故以為名。發汗過多。其人臍下悸。欲作奔豚者。較之上條。為虛悸殊甚。故於上條方內。更加茯苓大棗。煮之以甘爛水。以輯穆之。若反制之。則以愈虛愈悸也。按靈樞邪客篇。治陽盛陰虛。目不得眠。半夏湯。金匱。治胃反嘔吐。大半夏湯。及此條。皆用甘爛水者。蓋取其甘淡和緩。能收輯穆之功也。爛與煉同。所謂以杓揚之。是也。本草經。馬先蒿。一名煉石草。一名爛石草。字典煉字注曰。又集韻。即旰切。音𢒞�本作爛。或作爛。又爛字注曰。集韻與爛煉同。(止此)可見爛煉相同矣。謂之甘煉者。言煉之使甘也。當云煉甘。而云甘煉者。猶下才曰才下。(唐書。蕭遘傳曰。保衡才下。諸儒靳薄之不甚齒。)秦先曰先秦。(漢書景十三王傳注曰。先秦猶言秦先)明威曰威明。(後漢書齊武王傳曰。新市平林將帥憚伯升威明。而貪聖公懦弱。)心中曰中心。(詩曰。中心藏之。何日忘之。)亦古書一體已爾。古今注家。皆謂奔豚腎之積。用甘爛水者。取不助腎氣也。此素難五行家之說。素不足取矣。病源云。奔豚者。氣下上游走。如豚之奔。故曰奔豚。古今注家。亦皆沿此說。然不若奔讀曰憤之穩。不可從也。
茯苓桂枝甘草大棗湯方
茯苓(半斤) 桂枝(四兩去皮) 甘草(二兩炙) 大棗(十五枚擘)
上四味。以甘爛水一斗。先煮茯苓。減二升。內諸藥。煮取三升。去滓。溫服一升。日三服。(甘草二兩。成本全書作三兩。)
作甘爛水法。取水二斗。置大盆內。以杓揚之。水上有珠子五六千顆相逐。取用之。(甘爛水。方有執。張璐。及金鑑。皆作甘爛水。非也。)
瀨穆曰。甘爛水。即勞水也。孫思邈暗解靈樞半夏湯曰。治五勞七傷羸弱之病。煎藥宜以陳蘆勞水。取其水不強。其火不盛也。可謂能識得古意者。成氏曰。取不助腎氣也。非矣。
〔六十六〕發汗後。腹脹滿者。厚朴生薑甘草半夏人參湯主之。
成無己曰。吐後腹滿。與下後腹滿。皆為實。言邪氣乘虛入里為實。發汗後。外已解也。腹脹滿。知非裡實。由脾胃津液不足。氣澀不通。壅而為滿。與此湯和脾胃而降氣。
張兼善曰。凡云發汗後者。以外無表證。里無別術。止有腹滿一事而已。
程應旄曰。虛氣留滯之脹滿。較實者。自不堅痛。
正珍曰。陽明篇曰。吐後腹脹滿者。調胃承氣湯主之。又曰。大下後。六七日不大便。煩不解。腹滿痛者。此有燥屎也。宜大承氣湯。按下後脹滿者。為邪實。吐後脹滿者。乃藥毒遺害已。成無己概為邪實。非矣。
厚朴生薑半夏甘草人參湯方
厚朴(半斤炙去皮) 生薑(半斤切) 半夏(半斤洗) 甘草(二兩炙) 人參(一兩)
上五味。以水一斗。煮取三升。去滓。溫服一升。日三服。(半夏半升。成本作半斤。非。脫甘草二兩炙之炙字。宜依成本補入。)
〔六十七〕傷寒。若吐。若下後。心下逆滿。氣上衝胸。起則頭眩。脈沉緊。發汗則動經。身為振振搖者。茯苓桂枝白朮甘草湯主之。
方有執曰。動經。傷動經脈。振振。奮動也。(韻會小補。振字注曰。又之人切。奮也。動也。正珍按。本音去聲。救也。奮也。)
金鑑曰。振振搖者。即戰振身搖也。
正珍曰。太陽上篇曰。心下滿微痛。小便不利者。桂枝去桂加白朮茯苓湯主之。金匱曰。夫短氣有微飲。當從小便去之。苓桂朮甘湯主之。又曰。心下有痰飲。胸脅又滿。目眩。用苓桂朮甘湯。合而考之。此條心下逆滿。氣上衝胸。起則頭眩。脈沉緊者。此由吐之。或下之。外入之邪雖解矣。陽氣為之受傷。而不克運化。水漿停而為病者也。頭眩者。頭中之陽虛也。
靈樞衛氣篇曰。上虛則眩。是也。眩。謂頭旋。此證宜與茯苓桂枝白朮甘草湯以行其停水。若誤為表邪未解。又發其汗。則經脈為之被動。為身搖肉瞤振振欲仆地證。乃真武湯所主也。(真武湯條曰。太陽病。發熱汗出不解。心下悸頭眩。身瞤動。振振欲擗地。)故以脈沉緊三字。綴在頭眩下。所以使之不混也。此乃一書文法。宜與第二十三條。第四十一條。第四十六條參看。古今注家不察此義。皆混為一證。不達文法故也。按逆滿與支滿苦滿。皆讀滿為懣。不曰硬滿脹滿。而曰逆滿支滿。造語亦自有差別如此。金匱附子粳米湯條。亦有腹中寒氣。雷鳴切痛。胸脅逆滿語。其非硬滿脹滿明矣。錢潢曰。逆滿。氣逆中滿也。非也。設其言之是乎。則下文氣上衝胸。豈不一剩語乎。金鑑云。吐下則胸虛邪陷。故心下逆滿。氣上衝胸。非也。若是邪陷之滿。乃為實滿。非大陷胸則不可得而當焉。豈此湯之所能蠲耶。又嘗見喻昌注本。於傷寒下。加若發汗三字。非也。(再按。若下下。玉函有若發汗三字。喻昌或據之乎。)
茯苓桂枝白朮甘草湯方
茯苓(四兩) 桂枝(三兩去皮) 白朮 甘草(各二兩炙)
上四味。以水六升。煮取三升。去滓。分溫三服。(千金翼。作白朮一兩。甘草一兩。非。金匱。作白朮三兩。非。)
〔六十八〕發汗病不解。反惡寒者。虛故也。芍藥甘草附子湯主之。
小島瑞曰。長沙所謂病解與表解。其辭自異也。金鑑混而一之。可謂粗漏也。
正珍曰。言太陽病。已經發汗。病當解散復故也。若不復故反惡寒者。其人表陽素弱。汗出亡陽也。惡寒該惡風而言。與桂枝加附子湯之惡風。桂枝去芍藥加附子湯。及附子瀉心湯之惡寒。皆為表虛之候。宜與芍藥甘草附子湯。以復其陽焉。病不解。不復常之謂。非謂表不解也。如後章發汗若下之。病仍不解。煩躁者。亦復爾爾。若夫表不解之煩躁。乃大青龍湯所主。豈反用茯苓四逆乎。金鑑不字為衍。惟忠為已字之誤。並非也。
芍藥甘草附子湯方
芍藥(三兩) 甘草(三兩炙) 附子(一枚炮去皮破八片)
上三味。以水五升。煮取一升五合。去滓。分溫三服。疑非仲景意。(玉函。千金翼。作水三升。玉函無疑非仲景意五字。是。右字。成本全書並作已上。非。三服之三。成本全書。並脫之。)
劉棟曰。疑非仲景意五字。當刪。
〔六十九〕發汗若下之。病仍不解。煩躁者。茯苓四逆湯主之。
金鑑曰。大青龍證。不汗出之煩躁。乃未經汗下之煩躁屬實。此條病不解之煩躁。乃汗下後之煩躁屬虛。然脈之浮緊沉微。自當別之。汪琥曰。虛煩虛躁。乃假熱之象也。只宜溫補。
劉棟曰。上條一等之深證也。(宮義方說同)
正珍曰。發汗或下之之後。仍不復常。反生煩躁者。乃亡陽假熱之煩躁。與乾薑附子湯之煩躁同。而比之乾薑附子湯。其證稍異矣。大青龍湯條所謂汗多亡陽。遂虛惡風煩燥者。是也。非實熱之煩躁也。宜與茯苓四逆湯。回覆陽氣。按乾薑附子湯條。是汗下俱犯之證。此則或汗或下犯其一者也。觀若字可見矣。成無己以汗下兩犯解之。非也。此蓋四逆證而兼煩躁者已。何謂四逆證。下利清穀。若下利腹脹滿。若自利不渴。若大汗出。腹內拘急。四肢厥逆而惡寒。若吐利汗出。發熱惡寒。四肢拘急。手足厥冷。若膈下有寒飲乾嘔。若大汗大下利而厥冷類。是也。若夫言脈。則或浮而遲。或弱或沉。或脈微欲絕類。是也。
茯苓四逆湯方
茯苓(四兩) 人參(一兩) 附子(一枚生用去皮破八片) 甘草(二兩炙) 乾薑(一兩半)
上五味。以水五升。煮取三升。去滓。溫服七合。日二服。(成本全書。茯苓四兩作六兩。非。二服作二服。是。玉函千金翼。並作茯苓四兩。)
按千金方。婦人產後病。淡竹茹湯方後曰。若有人參入一兩。若無內茯苓一兩半亦佳。蓋人參茯苓皆治心煩悶及心虛驚悸。安定精神。
〔七十〕發汗後惡寒者。虛故也。不惡寒但熱者。實也。當和胃氣。與調胃承氣湯。(玉函脈經千金翼。皆作小承氣湯是也。但熱者三字。千金翼作但惡熱者四字。後條辨。尚論編溯源集。皆同。)
成無己曰。汗出而惡寒者。表虛也。汗出不惡寒。但熱者裡實也。經曰。汗出不惡寒者。此表解里未和。(太陽下篇。十棗湯條中語。)與調胃承氣湯。
程應旄曰。汗後不惡寒反惡熱。其人大便必實。由發汗後亡津液所致。病不在營衛而在胃矣。法當和胃氣。與調胃承氣湯。又曰。實者表解里未和也。故曰和胃氣。同一汗後。而虛實不同者。則視其人之胃氣。素寒素熱。而氣隨之轉也。可見治病須顧及其人之本氣為主。
劉棟曰。發汗後表解。不發熱有惡寒者。表虛也。芍藥甘草附子湯之主也。遂漏而不止。其證輕者。桂枝加附子湯之主也。若無惡寒但有惡熱者。此胃實也。當先與調胃承氣湯。使胃氣和矣。
正珍曰。陽明篇於小承氣湯。稱和者四條矣。此條亦既稱和胃氣。則可見作小承氣湯者是。而作調胃承氣之非矣。又按。調胃承氣。本為吐下後胃氣不調者而設。此條不經吐下。胃氣無傷。甘草遂屬無用。
〔七十一〕太陽病。發汗後。大汗出。胃中干。煩躁不得眠。欲得飲水者。少少與飲之。令胃氣和則愈。若脈浮。小便不利微熱消渴者。五苓散主之。(煩躁之躁。全書作燥。非。五苓散主之上。成本全書玉函並有與字。非。)
錢潢曰。此條當作兩截解。發汗後大汗出二句。乃一條誤汗之總領。
張兼善曰。煩渴用白虎。宜也。其用五苓散。滲津液何哉。曰。白虎。乃表證已解。邪傳里而煩渴者。今脈尚浮。身有微熱而渴。乃表邪未全解。故用桂枝之辛。和肌表。白朮茯苓之甘淡。以潤虛燥也。
魏荔彤曰。發汗後。大汗出。所謂如水流漓也。於是胃中津液受傷而干。因干而燥。因燥而煩。因煩躁而不得眠。此一串而至者。惟恐人誤認為傳里之躁煩。而又誤下也。於是標出欲得飲水者一證。以見非傳里之躁煩。乃亡津液之躁煩。但少少與水飲之。令其胃氣和。則可望愈。不必別生事致變矣。
惟忠曰。治渴非一。有白虎。有白虎加人參。有豬苓。有文蛤。有五苓。論其概則因小便之利不利而異已。
正珍曰。飲水二字。古人一定熟語。論語。飯疏食飲水。禮記啜菽飲水盡其歡。與本論飲水之水。皆泛稱飲物者。而非必言冷水也。若是果冷水。則不曰水。而曰冷水。文蛤散條可徵矣。可見單稱水者。非復涼冷之水也。是本篇中稱水。又稱冷水者之別也。按太陽病。發汗後。表證表脈悉除。但汗出不止。煩躁不得眼。欲得飲水者。是雖邪氣已解。汗後表不固。津液內竭而胃中乾燥故也。非熱結在裡也。又非水飲停蓄也。故飲水以滋其胃燥則愈。若有此證。而其脈洪大。雖與水尚不愈者。乃熱結在裡之候。宜與白虎加人參湯也。若太陽病。發汗不解。其脈仍浮。小便不利。微熱消渴者。此為表未盡解。兼挾停飲。與五苓散。以發未盡之表。且利其停飲。則表裡只解而愈矣。金鑑云。倘與之飲。胃仍不和。脈浮小便不利。微熱消渴者。用五苓散。(止此)此渾二證而為一。甚非也。如桃核承氣湯條中愈字。可以見矣。按先輩(方有執錢潢及金鑑等)皆謂。太陽是膀胱之經。此證小便不利而渴者。是經邪傳入其腑也。遂以五苓散。為太陽經腑俱病之劑。雖然仲景氏所立。六經之名。非以經脈言也。假以配表裡脈證也已。故除五苓之證。及陽明胃實之外。少陽及三陰病。並未有云其臟腑者也。若必以經脈言之。則其云臟腑何惟太陽陽明已。而不及少陽及三陰病耶。觀其惟太陽陽明已。而不及少陽及三陰病。則其非以經脈言也明矣。再按。消渴者。言其所飲之水。徒皆消盡。而渴不為之止。愈飲愈渴也。成無己云。飲水多而小便少者。謂之消渴。此是後世醫家俗說。大非古義。若必以小便少而名焉。惟云消渴足矣。何更煩小便不利四字乎。此蓋因消渴病之飲多水少。而誤來如此。
五苓散方
豬苓(十八銖去皮) 澤瀉(一兩六銖) 白朮(十八銖) 茯苓(十八銖) 桂枝(半兩去皮)
上五味。搗為散。以白飲和。服方寸匕。日三服。多飲暖水。汗出愈。如法將息。(成本全書。無如法將息四字。澤瀉一兩六銖下。成本全書。俱有半字。非。又脫桂枝之枝字。當補入之。搗為散三字。成本玉函全書。俱作為末二字。)
王肯堂曰。五苓之中。茯苓為主。故曰五苓散。
正珍曰。外臺秘要第四卷。五苓散方後。多飲暖水下。有以助藥力四字。蓋與啜粥之意同矣。按上言白飲。下言暖水。此非一物也。白飲。謂白米飲也。謂之白飲者。與白粉(見豬膚湯條)白粲(漢書惠帝紀)白粥(見搜神記元好問詩)同義矣。千金方。脫肛篇。豬肝散條曰。溫清酒一升服方寸匕。半日再。若不能酒。與清白米飲。亦得。證類本草。滑石下。引聖惠方曰。治乳石發動。滑石半兩。細研如粉。以水一中盞。絞如白飲。頓服之。倭名類聚鈔。第十六卷。引四時食制經曰。春宜食漿甘水。(漿水音即良反。和名。豆久利美豆。俗云。邇於毛比。)冬宜食白飲(和名。古美都。今按。濃漿之名也。)諸所載白飲。皆白米飲也。與本篇同。而千金異。白飲作白水。可謂誤也。觀白散條。可見矣。又外臺。書墨丸。用巴豆方後曰。利不止者。以冷白飲止之亦同。梁陶弘景。名醫別錄云。方寸匕者。作匕。正方一寸。(宋洪遵泉志有方寸匕圖。可參考。)抄散取不落。為度。(證類本草)
〔七十二〕發汗巳。脈浮數。煩渴者。五苓散主之。(玉函。已作後。浮下。有而字。)
成無己曰。脈浮數者。表邪未盡也。
方有執曰。已言發汗畢。非謂病罷也。
正珍曰。此承上條。論其有異證者也。小便不利微熱六字。含畜在中。義與第三十二條。第三十九條同焉。上條脈但浮而不數。此條脈浮而數。是其異者也。其脈雖有小異。內因不殊。故均以五苓散主之。煩渴。謂渴之甚。非且煩且渴也。說見前二十六條。按成無巳。以煩渴。為亡津液胃燥。非也。金鑑云。脫小便不利四字。亦非也。再按。白虎加人參之煩渴。則其脈洪大。此則其脈浮數。淺深可見也。
〔七十三〕傷寒。汗出而渴者。五苓散主之。不渴者。茯苓甘草湯主之。
金鑑曰。傷寒發汗後。脈浮數汗出煩渴。小便不利者。五苓散主之。今惟曰汗出者。省文也。
正珍曰。此亦承上二條。以略其脈證。特舉其所兼之異證。以示其治也。異證者。何。所謂汗出。是也。言脈浮。或浮數。小便不利。微熱汗出而渴者。五苓散主之。若此證而無渴者。其病輕一等。宜用茯苓甘草湯。其以表證未全解。故仍用桂枝以發之也。冒首傷寒二字。泛指太陽病。不必拘麻黃桂枝二湯之證也。先輩諸子。深泥傷寒二字。非也。成無己謂。渴者。邪氣漸傳里也。亦非矣。凡病人小便不利而渴者。皆內有停水之所致。非邪熱傳里也。
茯苓甘草湯方
茯苓(二兩) 桂枝(二兩去皮) 甘草(二兩炙) 生薑(三兩切)
上四味。以水四升。煮取二升。去滓。分溫三服。(玉函。茯苓作三兩。)
〔七十四〕中風發熱。六七日不解而煩。以表裡證。渴欲飲水。水入則吐者。名曰水逆。五苓散主之。
魏荔彤曰。有表裡證。里證何。即此條所謂煩渴飲水。水入即吐。是也。表證何。即前條所謂頭項強痛而惡寒。發熱汗出。是也。於是用桂枝。以驅表邪。佐以術苓澤瀉。以固士逐水。加以多飲暖水。使汗出而表解。水既不逆。小便利而里解。而病有不愈者乎。
正珍曰。此亦承上諸條。只略諸條脈證。以從簡省。特舉其異者。以示其治也。表。指脈浮頭痛發熱惡寒等而言。里。指渴欲飲水。水入則吐。及小便不利等言也。言太陽病。發汗汗出。至六七日仍不解。反加小便不利。渴欲飲水。水入則吐之證者。此以汗後有微渴。飲水過度。水停不行之所致。故用五苓散。以發未盡之表。且利其停水則愈。謂之水逆者。示其病因之詞。義與火逆同矣。注家皆謂因其吐水。故名水逆。果然。則火逆之證。為吐火乎。可謂不通矣。按表裡證者。以表有太陽證。里有停水。或下利。或嘔逆乾嘔。或心下痞硬等證言之。如桂枝人參湯表裡不解。十棗湯表解里未和類。可以證矣。方有執以經府言之。王肯堂以太陽陽明言之。惟忠劉棟以為少陽柴胡證。皆非也。又按。五苓散。豬苓湯。其證大同而小異。其所異者。但由挾表證與否已。故於五苓散條。則冠以太陽病。或發汗已。或傷寒。或中風等之文。且稱有表裡證。於豬苓湯條。則未嘗冠以此等文。且靡有一表字也。是以二方皆雖具小便不利。發熱消渴。脈浮之文。其辨在惡寒惡風。頭痛頂強等上而判矣。不可不審也。
〔七十五〕未持脈時。病人手叉自冒心。師因教試令咳。而不咳者。此必兩耳聾無聞也。所以然者。以重發汗虛。故如此。
劉棟曰。此條後人之所攙。恐是上文叉手冒心之注。誤出於此也。
正珍曰。此條王叔和。敷演桂枝甘草湯條意者。辭氣與平脈法相似。決非仲景氏之言也。宜刪。
〔七十六〕發汗後。飲水多必喘。以水灌之。亦喘。(玉函。多下。有者字。)
〔七十七〕發汗後。水藥不得入口為逆。若更發汗。必吐下不止。(玉函。無若以下九字。)
劉棟曰。此二條後人之所記。恐是上文水逆之注也。
正珍曰。前條當是麻黃杏仁甘草石膏湯注。後條乃水逆注已。按。逆者。謂誤治也。成無己為吐逆之逆。非也。
卷三
〔七十八〕發汗吐下後。虛煩不得眠。若劇者。必反覆顛倒。心中懊憹。梔子豉湯主之。若少氣者。梔子甘草豉湯主之。若嘔者。梔子生薑豉湯主之。
厥陰篇曰。下利後。更煩。按之心下濡者。為虛煩也。宜梔子豉湯。
成無己曰。懊憹。心中鬱郁然不舒。憒憒然無奈。比之煩悶而甚者。懊憹也。(字彙曰。懊憹音奧農。憂悶意。)
傷寒直格曰。懊憹者。煩心熱躁。悶亂不寧也。甚者。似中巴豆草烏頭之類毒藥之狀也。
喻昌曰。不得眠。即臥起不安之互詞。
張志聰曰。懊憹者。煩之甚也。反覆顛倒。不得眠之甚也。
金鑑曰。未經汗吐下之煩。多屬熱。謂之熱煩。已經汗吐下之煩。多屬虛。謂之虛煩。不得眠者。煩不能臥也。汪琥曰。虛煩二字。不可作真虛看。作汗吐下暴虛看。
王肯堂曰。憹即惱字。古通。
香川太衝。行余醫言曰。少氣者。言氣息微少不足以言也。靈樞曰。少氣身漯漯也。素問曰。一呼脈一動。一吸脈一動。曰少氣。此是虛候。而與短氣不同。多在暴瀉大吐之後。
希哲曰。謂之虛煩者。以經發汗吐下。因虛致煩。而非因表實夾內熱。及胃中燥實。致煩者比也。
島壽曰。少氣。謂呼吸之氣短少也。
劉棟曰。少氣與短氣。大同少異。短氣者。呼吸促迫。如欲絕也。少氣者。因上逆而呼吸微弱。如欲絕也。乃加甘草而緩其急也。
惟忠曰。呼吸如將絕。謂之少氣。氣急息迫。謂之短氣。
正珍曰。心中熱擾。謂之煩。煩甚而致反覆顛倒。謂之懊憹。本章所說。其義瞭然。凡傷寒。若發汗。若吐。若下後。諸證皆去。但胸中熱煩。不得眠者。是大邪已去。正氣暴虛。而餘熱內伏之候。故謂之虛煩。雖則曰虛。其實非為真虛也。亦惟汗吐下後一時之虛已。故與梔子豉湯。以解其餘熱。
則其虛不補而自復也。如竹葉石膏湯。治傷寒解後。虛羸少氣。氣逆欲吐者。亦然矣。若發汗大汗出後。煩躁不得眠。欲得飲水者。乃津液內竭。胃中乾燥。之所致。少少與水以滋潤之則愈。今此證。惟煩而不渴。知其非胃燥也。若汗下後。煩躁不得眠。不嘔不渴無表證。其脈沉微者。便是真虛。不復一時暴虛之比。宜以乾薑附子湯。茯苓四逆湯輩急溫之。慎不可與梔子豉湯也。若其反覆顛倒。心中懊憹者。即虛煩劇證。亦宜與梔子豉湯也。按成無己及諸注家。皆謂此因汗吐下後。邪熱乘虛。客於胸中所致。非也。果然。則如彼結胸胃實類。凡汗吐下後。邪氣乘其虛。內陷而煩者。亦皆謂之虛煩乎。可謂不通之說矣。又按。梔子豉湯。固非吐劑。張志聰所辨。可稱千古卓見矣。故虛煩而少氣者。加甘草以治之。虛煩而嘔者。加生薑以治之。果是吐劑乎。則其加甘草。加生薑者。遂不可解矣。再按。金匱梔子大黃湯。用梔子十四枚豉一升。大黃消石湯。用梔子十五枚。二方並不言得吐。亦是明徵矣。又按。調胃承氣湯為吐下後。胃中不和者設焉。梔子豉湯。為發汗吐下後。胸中不和者設焉。
梔子豉湯方
梔子(十四個擘) 香豉(四合綿裹)
上二味。以水四升。先煮梔子。得二升半。內豉煮取一升半。去滓。分為二服。溫進一服。得吐者止後服。(二升半下。外臺。有去滓二字。是也。宜補之。千金。得吐二字。作安一字。)
張志聰曰。舊本有一服得吐止後服七字。此因瓜蒂散中有香豉。而誤傳於此。今為刪正。又曰。按元人王好古曰。本草中。並不言梔子能吐。奚仲景用為吐藥。嗟嗟仲祖。何曾為吐藥耶。即六節中。並不言一吐字。如瓜蒂散證則曰。此為胸有寒也。當吐之。況既汗吐後。焉有復吐之理。此因訛傳訛宜為改正。
正珍曰。豉。即黑豆所制者。解毒和胃。故瓜蒂散用之。一以緩毒。一以顧胃。梔子豉湯用之。一以解前藥餘毒。一以調吐下後胃氣不和。前輩以為吐藥妄甚。
梔子甘草豉湯方
梔子(十四個擘) 甘草(二兩炙) 香豉(四合綿裹)
上三味。以水四升。先煮梔子甘草。取二升半。內豉煮取一升半。去滓。分二服。溫進一服。得吐者止後服。
梔子生薑豉湯方
梔子(十四個擘) 生薑(五兩) 香豉(四合綿裹)
上三味。以水四升。先煮梔子生薑。取二升半。內豉煮取一升半。去滓。分二服。溫進一服。得吐者止後服。(千金外臺。得吐者三字。作安即二字。)
〔七十九〕發汗若下之。而煩熱胸中窒者。梔子豉湯主之。(字彙曰。窒。音質。寒也。)
此虛煩見異證者。證雖小異。其因不殊。故亦用梔子豉湯也。煩熱者。(煩熱二字。又見二百四十六條。可參考。)謂熱之甚。猶煩疼煩渴之煩。甚之之詞已。非謂胸煩身熱也。胸中窒者。未至心中懊憹之劇。唯上焦鬱結而不快。是也。程應旄云。煩熱二字互言。煩在內。熱在外也。(止此)非也。劉棟云。此上條一等之劇也。(止此)亦非也。
〔八十〕傷寒五六日大下之後。身熱不去。心中結痛者。未欲解也。梔子豉湯主之。
此亦虛煩見異證者。言傷寒五六日。醫以丸藥大下之之後。身熱不去。心中鬱結而痛者。是正氣暴虛。餘熱未欲解也。梔子豉湯。以解餘熱則愈。按凡傷寒有熱者。雖有可下證。不可以丸藥下之。宜以湯藥下之。本篇明言。過經譫語者。以有熱也。當以湯下之。醫以丸藥下之。非其治也。(調胃承氣湯條)又曰。日晡所發潮熱。已而微利。此本柴胡證。而不得利。今反利者。知醫以丸藥下之。非其治也。(柴胡加芒硝湯條)又曰。醫以丸藥。大下之。身熱不去微煩。(梔子乾薑湯條)合而考之。本節大下。亦為丸藥之大下可知矣。若有可下之證。而下之以湯藥。則亦何身熱不去之有。又按。成無巳。王肯堂。程應旄諸人。皆以本節心中結痛。與下後為結胸者。以為似而非之證。苦口辨其差別。殊不知結胸之為病。惟在心下。而不在心中。病之所位。本自不同矣。若徒以熱之有無論之。則結胸心下硬痛。手不可近而有身熱者。亦以梔子豉湯乎。可謂杯水救薪火矣。又按。金鑑。改梔子豉湯。為梔子乾薑湯。亦非矣。
〔八十一〕傷寒下後。心煩腹滿。臥起不安者。梔子厚朴湯主之。
此虛煩兼腹滿者。故於梔子豉湯內去香豉加厚朴枳實以主之。心煩。即虛煩臥起不安。即不得眠也。其致腹滿者。以下後內虛。氣澀不痛也。與厚朴生薑半夏甘草人參湯之腹滿。同一虛脹已。是以雖滿不堅痛。此所以其不用大黃芒硝等也。成無己云。既煩且滿。則邪氣壅於胸腹之間也。非矣。邪氣實滿。豈此湯之所能治哉。
梔子厚朴湯方
梔子(十四個擘) 厚朴(四兩炙去皮) 枳實(四枚水浸炙令黃)
上三味。以水三升半。煮取一升半。去滓。分二服。溫進一服。得吐者止後服。(上字。成本全書。作以上二字。非。)
瀨穆曰。方名後人脫枳實二字。
〔八十二〕傷寒醫以丸藥大下之。身熱不去微煩者。梔子乾薑湯主之。
按丸藥。謂大陷胸丸。三物備急類也。(王肯堂曰。丸藥。所謂神丹甘遂也。或作巴豆。)凡傷寒熱盛者。雖有可下證。不可以丸藥下之。何者。丸藥惟盪滌腸胃。而不能除身熱也。今傷寒熱盛者。醫反以丸藥大下之。身熱不去。更加微煩者。內虛而煩也。法當以梔子豉湯主之。然以其煩微而無心中結痛。及懊憹等證。去香豉加乾薑。一以解熱。一以復虛也。猶胸中有熱胃中有寒者。黃連乾薑。寒熱並施之意。(見太陽下篇黃連湯條)金鑑云。梔子乾薑湯。當是梔子豉湯。斷無煩熱用乾薑之理。(止此)非也。虛煩虛熱。不用幹姜而何。
梔子乾薑湯方
梔子(十四個擘) 乾薑(二兩)
上二味。以水三升半。煮取一升半。去滓分二服。溫進一服。得吐者止後服。
〔八十三〕凡用梔子湯。病人舊微溏者。不可與服之。
成無己曰。病人舊微溏者。裡虛而寒在下也。雖煩則非蘊熱。故不可與梔子湯。內經曰。先泄而後生他病者。治其本。必且調之。後乃治其他病。
正珍曰。凡用梔子之湯。不問梔子豉湯。梔子甘草豉湯。梔子生薑豉湯。梔子厚朴湯。梔子乾薑湯。其病人大便舊微溏者。不可妄與之。以梔子為寒藥。恐致胃寒下利也。溏者。大便濡甚也。瀨穆云。梔子湯。當作梔子豉湯。非也。(字典。溏字注曰。音唐。博雅。滒溏。淖也。又淖字注曰。奴教切。說文。泥也。左傳成十六年。有淖於前。乃皆左右相違於淖。又字林。濡甚。曰淖。)
〔八十四〕太陽病。發汗汗出不解。其人仍發熱。心下悸頭眩。身瞤動。振振欲擗地者。真武湯主之。(脈經。身作目。擗作僕。)
成無己曰。心下悸頭眩。身瞤動。振振欲擗地者。汗出亡陽也。裡虛為悸。上虛為眩。經虛為身瞤振振搖。與真武湯主之。溫經復陽。
方有執曰。眩。昏暈也。瞤。輒動也。振振。振作也。
喻昌曰。大青龍證中。垂戒云。若脈微弱。汗出惡風者。不可服。服之則厥逆筋惕肉瞤。正與此段互發。
金鑑曰。此示人以救逆之法也。振。聳動也。振振欲擗地者。聳動不已。不能興起。欲墮於地。陽虛氣力不能支也。
正珍曰。擗地二字。諸家紛紜。未有歸一之說。按法華經。信解品云。轉更惶怖。悶絕躄地。唐慧琳音義云。躄。脾役切。倒也。宋方回虛谷間抄。幽州石老條云。擗地號叫。人異而觀之。字典云。音擗。倒也。類篇。僕也。正字通云。躄與闢通。又字典擗字注云。通作闢。合而考之。躄擗闢三字通用。所謂擗地。即躄地也。蓋字以音為本。形則亞之。苟其音既同。則互相通用。不泥字義。如拒通作距。亦復爾爾。又按。脈經作仆地。字異而義同。宋板注云。擗一作僻。是亦同音通用已。方有執云。擗。拊心也。(詩邶風。寤闢有標。)言拊心而無可奈何也。喻昌云。擗者。闢也。避也。思欲闢地而避處其內也。汗多亡陽者。欲入土中避虛就實也。嗚呼。何其迂曲之甚。此條言太陽病。以麻黃青龍輩。大發其汗。其人充實者。當汗出復常也。若其人虛弱者。汗出表證罷。而病仍不解。發熱心下悸頭眩。身瞤動欲仆地。此以汗出多而亡陽故也。雖有發熱。非表不解之發熱。乃虛火炎上之發熱。後世所謂。真寒假熱者也。心下悸者。胃陽虛而水飲停畜也。頭眩者。頭中之陽虛也。靈樞衛氣篇所謂。上虛則眩。是也。身瞤欲僕者。經中之陽虛也。茯苓桂枝白朮甘草湯條所謂發汗則動經。身為振振動。是也。此表裡上下俱虛之候具焉。故與真武湯。以復其陽。以行其水也。成無己云。仍發熱。邪氣未解也。此與桂枝新加湯之身疼痛。柴胡桂枝湯之發熱微惡寒同看。以為表邪未解也。蓋為仍字所誤也。故亦誤解茯苓四逆湯發汗若下之病仍不解煩躁者。以為陰陽俱虛。邪獨不解。豈邪氣未解之發熱煩躁。反劑姜附輩以溫補之乎。抱薪救火。愚哉。妄哉。方有執。張璐徒皆云。此條太陽中風。誤服大青龍。而致逆之救法也。雖然。古昔發汗之法。種種不同。豈獨為大青龍而設乎。不知麻黃葛根發汗之後。而見本節證候者。別有何等救法哉。可謂拘累之甚矣。
〔八十五〕咽喉乾燥者。不可發汗。
成無己曰。津液不足也。
張志聰曰。咽喉乾燥者。心腎之精血皆虛。發汗則有上文之變證矣。上文言汗後之變證。此乃未發之先機。本論錯綜之妙。讀者以意會之。
金鑑曰。咽喉乾燥。津液不足也。更發其汗則津液益枯。故戒人雖有可汗之證。亦不可發汗也。
希哲曰。已言咽喉。則口舌在其中。
正珍曰。口舌咽喉之乾燥。有白虎加人參湯證。有大承氣湯證。有大陷胸湯證。有五苓散證。於金匱則有己椒藶黃丸證。有溫經湯證。有小建中湯證。有桔梗湯證。有白散證。但五苓散。渴而口躁煩。小便不利者。微用發汗已。然不言咽喉乾燥。則其為輕證可知矣。
〔八十六〕淋家不可發汗。發汗必便血。
按淋之為病也。小便淋瀝。不能快利者。非癃也。其因在精道之失常也。精即心血之經精道入精囊而變化者。固非他物矣。故淋家過於發汗。則精道失守。精囊曠職。遣失動血二脈之血妄動妄行。所以溺血也。往歲東叡山。寶勝院主貫純。一日忽爾發熱惡寒。周身發小瘡。五六日間。瘡皆成膿。苦悶日加。又一日瘡悉黑陷。起而如廁。溺鮮血者。二升許。病人視而大驚。精神益衰。短氣煩躁。口不能言。市醫某術盡枝窮。乃告急於予。予未至之間。復溺鮮血者。兩三行。余往而診之。脈微欲絕。冷汗津津然而出。又溺血者三升余。試染厚白紙視之。紅與猩猩𧘞一般。余曰。此瘡氣內攻。陽氣暴亡之候也。決不能回生。遂辭而歸。翌日終死云。嗚呼。古聖垂訓。語無虛發。雖一言一字。無非精微之蘊。後人乃輒概以謂論說無益於治術。抑何不思之甚。蓋臟腑經脈說。上自素問靈樞。下訖明清諸家。率皆以臆度之。飾以陰陽五行之理。強立之論辨。滔滔者天下皆是。未嘗有一人驗諸解剖之實者也。故其所說臟腑形狀。脈絡纏繞。皆是暗中摸索。不啻漆桶掃帚焉。甚哉昔人之欺後世也。余嘗閱和蘭解體書二三本。其所圖說。皆出於解剖之實者。與今日所驗。亦皆吻合。檆田翼所譯解體新書。即此物也。今據其說考之。精道乃動血二脈之支別。(起於腎臟下行入於精囊)動血二脈。乃一身來往之血道矣。精道則當交接之時。受彼動血二脈之血。傳到精囊。始化成精而瀉出者也。非腎臟所藏物也。淋家過於發汗致便血者。其理於是乎明矣。成無己程知徒皆云。膀胱裡熱則淋。更發其汗則膀胱愈燥。而小便血矣。(止此)雖然。膀胱之為府。惟是貯小便之地。猶胃之容受水穀然。胃中熱燥未見圊血者。膀胱熱燥豈亦有溺血之理乎。一說以便血為血淋。非也。若然。則肛門下血者。亦直為膿血痢乎。可謂妄矣。(發秘曰。淋家謂平時患淋之人。○瀨穆曰。便平聲。溲也。)
〔附考〕門人某問曰。溺血證。仲景氏不言治方。處之奈何。曰。均是一亡陽之證。宜以亡陽處之。嘗療一壯夫卒爾。弱血者。作附子理中加洎夫藍湯飲之。數日徐徐而瘳矣。
〔八十七〕瘡家雖身疼痛。不可發汗。汗出則痓。(成本全書。汗出作發汗。玉函。痓作痙。是。)
錢潢曰。瘡家。非謂疥癬之疾也。蓋指大膿。大血。癰疽。潰瘍。楊梅結毒。臁瘡。痘疹。馬刀俠癭之屬也。身疼痛。傷寒之表證也。言瘡家氣虛血少。營衛衰薄。雖或有傷寒身體疼痛等表證。亦慎不可輕發其汗。若誤發其汗。則變逆而為痙矣。痙者。即所謂身熱足寒。頸項強急惡寒。時頭熱。面赤目脈赤。獨頭面搖。卒口噤。背反張者。是也。故於痙證中有云。太陽病。發汗太多。因致痓也。豈有所謂重感寒濕。外風襲虛之說哉。
成無己曰。痓。當作痙。傳寫之誤也。痓者。惡也。非強也。
方有執曰。痙。廣韻。風強病。俗謂打寒噤。是也。
香川太衝行余醫言曰。痙巨郢切。擎。上聲。從來諸方書。多誤寫痓。大謬之甚。按說文云。痙。強急也。而無痓字。痓。字彙。充智切。惡也。與痙義曾不相涉。又按。正字通。痙俗作痓。六書故曰。醫書云。痓亦作痙。考之說文。合之以聲。痓乃痙之訛。當定為痙。蓋莖脛頸勁經徑涇輕。並皆省書或巠或𢀖�。與至字。甚相似。全是傳寫之誤。彰彰可見矣。省文之害至如此也。
正珍曰。按金匱直解。引郭白雲曰。痓。是病名。如中風傷寒之類也。痙。是病證。如結胸否氣之類也。痓為輕。痙為重。痓而又痙者。為尤重。(止此)嗚呼。何為其說之曖昧模糊。如此之甚乎。可謂盲聾之甚者也。欲廣異聞。故並及焉。又按。成無己以身疼痛。為瘡之疼痛。非也。
〔八十八〕衄家不可發汗。汗出必額上陷。脈急緊。直視不能眴。不得眠。(字典曰。眴。音縣。說文。目搖也。史記項羽紀。項梁眴籍曰。可行矣。注。謂動目私視之也。又音舜。目自動也。與瞤通。)
韓氏曰。此人素有衄血證。非傷寒後如前條之衄也。故不可發汗。
錢潢曰。衄。鼻出血也。額上。非即額也。額骨堅硬。豈得即陷。蓋額以上之囟門也。(正珍曰。外臺。作額上脈。急而緊。無陷字。頗似妥帖。錢潢所云。恐未必是也。)
正珍曰。平素善衄之人。頭中之陽。已屬不足。故發其汗。則頭中之陽大虛。生變逆如是矣。乾薑附子湯輩。可以僥倖萬一也。成無己云。眴。合目也。不知何據。恐是任筆杜撰者而已。錢潢云。所謂衄家者。即論中所云。發煩目瞑必衄。及傷寒脈浮緊。不發汗因致衄者。脈浮緊。發熱無汗。自衄者。愈也。亦非矣。不可從也。金鑑云。衄家者。該吐血而言也。亦非矣。
〔八十九〕亡血家。不可發汗。發汗則寒慄而振。
成無己曰。針經曰。奪血者無汗。奪汗者無血。亡血發汗。則陰陽俱虛。故寒慄而振搖。(正珍曰。成氏所引針經文。出靈樞營衛生會篇。)
金鑑曰。凡失血之後。血氣未復。為亡血虛家。皆不可發汗也。若再發汗則陽氣衰微。力不能支。故身寒噤慄。振振聳動所必然也。
王三陽曰。血家汗家。俱指本人平時舊病言之。
正珍曰。亡血家者。如嘔血下血。崩漏產後。金瘡破傷類是也。亡者。失也。非滅也。寒慄而振。乃乾薑附子湯之證。
〔九十〕汗家重發汗。必恍惚心亂。小便已陰疼。與禹餘糧丸。
宋板注曰。方本闕。
魏荔彤曰。禹餘糧丸方闕。愚臆度之。即赤石脂禹餘糧湯耳。意在收澀小便。以養心氣氣足而血生矣。且有鎮安心神之義也。是否質之高明。如理中湯可以制丸也。
金鑑曰。汗家。謂平素好汗出之人也。
錢潢曰。恍惚者。心神搖盪而不能自持。心亂者。神虛意亂。而不得自主也。
瀨穆曰。恍惚。不分明也。
宮義方曰。可行桂枝加附子湯。
正珍曰。錢潢云。汗家。傷寒家已經發汗。及自汗盜汗者。皆是也。非也。
〔九十一〕病人有寒。復發汗胃中冷。必吐蛔。(宋板注曰。一作逆。)
方有執曰。復。反也。言誤也。
金鑑曰。胃寒復汗。陽氣愈微。胃中冷甚。蛔不能安。故必吐蛔也。宜理中湯送為梅丸可也。(全書。引活人曰。先服理中丸。次服烏梅丸。)
島壽曰。凡蟲避寒就溫。冬蟄夏出。胃中冷蛔不得安。欲走上焦陽分。從胃脘出口也。
希哲曰。病人有寒者。言有虛寒。而外見表證也。
宮義方曰。有寒。謂胃中虛冷。理中或附子理中湯證也。
正珍曰。有寒。謂腸胃虛寒。太陰篇所謂自利不渴者屬太陰。以其藏有寒故也。當溫之。宜服四逆輩。是也。復芳六反。與覆古字通用。反也。詩大雅曰。人有土田。女反有之。人有民人。女覆奪之。又曰。匪用其良。覆俾我悖。注曰。覆。反也。字典曰。復又與覆通。正字通曰。反復音義通。癸辛雜識新集云。復字有三音。房六切者。復歸之復也。字書訓以往來。是也。扶富切者。又復也。字書訓以又。是也。芳六切與復同音者。覆之復也。易乾象。反復道也。釋文。芳六反。本亦作覆。是也。合而考之。復覆通用明矣。言病人素有虛寒證。反發其汗則陽氣愈微。胃中冷甚而蛔不能安。故必吐蛔也。友人慄山獻臣曰。嘗解剖刑人數人矣。腸胃之間。皆有蛔蟲存焉。意者。蛔之於腸胃。蓋亦相扶以消化穀食者已。非無用之長物也。(入門小兒死證部蟲蟲下有消食蟲名。)予聞而疑之久矣。頃者偶檢太平御覽。援東方朔神異經云。南方有甘蔗。可以節蛔蟲。蛔蟲狀如蚓。消穀蟲也。多則傷人。少則谷不消。是甘蔗能減多益少。凡蔗亦然。予雖未信然否。書以廣異聞。(按。神異經所謂甘蔗。蓋指其生草言之。乃蔗漿。是也。古人所用皆然。若夫煎煉成沙餹者。多食生蟲。豈有減蟲之效乎。況其法初於唐太宗時。而唐以前則世未嘗有此物乎。又按。甘蔗。出名醫別錄。漢書。郊祀歌所謂。泰尊柘漿。析朝酲。乃是蔗漿。詳見本草綱目。)喻昌云。寒。亦痰也。惟忠云有寒。謂胸中有停飲也。此與瓜蒂散條。胸有寒之寒同看。不知有寒飲之人。何害禁汗也。汗之之後。亦何故吐蛔也。金鑑云。復發汗者。謂汗而復汗也。非也。
〔九十二〕本發汗而復下之。此為逆也。若先發汗。治不為逆。本先下之而反汗之。為逆。若先下之。治不為逆。
成無己曰。病在表者。汗之為宜。下之為逆。病在裡者。下之為宜。汗之為逆。
方有執曰。復與覆同。古字通用。復。亦反也。猶言誤也。與下文反汗之反同意。
金鑑曰。本應先汗而反下之。此為逆也。若先汗而後下。治不為逆也。若裡急於表。本應先下而反汗之。此為逆也。若先下而後汗。治不為逆也。
汪琥曰。治傷寒之法。表證急者。即宜汗。里證急者。即宜下。不可拘拘於先汗而後下也。汗下得宜。治不為逆。
惟忠曰。雖不及吐自在其中也。本發之間。脫先字。
〔九十三〕傷寒醫下之。續得下利。清穀不止。身疼痛者。急當救里。後身疼痛。清便自調者。急當救表。救里宜四逆湯。救表宜桂枝湯。
金鑑曰。傷寒醫不分表裡寒熱虛實。而誤下之。續得下利。清穀不止者。寒其里也。雖有通身疼痛之表未除。但下利清穀不止。裡寒已盛。法當急救其里。俟便利自調。仍身疼痛不止者。再救其表可也。救里宜四逆湯。溫中勝寒。救表宜桂枝湯。調營和衛也。
瀨穆曰。清者。反語。不淨之處。即廁也。穀食不化之謂。自調。言如常調和也。
惟忠曰。大氐雖有里證。而表未和。則先表而後里也。此則反之。下利清穀。比之他證則急矣。故以先救里為法也。例云。下利清穀。不可攻表。汗出必脹滿。
正珍曰。太陽上篇。二十九條曰。反與桂枝欲攻其表。此誤也。厥陰篇。三百八十一條曰。攻表宜桂枝湯。合而考之。本節救表之救字。乃攻字誤寫。宜改正。按此證重於協熱利一等矣。彼惟下利。而此則加以清穀。彼則桂枝人參湯。以雙解表裡。此則急用四逆。偏救其里。輕重緩急。自有其分矣。清。圊也。詳見前第二十三條。方有執。解清便自調。以為小便清而大便調。錢潢解清穀。以為清水完穀。並非也。
〔九十四〕病發熱頭痛。脈反沉。若不差。身體疼痛。當救其里。宜四逆湯。
金鑑曰。身體疼痛之下。當有下利清穀四字。方合當溫其里之文。觀太陰篇。云傷寒醫下之。續得下利。清穀不止。身疼痛者。急當救里。宜四逆湯。此雖未下。但脈反沉。可知裡寒。必是脫簡。
又曰。是太陽表證。而得少陰里脈也。宜以麻黃附子細辛湯發之。若不差。下利清穀。即有身體疼痛之表未解。不可更汗。當溫其里。宜四逆湯。
方有執曰。此憑脈。不憑證之大旨。
宮義方曰。少陰病。脈沉者。急溫之也。
正珍曰。此是表實裡虛之合病。屬麻黃附子細辛湯證也。非發汗後。身疼痛。脈沉遲之證也。劉棟以為新加湯證非矣。不差者。既已服藥而無效之辭。外證未解。噫氣不除皆爾矣。下一百三條云。先與小建中湯。不差者。小柴胡湯主之。亦同一義例矣。
〔九十五〕太陽病。先下而不愈。因復發汗。以此表裡俱虛。其人因致冒。冒家汗出自愈。所以然者。汗出表和故也。里朱和。然後復下之。
〔九十六〕太陽病未解。脈陰陽俱停。(一作微)必先振慄。汗出而解。但陽脈微者。先汗出而解。但陰脈微(一作尺脈實)者。下之而解。若欲下之。宜調胃承氣湯。
〔九十七〕太陽病。發熱汗出者。此為營弱衛強。故使汗出。欲救邪風者。宜桂枝湯。
上三條並王叔和所攙入。非仲景氏言也。凡稱所以然者。蓋叔和家言矣。且脈之分陰陽。及調胃承氣湯本非下劑。而稱欲下之。仲景未嘗語營衛。而稱營弱衛強者。皆足以發其奸。況文采辭氣。本自不同乎。
〔九十八〕傷寒五六日中風。往來寒熱。胸脅苦滿。嘿嘿不欲飲食。心煩喜嘔。或胸中煩而不嘔。或渴。或腹中痛。或脅下痞硬。或心下悸。小便不利。或不渴身有微熱。或咳者。小柴胡湯主之。(小柴胡湯上。成本全書。有與字。非也。)
成無己曰。病有在表者。有在裡者。有在表裡之間者。此邪氣在表裡之間。謂之半表半裡。邪氣在表者。必漬形以為汗。邪氣在裡者。必盪滌以取利。其於不外不內半表半裡。是當和解則可也。小柴胡和解表裡之劑。
錢潢曰。往來寒熱者。或作或止。或早或晏。非若瘧之休作有時也。
惟忠曰。往來寒熱者。寒止即熱。熱止復寒。互而發者也。而其自熱而之寒也。非無間也。惟是為間而復繼發之如初。所以名曰往來寒熱也。
島壽曰。半表半裡者。不表不里。正在表裡之中間也。然一身但表裡。別非復有表裡中間之地。故取表分近里之半與里分近表之半。以定地位。又有表裡俱見者。不與此同。夫表裡俱見者。有頭痛寒熱之表證。而復有口舌乾燥腹滿等之裡證也。非若所謂半表半裡。寒熱往來。胸脅苦滿等證也。後學不察。誤者亦多。特表而出之。
正診曰。傷寒五六日中風。宜從全書。及張志聰集註。改作傷寒中風五六日。論曰。傷寒中風。有柴胡證。但見一證便是。不必悉具。又甘草瀉心湯條曰。傷寒中風。醫反下之。是也。言其病或自麻黃證而來。或自桂枝證而來。謂不拘其始也。劉棟云。傷寒五六日。中風八九日。必有小柴胡證鑿矣。滿與懣古字通用。悶也。說見前第二十二條。悶而加苦字。甚之之詞。猶苦病。苦痛。苦患。苦勞之苦。又考小補註曰。苦。集韻。困也。可見苦滿。便是困悶矣。嘿嘿。又作默默。佩文韻府云。默。莫北切。反靜也。又作嘿。漢書匡衡傳云。默默不自安。柳宗元詩云。嘿嘿含悲辛。成無己云。默默。諍也。喻昌云。默默。即昏昏之意。非靜默也。喜字去聲。與憙通。喜嘔者。謂數嘔吐也。按。喜善好三字。皆有轉用訓數者。左傳襄公二十八年云。慶氏之馬善驚。正義云。善驚。謂數驚也。古人有此語。今人謂數驚。為好驚。亦善之意也。漢書溝洫志云。岸善崩。師古注云。言憙崩也。字典喜字注云。又許記切。與憙同。好也。又憙字注云。好也。又省作喜。合而考之。喜善好三字。皆宜訓數也。又按。正字通。善字注。引詩鄘風女子善懷。箋云。善。猶多也。字典亦同焉。然而不如訓數之的當也。程應旄云。嘔則木火兩舒。故喜之也。張志聰亦云。嘔則逆氣少疏。故喜也。是讀喜。為喜悅之喜。不知抵當湯條所謂其人喜忘者。亦讀為喜悅之喜乎。不覺歕飯滿案矣。心下悸。玉函作心中悸。非也。此章實是少陽病正證。宜在少陽篇首也。古經殘缺。叔和信手而編次之。故錯亂若斯也。自此以下。柴胡諸證。亦皆然也。所謂少陽病者。蓋太陽病一變。而未至於陽明之甚者。實為太陽陽明問證也。太陽屬表。陽明屬裡。而少陽居表裡之間。故亦謂之半表半裡證也。表則頭項強痛。發熱惡寒。里則腹滿便結。潮熱讝語。今只見往來寒熱。胸脅苦悶。默默不欲飲食。心煩憙嘔者。知邪氣已去表。而未結於裡。正在乎表裡之間矣。表則發之。里則下之。今在表裡之間。故不肯發。亦不肯下。惟與小柴胡湯。以和解之也。若其或以下數證。便是所兼之客證。不問其兼與不兼。皆在一小柴胡所得而主也。蓋人之為體。有虛。有實。有老。有少。有有宿疾者。有無宿疾者。故邪氣之所留雖同也。至於其所兼者。則不能齊。是以有兼證若此者也。古今注家。皆以苦滿之滿。讀為虛滿之滿。非也。胸肋堅剛。豈有滿不滿之可診者哉。成無己云。邪在表則能食。邪在裡則不能食。不欲食者。未至於必不能食。故亦為在表裡之間也。詳則詳矣。然少陽篇明言。本太陽病不解。轉入少陽者。脅下硬滿。乾嘔不能食。由是觀之。不欲食與不能食。辭雖不同。實則一證之輕重已。別為二證鑿矣。
小柴胡湯方
柴胡(半斤) 黃芩(三兩) 人參(三兩) 半夏(半升洗) 甘草(炙) 生薑(各三兩切) 大棗(十二枚擘)
上七味。以水一斗二升。煮取六升。去滓。再煎。取三升。溫服一升。日三服。(大棗十二枚。全書作十三枚。非。集註千金翼。亦爾。)若胸中煩而不嘔者。去半夏人參加栝樓實一枚。若渴去半夏加人參。合前成四兩半。栝樓根四兩。若腹中痛者。去黃芩加芍藥三兩。若脅下痞硬。去大棗加牡蠣四兩。若心下悸小便不利者。去黃芩加茯苓四兩。若不渴外有微熱者。去人參加桂枝三兩。溫覆微汗愈。若咳者。去人參大棗生薑。加五味子半升乾薑二兩。
王好古此事難知。小柴胡湯下云。忌發汗。忌利小便。忌利大便。故名三禁湯。
李時珍本草。茈胡條曰。茈是古柴字。古本張仲景傷寒論。尚作茈字也。
錢潢曰。柴胡而有大小之分者。非柴胡有大小之異也。蓋以其用之輕重。力之大小而言也。(張氏本草選曰。昧者。以粗大者。為大茈胡。細者。名小茈胡。不知仲景大小茈胡。乃湯名也。)
清王子接古方選注曰。小柴胡湯。去渣再煎。恐剛柔不相濟。有礙於和也。
正珍曰。加減法。後人因或字所加。說見小青龍湯條下。再煎說。已見傷寒考中。按。外臺引古今錄驗。黃龍湯。即小柴胡湯。又引崔氏作小前胡湯。方用前胡。論與方大同小異。
〔附錄〕張介賓景岳全書。傷寒無補法辨末。載徐東皋說曰。漢張仲景。著傷寒論。專以外傷為法。其中顧盻脾胃元氣之秘。世醫鮮有知之者。觀其少陽證小柴胡湯用人參。則防邪氣之入三陰。或恐脾胃稍虛邪乘而入。必用人參甘草。固脾胃。以克中氣。是外傷未嘗不內因也。即如理中湯。附子湯。黃連湯。炙甘草湯。吳茱萸湯。茯苓四逆湯。桂枝人參湯。人參白虎湯。陽毒升麻湯。大建中湯等湯。未嘗不用參朮以治內傷。可見仲景公之立方。神化莫測。或者謂外傷是其所長。而內傷非所知也。此誠不知公者也。何今世之醫。不識元氣之旨。惟見王綸雜著。戒用人參之謬說。執泥不移。樂用苦寒攻病之標。致誤蒼生。死於非命。抑何限耶。
〔九十九〕血弱氣盡。腠理開。邪氣因入與正氣相搏。結於脅下。正邪分爭。往來寒熱。休作有時。嘿嘿不欲飲食。藏府相連。其痛必下。邪高痛下。故使嘔也。小柴胡湯主之。
劉棟曰。此條後人所記。上條註文也。
〔一百〕服柴胡湯已。渴者屬陽明也。以法治之。(也字。依成本全書。補之。)
方有執曰。已。畢也。
錢潢曰。此邪自少陽入陽明也。服柴胡湯者。邪在少陽也。
鄭重光曰。少陽陽明之病機。在嘔渴中分。渴則轉屬陽明。嘔則仍在少陽。如嘔多雖有陽明證。不可攻之。因病未離少陽也。服柴胡湯。渴當止。若服柴胡湯已。加渴者。是熱入胃府。耗津消水。此屬陽明胃病也。
正珍曰。前條辨太陽之一轉而為少陽。此條乃辨少陽之一轉而為陽明。可見六經次序。陽明在少陽前者。雖循素問之舊。然實則不然矣。按以法治之語。亦見陽明五苓散條。及少陽篇內。論中治渴方。種種不同。宜求其全證以與主方。而其屬陽明者。專在白虎加人參湯也。若其頭汗出身無汗。小便不利而渴者。此為陽明發黃之機。乃茵陳蒿湯證也。可見以法治之一語。自有深意存焉。成無己云。服小柴胡湯。表邪已而渴。里邪傳於陽明也。(止此)此訓已為瘥。非矣。
〔百一〕得病六七日脈遲浮弱。惡風寒。手足溫。醫二三下之不能食。而脅下滿痛。面目及身黃。頸項強。小便黃者。與柴胡湯後必下重。本渴飲水而嘔者。柴胡湯不中與也。食谷者噦。
劉棟曰。此下傷寒四五日條之註文。後人所攙。誤出干此也。
〔百二〕傷寒四五日。身熱惡風。頸項強。脅下滿。手足溫。而渴者。小柴胡湯主之。
成無己曰。身熱惡風。頸項強者。表未解也。脅下滿而渴者。里未和也。
張志聰曰。陸氏曰。手足溫者。手足熱也。乃病人自覺其熱。非按而得之也。不然。何以本論既云身熱。而復雲手足溫。有謂身發熱而手足溫和者。非也。凡靈素中言溫者。皆謂熱也。非謂不熱也。
正珍曰。太陽病。以三日為期。今乃四五日。為少陽病可知矣。蓋此條證。自太陽葛根證轉來者。故仍身熱惡風而頸項強也。脅下滿手足溫而渴者。少陽所兼之證。柴胡本條中所謂或脅下痞硬。或身有微熱。或渴是也。雖無往來寒熱。胸脅苦滿。默默不欲飲食。心煩喜嘔等正證。然以其轉入少陽部位。故用柴胡治之也。(小陽篇曰。本太陽病不解。轉入少陽者。脅下硬滿。乾嘔不能食。往來寒熱。脈沉緊者。與小柴胡湯。)若其仍有表證。而不用柴胡桂枝湯者。以少陽證較重。而太陽證不盛也。按身熱二字。人或疑其非表證。然上篇已以身大熱。為熱在皮膚。身字蓋指皮膚而言者明矣。況乾薑附子湯條。上云身無大熱。而下云無表證乎。梔子豉湯條所謂身熱不去亦爾。大氐身字。以表言之。如身黃。身疼。身涼。可以見矣。喻昌張璐並云。頸項強。太陽兼陽明證也。蓋因葛根湯條。有太陽陽明合病之語而誤焉而已。再按。手足溫一證。又見陽明篇。梔子豉湯條。成無己定為少陽一證。以予觀之。未必然也。先輩注家。亦有以手足溫。為太陰一證者。蓋為太陰篇。叔和補入之文所誤也。(島壽曰。邪中太陰。則手足自溫。蓋太陰在三陰之表。去陽經尚近也。)又按。外臺所載之方。雖名小柴胡湯。觀其藥品。則柴胡桂枝幹薑湯也。
〔百三〕傷寒陽脈澀。陰脈弦。法當腹中急痛者。先與小建中湯。不差者。小柴胡湯主之。(上者字。依成本全書補之。小柴胡湯上。成本全書。有與字。非也。)
發秘曰。傷寒無嘔。而腹中急痛甚者。宜先與小建中湯以緩其急矣。傷寒有嘔而腹痛微者。宜小柴胡湯。故曰。嘔家不可用建中湯。是也。先字。有試意。權用之義也。
正珍曰。陽脈以下八字。叔和所攙。何者。脈分陰陽。非仲景氏所拘。法當二字。亦是叔和家言。仲景氏之所不言也。若是仲景氏之語。則下文痛者之者字。當在陰脈弦句下而始成其義。否則不成語矣。按傷寒二字。承前條亦指少陽病也。急痛者。拘急而痛也。其證多屬虛寒。如金匱所載。虛勞裡急。腹中痛。主小建中湯。可見矣。故先與小建中湯。以補其虛而緩其急也。若服之腹痛自若者。乃外邪將入於少陽之所致。非裡虛也。乃少陽中兼證已。故與小柴胡湯則差焉。希哲云。不差二字。言傷寒之不差。非言腹痛之不差。見名醫方考等書。(止此)果爾。則大柴胡條。先與小柴胡湯者。對何等證候而言耶。可謂妄矣。又按。陶華書中有云。傷寒腹中痛甚。將涼水一盞。與病人飲之。其痛稍可者屬熱。當用涼藥清之。清之不已。急用寒藥下之。若飲水愈加作痛。屬寒。當用溫藥和之。和之不已。急用熱藥救之。籲賴一杯水。以辨其寒熱。以斷其攻救。不亦殆乎。蓋仲景氏之先與建中。不差而與柴胡。謹之至也。
小建中湯方
桂枝(三兩去皮) 甘草(二兩炙) 大棗(十二枚擘) 芍藥(六兩) 生薑(三兩切) 膠飴(一升)
上六味。以水七升。煮取三升。去滓內飴。更上微火消解。溫服一升。日三服。(玉函成本全書。作甘草三兩。非。七升下外臺有先字。煮下有五味二字。是。微火消解四字。作火微令消解五字。非。內飴二字。玉函成本全書。並作內膠飴三字。是千金翼外臺。與宋板同。)
成無己曰。以此湯。溫建中藏。是以建中名焉。
清王子接古方選注曰。建中者。建中氣也。
正珍曰。中字。與理中之中同焉。謂腹中腸胃所在也。建。建立也。言此湯。能建立中氣也。金鑑云。是方也。即桂枝湯。倍芍藥加膠飴也。名曰小建中湯者。謂小小建立中氣也。(止此)予謂小字。對大建中湯命之。與小柴胡。小承氣。小青龍。小半夏之小同矣。金鑑所說。大非古義。按建中字。雖出尚書。其義不同。莫傅會焉。(尚書曰。玉懋昭大德。建中於民。又唐德宗年號。)
〔百四〕嘔家。不可用建中湯。以甜故也。
此條與酒客不可與桂枝湯同意。若強與之。愈益使人嘔也。雖然。如大建中方。則主嘔與之。以其有蜀椒乾薑也。若能知此意。加減以投。則亦何害之有。豈惟一小建中為然乎。諸方皆爾。按諸本附小建中湯方後為一章。今別為二條。
〔百五〕傷寒中風。有柴胡證。但見一證便是。不必悉具。
劉棟曰。凡柴胡湯正證中。往來寒熱。一證也。胸脅苦滿。一證也。默默不欲飲食。一證也。心煩喜嘔。一證也。病人於此四證中。但見一證者。當服柴胡湯也。不必須其他悉具矣。
正珍曰。劉棟此解。於柴胡正證中定焉。可謂的確矣。徵之論中。用柴胡諸證。有但認胸滿脅痛而施者。有但認胸脅滿不去而施者。有但認脅下硬滿。不大便而嘔而施者。有但認嘔而發熱而施者。有但認寒熱如瘧而施者。可以見其說之正矣。成無己錢潢諸人。皆以其所兼之客證言之。胸中煩而不嘔。為一證。渴為一證。腹中痛。為一證。脅下痞硬。為一證。心下悸小便不利。為一證。不渴身有微熱。為一證。咳為一證。非也。程應旄於少陽篇首。口苦咽乾目眩中求焉。亦非也。此等證候。諸經通有焉。豈足但就一證。以定少陽柴胡部位虖。惟前一百三條。有認腹中急痛一證。用柴胡者。然先與小建中而不差。然後用柴胡。其不為柴胡正證可知矣。按所謂傷寒中風。蓋指太陽之傷寒中風言之。凡論中傷寒中風兼舉者皆然。本節所云。柴胡一證。亦宜就太陽病上求焉。若病勢已深之後。又或帶三陰虛寒候者。縱有似柴胡證者。不可妄與柴胡。況於大柴胡乎。庸醫不察。往往失策矣。要之不熟讀傷寒論故已。
〔百六〕凡柴胡湯病證而下之。若柴胡證不罷者。復與柴胡湯。必蒸蒸而振。卻復發熱汗出而解。(成本全書。無卻復之復字。後百五十八條。亦無復字。卻。成本作郤。)
金鑑曰。凡柴胡湯病證。不與柴胡湯而反下之。不變他病。柴胡證仍在者。可復與柴胡湯則解。但以誤下。其證必虛。故解必蒸蒸而熱。振振而寒。邪正交爭。然後汗出而解也。
方有執曰。蒸蒸而振。作戰汗也。必如此而後解者。以下后里虛故也。
劉棟曰。凡大小柴胡二湯。雖異其方。而其證同。只有輕重之分而已。如大小承氣二湯。亦同於此。
正珍曰。蒸蒸。內熱貌。蒸蒸而振者。其內如蒸而外則振寒也。凡病人已經數日之後。藥能中其膏肓。則間有振寒發熱而解者。豈唯下後為然乎。亦豈唯一柴胡湯為然乎。又按。本節宜與後一百八條通考矣。
〔百七〕傷寒二三日。心中悸而煩者。小建中湯主之。(外臺。作傷寒一二日。)
金鑑曰。傷寒二三日。未經汗下。即心悸而煩。必其人中氣素虛。雖有表證。亦不可汗之。
錢潢曰。心中。心胸之間。非必心藏之中也。悸。虛病也。
瀨穆曰。今世素有積氣之人。多見此證。
劉棟曰。胸脅苦滿。心煩而嘔者。小柴胡之主也。心中悸而煩。無嘔者。小建中之主也。
百八十六條曰。傷寒脈結代。心動悸。炙甘草湯主之。
正珍曰。此條亦承柴胡本條發之。曰悸。曰煩。雖似柴胡證。別無一少陽正證。則知其非少陽病也。況二三日。亦未至柴胡部位日數乎。其為中虛感邪之證明矣。故小建中湯。溫而散之也。若有嘔者。乃少陽病。可與柴胡也。
〔百八〕太陽病。經過十餘日。反二三下之。後四五日。柴胡證仍在者。先與小柴胡湯。嘔不止。心下急。鬱郁微煩者。為未解也。與大柴胡湯下之則愈。(小柴胡湯之湯字。依成本補之。成本脫大柴胡湯之湯字。當補之。)
程應旄曰。太陽病。經過十餘日。邪不入里。知此際已具有柴胡證矣。觀下文柴胡證仍在字可見。醫乃二三下之。此之謂反。
發秘曰。嘔不止三字。可見未與小柴胡之前。既已有嘔矣。
林瀾曰。嘔不止。則半表半裡證猶在。然心下急鬱郁微煩。必有燥屎也。非下除之不可。故以大柴胡。兼而行之。
希哲曰。過經者。言太陽表證罷也。非謂十二日以後也。
劉棟曰。鬱郁。默默之劇也。
正珍曰。過經者。邪氣過去經脈之表。(經脈之表者。謂動血二脈之支別。蔓延包裹於周身之表者也。)而既轉入乎少陽。或陽明之辭。故於少陽及陽明。每每稱焉。蓋表解之謂也。過者。字典云。越也。超也。又曰。經過之過。平聲。超過之過。去聲。按韻會。平聲歌韻。收過字。由此考之。經過之過。如字讀之。超過之過。發為去聲也。經者。經脈之經。與茯苓桂枝白朮甘草湯條。發汗則動輕。及太陽下篇。經脈動惕。久而為痿之經同焉。皆指表之辭。對臟腑之裡為言也。本篇調胃承氣湯條曰。過經讝語者。以有熱也。當以湯下之。陽明篇。大承氣湯條曰。過經乃下之。此皆於陽明稱之也。若夫本節過經二字。殊指少陽證言之。觀下文柴胡證仍在之文。可見矣。成無己解過經二字云。日數過多。累經攻下。(本節註文)又云。傷寒十三日。再傳經盡。謂之過經。(調胃承氣湯註文)又云。過太陽經。無表證(陽明篇汗出譫語條註文)可見。其唯隨文為解。而不之深考。遂致此矛盾矣。方有執云。過經與壞同。其他諸家所解。大氐以再傳經十二日行盡而後尚猶不解者。為過經。皆非古義也。及乎劉棟解出則曰。過經。經過也。然而倒經過。為過經。又復古之所未有。義亦難通矣。按柴胡證者。泛指柴胡部位證言。不可以小柴胡必之。言太陽病。已轉入少陽十餘日。法當與小柴胡以和解之。而反二三下之。後經四五日。少陽柴胡證仍在者。當先與小柴胡湯。如或不愈。其嘔不止。心下急結。鬱郁微煩者。是為邪氣已犯陽明。必有燥屎也。故與大柴胡湯。以下之則愈。蓋少陽陽明並病者也。再按。心下急。謂心下痞硬。百十一條云。少腹急結者。宜桃核承氣湯。百三十一條云。少腹硬滿。抵當湯主之。百七十四條云。心下痞硬。嘔吐而下利者。大柴胡湯主之。合而考之。急與痞硬。同是一證。但急與急結。以病者所自覺而言。痞硬硬滿。以醫者所診得言之。略寓其輕重已。
大柴胡湯方
柴胡(半斤) 黃芩(二兩) 芍藥(三兩) 半夏(半升洗) 生薑(五兩切) 枳實(四枚炙) 大棗(十二枚擘)
上七味。以水一斗二升。煮取六升。去滓再煎。溫服一升。日三服。一方加大黃二兩。若不加恐不為大柴胡湯。(全書。有大黃二兩四字。是。七味。當作八味。玉函作生薑三兩。再煎下。有取三升三字。並是。按。玉函金匱。及肘後所載方。皆有大黃二兩。宜從而為正。)
外臺引崔氏大前胡湯。品味與大柴胡同。但柴胡作前胡。
許叔微曰。大柴胡湯。一方無大黃。一方有大黃。此方用大黃者。以大黃有盪滌蘊熱之功。為傷寒中要藥。王叔和云。若不加大黃。恐不名大柴胡湯。且經文明言下之則愈。若無大黃。將何以下心下之急乎。應從叔和為是。
〔百九〕傷寒十三日不解。胸脅滿而嘔。日晡所發潮熱。已。而微利。此本柴胡證。下之。而不得利。今反利者。知醫以丸藥下之。此非其治也。潮熱者實也。先宜服小柴胡湯以解外。後以柴胡加芒硝湯主之。(玉函脈經。並無已字。是。下之二字衍文。蓋下文下之語。訛重已。而不得利。宋板。作以不得利。今依成本改之。成本全書。並脫此非之此字。)
成無己曰。潮熱者。若潮水之潮。其來不失其時也。一日一發。指時而發者。謂之潮熱。若日三五發者。即是發熱。非潮熱也。
惟忠曰。潮熱者。熱之發也。必有時矣。猶潮汐之來去以時也。所以名曰潮也。且其於常也。必身熱。當其發也。必惡熱。所以使人煩躁也。不但於日晡所。或於午未申之間。亦可以名矣。若必於日晡所而名矣。惟曰潮熱足矣。復何煩日晡所字乎。
正珍曰。先宜以下十二字。後人攙入之文。宜刪去之。何者。以柴胡非解外之藥也。十三日。當作十餘日。蓋餘字。省文作余。余訛為三已。(韻會小補曰。餘通作余。周禮委人。凡其餘聚以待頒賜。注。余當為餘。又三字注曰。三。集韻。作或。)猶痙省作痓。訛為痓。屎通作矢。訛為失類。後人不察。妄意傅會過經之說。殊不知論中言十餘日者數條。其稱十三日者。僅不過二條。其誤可見矣。日晡所發潮熱者。謂申時前後發熱也。所字屬日晡。大陷胸湯條。日晡所。小有潮熱語。可以見矣。所。猶言前後也。尚書云。多歷年所。史記東方朔傳云。率取婦一歲所者。即棄去更取婦。漢書原涉傳云。涉居谷口半歲所。自劾去官。禮記檀弓注云。高四尺所。疏云。所。是不定之名。是也。滿讀曰懣。悶也。言傷寒十餘日不解。胸脅苦悶而嘔。且日晡所發潮熱者。是少陽病之帶陽明者。乃大柴胡之所主也。於法當不下利。今反利者。知先此時。醫以丸藥迅下之。非其治也。迅下則水雖去。而燥屎不去。故凡內有燥屎而發身熱者。非湯藥下之則不解。今反下之用丸藥。所以其熱不解。徒動臟腑而致微利也。恐醫以下後之利。為虛寒自利之病。故復指之曰。潮熱者。實也。是示其可再以湯潤下之也。此證不用大柴胡者。因其先經丸藥攻下。而續自微利也。故唯加芒硝潤燥以取利。是又下中兼和之意也。按陽明篇云。陽明病發潮熱。大便溏。小便自可。胸脅滿不去者。小柴胡湯主之。其證全與本條同。但一則由攻下而致微利。一則不由攻下而自溏。故芒硝猶有所畏。況大黃乎。是以雖有潮熱。不敢以攻之也。
柴胡加芒硝湯方
柴胡(二兩十六銖) 黃芩(一兩) 人參(一兩) 甘草(一兩炙) 生薑(一兩切) 半夏(二十銖本云五枚) 大棗(四枚擘) 芒硝(六兩)
上八味。以水四升。煮取二升。去滓。內芒硝。更煮微沸。分溫再服。不解更作。(玉函作半夏五枚)
按清王子接古方選注云。張錫駒云。應以大柴胡加芒硝。其理亦通。姑志之。劉棟云。大柴胡湯方中。加芒硝。以爍其燥屎。得快利而愈也。惟忠云。柴胡加芒硝湯。疑大柴胡加芒硝也。凡特云柴胡湯者。必大柴胡湯也。此既有小柴胡。而特云柴胡。故曰必大柴胡加芒硝也。果如三子者言。則柴胡桂枝湯。柴胡加龍骨牡蠣湯。柴胡去半夏加栝樓湯。皆謂之大柴胡所加去乎。再按。此方本當於小柴胡湯方內。加芒硝六兩也。今此條所載分量。小柴胡三分之一減其劑者。疑非仲景氏意。宜以全書所載為正矣。
〔百十〕傷寒十三日不解。過經讝語者。以有熱也。當以湯下之。若小便利者。大便當硬。而反下利脈調和者。知醫以丸藥下之。非其治也。若自下利者。脈當微厥。今反和者。此為內實也。調胃承氣湯主之。(不解二字。依成本全書補之。十三日。當作十餘日。說見上。)
三百八十二條。下利慾飲水者。以有熱故也。亦以內有熱邪而言。
成無己曰。讝語者。陽明胃熱也。當以諸承氣下之。
發秘曰。前條是少陽壞病。本節是陽明壞病也。
正珍曰。微厥。當作微結。因聲近而訛。(厥與結。俱入聲。牙音清行字。)結者。脈之名。即脈動之忽有斷絕者。謂之結者。以如一直線中。忽有交結之處也。炙甘草湯條。結代之結。抵當湯條。沉結之結。皆同焉。微結者。謂微弱而結代也。成無己。程應旄。劉棟。惟忠諸人。皆以為脈微而厥冷。非也。果然。宜云當脈微而厥。不可云脈當微厥也。錢潢云。微厥者。忽見微細也。然訓厥為細。不知何所考據。想亦任筆杜撰而已。豈足論乎。(辨不可下篇曰。厥者。脈來大。漸漸小。更來漸漸。本此)。此條蓋深於前條一等者。言傷寒十餘日不解。表證已罷而讝語者。此以內有熱邪也。法當以大小承氣湯下之。若小便利者。大便當硬而反下利。其脈調和者。知醫以巴豆甘遂等丸藥下之。續自下利矣。此非其治也。若又不因丸藥攻下。而自利者。乃內虛有寒之所致。其脈當微結。四逆真武等。所得而主也。今反調和者。此非虛寒。便為內實有熱也。雖有下利。乃熱藥餘毒之利已。宜和胃氣。調胃承氣湯主之。按調和二字。一以脈證不相乖言之。一對微結言之。其實當沉而數滑也。非平人無病之調和也。又見後二百二十一條。
〔百十一〕太陽病不解。熱結膀胱。其人如狂。血自下。下者愈。其外不解者。尚未可攻。當先解其外。外解已。但少腹急結者。乃可攻之。宜桃核承氣湯。(少。玉函作小。是也。)
方有執曰。急結者。有形之血蓄積也。又曰。硬滿。即急結。(抵當湯條注)
程應旄曰。此條不及小便者。以有血自下三字也。然小腹急結處。包小便自利句。
錢潢曰。謂之如狂者。狂而未甚之詞。其語言動靜。或是。或非。猶未至於棄衣而走。登高而歌。逾垣上屋。妄言罵詈不避親疏之甚也。
發秘曰。不言血室而言膀胱。其專為男子設明矣。
正珍曰。下者愈三字。脈浮。作下之則愈四字。宜從而改。否則下文尚未可攻一句。無所照應也。少腹之少。玉函。及程應旄本。作小是也。蓋臍上曰大腹。臍下曰小腹。素問藏氣法時論。有明文可徵矣。又考釋名云。自臍以下曰水腹。(今本。作小腹。非也。格致鏡原。引釋名。作水腹。) 水汋所聚也。又曰。少腹少小也。比於臍以上為小也。(止此) 由是觀之。小訛為少。其來久矣。又劉完素傷寒直格云。臍上為腹。腹下為小腹。小腹兩旁。謂之少腹。可謂鑿矣。熱結膀胱者。邪氣鬱結於下焦膀胱部分之謂。下文所謂小腹急結。便其外候已。非直指膀胱一府言之也。抵當湯證所謂其人發狂者。以熱在下焦。小腹當硬滿。下血乃愈者。可以相徵也。言太陽病。數日不解。小腹急結。(即硬滿)其人如狂。自下血者。此為邪氣結下焦膀胱地位也。結。乃郁之甚者。邪氣鬱於頭中。則致頭痛項強衄血。郁於胸中。則致胸悶心煩嘔吐。結於胃中。則大便不通。穢氣上而乘心令人如狂。今邪結於下焦。而血氣不行。停而為瘀。是以瘀氣上而乘心。令人如狂。雖則如狂。其血自下。而小腹不急結者。不須藥而愈。以血下則邪熱隨血而解也。如太陽病。脈浮緊。發熱身無汗。自衄者愈。及婦人傷寒。經水適來。讝語如見鬼狀者。無犯胃氣及上二焦。必自愈。皆是也。今此證雖其血自下。然急結不散。故非下之則不愈。猶少陰篇所載。飲食入口則吐。心下溫溫。欲吐復不能吐者。非吐之則不愈。自利清水。色純青。心下必痛。口乾燥者。非下之則不愈。故曰下之則愈。雖然。其人外證不解。猶有惡寒頭痛脈浮等候者。不可妄下之。若然者。當先與桂枝湯。以解其外。外解已而但熱結膀胱之證不去者。乃始可攻之。若外未解而下之。必變作壞病。如結胸。痞硬。挾熱利。諸證是也。按此條。上文言熱結膀胱。而不言小腹急結。下文言小腹急結。而不言熱結膀胱。本論錯綜之妙如是。再按。注家自成無己以下。皆云太陽病熱結膀胱者。此邪自經而入府也。不知厥陰病。冷結在膀胱者。彼以為何如乎。若強以經府論之。則其所下血。亦當自溺道出焉。然未見有傷寒熱結。而血出自溺道者。錢潢業既有此論。宜參考。
桃核承氣湯方
桃仁(五十個去皮尖) 大黃(四兩) 桂枝(二兩去皮) 甘草(二兩炙) 芒硝(二兩)
上五味。以水七升。煮取二升半。去滓。內芒硝。更上火微沸。下火先食。溫服五合。日三服。當微利。
正珍曰。此方也。即調胃承氣湯。加桃核桂枝者。桃核。即桃仁。非不用仁而用核也。千金芒硝湯方中雲。李核仁二十一枚。亦非以核為言也。夫粟者。米之未脫甲者。固非可食之物。而古有食粟之語。是非不食米而食粟。可以徵矣。但其所以加桂枝之意。不可得而詳也。茲錄諸說。以俟後考。
成無己曰。下焦畜血。散以桂枝辛熱之氣。
王肯堂曰。當是桂。非桂枝也。蓋桂枝輕揚治上。桂厚重治下。成氏隨文順釋。未足據。
張志聰曰。配甘草桂枝。資中焦之精。
魏荔彤曰。桃核承氣中。復兼桂枝。猶恐里邪未全盡。而表邪亦未全盡也。
方有執曰。桂枝。解外也。
程應旄曰。兼桂枝者。以太陽隨經之熱。原從表分傳入。非桂枝不解耳。
喻昌曰。桂枝。分解外邪。正恐少有未解。其血得以留戀不下乎。
錢潢曰。桂之為用。通血脈。消瘀血。尤其所長也。
希哲曰。吳山甫曰。桂枝辛物也。能利血而行滯也。
按以上諸說。要之不過行瘀解外之二塗也。果桂之行瘀乎。則抵當湯丸。專主瘀血。而不用之者。何也。果取解外之義乎。則奈經文外解已三字何。又如金匱所載桂枝茯苓丸。則雖專主瘀血乎。其方蓋出後人附入。何者。其所謂婦人宿有症病。數十字。文之與義。皆不似仲景氏法。且其以煉蜜和丸。食前服一丸者。亦是非全論義例乎。遂乃洗心滌慮。沉默涵泳。再三易稿。才得其緒端。蓋此條為發汗後外解已。而如狂之證不止。小腹急結者設之。夫既發之汗。又從而下之。不能無亡陽之虞。故加桂枝。以護其陽也。抵當二方則否。所以不用桂枝也。如桂枝甘草湯。茯苓桂枝甘草大棗湯。茯苓桂枝白朮甘草湯。救逆湯類。亦皆為其發汗過多。中下焦之陽。為之亡故也。非因其表未解也。雖然。仲景氏之方。去今久遠。義理最奧。增減甚謹。吾安知其果然否乎。聊識以告同志云爾。
神農本經曰。病在胸膈已上者。先食後服藥。病在心腹已下者。先服藥而後食。
素問病能論曰。岐伯曰。病名酒風。治之。以澤瀉木各三分。麋銜五分。合以三指撮為後飯。注曰。先服藥而後容飯也。
正珍曰。先食二字。後人攙入。宜刪之。
〔百十二〕傷寒八九日下之。胸滿煩驚。小便不利。讝語。一身盡重不可轉側者。胡柴加龍骨牡蠣湯主之。(下之下。外臺。有後字。)
錢潢曰。因誤下之後。使太陽之經邪。傳至少陽而入里也。少陽篇云。少陽中風。胸中滿而煩。及胸中煩而不嘔。或心煩喜嘔。或小便不利者。是也。
劉棟曰。此方有疑惑者二。傷寒八九日。風濕相搏。身體疼煩。不能自轉側。不嘔不渴。脈浮虛而澀者。桂枝附子湯之主也。三陽合病。腹滿身重。難以轉側。讝語遺尿者。白虎湯之主也。但身體痛與不痛。胸滿與腹滿。遺尿與不利。有嘔與無嘔。有渴與無渴。此其異而已。(正珍曰。桂枝附子湯。以身體疼煩為主。白虎湯。以腹滿譫語為主。柴胡加龍骨牡蠣湯。以胸滿煩驚為主。其身重不可轉側。三證俱同焉。)
正珍曰。下條云。太陽傷寒者。加溫針必驚也。又云傷寒脈浮。醫以火迫劫之。亡陽必驚狂。臥起不安者。桂枝去芍藥加蜀漆牡蠣龍骨救逆湯主之。又云。火逆下之。因燒針煩躁者。桂枝甘草龍骨牡蠣湯主之。合而考之。此條有煩驚而用龍骨牡蠣者。亦必火逆一證。不則何以發煩驚。亦何以用龍骨牡蠣邪。因詳文義。八九日下之之間。必有闕文。今竊以意補之如下。
傷寒八九日下之後。復以火迫劫之。胸滿煩驚。小便不利讝語。一身盡重。不可轉側者。柴胡加龍骨牡蠣湯主之。嘗考素問玉機真藏論。火攻之術。本為寒痹不仁等而設。不可以施諸傷寒實熱者也。今傷寒柴胡證。醫反下之。又以火強發其汗。遂致胸滿煩驚。小便不利。讝語身重之變證者。蓋火氣乘其虛以上衝。心氣為之不鎮故也。故主小柴胡。加龍骨牡蠣。以鎮壓之也。胸滿讀曰胸懣。說見上篇。煩驚之煩。與煩渴煩疼之煩同。甚之之詞。非驚外別有心煩也。如煩勞煩苦。可以見矣。詳見上篇。惟忠分為二證。非也。再按。此條蓋柴胡證。被火邪而發煩驚讝語身重者。究竟火毒陷脈乘心。以發癇證也。故以柴胡治本證。加龍骨牡蠣。以治所挾之癇也。但古昔以癇。為小兒病名。而不稱之大人。故本論無癇名也。叔和論溫病火逆證曰。若被火者。微則發黃色。劇則如驚癇。時瘈瘲。云如而不云發。亦復以古昔大人不稱癇也。蓋癇者。心疾也。驚與讝語。皆心氣失常之病。隋書許智藏傳曰。秦王俊有疾云云。智藏診脈曰。疾已入心。即當發癇。不可救也。凡病人外無風寒之漸。內無痞滿便結之證。卒然見煩驚讝語瘈瘲。煩躁悶亂不安之證者。皆癇也。婦人妊娠五六月。小兒痘瘡初熱。間往往有此證。謹勿認讝語如狂證。為陽明內實病。外下劑。
柴胡加龍骨牡蠣湯方
柴胡(四兩) 龍骨 黃芩 生薑(切) 鉛丹 人參 桂枝(去皮) 茯苓(各一兩半) 半夏(二合半洗) 大黃(二兩) 牡蠣(一兩半熬) 大棗(六枚擘)
上十二味。以水八升。煮取四升。內大黃。切如棋子。更煮一兩沸。去滓。溫服一升。本云柴胡湯。今加龍骨等。
按方名曰柴胡加龍骨牡蠣湯。則宜於小柴胡湯方中加二物也。不則加字失義。今此方有鉛丹桂枝茯苓大黃四味者。非仲景氏本色也。方後先煮諸藥。後內大黃。及切如棋子文。在煎法中者。論中無再見。倍知其不為真方矣。外臺此方引千金翼。而不引傷寒論。亦可以證矣。劉棟云。大柴胡方中加二品也。非也。說見前柴胡加芒硝湯條。
〔百十三〕傷寒腹滿。讝語。寸口脈浮而聚。此肝乘脾也。名曰縱刺期門。
〔百十四〕傷寒發熱。嗇嗇惡寒。大渴欲飲水。其腹必滿自汗出。小便利其病欲解。此肝乘肺也。名曰橫刺期門。
〔百十五〕太陽病二日反躁。凡熨其背而大汗出。大熱入胃。胃中水竭躁煩。必發讝語。十餘日振慄自下利者。此為欲解也。故其汗從腰以下不得汗。欲小便不得。反嘔欲失溲。足下惡風。大便硬。小便當數。而反不數。及不多。大便已。頭卓然而痛。其人足心必熱。穀氣下流故也。
〔百十六〕太陽病中風。以火劫發汗。邪風被火熱。血氣流溢。失其常度。兩陽相熏灼。其身發黃。陽盛則欲衄陰。虛小便難。陰陽俱虛竭。身體則枯燥。但頭汗出。劑頸而還。腹滿微喘。口乾咽爛。或不大便。久則讝語。甚者至噦。手足躁擾。捻衣摸床。小便利者。其人可治。
劉棟曰。上四條。後人之所記也。
〔百十七〕傷寒脈浮。醫以火迫劫之。亡陽必驚狂。臥起不安者。桂枝去芍藥加蜀漆牡蠣龍骨救逆湯主之。
金鑑曰。傷寒脈浮。醫不用麻桂之藥。而以火劫取汗。汗過亡陽。故見驚狂起臥不安之證。
正珍曰。以火迫劫之者。謂以溫針強發其汗也。下文太陽傷寒者。加溫針必驚。是也。劫與脅古字通用。迫劫。即迫脅也。漢書吳王濞傳云。迫劫萬民。伐殺無罪。後漢書鄭康成傳云。靈帝末。黨禁解。大將軍何進。聞而闢之。州郡以進權威不敢違意。遂迫脅康成。不得已而詣之。字典云。迫脅。以威力恐人也。是也。又按。臥起成本作起臥。諸注本皆從之。非也。古人唯有臥起之語。未見有起臥之文也。梔子厚朴湯條云。臥起不安。漢書蘇武傳云。杖漢節牧羊。臥起操持節旄盡落。又金日磾傳云。日磾兩子。賞建俱侍中。與昭帝略同年共臥起。黃庭堅詩云。臥起一床書。是也。此條臥起不安。乃前條胸滿之外候。救逆二字。後人所加。宜刪。按前條論柴胡證而被火攻者。本節論桂枝證而被火攻者也。前言八九日。此言脈浮。其義可見矣。驚狂臥起不安。乃火攻發汗過多。遂亡其陽。火熱乘虛陷脈中上而乘心。心氣為之不鎮也。故於桂枝方內。去芍藥加蜀漆牡蠣龍骨。以鎮其躁擾也。成無己云。芍藥益陰。非亡陽所宜。誤矣。再按。此證雖云亡陽。然而未至汗出惡寒四肢厥冷之甚。故無取乎姜附劑也。金鑑云。不用附子四逆輩者。以其為火劫亡陽也。非矣。
桂枝去芍藥加蜀漆牡蠣龍骨救逆湯方
桂枝(三兩去皮) 甘草(二兩炙) 生薑(三兩切) 大棗(十二枚擘) 牡蠣(五兩熬) 蜀漆(三兩洗去腥) 龍骨(四兩)
上七味。以水一斗二升。先煮蜀漆。減二升。內諸藥。煮取三升。去滓。溫服一升。本云桂枝湯。今去芍藥。加蜀漆牡蠣龍骨。(上七味。成本全書作為末。非。又脫本云以下十六字。)
〔百十八〕形作傷寒。其脈不弦緊而弱。弱者必渴。被火必讝語。弱者發熱。脈浮解之。當汗出愈。
〔百十九〕太陽病以火熏之。不得汗。其人必躁。到經不解。必清血。名為火邪。
〔百二十〕脈浮熱甚。而反灸之。此為實實以虛治。因火而動。必咽燥吐血。
〔百二十一〕微數之脈。慎不可灸。因火為邪。則為煩逆。追虛逐實。血散脈中。火氣雖微。內攻有力。焦骨傷筋。血難復也。
〔百二十二〕脈浮宜以汗解。用火灸之。邪無從出。因火而盛。病從腰以下必重而痹。名火逆也。
〔百二十三〕欲自解者。必當先煩。煩乃有汗而解。何以知之。脈浮。故知汗出解。
劉棟曰。上六條。後人之所記也。
〔百二十四〕燒針。令其汗。針處被寒。核起而赤者。必發奔豚。氣從少腹上衝心者。灸其核上各一狀。與桂枝加桂湯。更加桂二兩也。(玉函金匱。奔豚作賁豚。成本脫也字。)
金鑑曰。燒針即溫針也。燒針取汗。亦是汗法。但針處宜當避寒。若不謹慎。外被寒襲。火鬱脈中。血不流行。必結腫核赤起矣。
錢潢曰。燒針者。燒熱其針而取汗也。玉機真藏論曰。風寒客於人。使人毫毛畢直。皮膚閉而為熱。當是之時。可汗而發也。或痹不仁腫痛。可湯熨及火灸刺而去之。觀此則風寒本當以汗解。而漫以燒針取汗。雖或不至於因火為邪。而針處孔穴不閉。已被寒邪所侵矣。
劉棟曰。凡冬日中於寒邪者。行燒針之法。以發其汗也。
前論曰。發汗後。其人臍下悸者。欲作奔豚。茯苓桂枝甘草大棗湯主之。
正珍曰。奔與憤古字通用。詳見前六十五條。少當作小。說見前一百十一條。賁豚。病名也。氣字屬下。按燒針取汗。其術極暴。若其人虛弱者。為之必亡陽而發奔豚也。否則何以至於其針處被寒核起而赤耶。其暴可知也。今其人既已亡陽而不取姜附者。以未見筋惕肉瞤。汗出惡風。厥逆煩躁等危候也。故與之桂枝加桂湯。以下衝氣也。蓋奔豚。虛悸之甚者耳。其灸核上者。以溫散寒邪也。(正字通曰。醫用艾灸一灼。謂之一壯。陸佃曰。以壯人為法。老幼羸弱。量力減之。)
桂枝加桂湯方
桂枝(五兩去皮) 芍藥(三兩) 生薑(三兩切) 甘草(二兩炙) 大棗(十二枚擘)
上五味。以水七升。煮取三升。去滓。溫服一升。本云桂枝湯。今加桂滿五兩。所以加桂者。以能泄奔豚氣也。
按此方。及桂枝新加湯。經文既言其所加之分量。則仲景氏原本。不載其方可知矣。後人不識。看以為方名。從而附載其方已。又按。方有執云。所加者桂也。非枝也。果爾。唯當稱加。不可云更加也。
〔百二十五〕火逆下之因燒針煩躁者。桂枝甘草龍骨牡蠣湯主之。
下之二字。莫所主當。必是衍文。宜刪。按古昔火攻之術。種種不同。有艾火。有溫針。有燒瓦。(即前百十五條。玉函。作燒瓦熨其背者。是也。此雖出於叔和言。其術蓋自古有之。證類本草。謂之溫石。又謂燒磚。便是也耳。)火逆之證。於是多端矣。逆。謂誤治也。劉棟注為火劫之上逆。非也。本節所說。比之救逆湯證。一等輕者也。然而煩躁。乃狂驚之漸。亦為火熱內攻之候。故亦以桂枝甘草龍骨牡蠣四物。以救其逆也。桂枝甘草湯條云。發汗過多。其人又手自冒心。心下悸。欲得按者。桂枝甘草湯主之。由此考之。此條亦為發汗過多之證明矣。又按。魏荔彤謂火逆一句。下之一句。因燒針一句。誤治之故有三。而煩躁之變證既一則。惟立一法以救三誤。不必更問其致誤何由矣。(止此)籲。果如斯。所謂知犯何逆隨證治之。亦以為無用之言乎。妄甚矣。
桂枝甘草龍骨牡蠣湯方
桂枝(一兩去皮) 甘草(二兩炙) 牡蠣(二兩熬) 龍骨(二兩)
上四味。以水五升。煮取二升半。去滓。溫服八合。日三服。
〔百二十六〕太陽傷寒者。加溫針必驚也。
此條火逆總綱。本當在於柴胡加龍骨牡蠣湯前也。所謂太陽傷寒者。即是麻黃湯所主。若誤加溫針。則火熱入脈中。上而乘心。心氣為之不鎮。令人驚狂也。金鑑云。太陽傷寒。加溫針必驚者。謂病傷寒之人。卒然加以溫針。其心畏而必驚也。非溫針之後必生驚病也。(止此)果爾。救逆湯驚狂。亦以為卒然加溫針之驚乎。可謂大謬矣。張志聰云。施氏曰。溫者。熱也。溫針者。即燔針焠針之類也。燒針者。既針而以艾火灼之也。皆為火攻之義。山邊篤雅傷寒箋註。亦從之。余謂燒針即溫針。非有二法也。猶火食又言熟食已。別而為二物。非也。
〔百二十七〕太陽病。當惡寒發熱。今自汗出。反不惡寒發熱。關上脈細數者。以醫吐之過也。一二日吐之者。腹中飢口不能食。三四日吐之者。不喜糜粥欲食。冷食朝食暮吐。以醫吐之所致也。此為小逆。
劉棟曰。後人所儳也。
正珍曰。此次條註文。錯亂出於此者已。宜刪。
〔百二十八〕太陽病吐之。但太陽病當惡寒。今反不惡寒。不欲近衣。此為吐之內煩也。
方有執曰。不惡寒不欲近衣。雖不顯熱。而熱在內也。故曰內煩。
金鑑曰。太陽病吐之。表解者。當不惡寒。里解者。亦不惡寒。今反不惡寒。不欲近衣者。是惡熱也。此由吐之後。表解里不解。內生煩熱也。蓋無汗煩熱。熱在表。大青龍湯證也。有汗煩熱。熱在裡。白虎湯證也。吐下後。心中懊憹。無汗煩熱。大便雖硬。熱猶在內。梔子豉湯證也。有汗煩熱。大便已硬。熱悉入府。調胃承氣湯證也。今因吐後。內生煩熱。是為氣液已傷之虛煩。非未經汗下之實煩也。以上之法。皆不可施。惟宜用竹葉石膏湯。於益氣生津中。清熱寧煩。可也。
正珍曰。太陽病吐之句下。似有闕文。
〔百二十九〕病人脈數。數為熱。當消穀。引食而反吐者。此以發汗令陽氣微隔。氣虛脈乃數也。數為客熱。不能消穀。以胃中虛冷故吐也。
劉棟曰。此條後人之所記也。
正珍曰。數為熱。及令陽氣微等語。自有辨脈平脈法中辭氣。
〔百三十〕太陽病。過經十餘日。心下溫溫。欲吐而胸中痛。大便反溏。腹微滿。鬱郁微煩。先此時自極吐下者。與調胃承氣湯。若不爾者。不可與。但欲嘔胸中痛微溏者。此非柴胡湯證。以嘔故知。極吐下也。(成本。無柴胡湯之湯字。)
方有執曰。不爾。言未極吐下也。
錢潢曰。此辨症似少陽。而實非柴胡證也。
希哲曰。此證欲吐而胸中痛。鬱郁微煩者。似於大柴胡湯證之嘔不止。心下急。鬱郁微煩。而心下溫溫。大便溏不同。又欲吐而胸中痛。大便溏。腹微滿者。似於汗出不解。心下痞硬。嘔吐而下利。而心下溫溫。鬱郁微煩不同。故再辨之也。欲吐而胸中痛者。言欲吐時痛而常不痛也。
發秘曰。極吐下而後溏者。假溏也。屬一時暴虛。藥毒盡而自痊。若不因吐下而溏者。真溏也。雖梔子豉湯輩。業在所禁也。何況承氣乎。
正珍曰。溫溫。讀曰慍慍。考徵見下。自當作而。因聲近而偽。蓋自者。去聲。四置韻。而者。平聲。四支韻。其韻雖異。音則相近。前第三十二葛根湯條。而下利誤作自下利者。亦為之故也。又少陰篇真武湯條。自下利之自字。玉函千金翼。俱誤作而字。可謂明徵矣。以嘔。當作以溏。應上文反溏語也。過經。謂表解也。言太陽病。表證已罷十餘日。心下慍慍。欲吐而胸中痛。大便不溏者。此為邪傳少陽。小柴胡湯證也。今其人大便當不溏而反溏。鬱郁微煩者。知醫先此時而極吐下。(字典。極字注云。極。盡也。易繫辭。極其數。遂定天下之象。)極吐下者。必用瓜蒂巴豆類。故傷動腸胃。以致下利也。然是藥毒未解之下利。非虛寒下利。又非太陽病。外證未除而數下之。遂致虛寒之利也。故與調胃承氣湯。以和其胃則愈。若不爾者。謂不因極吐下。而有此證。則虛寒之溏。虛寒之腹滿。虛寒之煩也。雖有似柴胡證者。非實熱也。其脈當微弱結代。義如前百十條所述。不可與調胃承氣湯。宜以理中四逆輩溫之。若但欲嘔胸中痛。大便微溏者。似柴胡證。而非柴胡證。以其大便溏之故知其極吐下。又知其非柴胡證也。按此章也。言簡而旨微。加以傳寫之謬。是以千古憒憒。終莫得其本旨者。劉棟解自極吐下。以為病人自欲為吐下。妄之尤甚者。極字。豈有欲義耶。
〔附考〕嘗考論中。本條既曰。心下溫溫。欲吐而胸中痛。又少陰篇曰。心中溫溫。欲吐而不能吐。溫溫二字。古來注家。並未之釋。考諸爾雅釋訓。則曰溫溫。柔也。疏曰。寬緩和柔也。以是釋之乎。其奈枘鑿不相入何。及於王肯堂解出。始為之說云。溫溫。當是嗢嗢。乃吐飲之狀也。醫宗金鑑亦從而由之。蓋據玉函經也。因考字書。嗢。乙骨切。又烏沒切。潘岳笙賦注。訓嗢噦。以為吐飲之貌。此雖稍近有理。猶未妥貼。且也字形與音。亦頗奇僻。不合全論典雅之旨也。浪華瀨穆。又改作蘊蘊。蘊蘊乃結聚之貌。傅休奕鬱金賦。雖有英蘊蘊而金黃之語。亦未足以為的確之解也。余則以為溫溫。即慍慍。古字通用。不必改作。唯讀作去聲耳。素問玉機真藏論曰。秋脈大過。則令人逆氣而背痛慍慍然。千金方引傷寒論少陰篇文。亦作慍慍。又考韻會小補。溫字注云。又問韻。紆問切。釋文云。又作蘊慍。可見溫溫。即慍慍。乃為煩憒慍悶之貌。蓋古昔聖人之制字。唯有音之與義已。未有平上去入。其有之則自梁沉約始。雖然。業既有音之與義。則非全無四聲。但呼法不明。四聲混淆。殆如倭音之類耳。故漢魏以上諸書。遇其音同者。則取次借用。而不復顧字義之異。如哅哅(平聲)通作凶凶。洶洶恟恟。(並上聲)昧昧。(去聲)通作梅梅。媒媒。(並平聲)又通作每每。(上聲)詳見於方以智通雅。又如夫將讀獎。(孝經事君章)毀讀毇。(孝經喪親章)摽讀標。(毛詩標有梅篇)駕讀加。(呂覽貴因篇)及藩之轉發。(大學。仁者以財發身之發)曰之轉爰。(尚書洪範土爰稼穡)安之轉閼(韓非子內儲說)立之轉粒。(周頌思文立我烝民即益稷所謂烝民乃粒也)古經傳中此例極多。故不通古音。則古書不可得而解。噫。先輩諸子。何其不思諸。
〔百三十一〕太陽病六七日。表證仍在。脈微而沉。反不結胸。其人發狂者。以熱在下焦。少腹當硬滿。小便自利者。下血乃愈。所以然者。以太陽隨經瘀熱在裡故也。抵當湯主之。
劉棟曰。所以然以下十五字。後人之注。誤入本文也。
正珍曰。此辨太陽病有畜血者。比桃核承氣證。一等重者也。彼則小腹急結。此則小腹硬滿。彼則如狂。此則發狂。彼則汗後。此則下後。自有差別也。桃核承氣證。其血自下。其為瘀血之病。不俟辨明矣。此則血不下。故因小便利不利。以斷其為瘀血也。桃核承氣。主治傷寒病中。熱邪結於下焦。而其血為之不行。滯而為瘀者也。抵當湯丸。主治其人素有瘀血。而熱邪乘之者。故陽明篇曰。其人喜忘者。本有久瘀血。宜抵當湯。其有別如之。此下焦本有積血之人。適病傷寒而其熱乘瘀血。穢氣上而乘心。令人發狂者也。按劉向新序云。楚惠王食寒菹而得蛭。因遂吞之。腹有疾而不能食。令尹入問曰。王安得此疾也。王曰。我食寒菹而得蛭。念譴之而不行其罪乎。是法廢而威不立也。譴而行其誅乎。則庖宰食監。法皆當死。心又不忍也。故吾恐蛭之見也。因遂吞之。令尹避席。再拜而賀曰。臣聞天道無親。惟德是輔。君有仁德。天之所奉也。病不為傷。是夕也。惠王之後蛭出。故其久病心腹之疾皆愈。王充論衡福虛篇云。蛭之性食血。惠王心腹之積。殆積血也。故食血之蟲死。而積血之病愈。由此觀之。雖丈夫亦有積血之疾。自古而然。第不及婦人最多已。言太陽病六七日。下之後。頭痛發熱惡寒等仍在。其脈微而沉者。當變為結胸。大陷胸湯條云。脈沉而緊。可見結胸。其脈多沉。今反不結胸。其人發狂者。此為熱乘其畜血。試看小腹雖硬滿。小便則快利如常。可以決畜血無疑而下之。何以知其經攻下。以仍在二字。及反不結胸四字。知之也。下篇云。病發於陽而反下之。熱入因作結胸。可見結胸。必是下後之病矣。今此證下後。脈沉而不結胸。故曰反也。再按。傷寒下法。種種不同。咸待其表解而後下之。今此條表證仍在。而用下法者。何也。以其脈既變沉微也。若猶浮大者。未可下之也。下條云。太陽病身黃。脈沉結。亦以脈決其表之假在。而實則既解也。
〔附考〕抵當湯及丸。皆破積血之劑。其所以命抵當者。諸家紛然。未有定論也。成無己云。血畜於下。非大毒駛劑。則不能抵當其甚邪。故治畜血。曰抵當湯。方有執云。抵當之當。去聲。抵。至也。至當不易之正治也。喻昌云。畜血而至於發狂。則熱勢攻心。桃仁承氣。不足以動其血。非用單刀直入之將。必不能斬關取勝。故名其湯。為抵當。抵者。至也。乃至當不易之良法也。張志聰云。抵當者。抵當隨經之熱。而使之下泄也。醫宗金鑑云。非抵當湯。不足以逐血下瘀。乃至當不易之法也。瀨穆云。抵。敵也。當。猶玉卮無當之當。言底也。四味皆逐下瘀血之藥。令之適當其瘀血相釀之底。而下之之名也。或曰。抵。諸矢切。至也。使之至其底也。其他諸家所解。亦皆不出於上諸說之外。果為至當不易之劑乎。則如桂枝於太陽。柴胡於少陽。承氣於陽明。無之而不至當不易。豈獨抵當為然耶。訓抵為擊乎。則巴豆甘遂大黃芒硝諸劑。孰不抵當者。訓當為底乎。則大小承氣於燥屎結硬之底。十棗瓜蒂於留飲停畜之底。亦孰不抵當者。余嘗聞之。愧一夫不得其所者。調鼎之任也。患一字不能解者。學者之業也。然則方名之末。雖匪治術大本。苟私淑仲景氏者。奈之何其可弗考究乎。按爾雅釋蟲曰。蛭蝚。至掌。名醫別錄亦云。水蛭一名至掌。太平御覽。亦引本草經曰。水蛭一名至掌。因檢韻鏡。至字去聲。四置韻。抵字上聲。四紙韻。韻雖不同。均屬開轉齒音清行第三等照母。又考之字書。抵通作抵。紙邸二音。擊也。觸也。當也。至也。乃知其訓抵為至。亦因同音而然。蓋古昔四聲未判。往往同音通用。如亡名作亡命。智者作知者。不遑枚舉。此知至抵通用。所謂抵當。即抵掌之訛。而實為水蛭之異稱矣。是方以水蛭為君。所以命曰抵掌湯已。若其不直曰水蛭湯者。蓋汙穢之物不欲斥言。殊取其異稱以為方名。猶如不言人尿湯而言白通湯。不言大便而言不潔。不云死而云物故。可見其讀抵曰邸。亦是傳習之誤矣。但其號蛭曰抵掌。其義不可得而考。要之。方言讝語。不過虎謂於菟。腐鼠謂璞類也。嘗詳論中。掛誤若斯者。不壹而足。如彼痙作痙。轉矢氣作轉失氣。挾熱利作協熱利。本方作本云。小腹作少腹。傳寫一誤。而千載襲其失。流傳既久。而耳目熟之。遂至復無一人容疑於其間者。可勝嘆哉。因詳辨之。以詔後昆。惟達觀者。方可與語。若夫屑屑於宋元注家之陋者。豈足與謀乎。豈足與謀乎。辛丑中秋之日。杏花園主人識。
抵當湯方
水蛭(熬) 虻蟲(各三十個去翅足熬) 桃仁(二十個去皮尖) 大黃(三兩酒洗)
上四味。以水五升。煮取三升。去滓。溫服一升。不下更服。(酒洗。成本。作酒浸。四味下。有為末二字。非也。千金外臺。亦無為末二字。)
柯琴曰。並取水陸之善取血者。以攻之。同氣相求。(淮南子。說山訓。虻散積血。)
〔百三十二〕太陽病。身黃脈沉結。少腹硬。小便不利者。為無血也。小便自利。其人如狂者。血證諦也。抵當湯主之。(脈上。玉函。有其字。為上。外臺有此字。俱是。)
成無己曰。身黃脈沉結。小便不利者。胃熱發黃也。可與茵陳湯。身黃脈沉結。少腹硬。小便自利。其人如狂者。非胃中瘀熱。為熱結下焦而為畜血也。與抵當湯。以下畜血。
方有執曰。諦。審也。
錢潢曰。此以小便之利與不利。以別血證之是與非是也。身黃。遍身俱黃也。
〔百三十三〕傷寒有熱。少腹滿。應小便不利。今反利者。為有血也。當下之。不可余藥。宜抵當丸。(有熱下。玉函外臺。俱有而字。是。)
方有執曰。上條之方。變湯而為丸。名雖丸也。而猶煮湯焉。
正珍曰。此證也。輕於抵當湯一等。故無發狂如狂等證。唯滿而不硬。方亦為四分之一也。若傷寒有熱而小腹滿。小便不利者。五苓散證也。若身發黃者。茵陳蒿湯證也。今小便反利。故知其為血證也。
抵當丸方
水蛭(二十個熬) 虻蟲(二十個去翅足熬) 桃仁(二十五個去皮尖) 大黃(三兩)
上四味。搗分四丸。以水一升。煮一丸。取七合。服之。晬時當下血。若不下者。 更服。(成本。作虻蟲二十個。桃仁二十個。全書分下有為字。四味下。千金並翼。有蜜和二字。)
證類本草曰。陶弘景雲。晬時者。周時也。從今旦至明旦。
方有執曰。晬。音醉。晬時。周時也。
正珍曰。四味分量。宜與抵當湯同。猶理中湯丸。半夏散湯例。唯分為四丸。以用其一丸。此其別也已。
〔百三十四〕太陽病。小便利者。以飲水多。必心下悸。小便少者。必若裡急也。
小便利。當作小便不利。病源傷寒悸候。引此文。小便利。作小便不利。宜從而改焉。小柴胡條云。心下悸。小便不利。真武條云。心下悸頭眩。又云。有水氣。茯苓甘草湯條云。厥而心下悸。宜先治水。金匱云。食少飲多。水停心下。甚者則悸。合而考之。飲水多而悸者。以水停心下。小便不利也。小便少。乃不利之甚者。膀胱為之填滿。故若小腹裡急也。裡急。謂腹裡拘急。外臺虛勞裡急篇。可參看矣。按此條。承前章以辨小便不利之由也。蓋茯苓甘草湯證也。
卷四
辨太陽病脈證並治下第三
〔百三十五〕問曰。病有結胸有藏結。其狀何如。答曰。按之痛。寸脈浮。關脈沉。名曰結胸也。
〔百三十六〕何謂藏結。答曰。如結胸狀。飲食如故。時時下利。寸脈浮。關脈小細沉緊。名曰藏結。舌上白胎滑者。難治。
〔百三十七〕藏結無陽證。不往來寒熱。其人反靜。舌上胎滑者。不可攻也。
上三條。系王叔和敷演之文。劉棟以為後人之言。是也。
〔百三十八〕病發於陽而反下之。熱入因作結胸。病發於陰而反下之。因作痞也。所以成結胸者。以下之太早故也。(成本全書。無痞也之也字。痞。病源作否。)
病源曰。結胸者。謂熱毒結聚於心胸也。此由病發於陽而早下之。熱氣乘虛而否結不散也。
錢潢曰。舊注咸謂。風傷衛而陽邪陷入為結胸。寒傷營而陰邪陷入為痞。此誠千古之誤。詳究論中。中風亦有成心下痞者。傷寒亦有成結胸者。更有中風傷寒並見。而祗作心下痞者。有但傷寒而心下滿硬痛者。但滿而不痛者為痞。參互交錯。未便分屬兩篇。故別編一卷。位置於上中二卷之後。以見風寒均有此二證之意。
又曰。發於陽者。邪在陽經之謂也。發於陰者。邪在陰經之謂也。反下之者。不當下而下也。兩反下其義迥別。一則以表邪未解。而曰反下。一則以始終不可下。而曰反下也。因者。因誤下之虛也。
正珍曰。發陰發陽。詳見上篇。陽言結胸。陰言痞。互文言之。(如論語死生有命。富貴在天。禮記夫為人子者。出必告。反必面。皆互文也。)其實陰陽。皆有痞。有結胸也。言熱入而不言寒入者。以結胸得諸外來之邪。痞得諸心氣之結也。言所以成結胸。而不言所以成痞者。以結胸多得諸下早。而痞則不必然也。其所謂病發於陰而反下之。因作痞者。如太陰篇首條。是也。成結胸之成字。亦與作字為字同。但古文不多有。(晉書童謠曰。官家養蘆化成荻。蘆生不止自成積。孫綽疏曰。若遷都旋軫之日。中興五陵。即復緬成遐域。)痞。否也。氣結而否塞之名。周易否卦云。天地不交而萬物不通。又云。天地不交否。痞名蓋取諸此矣。釋名云。痞。否也。氣否結也。病源云。否者。心下滿也。字彙云。痞。氣隔不通也。皆是也。故無脹無痛。但心下妨悶而不知飢。亦不欲食也。非若結胸之有物。而且硬且痛也。按痞與結胸。同是心下之病。惟由其氣結與水結。以別之名已。成無己方有執諸人。皆以胸中心下。為之分別。非也。蓋結胸之為結。正唯在心下。而非通全腹而然。故不得名曰結腹。而隸諸胸部。以命結胸已。亦猶以胃隸腸。稱云胃中有燥屎。假立之名。以別彼痞耳。如三陰三陽中風傷寒諸名。可以見矣。再按。凡傷寒不可下而反下之。熱入因作結胸者。是理之常。固不足怪也。其邪自解於外而內更生痞病者。何也。蓋以表邪有盛不盛。下劑有峻不峻。今邪自解於外。而內更生痞病者。以邪氣本微。而攻之太峻也。從來寒熱之證。一朝變為虛寒者。皆由此而來。成無己諸人。不會此義。妄謂痞亦表邪入里所結。殊不知仲景氏。以熱入二字。冠之結胸而不冠痞者。自有深意存焉。果痞之從外邪而來乎。所謂傷寒汗出解之後。心下痞硬者。其謂之何乎。
〔百三十九〕結胸者。項亦強。如柔痓狀。下之則和。宜大陷胸丸。
方有執曰。王氏曰。痓。當作痙。
正珍曰。結胸證。心下硬滿而痛。甚則背反張。如痙狀項亦強。故曰亦也。
金匱曰。剛痓為病。胸滿口噤。臥不著席。腳攣急必齘齒。可與大承氣湯。由此考之。本節柔痙之柔。當作剛。凡結胸有熱者。宜用大陷胸湯下之。其無熱者宜用大陷胸丸下之。論云。過經讝語者。以有熱也。當以湯下之。而醫以丸藥下之。非其治也。(中篇調胃承氣湯條)可見丸方本為無熱者而設矣。
大陷胸丸方
大黃(半斤) 葶藶子(半升熬) 芒硝(半升) 杏仁(半升去皮尖熬黑)
上四味。搗篩二味。內杏仁芒硝。合研如脂和散。取如彈丸一枚。別搗甘遂末一錢匕。白蜜二合。水二升。煮取一升。溫頓服之。一宿乃下。如不下。更服取下為效。禁如藥法。
劉棟曰。丸方。疑後人所加也。大陷胸丸。本以大陷胸湯為丸者也。猶如理中湯四逆散之例也。
正珍曰。劉棟解為是。按千金方四十八。主宿食不消大便難練中丸。藥味與此大陷胸丸同。疑後人摘以載於茲。亦未可知矣。又按杏仁皆以枚個言。而今云半升。亦非仲景方法之徵。
〔百四十〕結胸證。其脈浮大者。不可下。下之則死。
金鑑曰。其脈浮大。是尚在表。知熱結未實。故不可下。若誤下之。未盡之表邪。復乘虛入里。誤而又誤。結而又結。病熱彌深。正氣愈虛。則死矣。
正珍曰。結胸之病。不可不下。但其脈浮大者。猶為表未解。可與小陷胸湯以和解之。按錢潢以浮大為裡虛之脈。甚非也。凡脈大者。皆邪熱熾盛之診。兼浮為表實。兼沉為裡實。如上篇白虎加人參湯其脈洪大。可見矣。若夫證象陽旦條所謂浮則為風。大則為虛者。則叔和妄誕。豈足論乎。若但浮而無力者。即是芤脈。為虛寒之候。不可與大混也。
〔百四十一〕結胸證悉具。煩躁者。亦死。
喻昌曰。亦字。承上見結胸證全具。更加煩躁。即不下亦主死也。
正珍曰。悉具者。表證皆去。而脈不浮大。心下硬滿而痛。其脈沉緊者。是也。結胸原非輕證。加以煩躁。不死何俟。
〔百四十二〕太陽病。脈浮而動數。浮則為風。數而為熱。動則為痛。數則為病。頭痛。發熱微。盜汗出。而反惡寒者。表未解也。醫反下之。動數變遲。膈內拒痛。胃中空虛。客氣動膈。短氣煩躁。心中懊憹。陽氣內陷。心下因硬。則為結胸。大陷胸湯主之。若不結胸。但頭汗出。余處無汗。劑頸而還。小便不利。身必發黃也。(也字。依成本補之。全書。無餘處之處字。非。)
浮則為風雲云。三十三字。王叔和註文。誤入者也。(按盜汗二字。恐六朝以降之名。非漢時語。內經中亦未有之。六元正紀大論。則謂之寢汗。)膈內拒痛云云。二十字。甘草瀉心湯。及梔子豉湯條文。錯亂入於此者也。今並刪之。朱震亨嘗評此章云。曰胃中空虛。曰短氣煩躁。曰脈浮。此湯不可輕用。可謂有所見矣。程應旄改心下作心中。為胸字見惑也。劑頸而還者。其汗之出也。以頸為分界。而頸以下。則無有汗之謂矣。劑。乃質劑之劑。假以譬頭之與身。各分其證焉。猶觴字假為飲酒於人之義。耳目二字。假為聞見之義。及本論以清字。為更衣之義也。正字通劑字注云。又券書。周禮。司市以質劑。結信止訟。注。兩書一札。同而別之。長曰質。短曰劑。若今俗合同。各分其半也。(周禮十五卷。司徒教官司之職。凡賣價者。質劑焉。大市以質。小市以劑。)由此觀之。廣韻注。劑為分劑。亦轉而用之也。格致鏡源身體篇。引釋名云。臍。濟也。腸端之所限劑也。是也。方有執程應旄二子。不會此義。妄改作躋頸而還。非矣。成無己據素靈經絡之理解之。亦非矣。陽氣者。謂在表之邪氣。陽。表也。氣。邪也。本篇文蛤散條云。病在陽。應以汗解之。上篇各半湯條云。陰陽俱虛。皆以表稱陽者也。非所謂亡陽之陽也。中篇小青龍湯條云。心下有水氣。本篇甘草瀉心湯條云。客氣上逆。皆於邪。稱氣者也。非所謂胃氣之氣也。言太陽病。脈浮而動數者。宜發其汗。而醫反下之。浮數變為沉遲者。此為表邪乘虛而內陷。必使人心下硬滿而痛。名為結胸。所以名之結胸者。以水氣為邪所團結。而在於胸脅間也。宜以大陷胸湯。陷下以平之。若下後不結胸。但頭汗出。劑頸而還。小便不利者。此為熱不得發越壅閼在裡。身必發黃也。乃茵陳蒿湯證。其詳見陽明篇。
大陷胸湯方
大黃(六兩去皮) 芒硝(一升) 甘遂(一錢匕)
上三味。以水六升。先煮大黃。取二升。去滓。內芒硝。煮一兩沸。內甘遂末。溫服一升。得快利。止後服。(成本全書。並脫一錢。匕之匕字。當補之。)
〔百四十三〕傷寒六七日。結胸熱實。脈沉而緊。心下痛。按之石硬者。大陷胸湯主之。(玉函外臺。石字上。有如字。)
此承前條。論其不因經誤下。自作結胸者也。蓋下之太早而作結胸者。事之常。其不因下早而結胸者。事之變。(張兼善。既有此說。)如十棗湯證。亦復然。熱實者。有熱而實之謂。對寒實言之。實。乃胃家實之實。大便不通。是也。
〔百四十四〕傷寒十餘日。熱結在裡。復往來寒熱者。與大柴胡湯。但結胸無大熱者。此為水結在胸脅也。但頭微汗出者。大陷胸湯主之。
錢潢曰。若但結胸而身無大熱。其邪不在表可知。尚論言後人誤謂結胸之外。復有水結胸一證。又謂下文支結。乃支飲結聚。亦別一症。殊為可笑。愚謂若水飲必不與熱邪並結。則大陷胸方中。何必有逐水利飲之甘遂乎。可謂一言破惑。
希哲曰。傷寒十餘日則知邪不在太陽。熱結在裡。則陽明證見可知。復往來寒熱。則少陽經邪未解可知。此乃陽明少陽合病。與大柴胡湯。兼治二者也。
正珍曰。復。反也。詳見前第九十一條及九十二條。但頭微汗出者六字。發黃條內之文誤入。當刪之。無大熱者。身無翕翕熱之謂。詳見前六十一條。此為水結在胸脅也。八字。釋所以名結胸之義。以示其病因。胸脅二字。該膈上膈下而言也。注家成無己諸人。皆謂此是為一種水結胸矣。果爾。其治亦應用別方。豈均以一大陷胸療之乎。惟喻昌錢潢。獨得古意。熱結在裡者。謂表裡俱熱。煩渴引飲。宜與本篇白虎加人參湯條互參考焉。凡熱結在裡者。宜不往來寒熱。而今反往來寒熱。故曰復也。
〔百四十五〕太陽病。重發汗而復下之。不大便五六日。舌上燥而渴。日晡所小有潮熱。從心下至腹硬滿而痛。不可近者。大陷胸湯主之。
成無己曰。日晡潮熱者。屬胃。
方有執曰。晡。日加申時也。
錢潢曰。日晡。未申之時也。所者。即書云多歷年所之所也。
正珍曰。此承上條。見熱結在裡之外證也。復。又也。少當作小。此因發汗後又下之。表邪內陷。從實而化為結胸。兼有陽明白虎承氣之二證者也。三者中。結胸尤急。故攻之以陷胸。則余證從而解矣。闢諸漢王一討楚王。而海外諸蠻。皆望風懾服。不亦愉快哉。
〔百四十六〕小結胸病。正在心下。按之則痛脈浮滑者。小陷胸湯主之。病字。玉函千金翼。俱作者。宜從而改之。按結胸證。雖有輕重之異。俱不可不下。但其脈浮滑。故與小陷胸。以和解之也。蓋結胸者。不啻心下。並及兩脅下。所謂水結在胸脅。及婦人中風。胸脅下滿。如結胸狀。可見矣。此則不然。正唯在心下。且不按則不痛。實結胸之小者已。故名曰小結胸也。小結胸與痞。其證極相似矣。按之則痛。不欲近手者。小結胸也。按之則痛。雖痛其人反覺小安。欲得按者。痞也。何者。結胸雖小。其因屬水也。痞雖大。其本屬氣故也。瀨穆惟忠。俱謂按之而痛。為小結胸。雖按不痛。為痞。可謂千古大謬矣。凡病人心下硬而滿者。豈有按之不痛者邪。其或有之。亦十之一二已。要之彼徒求諸文字上。而不驗之於病人之實。以故往往致此鹵莽。昔者王燾。著外臺秘要。及其引傷寒論。廢六經而不取。一逐日數多少。以為之次第。舉小建中以為開卷第一方。發表攻里。前後錯雜。陽病陰病。冠履倒置。要亦徒求諸文字上。而不驗之於病人之實故而已矣。世之腐儒村學究。喜著醫書。每每有此弊。惟忠雖豪傑之士。不事治療。徒求文字上。故如其所著名數解辨正。謬妄不壹而足也。夫醫雖小伎。人命所繫。可不慎乎。再按。王肯堂。以前條兼胃實之證。為大結胸。以唯在心下。為小結胸。非矣。
小陷胸湯方
黃連(一兩) 半夏(半升洗) 栝樓實(大者一枚)
上三味。以水六升。先煮栝樓。取三升。去滓。內諸藥。煮取二升。去滓。分溫三服。(玉函。作黃連二兩。栝樓實一枚。成本。作一個。非。)
王肯堂曰。栝蔞實。連殼銼用。去殼無功。
〔百四十七〕太陽病二三日。不能臥。但欲起。心下必結。脈微弱者。此本有寒分也。反下之。若利止必作結胸。未止者。四日復下之。此作協熱利也。
此條系王叔和敷演之文。劉棟以為仲景氏之言。可謂暗乎文辭矣。
〔百四十八〕太陽病下之。其脈促。不結胸者。此為欲解也。脈浮者。必結胸也。脈緊者。必咽痛。脈弦者。必兩脅拘急。脈細者。頭痛未止。脈沉緊者。必欲嘔。脈沉滑者。協熱利。脈浮滑者。必下血。
此條亦叔和所攙。凡由脈以推證。非仲景氏之法也。按外臺。以太陽病至解也十七字。接後百五十八條。若心不滿而硬痛上。以為一章。非也。
〔百四十九〕病在陽。應以汗解之。反以冷水。潠之若灌之。其熱被劫不得云。彌更益煩。肉上粟起。意欲飲水。反不渴者。服文蛤散。若不差者。與五苓散。(外臺。肉上。作皮上。飲水下。有而字。玉函。彌更。作須臾。俱是也。)
方有執曰。在陽。謂表未罷熱未除也。潠。噴之也。灌。溉之也。
金鑑曰。病在陽。謂病發於陽而身熱也。此應以汗解之。而反以冷水。潠之灌之。則身熱雖被劫而暫卻。然終不得去。故熱煩益甚也。水寒外束。膚熱乍凝。故肉生膚粟。熱入不深。故意欲飲水。反不甚渴也。又曰。潠。心艮切。
瀨穆曰。噀與潠同。說文。含水噴也。灌溉也。劫。即迫脅之意。以威力恐人。謂之迫脅。(字典曰。劫。訖業切。說文。欲去以力脅止。曰劫。一曰。以力去曰劫。玉篇。強取也。)
正珍曰。此條亦外攻水逆之病。邪氣為水寒所束。不能發外。郁遏皮肉。消耗津液。故須臾益煩。蓋非表邪熾盛之所致。是以不用驅散之劑。與文蛤潤其中也。非攻邪之主劑也。故云服云與。而不云主之。蓋權用之方已。陽。謂表也。服文蛤散不差。與五苓散者。猶與小建中湯不差。與小柴胡湯。(一百三條)先與小柴胡湯不解。與大柴胡湯(一百八條)例也。按文蛤證。似渴而不能飲。五苓證。渴而能飲。文蛤證。小便能利。五苓證。小便不利。其異可見矣。
文蛤散方
文蛤(五兩)
上一味為散。以沸湯和一方寸匕服。湯用五合。(一方寸匕。成本。作一錢匕。玉函金匱。千金翼外臺。並與宋板同。)
方有執曰。文蛤。即海蛤之有文理者。
王肯堂曰。文蛤。即海蛤粉也。河間丹溪。多用之大能治痰。
錢潢曰。文蛤。似蛤而背有紫斑。即今吳中所食之花蛤。俗誤呼為蒼臝或昌蛾者。是也。(夢溪筆談云。即今吳人所食花蛤也。)
清王子接古方選注曰。文蛤取用紫斑紋者。得陰陽之氣。若黯色者餌之。令人狂走赴水。
正珍曰。文蛤散方。本在寒實結胸條後。今移入於此。金鑑云。文蛤。即五倍子也。非也。按五倍子。又稱文蛤。殊是後世俗間之寓名已。論中諸藥。悉用正名。未有以寓名者。可見文蛤。便是有文之蛤。非五倍子之文蛤矣。若夫醋稱苦酒。人尿曰白通。乃是古之別名。猶日稱太陽。月曰太陰。非俗間寓名也。
〔百五十〕寒實結胸。無熱證者。與三物小陷胸湯白散。亦可服。(玉函。作與三物小白散。宋板注亦云。一云。與三物小白散。)
金鑑曰。三物小陷胸湯。當是三物白散。溫而能攻。與寒實之理相屬。小陷胸湯。乃栝蔞黃連。皆性寒之品。豈可以治寒實結胸之證乎。亦可服三字。亦衍文也。
正珍曰。此條舊本。合前條為一章。非也。今別為二條。陷胸湯亦可服六字衍文。宜從玉函及宋板注刪之。寒實。對熱實而言。所謂無熱證。是也。非有寒證也。如本篇婦人中風。熱入血室條。熱除而身涼。亦唯謂無熱耳。非有寒涼也。(左傳僖四年。楚子使與齊師言曰。君處北海。寡人處南海。杜注曰。楚界猶未至南海。因齊處北海。遂稱所近。○正珍曰。溫泉寒火之寒。亦言不熱已。抱朴子。論仙卷曰。水性純冷。而有溫谷之湯泉。火體宜熾。而有蕭丘之寒焰。)實。乃胃家實之實。大便不通。是也。言結胸無熱證而不大便者。宜與白散攻下。若有熱者。不宜丸散。宜以湯下之。按此證。不同大陷胸丸證者。唯大便不通為異。其無熱證則一也。方有執云。寒以飲言。非也。劉棟云。寒實。邪實也。亦非矣。
白散方
桔梗(三分) 巴豆(一分去皮心熬黑研如脂) 貝母(三分)
上三味為散。內巴豆。更於臼中杵之。以白飲和服。強人半錢匕。羸者減之。病在膈上必吐。在膈下必利。不利進熱粥一杯。利過不止。進冷粥一杯。身熱皮粟不解欲引衣自覆。若以水潠之洗之。益令熱卻不得出。當汗而不汗。則煩。假令汗出已腹中痛。與芍藥三兩如上法。(成本。上字下。有件字。非。為散。作為末。無半錢匕之匕字。並非。但醫統正脈所收之本。作為散。與宋板同。)
方名。當作三物小白散。身熱皮粟以下。後人攙入。宜刪。半錢匕。謂一錢匕之半也。(千金方云。錢匕者。以大錢上。全抄之。若云半錢匕者。則是一錢抄取邊一邊爾。並用五銖錢也。宋洪遵泉志云。前漢武帝紀曰。元狩五年。罷半兩錢。行五銖錢。舊譜曰。此錢厚大者。徑一寸。重五銖。)利過不止。進冷粥一杯者。冷物能解毒故也。(通鑑。後治質帝紀載。帝少而聰慧。嘗因朝會。目梁冀曰。此跋扈將軍也。冀深惡之。使左右置毒於煮餅。以進帝。若煩甚。召李固。固入前問。帝曰。食煮餅腹悶得水尚可活。冀曰。恐吐不可飲水。語未絕而崩。遇讀漫記。亦載朱子中烏喙毒。煩懣身黑欲死多飲新水。嘔泄而解之事。是皆與進冷粥之義同矣。)
按。中西惟忠。服法辨云。白散十棗四逆之三方。有強人羸者之辨。所謂強人羸者。當就病而辨。不宜以常論也。大凡人之於常。各有其稟。稟有厚薄強弱之差。不可得而一也。及其受病也。未必不失其常。既已失其常。則向之強人。今反為羸者。而向之羸者。猶保其薄。故曰。強人羸者。當就病而辨。不宜以常論也。病有輕重緩急。藥有大毒小毒。劑有大小多少。參伍之而察其機。商量之而適其宜。是醫之術也。惟忠此言甚非。不可從矣。何也。有強人得病而為羸者。豈有羸者得病。而反為強人之理哉。矧強人羸者之稱。皆指其平常之辭。而絕非言病之輕重緩急乎。有人於茲。平素羸弱。當其得病也。反有強壯之勢者。謂之實則可也。稱為強人。豈理也哉。
〔百五十一〕太陽與少陽並病。頭項強痛。或眩冒時。如結胸心下痞硬者。當刺大椎第一間肺俞。慎不可發汗。發汗則讝語。脈弦五六日。讝語不止。當刺期門。
此條王叔和敷演之文。非仲景氏之言矣。
〔百五十二〕婦人中風。發熱惡寒。經水適來。得之七八日。熱除而脈遲身涼。胸脅下滿如結胸狀。讝語者。此為熱入血室也。當刺期門。隨其實而取之。(成本。取作瀉。玉函脈經。俱同宋板。)
本草綱目。時珍曰。女子。陰類也。以血為主。其血上應太陰。下應海潮。月有盈虧。潮有朝夕。月事一月一行。與之相符。故謂之月水月信月經。經者。常也。有常軌也。
甲乙經曰。期門。肝募也。在第二肋端。不容傍一寸五分。上直兩乳。
正珍曰。經水適來四字。當在得之七八日之下。血室謂胞。即子宮也。(張介賓類經。三焦命門辨曰。子戶者。即子宮也。俗名子腸。醫家以衝任之脈盛於此。則月事以時下。故名之曰血室。○明程式醫彀曰。子宮。即血室也。)金匱云。婦人少腹滿如敦狀。小便微難而不渴。生後者。此為水與血俱結在血室也。可見血室。果是子宮矣。不則何以有少腹滿。小便微難之理乎。成無己方有執喻昌之徒。皆以為衝脈之異名。錢潢以為衝任二脈。希哲以為血分。皆非也。何者。經絡之說。仲景氏固所不據。且下條明言。此為熱入血室。其血必結。其指子宮而言者。益可以無疑焉。凡云某結者。皆就其地位言之。而無一以經絡者。所謂熱結膀胱。(中篇)邪結在胸中。(厥陰篇)冷結在膀胱。(同上)熱結在裡。水結在胸脅(並本篇)之類。是也。劉棟云。熱人血室者。法言也。是其意似不深拘者。不知所謂胃中有燥屎。而用大小承氣。亦概為法言歟。不思之甚矣。經水適來者。言經水不期而來也。字典。適字注。引正韻云。適然。猶偶然也。書康誥。乃惟眚災適爾。注。適。偶也。按此證熱雖除。脈雖遲。然有讝語而不議湯藥者。以經水下則血室之熱。從而自解也。前第四十七條云。太陽病。脈浮緊。發熱身無汗。自衄者愈。又百十一條云。太陽病不解。熱結膀胱。其人如狂。血自下。下者愈。後百五十四條云。婦人傷寒。經水適來。晝日明瞭。暮則讝語。如見鬼狀者。此為熱入血室無犯胃氣及上二焦。必自愈。可見血下則熱隨血自解。不復假湯藥而愈矣。希哲劉棟。皆謂此證亦應用柴胡湯。非也。刺期門者。以泄胸脅下滿之邪也。猶刺風池風府及大椎肺俞。以泄太陽病頭項強痛之邪。(風池風府刺法。見上篇。大推肺俞刺法。見本篇)實者。指邪實而言也。成無己及諸注家皆云。期門者。肝之募。肝主血。故刺之以瀉血室之熱。果爾。以下二條。及桃核承氣。抵當諸條。何不及刺法乎。可謂臆造矣。再按。婦人中風病中。經水適來。熱除而脈遲身涼。胸脅下滿如結胸。其人讝語者。蓋邪氣陷入乎血室。而震盪其血故也。成無己云。因經水適來。血室空虛。邪氣乘虛而入非也。苟經水既盡。而血室空虛。則邪氣縱乘其虛而入。將何因令人讝語。且胸脅下滿哉。莊周不言乎。方舟而濟於河。有虛船來觸舟。雖有惼心之人不怒。是言也。可以正無己之誤矣。又按陽明篇。亦有熱入血室條。宜參考焉。
〔百五十三〕婦人中風。七八日。續得寒熱。發作有時。經水適斷者。此為熱入血室。其血必結。故使如瘧狀發作有時。小柴胡湯主之。
張志聰曰。經水適斷四字。當在七八日之下。
方有執曰。寒熱。以往來寒熱言。
正珍曰。前條及後條。論大陽病中經水適來者。此條論月事中得病。經水未可斷而斷者也。其因雖不同。其熱入血室則一矣。惡寒發熱而如瘧狀者。桂枝麻黃各半湯。桂枝二麻黃一湯等之證也。寒熱往來而如瘧狀者。小柴胡湯之證也。如瘧狀者。謂發作有時也。此條及下條。並無胸脅下滿。故不刺期門也。
〔百五十四〕婦人傷寒發熱。經水適來。晝日明瞭。暮則讝語。如見鬼狀者。此為熱入血室。無犯胃氣及上二焦必自愈。
程林金匱直解曰。上章以往來寒熱如瘧。故用小柴胡以解其邪。下章以胸脅下滿如結脅狀。故刺期門。以瀉其實。此章則無上下二證。似待其經行血云。邪熱得以隨血出而解也。
方有執曰。無與毋通。毋者。禁止之詞。犯胃氣以禁下言。
發秘曰。晝日明瞭。暮則讝語者。以邪氣入於陰分。故同氣相得而發動也。
劉棟曰。有血之證。往來寒熱。經水適斷來。讝語如見鬼狀者。以外證為主。而以血證為客也。小腹硬滿。小便自利。如狂發狂者。以血證為主。而以余證為客也。故大小柴胡二湯者。以熱為本根。桃核承氣湯抵當湯。以血為本根。此血證譫語發狂。疑似之別也。
正珍曰。此條程林所解。千古確論。實先輩之所未嘗發也。蓋此條與刺期門條。俱是太陽病中。其邪陷血室而震盪其血之所致。穢氣上而乘心。故令人讝語如見鬼狀也。雖然。以經水適來。則血室之熱。隨血出而解。故不及湯劑也。無犯胃氣者。以讝語見鬼之似承氣證辨之。期門。屬上焦之穴。柴胡。治上焦之方。故謂之上二焦也。柴胡證云。胸脅苦悶。心煩喜嘔。可見柴胡為治上焦之方也。陽明篇云。食谷欲嘔者。屬陽明也。吳茱萸湯主之。得湯反劇者。屬上焦也。可見柴胡之嘔。乃為屬上焦之嘔也。期門刺法與小柴胡湯。並非攻擊之術。而謂之犯者。以其攻無辜也。按金鑑以前之二章。為自風得之。以此章。為自寒得之。殊不知風寒本一氣。合而不離矣。成無己犯上焦為發汗。犯中焦為刺期門。方有執程應旄劉棟。上二焦為禁汗吐。王肯堂為發汗。諸說皆非。一掃除之可也。
〔百五十五〕傷寒六七日。發熱微惡寒。支節煩疼。微嘔心下支結。外證未去者。柴胡桂枝湯主之。(玉函。支節作肢節。成本柴胡桂枝湯。作柴胡加桂枝湯。非。)
金鑑曰。是太陽之邪傳少陽也。故取桂枝之半。以散太陽未盡之邪。取柴胡之半。以散少陽嘔結之病。而不名桂枝柴胡湯者。以太陽外證雖未去。而病機已見於少陽里也。故以柴胡冠桂枝之上。意在解少陽為主。而散太陽為兼也。
柯琴曰。仲景書中。最重柴桂二方。故於六經病外。獨有桂枝證柴胡證之稱。見二方之任重不拘於經也。(正珍按。仲景氏。稱柴胡證桂枝證者。一寓重古方之意。一示六經之假設焉。)
方有執曰。支節。四肢百節也。
王肯堂曰。支節猶云肢節。古字通也。支結。謂支撐而結。南陽云。外證未解。心下妨悶者。非痞也。謂之支結。
程應旄曰。結即結胸之結。支者。偏也。撐也。若有物撐擱在胸脅間。較之痞滿。實為有形。較之結胸。遜其沉硬。即下條之微結也。微言其勢。支言其狀。證非純里可知。
錢潢曰。發熱微惡寒。支節煩疼。表證未解也。微嘔而心下支結。則邪犯胸膈矣。支結。成氏以散字訓之。固誤。而方氏以支飲搏聚為解。亦未中窾。尚論謂邪結心下偏旁。而不中正。若果如其說則仲景不謂之心下。諸說之中。當支撐之解為近是。
正珍曰。味外證未去四字。是即太陽少陽並病也。故不舉太陽少陽之名。冠以傷寒已。劉棟以為合病。非也。煩疼。謂疼之甚。與煩渴煩驚之煩同。與微嘔之微。反對為文也。支結。乃痞硬之輕者。支撐之解得之。程應旄云。較之痞滿。實為有形。非也。凡心下之病。其硬滿而痛。不可近者。此為結胸。其硬滿而不痛。按之則痛。不欲按之者。此為小結胸。其硬滿而不痛。按之則痛。雖痛其人卻欲得按者。此為痞。其硬滿甚微。按之不痛者。此為支結。支結。乃妨悶之意耳。要之大小結胸與痞硬支結。俱一證輕重已。
柴胡桂枝湯方
桂枝(去皮) 黃芩(一兩半) 人參(一兩半) 甘草(一兩炙) 半夏(二合半洗) 芍藥(一兩半) 大棗(六枚擘) 生薑(一兩半切) 柴胡(四兩)
上九味。以水七升。煮取三升。去滓。溫服一升。本云人參湯。作如桂枝法。加半夏柴胡黃芩復如柴胡法。今用人參作半劑。(依玉函成本考之。桂枝下。當有一兩半三字。)
本云以下二十九字。玉函成本俱無之。全系後人攙入。宜刪。蓋此方合柴胡桂枝二湯。以為一方者已。非人參湯變方也。
〔百五十六〕傷寒五六日。已發汗而復下之。胸脅滿微結。小便不利。渴而不嘔。但頭汗出。往來寒熱心煩者。此為未解也。柴胡桂枝幹薑湯主之。
成無己曰。傷寒五六日。已經汗下之後。則邪當解今胸脅滿微結。往來寒熱者。即邪猶在半表半裡之間。為未解也。小便不利而渴者。汗下後亡津液內燥也。若熱消津液。令小便不利而渴者。其人必嘔。今渴而不嘔。知非裡熱也。
正珍曰。胸脅滿微結。即是胸脅若滿。結謂鬱結之結。病人自覺者已。非醫之所按而得也。如梔子豉湯條。心中結痛之結。亦然。
按此條所說全系小柴胡證。否者一頭汗已。然其他證候。無復可疑者。則何更以余藥處之。意者柴胡桂枝幹薑湯。蓋叔和因小柴胡加減之法而所制。決非仲景氏之方。何以言之。柴胡方後。叔和加減法云。不嘔者去半夏。今此方因不嘔而不用半夏。又云。渴者加栝樓根。今此方因渴而用之。又云。脅下痞硬加牡蠣。今此方因胸脅滿微結而用之。又云。外有微熱者。去人參加桂枝。今此方因頭汗出與為末解二句。不用人參而用桂枝。由是考之。此方必叔和所制。況方名亦不合他方之例乎。一掃除之可也。
正珍曰。考金匱外臺。此方仲景治瘧病多寒者之方。而今用之傷寒渴而心煩小便不利者。決非仲景氏也。
柴胡桂枝幹薑湯方
柴胡(半斤) 桂枝(三兩) 乾薑(二兩) 栝樓根(四兩) 黃芩(三兩) 牡蠣(二兩熬) 甘草(二兩炙)
上七味。以水一斗二升。煮取六升。去滓。再煎取三升。溫服一升。日三服。初服微煩。復服汗出便愈。
〔百五十七〕傷寒五六日。頭汗出微惡寒。手足冷。心下滿口不欲食。大便難。脈細者。此為陽微結。必有表復有里也。脈沉亦有里也。汗出為陽微。假令純陰結。不得復有外證。悉入在裡。此為半在裡半在外也。脈雖沉緊。不得為少陰病。所以然者。陰不得有汗。今頭汗出。故知非少陰病也。可與小柴胡湯。設不了了者。得屎而解。
此叔和敷演上條者。劉楝以為上二條之註文。是也。按此條雖謂少陰不得有汗。考之少陰篇。有少陰病。脈微細沉。但欲臥。汗出不煩。自欲吐者。有少陰病。下利脈微澀。嘔而汗出者。要皆叔和言。其自言而自反如此。可笑之甚。
〔百五十八〕傷寒五六日。嘔而發熱者。柴胡湯證具。而以他藥下之。柴胡證仍在者。復與柴胡湯。此雖已下之。不為逆。必蒸蒸而振。卻發熱汗出而解。若心下滿而硬痛者。此為結胸也。大陷胸湯主之。但滿而不痛者。此為痞。柴胡不中與之。宜半夏瀉心湯。
成無己曰。嘔而發熱。邪在半表半裡之證。是為柴胡證具。
錢潢曰。他藥者。即承氣之類。非有別藥也。因此證。唯柴胡為對證之藥。彼不當用者。即指為他藥也。蒸蒸。身熱汗欲出之狀也。振者。振振然動搖之貌。即寒戰也。言膚體蒸蒸然。卻發熱汗出。而邪氣解矣。其所以戰而後汗者。以下後正氣已虛。難勝於邪。故必戰而後汗也。
魏荔彤曰。結胸不言柴胡湯不中與。痞證乃言柴胡不中與者。何也。結胸證。顯而易認。痞證甚微難認。且大類於前條所言支結。故明示之。
正珍曰。傷寒五六日。至汗出而解。既見前第一百六條。若心下滿以下。亦是少陽病。誤下後之變證。亦宜接以他藥下之句下而看。蓋結胸者。內有水氣。為邪熱所團結。故硬滿而痛。是以用甘遂破飲之藥。痞者。心氣鬱結而不能交通也。故唯滿而不痛。無水氣故也。所以用芩連行氣之劑矣。按陷胸之名。取諸陷下胸邪。瀉心之號。取諸輸寫心氣。瀉與寫。借音通用。成無己方有執諸人。皆云。瀉心瀉去心下痞之謂。一說又云。瀉心火之義。皆非正義也。所謂瀉心。乃輸寫心氣之鬱結之義。以故瀉心諸方。皆以芩連苦味者為主。周禮所謂以苦養氣。是也。再按。他藥者。蓋指攻下之丸藥而言。凡傷寒發熱者。雖有下證。唯宜以湯下。而不可以丸下之。觀調胃承氣。柴胡加芒硝諸論。可見矣。今乃以丸攻之。是以謂之他藥。他。猶邪。不對證之謂也。揚子法言。問道篇曰。適堯舜文王者。為正道。非堯舜文王者。為他道。君子正而不他。其義可見矣。他藥字。又見禹餘糧湯條。
半夏瀉心湯方
半夏(半升洗) 黃芩 乾薑 人參 甘草(炙各三兩) 黃連(一兩) 大棗(十二枚擘)
上七味。以水一斗。煮取六升。去滓。再煎。取三升。溫服一升。日三服。須大陷胸湯者。方用前第二法。(再煎。成本。作再煮。非。)
〔百五十九〕太陽少陽並病。而反下之。成結胸。心下硬下利不止。水漿不下。其人心煩。(人字下。玉函脈經。千金翼。俱有必字。是也。)
此條言太陽少陽並病。當先解其外。而反下之。則熱邪乘虛而入。因成結胸也。大抵結胸之證。大便多硬。或者不通。此之為常。所謂熱實寒實。是也。故用大黃芒硝。以盪滌之。此則下利不止。水漿不下而煩。亦結胸中之變局也。此為下後腸胃受傷。而其里不得成實。但水結在胸脅之所致。乃十棗湯證也。劉棟以成結胸為一病。以心下硬下利不止。別為一病。以水漿不下。其人心煩。又別為一病。可謂用意太過。反失於鑿矣。
〔百六十〕脈浮而緊。而復下之。緊反入里。則作痞。按之自濡。但氣痞耳。(玉函。復作反。)
方有執曰。濡與軟。古字通用。復亦反也。濡。言不硬不痛而柔軟也。痞。言氣隔不通而否塞也。易曰。天地不交。而萬物不生也。
金鑑曰。按之自濡者。謂不硬不痛。但氣痞不快耳。
正珍曰。此論下後諸證皆解。但覺氣痞不快者也。緊反入里四字。蓋後人所攙。宜刪之矣。脈浮而緊。是邪在表之診。而反下之。其人有留飲。則成結胸。無飲則作痞。痞者。心氣鬱結之名。故下文承之云。但氣痞耳。若其濡云但云。俱是示其非結胸。且無水結之辭。對以上論結胸諸章為言。乃大黃黃連瀉心湯證也。程應旄云。按之自濡。指脈言。非指痞言。騃愚如此。庸詎足論。金鑑云。此甘草瀉心湯證也。亦非也。甘草瀉心條云。心下痞硬而滿。此云按之自濡。其妄明白。
〔百六十一〕太陽中風。下利嘔逆。表解者。乃可攻之。其人縶縶汗出。發作有時。頭痛心下痞硬滿。引脅下痛。乾嘔短氣。汗出。不惡寒者。此表解里未和也。十棗湯主之。(下汗出二字。玉函無之。此字下。有為字。俱是也。)
成無己曰。下利嘔逆。里受邪也。邪在裡者可下。亦須待表解者。乃可攻之。其人漐漐汗出。發作有時。不惡寒者。表已解也。頭痛心下痞硬滿。引脅下痛。乾嘔短氣。汗出不惡寒者。邪熱內畜而有伏飲。是里未和也。與十棗湯。下熱逐飲。
喻昌曰。種種下法。多為胃實而設。胃實者。邪熱爍干津液。腸胃俱結。不得不用苦寒以盪滌之。今證在胸脅而不在胃。則胃中津液未經熱耗。而盪滌腸胃之藥。無所取矣。故取蠲飲逐水。於胸脅之間。以為下法也。
張志聰曰。頭痛。表證也。然亦有在裡者。如傷寒不大便五六日。頭痛有熱者。與承氣湯。與此節之汗出不惡寒而頭痛為表解。則凡遇風寒頭痛之證。可審別矣。
正珍曰。下利嘔逆。有可攻者。有不可攻者。若其表未解者。四肢厥冷者。脈沉遲微弱者。心下不硬痛者。並不可攻之。急可溫之。如四逆湯真武湯吳茱萸湯證是也。今此證漐漐然發熱汗出。而發作有時。頭痛心下痞硬滿。引脅下痛。乾嘔短氣。不惡寒者。此為其表已解。而里有水結。亦結胸中之變局也。但以其腸胃不實。反下利嘔逆。故不用大陷胸。只劑逐水之品。以攻下之。此章亦以已經汗下者言之。以何知之。以表解里未和之文知之也。若惟痞硬而不痛。嘔逆而不下利。乃屬大柴胡證。見後百七十四條。又按小青龍湯五苓散。皆治表未解。不可攻里之飲證。十棗湯。治表已解而有痞硬滿痛之裡未和。桂枝去桂加白朮茯苓湯。治表未解而有心下滿微痛之裡未和也。其硬滿痛與惟滿微痛亦自有別矣。金鑑辨之甚精。宜參考焉。又按金鑑。下利改作不利。發作改作發熱。其說云。豈有上嘔下利。而用十棗湯峻劑攻之之理乎。惟其大便不利。痞硬滿痛。始屬裡病。小便不利。嘔逆短氣。始屬飲病。及可峻攻。發作之作字。當是熱字。若無熱汗出。乃少陰陰邪寒飲。真武湯證也。殊不知此證下利嘔逆。而不闢峻攻者。內有勍敵之甚於此者。治法稍緩。則大命先之。絕矣。此乃子產以猛之術。素問有故無損之義。仲景氏之所以為仲景氏。全在此也。且夫不利二字。只當稱之小便。全論中。未見稱之大便者也。發作有時。固以發熱言之。所謂續得寒熱。發作有時。及煩躁發作有時。皆是也。故冠以漐漐汗出四字。漐漐即熱汗貌。桂枝湯條下所謂溫覆令一時許。通身漐漐者。可見矣。豈得言無熱乎。
十棗湯方
芫花(熬) 甘遂 大戟
上三味等分。各別搗為散。以水一升半。先煮大棗肥者十枚。取八合。去滓。內藥末。強人服一錢匕。羸人服半錢。溫服之。平旦服。若下少。病不除者。明日更服加半錢。得快下利。後糜粥自養。
方執有曰。羸。瘦劣也。糜粥取糜爛過熟易化。而有能補之意。
金鑑曰。邪之所湊。其氣必虛。以毒藥攻邪。必傷及脾胃。使無沖和甘緩之品為主宰。則邪氣盡而大命亦隨之矣。故選十棗之大而肥者以君之。一以顧其脾胃。一以緩其峻毒。得快利後糜粥自養。一以使穀氣內充。一以使邪不復作。
正珍曰。按發秘云。傷寒論。有青龍白虎真武而無朱雀。殊為可疑。不識朱雀即十棗之異名。以其大棗之赤。立之名號。外臺第八卷引深師。載朱雀湯方。即是十棗湯。可見朱雀之非逸也。猶理中湯一名人參湯。炙甘草湯一名復脈湯。桂枝湯又稱陽旦湯。小柴胡湯又有黃龍湯之名。按淮南子繆稱訓云。大戟去水。亭歷愈脹。用之不節。乃反為病。是名人羸人之所以各異節制也。
〔百六十二〕太陽病。醫發汗。遂發熱惡寒。因復下之。心下痞。表裡俱虛。陰陽氣並竭。無陽則陰獨。復加燒針。胸煩。面色青黃膚瞤者。難治。今色微黃。手足溫者。易愈。
此條王叔和所攙。今刪之。
〔百六十三〕心下痞按之濡。其脈關上浮者。大黃黃連瀉心湯主之。(千金翼。濡上有自字。)
此與前百六十條。皆表病差後。氣痞不快之輕證。病人言我心下痞。而按之則不硬者也。故以大黃黃連二味。湯漬與之。取其氣薄而不事攻下。其但漬而不煮者。其用之妙。不可思議也。其脈關上浮五字。後人所攙。何者脈分三部。仲景氏之所不言。況浮而用大黃乎。劉棟以為衍。是也。金鑑云。濡字上當有不字。若按之濡。乃虛痞也。補之不暇。豈有用大黃黃連之理乎。果爾。其但漬而弗煮。抑亦何說。
大黃黃連瀉心湯方
大黃(二兩) 黃連(一兩)
上二味。以麻沸湯二升漬之。須臾絞去滓。分溫再服。
成無己曰。但以麻沸湯漬服者。取其氣薄而泄虛熱。
金鑑曰。觀其以滾沸如麻之湯。漬大黃黃連。須臾絞去滓。僅得其無形之氣。不重其有形之味。是取其氣味俱薄不大瀉下。
錢潢曰。麻沸湯者。言湯沸時。泛沫之多。其亂如麻也。全生集作麻黃沸湯。謬甚。(東醫寶鑑。引入門曰。麻沸湯。即青麻煮汁也。)
正珍曰。林億等云。看詳大黃黃連瀉心湯。諸本皆二味。又後附子瀉心湯。用大黃黃連黃芩附子。恐是前方中亦有黃芩。後但加附子也。故後云附子瀉心湯。本云加附子也。殊不知大黃黃連瀉心湯。附子瀉心湯及半夏瀉心。甘草瀉心。生薑瀉心。金匱瀉心。凡六方。皆仲景以前古方已。林億所解非也。不可從矣。按麻沸字。始出於後漢書華佗傳。(後漢書華佗傳云。若疾髮結於內。針藥所不能及者。乃令先以酒服麻沸散。既醉無所覺。因刳破腹背。抽割積聚。既而縫合。傅以神膏。四五日創愈。)麻沸湯者。謂沸時泛沫如麻子也。如星沸。(張協七命。浮蟻星沸。)麋沸。(漢書揚雄傳。豪俊麋沸。)云沸(傅休奕七謨。金漿玉醴。云沸淵湧。)魚目沸(唐陸羽。茶經云。其沸如魚目微有聲。為一沸)蟹目沸。(千金方。婦人下痢門。膠蠟湯方後云。以水八升煮米。蟹目沸去米。)麻如麻疹麻臉(堯山堂外記。一朝士麻臉。又見客座新聞。)之麻。通雅云。麻沙。印本之初出未精者。老學庵筆記曰。尹少稷。日能誦麻沙版本書一寸。正珍按。謂之麻沙者。雕刻粗惡。似麻子與沙石相混雜也。可見麻沸之麻。亦指麻子言之。又按增續韻府。沸字下云。麻沸盜賊。(王莽傳注。言如乳麻沸湧。)
〔百六十四〕心下痞而復惡寒汗出者。附子瀉心湯主之。
此乃前條之證而兼陽虛者。非表有熱邪之惡寒汗出。故唯惡寒而不發熱。瀉心以解痞。附子以復陽也。
附子瀉心湯方
大黃(二兩) 黃連(一兩) 黃芩(一兩) 附子(二枚炮去皮破別煮取汁)
上四味。切三味。以麻沸湯二升。漬之須臾絞去滓。內附子汁。分溫再服。(附子二枚。。玉函成本全書。俱作一枚。)
是亦用麻沸湯。義同於前矣。瀨穆謂此危急之證。若待其煎煮。則緩不及事。果爾。四逆湯吳茱萸湯等證。皆非危急者歟。
〔百六十五〕本以下之。故心下痞。與瀉心湯。痞不解。其人渴而口躁煩。小便不利者。五苓散主之。(此下宋板玉函脈經千金翼。俱有一方云。忍之一日乃愈九字。全系後人之攙入。今依成本刪之。)
成無己曰。本因下後成痞。當與瀉心湯除之。若服之痞不解。其人渴而口躁煩。小便不利者為水飲內畜津液不行。非熱痞也。與五苓散。發汗散水則愈。
方有執曰。瀉心湯治痞。而痞不解。則非氣聚之痞。可知。
正珍曰。煩字當在渴字上。否則文不成語。前第七十二條云。脈浮數煩渴者。五苓散主之是也。煩渴謂渴之甚。非謂且煩且渴也。瀉心湯。蓋指大黃黃連瀉心湯言之矣。
〔百六十六〕傷寒汗出解之後。胃中不和。心下痞硬。干噫食臭。脅下有水氣。腹中雷鳴。下利者。生薑瀉心湯主之。
成無己曰。胃為津液之主。陽氣之根。大汗出後。外亡津液。胃中空虛。客氣上逆。心下痞硬。金匱要略曰。中焦氣未和不能消穀。故令噫。
方有執曰。解。謂大邪退散也。噫。飽食息也。(正珍按。此五字。乃說文噫字注也。)食臭暇氣也。(正珍按。⿰卵叚音叚。卵不成鳥曰⿰卵叚。見淮南注。)
平人過飽。傷食則噫食臭。病人初瘥。脾胃尚弱。化輸未強。雖無過飽。猶之過飽而然也。水氣謂飲也。
錢潢曰。傷寒汗出解之後。言表邪俱從汗出而悉解也。胃中不和以下。皆言里症未除也。
瀨穆曰。干者。濕之對。言食不出也。
正珍曰。此傷寒瘥後。臟腑尚弱。飲食難消化之所致。胃中不和。故心下痞硬幹噫食臭也。脅下有水氣。故腹中雷鳴下利也。胃中脅下互文言之。猶如陽言結胸。陰言痞。其實胃中亦有水。脅下亦不和也。此證有水氣。而不成結胸者。以外邪已解之後也。不用五苓者。以其人不渴小便能利也。故與生薑瀉心。以和其胃氣則愈。按金鑑曰。其人平素胃虛。兼脅下有水。即不誤下。而餘熱亦乘虛入里以致之。殊不知痞硬之證。惟得之心氣之鬱塞。而固非挾外入之邪者矣。況本文明稱汗出解之後。則知其已無邪矣。已無邪矣。豈得云餘熱乘虛入里乎。
生薑瀉心湯方
生薑(四兩切) 甘草(三兩炙) 人參(三兩) 乾薑(一兩) 黃芩(三兩) 半夏(半升洗) 黃連(一兩) 大棗(十二枚擘)
上八味。以水一斗。煮取六升。去滓。再煎取三升。溫服一升。日三服。附子瀉心湯。本云加附子半夏瀉心湯。甘草瀉心湯同體別名耳。生薑瀉心湯。本云理中人參黃芩湯。去桂枝術加黃連並瀉肝法。
按附子瀉心湯以下五十字。玉函成本並無之。蓋後人攙入已。當刪之。
〔百六十七〕傷寒中風。醫反下之。其人下利日數十行。穀不化。腹中雷鳴。心下痞硬而滿。乾嘔心煩不得安。醫見心下痞。謂病不盡。復下之。其痞益甚。此非結熱。但以胃中虛。客氣上逆。故使硬也。甘草瀉心湯主之。(谷不和。外臺。作水穀不化。心煩。玉函脈經。俱作而煩。使硬。玉函外臺。俱作使之硬。)
穀不化。外臺作水穀不化。其義益明白。言其所飲食之物。客滯於胃中。不能化輸也。差後病篇云。病人脈已解。而日暮微煩。以病新差。人強與谷。脾胃氣尚弱。不能消穀。故令微煩。損谷則愈。金匱云。脈緊頭痛風寒。腹中有宿食不化也。又云。朝食暮吐。暮食朝吐。宿穀不化。名曰胃反。又云。FJ鱠食之在心胸間不化。吐復不出。速除下之。合而考之。穀不化乃食物客滯而不消化之義。若其稍重者。必發乾噫食臭。生薑瀉心證是也。先輩諸家。皆以下利清穀為解。可謂大杜撰矣。何者。情谷之證。裡寒大虛之所致。故急以四逆湯或通脈四逆湯救之。豈可與瀉心苦寒之劑者哉。再按素靈中往往稱清穀為穀不化。其文雖同。症則不一。謹莫混同焉。此條言毋論中風傷寒。凡表未解者。俱不可下之。而醫反下之。續得下利。一日數十行。飲食客滯。而不化輸。腹中雷鳴。心下痞硬而滿。乾嘔心煩而不得安。醫見其心下痞。謂病不盡。復下之。其痞益甚。此非下後熱入因作結胸之痞硬。但以外邪本微。而攻之太峻也。故雖邪自解乎外。而內使胃氣虛矣。胃氣不健。客氣上逆。心氣因鬱結使之痞硬也。客氣。乃上文穀不化之氣。所以謂之客氣者。以其客滯之氣也。與甘草瀉心。以調胃虛散氣結則愈。按金鑑。以傷寒中風至心煩不得安。以為桂枝人參湯證。似則似矣。然彼則表未解而裡虛頗甚。故其所主在表與下利。而不在痞硬。是以有桂術。而無芩連。此則表已解。而裡虛不甚。雖虛亦一時之虛。非彼數下之而大虛者之比。故其所主在痞硬而不在下利。是以有芩連而無桂術也。金鑑又注客氣上逆云。此乘誤下中虛。而邪氣上逆。陽陷陰凝之痞。蓋指客氣以為外入之邪也。殊不知痞之為證。唯得之心氣自結。而非外邪之所使矣。詳已見前百三十八條。
甘草瀉心湯方
甘草(四兩炙) 黃芩(三兩) 乾薑(三兩) 半夏(半升洗) 大棗(十二枚擘) 黃連(一兩)
上六味。以水一斗。煮取六升。去滓。再煎取三升。溫服一升。日三服。
按此方無人參。蓋脫落之也。林億既辨之。當補人參三兩四字。金匱千金外臺俱有人參三兩。是也。上六味當作上七味。再按。大黃瀉心。治心氣痞結而不硬者。附子瀉心。治大黃瀉心證而挾陽虛者。半夏瀉心。治大黃瀉心證而一等重。按之硬滿者。生薑瀉心。治半夏瀉心證而挾飲食者。甘草瀉心。治生薑瀉心證而挾胃虛者。證方雖各有異。至其外邪已解而中氣自結者則一也。
卷五
〔百六十八〕傷寒服湯藥。下利不止。心下痞硬。服瀉心湯已。復以他藥下之。利不止。醫以理中與之。利益甚。理中者理中焦。此利在下焦。赤石脂禹餘糧湯主之。復不止者。當利其小便。(已字千金作竟。復不止。玉函作若不止。成本作複利不止。宜從玉函。)
已。畢也。如發汗已脈浮數。服柴胡湯已渴者。是也。成無己云。與瀉心湯。攻之則痞已。此訓已為愈。惟忠亦從之。可謂強解也。一說又云。已。止也。復。反也。言服瀉心湯則下利止。反以他藥下之。故其利不止也。然本節利不止之三語。皆用止字為文。不啻本節。全論悉然。豈特就此一句。改止為已耶。或曰。理中者理中焦。此利在下焦十一字。系後人攙入。當刪之。斯言甚是也。夫利雖多端。均關一胃腑之事。豈有此利在下焦。而不在中焦之理乎。此條言傷寒醫以承氣等湯下之。下利不止。心下痞硬。頗似大黃黃連瀉心證。是以先與瀉心湯。服湯已不解。故復以他藥下之。其服瀉心已不解者。彼痞而不硬滿。此則痞硬而下利。可見彼以痞而不硬滿為主。此以痞硬而下利為主。如此者。法當與理中湯也。而反以他藥復下之。其里愈虛而下利愈不止。於是醫始以理中與之。而其利益甚者。何也。蓋一誤下而利者。雖利未至滑脫。以中虛未甚也。理中湯。可得而療也。再三誤下。則虛而又虛。終至滑脫無度。非復理中之所能及。故得之其利益甚也。非有所妨害而然。惟緩不及事也。故用赤石脂禹余湯。澀滑固脫。庶可以止之也。若服之仍利不止小便不利者。當先利小便。得小便利而下利自止矣。此證始不用附子者。以其得之誤下。而不清穀。且無厥逆脈微之候。與彼真寒自利者。自不同也。再按。既云湯藥。又云他藥。則知他藥者。指巴豆甘遂等丸散之詞。而非復指上文湯藥也。
赤石脂禹餘糧湯方
赤石脂(一斤碎) 太乙禹餘糧(一斤碎)
上二味。以水六升。煮取二升。去滓。分溫三服。(太乙二字。玉函成本俱無之。衍文。上字。成本作已上。非。又脫分溫二字。當補之。)
〔百六十九〕傷寒吐下後發汗。虛煩脈甚微。八九日心下痞硬。脅下痛氣上衝咽喉。眩冒經脈動惕者。久而成痿。
傷寒或問曰。後當復字。是傳寫之誤。
金鑑曰。八九日心下痞硬。脅下痛。氣上衝咽喉三句。與上下文義不屬。必是錯簡。注家因此三句。皆蔓衍支離。牽強註釋。不知此證總因汗出過多。大傷津液而成。當用補氣補血益筋壯骨之藥。經年始可愈也。
張志聰曰。痿者。如委棄而不為我用之意。
正珍曰。八九日以下十五字。蓋十棗湯。及瓜蒂散條文。錯亂入此也。當刪之。此證其未成痿者。真武湯主之。至其久而成痿。則為難治矣。
〔百七十〕傷寒發汗。若吐。若下解後。心下痞硬。噫氣不除者。旋覆代赭湯主之。(玉函。復。作覆。成本玉函。俱赭下。有石字。)
方有執曰。解。謂大邪已散也。心下痞硬。噫氣不除者。正氣未復。胃氣尚弱。而伏飲為逆也。
劉棟曰。傷寒發汗。若吐。若下。其證解後。心下痞硬而噫氣者。生薑瀉心湯之主也。雖服湯。噫氣仍不除者。旋覆代赭石湯主之。
正珍曰。不除二字。示其已用生薑瀉心之意也。如九十四條。一百三條不差之語。可見矣。
旋覆代赭湯方
旋覆花(三兩) 人參(二兩) 生薑(五兩) 代赭(一兩)
甘草(三兩炙) 半夏(半斤洗) 大棗(十二枚擘)
上七味。以水一斗。煮取六升。去滓。再煎取三升。溫服一升。日三服。(生薑下。成本全書。俱有切字。代赭。作代赭石。皆是。上字下。成本全書。有件字。非。)
〔百七十一〕下後不可更行桂枝湯。若汗出而喘。無大熱者。可與麻黃杏子甘草石膏湯。
張志聰曰。此條重出。下字。疑本汗字。
正珍曰。此與前六十三條全同。惟下後作發汗後。為異已。張志聰以為重出衍文。其說極是。今從之。何者。本篇自前百三十八條。至後百七十六條。率以屬痞之證駢列立論。而此條獨不及此。茲知重出無疑。當刪之。
〔百七十二〕太陽病。外證未除而數。下之。遂協熱而利。利下不止。心下痞硬。表裡不解者。桂枝人參湯主之。
張璐曰。以表未解。故用桂枝以解之。以里適虛。故以理中和之。
錢潢曰。外證未解。一誤下已足致變。況數下之乎。表不解者。以外證未除而言也。里不解者。以協熱下利心下痞硬而言也。
喻昌曰。此方即理中加桂枝。而易其名。亦治虛痞下利之聖法也。
發秘曰。此方也即人參湯。增甘草一兩。加桂枝四兩者。故名曰桂枝人參湯。其不云人參加桂枝者。以其所加不翅桂枝也。猶四逆加茯苓人參。名曰茯苓四逆也。一說云。桂枝人參湯。茯苓四逆湯類。亦是古方。非仲景氏所新加者。故不稱桂枝加人參湯。四逆加茯苓湯。以示其為古方也。亦頗有理。
正珍曰。恊。成本作協。玉函脈經。俱作挾。皆借音通用。挾為正字。正字通云。恊協古通。通雅云。後漢方術傳。懷協道藝。即懷挾。又與夾俠通。可見挾之為恊。恊之為協。皆借音而通矣。挾熱者。乃內寒挾外熱之謂。其謂之挾者。示寒之為急也。先輩不知。皆以協字本義解之。協乃互相和同之謂。寒熱冰炭。豈有互相和同之理乎。可謂妄矣。按此條也。即禹餘糧湯證而一等輕。且挾外證者。與甘草瀉心之以痞為主。生薑瀉心之以噫為主者。自有差別。臨病之工。不可不深察詳考也。又按。惟忠每見有表裡二字者。概為柴胡證。非也。詳見前七十四條。
桂枝人參湯方
桂枝(四兩別切) 甘草(四兩炙) 白朮(三兩) 人參(三兩) 乾薑(三兩)
上五味。以水九升。先煮四味。取五升。內桂。更煮取三升。去滓。溫服一升。日再夜一服。(桂枝下。別切二字。全書作去皮。是。取五升下。玉函有去滓二字。當補之。成本全書脫三升下之去滓二字。亦當補之。)
〔百七十三〕傷寒大下後。復發汗。心下痞。惡寒者。表未解也。不可攻痞。當先解表。表解乃可攻痞。解表宜桂枝湯。攻痞宜大黃黃連瀉心湯。
方有執曰。解。猶救也。解表與發表不同。傷寒病初之表當發。故用麻黃湯。此以汗後之表當解。故曰宜桂枝湯。
活人書曰。大氐結胸與痞。皆應下。然表未解者。不可攻也。
惟忠曰。附子瀉心證云。心下痞而復惡寒汗出。此證只同。唯無汗出字已。按例云。發熱惡寒者。外未解也。此證疑脫髮熱二字也。不然。則附子瀉心證何別。(正珍曰。惟忠之說是也。當補之。)
〔百七十四〕傷寒發熱。汗出不解。心下痞硬。嘔吐而下利者。大柴胡湯主之。(心下之下。宋板全書。俱作中。非也。今從成本玉函改之。)
錢潢曰。此條亦不由誤下。乃自表傳里之痞也。
金鑑曰。下利之下字。當是不字。若是下字。豈有上吐下利。而猶以大柴胡湯下之者乎。當改之。
正珍曰。金鑑改下利。作不利。其意雖好。文例不合。何者。凡論中雲不利者。皆以小便言之。且必以小便二字冠之。未見其單云不利者也。按前第三十三條云。太陽與陽明合病。不下利但嘔者。葛根加半夏湯主之。由是考之。此章下利之上。似脫不字當補之。此章特稱不下利者。蓋對前條桂枝人參湯。甘草瀉心湯。生薑瀉心湯。赤石脂禹餘糧湯。諸證皆有痞硬且下利言之。言傷寒發汗後。唯惡寒罷。而發熱不為汗解。心下痞硬。嘔吐而不下利者。此為熱邪內攻為實。蓋少陽陽明並病也。故與大柴胡湯下之則愈。宜與前一百八條互相參看。大抵痞證。率屬心氣自結。而不關外來之邪。但此一條。是為外邪入里。心氣為之鬱結。故不用瀉心。而取大柴胡。其因不同也。又按。此證既有痞硬。而不作結胸者。以其人原無停飲故也。又按。金鑑指傷寒發熱。汗出不解八字。以為表仍未已。非也。汗出者。謂發之得汗。非自汗之謂。生薑瀉心條。傷寒汗出解之語。可見矣。不解者。謂病之不解。非表不解之謂。芍藥甘草附子湯。及茯苓四逆湯條。病不解之語。可見矣。
或問十棗證。已稱下利嘔逆心下痞硬。則此條下利似未必為不下利之誤。曰否。不然也。何則。十棗證。心下痞硬滿。引脅下痛。即結胸也。此則但痞硬而不滿。不痛。其不結胸也明矣。已非結胸。唯心下痞硬。嘔吐下利。豈可妄下之乎。況前一百八條證可以相參驗乎。
按一百八條曰。太陽病。過經十餘日。反二三下之。後四五日。柴胡證仍在者。先與小柴胡湯。嘔不止。心下急。鬱郁微煩者。為未解也。與大柴胡湯下之則愈。所謂嘔不止心下急。乃此條心下痞硬而嘔吐者。而無一字及下利。反謂與大柴胡下之則愈。可見此條下利二字。果是不下利之誤。特對前文痞硬下利諸條。而發之矣。
〔百七十五〕病如桂枝證。頭不痛。項不強。寸脈微浮。胸中痞硬。氣上衝咽喉。不得息者。此為胸有寒也。當吐之。宜瓜蒂散。(寸脈微浮四字。病源作其脈微三字。咽喉。宋板作喉咽。非。)
成無己曰。病如桂枝證。為發熱汗出惡風。
方有執曰。氣上衝咽喉者。痰湧上逆。俗謂喉中聲如曳鋸。是也。寒以痰言。
錢潢曰。邪在上焦。因勢利導。應從上越。當用內經高者。因而越之之法。故以瓜蒂散吐之。使邪從上越。則胸中氣自和平矣。
正珍曰。寸。當作其。中當作下。皆傳寫之訛也。此條論痰病之有熱。頗似太陽中風之證者也。謂之如者。明其似外感。而實不外感也。若是外感。必使人脈浮頭項強痛。今頭不痛。項不強。其脈亦不顯然浮而微浮。其非外感可知也。胸下痞硬。乃心氣鬱結之外候。氣上衝咽喉。不得息者。後世所謂痰喘壅盛。是也。夫鬱結久則血脈稠黏。不能健運。令人痰喘壅盛矣。痰。即血之糟魄。成於胸中。出於喉門者。是也。非留飲也。(留飲者。謂停留之淤水。乃飲物之入胃。而不化輸。精氣頗去。唯存原水。停畜作病者也。故亦謂之寒也。)其謂之寒者。以業既離血不復溫養之具也。其因而越之者。以肺惟開門於喉嚨。而無別有去路之在也。雖然。豈惟吐胸中寒痰哉。亦以達其鬱結也。按古昔未有痰字。故或稱之寒。或謂唾濁。(金匱皂莢丸條下)或謂出濁唾。(金匱桔梗湯條下)或謂吐涎沫。(金匱桂枝去芍藥加皂莢湯條下。)皆今之所謂痰也。若夫金匱所謂痰飲。乃是淡飲。謂淡薄之飲。淡乃形容之辭。猶支飲之支。留飲之留。非痰喘之痰也。後人以淡痰音同。誤作痰飲已。考之脈經千金翼。俱作淡飲。亦足可徵也。宋元諸醫不知痰為淡誤。皆以飲為痰。謬誤之大者也。詳見金匱集成中。茲不復贅焉。又按此條。成無己及金鑑諸注。皆以外感言之。非也。果是外感。則如桂枝證者未罷。豈妄議之吐乎。凡用瓜蒂吐者大便亦必瀉。間有止瀉而不吐者。故其表未解者。吐亦在所禁也。
又按素問靈樞。爾雅說文。並無痰字。未詳其制於何代。顧在魏晉之際乎。葛洪抱朴子至理捲雲。甘遂葶藶之逐痰癖。名醫別錄云。檳榔除痰。王羲之初月帖云。胸中淡悶。乾嘔轉劇。食不可強。是字雖作淡。已指為病名者也。字典云。淡古痰字。合而考之。變淡作痰。以為一種病名。其在魏晉之際乎。痰字始見神農本經常山巴豆二條。至於名醫別錄。則見二十餘條。肘後方。亦有痰癊字。正字通云。古有淡陰之疾。俗作痰飲。痰證在素靈則唯以沫唾涎液涕稱之。詳見厥論。癲狂篇。評熱病論。至真要大論。五癃津液別論。咳論。寒熱病篇。腹中論等。抱朴子極言卷曰。食過則結積聚。飲過則成痰癖。
瓜蒂散方
瓜蒂(一分熬黃) 赤小豆(一分)
上二味。各別搗篩為散。已合治之。取一錢匕。以香豉一合。用熱湯七合。煮作稀糜。去滓取汁。和散溫頓服之。不吐者。少少加。得快吐乃止。諸亡血虛家。不可與瓜蒂散。
〔百七十六〕病脅下素有痞。連在臍傍。痛引少腹。入陰筋者。此名藏結死。(玉函脈經。俱病字之下。有者字。當補之。)
獨嘯庵漫遊雜記曰。一男子病腹痛。苦楚不可堪。四肢厥冷。額上生汗。脈沉遲。食飲則吐。按其腹。痛連胸脅。繞臍入陰筋。硬滿難近手。諸醫畏縮而歸。余曰。是寒疝。應不死。作附子瀉心與之。夜死。余不知其故。沉思數日。偶讀傷寒論。其所謂藏結也。余當時汛然不精思。誤鑑如此。噫呼。讀傷寒論十五年。甚哉事實難周。
正珍曰。脅下有痞。連在臍傍。是其平素所有俗謂疝積者。是也。痛引小腹入陰筋。是其觸事發動來者。所以名之藏結者。其以藏氣為之結塞不通也。此與厥陰篇所載。冷結在膀胱。小腹滿痛者。頗相類。宜急灸關元。飲以附子湯輩也。按此證。亦不必以傷寒而言。亦唯觸類長之耳。又按厥陰篇。有藏厥證。藏厥。疑即藏結已。俟後考。
〔百七十七〕傷寒。若吐。若下後。七八日不解。熱結在裡。表裡俱熱。時時惡風。大渴。舌上乾燥而煩。欲飲水數升者。白虎加人參湯主之。(成本全書。傷寒下。有病字。非也。宋板玉函外臺俱無之。白虎加人參湯。千金及翼脈經。俱作白虎湯。亦非。)
成無己曰。邪熱結而為實者。則無大渴。邪熱散漫則渴。今雖熱結在裡。表裡俱熱。未為結實。邪氣散漫。重蒸焦膈。故大渴。舌土乾燥而煩。欲飲水數升。與白虎加人參湯。散熱生津。
金鑑曰。傷寒二字之下。當有若汗二字。蓋發汗較吐下。更傷津液為多也。
正珍曰。金鑑之說得之矣。宜補若發汗三字。前第十六條云。已發汗。若吐。若下。第二十三條云。更發汗。更下。更吐。第五十八條云。若發汗。若吐若下。皆有發字。按此條陽明病淺證。未至胃實者。所謂陽明病。汗出多而渴。是也。本當在陽明篇中。以下二章及百八十五條。皆然矣。熱結在裡。表裡俱熱八字。是因。時時惡風以下。是證也。此傷寒表邪熾盛。不為發汗若吐若下解。入里而結者也。雖然。未至成胃實。故其熱熏蒸於表裡。使人且熱且渴也。其致時時惡風者。亦復以未成結實故也。蓋此條時時惡風與次條背微惡寒。皆因內熱熏蒸。汗出肌疏所致。是以不常而時時。不顯然於全身而微於背。其非表不解之惡風寒。可知也。亦猶陽明之腹滿常痛。與太陰之腹滿時痛之異也。成無己方有執諸人。皆指時時惡風。以為表未除。非也。後百七十九條云。其表不解者。不可與白虎湯。渴欲飲水。無表證者。白虎加人參湯主之。可見其非表不解之惡風寒矣。金鑑云。時時惡風。當是時汗惡風。若非汗字。則時時惡風是表不解。白虎湯在所禁也。是蓋不然。時汗之語。論中無例。不可從也。又按白虎加人參湯方。已見前第二十六條。宋板重載本條之後。方後有此方立夏後。立秋前乃可服。立秋後不可服。正月二月三月尚凜冷。亦不可與服之。與之則嘔利而腹痛。諸亡血虛家。亦不可與。得之則腹痛利者。但可溫之當愈。六十二字。考之玉函。則判為三章。以列後第百七十九條後。蓋叔和所攙。大非仲景氏之旨。今刪之。
〔百七十八〕傷寒無大熱。口燥渴。心煩。背微惡寒者。白虎加人參湯主之。(白虎加人參湯。千金及翼外臺。俱作白虎湯。非也。)
金鑑曰。傷寒身無大熱。不煩不渴。口中和。背惡寒。附子湯主之。屬少陰病也。今傷寒身無大熱。知熱漸去表入里也。口燥渴。心煩。知熱已入陽明也。雖有背微惡寒一證。似乎少陰。但少陰證。口中和。今口燥渴。是口中不和也。背惡寒非陽虛惡寒。乃陽明內熱。熏蒸於背。汗出肌疏。故微惡之也。主白虎湯。以直走陽明。大清其熱。加人參者。蓋有意以顧肌疏也。
傷寒瑣言曰。仲景既云。表不解者。不可與之。白虎加人參湯證。一曰惡風。一曰惡寒。豈非表不解而復用白虎。何耶。蓋惡寒曰微。則但見於背。而不至甚。於惡風曰時時。則時或乍寒而不常。是表證已輕。非前脈浮緊發熱無汗。全不解者。此則加之大熱大渴。所以用白虎而無疑也。
〔百七十九〕傷寒脈浮。發熱無汗。其表不解者。不可與白虎湯。渴欲飲水。無表證者。白虎加人參湯主之。(不解者之者字。依成本補之。白虎加人參湯。玉函千金及翼外臺。並作白虎湯。非也。)
成無己曰。傷寒脈浮。發熱無汗。其表不解。不渴者。宜麻黃湯。渴者宜五苓散。非白虎所宜。大渴欲水。無表證者。乃可與白虎加人參湯以散裡熱。臨病之工。大宜精別。
方有執曰。無表證。謂惡寒頭身疼痛皆除。
金鑑曰。其表不解者。雖有燥渴。乃大青龍湯證。不可與白虎湯。又曰。加人參者。於大解熱中。速生其津液也。
正珍曰。白虎湯與白虎加人參湯。均之陽明解熱之劑。唯於渴不渴上而判矣。凡陽明病。大渴引飲者。多汗亡津液故也。是以必加之人參。以復其津液也。若其不煩渴者。津液不虧。故無取乎人參也。世醫不察。雖遇渴者。概去人參不用。終歸罪其方。可勝嘆哉。楊起有言。近因病者吝財薄醫。醫復算本惜費。不肯用參療病。以致輕者致重。重者至危。斯言也。深中世人之膏肓矣。
〔百八十〕太陽少陽並病。心下硬。頸項強而眩者。當刺大椎肺俞肝俞。慎勿下之。(玉函太陽下。有與字。心下下。有痞字。成本脫肝俞二字。當補之。又按。正脈本。有肝俞二字。蓋據注補之也。)
甲乙經曰。大椎。在第一椎陷者中。刺入五分。肺俞。在第三椎下。兩傍各一寸五分。刺入三分。留七呼。肝俞。在第九椎下。兩傍各一寸五分。針入三分。留六呼。
正珍曰。太陽與少陽並病。屬柴胡桂枝湯證。若其心下痞硬。頸項強而眩者。所兼客證也。大椎肺俞。以泄頸項之郁。肝俞。以泄心下之郁也。前第百五十九條云。太陽少陽並病。而反下之。成結胸。此其所以禁下也。成無己云。心下硬而眩者。少陽也。頸項強者。太陽也。可謂強辨矣。又按結胸證。有心下硬而項亦強者。大陷胸丸下之則愈。此條見證略同。而不痛不滿。其非結胸可知矣。故曰慎勿下之。又按前一百二條曰。傷寒四五日。身熱惡風。頸項強脅下滿。手足溫而渴者。小柴胡湯主之。乃知此條亦小柴胡證矣。若夫刺法者。兼施之術耳。然慎一字不似仲景氏辭氣。則恐亦王叔和撰次之文矣。
〔百八十一〕太陽與少陽合病。自下利者。與黃芩湯。若嘔者。黃芩加半夏生薑湯主之
成無己曰。太陽陽明合病。自下利。為在表。當與葛根湯發汗。陽明少陽合病。自下利。為在裡。可與承氣湯下之。此太陽少陽合病自下利。為在半表半裡。非汗下所宜。故與黃芩湯。以和解半表半裡之邪。嘔者。胃氣逆也。故加半夏生薑。以散逆氣。
惟忠曰。此以其邪之客於中位。不宜發汗。亦不宜下。故惟於中間而制之者也。
發秘曰。已稱太陽少陽合病。而方中絕無解表之品者。何也。所主在少陽也。猶三陽合病所主在陽明。而處以白虎而已。
正珍曰。自下利。當作而下利。說見葛根湯下。葛根湯。治太陽陽明合病之方。黃芩湯。治太陽少陽合病之方。而下利與嘔。皆所兼客證已。猶小柴胡小青龍等方。有或以下諸兼證焉。按並病則兼解二經。合病則獨解其一經。大柴胡湯之於少陽陽明並病。柴胡桂枝湯之於太陽少陽並病。桂枝加芍藥湯之於太陽太陰並病。皆爾。若夫葛根湯及麻黃湯之於太陽陽明合病。黃芩湯之於太陽少陽合病。白虎湯之於三陽合病。皆獨解其一經者也。蓋以並病者。邪勢緩。而合病則邪勢急也耳。按厥陰篇云。傷寒脈遲六七日。而反與黃芩湯徹其熱。脈遲為寒。由茲觀之。黃芩湯證。其不惡寒而惡熱。脈數者可知矣。小柴胡。大柴胡。甘草瀉心。黃連阿膠四方。皆有心煩而用黃芩。乃知黃芩湯證。亦有心煩矣。況心煩少陽一證。而此條為太陽少陽合病乎。大氐合病熱勢猛烈。故表急里緩者。麻黃葛根發之。裡急表緩者。白虎清之。病在中位。而不表不里者。黃芩解之。若夫不用柴胡湯。而用黃芩湯者。其病在一二日之間。而未至往來寒熱胸脅苦滿等證故也。蓋受病之始。已有心煩惡熱脈數等候。而兼帶太陽頭痛項強脈浮等證者。黃芩湯主之。如其下利與嘔。不必問有無。猶葛根湯例。此條嘔者。亦不下利但嘔也。非嘔利俱有也。徵之葛根湯條。自了然矣。
黃芩湯方
黃芩(三兩) 芍藥(二兩) 甘草(二兩炙) 大棗(十二枚擘)
上四味。以水一斗。煮取三升。去滓。溫服一升。日再夜一服。(成本。一服下。有若嘔者。加半夏半升。生薑三兩十二字。而無黃芩加半夏生薑湯方。)
黃芩加半夏生薑湯方
黃芩(三兩) 芍藥(一兩) 甘草(二兩炙) 大棗(十三枚擘) 半夏(半升洗) 生薑(一兩半一方三兩切)
上六味。以水一斗。煮取三升。去滓。溫服一升。日再夜一服。(大棗十三枚。玉函全書。俱作十二枚。是。生薑。玉函作一兩半。)
〔百八十二〕傷寒胸中有熱。胃中有邪氣腹中痛欲嘔吐者。黃連湯主之。
成無己曰。濕家下後。舌上如胎者。以丹田有熱。胸中有寒。是邪氣入里。而為下熱上寒也。此傷寒邪氣傳里。而為下寒上熱也。
程應旄曰。此等證。皆本氣所生之寒熱。無關於表。故著二有字。
金鑑曰。傷寒未解。欲嘔吐者。胸中有熱邪上逆也。腹中痛者。胃中有寒邪內攻也。此熱邪在胸。寒邪在胃。陰陽之氣不和。失其升降之常。故用黃連湯。寒溫互用。甘苦並施。以調理陰陽而和解之也。又曰。傷寒邪氣入里。因人藏氣素有之寒熱而化。此則隨胃中有寒。胸中有熱而化。腹中痛欲嘔吐。故以是方主之。
正珍曰。上舉因。下說證。形影聲響。但欲嘔吐。是外入邪熱。而其腹中痛。系固有之宿寒。非一因也。故桂枝幹姜。以逐胃寒。黃連半夏。以除心熱。人參以扶元氣。甘草大棗。以調和諸藥也。
黃連湯方
黃連(三兩) 甘草(三兩炙) 乾薑(三兩) 桂枝(三兩去皮) 人參(二兩) 半夏(半升洗) 大棗(十二枚擘)
上七味。以水一斗。煮取六升。去滓。溫服。晝三夜二。疑非仲景方。(成本溫服下。有一升二字。晝三夜二。作日三服夜二服。無疑非仲景方五字。)
〔百八十三〕傷寒八九日。風濕相搏。身體疼煩。不能自轉側。不嘔不渴。脈浮虛而澀者。桂枝附子湯主之。若其人大便硬。小便自利者。去桂加白朮湯主之。(金匱。疼煩。作疼痛。金匱脈經玉函千金翼。俱以去桂加白朮湯六字。作術附子湯四字。疼煩。外臺作疼痛而煩。去桂加白朮湯。作附子白朮湯。成本全書去桂作去桂枝。)
成無己曰。不嘔不渴。里無邪也。脈得浮虛而澀。身有疼煩。知風濕在經也。與桂枝附子湯。以散表中風濕。
發秘曰。若其人以下。疑有錯誤也。身體疼煩。不嘔不渴。脈浮虛而澀。是濕邪在表之候。桂枝決不可闕。大便硬。小便自利。豈有加朮之理耶。若非有錯誤。則後人攙入之言已。不可強解。一掃除之可也。
正珍曰。此與次條。俱系中濕之病非傷寒也。考之金匱。果在痙濕暍篇內。由此觀之。傷寒八九日五字。殊無著落。當刪之。疼煩二字顛倒。當作煩疼。次條骨節煩疼之語。及柴胡桂枝湯證。支節煩疼之文。皆可徵也。煩疼。謂疼之甚。猶煩渴煩驚之煩。惟忠以身體疼為句。又以煩為句。可謂瞽文法焉。濕乃山嵐瘴氣。雨濕氣。霧露氣。卑濕氣。皆是也。但濕不能獨傷人。必也隨風寒之氣。然後敢中之。(太衝曰。古人多言。風濕寒濕。凡濕證無不兼風寒者。風寒證多有不兼濕者。濕固寒氣。何得不兼風寒乎。)故有寒濕風濕之解。其謂之風濕者。以汗出惡風故也。猶中風傷寒之義。搏與薄。借音通用。逼迫也。周易說卦傳。有陰陽相薄。雷風相薄之文。靈樞決氣篇。有兩神相搏。合而成形之言。又迫晚曰薄暮。皆逼迫之義也。凡濕之傷人。必與風寒之氣。相逼迫而後中之。是以謂之風濕相搏。方有執改搏作摶。(摶。定文切。掜聚也。言風與濕掜合團聚。共為一病也。)瀨穆訓搏為擊。(摶。廣韻。手擊也。史。兩虎相擊。藉以為風屬濕相共病之形狀字。)皆非也。若其人以下十九字。文義不明暢。今姑從發秘之說。
桂枝附子湯方
桂枝(四兩去皮) 附子(三枚炮去皮破) 生薑(三兩切) 大棗(十二枚擘) 甘草(二兩炙)
上五味。以水六升。煮取二升。去滓。分溫三服。(附子下。全書有八片二字。是也。)
去桂加白朮湯方
附子(三枚炮去皮破) 白朮(四兩) 生薑(三兩) 甘草(二兩炙) 大棗(十二枚擘)
上五味。以水六升。煮取二升。去滓。分溫三服。初一服其人身如痹。半日許復服之。三服都盡。其人如冒狀。勿怪。此以附子術並走皮內逐水氣。未得除故使之耳。法當加桂四兩。此本一方二法。以大便硬。小便自利。去桂也。以大便不硬。小便不利。當加桂。附子三枚恐多也。虛弱家及產婦。宜減服之。
是即朮附湯。成本附桂枝加附子湯後者。非也。按此方金匱。名白朮附子湯。分量半減。外臺名附子白朮湯。生薑二兩。甘草一兩。
〔百八十四〕風濕相搏。骨節疼煩。掣痛不得屈伸。近之則痛劇。汗出短氣。小便不利。惡風不欲去衣。或身微腫者。甘草附子湯主之。(疼煩。成本全書。作煩疼。宜從而改。)
正珍曰。此比前條一等重。而兼水氣者。故小便不利。或身微腫。方中有術。為是故也。按此證與桂枝加附子湯證。頗相似。但彼因亡津液致小便難。此因水氣致小便不利。或身微腫也。難者。求而不得之辭。不利者。出而不多之義。通而言之。均是一不利已。字典。掣字注云。玉篇。同𤸪。牽也。說文。引縱曰𤸪。從手瘛省聲。尺制切。六書故。瘛瘲謂小兒風驚乍掣乍縱。掣搐也。縱則掣而乍舒也。瘛瘲因掣縱立文。今乃作𤸪。更從瘛。失之甚矣。
甘草附子湯方
甘草(二兩炙) 附子(二枚炮去皮破) 白朮(二兩) 桂枝(四兩去皮)
上四味。以水六升。煮取三升。去滓。溫服一升。日三服。初服得微汗則解。能食汗止復煩者。將服五合。恐一升多者。宜服六七合為始。(甘草二兩。玉函。外臺。作三兩。白朮二兩。玉函作三兩是。)
按能食汗止。復煩者。將服五合。十一字。古註文攙入。當削之。為始二字。成本作為妙。是也。妙者。得宜之辭。猶言恰好。晉書阮咸傳云。咸妙解音律。廣韻。妙字注云。好也。
〔百八十五〕傷寒脈浮滑。此以表有熱里有寒。白虎湯主之。(此字。玉函作而。是。成本全書。無以字。是。○正珍按。有塞下。當有者字。)
林億曰。按前篇云。熱結在裡。表裡俱熱者。白虎湯主之。又云。其表不解。不可與白虎湯。此云脈浮滑。表有熱里有寒者。必表裡字差矣。又陽明一證云。脈浮遲。表熱裡寒。四逆湯主之。又少陰一證云。裡寒外熱。通脈四逆湯主之。以此表裡自差明矣。千金翼云。白通湯。非也。(正珍按。玉函亦作傷寒脈浮滑。而表熱裡寒者。白通湯主之。)
程應旄曰。讀厥陰篇中。脈滑而厥者。里有熱也。白虎湯主之。則知此據表裡二字為錯簡。
正珍曰。林億程應旄二說。考徵明備。引援詳確。宜拳拳服膺。張璐纘論。遵而奉之。可謂見善能徒矣。表有寒。以時時惡風。背微寒。及厥冷等證言里有熱以脈滑大。讝語腹滿。發熱汗出。身重而喘。咽燥口苦等證言。蓋舉因略證者也。後進諸家不察。強為之分疏。不思之甚。茲辨其一二。以廣異聞焉。
成無己曰。浮為在表。滑為在裡。表有熱。外有熱也。里有寒。有邪氣傳里也。以邪未入府。故止言寒。如瓜蒂散證云。胸上有寒者。是矣。與白虎湯。以解內外之邪。
〔辨曰〕果以邪之未入府。謂之寒。則黃連湯條。胸中有熱之熱。亦以為入府之邪乎。可謂徙家忘妻矣。況瓜蒂散條中之寒字。唯是指痰之辭。而非指外來之邪者乎。
方有執曰。里有寒者。里字非對表而稱。以熱之裡言。蓋傷寒之熱。本寒因也。故謂熱里有寒。
〔辨曰〕凡表裡之字。必對待為言。如表熱裡寒。裡寒外熱。表裡不解。表解里未和皆爾。豈有表為肌表之表。而里為熱里之裡乎。仲景氏之著論。本欲以解人之惑。果如其說。豈非惑人之甚者邪。
喻昌曰。里有寒者。傷寒傳入於裡。更增裡熱。但因起於寒。故推本而曰里有寒。實則表裡俱為熱極也。
王三陽曰。經文寒字。當邪字解。亦熱也。若是寒字。非白虎湯證矣。
錢潢曰。先受之寒邪。已經入里。鬱而為熱。本屬寒因。故曰里有寒。
〔辨曰〕若果推本而言。凡布帛之黃者。赤者。黑者。青者。皆謂之白可乎。熱湯謂之寒水可乎。可謂無目矣。
張志聰曰。此表有太陽之熱。里有癸水之寒。夫癸水雖寒。而與陽明相搏。則戊己化火。為陽熱有餘。故以白虎湯。清兩陽之熱。
〔辨曰〕是假五行。強為之說。均之推本之陋已。
魏念庭曰。此里尚為經絡之裡。非藏府之裡。亦如衛為表營為里。非指藏府而言也。
傷寒論闕疑曰。里有寒字。對表說。只是里無熱之意。
〔辨曰〕二說雖不同。其為里無熱。則一而已矣。夫白虎大寒解熱之劑。若投諸無裡熱者。其不害人者幾希。可不懼哉。
劉棟曰。寒者。邪之總稱也。
〔辨曰〕邪者。對正之名。所該甚廣。豈惟風寒暑濕之為邪乎。凡害人之物。皆謂之邪也。若夫寒者。反熱之一氣已。安可以為邪之總稱乎。果以為邪之總稱。則彼宛暍之人。亦謂之中寒乎。
白虎湯方
知母(六兩) 石膏(一斤碎) 甘草(二兩炙) 粳米(六合)
上四味。以水一斗。煮米熟湯成。去滓。溫服一升。日三服。
外臺。白虎湯煎法曰。上四味切。以水一斗二升。煮取米熟。去米內藥。煮取六升。去滓。分六服。日三服。
〔百八十六〕傷寒脈結代。心動悸。炙甘草湯主之。(心動悸三字。玉函。作心中驚悸四字。)
成無己曰。結代之脈。動而中止。能自還者。名曰結。不能自還者。名曰代。由血氣虛衰。不能相續也。心中悸動。知真氣內虛也。與炙甘草湯。益虛補氣血而復脈。
金鑑曰。心動悸者。謂心下築築惕惕然。動而不自安也。若因汗下者多虛。不因汗下者多熱。欲飲水小便不利者屬飲。厥而下利者屬寒。今病傷寒。不因吐下。而心動悸。又無飲熱寒虛之證。但據結代不足之陰脈。即主以炙甘草湯者。以其人平日血氣衰微。不任寒邪。故脈不能續行也。此時雖有傷寒之表未罷。亦在所不顧。總以補中生血。復脈為急。通行營衛。為主也。
正珍曰。悸字下。當有者字。蓋脫之也。又曰此乃一百八條。小建中湯證。而脈結代者。
炙甘草湯方
甘草(炙四兩) 生薑(三兩切) 人參(二兩) 生地黃(一斤) 桂枝(三兩去皮) 阿膠(二兩) 麥門冬(半升去心) 麻仁(半升) 大棗(三十枚擘)
上九味。以清酒七升。水八升。先煮八味。取三升。去滓。內膠烊消盡。溫服一升。日三服。一名復脈湯。(大棗三十枚。成本全書。作大棗十二枚。玉函金匱。與宋板同。)
唐慎微。證類本草卷六曰。傷寒類要。治傷寒脈結代者心悸方。甘草二兩。水三升。煮取一半。服七合。日三。(正珍按。傷寒類要四卷。宋高若訥所著。見乎宋史藝文志。)
〔百八十七〕脈按之來緩。而時一止復來者。名曰結。又脈來動而中止。更來小數。中有還者反動。名曰結陰也。脈來動而中止。不能自還。因而復動。名曰代陰也。得此脈者必難治。
劉棟曰。後人之註文。誤混本文也。
卷六
辨陽明病脈證並治第四
〔百八十八〕問曰。病有太陽。陽明。有正陽陽明。有少陽陽明。何謂也。答曰。太陽陽明者。脾約是也。正陽陽明者。胃家實是也。少陽陽明者。發汗利小便已。胃中躁煩實。大便難是也。
劉棟曰。此條後人之所記也。舉陽明之三證。非古義也。若有此說。則合病及轉屬之目。皆為無謂也。故不採用矣。
〔百八十九〕陽明之為病。胃家實是也。
方有執曰。實者。大便結為硬滿。而不得出也。雖則遲早不同。而非日數所可拘也。
正珍曰。陽明。指里而言。蓋邪之中。人始於太陽。中於少陽。終於陽明。自表而里。自輕而重。勢之必然也。此陽明宜在少陽後。今置之少陽前者。何也。嘗考素問熱論。其所謂陽明者。亦以表病言之。乃仲景氏大青龍湯證也。故繼太陽以陽明。乃是素問之說。非仲景氏之說也。雖然。太陽陽明少陽之次序。古來醫家相傳之定說。不可遽易者也。故姑從其舊說。以次第之。備論其傳變於內。俾人思而得焉而已。實謂邪實。乃腹滿便結之病。故曰胃家實。凡平人腸胃素虛。有邪陷之。則成三陰下利嘔吐諸虛寒證。腸胃素實。有邪陷之。則成陽明腹滿便結。譫言妄語。身熱自汗。諸實熱證。是非邪之有寒熱。皆從其人固有之虛實而化也。闢諸練絲之可以黃。可以黑。其本雖同。末則大異也。再按。素問三陰。即本論陽明病。蓋素問單以實熱病。分屬於六經。仲景則並舉虛寒實熱。以配三陰三陽也。
〔百九十〕問曰。何緣得陽明病。答曰。太陽病若發汗若下若利小便。此亡津液。胃中乾燥。因轉屬陽明。不更衣內實大便難者。此名陽明也。
〔百九十一〕問曰。陽明病外證云何。答曰。身熱汗自出不惡寒反惡熱也。
〔百九十二〕問曰。病有得之一日不發熱。而惡寒者何也。答曰。雖得之一日惡寒。將自罷即自汗出。而惡熱也。
〔百九十三〕問曰。惡寒何故自罷。答曰。陽明居中主土也。萬物所歸。無所復傳。始雖惡寒二日。自止此為陽明病也。
劉棟曰。上四條。後人之所記也。
〔百九十四〕本太陽。初得病時。發其汗。汗先出不徹。因轉屬陽明也。
成無己曰。太陽病未解。傳併入陽明。而太陽證未罷者。名曰並病。(太陽中篇二陽並病條注)
方有執曰。徹。除也。言汗發不對。病不除也。
正珍曰。太陽中篇。亦有此文。本一字。作二陽並病四字。按徹。除也。厥陰篇曰。傷寒脈遲。六七日而反與黃芩湯。徹其熱。義與此同。程應旄訓為盡也。透也。非也。凡傷寒中風。既離於太陽。而純於陽明或少陽。此之為轉入也。既轉而未純。此之為轉屬轉系也。轉屬轉系。皆並病也。(左傳隱元年。大叔命西鄙北鄙。貳於己。杜預注曰。貳。兩屬。)
〔百九十五〕傷寒發熱無汗。嘔不能食。而反汗出。濈濈然者。是轉屬陽明也。
方有執曰。濈濈。熱而汗出貌。
正珍曰。傷寒無汗。嘔不能食者。此為少陽病小柴胡湯證也。若其人反汗出。濈濈然者。此為轉屬陽明。乃少陽陽明並病也。當與大柴胡。柴胡加芒硝等湯。以潤下也。
〔百九十六〕傷寒三日。陽明脈大。
〔百九十七〕傷寒脈浮。而緩手足自溫者。是為系在太陰。太陰者。身當發黃。若小便自利者。不能發黃。至七八日大便硬者。為陽明病也。
〔百九十八〕傷寒轉系陽明者。其人濈然微汗出也。
〔百九十九〕陽明中風。口苦咽乾。腹滿微喘。發熱惡寒。脈浮而緊。若下之。則腹滿小便難也。
〔二百〕陽明病若能食。名中風。不能食。名中寒。
〔二百一〕陽明病若中寒者。不能食。小便不利。手足濈然汗出。此欲作固瘕。必大便初硬後溏。所以然者。以胃中冷水。谷不別故也。
〔二百二〕陽明病初欲食。小便反不利。大便自調。其人骨節疼翕翕如有熱狀。奄然發狂。濈然汗出而解者。此水不勝穀氣。與汗共並脈緊則愈。
〔二百三〕陽明病欲解時。從申至戌上。
〔二百四〕陽明病不能食。攻其熱必噦。所以然者。胃中虛冷故也。以其人本虛。攻其熱必噦。
〔二百五〕陽明病脈遲。食難用飽。飽則微煩頭眩。必小便難。此欲作谷癉。雖下之。腹滿如故。所以然者。脈遲故也。
〔二百六〕陽明病法多汗。反無汗。其身如蟲行。皮中狀者。此以久虛故也。
〔二百七〕陽明病反無汗。而小便利。二三日嘔而咳。手足厥者。必苦頭痛。若不咳不嘔。手足不厥者。頭不痛。
〔二百八〕陽明病但頭眩。不惡寒。故能食而咳。其人咽必痛。若不咳者。咽不痛。
〔二百九〕陽明病無汗。小便不利。心中懊憹者。身必發黃。
〔二百十〕陽明病被火額上微汗出。而小便不利者。必發黃。
〔二百十一〕陽明病脈浮而緊者。必潮熱發作。有時但浮者。必盜汗出。
〔二百十二〕陽明病口燥。但欲瀨水。不欲咽者。此必衄。
〔二百十三〕陽明病本自汗出。醫更重發汗。病已差。尚微煩不了了者。此必大便硬故也。以亡津液。胃中乾燥。故令大便硬。當問其小便日幾行。若本小便日三四行。今日再行。故知大便不久出。今為小便數少。以津液當還入胃中。故知不久必大便也。
上十八條。並叔和所攙入。劉棟以為後人之言。是也。
〔二百十四〕傷寒嘔多。雖有陽明證。不可攻之。
成無己曰。嘔者熱在上焦。未全入府。故不可下。
張志聰曰。嘔多。胃氣虛也。雖有陽明實熱之證。不可攻之
正珍曰。此條接前百九十五條發之。可見前十八個條。果是撰次之文矣。嘔多。為少陽未解。少陽者。汗吐下皆所禁。故不可攻之。後二百三十七條云。陽明病。脅下硬滿。不大便而嘔。舌上白胎者。可與小柴胡湯是也。方有執喻昌錢潢。皆以嘔屬太陽。非也。
〔二百十五〕陽明病心下硬滿者。不可攻之。攻之利遂不止者死。利止者愈。
〔二百十六〕陽明病面合色赤。不可攻之。必發熱色黃者。小便不利也。
劉棟曰。上二條。亦後人之所記也。本論中。其義已盡矣。
〔二百十七〕陽明病。不吐不下。心煩者。可與調胃承氣湯。
金鑑曰。不吐不下。心煩者。謂未經吐下而心煩也。其為熱盛實煩可知。故與調胃承氣湯。瀉熱而煩自除也。
正珍曰。病人嘔吐而心煩者。少陽柴胡證也。下利而心煩者。少陰豬膚湯證也。今不吐不下而心煩。乃陽明熱煩。但未至潮熱讝語。便秘腹滿。大渴引飲諸候。故先與調胃承氣湯。以解內熱也。蓋一時權用之方耳。又按。成無己諸人。皆謂未經吐下而心煩也。其說頗鑿。不可從矣。
〔二百十八〕陽明病。脈遲雖汗出。不惡寒者。其身必重。短氣腹滿而喘。有潮熱者。此外欲解。可攻里也。手足濈然而汗出者。此大便已硬也。大承氣湯主之。若汗多微發熱惡寒者。外未解也。其熱不潮。未可與承氣湯。若腹大滿不通者。可與小承氣湯微和胃氣。勿令至大泄下。(濈然而之而。依成本補之。汗多二字。玉函作汗出多三字。是。至大之至。成本無之。)
成無己曰。陽明病脈遲。若汗出多。微發熱惡寒者。表未解也。若脈遲雖汗出。而不惡寒者。表證罷也。身重短氣。腹滿而喘。有潮熱者。熱入府也。四肢。諸陽之本。津液足為熱蒸之。則周身汗出。津液不足為熱蒸之。其手足濈然而汗出。知大便已硬也。與大承氣湯。以下胃熱。經曰。潮熱者實也。其熱不潮。是熱未成實。故不可便與大承氣湯。雖有腹大滿不通之急。亦不可與大承氣湯。與小承氣湯微和胃氣。
張璐曰。仲景既言。脈遲尚未可攻。而此證首言脈遲。復言可攻者。何也。夫所謂脈遲尚未可攻者。以腹中熱尚未甚。燥結未定。故尚未宜攻下。攻之必脹滿不食。而變結胸痞滿等證。須俟脈實結定。後方可攻之。此條雖云脈遲。而按之必實。且其證一一盡顯胃實。故當攻下無疑。若以脈遲。妨礙一切下證。則大陷胸之下證。亦將因循縮手待斃乎。
正珍曰。本節雖字。當在陽明病下。否則文法不穩。前第八十七條曰。瘡家雖身疼痛。不可發汗。同一文法。言此條雖脈遲汗出而不惡寒。是以知為陽明病也。且其身必重。短氣腹滿而喘。則其非太陽表邪可知矣。若雖脈遲汗出。而惡寒發熱者。表未解也。(二百四十一條云。陽明病。脈遲汗出多。微惡寒者。表未解也。可發汗。宜桂枝湯。)不可攻之。脈遲。乃是脈緩。以可數而不數言之。脈遲汗出而惡寒。乃桂枝證。今乃雖脈遲汗出。然不惡寒。故識其為陽明病也。按手足濈然而汗出者。言自腹背至手足之末。濈濈然而汗出也。蓋承上文汗出二字言之。若是身無汗而手足有汗。則手足上當有但字。所謂但頭汗出身無汗者可見矣。成無己以為但手足汗出。誤矣。
大承氣湯方
大黃(四兩酒洗) 厚朴(半斤炙去皮) 枳實(五枚炙) 芒硝(三合)
上四味。以水一斗。先煮二物。取五升。去滓內大黃。更煮取二升。去滓內芒硝。更上微火一兩沸。分溫再服。得下余勿服。(芒硝之消。成本全書。作硝。更煮取。成本作煮取二字。微火。成本。作火微非。)
小承氣湯方
大黃(四兩) 厚朴(二兩炙去皮) 枳實(三枚大者炙)
上三味。以水四升。煮取一升二合。去滓。分溫二服。初服湯。當更衣。不爾者。盡飲之。若更衣者。勿服之。(上字。成本作已上非。)
方有執曰。古人大便必更衣。不更衣。言不大便也。
張璐曰。更衣。言更衣而如廁也。
錢潢曰。更衣者。凡貴人大便後。必更換所服之衣。故稱大便曰更衣。
正珍曰。按指大便曰更衣。蓋醜穢之物。不欲斥言也。史記外戚世家。衛皇后子夫傳云。是日武帝起更衣。子夫侍尚衣。軒中得幸。(正義云。尚。主也。於王衣車中得幸也。)漢書灌夫傳云。坐乃起更衣稍稍去。王充論衡。四諱篇曰。更衣之室。可謂臭矣。鮑魚之肉。可謂腐矣。綿指如廁而言也。而顏師古注灌夫傳云。更。改也。凡久坐者。皆起更衣。以其寒暖或變也。(止此)殊不知更衣指登廁而言。論衡有明文。可徵矣。師古此注。宜其排叱也。又考晉書王敦傳。云有如廁者。皆易新衣而出。客多差脫衣。而敦脫故著新。意色無怍。(止此)此亦更衣之事。可以見師古之謬也。承氣。猶云順氣。詳見太陽上篇。方有執謂承氣者。承上以逮下。推陳以致新之謂也。張志聰謂大承氣者。乃大無不該主。承通體之火熱。能下承在上之熱氣。內經所謂熱氣在上。水氣承之。此命名之大義也。鍾潢謂。謂之承氣者。蓋承其邪盛氣實。而以鹹寒苦泄。盪滌攻下之也。但熱實氣盛者可用。無實熱而正氣虛餒者。不可攻也。此無氣可承之故也。即內經亢則害。承乃制之義。謂熱邪亢害。而以鹹寒苦泄承製之。三子者所辨。皆失於鑿。不可從矣。
〔二百十九〕陽明病。潮熱大便微硬者。可與大承氣湯。不硬者。不可與之。若不大便六七日。恐有燥屎。欲知之法。少與小承氣湯。湯入腹中。轉失氣者。此有燥屎也。乃可攻之。若不轉失氣者。此但初頭硬後必溏。不可攻之。攻之必脹滿不能食也。欲飲水者。與水則噦。其後發熱者。必大便復硬而少也。以小承氣湯和之。不轉失氣者。慎不可攻也。(不可與之之可字。此有燥屎也之也字。成本全書。並脫之。當補之。轉失氣。玉函。作轉矢氣是。當改之。)
成無己曰。潮熱者實。得大便微硬者。便可攻之。若便不硬者。則熱未成實。微有潮熱。亦未可攻。若不大便六七日。恐有燥屎。當先與小承氣湯漬之。如有燥屎。小承氣湯。藥勢緩。不能宣泄。必轉氣下失。若不轉失氣。是胃中無燥屎。但腸間少硬爾。止初頭硬後必溏。攻之則虛其胃氣。致腹脹滿不能食也。
方有執曰。黃氏曰。矢漢書作屎。(正珍按。當作屎。漢書作矢。漢書昌邑王賀傳云。王夢青蠅之矢。又馬宮傳云。本姓馬矢。宮仕學稱馬氏是也。)古屎失通。失傳寫誤。轉矢氣。放屁出也。脹滿。藥寒之過也。
愈弁續醫說。引醫學全書曰。轉失氣。是下焦泄氣。俗云去屁也。考之篇韻。屎矢通用。竊恐傳寫之誤矢為失耳。宜從轉矢氣為是。且文理頗順。若以失字。則於義為難訓矣。
島壽曰。李挻云。轉氣者。腹中響而放屁。壽亦按。放屁者。糟粕新故相搏之氣也。平人慾圊或有宿食者。喜放屁。可見放屁腸胃有物矣。陽明病。服小承氣湯不轉矢氣。又不大便。是里無物及未熱實也。
正珍曰。轉矢氣。乃推轉燥屎之氣。失當作矢為是也。左傳文公十八年云。以君命召惠伯。殺而埋之馬矢之中。央記廉頗傳云。頃之三遺失矣。
莊子云。夫愛馬者。以筐盛矢。以蜄盛溺。皆與屎通用也。一說謂。轉失氣。動轉失泄之氣也。(以上十字。系傷寒直格文。)注家改作矢。非也。論中雲燥屎者。若干而不見一作燥矢者。豈獨於放屁避之乎。殊不知不書轉屎氣。而書轉矢氣。蓋是不期然而闇然者。猶孟子書中。引詩書。書必用曰字。而一無用云字者。詩必用云字。而其用曰字者。十中僅有一。又猶如亡命之未嘗作亡名。赤子之未嘗作尺子。要領之未當作腰領焉。且也一書中。本字假字並用者。亦不一而足。如莊子或云以筐盛矢。或云道在屎溺。又大學聖經一章。云而後者。凡十有二。皆用後字。惟物有本末一節。獨用後字。不遑枚舉。豈以無燥屎之一作燥矢者。疑之哉。欲飲水以下三十八字。系王叔和之攙。當削之。錢潢不知為叔和之言。苦其難通。終以其後發熱以下之文。移在不轉失氣句下。雖然業既曰慎不可下。則豈更曰不可攻之乎。攻之之後。脹滿不能食者。腸胃虛寒之所致。急可溫之。所謂下利腹脹滿。宜四逆湯者是也。
〔二百二十〕夫實則讝語。虛則鄭聲。鄭聲者。重語也。直視讝語喘滿者死。下利者亦死。(玉函也上。有是字。下利上。有若字。成本。脫鄭聲者之者當補之。外臺。以鄭聲重語也五字。為細注。)
成無己曰。內經(通評虛實論)曰。邪氣盛則實。精氣奪則虛。譫語由邪氣盛。而神識昏也。鄭聲由精氣奪。而聲不全也。
王肯堂曰。讝語者。謂亂言無次。數數更端也。鄭聲者。謂鄭重頻煩也。只將一句舊言。重疊頻言之。終日殷勤。不換他聲也。蓋神有餘則能機變。而亂語數數更端。神不足則無機變。而只守一聲也。成氏謂鄭衛之聲。非是。(正珍按。漢書王莽傳曰。非皇天所以鄭重降符命之意。廣韻云。鄭重。殷勤之意。)
張璐曰。重語者。字語重疊。不能轉出下語。真氣奪之徵也。
喻昌曰。此條當會意讀。謂讝語之人。直視者死。喘滿者死。下利者死。其義始明。
程應旄曰。直視讝語。尚非死證。即帶微喘。亦有脈眩者生一條。唯兼喘滿兼下利。則真氣脫而難回矣。
金鑑曰。直視者。精不注乎目也。
正珍曰。諸注本截直視以下。別為一章。非也。今從宋板合之。蓋此條主讝語立論。所謂下利者。亦讝語而下利也。大氐病人讝語而下利也。多屬死證。然間亦有得而治者。厥陰篇所載下利讝語者。有燥屎也。宜小承氣湯。是也。故曰。下利者亦死。亦字有味。喘滿。即喘懣。因喘而懣也。滿懣通用。詳見太陽上篇。按後二百二十七條云。若下之早。語言必亂。乃謂鄭聲也。再按此條。恐是叔和攙入之言。
〔二百二十一〕發汗多。若重發汗者。亡其陽。譫語脈短者死。脈自和者不死。(玉函。發汗以下八字。作發汗多。重發其汗。若已下。復發其汗十四字。)
亡陽。謂損失元氣。詳見太陽上篇。凡病人讝語。其脈洪大滑數者。是脈與證不相齟齬。是以謂之和也。非無病之平脈也。如前一百十條調和。亦復為爾。短乃微弱。為亡陽之診。故為死證。若其自和者。邪熱熾乎內之候。其陽不亡。故為不死。宜與承氣湯矣。
〔二百二十二〕傷寒若吐若下後不解。不大便五六日。上至十餘日。日晡所發潮熱。不惡寒。獨語如見鬼狀。若劇者發則不識人。循衣摸床。惕而不安。微喘直視。脈弦者生。澀者死。微者但發熱讝語者。大承氣湯主之。若一服利。則止後服。(玉函。摸床。作撮空。惕而。作怵惕。成本脫利則之則。當補之。)
成無己曰。其邪熱微而未至於劇者。但發熱讝語。可與大承氣湯以下胃中熱。
趙嗣真曰。弦字當是滑字。弦為陰負之脈。豈有必生之理。惟滑脈為陽。始有生理。玩上條(正珍按指後二百二十四條)脈滑而疾者。小承氣湯主之。脈微澀者。裡虛為難治。益見其誤。
金鑑曰。若病勢微者。但見潮熱讝語不大便之證。而無前神昏等。劇者宜以大承氣湯下之。
錢潢曰。獨語。讝語妄語也。劇者。病之甚也。發。發作之時也。直視。目光直而睛不轉動也。
發秘曰。傷寒下。疑脫若發汗三字。
劉棟曰。讝語者之者。當作也。
正珍曰。此證也。胃中邪實有燥屎者。劇者宜大承氣。微者宜小承氣。劉棟以微者為脈狀。非是。
〔二百二十三〕陽明病。其人多汗。以津液外出。胃中燥。大便必硬。硬則讝語。小承氣湯主之。若一服讝語止者。更莫復服。(成本。脫止者之者字。當補之。)
張璐曰。多汗讝語。下證急矣。以其人汗出既多。津液外耗。故不宜大下。但當略與小承氣湯和其胃氣。讝語自止。若過服反傷津液也。
正珍曰。此即前條所謂微者。
〔二百二十四〕陽明病。讝語發潮熱。脈滑而疾者。小承氣湯主之。因與承氣湯一升。腹中轉失氣者。更服一升。若不轉失氣者。勿更與之。明日又不大便。脈反微澀者。裡虛也。為難治。不可更與承氣湯也。(脈經千金翼。俱無小字。二失字。依成本補之。玉函。作轉矢氣是也。成本脫不轉失氣者之者字。及明日又之又字。當補之。)
小字衍文。當從脈經千金翼刪之。腹中上。脫湯入二字。當從前二百十九條文補之。明日以下十七字。別是一章。承前文發之。明日又三字。當作陽明病。蓋以陽字省文作陽。一訛為日明病。再訛為明日病。又已猶荀子鼫鼠五技。而窮之鼫字。本誤為鼯。傳寫誤為捂耳。(勸學篇)不可更與承氣湯也八字。古註文攙入。亦當刪之。承氣湯不言大小者。要在隨證辨用也。言陽明病。讝語發潮熱。不大便。脈滑而疾者。此為裡實。承氣湯主之。本文雖不及不大便。脈症既已若斯。則其不大便者。可從而知也。因與承氣湯一升。湯入腹中。轉矢氣者。是有燥屎。可更與一升以下之。若其不轉矢氣者。是無燥屎。不可更與之。如是者。宜與柴胡加芒硝湯輩以和之也。陽明病不大便者。其脈當滑疾。今反微澀者。此為裡虛。故為難治也。前舉讝語潮熱。而略不大便。後舉不大便。而略讝語潮熱。本論錯綜之妙若斯。嘗考古今諸注傳。並皆隨文作解。而不知其有錯誤。是其所以愈辨而愈不明也。
〔二百二十五〕陽明病。讝語有潮熱。反不能食者。胃中必有燥屎五六枚也。若能食者但硬爾。宜大承氣湯下之。(玉函。反上有而字無宜字。下之。作主之是也。)
反當作煩。因聲近而誤。所謂心中懊憹而煩。胃中有燥屎者可攻。及煩躁發作有時者。此有燥屎。及煩不解。腹滿痛者。此有燥屎。(皆見本篇)皆可以徵矣。凡傷寒讝語。有潮熱者。固應不能食。豈得謂反乎。金匱產後病篇曰。病解能食。七八日更發熱者。此為胃實。大承氣湯主之。可見病之未解。乃不能食。此為其法也。成無己謂。胃熱當消穀引食。殊不知胃熱消穀。(靈樞師傳篇曰。中熱消癉則便寒。寒中之屬則便熱。胃中熱則消穀。令人懸心善飢。)本以內因之病言之。而與傷寒外邪入胃者。毫不關涉。可謂牽強矣。燥屎五六枚者。以腹診言之。此證診其腹。則必有糞塊五六枚應於手也。後藤省所著。傷風約言中所謂若夫里結必有裡熱。硬糞多少。阻住去路。臍下底如著餅。或如杏核雞卵者是也。如是者。宜以大承氣湯下之。若其不煩且能食者。但硬而已。與小承氣湯可也。大承氣湯一句。當在也字下。而在於此者。乃本論屬辭之法也耳。金鑑以為錯置。非也。或問曰。嘗詳和蘭解體之實說。所謂胃府。唯是容受水穀之所。而非燥屎所留也。水穀之作穢物。必在入腸之後也。今謂胃中有燥屎者何也。予曰。凡陽明病。大便不通者。皆由邪之聚胃中也。屎雖則在腸中。使之硬且燥者。實由邪之入胃。且也腸胃原是一府。胃為本。腸為末。固非他物。故舉胃隸腸。概言胃中有燥屎已。譬諸趙穿弒靈公。而書曰趙盾弒其君。蓋盾之出奔也。穿承其風旨而弒之也。(事出左傳宜公二年。)
〔二百二十六〕陽明病。下血讝語者。此為熱入血室。但頭汗出者。刺期門。隨其實而寫之。濈濈然汗出則愈。(玉函脈經。刺字上。有當字。為是。成本。寫作瀉。古字通用也。)
此論婦人陽明病。熱入血室者也。病狀如是。當必自愈。以熱隨血而下也。詳見太陽下篇。若其但頭汗出者。瘀熱在裡。而不得越故也。當刺期門以瀉其鬱熱。則熱得發越。遍身濈然汗出而愈。其不用茵陳蒿湯者。以未及腹滿煩渴小便不利等。自無發黃之勢也。按太陽下篇。婦人中風刺期門者。以胸脅下滿也。此條刺期門者。以瘀熱在裡也。注家皆謂期門肝之募。肝主血。故刺之以瀉血室之熱。果如此說乎。凡熱入血室諸條。何不及刺法乎。成無己謂奪血者無汗。故但頭汗出也。不知傷寒發黃證。其先致頭汗者。亦以為奪血之由乎。王三陽云。此男子亦有之。夫下血讝語者。男子固當有之。雖然所謂血室。即是子宮。男子豈有之乎。方有執金鑑。亦皆以為丈夫之病。不可從矣。再按。金匱以此章。入婦人雜病篇。脈經亦然。
〔二百二十七〕汗出讝語者。以有燥屎在胃中。此為風也。須下之。過經乃可下之。下之若早。語言必亂。以表虛里實故也。下之則愈。宜大承氣湯。(須下之之之字。宋板作者。今依成本。改之。則字依成本及玉函補之。)
風當作實。傳寫之誤也。本篇有之。大便難。身微熱者。此為實也。急下之。宜大承氣湯。辨可下篇亦言。病腹中滿痛者。此為實也。當下之。宜大承氣湯是也。魏荔彤以內經腸風胃風。牽強立論。可謂妄也。下之若早語言必亂八字。錯簡也。當在宜大承氣湯句下始合。言汗出讝語者。此燥屎在胃中為實也。須下之。雖然表證未盡解者。不可下之。過經。謂表解也。邪氣去表入里。是以表虛里實也。惟其表虛里實。故下之則愈。宜大承氣湯。下之若早語言必亂。以表未虛里未實故也。虛實二字。當作邪氣之去來看焉。再按。魏荔彤過經解曰。過經者。去經入府也。不知柴胡條。亦有稱過經者矣。
〔二百二十八〕傷寒四五日。脈沉而喘滿。沉為在裡。而反發其汗。津液越出。大便為難。表虛里實。久則讝語。
滿同懣悶也。越猶言發。字典越字注云。又散也。左傳昭四年。風不越而殺。注。越。散也。又爾雅釋言。越。揚也。注謂發揚。周語。汨越九原。注。越。揚也。晉語。使越於諸候。注。發聲聞也。言傷寒四五日。脈沉而喘悶。此為邪氣在裡。以脈沉故也。合次條及後二百三十一條考之。此證宜以白虎湯以解其裡熱。而反發汗。津液發出。則胃中乾燥。大便因為難。難者求而不得之辭。以屎既為硬故也。此為表虛里實。至其久則發讝語。以穢氣犯神明也。宜用大小承氣下之。
〔二百二十九〕三陽合病。腹滿身重。難以轉側。口不仁而面垢。讝語遺尿。發汗則讝語。下之則額上生汗。手足逆冷。若自汗出者。白虎湯主之。(而字。依成本玉函補之。玉函。尿作溺。逆作厥。脈經口字下。有中字。無若字。)
金鑑曰。三陽合病者。太陽之頭痛發熱。陽明之惡熱不眠。少陽之耳聾寒熱等皆具也。
劉楝曰。口不仁者。謂口爽不知五味也。
發秘曰。白虎湯主之五字。當移遺尿句下讀焉。以古人為文法所拘。故綴於條末。(正珍按。宮義方解亦同焉。)
惟忠曰。此以其邪之熾於二陽。(素問陰陽別論云二陽陽明也)不宜發汗。不宜下。故挫其勢於裡者也。
正珍曰。此證雖以三陽命焉。腹滿身重讝語。皆屬陽明內熱之病。故不發汗。不和解。唯用大寒以挫其壯熱也。發汗則讝語下似脫一甚字。當補之。痙濕暍篇云。太陽中暍云云。發汗則惡寒甚。加溫針則發熱甚。數下之則淋甚。以此文勢考之。脫簡明甚。若其發汗則讝語甚者。由津液越出。大便燥結也。如斯者。當議大小承氣湯也。若其下之則額上生汗。(痙濕暍篇曰。濕家下之。額上汗出微喘。小便不利者死。可見下後額上汗出者。果為虛寒危急之證矣。)手足逆冷。或自汗出者。大便未硬。其里未實。而下之頗早故也。如是者。急可救之。宜通脈四逆湯。(厥陰篇曰。大汗若大下利。而厥冷者。四逆湯主之。下利清穀。裡寒外熱。汗出而厥者。通脈四逆湯主之。)按病證曰不仁。寒熱痛癢並不知覺之名。(病源云。搔之如隔衣。不覺知。是名為不仁也。)闢諸不仁人。路視人之患難。恝然無介於心。是以謂之不仁。素問痹論云。皮膚不營。故為不仁。程氏遺書云。醫察以不認痛癢謂之不仁。人以不知覺不認義理為不仁。譬最近是也。正字通以痿痹為不仁。後漢書班超傳注。以不遂為不仁。皆非也。馬蒔素問注云。果核中有仁。惟肉無所知。則若有不能如仁有生意矣。其說迂遠。不可取也。香川太衝行余醫言云。一身皮膚上摸摩之。而自以為非吾身也。猶隔靴搔癢之意。便是人而非人。故曰不仁也。然而考之素問。(出逆調論)不仁且不用。名曰肉苛。苛乃苛政之苛。亦有不仁之意存焉。可見太衝非人之訓。大非古人命名之義也。若其所謂口中不仁者。或口不能言語。或口不覺寒熱痛癢。或口不能辨五味。皆謂之口中不仁。豈唯不知味一事。為然乎。
〔二百三十〕 二陽並病。太陽證罷。但發潮熱。手足漐漐汗出。大便難而讝語者。下之則愈。宜大承氣湯。
成無己曰。本太陽病並於陽明。名曰並病。太陽證罷。是無表證。但發潮熱。是熱並陽明。一身汗出為熱越。今手足漐漐汗出。是熱聚於胃也。必大便難而讝語。經曰手足漐然而汗出者。必大便已硬也。與大承氣湯。以下胃中實熱。(正珍按。手足漐漐汗出者。言至手足之未漐漐然汗出也。詳見二百十八條。成注誤矣。)
程知曰。並病者。一經證多。一經證少。有歸併之勢也。
惟忠曰。此俟其表之已除。而後攻其里者也。
〔二百三十一〕陽明病。脈浮而緊。咽燥口苦。腹滿而喘。發熱汗出。不惡寒反惡熱身重。若發汗則躁。心憒憒反讝語。若加溫針。必怵惕煩躁。不得眠。若下之則胃中空虛。客氣動膈。心中懊憹。舌上胎者。梔子豉湯主之。若渴欲飲水。口乾舌燥者。白虎加人參湯主之。若脈浮發熱。渴欲飲水。小便不利者。豬苓湯主之。(則躁之躁。成本作燥。非。當改之。千金翼。心字下。有中字。憒憒下。有而字。胎字上。有白字。皆當從而補之。玉函千金翼。並無加人參三字。非也。不可從矣。溫針。成本作燒針。)
成無己曰。憒憒者。心亂。
方有執曰。怵惕。恐懼貌。
正珍曰。陽明病。至身重二十七字。乃熱結在裡。而無燥屎之證。與前三陽合病條同焉。宜與白虎湯。以挫其熱。若認其脈之浮以為表未解而發其汗。則津液越出。大便為硬。令人煩躁心亂而反讝語。乃承氣證也。謂之反者。以其發汗不徒無益。反使之增劇也。若加溫針。則致火逆。怵惕煩躁不得眠。所謂太陽傷寒者。加溫針必驚。是也。乃桂枝去芍藥加蜀漆牡蠣龍骨湯。桂枝甘草龍骨牡蠣湯等證也。若認其腹滿汗出惡熱。以為有燥屎。而下之則胃中空虛。客氣動膈。令人心下痞硬。所以然者。以本無燥屎也。乃甘草瀉心湯證也。心中懊憹以下。不與上文相屬。當別為一條也。心中懊憹上。當補入陽明病三字。蓋脫簡也。若其旨義。則太陽篇中已具。茲不復解云。(胎字說。見後二百三十八條注中)又按。梔子豬苓二證。並非陽明病。而冒以陽明病者。以舌胎口渴。皆為陽明部位證也。
或疑此章。心中懊憹以下。別為一章。似未必是。何也。心中懊憹。舌上胎者。必是下後一證。與上文相接。且下二證。亦必下後變證耳。余曰。否。不然也。何則。此章始不云主方。其誤發汗。亦不云主方。其誤加溫針。亦復不云主方。豈獨於下後。突然列數證。揭數方乎。若夫無有一陽明證。而冒雲陽明。其例不一而足。如陽明病。脈浮無汗而喘者。發汗則愈。宜麻黃湯。太陰病。脈浮者。可發汗。宜桂枝湯。及少陰病。急下大承氣三條皆爾。
豬苓湯方
豬苓(去皮) 茯苓 澤瀉 阿膠 滑石(碎各一兩)
上五味。以水四升。先煮四味。取二升。去滓。內阿膠。烊消。溫服七合。三服。(全書阿膠。作甘膠。非也。成本。內字下。有下字。衍也。)
〔二百三十二〕陽明病。汗出多而渴者。不可與豬苓湯。以汗多胃中燥。豬苓湯複利其小便故也。
成無己曰。針經曰。(五癃津液別扁)水穀入於口輸於腸胃。其液別為五矣。天寒衣薄。則為溺。天熱衣厚。則為汗。是汗溺一液也。汗多為津液外泄。胃中乾燥。故不可與豬苓湯利小便也。
正珍曰。此承前條陽明病。用豬苓湯證發之。言陽明病。汗出多而渴者。雖小便不利。不與豬苓汽。蓋汗與小便。同是一液。故汗多者。小便必不利。津液內竭也。非蓄而不利也。此證宜與白虎加人參湯。
〔二百三十三〕脈浮而遲。表熱裡寒。下利清穀者。四逆湯主之。
成無己曰。浮為表熱。遲為裡寒。下利清穀者。裡寒甚也。與四逆湯。溫里散寒。
正珍曰。是三陰篇中錯亂之文。表熱裡寒者。明其因之辭。謂外有太陽表熱。內有太陰裡寒。如下利腹脹滿。身體疼痛亦然。大抵表裡俱病者。先治表而後治里。今以下利清穀之急。故先救其里也。
〔二百三十四〕若胃中虛冷。不能食者。飲水則噦。
噦者。後世所謂呃逆也。靈樞雜病篇云。噦以草刺鼻便嚏。嚏而已。無息而疾迎引之立已。大驚之亦可已。是也。先輩諸家。或以為咳逆。或以為乾嘔皆非也。
〔二百三十五〕脈浮發熱。口乾鼻燥。能食者則衄。(千金翼。鼻作舌。是也。)
能食。當作不能食。上二條通計二十七字。(舊二十六字。今補不字。合二十七字。)當在下條梔子豉湯主之句下。合為一章。蓋承上文不能食。觸類長之者已。
〔二百三十六〕陽明病。下之其外有熱。手足溫。不結胸。心中懊憹。飢不能食。但頭汗出者。梔子豉湯主之。
惟忠曰。誤下多為結胸。如此證則否。乃變為心中懊憹。故云不結胸。
正珍曰。此陽明病下後。大邪已去。而餘熱少伏於內。而不得越者。與梔子豉湯。以解餘熱則愈。若因胃中虛冷不能食者。飲水則呃逆。宜附子理中湯溫之。非梔子豉湯證也。若脈浮發熱。口乾舌燥。不能食者則衄。宜麻黃大青龍輩。亦非梔子豉湯證也。此示與上文不能食者。大有徑庭也。再按。手足溫。乃手足熱。已見前一百二條。
〔二百三十七〕陽明病。發潮熱。大便溏。小便自可。胸脅滿不去者。與小柴胡湯。(可字下。玉函。有而字。與小柴胡湯五字。玉函成本全書。作小柴胡湯主之。非。)
王肯堂曰。陽明為病胃家實也。今便溏而言陽明病者。謂有陽明外證。身熱汗出不惡寒。反惡熱也。
金鑑曰。陽明病。發潮熱。當大便硬。小便數也。今大便溏。小便如常。非陽明入府之潮熱可知矣。況有胸脅滿不去之少陽證乎。故不從陽明治。而從少陽。與小柴胡湯主之也。
錢潢曰。此陽明兼少陽之證也。邪在陽明。而發潮熱。為胃實可下之候矣。而大便反溏。則知邪雖入而胃未實也。小便自可尤知熱邪未深。胸脅滿者邪在少陽之經也。
正珍曰。陽明病有潮熱者。大便當硬。小便當數赤。今反大便溏。小便可者。知其人臟腑有虛寒。而邪未實矣。此與柴胡加芒硝條。證全同而因稍有異。故先與小柴胡。以解少陽余邪。凡云與者。皆權用之義。與主字不同也。滿。懣也。胸脅滿不去者。是邪猶在少陽。而未全歸於里也。故仍以柴胡。解之於中位也。若與柴胡而不解。當與柴胡加芒硝湯。又曰。此條宜與柴胡加芒硝湯條參考。
卷七
〔二百三十八〕陽明病。脅下硬滿。不大便而嘔。舌上白胎者。可與小柴胡湯。上焦得通。津液得下。胃氣因和。身濈然汗出而解也。
成無己曰。陽明病。腹滿。不大便。舌上胎黃者。為邪熱入府可下。若脅下硬滿。雖不大便。而嘔舌上白胎者。為邪未入府。在表裡之間。與小柴胡湯。以和解之。
程應旄曰。脅下硬滿。不大便而嘔。自是大柴胡湯證也。其用小柴胡湯者。以舌上白胎。猶帶表寒故也。若胎不滑而澀。則所謂舌上乾燥而煩。欲飲水數升。謂裡熱已耗及津液。此湯不可主矣。
錢潢曰。此亦陽明兼少陽之證也。上文雖潮熱。而大便反溏。小便自可也。此雖不大便而未見潮熱。皆為陽明熱邪未實於胃之證。
劉棟曰。上焦得通以下。後人之注。誤混本文也。
正珍曰。脅下硬滿。乃小柴胡本條所謂脅下痞硬者也。胎與炲古字通用。炲。煤也。字本作炱。小補韻會炱字注云。說文灰。炱煤也。徐曰。火煙所生也。字典云。炱。集韻。或書作炲。湯來切音胎。玉篇。炱煤。煙塵也。合而考之。胎之為炲明甚。痙濕暍篇云。舌上如胎者。以丹田有熱。胸中有寒。如字可味矣。一說云。胎苔也。非也。蓋炲者火煙所生。而傷寒舌胎。亦是熱氣所生。於義尤為深切著明。若夫苔者水氣所生。與傷寒舌胎之義冰炭相反。下筆詳慎。智慮周密者。當不應若是。
〔二百三十九〕陽明中風。脈弦浮大。而短氣。腹都滿。脅下及心痛。久按之氣不通。鼻干。不得汗。嗜臥。一身及目悉黃。小便難。有潮熱。時時噦。耳前後腫。刺之小差。外不解病。過十日脈續浮者。與小柴胡湯。脈但浮無餘證者。與麻黃湯。若不尿腹滿加噦者。不治。
劉棟曰。此條後人之所記也。因太陽中篇。太陽病十日以去脈浮細之條。又論柴胡湯麻黃湯之別也。
〔二百四十〕陽明病。自汗出。若發汗。小便自利者。此為津液內竭。雖硬不可攻之。當須自欲大便。宜蜜煎導而通之。若土瓜根。及大豬膽汁。皆可為導。(玉函。發字下。有其字。無及字。成本及字下。有與字。)
成無己曰。津液內竭。腸胃乾燥。大便因硬。此非結熱。故不可攻。宜以藥外治而導引之。
方有執曰。竭亦亡也。
金鑑曰。雖大便硬。而無滿痛之苦。不可攻之。
正珍曰。小便自利。當作小便不利。傳寫之誤也。故下文承之云。此為津液內竭。乃前第五十九條所謂大下之後。復發汗。小便不利者。亡津液是也。蓋小便以自利為常。以不利為病。惟其常則津液內竭四字。無所照應也。且也論中雲小便自利者。每於其當不利。而反快利如常者而言。太陽中篇。抵當湯諸條可見矣。今此條突然言之。益知其誤寫無疑焉。先輩諸家。未有一言及此者。嗚呼。讀書若斯疏漏。豈足窺古人精微之訓哉。(又按土瓜根方見肘後方)
蜜煎方
食蜜(七合)
上一味。於銅器內。微火煎之。稍凝如飴狀。攪之勿令焦者。欲可丸。並手捻作挺。令頭銳。大如指。長二寸許。當熱時急作。冷則硬以內穀道中。以手急抱。欲大便時。乃去之。疑非仲景意。已試甚良。(蜜煎方。成本。作蜜煎導方非。玉函成本全書。無食字。成本全書。無上字。非。於銅器內玉函成本全書。作內銅器中。攪成本作擾。非。欲可丸。玉函作俟可丸。是。之稍二字。宋板作當須。非。今依成本改之。玉函成本全書。無疑非仲景意已試甚良九字是也。)
並手捻作挺者。謂兩手合併而捻之。欲剛柔得所也。挺與梃鋌古字通用。正字通。梃字注云。他頂切。木枝條梃出也。孟子注。趙岐曰。梃。杖也。字典鋌字注曰。音挺。金鋌也。說文銅鐵樸也。是也。若夫挺者。勁直貌。又拔也。寬也。與本文不合。按外臺二十五卷。駐車丸方後云。消膠令熔。並手丸如大豆。並手二字。義與本論同。一說並字屬上句。手捻作挺四字為句。非矣。以手急抱以下二十字。語意不通。蓋不知醫事者所攙。當刪之。(萬氏家抄卷三。蜜導法。凡諸秘結不通。或兼他症。又老弱虛極。不可用藥者。用蜜入皂角末少許。同熬至蜜老。乘熱捻如棗核大。納入穀道中。良久即通。)
豬膽汁方
大豬膽一枚。瀉汁和少許法醋。以灌谷說內。如一食頃。當大便出。宿食惡物甚效。(和少許法醋五字。成本。玉函。並作和醋少許四字。玉函成本全書。穀道內。作穀道中。又無宿食惡物甚效六字。)
土瓜根方
外臺引古今錄驗。療大小便不通方。
取生土瓜根。搗取汁。以水解之。於筒中吹內下部即通。
證類本草。引肘後方。治小便不通。及關格方。
生土瓜根。搗取汁。以少水解之。筒中吹下部取通。
〔二百四十一〕陽明病。脈遲汗出多。微惡寒者。表未解也。可發汗。宜桂枝湯。(玉函多字下。有而字。)
金鑑曰。汗出多之下。當有發熱二字。若無此二字。乃是表陽虛。桂枝附子湯證也。豈有桂枝湯發汗之理乎。陽明病。脈當數大。今脈遲。汗出多。設不發熱惡寒。是太陽表邪已解矣。今發熱微惡寒。是表猶未盡解也。故宜桂枝湯。解肌以發其汗。使初入陽明之表邪。仍還表而出也。
正珍曰。陽明病三字。承上條大便硬言之。金鑑補發熱二字極是。前第百五十四條云。發熱微惡寒。外證未去者。柴胡桂枝湯主之。二百十七條云。微發熱惡寒者。表未解也。是也。錢潢解所謂遲者。非寒脈之遲。乃緩脈之變稱也。又非中寒之陽明脈遲也。錢潢此說頗失於鑿。遲唯是遲。以其當數。而不數言之而已。
〔二百四十二〕陽明病。脈浮無汗而喘者。發汗則愈。宜麻黃湯。
金鑑曰。是太陽之邪。未悉入陽明。猶在表也。當仍從太陽傷寒治之。發汗則愈。宜麻黃湯。
錢潢曰。此條脈證治法。皆寒傷營也。而仲景何故以陽明病冠之邪。蓋以太陽中篇之第一條曰。惡寒體痛。脈陰陽俱緊者。名曰傷寒。其次條又曰。惡風無汗而喘者。麻黃湯主之。此條雖亦無汗而喘。然無惡風惡寒之證。即陽明所謂不惡寒反惡熱之意。是以謂之陽明病也。
正珍曰。不惡寒惡熱大便硬。皆陽明證也。故有此等證者。每以陽明稱之。汪琥云。無汗而喘。但浮不緊。何以定其為陽明病。必其人目痛鼻干身熱不得眠。故云陽明病也。雖然。此是素問陽明病之證。即仲景氏大青龍湯所主。安在其為陽明乎。
〔二百四十三〕陽明病。發熱汗出者。此為熱越。不能發黃也。但頭汗出身無汗。劑頸而還。小便不利。渴引水漿者。此為瘀熱在裡。身必發黃。茵陳蒿湯主之。(成本脫汗出者之者及蒿字。當補之。引字一本作飲非。)
成無己曰。但頭汗出身無汗。劑頸而還者。熱不得越也。小便不利。渴飲水漿者。熱甚於胃津液內竭也。
正珍曰。陽明病。發熱汗出而渴者。白虎加人參湯證也。若發熱汗多而不渴者。此為有燥屎。大承氣湯證也。二證俱不能發黃。以其熱發揚也。越猶言發。劑猶言限。詳見於前。瘀蓋與菸通用。衣虛切。音於。說文云。菸。郁也。瘀熱即鬱熱也已。先輩諸家不達此義。或謂熱之不得越。譬猶瘀血之不行。是以謂之瘀熱。籲。迂亦甚矣。若其但頭汗出者。鬱熱不越。上蒸攻頭也。其身發黃者。其熱外薄肌膚而鬱蒸也。茵陳蒿湯。以通大便。則郁從而解矣。金鑑云。小便不利。濕蓄膀胱也。非也。何者。濕是外邪之名。猶風之與暑也。故曰中濕中風中暑。則可。若謂濕蓄某處。風蓄某處。暑蓄某處則不可。況非此證本從中濕而來者乎。
茵陳蒿湯方
茵陳蒿(六兩) 梔子(十四枚擘) 大黃(二兩去皮)
上三味。以水一斗二升。先煮茵陳。減六升。去滓。內二味。煮取三升。去滓。分溫三服。小便當利。尿如皂莢汁狀色正赤。一宿腹減。黃從小便去也。(減全書作取非玉函成本全書。俱脫二升二字。當補之。六升下。肘後。千金外臺並有去滓二字。分三服。玉函。成本。俱作分溫三服是。今從之。)
小便當利以下二十三字。後人所攙。當刪之。何則。此證小便不利者。因瘀熱熬津液。而不因停飲。故方中。無一品之主利水者。則小便當利之語。頗失主當。徵一也。夫服大黃者。雖無病之人。其尿皆赤。豈惟黃病而然耶。又其黃從小便去一語。尤為無謂。蓋黃之解於此湯。病根已去也。豈在從小便去乎。果是則表病面赤。發汗而去。亦謂赤從其汗去乎。徵二也。一宿腹減之語。依後之茵陳蒿湯腹微滿文而言。然諸治腹滿方。俱未見方後有腹減之文者。豈獨於其微滿者而言乎。徵三也。三徵既得。攙其可掩邪。一說云。黃從小便去之黃。指大黃而言。鑿矣。
〔二百四十四〕陽明證。其人喜忘者。必有畜血。所以然者。本有久瘀血。故令喜忘。屎雖硬大便反易。其色必黑者。宜抵當湯下之。(玉函。無宜字。下字作主字。)
成無己曰。內經(素問調經論)曰。血並於下。亂而喜忘。此下本有久瘀血。所以喜忘也。
正珍曰。喜忘謂數忘。畜蓄同。韻會小補蓄字注云。敕六切。說文。積也。通作畜。是也。所以然以下二十五字。王叔和釋文。當刪之。此論陽明證下焦有蓄血之證。凡論中稱少陰證。陽明證者。(少陰證。見三十九條。陽明證。見二百十四條。)皆於章中言之。其以為冒首。特斯一條已。陽明二字。以其久不大便而言。言病人久不大便。喜忘前言往事者。以下焦有久瘀血也。抵當湯下之則愈也。程應旄謂血與糞並。故易而黑。張璐謂大便色黑。雖曰瘀血。而燥結亦黑。但瘀血則黏如漆。燥結則晦如煤。此為明辨也。籲。二子者。何其為叔和所欺之甚。
〔二百四十五〕陽明病。下之心中懊憹而煩。胃中有燥屎者可攻。腹微滿。初頭硬。後必溏。不可攻之。若有燥屎者。宜大承氣湯。(玉函。腹微滿上。有其人二字。是。必溏。作溏者非。)
成無己曰。下後心中懊憹而煩者。虛煩者。當與梔子豉湯。若胃中有燥屎者。非虛煩也。可與大承氣湯下之。其腹微滿。初硬後溏。此無燥屎。此熱不在胃而在上也。故不可攻。
金鑑曰。陽明病。下之後。心中懊憹而煩者。若腹大滿。不大便。小便數。知胃中未盡之燥屎復硬也。乃可攻之。
〔二百四十六〕病人不大便五六日。繞臍痛。煩躁。發作有時者。此有燥屎。故使不大便也。
錢潢曰。不大便五六日。而繞臍痛者。燥屎在腸胃也。煩躁。實熱鬱悶之所致也。發作有時者。日晡潮熱之類也。
張志聰曰。不言大承氣湯者。省文也。此接上文而言。亦宜大承氣湯明矣。
正珍曰。發作有時。以發熱言。如前百五十三條。百六十一條可見矣。
〔二百四十七〕病人煩熱。汗出則解。又如瘧狀。日晡所發熱者。屬陽明也。脈實者。宜下之。脈浮虛者。宜發汗。下之與大承氣湯。發汗宜桂枝湯。(玉函又作復。宜下宜發之宜。並作當。與作宜。皆宜從而改之。)
差後病篇曰。傷寒差已後。更發熱者。小柴胡湯主之。脈浮者。以汗解之。脈沉實者。以下解之。
金鑑曰。病人。謂病太陽經中風傷寒之人也。
方有執曰。煩熱太陽也。故脈浮虛。而宜汗散。如瘧狀。謂熱之往來。猶瘧之作輟有時而不爽也。
張璐曰。日晡所發熱。則邪入陽明審矣。發熱。即潮熱。乃陽明之本候也。
錢潢曰。脈浮虛者。即浮緩之義。為風邪猶在太陽之表。
希哲曰。脈實乃沉實。對下文浮虛。
正珍曰。又字玉函作復是也。復與覆通。反也。論中復字訓反者。不一而足。如九十一條。九十二條。百六十條。皆爾。如瘧狀。即是潮熱。但以其斯時而發言之。非寒熱交作也。七十九條曰。發汗若下之。而煩熱胸中窒者。梔子豉湯主之。論中煩熱僅二條。猶煩疼煩渴煩驚煩滿煩亂之煩。惟忠分為胸煩身熱二證。非也。煩帶說之辭也已。言太陽病煩熱者。發汗汗出則解。(百六十六條云。傷寒汗出解之後。亦以發汗言也。)汗後不啻不解。反如瘧狀潮熱者。轉屬陽明也。其脈沉實者。轉而純也。故承氣下之。若脈浮緩者。轉而未純也。當先與桂枝以發太陽未盡之表也。一說。以汗出為自汗。大非也。真武湯證云。太陽病。發汗汗出不解。其人仍發熱。大柴胡湯證云。傷寒發熱汗出不解。皆就發汗上言之。可見本條汗出。亦因發汗而汗出之謂矣。又按。本文汗出則解一句。與前八十七條。瘡家雖身疼痛不可發汗。汗出。則痙之條。同一句法。蓋足以相證也。果是自汗。當云汗出解。安用則字為語辭乎。
〔二百四十八〕大下後。六七日。不大便。煩不解。腹滿痛者。此有燥屎也。所以然者。本有宿食故也。宜大承氣湯。
方有執曰。煩不解。則熱未退可知。腹滿痛。則胃實可診。故曰有燥屎。
金鑑曰。下之未盡。仍當下之。
正珍曰。所以然十字。叔和釋文。當刪之。
〔二百四十九〕病人小便不利。大便乍難乍易。時有微熱。喘冒不能臥者。有燥屎也。宜大承氣湯。燥屎乃日外所食之糟粕。牢結而干著腸內者。大便乃現今所食之糟粕。潤軟而順下肛門者。今病人小便不利。大便乍難乍易者。燥屎橫道。為之障礙也。況微熱喘冒不能臥。是煩躁譫狂之漸乎。雖無滿痛。亦必有燥屎。故宜大承氣湯下之。金鑑云。大便乍難乍易者。蓋熱將欲作結。而液未竭也。籲。果如是則硬已。豈謂之燥屎。哉。錢潢云。乍難大便燥結也。乍易旁流時出也。雖然本文難易二字。唯於一大便上而言。豈分配燥與潤而言乎。
〔二百五十〕食谷欲嘔者。屬陽明也。吳茱萸湯主之。得湯反劇者。屬上焦也。
成無己曰。得湯反劇者。上焦不內也。以治上焦法治之。
趙開美曰。婁氏云。得湯反劇者火也。當用生薑黃連治之。
方有執曰。食谷欲嘔胃寒也。
正珍曰。陽明二字。本當作中焦。乃對下文上焦之句。王叔和不知文法若斯。妄謂中焦。即陽明胃腑所位。遂改作陽明者已。食谷欲嘔者。胃中虛寒。而飲水淤蓄故也。吳茱萸之溫中。生薑之逐飲。為是之故也。按太陽下篇云。傷寒胸中有熱。胃中有邪氣腹中痛。欲嘔吐者。黃連湯主之。由是觀之。屬上焦者。乃胸中有熱之謂。當與小柴胡湯者也。前百五十四條。指小柴胡湯以為治上焦之方。亦可以徵矣。按金鑑以屬上焦。為太陽表熱。處以葛根加半夏湯。希哲劉棟。處以瓜蒂散。皆屬臆造。宜排叱焉。
吳茱萸湯方
吳茱萸(一升洗) 人參(三兩) 生薑(六兩切) 大棗(十二枚擘)
上四味。以水七升。煮取二升。去滓。溫服七合。日三服。(二升。全書集註並作三升。非。)
〔二百五十一〕太陽病。寸緩開浮尺弱其人。發熱汗出。復惡寒。不嘔。但心下痞者。此以醫下之也。如其不下者。病人不惡寒而渴者。此轉屬陽明也。小便數者。大便必硬。不更衣十日無所苦也。渴欲飲水。少少與之。但以法救之。渴者宜五苓散。(如其以下十三字。玉函作若不下其人復不惡寒而渴者十二字。)
寸緩。關浮。尺弱。其人八字。叔和所攙。當刪之。發熱汗出復惡寒者。太陽中風也。不嘔。為其里未受邪也。但心下痞者。此以醫下之也。如是者。當先與桂枝以解表。表解已而後。與大黃黃連瀉心湯。以治其痞。例見前百七十三條。如不下之。其人不惡寒。而渴者。此為轉屬陽明也。當俟其表悉解。而與白虎加人參湯也。小便數以下似有闕文。不可強解。姑存疑雲。
〔二百五十二〕脈陽微而汗出少者。為自和也。汗出多者。為太過。
〔二百五十三〕陽脈實。因發其汗出多者。亦為太過。太過者。為陽絕於里。亡津液。大便因硬也。
〔二百五十四〕脈浮而芤。浮為陽。芤為陰。浮芤相搏。胃氣生熱。其陽則絕。
〔二百五十五〕趺陽脈浮而澀。浮則胃氣強。澀則小便散。浮澀相搏。大便則硬。其脾為約。麻子仁丸主之。
上四條叔和所攙。當刪之。
麻仁丸方
麻仁(二升) 芍藥(半斤) 枳實(半斤炙) 大黃(一升去皮) 厚朴(一尺炙去皮) 杏仁(一升去皮尖熬別作脂)
上六味。蜜和丸。如梧桐子大。飲服十丸。日三服。漸加以知為度。
麻仁丸。疑非仲景之方。厚朴一尺。枳實半斤。杏仁一升。煉蜜和丸。皆非本論文法也。(外臺引古今錄驗。而不引仲景傷寒論。亦可以徵矣。)
〔二百五十六〕太陽病。三日發汗不解。蒸蒸發熱者。屬胃也。調胃承氣湯主之。(主字。全書作汗非。外臺發汗不解四字。作發其汗病不解六字。)
錢潢曰。蒸蒸發熱。猶釜甑之蒸物。熱氣蒸騰。從內達外。氣蒸濕潤之狀。非若翕翕發熱之在皮膚也。
程應旄曰。此即大便已硬之徵。故曰。屬胃也。熱雖聚於胃。而未見潮熱讝語等證。主以調胃承氣者。於下法內從乎中治。以其日未深故也。
正珍曰。三日發汗不解。謂發汗及乎三日。仍未解也。不解者。邪氣之不解也。非表之不解也。按調胃承氣湯五字。脈經作承氣湯三字。宜從之。凡單稱承氣者。統大小承氣而言之。若夫調胃承氣。乃吐下後主藥。自有差別。不可混用也。
〔二百五十七〕傷寒吐後。腹脹滿者。與調胃承氣湯。
傷寒行吐方之後。諸證皆去。唯胃中不和。其腹脹滿者。藥毒遺害也。調胃承氣可以解毒和胃。若夫發汗後之脹滿則否。故治法不同也。(前第六十六條發汗後腹脹滿者。厚朴生薑半夏甘草人參湯主之。)按成無己以吐為嘔吐。以脹滿為邪熱入胃。皆非矣。凡論中雲後者。皆以施治之後言之。如發汗後下後皆爾。若夫邪熱入胃而脹滿者。內必有燥屎。攻之不暇。豈取乎調胃緩弱之將耶。
〔二百五十八〕太陽病若吐若下若發汗後。微煩小便數。大便因硬者。與小承氣湯和之愈。(成本全書並脫後字。當補之。玉函有之。)
喻昌曰。微煩小便數。大便因硬。皆是邪漸入里之機。故用小承氣湯和之。
〔二百五十九〕得病二三日。脈弱無太陽柴胡證。煩躁心下硬。至四五日雖能食。以小承氣湯。少少與微和之。令小安。至六日。與承氣湯一升。若不大便六七日。小便少者。雖不能食。但初頭硬後必溏。未定成硬。攻之必溏。須小便利屎定硬。乃可攻之。宜大承氣湯。(煩躁。成本全書作煩躁。非。不能食。宋板。作不受食非。今依成本全書改之。)
方有執曰。太陽不言藥。以有桂枝麻黃之不同也。少陽言藥。以專主柴胡也。凡以此為文者。皆互發也。
錢潢曰。須待也。
劉棟曰。六日。當作五六日。
正珍曰。承氣湯上。脫小字。當補之。四五日五六日。皆不大便之日數也。故下文承之云。不大便六七日。古文錯綜之妙。乃爾。否則至字。無所承當。前二百二十二條云。不大便五六日。上至十餘日。可見至字。暗寓不大便之義焉。不大便而能食。其屎才硬。而未燥之候。若不大便而不能食。乃定硬為燥之診。宜與前二百二十五條互相參考矣。得病二三日。脈弱者。其熱不熾盛可知也。無太陽柴胡證。煩躁心下硬者。其邪已入里可知也。不大便至四五日者。其人雖能食。當以小承氣湯。少少與微和之。令小安也。少少者。不過三四合之謂。對一升而言也。若少少與之而不得屎。延至五六日者。乃與小承氣湯一升。雖然。若其小便少者。則雖不大便至六七日。且不能食哉。攻之則令人溏。必待其小便數。屎為定硬。始可攻之。宜大承氣湯。
〔二百六十〕傷寒六七日。目中不了了。睛不和。無表裡證。大便難。身微熱者。此為實也。急下之。宜大承氣湯。
成無己曰。目中不了了。睛不和者。邪熱內甚上熏於目也。
方有執曰。了了。猶瞭瞭也。
金鑑曰。目中不了了而睛和者。陰證也。睛不和者。陽證也。雖外無陽證。惟身微熱。內無滿痛。只大便難。亦為熱實。故曰此為實也。睛不和者。謂睛不活動也。
正珍曰。無表裡證者。謂表無惡寒發熱頭項強等證。里無腹滿便秘潮熱讝語等證也。劉棟惟忠以表裡證為柴胡證。非也。
〔二百六十一〕陽明病。發熱汗多者。急下之。宜大承氣湯。(成本脫病字。當補之。張璐本。汗字下。補出字。汗多二字。宜與前二百二十三條參考。)
成無己曰。汗多者。熱迫津液將竭。急與大承氣湯以下其府熱。
金鑑曰。陽明病不大便。發熱汗多不止者。雖無內實。亦當急下之。以全津液為務也。宜大承氣湯下之。
〔二百六十二〕發汗不解。腹滿痛者急下之。宜大承氣湯。
成無己曰。發汗不解。邪熱傳入府。而成腹滿痛者。傳之迅也。是須急下之。
正珍曰。病人雖表不解。腹滿痛者。不得不下之。九十三條曰。本先下之而反汗之為逆。若先下之治不為逆。是也。
〔二百六十三〕腹滿不減。減不足言。當下之。宜大承氣湯。
成無己曰。若腹滿時減。非內實也。則不可下。金匱要略曰。腹滿時減。復如故。此為寒。當與溫藥。
正珍曰。若滿不痛者虛也。宜厚朴生薑半夏甘草人參湯。
〔新增〕傷寒腹滿。按之不痛者。為虛。痛者為實。當下之。舌黃未下者。下之黃自去。宜大承氣湯。
金匱曰。按之心下滿痛者。此為實也。當下之。宜大柴胡湯。
程林金匱直解曰。腹滿之證。虛者可按。實者不可按。故實者當下之。若舌有黃胎。而未經下者。則實熱結於中焦。下之則實熱除。而黃胎自去。
正珍曰。此承上二條以辨腹滿之虛實也。舊本脫落。錯入金匱要略中。今依玉函補焉。
〔二百六十四〕陽明少陽合病。必下利其脈。不負者。為順也。負者。失也。互相剋賊。名為負也。脈滑而數者。有宿食也。當下之。宜大承氣湯。
〔二百六十五〕病人無表裡證。發熱七八日。雖脈浮數者。可下之。假令已下。脈數不解合熱。則消穀喜飢。至六七日不大便者。有瘀血。宜抵當湯。
〔二百六十六〕若脈不解。而下不止。必協熱便膿血也。
〔二百六十七〕傷寒發汗已。身目為黃。所以然者。以寒濕在裡不解故也。以為不可下也。於寒濕中求之。
上四條叔和所攙。當刪之。
〔二百六十八〕傷寒七八日。身黃如橘子色。小便不利。腹微滿者。茵陳蒿湯主之。
此乃前二百四十三條證。而加腹微滿一證者。蓋瘀熱在裡。而大便硬故已。
〔二百六十九〕傷寒身黃髮熱者。梔子蘗皮湯主之。(者字。依成本全書。補之。)
茵陳蒿湯證。瘀熱在裡。而外無發熱。且小便不利。腹有微滿。此則不然。外有發熱。而無小便不利腹滿。至於身黃。則一而已矣。又云茵陳蒿湯主裡郁。蘗皮湯主表郁。
梔子蘗皮湯方
肥梔子(十五個擘) 甘草(一兩炙) 黃蘗(二兩)
上三味。以水四升。煮取一升半。去滓。分溫再服。(成本全書無肥字。玉函。作梔子十四枚擘。一升半。千金翼作二升。並是。)
〔二百七十〕傷寒瘀熱在裡。身必發黃。麻黃連軺赤小豆湯主之。(發字。依成本及玉函全書。補之。)
此乃茵陳蒿湯證輕者。無腹滿小便不利證。故治方亦輕。比之梔子蘗皮湯證。無發熱為異矣。瘀。郁也。詳見前二百四十三條。瘀熱在裡是因。身必發黃是證。
麻黃連軺赤小豆湯方
麻黃(二兩去節) 連軺(二兩連翹根是) 杏仁(四十個去皮尖) 赤小豆(一升) 大棗(十二枚擘) 生梓白皮(切一升) 生薑(二兩切) 甘草(二兩炙)
上八味。以潦水一斗。先煮麻黃。再沸。去上沫。內諸藥。煮取三升。去滓。分溫三服。半日服盡。(甘草二兩。成本作一兩。千金。潦水。作勞水。非也。再沸。玉函作一二沸。上八味。成本。全書。作已上八味。非。又脫去滓二字。)
錢潢曰。潦水。乃雨水所積。韓退之詩云。潢潦無根源。朝灌夕已除。
正珍曰。連軺。千金方及翼並作連翹。嘗考郭璞爾雅連異翹。疏云。一名連苕。又名連草。本草云。由此觀之。連軺即連翹明甚。注云。連翹根是。疑根字即字訛已。一說云。潦水。千金作勞水。即是甘爛水矣。若夫潦者。非有雨。則不可得而用。若取而貯之。則若其腐敗何。殊不知雨水之為物。獨經旬日而不腐敗矣。五雜俎第三卷載。閩地近海。井泉多咸。人家惟用雨水烹茶。蓋取其易致。而不臭腐。由是觀之。蓄而待用。亦何不可之有。金鑑云。無梓皮以茵陳代之。不知果可否。
辨少陽病脈證並治第九
〔二百七十一〕少陽之為病。口苦咽乾目眩也。(成本。全書。並脫為字。當補之。)
按少陽篇綱領。本亡而不傳矣。王叔和患其闕典。補以口苦咽乾目眩也七字者已。固非仲景氏之舊也。按陽明篇云。陽明病。脈浮而緊。咽燥口苦。腹滿而喘。可見口苦咽乾。則是陽明屬證。而非少陽之正證矣。若夫目眩多逆治所致。如桂苓朮甘湯真武湯證是也。亦非少陽之正證也。況目眩之文。六經篇中無再見乎。又況柴胡諸條。一不及此等證候乎。蓋少陽者。指半表半裡之號。如其病證則所謂往來寒熱。胸脅苦滿。默默不欲飲食。心煩喜嘔。是也。凡傷寒陽證其淺者為太陽。其深者為陽明。其在淺深間者。此為少陽。是少陽篇當在太陽之後者也。今本論次之陽明後者。蓋依素問之次序也。其詳已見傷寒考中。再按少陽篇諸條。今本混入太陽篇中者過半。蓋古經篇簡錯雜。叔和從而為之撰次也。
〔二百七十二〕 少陽中風。兩耳無所聞。目赤胸中滿而煩者。不可吐下。吐下則悸而驚。
中風二字。系外邪總稱。非傷寒中風之中風也。耳聾目赤。熱攻上焦也。乃少陽兼證。猶小柴胡條或以下諸證也。滿懣同。此證宜以小柴胡湯以和解之。不可吐下。若誤吐下。則有變證若斯者。若吐下後。悸而驚者。乃賁豚之漸。宜與茯苓桂枝甘草大棗湯輩以輯穆焉。
〔二百七十三〕傷寒脈弦細。頭痛發熱者。屬少陽。少陽不可發汗。發汗則讝語。此屬胃。胃和則愈。胃不和則煩而悸。(宋板注云。悸。一云躁。則煩之則字。依成本補之。)
王肯堂曰。凡頭痛發熱。俱為在表。惟此頭痛發熱為少陽者何也。以其脈弦細。故知邪入少陽之界也。
正珍曰。悸。作躁為是。若煩而悸。乃小建中湯證。非胃實之候也。屬者。太陽轉屬少陽。而未純之辭。故仍有頭痛發熱之表也。如是者。宜與柴胡桂枝湯。蓋以其為並病也。若以麻黃湯以發其汗。則津液內竭。大便燥結。令人讝語。此為屬胃。宜與小承氣以和胃氣。胃和則愈。若其胃不和。則不但讝語。又令人煩而躁也。如此則當與大承氣湯也。
〔二百七十四〕本太陽病不解。轉入少陽者。脅下硬滿。乾嘔。不能食。往來寒熱。尚未吐下。脈沉緊者。與小柴胡湯。(玉函。無本字。不能食。作不欲食飲。是矣。)
金鑑曰。脈沉緊。當是脈沉弦。若是沉緊。是寒實在胸。當吐之診也。惟脈沉弦。方與上文之義相屬。始可與小柴胡湯。當攻之。
〔二百七十五〕若已吐下發汗溫針讝語柴胡證罷。此為壞病。知犯何逆。以法治之。
劉棟曰。上二條一章也。不可圈別。
正珍曰。讝語二字衍文。當刪之。病源候論。引此條文無讝語二字為是矣。壞病謂正證自敗。不可以少陽陽陽等目名焉。以法治之。乃隨證治之之謂。
〔二百七十六〕三陽合病。脈浮大。上關上。 但欲眠睡。目合則汗。
劉棟曰。此條後人之所攙也。
〔二百七十七〕傷寒六七日。無大熱。其人躁煩者。此為陽去入陰故也。(玉函無故字。)
無大熱。無翕翕發熱也。躁煩。當作煩躁。字之顛倒也。陰陽。乃表裡之別稱。陽去入陰者。謂其邪去表入里。陽去二字。似例而非倒。蓋亦古文一法已。按論語云。迅雷風烈必變。楚辭九歌云。吉日兮辰良。後漢書云。候氣之法。為室三重。戶閉塗釁必周密。文法並與此同焉。
〔二百七十八〕傷寒三日。三陽為盡。三陰當受邪。其人反能食而不嘔。此為三陰。不受邪也。
〔二百七十九〕傷寒三日。少陽脈小者。欲已也。
〔二百八十〕少陽病欲解時。從寅至辰上。
劉棟曰。上三條。後人之所攙也。
卷八
辨太陰病脈證並治第六
按凡風寒之中人。其人素實強者。則成三陽之病。其人素虛弱者。則成三陰之病。非邪之有寒熱。蓋從其虛實而化也。故三陽自三陽。三陰自三陰。各各為之病也。先輩諸人不達此義。皆謂陽病傳入而成陰病。蓋取諸素問者已。殊不知素問所謂三陰病。即是本論陽明之證。而與本論所謂三陰病者。實冰炭不相容矣。若其陽病而兼陰病。陰病而兼陽病。乃是表實裡虛之病。否則誤治所致。決非陽邪傳入而然也。又有陽病誤治。變為陰病者。此非陽邪之因誤治。變為陰寒也。但以其病本微而攻之太峻。故邪自解於外。而內更生病也。此雖其因或不同哉。均是虛寒所生。是以其治無異也。又嘗詳三陰諸論。所謂少陰乃邪之中表。從寒而化者。所謂太陰乃少陰之傳入而頗重者。所謂厥陰乃太陰之傳入而至重至急者。猶太陽一轉。為少陽。少陽一轉。為陽明。此三陰宜以少陰為始。太陰為中。厥陰為終也。今本論以太陰為始者。蓋依素問之舊。竟非其本旨也。學者察焉。
〔二百八十一〕太陰之為病。腹滿而吐。食不下。自利益甚。時腹自痛。若下之必胸下結硬。(結。玉函作痞。是。)
金鑑曰。此太陰裡虛。邪從寒化之證也。當以理中四逆輩溫之。
吳人駒曰。自利有時而腹自痛者。非若積蓄而常痛者。
正珍曰。三陰諸證。多是平素虛弱人之所病。故傳變早而兼併速也。故少陰篇云。少陰病得之二三日。麻黃附子甘草湯微發汗。以二三日無里證。故微發汗也。可見三四日。便輒兼生里證矣。里證。即自利腹痛類。如真武證是也。則知少陰雖曰表病。其稍重則兼下利腹痛等證也。太陰者。謂少陰之邪之轉入於裡者也。寒邪在裡。臟腑失職。是以腹滿而吐。食不下。自利益甚。時腹自痛也。吐者。有物自胃中反出也。食不下者。胃脘不肯容也。史記倉公傳云。氣鬲病。使人煩懣。食不下。時嘔沫。義與本文同焉。自利益甚。承少陰之自利不甚言之。若以太陰病為承之陽明病。或以為陰病之始。則自利益甚一語。遂不可讀矣。時腹自痛。謂有時自痛。時也者何。以得寒則痛。得暖則止也。自也者何。以內無燥屎也。蓋陽明之腹滿痛。由內有燥屎。故不得寒而發。不得暖而止。所以不同也。可見時自二字不苟下焉。故後亦論之曰。腹滿時痛者。屬太陰也。其義益明矣。若下之者謂粗工見其腹滿痛。以為陽明滿痛。妄攻下之也。殊不知此滿痛。固屬虛寒。而與陽明實熱證。大有攻救之別焉。其教之必胸下結硬者。裡虛益甚。而心氣為之鬱結故也。前百三十八條曰。病發於陰而反下之。因作痞。即是也。成無己解此條云。太陰為病。陽邪傳里也。陰寒在內。而為腹痛者。則為常痛。此陽邪於裡雖痛而亦不常痛。但時時腹自痛也。王三陽云。此風寒中於太陰經。非陽邪傳里也。二說皆非矣。吳人駒云。自利益甚四字。當在必胸下結硬句之下。亦非矣。按本篇散逸不少。才存什一已。又云。太陽病誤下。胸下痞硬者。宜用附子粳米湯。
〔二百八十二〕太陰中風。四肢煩疼。陽微陰澀而長者。為欲愈。
〔二百八十三〕太陰病欲解時。從亥至醜上。
劉棟曰。上二條。後人之所攙。故不採用。
〔二百八十四〕太陰病。脈浮者可發汗。宜桂枝湯。
此太陽太陰合病。以內寒不甚。故先治其表。若至於下利清穀。宜先救其里。而後解其表也。
〔二百八十五〕自利。不渴者。屬太陰。以其藏有寒故也。當溫之。宜服四逆輩(玉函。無服字。脈經。作宜四逆湯。)
張兼善曰。經言輩字。謂藥性同類。惟輕重優劣不同耳。
金鑑曰。凡自利而渴者。里有熱屬陽也。若自利不渴。則為里有寒屬陰也。今自利不渴。知為太陰本臟有寒也。故當溫之。四逆輩者。指四逆理中附子等湯而言也。
魏荔彤曰。自利二字。乃未經誤下誤汗誤吐而成者。故知其藏本有寒也。
正珍曰。藏字泛指臟腑為言。注家以為脾之一臟非矣。厥陰篇云。下利慾飲水者。以有熱故也。白頭翁湯主之。今自利不渴。知其里有寒也。屬太陰者。謂少陰轉屬太陰。乃少陰太陰並病也。按自利而渴一證。間有津液內亡而然者。惟其人小便不利。亦屬虛寒也。余嘗療下利煩渴小便不利者。每用四逆輩屢收全功。若徒以渴為熱。以不渴為寒。則未為盡善矣。所謂自利不渴。為有寒者。殊語其常已。若至其變證。則未必盡然也。成無己謂自利而渴者。屬少陰。自利不渴者。屬太陰。蓋為少陰篇內叔和言所誤已。豈有渴為少陰。不渴為太陰之理乎。
〔二百八十六〕傷寒脈浮而緩。手足自溫者。系在太陰。太陰當發身黃。若小便自利者。不能發黃。至七八日雖暴煩。下利日十餘行必自止。以脾家實腐穢當去故也。
劉棟曰。此條後人之所加也。故不採用。
〔二百八十七〕本太陽病。醫反下之。因爾腹滿時痛者。屬太陰也。桂枝加芍藥湯主之。大實痛者。桂枝加大黃湯主之。(玉函無本字。全書集註。並爾作而。)
大實痛以下。成本別為一章非矣。今依宋板玉函合之。桂枝加大黃湯六字。當作桂枝加芍藥大黃湯八字。太陽病本當發汗。而反下之以虛其里。因而腹滿時痛者。此為轉屬太陰也。是其太陽猶未解。而內更生太陰虛滿證。是以謂之屬。乃太陽太陰並病也。與桂枝加芍藥湯以解表和里。若其大滿大實痛者。是表邪熾盛。並其里以作陽明胃實。乃太陽陽明並病也。故與桂枝加芍藥大黃湯。以解表攻里。按前證腹滿時痛。表證誤下所生之病。而非表邪入里而然。故惟滿而不實。時痛而不常痛。後證則表邪傳入之所致。非太陰之證。故屬太陰三字。在前證下。不在後證下。雖然。二證俱有表之未解。故皆以桂枝為主。惟後證雖實。非太陰證。然以其同得之下後。而同有表之未解。同有腹滿痛。不得不附以辨其異。諸家不察。總二證以為太陰。合前後以為傳入之邪。不思之甚。
桂枝加芍藥湯方
桂枝(三兩去皮) 芍藥(六兩) 甘草(二兩炙) 大棗(十二枚擘) 生薑(三兩切)
上五味。以水七升。煮取三升。去滓。溫分三服。本云桂枝湯。今加芍藥。
桂枝加大黃湯方
桂枝(三兩去皮) 大黃(二兩) 芍藥(六兩) 生薑(三兩切) 甘草(二兩炙) 大棗(十二枚擘)
上六味。以水七升。煮取三升。去滓。溫服一升。日三服。(大黃二兩。玉函作三兩。成本作一兩。非矣。)
按方有執云。桂枝加。則以本方加也。而用芍藥六兩水七升。不合數。殊不知方名本脫芍藥二字。
〔二百八十八〕太陰為病脈弱。其人續自便利。設當行大黃芍藥者。宜減之。以其人胃氣弱易動故也。
劉棟曰。上條之註文。後人之所加也。故亦不採用。
辨少陰病脈證並治第七
〔二百八十九〕少陰之為病。脈微細。但欲寐也。
但字下。脫惡寒二字。當補之。何則。但者示無他事之辭。但頭汗出。余處無汗。不惡寒但熱。及溫瘧身無寒但熱(金匱瘧疾篇)等語。可見矣。少陰病。豈但欲寐一證。得以盡之乎。若以其但欲寐。謂之少陰病。則所謂太陽病十日以去。脈浮細而嗜臥者。亦名為少陰病乎。闕文明矣。但惡寒者。所謂無熱惡寒即是也。故麻黃附子細辛湯條云。少陰病始得之。反發熱。通脈四逆湯條云。少陰病反不惡寒。可見無熱惡寒。乃為少陰本證矣。凡外邪之中人。其人素屬實熱者。則發為太陽。其人素屬虛寒者。則發為少陰。寒熱雖不同。均是外感初證也已。故太陽篇辨之云。發熱惡寒者發於陽也。無熱惡寒者發於陰也。二發字。示其為初證也。今邪從其虛寒而化。故其脈微細。但惡寒而欲寐也。宜與麻黃附子甘草湯。微發其汗也。成無己謂脈微細為邪氣傳里深也非矣。按六經綱領諸條。脈證兼說者。惟太陽少陰。而其他四經。唯言證而不及脈。可見太陽乃三陽之始。而少陰果為三陰之首矣。古人未有此說。因贅於茲。
〔二百九十〕少陰病欲吐不吐。心煩但欲寐。五六大日自利而渴者。屬少陰也。虛故引水自救。若小便色白者。少陰病形悉具。小便白者。以下焦虛。有寒不能制水。故令色白也。
〔二百九十一〕病人脈陰陽俱緊。反汗出者。亡陽也。此屬少陰。法當咽痛。而復吐利。
〔二百九十二〕 少陰病咳而下利讝語者。被火氣劫故也。小便必難。以強責少陰汗也。
〔二百九十三〕少陰病脈細沉數。病為在裡。不可發汗。
〔二百九十四〕少陰病脈微。不可發汗。亡陽故也。陽已虛尺脈弱澀者。復不可下之。
〔二百九十五〕少陰病脈緊。至七八日自下利。脈暴微。手足反溫。脈緊反去者。為欲解也。雖煩下利必自愈。
〔二百九十六〕少陰病下利。若利自止。惡寒而踡臥。手足溫者。可治。
〔二百九十七〕少陰病惡寒而踡。時自煩欲去衣被者。可治。
〔二百九十八〕少陰中風。脈陽微陰浮者。為欲愈。
〔二百九十九〕少陰病欲解時。從子至寅上。
〔三百〕少陰病吐利。手足不逆冷。反發熱者。不死。脈不至者。灸少陰七壯。
〔三百一〕少陰病八九日。一身手足盡熱者。以熱在膀胱。必便血也。
〔三百二〕少陰病但厥無汗。而強發之。必動其血。未知從何道出。或從口鼻。或從目出者。是名下厥上竭。為難治。
〔三百三〕少陰病惡寒身踡而利。手足逆冷者。不治。
〔三百四〕少陰病吐利躁煩四逆者。死。
〔三百五〕少陰病下利止。而頭眩時時自冒者。死。
〔三百六〕少陰病四逆惡寒而身踡。脈不至。不煩而躁者。死。
〔三百七〕少陰病六七日息高者。死。
〔三百八〕少陰病脈微細沉。但欲臥。汗出不煩。自欲吐。至五六日自利。復煩躁不得臥寐者。死。
上十九條。王叔和所攙。當刪之。
〔三百九〕少陰病。始得之反發熱脈沉者。麻黃附子細辛湯主之。(宋板。作麻黃細辛附子湯。今依玉函成本全書。改之。)
錢潢曰 。始得之而即稱少陰病。則知非陽經傳邪。亦非直入中藏。乃本經之自感也。
正珍曰。少陰病謂脈微細。但惡寒欲寐也。凡三陰諸病。皆邪從其虛化者。而少陰實為之始。故云始得之也。其反發熱者。以其人裡虛而外實也。謂之皮者。對無熱惡寒發於陰為言。麻黃附子細辛湯。溫而散之則瘳。蓋太陽少陰合病也。
麻黃附子細辛湯方
麻黃(二兩去節) 細辛(二兩) 附子(一枚炮去皮破八片)
上三味。以水一斗。先煮麻黃。減二升。去上沫。內諸藥。煮取三升。去滓。溫服。一升。日三服。(成本全書。脫諸字。當補之。)
〔三百十〕少陰病。得之二三日。麻黃附子甘草湯微發汗。以二三日無里證。故微發汗也。(里字。依玉函成本全書。補之。)
上條兼太陽之發熱。故用細辛以代桂枝。此條無發熱。故不用細辛。而用甘草。意在預扶其里也。無里證者。以其未見自利嘔吐等證言之。又曰。少陰病得之二三日。寒邪在肌表。而未入於裡。故微發汗。若其二三日。與此湯不愈。延至四五日則必帶里證。真武湯條曰。少陰病二三日不已。至四五日。腹痛小便不利。四肢沉重疼痛。自下利者。此為有水氣。其人或咳。或小便利。或下利。或嘔者。真武湯主之是也。
麻黃附子甘草湯方
麻黃(二兩去節) 甘草(二兩炙) 附子(一枚炮去皮破八片)
上三味。以水七升。先煮麻黃一兩沸。去上沫。內諸藥。煮取三升。去滓。溫服一升。日三服。
趙嗣真曰。四逆生附。配乾薑補中有發。二湯熟附。配麻黃髮中有補。
正珍曰。仲景氏之用附子。其與乾薑配者皆生。四逆。通脈四逆。白通加豬膽汁。茯苓四逆。乾薑附子諸劑是也。其與他藥配者皆炮。附子湯。真武湯。麻黃附子細辛湯。麻黃附子甘草湯。甘草附子湯。桂枝附子湯。桂枝加附子湯。桂枝去芍藥加附子湯。芍藥甘草附子湯。附子瀉心湯是也。生用者。其證皆急。炮用者。其證皆緩。可見生則峻烈。炮則和緩。療體本自有別矣。趙說不可從也。
〔三百十一〕少陰病。得之二三日以上。心中煩不得臥。黃連阿膠湯主之。少陰病。得之二三日以上十字。宜從肘後方改作大病差後四字。臥字下當補者字。蓋梔子豉湯證之輕者。大病差後。胸中有餘熱而煩也。惟病後血液未充。不可徒解其熱故以芍藥雞子黃阿膠三物復其血液。芩連以治胸中熱煩也。肘後方。時氣病起勞復篇曰。大病差後。虛煩不得眠。眼中痛疼懊憹。黃連四兩。芍藥二兩。黃芩一兩。阿膠三小挺。水六升。煮取三升。分三服。亦可內雞子黃二枚。
黃連阿膠湯方
黃連(四兩) 黃芩(二兩) 芍藥(二兩) 雞子黃(二枚) 阿膠(三兩一云三挺)
上五味。以水六升。先煮三物。取二升。主滓。內膠烊盡。小冷內雞子黃。攪令相得。溫服七合。日三服。(黃芩二兩。成本作一兩。水六升。成本。作水五升。)
〔三百十二〕少陰病。得之一二日。口中和。其背惡寒者。當灸之。附子湯主之。
金鑑曰。背惡寒。為陰陽俱有之證。如陽明病無大熱。口燥渴心煩。背微惡寒者。乃白虎加人參證也。今少陰病。但欲寐。得之二三日。口中不燥而和。其背惡寒者。乃少陰陽虛之背惡寒。非陽明熱蒸之背惡寒也。故當灸之。更主以附子湯。
魏荔彤曰。少陰病三字中。該脈沉細而微之診。見但欲寐之證。卻不發熱而單背惡寒。此少陰里證之確據也。全篇亦規此句。為標的。
正珍曰。脈經無附子湯主之五字。此蓋前條麻黃附子甘草湯證所謂無里證者也。故以艾火扶其陽氣。而逐外寒耳。口中和三字。承無里證文發之。附子湯主之五字。宜從脈經刪去。
〔三百十三〕少陰病。身體病。手足寒。骨節痛。脈沉耆。附子湯主之。
金鑑曰。身體痛。表裡俱有之證也。如太陽病。脈浮發熱惡寒。身痛手足熱。骨節痛。是為表寒。當主麻黃湯發表以散其寒。今少陰病脈沉。無熱惡寒。身痛手足寒。骨節痛。乃是裡寒。故主附子湯。溫里以散寒。
正珍曰。身體骨節疼痛者。寒邪盛也。手足寒。乃厥冷。兼見厥陰證也。蓋少陰厥陰合病矣。
附子湯方
附子(二枚炮去皮破八片) 茯苓(三兩) 人參(二兩) 白朮(四兩) 芍藥(三兩)
上五味。以水八升。煮取三升。去滓。溫服一升。日三服。此方本在前條後。今移入於此。
〔三百十四〕少陰病。下利便膿血者。桃花湯主之。
按。便膿血三條。並系今之痢病。決非傷寒也。金匱要略下利篇。有此證此方。而無少陰之目。且外臺桃花湯下。引崔氏方書。療傷寒後赤白滯下無數。可徵矣。意是雜病論中文。錯亂入此者已。虛痢下膿血者。當與此湯。若其熱邪熾盛。裡急後重者。非此湯所宜也。
桃花湯方
赤石脂(一斤一半全用一半節末) 乾薑(一兩) 粳米(一升)
上三味。以水七升。煮米令熟。去滓。溫服七合。內赤石脂末方寸匕。日三服。若一服愈。余勿服。
張志聰曰。赤石脂色如桃花。故名桃花湯。或曰赤石脂。即桃花石也。
劉棟曰。溫服七合之服字。要略無之為是。不然則文意不通。
正珍曰。赤石脂一半全用者。與乾薑粳米同煎之也。一半篩末者。和湯服之也。清王子接古方選注云。桃花湯非名其色。腎藏陽虛用之。一若寒谷有陽和之致故名。(止此)可謂過鑿矣。
〔三百十五〕少陰病二三日。至四五日。腹痛小便不利。下利不止便膿血者。桃花湯主之。(全書。痛作滿非。)
自少陰病。至下利不止二十字。蓋剽竊後真武湯條。加以便膿血三字者。益明。膿血三條。本非少陰病。而叔和氏強屬之少陰矣。
〔三百十六〕少陰病。下利便膿血者。可刺。
發秘曰。痢病每多腹裡拘急而痛。故刺以救其急。
〔三百十七〕少陰病。吐利手足逆冷。煩躁欲死者。吳茱萸湯主之。(成本。逆作厥。
張璐曰。少陰病兼厥陰之候也。
劉棟曰。下利清穀。而手足厥冷。煩躁欲死者。四逆之主也。嘔吐而下利。手足厥冷。煩躁欲死者。吳茱萸湯之主也。故吳茱萸湯。以吐為主也。四逆湯。以利為主也。是下利二證之別。不可不識也。
正珍曰。少陰病。以無熱惡寒脈微細言之。吐利逆冷。煩躁欲死。已見里證也。蓋少陰兼厥陰者。如不合病。則是並病已。陽明篇云。食谷欲嘔者。吳茱萸湯主之。厥陰篇云。乾嘔吐涎沫頭痛者。吳茱萸湯主之。此條以嘔為主者諦矣。若原其因。則胃中虛寒。而飲水淤蓄。陽氣為是被閉。因乃厥逆者也。
〔三百十八〕少陰病。下利咽痛。胸滿心煩者。豬膚湯主也。(者字。依成本全書。補之。禮內則。鄭玄注日。膚切肉也。)
滿。懣也。胸滿心煩。謂胸中憂憂而困。心中鬱郁而熱也。皆上焦有熱之候。權與豬膚湯。以治其標也。此是少陰異證。而胸中有假熱者。雖似黃連湯胸中有熱胃中有寒證。然外證大異。內寒甚於彼。而下利。故雖有胸悶心煩。非實熱而然。即與白通加豬膽汁湯之心煩同因者也。故雖有心煩。非苓連苦寒所宜。況調胃承氣類乎。是以用豬膚白蜜白粉等。其性平而能解熱者。以調中解熱也。豬膚。即豬肉。本草明稱。性平解熱毒。考證見下。又曰。下利咽痛。通脈四逆湯。亦有之證。宜參考。
豬膚湯方
豬膚(一斤)
上一味。以水一斗。煮取五升。去滓。加白蜜一升。白粉五合。熬香和令相得。溫分六服。
喻昌曰。豬膚者。豬厚皮去肥白油者也。白粉。白米粉也。
錢潢曰。豬膚一味。方中向未註明以何者為膚。致使前後注家。議論紛然各異。如吳緩謂燖豬時。刮下黑膚也。方有執謂本草不載。義不可考。說者不一。用者不同。然既曰膚。當以燖豬時所起之皮外。毛根之薄膚。為是。王好古以為豬皮。尚論云。若以燖豬皮外毛根薄膚。則薟劣無力。且與熬香之說不符。但用外皮。去其內層之肥白為是。其說頗通。若果以燖豬時毛根薄膚。則薄過於紙。且與垢膩同下。熬之有何香味。以意度之。必是毛根深入之皮。尚可稱膚。試觀刮去毛根薄膚。毛斷處。毛根尚存皮內。所謂皮之去內層。極為允當。
正珍曰。按儀禮燕禮有內羞。注云。羞籩之實。糗餌粉餈。疏云。此二物皆粉。稻米黍米所為也。釋名云。粉。分也。研米令分散也。合而考之。白粉即米粉。喻昌說是也。熬香二字。特於白粉言之。喻昌兼豬膚說之非矣。錢潢以白粉為粟粉。亦非矣。
〔三百十九〕少陰病。二三日咽痛者。可與甘草湯。不差者。與桔梗湯。
甘草湯方
甘草(二兩)
上一味。以水三升。煮取一升半。去滓。溫服七合。日二服。(二服。外臺作三服。非。)
桔梗湯方
桔梗(一兩) 甘草(二兩)
上二味。以水三升。煮取一升。去滓。溫分再服。(甘草二兩。外臺作三兩。溫分。玉函成本全書。並作分溫。是。)
劉棟曰。二湯皆少陰部位。權用之方也。
正珍曰。二方甘草皆生用。而不炙。宜熟察焉。外臺甘草湯方。亦無炙字。按甘草湯以下。治咽喉五方。蓋雜病論中之方。不可獨屬少陰病也。想因前條有咽痛一證。叔和氏遂以咽痛。為少陰一候。妄冠少陰病三字。以附載於此已。非謂不為仲景氏方也。
〔三百二十〕少陰病。咽中傷生瘡。不能語言。聲不出者。苦酒湯主之。
金鑑曰。咽痛不愈。若劇者咽中為痛。所傷漸乃生瘡。不能言語。聲音不出。所必然也。
錢潢曰。今之優人。每遇聲啞。即以生雞子白啖之。聲音即出。亦此方之遺意也。
張志聰曰。苦酒。醯也。
劉棟曰。此亦權用之方也。
正珍曰。按王肯堂。以苦酒為酒之苦者。非矣。本草綱目醋條。陶弘景曰。以有苦味。俗呼苦酒。張華博物志云。龍肉以醯漬之。則文章生。晉書張華傳云。陸機嘗餉張華鮓。於時賓客滿座。華髮器便曰此龍肉也。眾未之信。試以苦酒濯之。必有異。既而五色光起。機還問鮓主。果云。園中茅積下得一白魚。質狀殊常。作鮓過羹。故相獻。合而考之。苦酒之為鮓。其尚何疑。肯堂妄人哉。
苦酒湯方
半夏(洗破如棗核十四枚) 雞子(一枚去黃內上苦酒著雞子殼中)
上二味。內半夏。著苦酒中。以雞子殼。置刀環中。安火上。令三沸。去滓少少含咽之。不差更作。三劑。(玉函成本全書。覈字下。有大字。玉函無三劑二字。並當從之。全書三劑下。有服之二字。非也。)
按玉函經云。雞子一枚去黃。內苦灑於殼中。由是考之。本論二著字。俱是於字之誤。當改之。上苦酒。謂上好苦酒。外臺喉痹篇。引古今錄驗。載此方。作淳苦酒。可徵矣。言雞子一枚。去黃留白。納上好苦酒於其卵殼中也。(聖濟總錄。苦酒湯。治少陰病。咽中生瘡。語聲不出。半夏十四枚。雞子一枚。去黃留白。入苦酒於蛋中。又以半夏。入苦酒內。以雞殼放剪刀環中。安火上。煮三沸。少少含咽。)
〔三百二十一〕少陰病。咽中痛。半夏散及湯主之。(外臺。作咽喉。)
劉棟曰。是亦權用之方也。
正珍曰。此亦治咽痛之一方。意者病因有異已。金鑑云。咽痛者。謂或左或右一處痛也。咽中痛者。謂咽中皆痛也。劉棟亦依中字。以辨其輕重。用意太過。反失於鑿。又按。痛字下似脫者字。當補之。
半夏散及湯方
半夏(洗) 桂枝(去皮) 甘草(炙)
上三味等分。各別搗篩已。合治之。白飲和服方寸匕。日三服。若不能散服者。以水一升。煎七沸。內散兩方寸匕。更煮三沸。下火令小冷。少少咽之。半夏有毒。不當散服。(兩字。玉函作一二二字。全書作一兩二字。上字。成本全書。作已上。非。玉函成本全書。並無半夏有毒不當散服八字是也。)
〔三百二十二〕少陰病下利。白通湯主之。
由下條考之。此條下利下。脫脈微者三字。其方亦脫人尿五合四字。俱當補之。按三陰病下利。有大同小異數證。不可不詳也。凡三陰病。寒邪縱肆。陽氣為是所鬱閉。下利脈微者。乃白通湯所主也。其劇者。白通加豬膽湯所主也。寒邪太盛。陽氣虛脫。下利清穀者。四逆湯所主也。其劇者。通脈四逆湯所主也。若夫真武湯。則有水氣而下利者乃用之。白通之用蔥白加豬膽。而不取甘草。豈非為閉之故乎。四逆之一主扶陽。豈非為脫之故乎。真武之用苓朮。豈非為水之故乎。
白通湯方
蔥白(四莖) 乾薑(一兩) 附子(一枚生去皮破八片)
上三味。以水三升。煮取一升。去滓。分溫再服。(附子一枚生下。玉函成本。俱有用字。當補之。上三味。當作上四味。去滓下。當補內人尿三字。)
發秘曰。人溺穢物。不可以薦大人君子。今以竹瀝代用。蓋取諸性之相近也。
正珍曰。按白通。即人尿之別稱。此方以人尿為主。故云白通湯也。後漢書。載就傳云。臥就覆船下。以馬通熏之。注云。馬通。馬矢也。韻會小補云。馬矢曰通。本草綱目。騖條云。白鴨通。即鴨屎也。與馬通同義。附方引聖惠方云。乳石發動。用白鴨通一合。由此考之。通乃大便之別稱。今加以一白字。示其為小便也。若其敘藥名。則直書人屎。命其方則稱白通者。何也。醜穢之物。不欲斥言。猶穢器之名清器。方有執程應旄諸人皆云。用蔥白而曰白通者。通其陽則陰自消也。果如其言。則橘皮直書皮可乎。杏仁單曰仁可乎。大可笑矣。
〔三百二十三〕少陰病。下利脈微者。與白通湯。利不止。厥逆無脈。乾嘔煩者。白通加豬膽汁湯主之。服湯脈暴出者死。微續者生。(醫宗粹言曰。脈促厥冷為虛脫。景岳四味回陽飲治元陽虛脫。危在頃刻者。)
此乃白通湯證。而寒邪更甚。氣閉極劇者。故令人下利不止。厥逆無脈。乾嘔而煩。此非用白通湯之誤也。惟以其力不足也。是以前方加豬膽。以開其氣閉。蓋以豬膽能喚起元氣。開通閉塞也。今人治卒患急病。氣閉脈伏。不省人事者。每用熊膽屬奏奇效。與仲景氏加豬膽之旨。暗合冥契矣。服湯後其脈暴出者。猶油盡將滅之燈。一被挑剔。忽明而終滅。故為死徵。若其微續漸出者。猶為霜雪所抑屈之草。得春陽之氣。徐徐甲坼。故為生也。此證蓋少陰兼厥陰者也。古來注家皆云。此證陰寒太盛。若耑與熱藥。則拒格而不入。故以人尿豬膽之寒。從其陰寒。以導姜附之熱。果爾。則如通脈四逆證。曾無一寒藥之在其中乎。可謂強矣。或問。閉之與脫。其證何緣辨之。曰閉者其脈伏。脫者其脈欲絕。所謂無脈。乃是伏而非絕也。白通湯之脈微。亦是欲伏之微。非欲絕之微也。通脈四逆證云。下利清穀。手足厥逆。脈微欲絕。其脫可知也。又云。裡寒外熱。身反不惡寒。其人面色赤。其不閉可知也。白通及白通加豬膽證則否。此可以辨其閉之與脫矣。若夫通脈四逆加豬膽湯。主虛寒至極。且閉且脫者云。
三百七十條曰。下利手足厥冷。無脈者灸之不溫。若脈不還。反微喘者死。由此考之。本條白通加豬膽證宜兼用灼矣。
白通加豬膽汁湯方(汁字。依成本補之。)
蔥白(四莖) 乾薑(一兩) 附子(一枚生去皮破八片) 人尿(五合) 豬膽汁(一合)
上五味。以水三升。煮取一升。去滓。內膽汗人尿。和令相得。分溫再服。若無膽亦可用。(附子生下。當有用字。上字。成本全書。作已上二字。非。五味。成本全書。作三味。非。)
若無膽亦可用六字。叔和所攙。當刪之。按霍亂篇通脈四逆加豬膽湯條云。無豬膽。以羊膽代之。蓋以諸獸膽。性用不甚相遠也。今則可以熊膽代焉。
〔三百二十四〕少陰病。二三日不已。至四五日。腹痛小便不利。四肢沉重疼痛。自下利者。此為有水氣。其人或咳。或小便利。或下利。或嘔者。真武湯主之。(自下利三字。玉函作而利二字。小便利。作小便自利四字。千金翼。真武湯。作玄武湯。)
或下利三字。當作或不下利四字。對上文自下利言之。否則上既云自下利。豈更云或下利乎。脫簡明矣。不已者。謂其病不瘥。枚乘七發云。聽聖人辯士之言。涊然汗出。霍然病已。又漢書宣帝紀。孝武皇帝曾孫病已。師古注云。蓋以夙遭屯難而多病苦。故名病已。欲其速差也。又按。內經中亦往往以已字為瘥。惟康熙字典。正字通。韻會小補諸書。俱未載此說。因茲委焉。不已者。示前藥無效之辭。腹痛以下。皆屬有停水之證。或以下。皆是兼證。言或如是者與否者。皆在一真武湯所得而療也。按太陽病。有水氣者。桂枝加白朮茯苓湯。五苓散。小青龍湯所主也。今此證少陰病而有水氣。故附子為主以療少陰證。芍藥以止腹痛。白朮茯苓生薑三味。以利停水也。此方亦治太陽病。發汗後。仍發熱。心下悸。頭眩身瞤動。振振欲躃地者。亦以汗後中虛而飲水停畜故也。此方名真武者。以附子色黑也。金鑑云。真武者。北方司水之神也。以之名湯者。賴以鎮水之義也。果爾。五苓散豬苓湯之專主利水者。無真武之號何也。又按。方名本曰玄武湯。宋板改作真武。避宣租諱也。說見王世貞四部稿宛委余編。是在當時。固當避之。元金以降。蹈襲不復者何也。蓋以沿習日久。耳目所慣。遽難改復也。猶莊助莊光。避明帝諱。改為嚴助嚴光。後世從而不改已矣。
真武湯方
茯苓(二兩) 芍藥(三兩) 白朮(二兩) 生薑(三兩切) 附子(一枚炮去皮破八片)
上五味。以水八升煮。取三升去滓溫服七合日。三服若咳者加五味子半升。細辛一兩。乾薑一兩。若小便利者。去茯苓。若下利者。去芍藥加乾薑二兩。若嘔者去附子加生薑足前為半斤。(白朮二兩。外臺作三兩。)
錢潢曰。後加減法。為後世俗醫所增。察其文理紕謬。惡其紫之亂朱。故重附於此。並逐一指摘其誤。使學者有所別識云。(下略)
程知曰。白通通脈真武。皆為少陰下利而設。白通四證。附子皆生用。惟真武一證。熟用者。蓋附子生用。則溫經散寒。炮熱則溫中去飲。白通諸湯。以通陽為主。真武湯以益陰為先。故用藥有輕重之殊。
〔三百二十五〕少陰病。下利清穀。裡寒外熱。手足厥逆。脈微欲絕。身反不惡寒。其人面色赤。或腹痛。或乾嘔。或咽痛。或利止。脈不出者。通脈四逆湯主之。(面色赤。成本全書。作面赤色。非。)
此亦少陰厥陰兼病者。寒邪太盛。陽氣虛脫也。蓋四逆湯證一等深劇者也。反不惡寒四字。對少陰病言之。此證雖外有發熱。非表有實邪。乃後世方書所謂無根虛火泛上者也。此湯以救其虛脫則瘥。或以下則所兼客證已。裡寒外熱四字。說其因也。非說其證也。
通脈四逆湯方
甘草(二兩炙) 附子(大者一枚生用去皮破八片) 乾薑(三兩強人可四兩)
上三味。以水三升。煮取一升二合。去滓。分溫再服。其脈即出者愈。面色赤者。加蔥九莖。腹中痛者。去蔥加芍藥二兩。嘔者。加生薑二兩。咽痛者。去芍藥加桔梗一兩。利止脈不出者。去桔梗加人參二兩。病皆與方相應者。乃服之。(全書。作甘草三兩。錢潢從之。然考玉函及成本。皆與宋板同。)
錢潢曰。後加減法。揣其詞義淺陋。料非仲景本意。何也。原文中。已先具諸或有之證。然後方立治。則一通脈四逆湯。其證皆可該矣。豈庸續用加減邪。況其立意。庸惡陋劣。要皆出於鄙俗之輩。未敢竟削。姑存之以備識者之鑑云。
正珍曰。此方治陽氣虛脫。而脈氣不能通達於四末。四肢厥逆。脈微欲絕者。故名曰通脈四逆湯也。脈即出者。微而欲絕之脈。即以漸而出也。不與暴出之自無而忽有同。故為生也。
〔三百二十六〕少陰病。四逆。其人或咳。或悸。或小便不利。或腹中痛。或泄利下重者。四逆散主之。
正珍曰。此條論之與方。皆出於王叔和。非仲景氏筆也。當削之。錢潢四逆說。可謂卓論矣。王履溯洄集。四逆厥辯。大非古義。排叱而可也。張兼善云。太陰則手足溫。少陰則手足清。厥陰則手足厥逆。亦非也。
四逆散方
甘草(炙) 枳實(破水漬炙干) 柴胡 芍藥
上四味。名十分。搗篩。白飲和服方寸匕。日三服。咳者。加五味子。乾薑。各五分。並主下利。悸者。加桂枝五分。小便不利者。加茯苓五分。腹中痛者。加附子一枚炮令坼。泄利下重者。先以水五升。煮薤白三升。煮取三升。去滓。以散三方寸匕內湯中。煮取一升半。分溫再服。
錢潢曰。詳推後加減法。凡原文中每具諸或有之證者皆有之。如小柴胡湯。小青龍湯。真武湯。通脈四逆湯。四逆散。皆是也。愚竊揆之以理。恐未必皆出於仲景。
〔三百二十七〕少陰病。下利六七日。咳而嘔渴。心煩不得眠者。豬苓湯主之。
按前三百十八條云。少陰病。下利咽痛。胸滿心煩者。豬膚湯主之。由是觀之。此條豬苓湯。當作豬膚湯。蓋傳寫之誤也。若夫豬苓湯。主小便不利而渴者。若其小便自利而渴者。豬苓湯在所禁也。故陽明篇云。陽明病汗出多。而渴者。不可與豬苓湯。以汗多胃中燥。豬苓湯。複利其小便故也。是也。況下利。咳嘔。心煩不得眠。皆不為豬苓湯證乎。此亦少陰病。權用之方也。再按。曰少陰病。曰下利。曰心煩。皆同豬膚湯症也。若夫少陰而咳而嘔。系真武湯所兼之證。故雖渴非白虎五苓之渴。雖煩不得眠。非梔子豉湯證也。
〔三百二十八〕少陰病。得之二三日。口燥咽乾者。急下之。宜大承氣湯。
此以下三條。並是陽明病有燥屎者。而實非少陰證。今冒以少陰病三字者。以其有無熱欲寐等證也。與太陰篇。桂枝加大黃湯例同。按承氣證。以脈滑數為法。二百六十四條曰。脈滑而數者。有宿食也。當下之。宜大承氣湯。二百二十四條曰。陽明病讝語發潮熱。脈滑而疾者。小承氣湯主之。辨可下篇曰。下利脈遲而滑者。內實也。宜大承氣湯。下利脈反滑。當有所去下之乃愈宜。大承氣湯。合而考之。以下三證。其脈滑數者可知也。
〔三百二十九〕少陰病。自利清水。色純青。心下必痛。口乾燥者。急下之。宜大承氣湯。(玉函脈經。自利作下利是。急下之宋板作可下之非。今依成本全書。改之)
金鑑曰。自利清水。謂下利無糟粕也。色純青。謂所下者皆汙水也。
正珍曰。清。圊也。清水猶言下水。與清穀清便清血清膿血之清同。非清濁之清也。若是清濁之清。則其色當清白。而不當純青也。注家皆為清濁之清非矣。心下痛似結胸非結胸。蓋彼有硬滿。而此無硬滿。其別可知也。
〔三百三十〕 少陰病。六七日腹脹不大便者。忽下之。宜大承氣湯。(脹字玉函脈經千金及翼。俱作滿是。)
胃中有燥屎也。
〔三百三十一〕少陰病。脈沉者。急溫之。宜四逆湯。
按本節不說病證。而獨說脈者。蓋承上三條而發之也。言少陰病雖有如上三條所述者。若其脈沉者。不可下之。急溫之可也。乃知上三條。雖名曰少陰。其脈不沉可知矣。再按。少陰病脈沉。乃脈微細而沉也。微細二字含畜。在少陰病三字中也。又按四逆證。以脈沉微及遲為法。九十五條曰。病發熱惡寒。脈皮沉云云宜四逆湯。三百九十七條曰。脈微欲絕者。四逆湯主之。二百三十二條曰。脈浮而遲。表熱裡寒。下利清穀者。四逆湯主之。三百二十四條曰。少陰病云云。脈微欲絕。通脈四逆湯主之。
〔三百三十二〕少陰病。飲食入口則吐。心中溫溫。欲吐復不能吐。始得之。手足寒。脈弦遲者。此胸中實。不可下也。當吐之。若膈上有寒飲乾嘔者。不可吐也。當溫之。宜四逆湯。(心中玉函作心下是。溫溫又作嗢嗢。千金作慍慍。當成本作急。非。)
溫溫即慍慍。古字通用也。當以慍慍為正字。膈上當作膈下。脈經第七卷。不可吐篇。引此條云。若膈下有寒飲乾嘔者。不可吐當溫之。本論勞復篇云。胃上有寒。當以丸藥溫之。宜理中丸。太陽中篇。小青龍湯條云。心下有水氣乾嘔。合而考之。上字當作下字。復反也。少陰病三字。以始得之無熱惡寒言之。言少陰病。飲食入口。則心下慍慍。欲吐反不能吐。自始得之。手足寒而其脈弦遲者。此為邪氣實於胸中。蓋邪實於胸中。則陽氣為是所閉。而不能通達四末。是以令人手足厥寒。其脈弦遲。如是者。當以瓜蒂散吐之。素問所謂其高者。因而越之是也。若下之則於治為逆。故曰不可下也。厥陰篇三百六十三條云。病人手足厥冷。脈乍緊者。邪結在胸中。心下滿而煩。飢不能食者。病在胸中當須吐之。宜瓜蒂散。蓋與本節同因而殊證者耳。按小柴胡湯之心煩喜嘔。黃連湯之欲嘔吐。乾薑黃連黃芩人參湯之食入口即吐。皆胸中有熱也。吳茱萸湯之食谷欲嘔。中焦有寒也。金匱大黃甘草湯之食已即吐。亦由胸中有熱也。此條飲食入口則吐。心中慍慍欲吐反不能吐。自始得之。手足寒。脈弦遲者。此為邪氣實於胸中。而陽氣為是所閉。故不論其寒熱。吐以達其鬱閉也。若其人手足厥冷飲食不吐。而惟乾嘔者。此為膈下有寒飲。蓋脾胃虛冷。不能轉化水漿之所致。故不可吐。宜以四逆湯急溫之。中焦得溫。而寒飲自散也。注家云寒飲乃痰。大非也。詳見前瓜蒂散條。再按手足寒。即厥冷。四逆湯。通脈四逆湯。白通加豬膽湯。共有之證也。惟彼則下利清穀。脈微欲絕。而此則無下利脈微等候。故雖有厥冷。不用姜附也。
〔三百三十三〕少陰病。下利脈微澀。嘔而汗出必數更衣。反少者。當溫其上灸之。
劉棟曰。凡少陰病。下利脈微澀。嘔而汗出者。必當數更衣。而反少者。此寒邪在上焦也。當須灸之以溫其上焦也。
正珍曰。此條非仲景氏辭氣。當刪。
卷九
辨厥陰病脈證並治第十二
〔三百三十四〕厥陰之為病。消渴。氣上撞心。心中疼熱。飢而不欲食。食則吐蛔。下之利不止。
〔三百三十五〕厥陰中風。脈微浮。為欲愈。不浮。為末愈。
〔三百三十六〕厥陰病欲解時。從醜至卯上。
〔三百三十七〕厥陰病渴欲飲水者。少少與之愈。
按厥陰篇亡而不傳矣。王叔和患其闕文。補以四章。所謂厥陰之為病。消渴云云。厥陰中風雲云。厥陰病欲解云云。厥陰病渴欲飲水云云是也。後人復患其若斯淺略。拾取其散落者。附以雜病之文。何以知其然也。蓋厥陰者。陰證之極。至深而至急者也。其文雖缺。以意推之。四肢厥逆。煩躁吐利。脈微欲絕者。固不俟言。如少陰篇所收。吳茱萸湯。通脈四逆湯證。是也。而今厥陰雲云四章。無一及此者。其非仲景之舊可知也。玉函經。才舉此四章以充厥陰一篇。而不及下利嘔噦諸條。豈非叔和真面目乎。其下利有微熱以下。至嘔噦等條。皆金匱之所載。非傷寒之文也。豈非後人拾取其散落者。附以雜病之文乎。
〔三百三十八〕諸四逆厥者。不可下之。虛家亦然。
〔三百三十九〕傷寒先厥後發熱。而利者。必自止。見厥複利。
〔三百四十〕傷寒始發熱。六日厥。反九日而利。凡厥利者。當不能食。今反能食者。恐為除中食以索餅。不發熱者。知胃氣尚在必愈。恐暴熱來出而復去也。後日脈之。其熱續在者。期之旦日夜半愈。所以然者。本發熱六日厥。反九日復發熱。三日並前六日。亦為九日。與厥相應。故期之旦日夜半愈。後三日脈之。而脈數。其熱不罷者。此為熱氣有餘。必發癰膿也。
上三條系後人之言當刪之。
〔三百四十一〕傷寒脈遲六七日。而反與黃芩湯徹其熱。脈遲為寒。今與黃芩湯復除其熱。腹中應冷。當不能食。今反能食。此名除中。必死。(今與玉函作而與。此名作此為。)
傷寒脈遲句下。當有發熱二字。應下文反與黃芩湯徹其熱之語。蓋黃芩湯。本治太陽少陽合病之方。豈用之於無發熱者乎。徹與撤通。韻會小補。撤字注云。直列切。除去也。經典通作徹。論語以雍徹。左傳襄公二十三年。平公不徹樂。(杜注云。徹。去也。)是也。除中者。謂中氣被翦除。魏書任城王澄傳云。尋得翦除亦大損財力。是也。除中反能食者。胃氣將絕。引食以自救故也。闢諸富家暴貧。強作驕奢。以取一時之快。不祥莫大焉。不死何俟。易曰枯楊生華。何可久也。
〔三百四十二〕傷寒先厥後發熱。下利必自止。而反汗出咽中痛者。其喉為痹。發熱無汗。而利必自止。若不止必便膿血者。其喉不痹。
〔三百四十三〕傷寒一二日至四五日厥者。必發熱。前熱者。後必厥。厥深者。熱亦深。厥微者。熱亦微。厥應下之。而反發汗者。必口傷爛赤。
〔三百四十四〕傷寒病厥五日。熱亦五日。設六日當復厥。不厥者。自愈。厥終不過五日。以熱五日。故知自愈。
以上三條。亦系後人之言。當削之。
〔三百四十五〕凡厥者。陰陽氣不相順接便為厥。厥者。手足逆冷者是也。(成本無逆冷者之者字。是。)
陰陽氣不相順接者。謂血氣否寒。不能升降。所謂天地不交。否。是也。嘗考和蘭解體之書。人身血行之道二矣。其一起於心藏。以順行周身。是之謂動脈。其一起於動脈所盡之處。受動脈之血逆行。而還入於心。是之謂血脈。更出更入。如環無端然。若有一所否寒。則出者不入。人者不出。厥逆於是乎發。脈動於是乎絕。遂乃至乎死。所謂陰陽二字。蓋動脈血脈是也。再按。此條疑是後人註文已。
〔三百四十六〕傷寒脈微而厥。至七八日膚冷。其人躁無暫安時者。此為藏厥。非為蛔厥也。蛔厥者。其人當吐蛔。令病者靜而復時煩者。此為藏寒。蛔上入其膈故煩。須臾復止。得食而嘔。又煩者。蛔聞食臭出。其人當自吐蛔。蛔厥者。烏梅丸主之。又主久利方。(非為蛔厥也五字。千金翼。作死一字。非為之為字。依成本全書補之。又按令病玉函作今病是。當改之。成本脫時煩者之者字。及其膈之其字。並當補之。玉函無又主久利方五字是。當削之。)
成無己曰。藏厥者死。陽氣絕也。蛔厥雖厥而煩。吐蛔已則靜。不若藏厥而躁無暫安時也。病人藏寒胃虛。蛔動上膈。聞食臭出。因而吐蛔。與烏梅丸。溫藏安蟲。
張璐曰。藏厥用附子理中湯及灸法。其厥不回者死。
希哲曰。此為藏寒。蛔上入其膈故煩。十一字為一句。為字去聲。又曰藏寒者。胃寒也。古書有指府為藏者。不可拘泥也。
烏梅丸方
烏梅(三百枚) 細辛(六兩) 乾薑(十兩) 黃連(十六兩) 當歸(四兩)附子(六兩炮去皮) 蜀椒(四兩出汗) 桂枝(去皮六兩) 人參(六兩) 黃蘗(六兩)
上十味。異搗篩。合治之。以苦酒漬烏梅一宿。去核蒸之五斗米下。飯熟搗成泥。和藥令相得。內臼中與蜜杵二千下。丸如梧桐子大。先食飲服十丸。日三服。稍加至二十丸禁生冷滑物臭食等。
劉棟曰。按千金方。治久痢方亦同於此。疑是唐以降之方。至作其劑者。當有取捨耳。
正珍曰。此條論與方。皆非仲景氏也。附子六兩。亦非仲景之方法。
〔三百四十七〕傷寒熱少微厥。指頭寒。嘿嘿不欲食。煩躁數日。小便利。色白者。此熱除也。欲得食其病為愈。若厥而嘔。胸脅煩滿者。其後必便血。
劉棟曰。此條亦後人之言也。
〔三百四十八〕病者手足厥冷。言我不結胸。小腹滿。按之痛者。此冷結在膀胱關元也。
結胸當作厥冷。蓋結厥同音。因誤為結冷。再誤為結胸耳。猶荀子鼫鼠五技。一誤為鼯鼠。再誤為梧鼠。本草馬矢蒿。一訛為馬先蒿。再誤為馬新蒿。否則言吾不結胸一句。甚似無謂矣。金匱瘀血病篇曰。病人腹不滿。其人言我滿。為有瘀血。造語之法。全與本節同。益可以知結胸為厥冷之誤矣。關元上當有當灸二字。後三百五十七條云。傷寒脈促。手足厥逆者。可灸之。三百七十條亦云。下利手足厥冷。無脈者灸之。甲乙經云。關元在臍下三寸。刺入二寸。留七呼。灸七壯。又云胞轉小腹滿。關元主之。又云奔豚寒氣入小腹。時欲嘔。關元主之。合而考之。脫簡無疑。又按金匱云。婦人懷娠六七月。小腹如扇。子藏開故也。當以附子湯溫其藏。此證亦當用附子四逆輩。
〔三百四十九〕傷寒發熱。四日厥。反三日復熱。四日厥少熱多者。其病當愈。四日至七日熱不除者。必便膿血。
〔三百五十〕傷寒厥。四日熱。反三日復厥。五日其病為進。寒多熱少。陽氣退。故為進也。
〔三百五十一〕傷寒六七日脈微。手足厥冷煩躁。灸厥陰。厥不還者死。
上三條。系後人之言。當刪之。
〔三百五十二〕傷寒。發熱下利。厥逆。躁不得臥者死。
此即陰證之極。裡寒外熱之證。
〔三百五十三〕傷寒。發熱下利至甚。厥不止者死。
不止者。以服藥無效言。
〔三百五十四〕傷寒六七日。不利便。發熱而利。其人汗出不止者死。有陰無陽故也。
不利便。當作小便不利。有陰無陽故也六字。系後人之言。
〔三百五十五〕傷寒五六日。不結胸。腹濡脈虛。復厥者。不可下。此為亡血。下之死。(為字。依玉函成本全書。補之。)
濡字。程應旄改作滿。是也。若腹濡脈虛而厥。皆無可下之理。而曰不可下。則為無謂。按金鑑改結胸作大便。方有執訓亡為無。皆非矣。
〔三百五十六〕發熱而厥。七日下利者為難治。
此亦系後人之言。當刪之。
〔三百五十七〕傷寒脈促。手足厥逆者。可灸之。(者字。依玉函成本全書。補之。)
灸可以挽回陽氣。繼以四逆輩可也。
〔三百五十八〕傷寒脈滑而厥者。里有熱也。白虎湯主之。(也字。依玉函成本全書。補之。)
程應旄曰。脈滑而厥。此乃陽實拒陰之厥也。可舍證而治脈也。
金鑑曰。滑為陽脈。裡熱可知。是熱厥也。然內無腹滿痛不大便之證。是雖有熱。而里未實。不可下而可清。故以白虎湯主之。
發秘曰。厥逆脈沉微者為寒。用四逆。脈滑大者為熱。用白虎。
〔三百五十九〕手足厥寒。脈細欲絕者。當歸四逆湯主之。
當歸四逆湯方
當歸(三兩) 桂枝(三兩去皮) 芍藥(三兩) 細辛(三兩) 甘草(二兩炙) 通草(二兩) 大棗(二十五枚擘一法十二枚)
上七味。以水八升。煮取三升。去滓。溫服一升。日三服。
〔三百六十〕若其人內有久寒者。宜當歸四逆加吳茱萸生薑湯。
當歸四逆加吳茱萸生薑湯方
當歸(三兩) 桂枝(三兩去皮) 芍藥(三兩) 細辛(三兩) 甘草(二兩炙) 通草(二兩) 生薑(半斤切) 茱萸(二升) 大棗(二十五枚擘)
上九味。以水六升。清酒六升和。煮取五升。去滓。溫分五服。(一方水酒各四升)
錢潢曰。手足厥寒。即四逆也。故當用四逆湯。而方名雖曰四逆。而方中並無姜附。不知何以挽回陽氣。仲景制方。治極陰最寒之證。獨遺此二物邪。是以不能無疑也。恐是歷年久遠。散失遺亡。訛舛於後人之手。未可知也。不然。何湯名四逆。而藥物與四逆迥異邪。
正珍曰。上二條論之與方。俱非乎仲景之言。錢潢所論。極是也。此乃後人之所攙。不可從矣。劉棟曰。通脈四逆湯方中。加當歸。以復其脈也。大非。
〔三百六十一〕大汗出。熱不去。內拘急。四肢疼。又下利厥逆而惡寒者。四逆湯主之。(脈經無又字。是。)
金鑑曰。是陽亡表。寒盛於裡也。故主四逆湯。溫經以勝寒。回陽以斂汗也。
正珍曰。內者。腹內也。此證而脈微欲絕者。通脈四逆湯所主。
〔三百六十二〕大汗。若大下利而厥冷者。四逆湯主之。
成無己曰。大汗大下利。內外雖殊。其亡津液損陽氣則一也。陽虛陰勝。故生厥逆。與四逆湯。固陽退陰。
〔三百六十三〕病人手足厥冷。脈乍緊者。邪結在胸中。心下滿而煩。飢不能食者。病在胸中。當須吐之。宜瓜蒂散。(乍緊辨可吐篇作乍結是。千金翼同。)
此與前三百三十二條。並系邪氣實於上焦。陽氣為是所閉塞。而不能通達四末之證。非清穀下利脈微欲絕之寒厥也。故吐以瓜蒂散以達其鬱閉也。按乍緊作乍結為是。結即代。惟病者其脈素不結。今發手足厥冷而乍結者。非炙甘草湯證血液不充之結。即有物塞於胸中之所致。故與瓜蒂散以吐之則愈。若其心下滿以下。別是一證。不可與上文混視。唯以其均可吐之證合而論之。蓋證異而因同者。故亦吐之以瓜蒂散也。仲景氏家法乃爾。
〔三百六十四〕傷寒厥而心下悸者。宜先治水。當服茯苓甘草湯。卻治其厥。不爾。水漬入胃必作利也。(者字。依成本全書補之。服字。玉函作與字。卻成本作郤。)
方有執曰。金匱曰。水停心下甚者則悸。然則悸為水甚。
金鑑曰。厥而心下悸者之下。當有以飲水多四字。若無此四字。乃陰盛之厥悸。非停水之厥悸矣。何以即知是水。而曰宜先治水耶。蓋停水者。必小便不利。若不如是治之。則所停之水。漬入胃中必作利也。此證雖不曰小便不利。而不利之意。自寓其中。
正珍曰。此條蓋承上條。重論邪實在胸中之厥。兼挾停水而心下悸者。以示治有緩急也。非裡虛陰盛。危在旦夕之厥冷也。故厥一字與心下二字。亦皆自上條中。細繹出來。可見脈之乍結。心下之滿而煩。飢不能食。皆在一厥字中而含蓄焉。猶大青龍湯之後條。五苓散之後條。皆承上條而省略其脈證也。夫邪結在胸中之厥。非危急之證也。其所兼挾之悸。卻急於厥何也。悸乃停水所致。其人小便必不利。觀小柴胡條。可以見矣。是以不先與茯苓甘草湯以治其水。則停水漬入大腸中。必作下利。故先治其水。而後更與瓜蒂散以治其厥也。又按水漬入胃之胃字。當為腸字解之。如胃中有燥屎亦然。其實腸胃一府。唯就其廣狹大細。以殊其名已。素問標本病傳論云。大小不利治其標。今此條先行其水。而後治厥。蓋取諸標者也。孰謂仲景氏不撰用素問乎。
〔三百六十五〕傷寒六七日。大下後。寸脈沉而遲。手足厥逆。下部脈不至。喉咽不利。唾膿血。泄利不止者。為難治。麻黃升麻湯主之。
麻黃升麻湯方
麻黃(二兩半去節) 升麻(一兩一分) 當歸(一兩一分) 知母(十八銖) 黃芩(十八銖)萎蕤(十八銖一作菖蒲) 芍藥(六銖) 天門冬(六銖去心) 桂枝(六銖去皮) 茯苓(六銖) 甘草(六銖炙) 石膏(六銖碎綿裹) 白朮(六銖) 乾薑(六銖)
上十四味。以水一斗。先煮麻黃一兩。沸去上沫。內諸藥煮取三升。去滓。分溫三服。相去如炊三斗米頃。令盡汗出愈。
此條論與方。俱後人之所儳。非乎仲景氏之言。故今刪之。
〔三百六十六〕傷寒四五日。腹中痛。若轉氣下趣少腹者。此欲自利也。(趣成。本作趨。)
此乃心下有水。漬入腸中以作利之兆。蓋承厥而心下悸條發也。俚語有之。腹鳴者必下。蓋喻之於事之必有前兆而言。乃此條之意。百六十六條生薑瀉心證曰。脅下有水氣。腹中雷鳴下利。同是有水而雷鳴也。
金匱曰。腹中寒氣雷鳴切痛。附子粳米湯主之。此條證亦宜用粳米湯。不可用生薑瀉心湯。何也。水則一也。證則有痛不痛之別也。
〔三百六十七〕傷寒本自寒下。醫復吐下之。寒格更逆吐下。若食入口即吐。乾薑黃芩黃連人參湯主之。(玉函成本全書。俱無復吐下之下字。玉函即吐下有者字。是。當補之。)
傷寒至逆吐下十七字。闕誤錯亂。不可強解。王肯堂以寒下。為吐下之誤寫矣。按金匱云。食已即吐者。用大黃甘草湯。由此考之。飲食有間而吐者。多因虛寒。其入口即時吐出者。多因上焦有熱。故用芩連解熱之品主之也。
乾薑黃芩黃連人參湯方
乾薑 黃芩 黃連 人參(各三兩)
上四味。以水六升。煮取二升。去滓。分溫再服。
〔三百六十八〕下利有微熱而渴。脈弱者。令自愈。
〔三百六十九〕下利脈數。有微熱汗出。令自愈。設復緊。為未解。
上二條。系後人之言。當刪之。
〔三百七十〕下利手足厥冷。無脈者灸之不溫。若脈不還。反微喘者死。
此乃白通加豬膽汁湯證。
〔三百七十一〕少陰負趺陽者。為順也。
〔三百七十二〕下利寸脈反浮數。尺中自澀者。必清濃血。
上二條。亦系後人之言。當刪之。
〔三百七十三〕下利清穀。不可攻表。汗出必脹滿。
下利清穀。裡寒為甚。可與四逆湯溫之。雖有表證。不可發汗。汗出則表裡俱虛。而中氣不能宣通。故令人脹滿。亦四逆湯證也。宜與後三百八十一條參考。
〔三百七十四〕下利脈沉弦者下重也。脈大者為未止。脈微弱數者為欲自止。雖發熱不死。
〔三百七十五〕下利脈沉而遲。其人面少赤。身有微熱。下利清穀者。必鬱冒。汗出而解。病人必微厥。所以然者。其面戴陽。下虛故也。
〔三百七十六〕下利脈數而渴者。令自愈。設不差。必清膿血。以有熱故也。
上三條。亦系後人之言。當刪之。
〔三百七十七〕下利後。脈絕手足厥冷。晬時脈還。手足溫者生。脈不還者死。(不還下。玉函千金。有不溫二字。是。當補之。)
成無己曰。晬時。周時也。
正珍曰。此條蓋以通脈四逆湯服後言之。晬時。詳見抵當丸條下。
〔三百七十八〕傷寒下利日十餘行。脈反實者死。
金鑑曰。傷寒下利日十餘行。正氣虛也。其脈當虛。今反實者。邪氣盛也。正虛邪盛。故主死也。
正珍曰。素問玉機真藏論曰。泄而脈大。脫血而脈實。皆難治。
〔三百七十九〕下利清穀。裡寒外熱。汗出而厥者。通脈四逆湯主之。
此證其脈微欲絕。蓋寒邪太盛。陽氣虛脫者也。宜與前三百二十五條參考。
〔三百八十〕熱利下重者。白頭翁湯主之。
島壽曰。熱利下重者。有熱致利。下焦重滯也
正珍曰。此亦系今之痢病。下重謂下部沉重。又謂之後重。身熱下利。腹裡拘急。下部沉重。後世所謂熱毒痢也。白頭翁湯可以解其熱毒。按痢字蓋後世俗字。素靈謂之腸澼。病源千金外臺諸書。又謂之滯下。盧和丹溪纂要云。仲景以瀉利滯下。混同論治。殊不知腸澼滯下及痢。皆屬病名。而仲景氏所論。惟以病證而言矣。再按白頭翁湯。主熱痢。桃花湯。主冷痢。俱是治痢之方。本在雜病論中者。而非傷寒之方也。視金匱二方接在一處。可以見矣。
白頭翁湯方
白頭翁(二兩) 黃蘗(三兩) 黃連(三兩) 秦皮(三兩)
上四味。以水七升。煮取二升。去滓。溫服一升。不愈。更服一升。(白頭翁二兩。玉函金匱全書。俱作三兩是。)
〔三百八十一〕下利腹脹滿。身體疼痛者。先溫其里。乃攻其表。溫里宜四逆湯。攻表宜桂枝湯。(成本全書。俱脫二宜字。當補之。)
成無己曰。下利腹滿者。里有虛寒。先與四逆湯溫里。身疼痛為表未解。利止里和。與桂枝湯攻表。
張志聰曰。攻。專治也。
正珍曰。下利腹脹滿者。以裡虛而氣不能宣通也。前第九十三條曰。傷寒醫下之。續得下利清穀不止。身疼痛者。急當救里。後身疼痛。清便自調者。急當救表。救里宜四逆湯。救表宜桂枝湯。
〔三百八十二〕下利慾飲水者。以有熱故也。白頭翁湯主之。
成無己曰。自利不渴。為藏寒。與四逆湯以溫藏。下利飲水為有熱。與白頭翁湯以涼中。
劉棟曰。此條當在上白頭翁條之下也。
正珍曰。飲水二字指渴而言。水字泛言飲物。訓為冷水非也。說詳於前第七十一條。按下利飲水多。是內有熱邪所致。間亦有津液內竭而然者。或大汗後。或大下若大吐後。或痘瘡灌膿後。往往有之。概為熱邪所致非也。又因所飲之冷熱。以辨其虛實亦非也。
〔三百八十三〕下利讝語者。有燥屎也。宜小承氣湯。
金鑑曰。其下利之物。必稠黏臭穢。知熱與宿食合而為之也。此可決其有燥屎也。於此推之。可知燥屎不在大便硬與不硬。而在裡之急與不急。便之臭與不臭也。
正珍曰。少陰篇曰。少陰病自利清水。色純青。心下必痛。口乾燥者。急下之。宜大承氣湯。辨可下篇曰。下利心下硬者。急下之。宜大承氣湯。下利脈遲而滑者。內實也。宜大承氣湯。下利不飲食者。有宿食故也。當下之。宜大承氣湯是也。雖然讝語間有屬虛寒者。不可概以為胃實燥屎也。
二百二十一條曰。讝語脈短者死。二百二十四條曰。陽明病讝語。脈反微澀者裡虛也。是也。
〔三百八十四〕下利後更煩。按之心下濡者。為虛煩也。宜梔子豉湯。
方有執曰。更煩。本有煩不為利除而轉甚也。
正珍曰。凡傷寒發汗吐下者。諸證皆去。但心煩者。是大邪已去。正氣暴虛而餘熱內伏故也。心下濡者。下後無物也。是雖言虛煩。其實非真虛。亦惟一時假虛已。梔子豉湯以解餘熱則愈。按金鑑以此條為虛煩。以大黃黃連瀉心湯條。為實煩。彼豈為實煩乎。不可從矣。
〔三百八十五〕嘔家有癰膿者。不可治嘔。膿儘自愈。
金鑑曰。心煩而嘔者。內熱之嘔也。渴而欲水嘔者。停水之嘔也。今嘔而有膿者。此必內有癰膿。故曰不可治。但俟嘔膿儘自愈也。
正珍曰。不可治嘔句。膿儘自愈句。金鑑以嘔屬下句非也。此蓋以肺癰證言之。劉棟云。此當在太陽篇服桂枝湯條之下。誤混於此。是未必然。又曰明萬表萬氏家抄云。試肺癰法。凡人胸中隱隱疼。咳嗽有臭痰。吐在水內沉者是癰證。浮者是痰。入門曰。肺癰咳唾膿血腥臭。置之水中則沉。此試肺癰之法。亦不可不知矣。
〔三百八十六〕嘔而脈弱。小便複利。身有微熱見厥者。難治。四逆湯主之。既云難治。又處以四逆湯。論中斷無此例。疑非仲景之言。
〔三百八十七〕乾嘔吐涎沫頭痛者。吳茱萸湯主之。(沫字下。玉函有而復二字)
成無己曰。乾嘔吐涎沫者。裡寒也。頭痛者。寒氣上攻也。與吳茱萸湯溫里散寒。
正珍曰。此胃虛寒。而飲水淤蓄者。與少陰篇膈下有寒飲乾嘔。與四逆湯。差後病篇。大病差後喜唾。久不了了。胃上有寒。宜理中丸者。同胃寒有飲之證。故與吳茱萸湯。以溫胃逐水也。又按吐涎沫。乃是吐痰。古無痰字。詳見瓜蒂散下。再按此證也。今世所謂痰厥頭痛者。外臺第八卷。載痰厥頭痛方八首。至於後世則有元人李杲。半夏白朮天麻湯方。載在蘭室秘藏。蓋皆吳茱萸湯之支流余裔耳。
〔三百八十八〕嘔而發熱者。小柴胡湯主之。
成無己曰。嘔而發熱者。柴胡證具。
〔三百八十九〕傷寒大吐大下之極虛復極汗出者。以其人外氣怫鬱。復與之水以發其汗。因得噦。所以然者。胃中寒冷故也。
此條系後人之言。當刪之。
〔三百九十〕傷寒噦而腹滿。視其前後。知何部不利。利之即愈。(視。玉函作問。是。)
成無己曰。前部小便也。後部大便也。
趙開美曰。活人云。前部宜豬苓湯。後部宜調胃承氣湯。
張璐曰。一為胃氣虛寒。一為胃中實熱。不可不辨。虛寒者溫之。四逆理中是也。實熱者利之。承氣五苓是也。
金鑑曰。傷寒噦而不腹滿者。為正氣虛。吳茱萸湯證也。噦而腹滿者。為邪氣實。視其二便何部不利。利之則愈也。
正珍曰。素問標本病傳論曰。先病而後生中滿者。治其標。又曰。小大不利。治其標。此條不拘噦。而專主腹滿者。蓋先療其急者也。
卷十
辨霍亂病脈證並治第十三
〔三百九十一〕問曰。病有霍亂者。何。答曰。嘔吐而利。此名霍亂。(成本全書。作名曰霍亂。)
按此一篇。本是金匱雜病篇之文。然金匱之所逸。故今詳釋其義矣。霍亂者。上吐下瀉之病名。篇首嘔吐而利。此名霍亂一條。蓋系王叔和之解。雖非仲景氏言乎。實是古訓也。原夫霍亂之為病。夏月暑時。食飲過度之所致。胃中擾亂。上吐下瀉者是也。漢書嚴助傳云。夏月暑時。歐泄霍亂之疾。相隨屬也。孫思邈千金方云。霍亂之病。皆因飲食。非關鬼神。夫飽食肫膾復餐乳酪海陸百品無所不啖。眠臥冷席。多飲寒漿。胃中諸食。結而不消。陰陽二氣。擁而反戾。陽氣欲升。陰氣欲降。陰陽乖隔。變成吐利。又曰。大凡霍亂。皆中食膾酪及飽食雜物。過度不能自裁。夜臥失覆。不善將息所致。隕命者眾。諺曰。百病從口生。蓋不虛也。成無己明理論云。傷寒吐利者。邪氣所致。霍亂吐利者。飲食所傷也。唐僧義淨。南海寄歸傳云。凡四大之有病者。咸從多食而起。或由勞力而發。夜餐未泄。平旦便餐。或曰食不消。午時還食。因茲發動。遂成霍亂。可見霍亂。乃是暑時傷食之所致也。雖然。冬月間亦有之。惟不若夏秋間最多耳。唯霍亂之為傷食。前人未明言及之。至香川太仲行余醫言。斷然定為一病。考徵明白。真可謂千古一人矣。雖然。其名曰霍亂。猶不得不依揮霍撩亂之說。是以世人動致疑於其間惜哉。然則其所以名曰霍亂者。何也。霍與臛古字通用。漢書鮑宣傳云。漿酒霍肉。可徵矣。說文云。臛。肉羹也。大氐人之為食所傷。肉食居多。故特舉臛以統一應食物也。凡人溺其所嗜欲。皆謂之亂。孔子曰。惟酒無量。不及亂也。左傳昭元年。醫和診晉侯之疾曰。是為近女室。淫溺惑亂之所生也。亂字義可以知矣。前輩諸解。紛紜不歸一。皆坐不知其為傷食故爾。今集諸家異同。附於下方。以待有識者之訂。
病源候論云。霍亂。言其病揮霍之間。便致繚亂也。
成無己曰。傷寒霍亂何以明之。上吐而下利。揮霍而撩亂也。又曰。輕者止曰吐利。重者揮霍撩亂。名曰霍亂。
方有執曰。霍。吐也。亂。雜亂也。
錢潢曰。霍字未詳其義。大約是倏忽間吐瀉擾亂之意耳。成氏以揮霍撩亂解之。恐未必然。
傷寒發秘曰。霍亂之名。千古以來。未有一人之得其旨者。按左傳閔公元年。晉獻公作二軍。公將上軍。太子申生將下軍。以滅耿滅霍。國語亦載。獻公十六年。公作二軍。公將上軍。太子將下軍。以伐霍。注云。霍。周文王之子。霍叔武之國也。由是考之。霍亂之霍。乃國名。所以謂之霍亂病者。蓋以霍國之亂。軍士多病此證。故時人遂呼為霍亂病已。昔者東晉建武中。南陽擊虜。得天行斑瘡。仍呼為虜瘡。(外臺天行發斑病篇。引肘後云。世人云以建武中。於南陽擊膚所得仍呼。為虜瘡。)後世又有廣東瘡之名。(俞並續醫說云。弘治末年。民間患惡瘡。自廣東人始。吳人不識。呼為廣瘡。又以其形似。謂之楊梅瘡。)我東方俗間。亦有肥前瘡。大阪腫。江戶疱瘡等稱。可見霍亂之稱。果起於獻公伐霍之役也。
〔三百九十二〕問曰。病發熱頭痛。身疼惡寒吐利者。此屬何病。答曰。此名霍亂。霍亂自吐下。又利止復更發熱也。
〔三百九十三〕 傷寒其脈微澀者。本是霍亂。今是傷寒。卻四五日至陰經上轉入陰必利。本嘔下利者。不可治也。欲似大便而反失氣。仍不利。者此屬陽明也。便必硬。十三日愈。所以然者。經盡故也。
劉棟曰。後人之所記也。故不採用。
〔三百九十四〕下利後當便硬。硬則能食者愈。今反不能食。到後經中頗能食。復過一經能食。過之一日當愈。不愈者。不屬陽明也。
此亦系後人之言。當刪之。
〔三百九十五〕惡寒脈微。而複利。利止亡血也。四逆加人參湯主之。
金鑑云。利止當是利不止。亡血。當是亡陽。利止亡血。如何用大熱補藥。
正珍曰。複利者。其利暫止而複利也。
四逆加人參湯方
甘草(二兩炙) 附子(一枚生去皮破八片) 乾薑(一兩半) 人參(一兩)
上四味。以水三升。煮取一升二合。去滓。分溫再服。(人參一兩。千金外臺。並作三兩。)
霍亂頭痛發熱。身疼痛。熱多欲飲水者。五苓散主之。
〔三百九十六〕寒多不用水者。理中丸主之。(丸字。玉函。千金翼。並作湯。)
按頭痛發熱。惡寒身痛等證。傷寒霍亂俱有之候。一則風寒之邪。從外中表而致之。一則飲食之邪。從內及表而致之。內外之因雖殊。其為表症則同矣。惟一乎表。與兼而及表非無其分也。雖則非無其分也。其為表症則同矣。惟夫同矣。是以其治雖殊。至乎其用桂枝以解肌表。則同矣。故不問瘡腫初起。或竹木刺傷。或為砒礜硫礬諸惡毒氣所侵。凡有頭痛發熱惡寒身痛等證者。皆宜以表論焉。若其兼里證者。乃宜以表裡論焉。世人不察。獨於風寒外來邪氣。以分之表裡不亦淺乎。成無已注於本節云。頭痛發熱。則邪自風寒而來。錢潢亦云。霍亂者。嘔吐而利也。頭痛發熱。身疼痛者。霍亂而兼傷寒也。籲。果如是則瘡腫初起。或竹木刺傷。或為砒礜硫礬諸惡毒氣所侵而頭痛發熱。身疼痛者。亦復為兼傷寒乎。弗思之甚也。若其一霍亂。而此則見頭痛發熱。身疼痛之表證。彼則絕不見此等證者何也。以人有強弱邪有微甚。正勝邪則爭而致之。正不勝邪。則不能爭而致之耳。余嘗著虛實論三篇。備述其義。實醫治之大關係。不可不詳也。所謂熱多寒多。乃是明其虛實之因之辭。非指病證而言也。白虎湯條所謂裡熱表寒。四逆湯條所謂內寒外熱。通脈四逆湯條所謂裡寒外熱。皆然也。若以熱多。為發熱多。以寒多。為惡寒多。則上文發熱二字。竟屬蛇足。可見熱多寒多。並是明其因之辭矣。霍亂一也。彼據其有頭痛發熱身痛欲飲水證。以知其外熱多而裡寒少。處之以五苓雙解表裡。此據其無頭痛發熱身痛欲飲水證。以知其裡寒多而外熱少。處之以理中。專理其里。二方雖異其所之。俱以吐利為主。則一而已。若其欲吐而不吐。欲利而不利。胸腹攪痛。脹急悶亂者。名曰乾霍亂。此非五苓理中之所能治。若不速治。多致暴死。宜急用吐下劑。又有宿食者。蓋食物停滯胃中。經宿不消是也。其證固不與霍亂同。不可混而為一也。故於辨可吐篇曰。宿食在上脘者。當吐之。於辨可下篇曰。下利不欲食者。以有宿食故也。當宜下之。與大承氣湯。仲景氏豈有遺策乎。所憾者。古經殘缺。不復見其完璧矣。
理中丸方
人參 乾薑 甘草(炙) 白朮(各三兩)
上四味。搗篩蜜和為丸。如雞子黃許大。以沸湯數合。和一丸。研碎溫服之。日三四夜二服。腹中未熱。益至三四丸。然不及湯。湯法以四物依兩數切。用水八升。煮取三升。去滓。溫服一升。日三服。若臍上築者。腎氣動也。去朮加桂四兩。吐多者。去朮加生薑三兩。下多者。還用術。悸者。加茯苓二兩。渴欲得水者。加朮足前成四兩。半腹中痛者。加人參足前成四兩。半寒者。加乾薑足前成四兩。半腹滿者。去朮加附子一枚。服湯後如食頃。飲熱粥一升許。微自溫。勿發揭衣被。(日三四。差後病篇。玉函成本全書。並作日三服。是。當改之。搗篩下。玉函成本全書。有為末二字。)
錢潢曰。後加減法。文理背謬。量非仲景之法。
劉棟曰。加減法。後人之所加也。故不採用焉。
正珍曰。腹中未熱以下。至湯法及加減方。皆王叔和所攙。可刪矣。理中者。丸劑之名也。非湯劑之名。故藥味分量雖同。於其作湯者。名曰人參湯。見於金匱要略。至其加桂枝者。則謂之桂枝人參湯。況標理中丸方。而不標理中丸及湯法乎。又況言湯法以四物依兩數切。而不言湯法以四物依兩數㕮咀乎。後人不察。妄指人參湯以為理中湯。雖無害於大義。終非立方之本旨也。又至如其處理中丸證以人參湯。則以牛易馬之類。馱重致遠雖同也。遲疾利鈍則殊異。不可不擇矣。又按晉書齊獻王傳云。齊獻王。攸。居喪哀毀過禮。杖而後起。左右以稻米乾飯雜理中丸進之。不知指此理中丸否。
〔三百九十七〕吐利止。而身痛不休者。當消息和解其外。宜桂枝湯小和之。
成無己曰。吐利止。里和也。身痛不休。表未解也。與桂枝湯。小和之。
方有執曰。消息猶言斟酌也。
〔三百九十八〕吐利汗出。發熱寒寒。四肢拘急。手足厥冷者。四逆湯主之。此亦霍亂而裡寒甚者。故先救其里。
〔三百九十九〕既吐且利。小便複利。而大汗出。下利清穀。內寒外熱。脈微欲絕者。四逆湯主之。(內字。玉函作里)
劉棟曰。此條亦承上條以示其一等深證之治例也。既已吐利者。當小便不利也。而今小便複利。而大汗出。下利清穀者。厥陰病而為內寒外熱也。其人脈微而欲絕者。通脈四逆湯之主也。今作四逆湯非也。
正珍曰。此是虛寒盛於內。而陽氣脫去也。四逆上脫通脈二字也。一說云。複利當作不利。是也。
〔四百〕吐已下斷。汗出而厥。四肢拘急不解。脈微欲絕者。通脈四逆加豬膽汁湯主之。(吐已下斷。千金作吐下已斷是。千金外臺。並用通脈四逆湯。無豬膽汁。非。汁字。依成本補之。)
汗出而厥。四肢拘急。脈微欲絕者。寒邪內盛而陽氣虛脫也。固無吐已下斷之理。今無其理而止。乃陽氣被閉而然也故本方以固其脫。豬膽以開其閉也。四肢拘急不解。蓋轉筋之輕者。今人治傷食用熊膽。本於茲。
通脈四逆加豬膽汁湯方
甘草(二兩炙) 乾薑(三兩強人可四兩) 附子(大者一枚生去皮破八片) 豬膽汁(半合)
上四味。以水三升。煮取一升二合。去滓。內豬膽汁。分溫再服。其脈即來。無豬膽。以羊膽代之。(豬膽半合。玉函作四合。肘後。作一合。皆非。)
〔四百一〕吐利發汗後。脈平小煩者。以新虛不勝穀氣故也。(後字依發汗吐下後病篇。補之。)
千金曰。霍亂務在溫和將息。若冷即遍體轉筋。凡此病定一日不食為佳。
金鑑曰。節其飲食。自可愈矣。
辨陰陽易差後勞復病脈證並治第十四
〔四百二〕傷寒陰陽易之為病。其人身體重少氣。少腹裡急。或引陰中拘攣。熱上衝胸。頭重不欲舉。眼中生花。膝脛拘急者。燒褌散主之。
按陰陽易一條。論之與方。其非仲景氏固矣。雖然。驗之今日。往往有焉。因茲錄愚見。以備後賢採擇。蓋陰陽易病。便是傷寒變證。故冠以傷寒二字也。陰陽二字。付房事言之。易者。變易也。此平素好淫人。傷寒病中。更犯房事奪精血。以致此變易者。是以謂之陰陽易。其證身體重少氣。小腹裡急。或引陰中拘急。熱上衝胸。頭重不欲舉。眼中生花。膝脛拘急。一一與暑中注夏之病不殊。蓋彼則精血素虛。不能耐暑熱而病。此則體先有邪熱。更奪精血而病。雖有前後之異也。其因乃一而已矣。治法宜以小建中湯為主焉。古人用燒褌散治之者何也。褌之所隱處。乃男女精血所流漓薰染。取以用之。直是以精補精已。按巢元方病源論則曰。陰陽易者。男子病新瘥。未平復。而婦人與之交接得病者。名曰陽易。婦人得病新瘥。未平復而男子與之交接得病者。名曰陰易。後世注家。皆遵守此說。無有異論。雖然。平素壯實無病之人。一夕與病後之人交接。安得有病證如此者乎。又按方後男婦二字。以夫婦言之。易所謂男女構精。萬物化生。可以見也。亦各取不病人之褌已。如病源所言。則取先病傷寒人之褌。以與新傳染之人。豈不戾乎。
燒褌散方
婦人中褌近隱處。取燒作灰。
上一味。水服方寸匕。日三服。小便即利。陰頭微腫。此為愈矣。婦人病取男子褌燒服。
〔四百三〕大病差後勞復者。枳實梔子湯主之。
病源曰。大病者。中風傷寒熱勞溫瘧之類是也。又曰。傷寒病後。多因勞動不節。飲食過度。更發於病名之為復。復老謂復病如初也。(正珍曰。差者言差解而未復常也。與愈不同。)
劉棟曰。上二條。後人之所記也。故不採用。
正珍曰。陰陽易。差後勞復。其論之與方。但亡而不傳。王叔和乃以意補之已。
枳實梔子湯方
枳實(三枚炙) 梔子(十四個擘) 豉(一升綿裹)
上三味。以清漿水七升。空煮取四升。內枳實梔子。煮取二升。下豉更煮。五六沸。去滓。溫分再服。覆令微似汗。若有宿食者。內大黃如博棋子五六枚。服之愈。
〔四百四〕傷寒差以後。更發熱者。小柴胡湯主之。脈浮者。以汗解之。脈沉實者。以下解之。(發熱者之者字。依成本。補之。)
成無已曰。差後餘熱未盡。更發熱者。與小柴胡湯以和解之。脈浮者。熱在表也。故以汗解。脈沉者。熱在裡也。故以下解之。
方有執曰。此示病後不謹調理小復之大法。脈浮有所重感也。脈沉飲食失節也。
正珍曰。此條與陽明篇二百四十六條。同一義例。下以承氣言之。汗以桂枝言之。此條差後因勞動失節而復者。脈不浮不沉者。因動作餘燼復然者也。浮者。因勞動再感者也。沉實者。飲食失節者也。發熱二字。兼浮沉二病言之。
〔四百五)大病差後。從腰以下有水氣者。牡蠣澤瀉散主之。
喻昌曰。腰以下有水氣者。水漬為腫也。金匱曰。腰以下腫。當利小便。此定法矣。
牡蠣澤瀉散方
牡蠣(熬) 澤瀉 蜀漆(暖水洗去腥) 葶藶子(熬) 商陸根(熬) 海藻(洗去咸) 栝樓根(各等分)
上七味。異搗下篩為散。更於臼中治之。白飲和服方寸匕。日三服。小便利止後服。(於臼。成本全書。作入臼。)
〔四百六〕大病差後。喜唾久不了了者。胃上有寒。當以丸藥溫之。宜理中丸。(玉函差後下。有其人二字。是也。無以丸藥三字。胃上。宋板作胸上。今依玉函成本全書。改之。)
方有執曰。唾。口液也。寒以飲言。不了了。謂無已時也。
金鑑曰。大病差後。喜唾久不了了者。胃中虛寒。不能運化。津液聚而成唾。故唾日久無已時也。宜理中丸以溫補其胃。
正珍曰。按論中寒字。有對熱而言者。有指留飲而言者。有指痰而言者。此條與小青龍湯條四逆湯條。皆以留飲言者也。
〔四百七〕傷寒解後。虛羸少氣。氣逆欲吐者。竹葉石膏湯主之。(者字。依成本全書。補之。)
方有執曰。羸。病而瘦也。少氣。謂短氣不足以息。
金鑑曰。是治病後虛熱也。
竹葉石膏湯
竹葉(二把) 石膏(一斤) 半夏(半升洗) 麥門冬(一升去心) 人參(二兩) 甘草(一兩炙) 粳米(半升)
上七味。以水一斗。煮取六升。去滓。內粳米煮。米熟湯成。去米溫服一升。日三服。(人參二兩。玉函成本全書。作三兩。)
發秘曰。竹葉。宜用生者。若夫淡苦不必拘焉。
正珍曰。外臺引集驗。有生薑四兩是當從矣。又曰。證類本草。引梁陶弘景名醫別錄云。凡云一把者。二兩為正。
〔四百八〕病人脈已解。而日暮微煩。以病新差。人強與谷。脾胃氣尚弱。不能消穀。故令微煩。損谷則愈。
方有執曰。脈已解。邪悉去。而無遺余也。強與谷謂壓其進食也。損言當節減之也。此調理病餘之要法也。
正珍曰。此即食復之輕證。
〔新增〕病後勞復發熱者。麥門冬湯主之。
此條舊本脫落。今依玉函經補之。大病差後。妄為勞事因而發熱者。以血氣未復。更有所損傷也。非滋潤之劑則不可也。故與麥門冬湯以復其精液也。可見枳實梔子湯。果非仲景氏方也。再按勞字。據華佗傳。似專指房勞。蓋女勞復之病已。三國志華佗傳曰。故督郵頓子獻。得病已差。詣佗視脈。曰尚虛未得復。勿為勞事。御內即死。臨死當吐舌數寸。其妻聞其病除。從百餘里來省之。止宿交接。中間三日發病。一如佗言。
麥門冬湯方
麥門冬(七升) 半夏(一升) 人參(二兩) 甘草(二兩炙) 梗米(三合) 大棗(十二枚)
上六味。以水一斗六升。煮取六升。溫服一升。日三夜一服。
跋
傷寒論之為書也。實是周漢古醫方。而長桑君之禁方。公乘陽慶之所傳於倉公者。亦恐不出於此矣。不然則周漢醫人。將以何等方為治病邪。漢志所謂經才之類無疑也。仲景宿尚方術。勤求古訓。博採眾方。為傷寒雜病論。定立萬世不易之法。究極寒熱虛實之原。於此乎。治術之規矩始備矣。王氏謂仲景垂妙於定方。豈是之謂乎。是以古今醫人。不法仲景而為治病。則譬猶不以規矩而為方員。不以準繩而為平直。其不橢且曲者。未之有也。然則仲景氏醫家之繩墨也。程氏曰。千手千眼大慈大悲張仲景夫子。豈不其然乎。雖然。其書殘缺。簡錯不鮮。太醫令王叔和。得以撰次。雜以自己謬說。遂失仲景氏之真面目。悲乎哉。成無己以下注家。各各為說。愈益失仲景氏之本旨。乖錯極多。紕繆殊甚矣。吾先師圖南山田先生。深憂其如此。朝研夕究。積思數年。終闡發仲景立法之微意。因以刪定本論。解釋經旨。並載諸家之說。著集成十有一卷。以匡時俗謬誤。補前人不足。而後寒熱虛實之原。補瀉清涼之法。彰然復明於世矣。至如其注中曰少陽篇綱領。後人偽託。曰厥陰篇亡而不傳。則古今注家。皆所未論及而論之精核。實可謂不誣矣。其他至方名之末。皆徵之古書。質之事實。雖書不考究焉。其書藏之篋笥。以此教諭弟子。弟子日進。杏花之教。將風靡天下矣。不幸天奪之壽。天明丁未春。疾肺而逝。嗚呼傷哉。乃開廚中閱其書。亦唯草創未訂之書。又何上之梨棗。因請其尊大人宗圓先生。與中林俊庵等三四校正。始能成編。可以傳後世矣。宗圓先生曰。命諸剞劂。以繼家俊之志。俊庵應曰。唯唯。因記其言於卷尾。並述傷寒論之為古醫方以為跋云。
寬政壬子秋九月十五日。土佐醫官笠原方恆云仙謹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