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寒論彙註精華

序

余不能醫，喜涉獵醫書，不為人治病，粗知方藥，案頭常置《醫門法律》及陳修園之書。家人偶嬰小極，醫或投藥不效，輒諷以己意，正其偽誤。醫隨吾意定方，輒霍然此無。他醫所據者，《溫病條辨》，葉天士醫案；吾所據者，《傷寒》也。雖然吾於《傷寒》總不能無疑，陳氏循文釋義，謹守繩墨，於不可解處，委曲言之，其斡旋之跡象顯然。喻氏眼高於頂，不憚以己意改定《傷寒》章節，謂為武斷，當亦無辭。自來注《傷寒》者言，人人殊採其書為仲景原書，安得莫衷一是，可知必有錯簡偽脫之處。錯簡偽脫可以考證，不可以己意倒置也；可以闕疑，不可以曲說穿鑿也。陳、喻兩家為晚出善本，而其知如此則有注轉不如無注之為善也。余固無意於醫，然苟有津梁亦不厭深入，特苦於無可質疑。時醫讀書者少，余恐窘之，亦不問也。而有時值戚友大病，臨危群醫束手之頃，余又繞室彷徨為喚，奈何不置夙聞？先生有神醫之譽，屢起沉疴，震於耳者久而末由識面。己未之秋，因族孫鐵橋得聞緒論，心結頓開，又讀所纂《傷寒匯注》大旨，彙集諸說，比短較長，復附以論斷，明白曉暢，不事穿鑿，亦無纖屑武斷之處。余向所疑者，渙然若冰釋。余於此道鮮有閱歷，所涉獵者亦淺，何足以序。先生之書，惟以此得窺見靈蘭秘奧，則此書實釋迦之寶筏，天龍之指頭也。

歲在庚申二月陽湖惲毓齡謹敘

卷首

述學醫之原起

餘年二十，即橐筆遊江浙。夏秋間，忽病發熱，二三日不退。延醫診視，曰暑熱也。連進數方無效。更一醫，曰：此伏暑也。數日亦不效。復更一醫，曰秋溫也。如是延纏月餘，飲食漸減，體漸消瘦，憊甚，憤不服藥。漸覺熱晨退晚作，繼又為寒熱，延至冬初始愈。次年夏秋間，又病如前狀。醫至，亦曰暑熱。視其方藥，似與前病時所服大同小異，無效亦如之。遂決意不服藥，病月餘自愈，如是三年。先君示曰，此不服水土，且勿遊。遂止家中，設帳授徒焉。

先君體弱，有脘痛舊病，發即嘔吐，飲食不能進，每年必發一二次。甲戌秋病作，醫治罔效，七日而見背。予痛甚，深恨不知醫之苦。叩諸本家前輩，學醫入門應讀何書？均謂《脈訣》也，《湯頭歌括》也，《臨證指南》、《溫病條辨》也。家中藏書頗多，一一檢閱，始知前客浙，病時所服方藥，二書中悉具。以曾服之無效也，遂不信之。堂叔某設帳在外，文名籍甚，知醫而不行道。往叩焉。叔示曰：「須讀《靈樞》、《素問》、《傷寒》、《金匱》，多閱各家《傷寒》註釋，藥性必《神農本經》。所謂群言，淆亂尊諸聖也。」乃發藏書，遍索之。凡所指示悉備，遂從此自力焉。此學醫之原起也。

述匯是書之原起

《傷寒》一書，註釋者數十家。予家藏書中，搜之約得十種。遂細研究，覺各有所長，各有所偏，議論紛紛，莫衷一是。惟江西喻氏、錢塘二張、長樂陳氏，俱能發揮透闢。喻氏於三陽三陰，均分為上、中、下三篇，於合病、並病，另為析出。頗覺有條不紊，較之原書，眉目更為分明，具有絕大識見。二張則以五運六氣，援引《內經》以為指證，使論中精誼，瞭然紙上，有功後學不少。陳氏則於無字句中襯以小注，使讀者豁然開爽，原文之奧旨畢宣，尤為煞費苦心。然於原文不能令人無疑處，亦曲為之解，頗覺於心未愜。如「太陽篇」云：表未解，醫反下之，陽氣內陷，心下因琖，則為結胸。是結胸，明明為誤下所致，理無可以再下，況又稱為陽氣內陷，何得復主以大陷胸湯？無怪是書前賢多謂王叔和偽撰。如此者頗多，懷疑者十餘年莫釋。後得進賢舒馳遠先生《傷寒集註》讀之，凡予所疑難之處，先生直斥之為非仲景之法，先得我心，於是疑者渙然冰釋，益憬然於讀書之不可不多也。因念盡讀諸書，非竭十年之力不可，然讀之而不能盡記憶，讀如未讀也。以予之魯鈍，每強半遺忘，於是思為匯成一書，擇諸家註釋之詳明者，去其閒字閒句、無甚深義之文，而錄其切當不移，合於《靈》、《素》之旨者，萃諸名家之精華，句句可誦，字字可法。雖未讀《靈》、《素》，而《靈》、《素》之要旨、五運六氣之制化，罔不略具。俾讀者省查檢之勞，而學者得真傳之道焉。此匯是書之原起也。

述匯注編次已經兩易

予三十年前，曾匯《傷寒論》注，以喻嘉言先生《尚論篇》之先後為次序。書成細思，似失原文之本來面目。蓋嘉言「尚論」古人，不妨獨抒己見，茲仍名之為《傷寒論》，自以仍原文之舊為名實相符。其時有友人陳君，力勸梓以問世，並願助刊資。予以編次未愜心，遂擱之書笥中，欲待更易，旋亦忘之。年餘，忽念笥中書久未曝曬，恐其黴壞，乃啟笥，則一角之書，盡被白蟻蛀爛，是冊亦與焉，恨甚。以雖無甚足貴，而實費數年之精神，且有數年來經驗，治愈之重候，於此書有合者，附錄於後，一旦損壞，無從追憶，不比各家著作，尚有原書可查，悔恨交集。自甲午移家僑滬，多暇，乃出各家書，追憶從前所採擇者，復匯是篇。次序一仍原文之舊，其「平脈」、「辨脈」、「可與不可與」諸篇，概置不錄。「霍亂」一篇，原文列「痙濕暍」篇之前者，為之易置於後。蓋二篇多有謂為叔和所添者，且多已見於《金匱》，即置之亦可。但「痙濕暍」篇，其文皆言六經病，則以附傷寒之後，未嘗不可。至「霍亂」篇，更無六經證候，似甚可刪。然《傷寒論》則《卒病論》也，無非治六淫外感之書，並非傷寒是另有一種之病，則霍亂亦卒病之一，何嘗不可附及。如必謂非傷寒之類，並「痙濕暍」諸篇而盡除之，直不啻誤認傷寒為另一種之重病，而為造南邊無真正傷寒之說者之助矣。以其無六經之見證也，故附於諸篇之最後。

論傷寒之「傷」字與中風之「中」字俱宜作「受」字或「感」字解

張隱菴謂：《傷寒論》原名《卒病論》，歷代名家多有言之者。《內經》云：百疾之始期也，必生於風雨寒暑。又云：虛邪之中人也，起毫毛而發腠理。可知卒病者，即六淫外感之病也。按原文「太陽篇」，首即曰：太陽病，發熱，汗出，惡風，脈緩者，名為中風。次云：太陽病，或已發熱，未發熱，必惡寒，體痛，嘔逆，脈陰陽俱緊者，名曰傷寒。可見仲景風寒並舉，並無畸輕畸重之分。總之，皆感冒外邪之病也。其「中」字、「傷」字，別無深義，不過感受風與寒而已。其謂風邪之感人也，如矢石之中人，從皮毛襲入，故於「風」字上加一「中」字，文勢使然耳。《金匱》中風癱瘓，另有一病，與此所謂名為中風者，大不相侔，而名稱則一。則《本論》之中風，名之為傷風，亦未為不可。必稱為「中」，實當時文字之習慣，古人實無別有深意存乎其間也。觀此則知傷寒之「傷」字，謂之為「中寒」，亦無不可。總之，不過感受之意義而已。將此兩字作感受解，而千古之矇蔽可破。不然，即世稱北邊有真傷寒，南邊無真傷寒之說，無以破的也。每見市醫者，有男婦內外傷寒方脈字樣招紙，遇病之沉重者，則稱為傷寒；先輕後重者，謂為某病變傷寒。則其視傷寒為另有一種之病，而出乎六淫外感之外者，由來久矣。尤可笑者，其懸傷寒方脈牌之醫，問以《傷寒》書，恐茫乎未曾見過也。夫病不離乎風、寒、濕、暑、燥、火六淫。仲景書中之傷寒，即傷六淫中之寒，非別乎風、寒、暑、濕、燥、火之外，復另有一寒也。何世之醫者，一談及傷寒，則驚為不經見之重證。一見有重證，即指為傷寒乎，無非惑於「傷」字，見解不清耳。吾故謂《傷寒論》中，中風之「中」字，傷寒之「傷」字，俱當作「受」字或「感」字解，則此書之用益廣，而後讀此書者，不畏其難。特千古以來無人道破，以予之才疏學淺，奚足以取信於人，然我盡我心而已，知我罪我，不遑計也。

自序

《傷寒論》一書，前賢多有謂其散佚於兵燹，得諸傳者之口，非仲景全文，其中多王叔和所撰補者。此語不得盡謂為無稽之談。修園謂，漢晉僅兩朝，豈有散佚，皆因後人學問未深，不能解其奧妙，遂疑是叔和偽撰。此亦先生篤信之過，而於時務未之深究也。兩漢之末，以至於晉，其間，王莽、董卓篡竊於朝，赤眉黃巾擾亂於野，其他流寇，時有竊發；蜀、魏、吳三國，尋仇吞併，乘輿屢遷，宮禁被毀。而謂仲景之書不致遭於兵燹，未免失之一偏。平心而論，各篇之先後次序，似不能免倒置紊亂之可疑，且不能免矛盾悖法之病。其經舒馳遠指駁之處，確有見地，能啟後人之聰明，不為前人矇混，實能合乎理法。惟舒先生信用參耆，亦未免有過當處。不揣鄙陋，於各家註釋未能切當不移之條，竊附己意，補其闕漏，以俟高明之教我焉。是為序。

錄張隱菴先生序例

《傷寒》原名《卒病論》，非必風傷衛、寒傷榮也。《素問·玉機篇》云：風寒客於人，使人毫毛畢直，皮膚閉而為熱。《靈樞·五變篇》云：百疾之始期也，必生於風、雨、寒、暑，循毫毛而入腠理，《素問·皮部篇》云：百病之始生也，必先於皮毛。《靈樞·制節篇》云：虛邪之中人也，灑浙動形，起毫毛而發腠理。可知風寒皆外邪，先客皮毛，後入肌腠；留而不去，則入於經；再留不去，則入於腑。亦不能泥脈緩為中風，脈緊為傷寒之說。《本論》「太陽篇」云，傷寒脈浮而緩；「陽明」、「太陰篇」云，傷寒脈浮而緩；「太陽篇」云，脈緊者必咽痛；「陽明篇」云，脈浮而緊者必潮熱。須知陰邪傷陰，陽邪傷陽。邪正同類，兩不相持，則其脈緩；寒邪傷陽，熱邪傷陰，邪正陰陽兩相搏擊，則其脈緊也。亦無傷寒惡寒、傷風惡風之說。《本論》云：傷寒四、五日，身熱惡風。又云：太陽中風，嗇嗇惡寒。須知寒為太陽之本氣，風乃寒中之動氣。病太陽而皮毛凝斂則惡寒，病太陽而皮毛開發則惡風。風邪始入，毛竅未開，雖中風而亦惡寒；寒入於肌，邪傷腠理，雖傷寒而亦惡風也。至傷寒無汗、中風有汗之說，更不能泥。《本論》傷寒脈浮自汗出，又太陽中風，不汗出而煩躁。須知風在皮毛亦必無汗，寒入肌腠，亦當有汗也。又有謂傷寒宜麻黃湯，中風宜桂枝湯者，《本經》麻黃主治中風、傷寒、頭痛，凡病在皮毛，麻黃可用。桂枝氣味辛甘，《本論》用以解肌，凡病在肌腠，桂枝可用。《本論》惡風、無汗而喘，宜麻黃湯；喘而汗出，麻杏甘石湯；外證未解，宜桂枝湯；微惡寒者，表未解也，可發汗，宜桂枝湯。可證也。

三陽三陰，謂之六氣。天有此六氣，人亦有此六氣，無病則運行不息。外感風寒，則以邪傷正。始則氣與氣相感，繼則從氣而入於經。《素問·至真要大論》：六氣司天，六氣在泉，皆始於厥陰，終於太陽。《本論》中紀日者，言正氣也；傳經者，言病氣也。《素問》云：傳者，乘也。乃從此乘彼之意也。三陰三陽，乃人身經氣，而各有部：太陽分部於背，陽明分部於胸，少陽分部於脅，太陰分部於腹，少陰分部於臍下，厥陰分部於季脅、少腹之間。其六氣紀日，一曰太陽，二曰陽明，其次相紀，皆以正氣為主，兼論病邪之有無。後之讀者，因證而識正氣之出入，因治而知經脈之循行，則取之有本，用之無窮矣。

節錄喻嘉言先生尚論傷寒論大意

後漢張仲景著《卒病傷寒論》十六卷，至晉代不過兩朝，其《卒病論》六卷，已不可復睹，即《傷寒論》十卷，想亦劫火之餘，僅得之讀者之口，故其篇目先後差錯。賴有三百九十七法，一百一十三方之名目，可為校正。晉太醫令王叔和，附以己意，編集成集。今世傳之《傷寒論》，乃宋秘閣臣林億所校正、宋人成無己所詮註之書也。萬曆間方有執著《傷寒條辨》，削去叔和序例，大得尊經之旨。其於太陽三篇，改叔和之舊，以風寒之傷榮衛者分屬，卓識超越前人。此外不達立言之旨尚多，悠悠忽忽，沿襲至今。所謂千古疑竇，至此莫破。茲欲溯仲景全神，不得不先勘破叔和。如太陽經中，證緒紛繁，後學已難入手，乃更插入溫病、合病、並病、過經不解病，坐令讀者茫然。陽明經中，漫次仲景偶舉問答一端，隸於篇首，綱領倒置，先後差錯。至於霍亂病，陰陽易、差後勞復等證，不過條目中事耳，乃另立篇名，與六經並峙，又何輕所重而重所輕耶？茲先振舉，主其大綱，後詳明其節目，從而尚論之者，誠以冬春夏秋，時之四序也。冬傷於寒，春傷於濕，夏秋傷於暑熱者，四季中主病之大綱也。其冬傷於寒一門，仲景立法獨詳；於春夏秋三時者，蓋以時令雖有不同，其受、外感則一，自可取治傷寒之法，錯綜用之耳。引申觸類，治百病有餘，況同一外感乎？

節錄陳修園先生序

仲景書，本於《內經》，法於伊尹。《內經》詳於針灸；湯液治病，始自伊尹，扁鵲、倉公因之。至仲景專以方藥為治，而集群賢之大成。其「平脈」、「辨脈」、「傷寒序例」、「可與不可與」諸篇，為王叔和所增。自「辨太陽病脈證」篇至「勞復」止，皆仲景原文。成無己注後，諸家皆有移易，皆由前人謂《傷寒論》非仲景原文。惟張隱菴、張令韶二家，俱從原文註解，闡發五運六氣、陰陽交會之理，恰與仲景自序撰用《素問》、《九卷》、《陰陽大論》之旨吻合。今照分其章節，另於方中行、喻嘉言各家中，嚴其採擇以補之。是書雖論傷寒，而百病皆在其中。內而臟腑，外而形身，以及氣血之生始，經俞之會通，神機之出入，陰陽之變易，六氣之循環，五運之生制，上下之交合，水火之相濟，寒熱虛實，溫清補瀉，無不悉備。且疾病千端，治法萬變，統於六經之中，即吾道一以貫之之義。

是書為晉太醫令王叔和撰次，宋臣林億等校正，金聊攝成無己註解，此為原本。其「辨脈」、「平脈」、「序例」、「可與不可與」諸篇，叔和所增入者，悉去之。

節錄陳修園先生讀法

六氣之本標中氣不明，不可以讀《傷寒論》。《內經》云：少陽之上，火氣治之，中見厥陰；陽明之上，燥氣治之，中見太陰；太陽之上，寒氣治之，中見少陰；厥陰之上，風氣治之，中見少陽；少陰之上，熱氣治之，中見太陽；太陰之上，濕氣治之，中見陽明。所謂本也，本之下，中之見也；見之下，氣之標也。「至真要大論」曰：少陽、太陰從本；少陰、太陽從本從標；陽明、厥陰不從標本，從乎中也。少陽、太陰從本者，以少陽本火而標陽，太陰本濕而標陰，標本同氣，故當從本。然少陽、太陰亦有中氣，而不言從中者，以少陽之中，厥陰木也，木火同氣，木從火化矣，故不從中也。太陰之中，陽明金也，土金相生，燥從濕化矣，故不從中也。少陰、太陽從本從標者，以少陰本熱而標陰，太陽本寒而標陽，標本異氣，故或從本，或從標，而治之有先後也。然少陰、太陽亦有中氣，以少陰之中太陽水也，太陽之中少陰火也。同於本則異於標，同於標則異於本，故皆不從中氣也。至若陽明、厥陰不從標本，從乎中者，以陽明之中，太陰濕土也，亦以燥從濕化矣。厥陰之中，少陽火也，亦以木從火化矣。故陽明厥陰，不從標本而從中氣也。要之，五行之氣，以木遇火則從火化，以金遇土則從濕化，總不離於水流濕、火就燥，同氣相求之意。化而過者宜抑之，化而不及者宜培之也。

六經之為病，仲景各有提綱。太陽以脈浮、頭痛、項強、惡寒八字為提綱；陽明以胃家實三字為提綱；少陽以口苦、咽乾、目眩六字為提綱；太陰以腹滿而吐、食不下、自利益甚、時腹自痛、若下之必胸下結鞕二十三字為提綱；少陰以脈微細、但欲寐六字為提綱；厥陰以消渴、氣上撞心、心中疼熱、飢而不欲食、食則吐蛔、下之利不止二十四字為提綱。以提綱為主，參以論中兼見之證，斯無遁情矣。

太陽為先天之巨陽，其熱發於營衛，故一身手足壯熱；陽明乃太、少兩陽相合之陽，其熱發於肌肉，故蒸蒸發熱；少陽為半表半裡之陽，其熱發於腠理，時開時闔，故往來寒熱；太陰為至陰，無熱可發，因為胃行其津液以灌四旁，故得主四肢而發熱於手足。所以太陰傷寒，手足自溫；太陰中風，四肢煩疼。少陰為封蟄之本，若少陰不藏，則坎陽無蔽，故有始受風寒而脈沉發熱者；或始無表熱，八九日來熱入膀胱，致一身手足盡熱者；厥陰當兩陰交盡，一陽初生，其傷寒也，有從陰而先厥後熱者，從陽而先熱後厥者，或陽進而熱多厥少，或陽退而熱少厥多，或陰陽和而厥與熱相應。此三陰三陽發熱之差別也。

六經定法

太陽病，頭項強痛，腰背骨節疼痛，惡寒發熱。（此為太陽經證。）時有微汗者，為風傷衛，法主桂枝湯以驅衛分之風；壯熱無汗者，為寒傷營，法主麻黃湯以發營分之寒；頭身疼痛，發熱惡寒，不汗出而煩躁者，為風寒兩傷營衛，法主大青龍湯，營衛互治，風寒並驅。太陽邪傳膀胱，口渴而小便不利，（此為太陽腑證。）法主五苓散以去腑邪。小便不利者，氣不行，病在氣分，不可用豬苓血分之藥，當以桔梗易之。太陽腑證，有蓄尿蓄熱二端。膀胱有尿，熱邪入而搏之，則少腹滿為蓄尿；若無尿，熱邪入無所搏，則少腹不滿，為蓄熱。蓄尿者倍肉桂，蓄熱者易滑石。有為蓄尿過多，膀胱滿甚，脹翻出竅，尿不得出，⿰⺼窄脹異常者，名為癃閉，不可用五苓。愈從下利，其脹愈加，而竅愈塞，尿愈不得出。法宜白蔻宣暢胸膈、砂仁、半夏（醒脾開胃）、肉桂（化氣）、桔梗（開提）、生薑（升散）。（此提壺揭蓋之法），使上焦得通，中樞得運，而後膀胱之氣方能轉運。斯竅自順而尿得出。其少腹硬滿，小便自利者，為膀胱蓄血。詳見太陽篇。

陽明病，前額連眼眶脹痛，鼻築氣而流清，發熱不惡寒，（此為陽明經證）。法主葛根以解陽明之表。口燥，心煩，汗出，惡熱，渴欲飲冷，（此熱邪漸入陽明之裡）。法主白虎湯以徹其熱。張目不眠，聲音響亮，口臭氣粗，身輕惡熱，而大便閉者，（此邪熱已歸陽明之府。）法主小承氣湯，微蕩其熱，略開其閉；加之胃實，腹滿，微發譫語者，可以調胃承氣湯，以蕩其實，而去其滿；更加舌苔乾燥，噴熱如火，痞、（胸腹塞悶）。滿、（膨脹）。實、（胃按之痛）。燥、（便閉乾結。堅按之石硬）。與夫狂譫無倫者，法主大承氣湯，急驅其陽以救其陰。

少陽頭痛在側，耳聾，喜嘔，不欲食，胸脅滿，往來寒熱，（此為少陽經證。）法主柴胡湯以解少陽之表；口苦，咽乾，目眩，（此為少陽腑證）。法主黃芩以瀉少陽裡熱。

太陰腹滿而吐，食不下，時腹自痛，自利不渴，手足自溫，法主理中湯加砂、半。若胸膈不開，飲食無味，而兼咳嗽者，乃留飲為患，法宜理脾滌飲。若由胃而下走腸間，瀝瀝作瀉者，名曰水飲；若由胃而上入胸膈，咳逆倚息，短氣不得臥者，曰支飲；若由胃而旁流入脅，咳引刺痛者，名曰懸飲；若由胃而溢出四肢，痹軟痠痛者，名曰溢飲。又有著痹、（痛在一處。）行痹（流走無定。）二證，與溢飲相似而證不同，乃為火旺陰虧，熱結經隧，赤熱腫痛，手不可近，法宜清熱潤燥。若身目為黃，而小便不利，不惡寒者為陽黃，法宜茵陳五苓散；若腹痛厥逆，身重嗜臥而發黃者為陰黃，法宜茵陳附子湯。

理中湯加砂半　（人參　白朮　乾薑　甘草　半夏　砂仁）

理脾滌飲　（黃耆　白朮　砂仁　白蔻　半夏　乾薑）

水飲前方加肉桂。支飲（加故紙、益智，更用斬關丸下痰）。懸飲（加芫花、草果，搜出肋縫之疾）。溢飲（加虎骨、威靈仙。手加乾薑，足加附子）。

少陰真陽素旺之人，外邪傳入，則必協火而動。心煩不眠，肌膚熯燥，神氣衰減，小便短而咽中干，法主黃連阿膠湯，分解其熱，潤澤其枯；真陽素虛者，外邪傳入，則必協水而動。陽熱變為陰寒，目瞑倦臥，聲低息微，少氣懶言，身重惡寒，四肢逆冷，腹痛作瀉，法主溫經散邪，回陽止瀉。

清熱潤燥（人參、竹瀝、阿膠、天冬、玉竹。手加桑枝，足加桑根）。

回陽止瀉　（附子　乾薑　黃耆　白朮　半夏　砂仁　故紙　益智）

茵陳附子湯　（人參　白朮　茯苓　附子　乾薑　茵陳）

厥陰有純陽無陰之證，有純陰無陽之證，有陰陽錯雜之證。張目不眠，聲音響亮，口臭氣粗，身輕，惡熱，熱深厥深，上攻而為喉痹，下攻而便膿血，此純陽無陰之證也。法主破陽行陰，以通其厥。四肢厥冷，爪甲青黑，腹中拘急，下利清穀，嘔吐酸苦，冷厥關元，此純陰無陽之證也。法主驅陰止瀉，以回其陽。腹中急痛，吐利厥逆，心中煩熱，頻索冷飲，飲而即吐，煩渴轉增，腹痛加劇，此陰陽錯雜之證也。法主寒熱互投，以去錯雜之邪。

喉痹者用　（玉竹　天冬　石膏　雞子白）

便膿血者　（生地　阿膠　黃連　雞子黃）

驅陰止瀉用　（附子　乾薑　砂仁　半夏　黃耆　白朮　吳萸　川椒）

陰陽錯雜用上方濃煎，另用川連浸取輕汁和溫服。

凡病總不外乎六經，以六經之法按而治之，無不立應。見一經之證，即用一經之法。經證、腑證兼見，即當表裡兩解；若太陽與陽明兩經表證同見，即用桂枝、葛根，以合解兩經之邪；兼少陽，更加柴胡；兼口渴而小便不利，即以三陽表藥加入五苓散中；兼口苦咽乾，目眩，更加黃芩；兼口燥心煩，渴欲飲冷，當合用白虎湯於其間，並三陽表裡而俱解之；若三陽表證，與三陰里證互見，謂之兩感，即當用解表於溫經之內；若里重於表者，但當溫里，不可兼表。

無論傳經、合病、並病、陰陽兩感，治法總不外乎此。

卷一之上

辨太陽病脈證篇（上）

太陽之為病，脈浮，頭項強痛而惡寒。（原文）

太陽為諸陽主氣，主人身最外一層，有通體、分部之不同；有經之為病，有氣之為病。運行於周身之膚表，病通體之表陽，故脈應之而浮。《內經》：太陽之脈，連風府，上頭項，挾脊，抵腰，至足，循人身之背，病在表而涉於經脈所循之分部，故強痛、惡寒者，惡本氣之寒也。《內經》：太陽之上，寒氣主之。人周身八萬四千毛竅。太陽，衛外之氣也，若病太陽之經，則背惡寒；若病太陽之氣，則通體惡寒。（節錄陳注）

太陽為六經之首，主皮膚而統營衛，所以為受病之始。（喻氏）

太陽病，發熱，汗出，惡風，脈緩者，名為中風。（原文）

風，陽邪也，太陽之標為陽，兩陽相從，重在發熱二字。

上項太陽病，見發熱者，風性迅速，傷太陽之標陽也。風性鼓動，開發肌腠，外不固而汗出也。見風始畏為畏風，寒乃太陽之本氣，風乃寒中所生之動氣也。風性散漫，為陽邪，傷人陽氣，故脈浮中見緩。風善行而數變，由毫毛直入肌腠，故名之為中。（節錄張、陳）

太陽病，或已發熱，或未發熱，必惡寒，體痛嘔逆，脈陰陽俱緊者，名曰傷寒。（原文）

太陽病，中風，外又有寒邪初入，感太陽之標陽，即發熱，或始襲皮毛，未得標陽之熱化，必無風時亦畏寒。通體之氣，為寒邪所傷而體痛；寒侵通體毛竅，則裡氣不疏而嘔逆；太陽本寒，加以外寒，兩寒凝聚故脈緊，此為傷寒。（節陳）

舒氏曰：「體痛嘔逆」四字可疑。體重者，里、陰證也；嘔逆者，寒飲上僭也。二證皆不可發汗，且非太陽的對必有之證，或兼見者有之，未可云必也。

愚按：邪入太陽，已得標陽之熱化則發熱，未得熱化必惡寒。蓋太陽之本，寒也。「必」字當僅屬本句，非貫下「體痛、嘔逆」在內。舒氏於此等處發明之，深細之極，俾後學瞭然於辨證，厥功甚偉。修園解作必無風亦畏寒，未免失之自然，只可兼存一說。（棄叟志）

傷寒一日，太陽受之，脈若靜者，為不傳也。頗欲吐，若煩躁，脈數急者，為傳也。（原文）

傷寒二三日，陽明少陽證不見者，為不傳也。（原文）

此兩節，一論陰陽表裡之氣相傳，一論連貫之氣相傳。天之寒邪，傷人毛腠，則太陽正氣受之。蓋傷寒言邪，而太陽言正，脈靜正和為不傳。欲吐即少陰之見證，躁則足陰陰寒之氣，煩則手少陰君火之氣，乃病太陽之氣，中見少陰之化也。二日三日為陽明少陽主氣之期，不見身熱、自汗、口苦、咽乾、目眩諸證，是氣傳而病不與之俱傳。（節陳）

舒氏曰：傷寒之邪，化熱則傳經，未化則不傳。欲吐，煩躁，脈數，為寒已化熱之徵。

太陽病，發熱而渴，不惡寒者，為溫病。若發汗已，身灼熱者，名風溫。風溫為病，脈陰陽俱浮，自汗出，身重，多眠睡，息必鼾，語言難出。若被下者，小便不利，直視，失溲。若被火者，微發黃色，劇則驚癇，時瘛瘲，若火薰之。一逆尚引日，再逆促命期。（原文）

太陽病之即發者，有中風、傷寒之異。其有伏邪不即發者，《內經》謂冬傷於寒，春必病溫，是為春溫病，治宜寒涼。若誤辛溫，則內蘊之熱益甚，遂變風溫重症，汗出，顯出少陰危象。熱在骨，身重；熱在陰分，神昏，多眠；腎熱壅於肺，息鼾；壅於心，語言難出。誤下，津液竭於下，小便不利；竭於上，目繫緊急，直視；腎氣將絕，不能約太陽，遺溺；若更被土來剋水，發黃，熱攻心，驚癇，生風，瘛瘲，膚如火薰，現出黃中帶黑色。

冬傷於寒，至春隨陽氣而發為溫病。邪病太陽之標陽，故但熱，渴，不惡寒。此言寒邪伏匿變溫，應汗出即解。若發汗反灼熱者，乃風邪伏匿之風溫。

《內經》：冬不藏精，春必病溫。脈陰陽俱浮者，謂少陰腎與太陽膀胱。一藏一腑，同時併發耳。發汗後，一一顯出少陰本證，則不可復從太陽為治，所以汗下火俱不可施。春月時令本溫，俱值風木用事。「風溫」兩字，不得分之為兩。仲景於冬月正病，以寒統之，則春月正病，定當以風統之矣。冬不藏精之人，春月病發，全俱少陰之證。於「溫」字上加一「風」字，以別太陽之溫耳。

愚按：此條文義簡奧，喻氏、舒氏均未列入註釋條內，特提出另論詳辨，以闢叔和之謬，甚為明決，學者當於《尚論篇》中詳參可也。以上所錄，擇張、陳二家就句解句之文，然細按之，似未能妥，愜處尚多。（棄搜注）

病有發熱惡寒者，發於陽也；無熱惡寒者，發於陰也。發於陽者，七日愈；發於陰者，六日愈。以陽數七、陰數六也。（原文）

太陽底面，即是少陰。《內經》云：太陽之上，寒氣主之，以寒為本，以熱為標也；少陰之上，君火主之，以熱為本，以寒為標也。發熱惡寒，發於太陽之標陽；無熱惡寒，發於少陰之標陰。（節陳）

風為陽，衛亦陽；寒為陰，營亦陰。專指太陽而言，與或已發熱、或未發熱一條，互明其義。（節喻）

太陽病，頭痛，至七日以上自愈者，以行其經盡故也。若欲作再經者，針足陽明，使經不傳即愈。（足三里穴。原文）

「行其經」三字，謂自行其本經，與傳經者不同，曲盡傷寒之變。傳經者言邪，而紀日者言正。（節張、陳）

太陽病，欲解時，從巳至未上。（原文）

巳午二時，日中而陽氣隆，太陽之所主也。得天時旺氣之助，邪退正復矣。（節陳）

風家，表解而不了了者，十二日愈。（原文）

風乃陽，亦為陰數。「辨脈篇」曰：以陽得陰則解也。

風家表解，用桂枝湯，則刺風池，風府之互詞也。風邪雖去，陽氣之擾攘未寧，不必治之。靜養以需，不可喜功生事。（節喻）

病人身大熱，反欲近衣者，熱在皮膚，寒在骨髓也；身大寒，反不欲近衣者，寒在皮膚，熱在骨髓也。（原文）

太陽標熱本寒，少陰標寒本熱。陽根於陰，必以骨髓之寒熱為主。（錄陳）

太陽中風，陽（寸）浮而陰（尺）弱，陽浮者，熱自發，陰弱者，汗自出；嗇嗇惡寒，淅淅惡風，翕翕發熱，鼻鳴乾嘔者，桂枝湯主之。（原文）

此論風邪薄於太陽之肌表，而為桂枝湯證也。（節張）

陽浮陰弱，與後文榮強衛弱同義。邪人衛，脈必外浮，陽性熱，風又善行，所以發熱快捷，不待鬱閉而自發。榮無邪助，比衛不足，脈必不足，陰弱不能內守，陽弱不能外固，所以汗易致，不待覆蓋而自出。雖惡風、惡寒並舉，而義重惡風。蓋惡風未有不惡寒者，所以傷寒證中，亦互云惡風，又見惡寒，未有不惡風者。後人謂傷風惡風，傷寒惡寒，苟簡辨證，誤人多矣。鼻鳴者，陽邪上壅也；乾嘔者，陽邪上逆也。（錄喻）

關前為陽以候衛，衛得邪助故脈浮；關後為陰以候榮，榮無邪助故脈弱。風傷衛證，時發熱，時有微汗。「鼻鳴乾嘔」四字當有誤。太陽行人身之背，陽明行人身之前。鼻鳴者，陽明證也；乾嘔者，氣上逆，不可發汗，皆非桂枝湯的對之證。總緣《傷寒論》軼於兵燹，後人傳之不得其真也。（節舒）

愚按：風邪從表入肌，肺主皮毛，故氣為之不利，鼻鳴似亦傷風證中應有之候。至於乾嘔，則風已化熱，陽氣上逆，桂枝湯卻非所宜。舒氏之論，不可謂非獨具隻眼。（棄叟）

桂枝湯方　桂枝（去皮，三兩）　芍藥（三兩）　甘草（炙，三兩）　生薑（三兩）　大棗（十二枚，擘）

張隱菴注：桂枝取稍光嫩之枝，如有皮者去之，非去枝上之皮也。

水七升，微火煮取三升，去滓，適寒溫，先服一升。須臾，稜熱稀粥一升余。溫覆，令微汗，不可令如水流漓。一服，汗出病瘥，停後服。汗不出者，服至二三劑。（禁生冷、黏滑、肉面、五辛、酒酪、臭惡等物。）

喻氏曰：桂枝氣味俱薄，所以能解肌者，全在稜稀熱粥，以助藥力。穀氣內充，則邪不能入，且不能留，法中之法若此。

舒氏曰：桂枝走太陽之表，專驅衛分之風。後天之精氣生血，其悍氣生津，血入於榮，津行於衛。汗者，津液之餘也。營行脈中，衛行脈外。風傷衛證，營分無邪，恐其邪被桂枝攻擊，亂潰而擾害於榮，故方中芍藥，蔽護榮分，斯無遺患。

太陽病，頭痛發熱，汗出惡風者，桂枝湯主之。（原文）

此條與名為中風節相同，咸屬風傷肌腠，前未主方，故於此復言之。（錄張）

太陽病，項背強𠘧𠘧，反汗出惡風者，桂枝加葛根湯主之。（原文）

《內經》云：邪入於輸，腰脊乃強。蓋太陽之經輸在背，邪之中人，始於皮毛，次及肌絡，次及經輸。邪入而經輸實，則皮毛虛，反汗出而惡風，視桂枝證同而不同，非得葛根領桂枝直入肌絡，而還出肌膚之外，不能奏效。

喻氏以此條為太陽陽明合病，另立合病一門，亦甚精切。（棄叟）

桂枝加葛根湯（即桂枝湯原方加葛根四兩）

太陽病，下之後，其氣上衝者，可與桂枝湯，方用前法。若不上衝者，不可與之。（原文）

經云：太陽根於至陰，是太陽之氣，由至陰而上胸膈，出肌腠，達皮毛，外行三陽，內行三陰，氣從此出入，邪亦從此出入。師所謂其氣者，指此而言也。所以傷寒言邪，則言正，而言正，則可以識邪。（張令韶）

誤下而陽邪下陷，然無他變，則可從表裡兩解之法，故以桂枝湯加於前所誤下方內，則表邪外出，里邪內出，即用桂枝大黃湯之互詞也。（喻氏）

愚按：如此解，則於原文「用前法」三字有著落，較修園解作「用稜粥取汗」切當。（棄叟）

桂枝湯，太陽之表藥也。若太陽表證，現在誤下而無他變證，正當用以解表，何論其氣之上衝與不上衝，仲景必無此法。（舒氏）

太陽病三日，已發汗，若吐、若下、若溫針，仍不解者，此為壞病。桂枝不中與也，觀其脈證，知犯何逆，隨證治之。（原文）

仲景只說三日，只說太陽病，連少陽亦未說到。下條有太陽轉入少陽之壞病，有「柴胡證罷」四字，可見此為桂枝證罷，故不可復用也。（喻氏）

汗吐下溫針仍不解者，則知太陽病證仍在也，仍當以太陽成法治之，一定之理也。乃無端而名之曰壞病，而壞病中又無成法可施，豈不徒然多事乎？仲景當不有此。（舒氏）

桂枝本為解肌，若其人脈浮緊、發熱、汗不出者，不可與也。當須識此，勿令誤也。（原文）

風性迅速，從膚表直入肌腠，肌腠實，膚表虛，所以脈浮緩，汗自出。若浮緊，汗不出，是邪不在肌腠而在膚表。桂枝為不出汗之大禁。（陳氏）

傷寒太陽，邪正相持，拒於膚表，不宜解肌。（張氏）

已見寒傷榮之脈證，即不可用風傷衛之治法。（喻氏）

愚按：喻氏此解，與張同而陳異，頗明白醒亮。（棄叟）

此寒傷榮證，忌用桂枝湯，乃忌方中芍藥也。邪在榮分，誤用芍藥斂閉其榮，無出路矣。「解肌」二字有誤，肌肉屬陽明，桂枝乃太陽祛風之藥，安得謂解肌？（舒氏）

若酒客，不可與桂枝湯，得湯則嘔。以酒客不喜甘故也。（原文）

經云：酒隨衛氣，先行皮毛充絡脈。此假酒客以喻，病在皮毛絡脈，桂枝辛甘發散，辛走氣而甘緩中。得之，則皮毛之邪從肌腠而入於中胃，故嘔。此節言皮毛之邪，入於中胃而嘔；下節言絡脈之邪，散於經脈而吐膿血。（張氏）

喘家作，桂枝湯加厚朴、杏子佳。（原文）

平日素有喘之人，名曰喘家，雖曾愈而得病又作，宜厚朴從脾而輸其氣，杏子從肺以利其氣。（陳氏）

此承上文而言，皮毛之邪不從肌腠而入於中胃，則閉拒皮毛而喘。喘家肺氣不利，由於脾氣不輸，故桂枝湯宜加樸、杏。（張氏）

喘非表證，況亦各有所因。有因氣虛者，宜補氣；有因痰壅者，宜開痰；有因陽明胃實、濁氣上干者，宜攻下；有因腎氣發動者，宜固腎。凡此皆非厚朴杏子所能，何為佳耶？叔和無理之至。（舒氏）

凡服桂枝湯吐者，其後必吐膿血也。（原文）

其人內有濕熱，又以桂枝湯之辛熱，兩熱相沖，湧越致傷陽絡。（陳氏）

莫氏曰：此節應在喘家之前，疑編次之誤也。

兩熱相合，滿而不行，上逆而吐，溢於上焦，蒸為敗濁，故吐膿血。（喻氏）

積飲素盛之人，誤服表藥以耗其陽而動其飲，上逆而吐，亦常有之。若吐膿血者，從未之見也，定知叔和有錯。（舒氏）

太陽病，發汗，遂漏不止，其人惡風，小便難，四肢微急，難以屈伸者，桂枝加附子湯主之。（原文）

汗渙於表，津竭於裡，故小便難；四肢無陽氣以養之，故微急；亡陽脫液，故難屈伸。取附子以固少陰之陽，止汗救液，其理微矣。（陳氏）

此節至證象陽旦，一氣相承。論太陽之氣，入於太陰坤土之地中，而見三陰之證。太陽氣從膚表而肌腠，從肌腠而外行三陽，內行三陰，有出有入，有升有降。（張氏）

陽氣不能衛外為固，汗漏不止，即如水淋漓之互詞。惡風者，腠理大開；便難者，津液外泄而不下滲，衛氣外脫，而膀胱之化不行。此陽氣陰液兩亡，與振振欲擗地條「亡陽」一證，微細有別。（喻氏）

桂枝加附子湯

即桂枝湯原方加附子一枚。

羅紫尚曰：用附子有二義，一以壯表，一以御陰。

孫廣從曰：陽氣暴輸，陰氣四布，阻滯經脈，關節不通，故難以屈伸。喻氏謂，無津液以養，非也。如果經脈失養，法當滋潤，附子不可用也，豈可更用桂枝，再傷其陽乎？且芍藥酸寒生陰，回陽藥中最不相宜，總當重用附子以回陽。耆、朮、建中立氣，砂、半以行脾氣，故紙收固腎氣，虎骨通利關節，一定之理也。

太陽病，下之後，脈促，胸滿者，桂枝去芍藥湯主之。若微惡寒者，桂枝去芍藥方中，加附子湯主之。（原文）

上節論太陽之氣，運行於膚表，此節論出入於外內；上節論陽在外為陰之固，此論在內為陽之守。（張氏）

曾氏曰：微惡寒者，乃脈微而身寒，故加附子。

誤下，有利遂不止，脈促，喘而汗出一條。此但見胸滿，陽邪仍盛於陽位，幾於結胸同變。然滿而不痛，似尚未結，故仍取桂枝以散太陽之邪，其去芍藥，非僅恐其酸收，恐其復領陽邪下入腹中也。仲景特以微寒發其義，可見陽虛則惡寒，又可見汗不出之惡寒，非陽虛矣。傷寒證中，多有下後魄汗不止，而釀亡陽之變者，必於此等處參合，以求神髓，可進於道耳。（喻氏）

此為下傷胸中之陽，不能宣布於上，陰氣乃得挾飲上干，壅塞胸膈，法宜耆、朮、附、桂、夏、蔻、薑、砂，芍藥固不可用，桂枝亦不可用也，定知叔和有錯。（舒氏）

桂枝去芍藥湯　即桂枝湯原方去芍藥。

桂枝去芍藥加附子湯　即上方加附子一枚（炮）

太陽病，得之八九日，如瘧狀，發熱惡寒，熱多寒少，其人不嘔，圊便欲自可，一日二三度發。脈微緩者，為欲愈也；脈微而惡寒者，此陰陽俱虛，不可更發汗、更下、更吐也；面色反有熱色者，未欲解也，不能得小汗出，身必癢，宜桂枝麻黃各半湯。（原文）

此三陽在外而合併於少陽也，七日來復，八日陽明，九日少陽，乃三陽所主之日也。太陽主開，陽明主闔，少陽主樞轉以出入，故如瘧狀。日出少陽所主，日中太陽所主，日晡陽明所主，一日二三度發，感三陽之氣而發也。脈微緩者，三陽在外，得陰氣以和之；若脈微惡寒，此陰陽俱虛，不可更行汗吐下也。（張氏）

太陽以陽為主，熱多寒少，是主勝客負。脈微為邪衰，緩為正復。若但微不緩，是邪正俱衰，至惡寒則客勝主負矣。（陳氏）

此亦風多寒少之證，風為寒所持而不能散，所以面顯怫鬱之色，宜總風寒而兩解之也。（喻氏）

風多寒少之證，誤用芍藥，則榮分之邪漫無出路矣。仲景必無此法，大抵仍是大青龍證，因無煩躁，當去石膏一味。（舒氏）

桂枝麻黃各半湯　（桂枝一兩十六銖，去皮）　芍藥　炙甘草　麻黃（去節　各一兩）　杏仁（二十四個，去皮尖）　大棗（四枚，擘）　上七味以水五升先煎麻黃一二沸，去上沫，內諸藥，取一升八合，去滓，溫服六合。

太陽病，初服桂枝湯，反煩不解者，先刺風池、風府，卻與桂枝湯則愈。（原文）

風池一穴，在頭上三行顳顬後，髮際陷中，足少陽之經穴，針入三分，留三呼。風府一穴，上髮際一寸，大筋內宛宛中，督脈之經穴，針入四分，留三呼。皆太陽經所過之處也。

此證雖屬風傷衛，勢必略兼微寒，誤在芍藥錮蔽榮邪，所以反煩不解，法當去芍藥加麻黃服之，必得汗而解。（舒氏）

服桂枝湯，大汗出，脈洪大者，與桂枝湯如前法。若形如瘧，日再發者，汗出必解，宜桂枝二麻黃一湯。（原文）

此言通體之氣，從肌腠而外合於膚表，標陽氣盛，故脈洪大而汗出。日中而陽隆，太陽之氣從肌出表，日西而陽衰，太陽之氣從表入肌，外邪未盡，寒熱隨之，故似瘧而日再發也。此肌表相持，汗出必解。（張氏）

與桂枝湯，如前啜粥法，令微似汗。汗生於穀，精勝而邪卻也。（陳氏）

此亦風多寒少之證，桂枝治其風而遺其寒，故重以桂枝探之，其不解者，終有微寒也。（喻氏）

大汗出，「大」字有誤，當是「不」字。若大汗出之證，不再藉汗解可知。必是不汗出，故宜汗解。按此症雖風多寒少，然亦不可蔽護營分，芍藥終為不合。（舒氏）

服桂枝湯，大汗出後，大煩渴不解，脈洪大者，白虎加人參湯主之。（原文）

大汗出後，陽明之津液俱亡。胃絡上通於心，故大煩；陽明之上，燥氣主之，故大渴。加人參者，救其液以滋其燥也。（陳氏）

此證津虧熱盛，是其本也。假令初用桂枝時，方中即加石膏，自無諸白虎證。（舒氏）

桂枝二麻黃一湯　桂枝（一兩十七銖，去皮）　芍藥（一兩六銖）　麻黃（十六銖，去節）　生薑（一兩六銖）　杏仁（十六個，去皮尖）　炙甘草（一兩二銖）　大棗（五枚，擘）

上七味，水五升，先煎麻黃一二沸，去上沫，內諸藥，煮取兩升，去滓。溫服一升，日再服。

白虎加人參湯　知母（六兩）　石膏（一斤，綿裹）　炙甘草（二兩）　粳米（六合）　人參（二兩）

上五味，水一升，煮米熟，湯成，去渣，溫服一升，日三服。

太陽病，發熱惡寒，熱多寒少，脈微弱者，此無陽也。不可發汗，宜桂枝二越婢一湯方。（原文）

熱多寒少，脈微弱，脈證相反，是證為太陽，其氣內陷於至陰中，所以證為陽而脈則無陽。（陳氏）

表陽乘虛內陷，則無在表之陽，不可再發太陽之表汗。（張氏）

此亦風多寒少之證。「無陽」二字，仲景言之不一，後人不解，不知乃亡液之通稱也，故以不可更汗為戒。（喻氏）

「熱多寒少」四字，乃條中關鍵，必其人平素熱盛津衰，故用石膏以保其津液。但「無陽」二字有誤，如果無陽，必寒多熱少，當用附子，是石膏又所當禁矣，且營分有邪，芍藥總不宜。（舒氏）

舒氏謂，「無陽」二字有誤，見解超出諸家之上。如果無陽，豈有用石膏之理？愚意「無陽」句，恐是脫去一「太」字。發熱惡寒，本太陽病，乃熱多寒少，脈反微弱，是已無太陽可言，邪入里而在陽明之界矣。越婢以解陽明之邪，仍用桂枝者，引其邪從太陽出耳。脈弱，邪不盛可知，故用此輕劑。（棄叟）

桂枝二越婢一湯方　桂枝　芍藥　甘草（各十八銖）　生薑（一兩二銖）　大棗（四枚，擘）　麻黃（十八銖，去節）　石膏（二十四銖，碎，綿裹）

上七味，水五升，先煮麻黃一二沸，去上沫，內諸藥，煮取二升，去滓。溫服一升。

服桂枝湯，或下之，仍頭痛項強，翕翕發熱，無汗，心下滿，微痛，小便不利者，桂枝去桂加茯苓白朮湯主之。（原文）

邪陷於脾，不能轉輸，膀胱不得氣化而外出，三焦不行決瀆而下出。《內經》云：三焦膀胱者，腠理毫毛其應，是言通體之太陽也。須知利水法中，大有轉旋之妙。去桂者，不犯無汗之禁也，加白朮、茯苓者，助脾之轉輸也。（陳氏）

肌腠之邪，入於裡陰，故無汗；從胸膈入於中土，故心下滿，微痛。（張氏）

桂枝湯治其風而遺其寒，所以不解而證變，設更下之，則邪勢乘虛入里，益誤矣。（喻氏）

此條風寒兩傷之證，因誤下傷其胸中、脾中之陽，則飲邪上犯，結聚心下，而為滿痛，法宜麻桂方中，加耆、朮、薑、半、砂仁、白蔻，溫中解表，散結逐飲。若桂枝湯去桂加苓、術，不中也。（舒氏）

愚按：此亦誤治成結胸之一類。（棄叟）

桂枝去桂加茯苓白朮湯　芍藥（三兩）　甘草（二兩，炙）　生薑　茯苓　白朮（各三兩）　大棗（十二枚，擘）　水八升，煮取三升，去滓，溫服一升，小便利則愈。

傷寒，脈浮，自汗出，小便數，心煩，微惡寒，腳攣急，反與桂枝湯以攻其表，此誤也。得之便厥，咽中干，煩躁吐逆者，作甘草乾薑湯與之，以復其陽；若厥愈足溫者，更作芍藥甘草湯與之，其腳即伸；若胃氣不和者，譫語者，少與調胃承氣湯；若重發其表，復加燒針者，四逆湯主之。（原文）

少陰之脈，斜走足心，上股肉後廉，太陽之標熱，合少陰之本熱，為陰陽熱化之病。熱盛灼筋，故腳攣急，並可悟脈浮、自汗、小便數，皆系熱證，即有微寒，亦可知表之惡寒漸微，則里之鬱熱漸盛。（陳氏）

此論太陽之氣，去肌而入於三陰。（張氏）

按：此證陽虛為本，自汗出，微惡寒，衛外之陽不足也。小便數者，腎陽衰不能制水也；心煩者，脾陽不能攝飲，乃擾心而生煩也；腳攣急者，陽虛不能御濕也。法宜耆、朮、半、砂、星、附、故紙、益智、虎骨等以治之。反與桂枝耗散真陽，致便厥；且芍藥生陰以重傷其陽，致津液不能薰騰，則咽乾；引動陰邪上僭而為煩躁，吐逆。宜於上藥中重加吳萸方合。甘草乾薑何用？芍藥、甘草尤謬。又曰：胃不和、譫語者，少與調胃承氣湯。此時何得又有陽明胃實之證？憑空而見耶。又曰：若重發汗復加燒針者，四逆湯主之。夫胃實之證，誤則亡陰，復加燒針以重傷其陰，豈可更用四逆以更劫其陰乎？可見叔和偽撰，不通之至。（舒氏）

甘草乾薑湯　炙甘草（四兩）　乾薑（二兩，炮）　水三升，煎升半，分溫再服。

芍藥甘草湯　白芍（四兩）　炙甘草（四兩）　同上。

調胃承氣湯　大黃（四兩，酒浸）　炙甘草（二兩）　芒硝（半升）　水三升煎大黃、甘草，取一升，去滓，內芒硝，更上火微煮令沸，少少溫服之。

四逆湯　炙甘草（二兩）　乾薑（一兩半）　附子（一枚生，去皮，破八片）　水三升，煮取一升二合，去滓，分溫再服。強人可大附子一枚，乾薑重三兩。

問曰：證象陽旦，按法治之而增劇，厥逆，咽中干，兩脛拘急而譫語。師曰（衍文）：言夜半手足當溫，兩腳當伸，後如師言，何以知此？答曰：寸口脈浮而大，浮則為風，大則為虛。風則生微熱，虛則兩脛攣。病證象桂枝，因加附子參其間，增桂令汗出，附子溫經，亡陽故也。厥逆，咽中干，陽明內結，譫語煩亂，更飲甘草乾薑湯。夜半陽氣還，兩足當溫，脛尚微拘急，重與芍藥甘草湯，爾乃脛伸。以承氣湯，微溏，則止其譫語，故病可愈。（原文）

成無己注：謂陽旦是桂枝湯之別名。

方中行注：謂陽以風，言旦曉也，似中風分曉。

仲景之圓機活法，妙在陽旦、陰旦二湯。陽旦者，天日晴暖，以及春夏溫熱之稱也；陰旦者，風雨晦冥，以及秋冬寒涼之稱也。只一桂枝湯，遇時令溫熱，則加黃芩，名陽旦湯；遇時令寒涼，則加桂枝，名陰旦湯。後世失傳，紛紛謂桂枝不宜於春夏者，皆由不識此義耳。如此證，既像陽旦，用桂枝之法治之，得之便厥，明明誤在黃芩助其陰寒，故仲景即行陰旦之法，以救其失，不足更加附子溫經，重飲甘草乾薑湯，以俟夜半陽回足熱。（喻氏）

按：此條說出許多無益之語，何所用之，吾不能曲為之解也。（舒氏）

卷一之中

辨太陽病脈證篇（中）

太陽病，項背強𠘧𠘧，無汗，惡風者，葛根湯主之。（原文）

此言邪從膚表而入於經輸，與邪在肌腠而入於經輸者之不同。另立葛根湯，取微似汗法。（陳氏）

邪拒於表故無汗，從表入肌故惡風。葛根藤引蔓延，能通經脈，為陽明宣達之品，主治太陽經脈之邪；麻黃中空而象毛孔，主散表邪，配桂枝湯，助津液血氣充於肌腠皮膚，故取微似汗而病可愈。（張氏）

無汗為寒傷營，理合麻黃湯內加葛根，若芍藥斷乎不可用，此皆後人之誤。（舒氏）

葛根湯　葛根（四兩）　麻黃（三兩，去節）　桂枝（二兩，去皮）　芍藥（二兩）　炙甘草（二兩）　生薑（三兩）　大棗（十二枚，擘）　水一斗，先煎麻黃，減二升，去上沫，內諸藥，煮取三升，去滓。溫服一升，復取微似汗，不需啜粥，余如桂枝湯法將息及禁忌。

太陽與陽明合病，必自下利，葛根湯主之。（原文）

太陽與陽明合病，不下利但嘔者，葛根湯加半夏湯主之。（原文）

前條兩經之熱邪並盛，不待內陷，而胃中之津液，被迫而不守，自利，後條「太陽主開，陽明主闔」，今陽明為太陽所迫，本闔而反開，開於下則利，開於上則嘔。（陳氏）

二條以下利不下利，辨別合病之主風主寒不同。風者，陽也。陽性上行，故合陽明胃中之水飲而上逆；寒者，陰也。陰性下行，故合陽明胃中之水穀而下奔。（喻氏）

張蓋仙曰：下利，太陰證也。合病而兼下利，不但二陽受邪，而太陰亦病矣，所主葛根湯，專治二陽，不顧太陰，非法也。嘔者，當加半夏，利者，遂不必治邪，無是理矣。

葛根加半夏湯　即葛根湯原方加半夏半升。

太陽病，桂枝證，醫反下之，利遂不止，脈促者，表未解也。喘而汗出者，葛根黃芩黃連湯主之。（原文）

張令韶云：下後發喘汗出，乃天氣不降、地氣不升之危證，宜用人參四逆等。仲師用此方，專在表未解句。雖然，仲師之書，豈可以形跡求之耶。總以見太陽之氣，出入於外內，由外而入者，亦可由內而出，此立證立方之意也。

太陽病原無里證，因誤下則邪之在太陽者，未得傳陽明之經，已先入陽明之腑，所以其脈急促，其汗外越，其氣上奔即喘，下奔即泄。（喻氏）

按：此法湯名不合。在太陽例中，不得以葛根名湯，大叛仲景之意。言表未解者，是太陽之病未解也。因下，傷脾中之陽，則利不止，腎氣渙散無歸，則胸中之氣不得下達故喘。汗出者，微陽欲亡也，法宜術附參耆，回陽止泄。故紙、益智，收納腎氣，吸引胸中之氣下行，而喘自止。葛根走陽明，犯太陽之所禁，不可用，且熱證未見，何取芩、連，仲景必無此法。（舒氏）

葛根黃芩黃連湯　葛根（半斤）　炙甘草（二兩）　黃芩（三兩）　黃連（三兩）　水八升煮葛根，減二升，內諸藥，煮取二升，去滓，分溫再服。

太陽病，頭痛發熱，身疼，腰痛，骨節疼痛，惡風，無汗而喘者，麻黃湯主之。（原文）

身疼，病在太陽之氣也。經云：太陽主周身之氣。腰痛，病在太陽之經也。經云：太陽之經挾脊抵腰。（陳氏）

柯韻伯曰：本條不冠傷寒二字，又不言惡寒而言惡風，先輩言麻黃湯主治傷寒，不治中風，似非確論。

汪訒庵曰：惡寒者，雖無風而常惡也。惡風者，但畏當風也。

韻伯又曰：麻黃八證：頭痛，發熱，惡風，同桂枝證；無汗，身疼，同大青龍證。本證重在發熱身疼，無汗而喘。

按：太陽傷寒證內有喘，人皆謂外邪由皮毛而入。皮毛，肺之合也。證雖太陽，而怫鬱氣喘屬肺病。麻黃湯雖太陽發汗之劑，實散肺經火鬱之藥也。其說謬甚，豈有足太陽病，而藥手太陰之理乎？果爾，肺經受病，仲景何得以太陽名之？蓋人身大氣積於胸中，上焦如霧也，而胸中為太陽所主。寒邪外來，榮衛閉固，氣不得泄，壅閼而為喘，與肺何預？方中杏仁，取其利氣，非治肺也，指為肺經之藥，毋乃謬乎？（舒氏）

麻黃湯　麻黃（三兩，去節）　桂枝（三兩，去皮）　炙甘草（一兩）　杏仁（七十個，去皮尖）

水九升，先煎麻黃，減二升，去上沫，內諸藥，煮取二升半，去滓，溫服八合，覆取微似汗，不需啜粥，余如桂枝將息法。

汪訒庵曰：麻黃辛溫，發營分之邪，走太陽，用桂枝以引榮邪外出。

舒馳遠曰：桂枝湯中，用芍藥以內護於榮；麻黃湯中，用桂枝以外導於衛，以陰陽互根之妙也。後人不達，謬謂麻黃性猛，必使桂枝以監之。此說一倡，誤人多矣，將恃有桂枝則麻黃可肆用無所忌乎。蓋榮行脈中，衛行脈外，榮邪出表，必假道於衛，用麻黃髮出榮分之邪，用桂枝以接應衛外，正所以助麻黃而成發表之功，何為監耶？但用麻黃湯者，必當察其人本氣無虧，乃可徑用，若元陰不足，方中宜當歸、地黃；如真陽素虛，宜加附子；倘肺胃素有蓄熱，宜加石膏。

太陽與陽明合病，喘而胸滿者，宜麻黃湯主之。（原文）

太陽之氣，從胸而出，陽明亦主胸膺，二陽之氣不能外達，勢必內壅而作喘滿。（陳氏）

二陽合病，宜從太陽之表，不可從陽明之闔而妄下也。（張氏）

按喘而胸滿，乃胸中之陽不能宣布，因而痰飲上入胸膈，壅遏而為喘滿，法宜耆、朮、砂、半、白蔻、故紙以治之。條中並無太陽寒傷榮證，何得妄投麻黃湯耶？仲景必無此法。（舒氏）

愚按：囫圇言喘而胸滿，並無傷風、傷寒見證，安得指為太陽陽明合病。但喘而胸滿之證，應有挾寒挾熱之分，安得概施之以麻黃湯，疑原文內必有脫漏。舒先生斷以仲景必無此法，有膽有識。（棄叟）

太陽病，十日已去，脈浮細而嗜臥者，外已解也。設令胸滿脅痛者，與以小柴胡湯；脈但浮者，與麻黃湯。（原文）

脈浮為太陽，細為太陰，兩氣相和合，故知其外已解。太陽之氣，從胸脅而出，未得少陰陰樞之樞轉，故有痛滿之候。（陳氏）

太陽中風，脈浮緊，發熱，惡寒，身疼痛，不汗出而煩躁者，大青龍湯主之。若脈微弱，汗出惡風者，不可服。服之則厥逆，筋惕肉瞤，此為逆也。以真武湯救之。（原文。）

方、喻各本，皆有真武一句，意者仲師當日，不能必用法者盡如法，故更立真武一湯救之，特為大青龍對峙。見一則救不汗出之煩躁，興雲致雨，為陽亢者設；一則救汗不收之煩躁，燠土製水，為陰盛者設。（陳氏）

天地鬱蒸，得雨則和；人身煩躁，得汗則解。大青龍湯證，為太陽無汗而設，與麻黃湯證何異？因有煩躁一證兼見，則非此法不解。蓋風為煩，寒為躁，故用之以解煩躁也。

觀仲景立方之意，本是桂枝、麻黃二湯合用，但因芍藥酸收，故易以石膏辛甘大寒。辛以散風，甘以散寒，寒以勝熱，一藥而三善俱備。

仲景於風多寒少之證，而見微弱之脈，有用桂枝二越婢一之法。桂枝湯全方不去芍藥，取用其二，全是不欲發汗之意，復改麻黃一湯為越婢一者，用麻黃、石膏二物，示微發於不發中耳。以大青龍之升騰變化，不可駕馭之物，約略用之，乃至性同女婢之卑柔，此仲景之通天手眼也。只一方中忽然去芍藥為大青龍，而昇天興雲雨，忽然存芍藥為小青龍，而蟋泥潤紅海，忽然用桂枝二越婢一，而細雨濕泥砂，精義入神矣。厥逆，肉瞤筋惕為亡陽，即當用四逆湯以回陽，乃不用而以真武救之者，其意何居？蓋真武乃北方司水之神，方中用茯苓、白朮、芍藥、附子，行水收陰，醒脾崇土之功，多於回陽，收拾分馳離絕之陽，互鎮於北方之位。縱獨用附子、乾薑以回陽，其如魄汗不止，何哉？人身陽根於陰，其亡陽之證，乃少陰腎中之真陽飛越耳，亟須鎮攝歸根。陽歸陰必翕然從之，陰從則水不逆，陽不孤矣。（以上均喻氏）

程郊倩曰：加石膏於麻黃湯中，名曰大青龍，使辛熱之劑變為辛涼，則風寒得麻、桂而外出，煩躁得石膏而清解。龍升雨降，鬱熱頓除矣。然此湯非為煩躁而設，為不汗出而煩躁者設也。

按：大青龍湯為表寒裡熱者設；小青龍湯為表裡俱寒者設；白虎湯為表裡俱熱者設。不汗出而煩躁者，主用大青龍湯以發其汗，若有汗之煩躁，復有陰陽之不同。或曰陽煩陰躁，又煩出於心，躁出於腎。其實不然，煩者未有不躁，躁者未有不煩，煩躁同而外症不同也。蓋少陰亡陽之煩躁屬陰，其證頭眩，目瞑，聲低，息短，少氣懶言，身重，惡寒，法主真武以回其陽；若陽明熱越之煩躁屬陽，其證張目不眠，聲音響亮，氣粗，身輕，惡熱，法主白虎湯以撤其熱，不諳陰陽之理，從外證確辨，實難憑也。（舒氏）

大青龍湯　麻黃（六兩）　桂枝（二兩）　炙甘草（二兩）　杏仁（五十個，去皮尖）　生薑（三兩）　大棗（十二枚，擘）　石膏（如雞子大）　水九升，先煮麻黃，減二升，去沫，內諸藥，煮取三升，去滓，溫服一升，取微似汗。

傷寒，脈浮緩，身不疼，但重，乍有輕者，無少陰證者，大青龍湯發之。（原文）

柯韻伯曰：脈浮緊者，身必痛；脈緩者，身不痛，傷寒中風皆然。傷寒之輕症，亦有用大青龍法，發之云者，外邪雖閉，而內之煩躁未甚，但發其外，而內自解也。

上節言風傷太陽，而內干少陰之氣化，此言寒傷太陽，而干太陰之氣化，邪在太陽則浮，入於太陰則緩。（張氏）

傷寒表不解，心下有水氣，乾嘔，發熱而咳，或渴，或利，或噎，或小便不利，少腹滿，或喘者，小青龍湯主之。（原文）

本方散心下之水氣，藉麻黃之大力，領諸藥之氣，布於上，運於下，達於四旁，內行於州都，外行於元府。（陳氏）

小青龍湯　麻黃（三兩）　芍藥（三兩）　五味子（半升）　乾薑（三兩）　炙甘草（三兩）　細辛（三兩）　桂枝（三兩）　半夏（半升）　水一斗，煮取三升，溫服一升。若渴去半夏，加瓜蔞根三兩；若微利去麻黃，加蕘花如雞子大，熬令赤色；若噎去麻黃加附子一枚；若小便不利，少腹滿去麻黃，加茯苓四兩；若喘去麻黃，加杏仁半斤（去皮尖）。（原文）

按：小青龍湯原為表裡俱寒者設，必其人發熱無汗，表邪挾飲，方可用，若有汗而無表證者，切不可妄用。耗散真陽，則痰飲愈肆，而喘咳增劇，甚至不治者，往往有之，且方中附子必不可少，否則裡寒無以御之。其細辛、五味，甚無理也。至於芍藥，尤不可用，以芍藥收斂，營分之邪無出路矣，仲景必無此。（舒氏）

汪雙池曰：按此加減法，似非仲景本文，且亂本方之意。大青龍湯證為火之內訌，衛之逼而為邪，此證為水之內訌，榮之逼而為邪也。此太陽證之將作結胸而未甚者。

傷寒，心下有水氣，咳而微喘，發熱不渴。服湯已，渴者，此寒去欲解也。小青龍湯主之。（原文）

莫氏曰：小青龍主之，當在服湯已句上。

張蓋仙曰：心下有水氣者，即是胃中有留飲也。服湯已轉渴者，水飲去矣，故云欲解也，並無太陽表證，麻黃未免多事。

太陽病，外症未解，脈浮弱者，當以汗解，宜桂枝湯。（原文）

張令韶曰：自此以下十五節，言病有在表、在外之不同，湯有麻黃、桂枝之各異也。

柯韻伯曰：桂枝溫能散寒，甘能益氣血，辛能發散外邪，故麻、葛、青龍，凡發汗劑咸用之，惟桂枝湯不可用麻黃，而麻黃湯不可無桂枝。蓋邪在皮毛，則皮毛實而無汗，故主麻黃以直達之；若邪在肌肉，則肌肉實而皮毛反虛而自汗，故佐以薑、棗、甘、芍調和氣血，從肌肉而出皮毛，二方之不同如此。今人不知其旨，以桂枝湯治中風，麻黃湯治傷寒，失之遠矣。

浮弱，即陽浮陰弱之謂，當以汗解，遵用桂枝湯法。（喻氏）

皮毛為表，肌腠為外。外症未解，肌腠之邪未解也，宜桂枝湯以助肌腠之血氣。（張氏）

太陽病，醫下之，微喘者，表未解故也。桂枝加厚朴杏仁湯主之。（原文）　即桂枝湯加杏仁五十枚、厚朴二兩，水七升，煮取三升，去滓。溫服一升，覆取微似汗。（原文）

燕氏曰：此與「喘家作，桂枝湯加厚朴杏仁佳」同一義也。

凡下後利不止，而加上氣喘急者，乃上爭下奪之危象也。此不云下利，但云微喘，表未解，則是表邪因誤下而上逆，與虛證不同。（喻氏）

喘非表證，何得云微喘者表未解，況喘亦各有所因。有因氣虛者，法宜補氣；有因痰壅者，法宜開痰；有因陽明胃實、濁氣上干者，法宜攻下；有因腎氣發動者，法宜收回腎氣。凡此皆非厚朴、杏子所能，叔和無理之至。（舒氏）

愚按：下之微喘者，似無因陽明胃實、濁氣上干之理，如非因汗下之誤而喘者，方有此四因之宜辨，學者須知。（棄叟）

太陽病，外症未解，不可下也，下之為逆，欲外解者，宜桂枝湯主之。（原文）

太陽病，先發汗不解，而復下之，脈浮者不愈。浮為在外，而反下之，故令不愈。今脈浮，故知在外，須當解外則愈，宜桂枝湯主之。（原文）

下之為逆者，逆於中焦也。「為逆」二字，對上「微喘」二字看，表外之證，從可識矣。（張氏）

蕭克協曰：太陽病，除脾約外，無論表之解與未解，皆不可下。此云外證未解者，不可下也，然則外證解者遂可下乎？無此理也。

愚按：名之曰太陽病，無論外證解與未解，總未入里可知。未入里則不可下，既入里則不可下，既入里則不得名太陽病，其原文恐有訛誤之處。（棄叟）

太陽病，脈浮緊，無汗，發熱，身疼痛，八九日不解，表症仍在，此當發其汗。服藥已微除，其人發煩目瞑，劇者必衄，衄乃解。所以然者，陽氣重故也。麻黃湯主之。（原文）

太陽合併於三陽，八九日表證仍在，必衄，從陽明少陽而解。觀陽重一語，而義可知矣。麻黃湯主之，當在「當發其汗」句之下。（張氏）

此風多寒少之證。發煩者，熱蒸而鬱煩也；目瞑者，熱轉榮血，肝氣不治也。熱甚迫血妄行，衄則血隨脈散而解也。（喻氏）

服藥已微除，其人發煩熱，明是服藥未得如法，邪無從出而增煩也；目瞑者，陽邪內迫，而人事昏沉也；衄者，榮分為邪所迫而血妄行也。原文「衄乃解，所以然者，陽重故也」，謂風多寒少之證。衄則邪解，無餘義矣。主麻黃湯者，不主於風多寒少之證，而主於風寒兩停，及寒多風少之證也。以榮邪雖從衄解，而衛分為偏勝之寒所持故耳。不然，既云衄乃解，胡為又用麻黃湯耶。（舒氏）

太陽病，脈浮緊，發熱，身無汗，自衄者愈。（原文）

此與熱結膀胱，血自下者，同一局也。

此即前條風多寒少之證。無身疼則寒輕；無發煩目眩，則陽氣亦不重，所以既衄則不更主麻黃湯也。（喻氏）

二陽並病，太陽初得病時，發其汗，汗先出不徹，因轉屬陽明，續自微汗出，不惡寒。若太陽病證不罷者，不可下，下之為逆，可小發汗。設面色緣緣正赤者，陽氣怫鬱在表，當解之、熏之。若發汗不徹，不足言，陽氣怫鬱不得越，當汗不汗，其人煩躁，不知痛處，乍在腹中，乍在四肢，按之不可得，其人短氣但坐，以汗出不徹故也。更發汗則愈。何以知汗出不徹？以脈澀，故知也。（原文。喻氏曰：「更」字讀平聲）

太陽初得寒傷之病，以麻黃髮其汗不徹，故傳陽明，似乎當用下法。以太陽之邪未徹，故下之為逆，如此者可小汗。設面色正赤，是寒邪深重，陽氣怫鬱於表，所以重當解之、熏之，又非小汗所能勝矣。若是發汗不徹，不足言陽氣怫鬱不得越也。畢竟當汗不汗，其人煩躁，方是陽氣不得越耳。（喻氏）

續自微汗出者，陽明水穀之精也。不惡寒者，陽明之熱化也；不知痛處者，太陽合少陰之氣化也；乍在腹中四肢者，陽明合太陰之氣化也；按之不可得者，經脈為病也。其人短氣者，一呼一息，脈行六寸，血脈阻澀，則呼吸不利而短氣也。何以知汗出不徹？以脈澀，故知皮腠之不通，由於經脈之阻塞也。（張氏）

按：此為兼併也。二陽並病，即知不獨太陽，而陽明亦受邪矣。汗出不徹者，以陽明原有並邪在內，因轉屬陽明，故續自汗出，不惡寒也。（舒氏）

脈浮數者，法當汗出而愈。若下之，身重，心悸，不可發汗，當自汗出乃解。所以然者，尺中脈微，此裡虛。須表裡實，津液自和，便自汗出而愈。（原文）

此論下焦之津血虛者，不可更發其汗也。（張氏）

脈浮緊者，法當身疼痛，宜以汗解之。假令尺中遲者，不可發汗。何以知之？然以營氣不足，血少故也。（原文）

胃氣營血，外循行於經絡之間，而肺衛心營，內取之乎水穀之氣。營者，水穀之精氣也，和調於五臟，灑陳於六腑，乃能入之於脈。（陳氏）

此論胞中之血液虛者，亦不可發汗，故與上節皆以尺候之。夫流溢於胞中之津液，奉心神化赤而為血，從衝任布散於外，充膚熱肉，澹滲皮毛，營氣不足則血少，不可發汗，所謂奪血者無汗也。（張氏）

按：此二條，均是先建中而後發汗之變法，要知仲景云，脈微者不可發汗。又云，尺脈微者不可下。無非相人津液之奧旨。（喻氏）

按：此二條，俱為裡虛不可發汗，然病在表，不得不發其汗，但當以法汗之。榮氣不足，發汗藥內，宜加當歸、地黃。心悸、身重者，乃為陽虛，發汗藥內，宜重加茯苓、附子，則俱得之矣。（舒氏）

脈浮者，病在表，宜麻黃湯。脈浮而數者，可發汗，宜麻黃湯。（原文）

病常自汗者，此為榮氣和。榮氣和者，外不諧，以衛氣不共榮氣和諧故爾。以榮行脈中，衛行脈外，復發其汗，榮衛和則愈，宜桂枝湯。（原文）

與桂枝湯啜粥，是陽不足者，溫之以氣。食入於陰，氣長於陽，陽氣振作，榮衛以和，則汗不復出而愈。（陳氏）

此言桂枝湯能宣發榮衛之氣而發汗，又能調和榮衛之氣而止汗。（張氏）

此名中風病，榮氣本和，但衛強不與陽和，復發其汗，俾邪從外解，斯衛不強而與榮和矣。（喻氏）

病人臟無他病，時發熱、自汗出而不愈者，此衛氣不和也，先其時發汗則愈，宜桂枝湯主之。（原文）

時發熱者，發熱有時也；先其時發汗者，先其未熱之時而以桂枝湯發其汗也。（張氏）

「臟無他病」四字，隱括人身宿病，即動氣不可發汗亦在內。（喻氏）

一屬陽虛，一屬陰虛，皆令自汗，但以無熱、有熱別之，以常汗出、時汗出辨之，總以桂枝湯啜粥汗之。（柯韻伯）

按：風傷衛證宜桂枝湯，一定之法也。然必察其臟無他病，然後用之，不然自當見證加減。若本氣虛寒，宜加薑、附，溫經御表；本氣燥熱，宜加歸、地，滋陰助汗。如此之類，詳其兼證，察其二便，問其平日體氣虛實，飲食宜寒、宜熱，以盡臨證之妙，則神乎其技矣。（舒氏）

傷寒，脈浮緊，不發汗，因致衄者，麻黃湯主之。（原文）

姚氏曰：須看「不發汗」三字，言未經發汗，因致衄而未解者。

朱氏曰：此節當在榮衛二節之前，或編次之誤也。

未發衄之先，皆青龍證，非麻黃證也。迨既衄之後，則邪從血出，營邪既邪從血解，復用麻黃，非治其榮，乃用以治其衛也，並不可不知。（舒氏）

傷寒，不大便六七日，頭痛有熱者，與承氣湯；其小便清者，知不在裡，仍在表也，當鬚髮汗；若頭痛者，必衄，宜桂枝湯。（原文）

汗與血，異名而同類，不從汗解，必從衄解。然衄證又當以頭痛為提綱，以頭為諸陽之會，督脈與太陽同起於目內眥，邪熱盛則越於督脈而為衄。（陳氏）

此論承氣之上承熱氣，以明頭痛有在上、在表、在經之不同。（張氏）

本論中不大便幾日，止論大便之日期，非關六氣之日期也。（魯氏）

頭痛有熱，多是風邪上壅，勢必致衄。無寒邪，故無身痛、目瞑之證，惟用桂枝湯以解風邪，與用麻黃之法各別也。（喻氏）

按：不大便六七日，頭痛有熱者，未見陽明腑證，不可妄與承氣湯。其小便清者，未見項背強，亦不得妄投桂枝，且六經皆有頭痛，不皆發衄，何以知頭痛者必衄？仲景當不有此非理之法。（舒氏）

傷寒發汗解，半日許復煩，脈浮數者，可更發汗，宜桂枝湯主之。（原文）

桂枝與麻黃，功用甚廣，而桂枝更有泛應曲當之妙。（陳氏）

柯韻伯曰：桂枝湯本治煩，服後外熱不解而內熱更甚，故曰反煩。麻黃證本不煩，服湯汗出，外熱初解而內熱又發，故曰復煩。

喻氏曰：汗後榮虛，不能復任麻黃也。

半日許復煩者，未盡之餘邪，傳舍於肌腠之間，宜更發汗以解之，言桂枝主解肌腠未盡之餘邪而為汗也。半日許，猶之日西而太陽之氣從表入肌之意。（張氏）

按：此證，邪雖發出榮分，尚屯在衛外而未去，以致衛陽被遏而復煩，故更為桂枝湯以驅衛分之寒，但當去芍藥。（舒氏）

凡病，若汗，若吐，若下，若亡津液，陰陽自和者，必自愈。（原文）

大下之後，復發汗，小便不利者，亡津液故也。勿治之，得小便利，必自愈。（原文）

汗吐下後，雖亡血、亡津液，若陰陽和，必自愈。凡風、寒、暑、濕、燥、火之病皆然，不獨傷寒已也。（陳氏）

泉之竭矣，不云自中，古今通病。其人已亡津液，復強責其小便，究竟膀胱之氣化不行，轉增滿鞕脹喘者甚多，故宜以不治治之，俟其津液回，小便利，必自愈也。於此見汗下恰當，津液不傷，為措於不傾、藏於不竭之良圖矣。（喻氏）

下之後，復發汗，必振寒，脈微細，所以然者，以內外俱虛故也。（原文）

治傷寒有先汗後下之次第，原不得已之法，至身振寒、脈微細，邪雖去而內外俱虛，所傷滋大矣。良工於汗下之際，已不可無履薄臨深之懼，況以誤治致虛，更不可再誤而犯虛虛之戒乎。（喻氏）

按：此條以汗下重虛其內外，法當重用人參、黃耆、乾薑、附子。仲景雖未出方，其理不外乎此。（舒氏）

下之後，復發汗，晝日煩躁不眠，夜而安靜，不嘔，不渴，無表證，脈沉微，身無大熱者，乾薑附子湯主之。（原文）

晝日煩躁不得眠，其為虛陽擾亂可知矣；夜反安靜，不兼外邪可知矣；復以脈沉微，身無大熱。重加辨別者，仲景意中，恐新邪乘虛暗襲耳。（喻氏）

夜而安靜，晝日自應不眠，且不眠皆為陰虛。凡陽虛者，必身重欲眠也。（舒氏）

乾薑附子湯方　乾薑（一兩）　生附子（一枚）　水三升，煮取一升，去滓，頓服。

發汗後，身疼痛，脈沉遲者，桂枝加芍藥生薑各一兩人參三兩新加湯主之。（原文）

身疼痛，血液內亡也；脈沉遲，血液亡而經脈虛微也。（張氏）

邪已淨，而血虛無以榮身，故痛；無表邪，故脈沉遲。（陳氏）

汗後身猶痛，陽氣暴虛，寒邪不能盡出，倍加薑、芍以去邪，人參以補正。（喻氏）

胡章及曰：始初發汗，藥內即加人參，必不如此。

胡君此言，深得肯要，汗傷表陽，經脈行澀，關節不利，芍藥酸收凝滯之物，大非所宜，必除之；更加附子以扶陽，半夏、南星以逐飲，則當矣。（舒氏）

新加湯　桂枝（三兩）　芍藥（四兩）　甘草（二兩）　人參（三兩）　生薑（四兩）　大棗（十二枚）　水一斗，微火煮取三升，去滓，分溫服，余依桂枝湯方法。

發汗後，不可更行桂枝湯。汗出而喘，無大熱者，可與麻黃杏仁甘草石膏湯主之。（原文）

太陽之氣，與肺金相合而主皮毛。熱盛於內，上乘於肺，而外熱反輕，取石膏以止桂枝熱逼之汗，仍用麻黃以出本證未出之汗。（陳氏）

按：此條非仲景之法，前云傷寒發汗解，半日許復煩，脈浮數者，可更發汗，宜桂枝湯。是發汗後，桂枝湯未嘗不可行也。或謂桂枝固衛，致寒不得泄，氣逆變喘，尤謬。此非無汗之喘也，且汗出衛氣疏泄，何嘗固乎。既云汗出，必可以不用麻黃，若無大熱者，並不宜於石膏，此又理之顯而易見者也，況乎桂枝專發衛分之表，何得指桂枝固衛耶？（舒氏）

麻黃杏仁石膏甘草湯　麻黃（四兩，去節）　杏仁（五十個，去皮尖）　甘草（二兩）　石膏（半斤）　水七升，先煮麻黃，減二升，去上沫，內諸藥，煮取二升，去滓，溫服一升。

柯韻伯曰：溫病、風溫，仲景無方，疑即此方也。

發汗過多，其人叉手自冒心，心下悸，欲得按者，桂枝甘草湯主之。（原文）

汗多陽氣虛衰，陽本受氣於胸中，不足，故叉手冒心，實與陰血無干。方注謂血傷心虛，迂闊而遠於事情。（喻氏）

按：此證當用人參、黃耆以補胸中陽氣；半夏、茯苓滌飲寧心；肉桂化氣。至於桂枝，功專發散，耗散陽氣，不可謂固表，貽誤後人。（舒氏）

桂枝甘草湯　桂枝（四兩）　甘草（二兩，炙）　水三升，取二升，頓服。

發汗後，其人臍下悸者，欲作奔豚，茯苓桂枝甘草大棗湯主之。（原文）

按：此證本為表藥耗散腎陽，臍下水氣停蓄不行而為悸動，法當用附子回陽，吳萸降逆，白朮、茯苓制水益土，肉桂化氣，斯水去陽回，無餘義矣。若此湯大非所宜，總之誤認桂枝固表，謬指桂伐奔豚。殊不知奔豚為陰邪上逆，非吳萸四逆湯不克也。桂枝不但無益，而且耗散真陽，陰邪愈逆，必殺之矣。（舒氏）

按：此應是真陽素虧之人，欲解其邪，未顧其正。發汗後，陽氣耗散，陰水無制，欲氾濫而上犯。蓋太陽膀胱為水腑，無陽氣以化之，水氣結而不散，勢必上溢，自非大溫之劑回陽破陰不可。舒注甚善，吾獨錄之，而於諸家無取焉。照此證，真武、四逆皆切當之方，仲景何以不用？總之，《傷寒》書叔和必得之殘篇斷簡，而任意補綴耳。（棄叟）

苓桂甘草湯　茯苓（半斤）　甘草（二兩，炙）　大棗（十五枚）　桂枝（四兩，去皮）　以甘瀾水一斗，先煮茯苓，減二升，內諸藥，煮取三升，溫服一升，日三服。（作甘瀾水法：取水二斗，置大盆內，以杓揚之，至水上有珠子相逐，取用之。）

發汗後，腹脹滿者，厚朴生薑甘草人參湯主之。（原文）

汗雖出於營衛，實稟中焦水穀之氣以成，今發汗傷中氣，中虛不能運行升降，乃生脹滿。（陳氏）

周鏡園曰：太陰發汗，所以外通陽、內和陰氣。發汗不如法，致太陽之陰內合太陰之濕，故脹滿作。

厚朴氣味辛溫，色赤性烈，凌冬不調，蓋得陰中之生陽，具木火之體用，炙香主助太陰脾土之氣；甘草、人參，資生津液；生薑、半夏，宣發胃氣而上輸於脾。（張氏）

此由脾胃氣虛，津液團結，陰氣內動，壅而為滿，故以益脾和胃，降氣滌飲為治也。（喻氏）

按：此條為發汗過劑，耗損脾胃，中樞失運，不能升降，兼之腎氣渙散不能收也。意當用耆、術大補中氣；砂、半醒脾滌飲；白蔻宣暢胸膈；更加附子回陽；益智、故紙收固腎氣。厚朴傷氣，不可用也。（舒氏）

愚按：舒氏所擬方頗合，厚朴傷氣之論極是，但炒香即可以醒脾滌飲。有人參、甘草，或不至於傷氣，如汗後中氣雖虛，而弱不任重補者，似頗相宜，是又不可不知。（棄叟）

厚朴生薑甘草半夏人參湯　厚朴（半斤，炙）　生薑（半斤）　半夏（半升）　人參（一兩）　甘草（二兩，炙）　水一斗，煮取三升，溫服一升，日三服。

傷寒，若吐、若下後，心下逆滿，氣上衝胸，起即頭眩，脈沉緊，發汗即動經，身為振振搖者，茯苓桂枝白朮甘草湯主之。（原文）

厥陰之為病，氣上衝心，經脈空虛，風木搖動，故身振振。《金匱》知肝之病，當先實脾，是不易之法。（陳氏）

寒邪搏飲，塞湧於膈，所以起則頭眩，脈見沉緊。人身經脈，賴津液以滋養。吐下而津液一傷，發汗而津液再傷，經脈失養，身振搖矣。必滌飲與散邪並施，乃克有濟。（喻氏）

誤吐、誤下，脾胃重傷，真陽虧損，致陰氣內動而為逆滿，氣上衝胸，真陽不得上達，故起則頭眩；發汗動經，身為振振搖，即筋惕肉瞤之意也。桂枝發表，耗散元陽，斷不可用。余意當用人參、白朮、茯苓、半夏、砂仁、益智、故紙等藥。（舒氏）

茯苓桂枝白朮甘草湯　茯苓（四兩）　桂枝（三兩，去皮）　白朮（三兩）　甘草（二兩）　水六升，煮取三升，分溫三服。

發汗，病不解，反惡寒者，虛故也。芍藥甘草附子湯主之。（原文）

凡真陽素虛之人，發表藥中不加附子，不但病不解，且衛陽耗散而惡寒。反加惡寒者，亡陽之象也，急用附子以回其陽，陽回而病自愈。按陽虛而表不解，法當用麻黃湯加附子，至芍藥非所宜也。（舒氏）

芍藥甘草附子湯　芍藥（三兩）　甘草（三兩，炙）　附子（二枚，炮）　水五升，煮取一升五合，分溫服。

發汗，若下之，病仍不解，煩躁者，茯苓四逆湯主之。（原文）

太陽底面，即是少陰。汗傷心液，下傷腎液，少陰水火之氣，因而隔離。煩者，陽不得遇陰；躁者；陰不得遇陽也。（陳氏）

此真陽欲越之機，而風寒之邪，在所不計，當溫補兼行，以安和其欲越之陽。（喻氏）

按：所言汗下仍不解者，果為何經之病，必挈明病屬何經，以便分經用藥。但云煩躁，安知其有汗、無汗，屬陽、屬陰？何人創此無理之言，吾不能曲為之解也。（舒氏）

茯苓四逆湯　茯苓（六兩）　人參（一兩）　附子（一枚，生用）　甘草（二兩）　乾薑（一兩半）　水五升，煮取三升，溫服七合，日三服。

發汗後，惡寒者，虛故也；不惡寒，但熱者，實也。當和胃氣，與調胃承氣湯。（原文）

陽微則轉屬少陰，為虛證，以太陽與少陰相表裡也；陽盛則轉屬陽明，為實證，以太陽與陽明遞相傳也。（陳氏）

按：《靈》、《素》中，凡論五臟，必兼言胃；凡論虛寒，必兼實熱一證，而本論亦然。（張氏）

惡寒者，汗出榮衛新虛，故用法以收陰固陽而和其榮衛；不惡寒、但熱者，表氣未虛，津干胃實，故用法以泄實而和中。然曰，與似大有酌量，其不當徑行攻下，以重虛津液，從可識矣。（喻氏）

凡真陽素旺之人，陰虛為本，發表藥中，不加當歸、地黃以養陰，不但病不解，且陰液被奪，腸胃枯涸，而為燥結，則後惡熱。惡熱者，胃實之驗也，故用調胃承氣，滌熱而復其陰，陰復而病自愈。（舒氏）

太陽病，發汗後，大汗出，胃中干，煩躁不得眠，欲得飲水者，少少與飲之，令胃氣和則愈。若脈浮，小便不利，微熱消渴者，與五苓散主之。（原文）

凡飲水多而小便少者，謂之消渴。（喻氏）

程郊倩曰：熱在上中二焦者，胃中干是也，其人小便必利；熱在下焦者，熱入膀胱是也，其人小便必不利。如胃中干，煩躁不得眠，不可更用五苓，重去其津液。若熱在下焦，自爾小便不利，顧其間亦有辨焉。熱入而蓄邪水者，水氣必挾熱上升，而致格水，如水入則吐是也。若脈浮，小便不利，微熱，消渴者，是熱結膀胱，不格水者，無邪水之蓄也，亦用五苓者，取其氣化回津也。

按：此因多汗而奪液成燥者，原無里燥，故不必白虎諸法，但飲水可也。前言格水，是中風證下，風傷衛，風性上行，故為水逆。此條是寒傷榮，寒性下行，故為消渴。

又按：太陽腑證，乃為氣化不行，是病在氣分，不當用血分之藥。仲景必不用豬苓於五苓散中，疑是叔和之錯，予意當用桔梗開提肺氣，乃可使膀胱轉運而行其化，蓋桔梗能通天氣於地道也。太陽腑證，有蓄尿、蓄熱兩端。適值膀胱有尿，熱邪入而搏之，則少腹滿為蓄尿。若無尿，熱邪入無所搏，則少腹不滿為蓄熱。蓄尿者用肉桂，溫以化之；蓄熱者去肉桂，加滑石以瀉熱利水。（舒氏）

五苓散　豬苓（十六銖）　澤瀉（一兩六銖半）　茯苓（十八銖）　肉桂（半兩）　白朮（十八銖）　為末，白飲和服方寸匕，日三服。多飲暖水，汗出愈。二十四銖為一兩。

發汗已，脈浮數，煩渴者，五苓散主之。（原文）

五苓散降而能開，山澤通氣之謂也。通則轉輸而布散之，不專在下行而滲泄。（陳氏）

五苓散兩解表裡之法，風傷衛、寒傷營俱用之。（喻氏）

按：脈浮數者，表脈也；煩渴者，里有熱也。宜用石膏，然必小便不利，方可合用五苓，否則不可用也。（舒氏）

傷寒，汗出而渴者，五苓散主之；不渴者，茯苓甘草湯主之。（原文）

汗出渴者，水津之汗；若汗出不渴者，血液之汗也。（陳氏）

汗出渴，津液之不能轉輸，用五苓以助脾；不渴者，津液猶能上達，但調和中胃可也，茯苓甘草湯和胃而通利三焦。（張氏）

不渴則里證輕，故用桂枝湯之三、五苓散中之一，小示三表一里之意。（喻氏）

此承上文，仍具有脈數而煩在內，原文「汗出」二字有誤，疑是「無汗」，否則不當用桂枝、生薑也。（舒氏）

茯苓甘草湯　茯苓（二兩）　桂枝（二兩，去皮）　生薑（三兩）　甘草（一兩，炙）　水四升，煮取二升，分溫三服。

中風發熱，六七日不解而煩，有表裡證，渴欲飲水，水入則吐者，名水逆，五苓散主之。（原文）

一本有「多服暖水，汗出愈」七字。

六日一周，七日來復而不解，將值陽明主氣之期。胃絡不通於心則煩，風熱交熾於內則渴；熱不解，表證也；渴欲飲，里證也；胃氣不舒，乃作水逆。蓋胃不能遊溢精氣輸於脾，仍藕脾氣之散精，通調輸布。五苓散主之，是其義也。（張氏）

熱邪挾積飲以上逆，以故外水格而不入，服五苓，頻溉熱湯，得汗則表裡俱解。蓋表者，陽也，里之屬腑者，亦陽也，所以一舉而兩得也。（喻氏）

按：此條非太陽腑證，不當用五苓散。所言中風發熱，六七日不解而煩，有表裡證，法當用桂枝以解其表，石膏以除其煩。若兼渴欲飲水，水入則吐，更加砂仁、半夏降逆止吐，五苓散可取乎。若太陽經邪傳腑，是必口渴而小便不利，方可用五苓散通調水道，消熱回津，否則非法也。（舒氏）

未持脈時，病人叉手自冒心，師因教試令咳而不咳者，此必兩耳聾無聞也，所以然者，以重發汗虛故如此。（原文）

周宗超曰：正氣虛之耳聾，與少陽邪盛之耳聾分別在「手自冒心」。

大汗虛其心氣，以心開竅於耳，故聾。（張氏）

此示人以推測陽虛之一端，陽虛耳聾，宜固其陽。（喻氏）

發汗，飲水多，必喘；以水灌之，亦喘。（原文）

飲水多，飲冷傷肺；以水灌，形寒傷肺。（陳氏）

發汗後，水藥不得入口，為逆。若更發汗，必吐下不止。（原文）

邱氏曰：為逆者，為之吐逆也，即水藥不得入口之義。

此條從來諸家錯會，扯入桂枝四禁，粗疏極矣。凡表藥，皆可令吐下不止，所以仲景於太陽水逆之證，惟用五苓散以導水。（喻氏）

按：此證胃陽素虛，夙有寒飲，誤汗則陽外越，內飲乃隨陽藥以上升，結聚胸中，水藥不入，若更發汗，則陽愈耗而陰愈動。斯水飲之逆者，必致上下奔迫無度矣。假令始初即以制飲散逆之品，加入發汗藥內，必無此逆。（舒氏）

發汗吐下後，虛煩不得眠，若劇者，必反復顛倒，心中懊憹，梔子豉湯主之；若少氣者，梔子甘草豉湯主之；若嘔者，梔子生薑豉湯主之。（原文）

少陰君火居上，少陰腎水居下，而中土為之交通。汗吐下三焦俱傷，水火上下不能相交，以梔子入心而下交於腎，豆豉入腎而上交於心。（陳氏）

下焦之陰氣上交於心，以益離中之虛；上焦之君火下交於腎，以助坎中之滿；中焦之津汁上資於心而為血，下藏於腎而為精。梔子凌冬不凋，色赤形圓，小而象心，得冬令水陰之氣味；豆乃腎之谷，色黑性沉，窨熟而成輕浮，主啟陰臟之精，上資於心胃，所以煩解胃和。梔子宜生用。（張氏）

按：梔子豉湯，於汗吐下後俱不可用，若少氣者，必不能送邪上湧，吐之何益？且必不可吐。若既嘔，又何取乎吐？且既取其吐，又何取乎姜，以散其逆而安其嘔？舛理之極，非仲景之法也。（舒氏）

梔子豉湯　梔子（十四枚）　水四升，煮梔子得二升半，內豉，煮取一升半，分為兩服，溫進一服，得吐者，止後服。

梔子生薑豉湯　即前方加生薑五兩，煎法同。

梔子甘草豉湯　即前方加甘草二兩，煎法同。

發汗，若下之，而煩熱，胸中窒者，梔子豉湯主之。（原文）

傷寒五六日，大下之後，身熱不去，心中結痛者，未欲解也，桅子豉湯主之。（原文）

葛仙翁《肘後方》用淡豆豉治傷寒，立能發汗。

傷寒下後，心煩腹滿，臥起不安者，梔子厚朴湯主之。（原文）

按：此因誤下，損傷胸中、脾中之陽，不能宣布，以致陰氣協飲，擾亂心胸而生煩，壅塞腹中而為滿，法宜耆、術大補中氣；砂仁、白蔻、半夏、乾薑，宣暢胸膈，醒脾逐飲；故紙、肉桂固腎化氣，而病自愈。梔子、厚朴不可用也。（舒氏）

梔子厚朴湯　梔子（十四枚）　厚朴（四兩，炙）　枳實（四枚，水浸，去穰，炒）　水三升半，煮取升半，分二服，溫進一服。得吐者，止後服。

傷寒，醫以丸藥大下之，身熱不去，微煩者，梔子乾薑湯主之。（原文）

豆豉合梔子，坎離交垢之義也；乾薑合梔子，火土相生之義也。（陳氏）

按：誤於大下，里陽虧損，身熱不去，微煩者，乃微陽外薄，虛陽欲亡，法當溫中回陽，再一吐之，則陽必從上脫而死矣。仲景必無此法。（舒氏）

梔子乾薑湯　梔子（十四枚）　香豉（四合，綿裹）　乾薑（二兩）　水三升，煮取一升半，分二服，溫進一服，得吐者，止後服。

凡用梔子湯，病人舊微溏者，不可與服之。（原文）

概括用梔子豉湯之禁忌，極是。愚意汗吐下後俱不可用，以其正氣已傷，非有實熱也，舒先生駁之甚當。合前數條讀之，文氣亦前後矛盾，謂仲景無此法，良然。（棄叟）

太陽病發汗，汗出不解，其人仍發熱，心下悸，頭眩，身瞤動，振振欲擗地者，真武湯主之。（原文）

陽虛之人，才發其汗，便出不止，用麻黃火劫等法，多有此證。所以仲景桂枝湯中，垂戒不可令如水流漓，益見用桂枝且有迫汗亡陽之事矣。振振欲擗地五字，形容亡陽之狀如繪。蓋汗出過多，衛氣解散，其人似乎全無外廓，無可置身，思欲擗地以處其內也。大熱亡陰者，欲坐井中，避熱就冷也；汗多亡陽者，欲擗地中，避虛就實也。試觀嬰兒出汗過多，神虛畏怯，嘗合面偎入母懷，豈非振振欲擗地之一驗乎？從來皆以為驚風誤治，實由未參透傷寒證中之大關耳。

真武湯　茯苓（三兩）　芍藥（三兩）　生薑（三兩）　白朮（二兩）　附子（一枚）　水八升，煮取三升，溫服七合，日三服。

咽喉乾燥者，不可發汗。（原文）

脾足太陰之脈，挾咽；腎足少陰之脈，入肺中，循喉嚨；肝足厥陰之脈，循喉嚨之後；心手少陰之脈，從心系入肺，上挾咽。

淋家，不可發汗，發汗必便血。（原文）

《內經》云：膀胱者，津液藏焉。又曰：膀胱者，胞之室。是胞為血海，居於膀胱之外。胞與膀胱，雖藏血、藏津液有別，而氣自相通。淋家膀胱已枯，若再發汗，必動胞中之血。（陳氏）

瘡家，雖身疼痛，不可發汗，發汗則痓。（原文。血虛則痓。）

衄家不可發汗，汗出必額上陷，脈緊急，直視不能眴，不得眠。（原文）

太陽之脈，起於目內眥，上額，交巔；陽明之脈，起於鼻，交額中，下膈，屬肺，旁納太陽之脈；少陽之脈，起於目銳眥。三經互相貫通，俱在額上鼻目之間，此三陽之危證也。（陳氏）

身疼痛，為寒傷營之證，本當發汗，然瘡瘍之人，肌表素虛，營血暗耗，必痓。痓亦膀胱病也。（喻氏）

亡血家，不可發汗，發汗則寒慄而振。（原文）

陰亡而陽無所附，陽從外脫，其人寒慄。《內經》云：澀則無血，厥而且寒。（陳氏）

汗家重發汗，必恍惚心亂，小便已陰痛，與禹餘糧丸。（原文）

本方失傳，王日休補方，毫無深義。

平日汗多者，表陽素虧者，重發其汗，則陽從外亡，胸中神魂無主，故心神恍惚而內亂也。小便已，陰痛者，陽氣大虛，便出則氣愈泄，而化源傷，故痛。便前痛為實，便後痛為虛。從來皆謂汗為心液，汗多重汗則心血傷，小腸之血亦傷。愚謂不然。如果血虛，曷為不生內煩諸證，此病在氣分，宜於澀以固脫之外，大補陽氣則當矣。（喻氏）

病人有寒，復發汗，胃中冷，必吐蛔。（原文）

張令韶曰：本論逐節之後，必結胃氣一條，以見汗吐下皆傷胃氣。治傷寒者，勿傷其胃焉斯可矣。

蛔乃陰類，不得陽氣，則頃刻上而外出。（張氏）

本發汗而復下之，此為逆也。若先發汗，治不為逆。本先下之，而反汗之為逆。若先下之，治不為逆。（原文）

少陽雖有汗下二禁，然而當汗、當下，正自不同，全在辨其表裡差多、差少之間矣。（喻氏）

傷寒，醫下之，續得下利清穀不止，身疼痛者，急當救里；後身疼痛，清便自調者，急當救表。救里宜四逆湯，救表宜桂枝湯。（原文）

下利清穀，以脾胃無陽，不能腐化也。身體疼痛者，在裡之陰邪盛，而經脈為其阻滯也。陽微陰甚，凶危立至，當急救甚在裡之微陽，俾利與痛而俱止，救後便調陽復；而身痛仍不止，是表邪未盡，當急救其表。（喻氏）

按：四逆湯驅陰救陽之中，必當重用白朮，以助脾中之陽；黃耆以助胸中之陽，功效更速。（舒氏）

病發熱頭痛，而脈反沉，若不差，身體疼痛，當救其里，宜四逆湯。（原文）

《內經》云：太陽本寒而標熱。此症見標證之發熱，不見本證之惡寒。以本寒之氣沉於內，外無惡寒而內有真寒也。（陳氏）

太陽病，先下之而不愈，因復發汗，以此表裡俱虛，其人因致冒，冒家汗出自愈，所以然者，汗出表和故也。得里未和，然後復下之。（原文）

冒者，神識不清，似有物矇蔽於外，所以必須得汗，俾邪從外出，然後辨其二便之和否，再一分解其邪。然而表裡俱虛之證，其兩解之法，宜輕而且活，所以說汗出自愈，未嘗指定服藥也。又說得里未和然後下之，但示其意，並不出方。後人熟察其遵《內經》「虛者實之」之義乎。（喻氏）

按：原文云，太陽病，則必頭項強痛，惡寒發熱矣。曰：下之而不愈，是太陽病未解可知矣。因復發汗，不可謂不當。其病之解未解，置而不言，乃曰以此表裡俱虛，其人因致冒，則其冒因汗而致明矣，何又曰冒家汗出自愈？又曰所以然者，汗出表和故也。其先已發汗矣，其表何以不和，且太陽病未兼陽明腑證，何又憑空插出二句曰：得里未和，然後下之。況早已下之矣，其里何不和？叔和偽撰，不通之至。（舒氏）

「冒」字，張、陳二氏均解作戴陽於上，不如喻氏解作「似有物矇蔽其外」諦當。原文有表裡俱虛句，正氣虛則清陽失其清朗，而濁陰矇蔽之矣。原文未免雜亂無章，令注者亦不能順理成章，舒先生指而出之，開後學多少見識。（棄叟）

太陽病未解，脈陰陽俱停，必先振慄汗出而解。但陽脈微者，先汗出而解；陰脈微者，下之而解。若欲下之，宜調胃承氣湯。（原文）

此亦仲祖微言，以示不必果下之意。（張氏）

本論有傷寒一日，太陽受之，脈若靜者，為不傳。此云脈陰陽俱停，是兩無偏勝，邪欲解可知也。設見陽脈微者是表氣虛，陰脈微者是裡氣虛，法當於發表攻里藥中，兼扶本氣，則俱得之矣。此病在太陽，不在陽明，總不宜下，其理甚明，何得云陰脈微者下之而解。大抵仲景之書，軼於兵火，後人不能得其真也。（舒氏）

太陽病，發熱汗出者，此為榮弱衛強，故使汗出。欲救邪風者，宜桂枝湯。（原文）

營氣被衛氣之所並而弱，衛氣受邪風之所客而強。（陳氏）

衛得邪助而強，榮無邪助故弱。須知榮弱與血虛無涉。邪風即風邪，勿鑿看。（喻氏）

營弱衛強之說，究非確義。風傷衛之所以有汗，而寒傷榮無汗者，以榮氣精專，靜而閉錮，衛氣慓疾，動而疏泄，且風主發揚，寒主收引，陽汗陰闔，自然之道也，安得有所謂榮弱衛強者哉。（舒氏）

傷寒五六日，中風，往來寒熱，胸脅苦滿，默默不欲飲食，心煩喜嘔，或胸中煩而不嘔，或渴，或腹中痛，或脅下痞鞕，或心下悸而小便不利，或不渴、身有微熱，或咳者，與小柴胡湯主之。（原文）

五臟之經俞在背，主太陽；五臟之氣由胸而出，亦司於太陽。太陽之氣運行於皮毛，從胸膈而出入。蓋胸乃太陽出入之部，脅為少陽所主之樞。柴胡根生白蒻，香美可食，感一陽之氣而生；半夏氣味辛平，形圓色白，感一陰之氣而生；人參、甘草、生薑、大棗，滋補中焦之氣，而橫達四旁；黃芩氣味苦寒，外肌肉而內空腐，能解軀形之邪熱。正氣內出，邪熱外清，此運樞卻病之神方也。（張氏）

風寒之外邪，挾身中有形之痰飲，結聚於少陽之本位，所以胸脅苦滿，胃中水穀不消，所以默默不欲食，即昏昏之意，非靜默也。（喻氏）

小柴胡湯　柴胡（半斤）　黃芩（三兩）　人參（三兩）　甘草（三兩）　半夏（半斤）　生薑（三兩）　大棗（十二個）　水一斗二升，煮取六升，去滓，再煮取三升，溫服一升，日三服。

若胸中煩而不嘔，去半夏、人參，加栝蔞實一枚。

若渴者，去半夏，加人參，合前成四兩半、栝蔞根四兩。

若腹中痛者，去黃芩，加芍藥三兩。

若脅下痞琖，去大棗，加牡蠣四兩。

若心下悸，小便不利者，去黃芩，加茯苓四兩。

若不渴，外有微熱者，去人參，加桂枝三兩，溫服，取微汗愈。

若咳者，去人參、大棗、生薑，加五味子半升、乾薑二兩。

按：此本少陽證，而編在太陽篇中，可見當時編次之誤，未免淆讀者眼目。喻先生《尚論篇》分劃六經，似較原文界限清白，謂原文為叔和錯亂編撰，良不誣也。（棄叟）

原文中，如六經雜置，及合病並病之不分明者甚多。（棄又志）

血弱氣盡，腠理開，邪氣因入與正氣相搏，結於脅下，正邪分爭，往來寒熱，休作有時，默默不欲飲食，臟腑相連，其痛必下。邪高痛下，故使嘔也，小柴胡湯主之。服柴胡湯已，渴者，屬陽明也，以法治之。（原文）

經云：少陽外主腠理，內主三焦。腠者，三焦通元會真之處，血氣所注。又少陽之上，相火主之。（陳氏）

成氏引《靈樞·歲露篇》曰：月郭空，則海水東盛，人氣血虛，衛氣去，形獨居。血弱氣盡者，月郭空之時也。（張氏）

此條喻氏編於婦人中風諸條下，甚有卓見。玩「血虛氣盡」四字可悟，傷寒證似不得突然有血虛氣盡之候。（棄叟）

按：婦人產後及經水過後，皆血弱氣虛之候，外邪乘虛入，而結於脅下少陽之本位也。往來寒熱，不欲飲食，少陽之本證也。臟腑相連，邪高痛下者，以少陽表熱為邪高，厥陰裡寒為痛下。法宜柴胡以解少陽之表；附子、炮薑、吳萸、肉桂以破厥陰之寒，而散逆止嘔；參、耆、術以補虛；草果以破脅下結。方為合作，柴胡湯不中也。（舒氏）

得病六七日，脈遲浮弱，惡風寒，手足溫，醫二三下之，不能食而脅下滿痛，面目及身黃，頸項強，小便難者，與柴胡湯，後必下重。本渴而飲水嘔者，柴胡湯不中與也，食谷者噦。（原文）

傷寒四五日，身熱，惡風，頸項強，脅下滿，手足溫而渴者，小柴胡湯主之。（原文）

證兼見三陽，本當從三陽合併之例，而用表法，但手足溫而加渴，外邪輻腠於少陽，而向里之機已著，倘更用辛甘發散之法，是重增其熱而大耗其津也，故用小柴胡之和法。此用小柴胡湯，當從加減法，不嘔而渴者，去半夏加栝蔞根為是耳。（喻氏）

按：身熱，惡風，頸項強，太陽之表證也；脅下滿，懸飲也；手足溫而渴，里有熱也。法宜桂枝以解太陽之表，半夏、草果以治懸飲，石膏以撤裡熱，小柴胡湯可取乎。仲景必無此法。（舒氏）

傷寒，陽脈澀，陰脈弦，法當腹中急痛者，先與小建中湯；不差者，與小柴胡湯主之。（原文）

按：原法，腹痛，小柴胡湯去黃芩，加白芍。

小柴胡湯能行皮膚氣分中之邪，又能行經脈內外之血。血生於胃府，水穀之精從胃之大絡而注於脾之大絡，從大包而行於臟腑之經隧，而外出於經絡、皮膚。（張氏）

按：陽脈澀，陽虛也；陰脈弦，陰盛也。陽虛陰盛，故法當腹中急痛，宜用朮、附、薑、桂以御陰助陽。小建中湯不中與也，小柴胡湯更不合理。（舒氏）

小建中湯　桂枝（三兩，去皮）　甘草（二兩，炙）　大棗（十二枚）　芍藥（六兩）　生薑（三兩）　膠飴（一升）　水七升，煮取三升，去滓，內膠飴，更上微火消解，溫服一升，日三服。嘔家不可用建中，以甜故也。

傷寒中風，有柴胡證，但見一證便是，不必悉具。（原文）

周宗超曰：以傷寒言之，轉少陽之樞，外出太陽也。以中風言之，厥陰不從標本從中，見少陽之治也。

凡柴胡湯病證而下之，若柴胡證不罷者，復與柴胡湯，必蒸蒸而振，汗出而解。（原文）

傷寒二三日，心中悸而煩者，小建中湯主之。（原文）

此證胃有停飲，外邪挾之上僭，則凌心而為悸，擾心而生煩。方中用飴糖之意，以補中氣而健脾胃，使中氣充暢，則剪伐有權。予意更當加陳皮、半夏、白朮、茯苓，且寒傷營，芍藥最忌，何反用之？麻黃要藥，何反不用？心中不無餘恨。（舒氏）

太陽病，過經十餘日，反二三下之，後四五日，柴胡證仍在者，先與小柴胡湯；嘔不止，心下急，鬱郁微煩者，為未解也，與大柴胡湯下之則愈。（原文）

細玩柴胡證仍在五字，則過經十餘日之病，是少陽矣。若太陽病過經不解，當云桂枝證仍在也。若桂枝證至此轉為柴胡證，當為傳經，非過經未解也。其嘔不止，心下急，郁煩者，乃太陰虛寒協飲而動也，法當溫中散邪，降逆逐飲，大柴胡湯不可用也。（舒氏）

大柴胡湯　柴胡（半斤）　黃芩（二兩）　芍藥（三兩）　半夏（半斤）　生薑（五兩）　枳實（四兩，炙）　大棗（十二枚）　水一斗二升，煮取六升，去滓，再煎，溫服一升，日三服。一方用大黃二兩。

少陽之樞，並於陽明之闔，故用大黃以調胃。此方原有兩法，長沙辨而均用之。愚按：玩「下之則愈」四字，必方中有大黃，不然不能下也。（棄叟）

傷寒十三日不解，胸脅滿而嘔，日晡即發潮熱。已而微利，此本柴胡證，下之而不得利，今反利者，知醫以丸藥下，非其治也。潮熱者，實也。先宜小柴胡湯以解外，後以柴胡加芒硝湯主之。（原文）

丸藥下意，解見梔子乾薑湯內。

莫氏曰：丸藥下之，有邪留於胃者，有邪留於脾者；身發潮熱，有屬陽明胃者，有屬太陰脾者。然潮熱亦有虛象，學者於診時所當潛心體晰也。

先用小柴胡分提以解外邪，後加芒硝以解胃中之熱。（喻氏）

按：此為飲邪旁流入脅，則脅滿上逆而嘔；胃有宿結故潮熱。法宜白朮、茯苓、半夏、草果、砂仁、乾薑、大黃、枳實以治之，小柴胡及加芒硝湯均非法也。（舒氏）

柴胡加芒硝湯　柴胡（二兩六銖）　半夏（二十銖）　黃芩（一兩）　甘草（一兩）　生薑（一兩）　人參（一兩）　大棗（四枚）　芒硝（二兩）　水四升，煮取二升，去滓，內芒硝，更煮微沸，分溫再服。

傷寒十三日不解，過經譫語言，以有熱也，當以湯下之。若小便利者，大便當鞕，而反下利，脈調和者，知醫以丸藥下之，非其治也。若自下利者，脈當微厥，今反和者，此為內實也。調胃承氣湯主之。（原文）

傷寒證以七日為一候，其有二三候不解者，病邪多在三陽留戀。若不辨證，徒屈指數經、數候，輾轉差誤，正虛邪湊，愈久愈難為力。仲景云：太陽病，頭痛，至七日以上自愈者，以行其經盡故也，即《內經》七日太陽病衰，頭痛少愈之旨也。可見太陽一經，有行之七日以上者矣。若謂六經傳盡，復傳太陽，必無是理，後人墜落成無已阱中耳。豈有厥少兩陰交盡於裡，復從皮毛外，再入太陽之事耶。請破此大惑。（喻氏）

張蓋仙曰：觀此條前治固誤，後治亦誤。前云丸下非其治，蓋為丸藥留戀腹中，傷其裡氣。以故小便利者大便當鞕，而反下利，下文何得據「今反和者」一語，斷為內實，而主承氣湯耶？仲景必無此法。

過經不解四條，亦皆可以不必。雖曰過經，究竟仍在六經之內，按仲景六經之法以治之，無所往而不得之矣，又惡用此過經不解之法為哉。（舒氏）

太陽病不解，熱結膀胱，其人如狂，血自下，下者愈。其外不解者，尚未可攻，當先解其外。外解已，但少腹急結者，乃可攻，宜桃核承氣湯。（原文。）

膀胱者，太陽寒水之經也。

程郊倩曰：太陽病不解，熱邪隨經入里。其人不寧靜，乃血分受邪，倘血自下必愈。桃仁承氣湯仍兼桂枝者，以太陽隨經之熱，非桂枝不解耳。

桃核承氣湯　桃仁（五十個，去皮尖）　桂枝（二兩）　大黃（四兩）　芒硝（二兩）　甘草（二兩，炙）　水七升，煮取二升半，去滓，內芒硝，更上火微沸，先食溫服五合，日三服，當微利。（先食，服藥在未食之前也。）

傷寒八九日，下之，胸滿煩驚，小便不利，譫語，一身盡重，不可轉側，柴胡加龍骨牡蠣湯主之。（原文）

用小柴胡達傷寒之邪，仍從胸脅以外出，加龍、牡啟水中之生陽，以助少陽之氣。經云：少陽屬腎，少陽之氣，生於水中，上合三焦，與心主包絡相合而主血。桂枝、茯苓以助心主之神，而達少陽之氣；大黃清陽明之熱。蓋邪熱清而少陽之氣轉，生氣升而少陽之樞續矣。（張氏）

沈氏曰：章內二三日至四五日、十餘日，皆六氣相傳，各為主氣之期，以正氣為主，兼論病邪之有無。

此伏飲素積，為變之最鉅者。蓋積飲之人，津液素結，原不足以充灌周身。似此證過經而下之，可謂慎矣。孰知外邪未盡，乘虛而陷，積飲挾之，填滿胸中，君主孤危，所以心驚神亂。（喻氏）

按：此條乃內傷胸中之陽，而不能宣布於上，陰氣挾飲上攻，填滿胸中。煩驚者，飲邪擾亂而生煩，陽虛氣怯而多驚也。若小便不利者，里陽虛而膀胱之氣化不行也。然譫語原有虛實之分。實則譫語，虛則鄭聲。譫語屬陽明，火邪內結，神明內亂也，其人張目不眠，聲音響亮，口臭氣粗，身輕則易轉側；鄭聲屬少陰，氣脫陽虛，神魂無主，則其人目瞑倦臥，聲低息短，細語呢哺，而身重難於轉側。此言一身盡重，難於轉側，乃少陰之鄭聲也。法當重用黃耆、白朮以補其氣；附子以御其陰；砂仁、白蔻宣暢胸膈而醒脾胃；半夏、南星以逐飲；桂枝以化其氣，一定之理也。若柴胡加龍骨、牡蠣，無用之至。（舒氏）

柴胡加龍骨牡蠣湯　半夏（二合）　大棗（六枚）　柴胡（四兩）　人參（一兩半）　龍骨（一兩半）　鉛丹（一兩半）　桂枝（一兩半）　茯苓（一兩半）　大黃（二兩）　牡蠣（一兩半）　水八升，煮取四升，內大黃，煮一二沸，溫服一升。

傷寒，腹滿譫語，寸口脈浮而緊，此肝乘脾也，名曰縱。刺期門。（原文）二穴，肝之募也。

此病在有形之臟，不在無形之氣也。在無形之氣，則曰太陰、厥陰，在有形之臟，則曰肝、曰脾、曰肺。（陳氏）

《內經》云：諸腹脹大，皆屬於熱。又云：氣盛則多言。是腹滿譫語，乃肝旺所發也。（又）

「平脈篇」曰：水行乘火，金行乘木，名曰縱；火行乘水，木行乘金，名曰橫。「辨脈篇」曰：脈浮而緊者，名曰弦。按《傷寒》六篇，皆病在六氣，而不涉於經脈之有形，即「太陽之為病，脈浮」，「少陰之為病，脈微細」，乃病氣而調通體之脈，非病之在於脈也，故學者當於六氣中求之。若本論中，凡云刺者，方在有形之臟腑經脈上看。（張氏）

腹滿譫語，陽明腑證也；寸口脈浮緊，太陽表脈也。此為太陽、陽明，何以見其肝乘脾也。竊疑有誤。（舒氏）

傷寒發熱，嗇嗇惡寒，大渴欲飲水，其腹必滿，自汗出，小便利，其病欲解，此肝乘肺也，名曰橫。刺期門。（在乳下第二肋端，去乳頭，約四寸，厥陰、陰維之會。刺入四分。《活人》云：在乳直下，肋骨近腹處，則是第二肋，當從下數起，恰在軟肋之兩端，肥人一寸，瘦人半寸，不肥不瘦中取之。但下針，令病人吸五吸，停針良久，徐徐出針。）

太陽主表、主皮毛，肺亦主表、主皮毛。（陳氏）

「此肝乘肺也，名曰橫，刺期門」十一字，當在「其腹必滿」下。（張氏）

亦由腹滿而不譫語，故易解。（喻氏）

太陽病二日，反躁，反熨其背而大汗出，火熱入胃，胃中之水竭，躁煩，必發譫語，十餘日，自下利者，此為欲解也。故其汗從腰以下不得汗，欲小便不得，反嘔，欲失溲，足下惡風，大便鞕，小便當數，而反不數及不多，大便已，頭卓然而痛，其人足心必熱，穀氣下流故也。（原文）

高子曰：此節分兩段看：「太陽」至「此為欲解也」一段，言陽明得少陰之氣而自解；下段言少陰得陽明之氣相濟，而釋所不解之義。

此段文義隱奧，從來註釋不得其解，謹明之以暢尚論之懷。

蓋火邪入胃中，十餘日不解，忽振振自下利者，蓋火邪從大腸下奔，其候本為欲解，然而不解者，以從腰以下不得汗，邪雖下走，終不外走，故不解也。上條從頸以下不得汗，其熱重；此從腰以下不得汗，其勢較輕。足下惡風，見陽邪但在下也。小便不得，見陽邪閉拒陰竅也，與不得汗正同，所以大便亦鞕。反嘔者，邪欲從上越也。欲失溲者，邪欲從前陰出，皆余邪欲散之徵也。然後身半以下之陰氣得上，而反頭痛；身半以上之陽氣得下，而反足心熱，欲愈之狀。尚類病狀，火邪為虐為何如哉。（喻氏）

其後之頭痛足熱者，潰邪佚散，以從升降而去路也。然亦胃陽流布之休徵，故曰穀氣下流故也。（舒氏）

太陽中風，以火劫發汗，邪風被火熱，血氣流溢，失其常度，兩陽相熏灼，其身發黃。陽盛則欲衄，陰虛則小便難，陰陽俱虛竭，身體則枯燥。但頭汗出，劑頸而還，腹滿微喘，口乾咽爛，或不大便，久則譫語，甚者至噦，手足躁擾，捻衣摸床。小便尚利者，其人可治。（原文）

仲景以小便利一端，辨真陰之亡與未亡最細。蓋水出高原，小便利則津液不枯，肺氣不逆可知矣；腎以膀胱為腑，小便利則膀胱之氣上行，腎水不枯可知也。（喻氏）

張蓋仙曰：此證純陽無陰，何得云陰陽俱虛竭。是必後人有誤。

傷寒脈浮，醫以火迫，劫之亡陽，必驚狂，起臥不安者，桂枝去芍藥加蜀漆牡蠣龍骨救逆湯主之。（原文）

桂枝湯中除去芍藥，人皆不知其故。或謂惡其酸收，非也。神散正欲其收，何為見惡耶？設不宜於芍藥，又何宜於龍骨、牡蠣之澀耶？蓋陽神散亂，當求之於陽，去芍藥之陰重，然後陽藥得趨達陽位；更加蜀漆為之主統，則神可賴之以攸寧矣。（喻氏）

「亡陽」二字恐有誤，篇中以火劫致變者，皆為亡陰。本條之去芍藥者，其為無汗之故顯然。夫誤服大青龍而亡陽者，乃為多汗所致。此為無汗而致，豈有元汗而亡陽之理哉。用此以救逆者，是驅其邪而安其神也。（舒氏）

汪苓友疑亡陽證，恐不勝蜀漆之暴悍。柯韻伯疑當時另有蜀漆，非常山苗。修園每以茯苓代之，熱甚者以白薇代之。

桂枝湯去芍藥加蜀漆龍骨牡蠣救逆湯　桂枝（三兩）　炙甘草（二兩）　生薑（三兩）　牡蠣（五兩）　龍骨（四兩）　大棗（十二枚）　蜀漆（四兩）

上為末，水一斗二升，先煎蜀漆，減二升，內諸藥，煮取三升，去滓，溫服一升。

舒馳遠曰：用蜀漆專行血分，以破其堅結；用牡蠣之咸以下其，寒以瀉其熱；龍骨載還心神而安魂定驚；桂枝、甘草、生薑、大棗，通調肌表而行津液，使周身蟄蟄有汗，則邪隨汗散，陰以漸復，驚狂定而起臥俱安矣；但蜀漆，人所罕用，不若去之；加紅花、蘇木、硃砂三味，甚為平妥。再按牡蠣澤瀉散中之蜀漆，乃常山苗，走氣分行水。此為火邪搏入血分，故用走血之藥，非常山苗，不可不知。

形作傷寒，其脈不弦緊而弱，弱者必渴，被火者必譫語；弱者發熱脈浮，解之當汗出愈。（原文）

仲景未出方，程郊倩擬用大青龍湯，修園以為太過，欲用桂枝湯，又嫌「必渴」二字有礙，乃擬用小柴胡湯去半夏加栝蔞根，仍與桂枝湯合半用，溫服取微汗。

太陽病，以火熏之，不得汗，其人必躁。到經不解，必圊血，名為火邪。（原文）

申之曰：名為人邪，示人以治火而不治其血也。（喻氏）

血從上逆者，是風傷衛。風性上行，故欲衄；血下趨陰竅者，是寒傷營；寒性下行，故圊血。

脈浮，熱甚，反灸之，是為實。實以虛治，因火而動，必咽燥、唾血。（原文）

手少陰之脈，上膈，夾咽，火氣循經上出於陽絡。經云：陽絡傷，則血外溢。大黃瀉心湯可用，或加黃芩，即《金匱》之正法。（陳氏）

微數之脈，慎不可灸。因火為邪，則為煩逆，追虛逐實，血散脈中，火氣雖微，內攻有力，焦骨傷筋，血難復也。（原文）

速用芍藥甘草湯，可救十中之一二。（陳氏）

微數者，陰虛多熱也，此而灸之，則虛者益虛，熱者益熱。凡病皆然，不獨傷寒，宜戒。（喻氏）

脈浮，宜以汗解，用火灸之，邪無從出，因火而盛，病從腰以下必重而痹，名火逆也。欲自解者，必當先煩，乃有汗而解，何以知之？脈浮，故知汗出解也。（原文）

《內經》曰：真氣不周命，曰痹。此因火而累氣，故不名氣痹，而名火逆。（陳氏）

此證必從腰以下未得汗，故但下身增劇，法宜相其元氣津液，以去其邪，而必從二便中以求消息也。（舒氏）

燒針令汗，針處被寒，核起而赤者，必發奔豚，氣從少腹上衝心者，灸其核上各一壯，與桂枝加桂湯，更加桂二兩。（原文）

奔豚者，腎邪也，自少腹上逆而衝心，狀若豕突。以北方亥位屬豬，故也。當即此例推之，凡發表誤入寒藥，服後反加壯熱，肌膚起赤塊，畏寒，腰痛，氣逆而喘者；或汗時蓋覆未周，被風寒復侵，紅腫，喘逆，其證同者，用此法良驗。（喻氏）

喻氏曰：一婦病外感，服表藥後，忽面若裝朱，散發叫喘，雙手上揚。予知其腹作奔豚也，用此方而頃之即定。

《難經》云：腎之積，曰奔豚，則奔豚屬腎矣。方用桂枝加桂湯，於少陰法不合也，且既為陰邪上逆，從少腹衝心，悖亂已極，豈可更用桂枝之升散，以重耗其陽，而愈動其陰乎？仲景必無此法。偶與閔公景隆談醫，曰：昨見一壯盛少年，患少腹痛，以漸上攻而至心下。醫者用桂枝加桂湯四劑，則魄汗厥逆而死，此誤矣。證乃中寒，宜主吳萸四逆湯，驅陰降逆。疏庸之輩，謬據奔豚法，而放膽用桂枝以殺之耳。予聞而爽然曰：先生高識，足以釋我疑，而破天下後世之惑也，今而後益知奔豚之法，不可從也。爰是更進而求之，燒針者，過經以御陰也，腎邪當不致竊發矣，且核起而赤者，尚在軀殼之表，曷為必發奔豚耶。此必後人之誤。（舒氏）

桂枝加桂湯　桂枝（三兩）　芍藥（三兩）　生薑（三兩）　甘草（三兩）　大棗（十二枚）　牡桂（二兩）　水七升，煮取三升，溫服一升。

火逆下之，因燒針煩躁者，桂枝甘草龍骨牡蠣湯主之。（原文）

此證誤而又誤，雖無驚狂等變，然煩躁則外邪未盡之候，亦真陽欲亡之機，用桂枝解外，龍、牡安內可也。（喻氏）

舒氏曰：不可不重用生地以養其陰。

桂枝甘草龍骨牡蠣湯　桂枝（一兩）　甘草（二兩）　牡蠣（二兩）　龍骨（二兩）

上為末，水五升，煮取二升半，溫服八合，日三服。

太陽傷寒，加溫針，必驚也。（原文）

病在肌表，不宜針刺，傷其經脈，神氣外浮，《內經》所謂起居如驚，神氣乃浮是也。（陳氏）

太陽病，當惡寒發熱，今自出汗，不惡寒發熱，關上脈細數者，以醫吐之過也。一二日吐之者，腹中飢，口不能食；三四日吐之者，不喜糜粥，欲食冷食，朝食暮吐，以醫吐所致也，此為小逆。（原文）

馬氏曰：正虛邪陷，胃氣孤危，殊不得為小逆矣。

二日為陽明主氣之期，四日為太陰主氣之期。

太陽病吐之，但太陽病當惡寒，今反不惡寒，不欲近衣者，此為吐之內煩也。（原文）

此為吐傷胃中之陰，較上條稍輕。（喻氏）

病人脈數，數為熱，當消穀引食，而反吐者，此以發汗，令陽氣微，膈氣虛，脈乃數也。數為客熱，不能消穀，以胃中虛冷故也。（原文）

太陽病，過經十餘日，心下溫溫欲吐，而胸中痛，大便反溏，腹微滿，鬱郁微煩，先此時自極吐下者，可與調胃承氣湯。若不爾者，不可與。但欲嘔，胸中痛，微溏者，此非柴胡證，以嘔故知極吐下也。（原文）

此條注者，不得仲景叮嚀之意，茲特明之。太陽過經，欲吐不吐，胸痛，便溏，腹滿，微煩，此有二辨。若曾經大吐大下者，可用調胃承氣；若不爾者，豈但調胃不可用，柴胡亦不可用，以邪尚在太陽高位也。若其人能嘔，則是為吐下所傷，而所主又不在太陽矣。（喻氏）

太陽病，淹留十餘日而不愈者，大抵由其脾氣虛弱，不能運送也。心下溫溫欲吐者，飲邪氾濫於上也；胸中痛者，飲邪上結而不散也；大便溏者，虛寒也；腹微滿者，氣虛不能升降也；鬱郁微煩者，邪逼胸中，正氣不能宣暢，無可奈何之象也。諸證無非內臟虛寒，或為吐下所傷，或為中氣素弱，法宜溫經散邪，兼以滌飲，承氣湯斷不可用。（舒氏）

太陽病六七日，表證仍在，脈微而沉，反不結胸，其人發狂者，以熱在下焦，少腹當琖滿，小便自利者，下血乃愈。所以然者，以太陽隨經，瘀熱在裡故也。抵當湯主之。（原文）

太陽之氣，循經而下入於胞中，太陽經脈起於目內眥，從巔下項，夾脊抵腰，入循膂而內絡膀胱。（張氏）

高子曰：太陽表邪，循背下入，則為抵當證，而屬有形；從胸下入，則為桃仁承氣證，而屬無形。

桃核承氣證，為熱結膀胱，乃太陽肌腠之邪，從背膂而下結於膀胱。此為瘀熱在裡，從胸中而下結於少腹。（陳氏）

舒氏曰：友人李宣本，問太陽蓄血，乃為熱結膀胱，其去路自應趨前陰而出，曷為方中用大黃、芒硝，反奪其大腸，何謂？予曰：斯言確乎有理，原文得之當時讀者之口授，恐不盡得其真，以理揆之，桃仁承氣湯、抵當湯，為大腸蓄血者宜之，於膀胱蓄血果不合也。方用紅花、小薊、生地、歸尾、萬年霜之類，加入五苓散中，從小便以逐其邪，庶幾有當。斯雖臆說，亦即可以為定法。又問：大腸與膀胱何以辨之？曰：血蓄膀胱者，少腹琖滿，小便自利也；大腸蓄血者，屎雖琖而大便反易，其色必黑。仲景之法以此為別耳。

抵當湯　水蛭（三十個，熬）　桃仁（二十個，去皮尖）　虻蟲（三十個，去翅，熬）　大黃（三兩，酒浸）　埳如麻豆，水五升，煮取三升，溫服一升，不下，再服。

太陽病，身黃，脈沉結，少腹琖，小便不利者，為無血也，小便自利，其人如狂者，血證諦也，抵當湯主之。（原文）

加一「諦」字者，言從中土而結於少腹，是循胸膈之氣分而下，不循背脊之經膂而下，故如狂而不發狂。（張氏）

此乃法中之法也。血證為重病，抵當為重方，恐後人辨認不清，不當用而誤用，與夫當用而不敢用，故重申其義。小便不利，乃熱瘀膀胱無形之氣，病為發黃之候也；小便自利，則膀胱之氣化行，然後知少腹滿者，允為有形之血矣。辨證當於此等處著眼。（喻氏）

傷寒有熱，少腹滿，應小便不利，今反利者，為有血也。當下之，不可余藥，宜抵當丸。（原文）

膀胱乃胞之室，小便不利者，熱結膀胱；小便利，則膀胱氣分之邪散入於胞中之血分，必下血乃愈。蓋膀胱通小便，胞中又通大便矣。（張氏）

傷寒蓄血，較中風蓄血更為凝滯，故變湯為丸，煮而連滓服之。（喻氏）

抵當丸　水蛭（二十個）　虻蟲（二十五個）　桃仁（二十個）　大黃（三兩，酒浸）　杵分為四丸，水一升煮一丸，取七合服之，晬時當下血，不下，更服。

太陽病，小便利者，以飲水多，必心下悸；小便少者，必苦裡急也。（原文）

張錢塘云：上節以小便利不利，辨血之有無，此又以小便多少，驗水之有無。

飲水多而小便利者，里陽衰也，故水氣凌心而悸；若飲水多而小便少者，里有熱也，心不悸可知矣。（舒氏）

卷一之下

辨太陽病脈證篇（下）

問曰：病有結胸，有藏結，其狀如何？答曰：按之痛，寸脈浮，關脈沉，名曰結胸也。何謂藏結？答曰：如結胸狀，飲食如故，時時下利，寸脈浮，關脈小細沉緊，名曰藏結。舌上白胎滑者，難治。藏結無陽證，不往來寒熱，其人反靜，舌上胎滑者，不可攻也。（原文）

無陽證者，無表證也；不往來寒熱，無半表半裡證也；舌上有滑胎，則以丹田有熱，胸中有寒。夫丹田，陰也，反有熱；胸中，陽也，反有寒，則病不在表裡而在上下，邪相悖而不相入，所以不可攻也。試思臟已結矣，匪攻而結胡由開邪，但其陰陽悖逆，拒格而不入，與里證已具、表證未除者，相去不遠，而轉凶危耳。然溫中散邪，俾陰氣漸下而內消，客邪漸上而外散，則良工之為，其所難乎。（喻氏）

藏結之證，本屬虛寒，外感皆從寒而不化熱，所以表裡俱無陽證。以意度之，當用四逆湯加半夏、草果、人參、茯苓、肉桂、鹿鞕之類，且結胸高在心上，不在心下，通章不合仲景之法，是必叔和之誤。（舒氏）

病發於陽而反下之，熱入因作結胸；病發於陰而反下之，因作痞。所以成結胸者，以下之太早故也。結胸者，項亦強，如柔痙狀，下之則和，宜大陷胸丸方。（原文）

張錢塘云：此言結胸、藏結之所因，而於藏結之中，復又推言痞結，以見痞之同發於陰，而不與藏結同者，藏結結於下，而痞結結於上也。結於下者，感下焦陰寒之氣；結於上者，感上焦君火之化也。發於陽者，太陽也，宜表從汗解，反下則胃中空虛，邪熱入內，結於胸膈之陽分；發於陰者，少陰也，治當助其君火之陽，反下則邪入於胸膈之陰分，因作痞。

病發於風傷衛，誤下則結鞕於胸下，以陽位高在上也；病發於陰，為寒傷營，誤下則痞塞於心下，以陰位卑在下也。二證非下之太早，乃太陽病，不應下而下之故也。夫陰寒痞塞胸中，身心拳跼；陽邪結聚胸中，其身張揚。不由誤下之結胸，非陽虛陰湊，蓋為胃中邪結緊盛，逆滿沖胸，而致項強，昂然似痙。然痙病身手俱張，此但項張，原非痙也。（舒氏）

大陷胸丸　大黃（半斤）　葶藶（半斤，熬）　芒硝（半斤）　杏仁（半升，去皮尖，熬黑）　四味合研如脂，和散，如彈丸一枚，別搗甘遂末一錢七，白蜜二合，水二升，煮取一升。溫頓服之，一宿乃下，如不下，更服，取下為效，禁如藥法。（原文）

用大黃、芒硝以下胃中之燥，甘遂、葶藶、杏仁以蕩胸上之滿，可為合法。然而，證已急矣，緩而用丸何為哉，且不由誤下，不當指為結胸，方亦不必名之曰陷胸可也。思欲改之而未即改者，蓋有待於後賢也。（舒氏）

結胸證，其脈浮大者，不可下，下之則死。結胸證悉具，煩躁者亦死。（原文）

治邪結易，治正結難。太陽之氣生於下焦，從中膈而外出於膚表。結胸者，其氣結於中也。其脈浮大者，太陽之氣虛於內，而浮大於外也，下之則根氣益虛，不與表陽相接，內外脫離，故死也。（張氏）

胸既結矣，本當下以開其結，然脈浮大，則表邪未盡，下之是令其結而又結，故主死。夫邪結於胸，惟藉藥力以開之。煩躁者，津液已竭，胃氣垂絕，安能載藥力以上行乎？此陷胸諸法，見幾於早，兢兢以開結為先務，結開而胃氣自安。（喻氏）

太陽病，脈浮而動數，浮則為風，數則為熱，動則為痛，數則為虛。頭痛發熱，微盜汗出，而反惡寒者，表未解也。醫反下之，動數變遲，膈內拒痛，胃中空虛，客氣動膈，短氣煩躁，心中懊憹，陽氣內陷，心下因鞕，則為結胸。大陷胸湯主之。若不結胸，但頭汗出，余處無汗，劑頸而還，小便不利，身必發黃也。（原文）

按：陷胸湯，非仲景原方，乃叔和偽撰。其脈動數變遲，熱變為寒矣。陰氣挾飲上攻，故膈內拒痛；胃中因誤下而致空虛；客氣乘虛而攻動其膈；正氣受傷，則氣短而煩躁；有加心君為邪逼不安而生懊憹；陽虛氣陷，陰獨結聚，心下因鞕，則為結胸。逐句推求，總為陽虛而陰湊也。然其所以，皆因誤下，豈可復用芒硝、大黃？一誤而再誤乎，斷斷無此理也，於是更進而求仲景原方，必重用參、耆、朮、附、砂、半、薑、椒，溫中補氣，驅陰散結，乃有合乎理而中乎用，否則非法也。原文大陷胸湯主之，文意已畢，其下數句，無故加添，叔和無理之至。（舒氏）

大陷胸湯　大黃（六兩，去皮）　芒硝（一升）　甘遂（一錢七）　水七升，先煎大黃，取二升，去滓，內芒硝，煮一二沸，內甘遂未，溫服一升，得快利，止後服。

傷寒六七日，結胸熱實，脈沉而緊，心下痛，按之石鞕者，大陷胸湯主之。（原文）

「熱實」二字，形容結胸之狀。緊脈有浮沉之別，浮緊主傷寒無汗，沉緊主傷寒結胸，與中風之陽邪不同。（喻氏）

按：本論有脈浮者必結胸也，脈沉緊者必欲嘔。此條脈沉緊，何以不嘔、不浮何反結胸耶？且結胸高在心上，不在心下，通章不合仲景之法，是必叔和之誤。（舒氏）

傷寒十餘日，熱結在裡，復往來寒熱者，與大柴胡湯。但結胸無大熱者，此為水結在胸脅，但頭微汗出者，大陷胸湯主之。（原文）

此言太陽不能從樞以外出，以致水逆於胸，而成結胸也。從樞外出，則有往來寒熱之象；不能從樞以外出，則無形寒水之氣，結為有形之水矣。（張氏）

按：熱結在裡，必大便秘結，舌胎乾燥，渴欲飲冷也，而復往來寒熱，大柴胡湯可用。若水飲結在胸脅者，乃胸中之陽不能宣布，邪飲乃得上入胸膈，脾中之陽不能轉運，邪飲乃得旁流入脅，法當助陽補氣，溫中逐飲。大陷胸湯不可用也。（舒氏）

太陽病，重發汗而復下之，不大便五六日，舌上燥而渴，日晡所小有潮熱，從心下至少腹，鞕滿而痛不可近者，大陷胸湯主之。（原文）

《內經》：二陽為維，謂陽明統維於胸腹之前也。胸膈為太陽出入之門戶，心下至少腹，又陽明所綱維。兩經交相貫通，故病太陽，兼有陽明潮熱之證。（張氏）

此言津液內竭而為燥結之證，上文以氣結而致水結，此因津液竭而致氣結，以證水隨氣行，氣隨水轉之義。（張氏）

此條平素津虧，胃氣夙燥，證屬太陽陽明，法當滋津除燥，略兼發表，使結去津回，乃得汗解。重發汗以奪其液，復下之不得法，徒傷其元，燥愈動，熱愈結，從心下至少腹錞滿而痛，合用大承氣湯，重加生地以救津液，枳殼以開胸膈，桔梗通天氣於地道，梔子屈曲下行以瀉少腹之滿，仍用桂枝分提太陽表邪。此一定之法也，叔和偽撰之陷胸湯，不中也。寒飲痞塞胸中，主用砂、蔻、薑、半以宣散之；實熱結聚胸中，主用枳殼以攻開之。（舒氏）

小結胸病，正在心下，按之則痛，脈浮滑者，小陷胸湯主之。（原文）

太陽之氣，合心主之神，結於絡脈之中，故正在心下，按而始痛，經脈絡邪也。（張氏）

按：《本論》有云，脈浮滑者，必下血。此亦云脈浮滑，何也？此等皆叔和偽撰，何必曲為之解焉。（舒氏）

小陷胸湯　黃連（一兩）　半夏（半升）　栝蔞實（大者一個）　水六升，先煮栝蔞，取三升，去滓，內諸藥，煮取二升，分溫三服。

太陽病二三日，不能臥，但欲起，心下必結，脈微弱者，本有寒分也。反下之，若利止，必作結胸。未止者，四日復下之，此作協熱利也。（原文）

此亦病發於陽，而反下之，因作結胸之義。（張氏）

不能臥，但欲起，何以知其心下必結？曰：脈微弱者，本有寒分也。喻氏為之解曰：本有寒飲積於心膈之分，雖解得好，究竟叔和撰句不通。夫以寒飲而致不能臥，乃支飲上撐，法當溫中理脾，散逆逐飲。而反下之，以奪其陽而傷其中，則必痰壅氣脫而死矣。苟一息尚存而利自止者，其間又有辨焉。蓋陽回利止則主，陰盡利止則死也。安得有所謂必作結胸者哉？若利未止陰尚未盡，則陽尚可回。何故復下之，重奪其陽而傷其中，此未有不死者也，而又曰此作協熱利。協熱利者，裡寒協表熱而利。條中裡寒蓋有之，表熱未之見，豈因四日復下之，而表熱憑空突出乎。藉令有之，則當立法以溫其里，而兼解其表。予無恨焉矣，乃竟畢其文，而不立其法，叔和真門外漢也。（舒氏）

太陽病，下之，其脈促，不結胸者，此為欲解也；脈浮者，必結胸也；脈緊者，必咽痛；脈弦者，必兩脅拘急；脈細數者，頭痛未止；脈沉緊者，必欲嘔；脈沉滑者，協熱利；脈浮滑者，必下血。（原文）

脈促為陽邪上盛，可從表出；脈促而加以浮，邪氣彌滿於陽位，故必結胸。此句「浮」字下，應一「促」字，下三句「緊」、「弦」、「細」、「數」字上，均應冠以「浮」字，則後之讀者不至眩惑。（喻氏）

張蓋仙曰：《本論》有下後脈促，斷為表未解，此條何又云欲解，且通篇單憑脈以決證，尤為紕繆。夫一脈主證多端，安知其不見他證乎？若舍望、聞、問三法以論證，茫無確據矣。先聖斷不為此。

病在陽，應以汗解之，反以冷水潠之，若灌之，其熱被卻不得去，彌更益煩，肉上粟起，意欲飲水，反不渴者，服文蛤散。若不差者，與五苓散。寒實結胸，無熱證者，與三物小陷胸湯，白散亦可服。（原文）

文蛤散　文蛤（五兩）　為散，以沸湯和一錢匕眼，湯用五合。

白散　桔梗（三分）　巴豆（一分，去皮心，熬黑，研如脂）　貝母（三分）

上三味為散，內巴豆，更於臼中杵之。以白飲和服，強人半錢匕，羸者減之。病在膈上必吐，在膈下必利。不利，進熱粥一杯；利過不止，進冷粥一杯。身冷，皮粟不解，欲引衣自覆者，若水以潠之、洗之，益令熱卻不得出，當汗而不汗則煩。假令汗出已，腹中痛，與芍藥三兩，如上法。

太陽與少陽並病，頭項強痛，或眩冒，時如結胸，心下痞鞕者，當刺大椎第一間、肺俞、肝俞，慎不可發汗。發汗則譫語，脈弦，五六日譫語不止，當刺期門。（原文）

大椎一穴，在第一椎上陷中，手足三陽、督脈之會，可刺入五分，留三呼，瀉五吸；肺俞二穴在第三椎下兩旁，相去一寸五分中間，脊骨一寸，連脊骨算，實兩旁相去二寸下仿，此足太陽脈氣所發，可刺入三分，留七呼，得氣即瀉，肥人可刺入五分；肝俞二穴在第九椎下兩旁，相去各一寸五分，宜照上折實。可刺入三分，留六呼。

喻氏曰：少陽之脈，絡胸脅間，併入太陽之邪，則與結胸證似是而非，發汗則譫語，與合病木盛剋土之意同；脈弦，亦即合病內少陽勝而陽明負之互詞。

張蓋仙曰：此條但有太陽證，而無少陽證，何為太、少並病？眩冒一證，屬少陰虛脫，非二陽之病也。時如結胸，心下痞鞕，乃陰氣協飲，凝結胸中，證屬太陰，非太、少二陽分內事也。謂之並病，殊不可解，肺俞、肝俞尤不合理。夫太、少二陽並病，自應向太、少二陽求治法，乃舍之而反求諸無病之經，豈不誅伐無過哉。

婦人中風，發熱惡風，經水適來，得之七八日，熱除而脈遲身涼，胸脅下滿如結胸狀，譫語者，此為熱入血室也。當刺期門，隨其實而瀉之。（原文）

婦人中風七八日，續得寒熱，發作有時，經水適斷者，此為熱入血室。其血必結，故使如瘧狀，發作有時，小柴胡湯主之。（原文）

張隱菴云：「經水適斷」四字，當在「七八日」句下。

婦人傷寒，發熱，經水適來，晝日明瞭，暮則譫語，如見鬼狀者，此為熱入血室。無犯胃氣及上二焦，必自愈。（原文）

舒馳遠曰：以三條合而觀之，總以表之解與未解分輕重。第一條血雖未結，而表證已罷，其證為重，非刺期門不可；第二條血雖未結，而表證尚在，其病較輕，只需小柴胡可以分解；第三條血既未結，表又未罷，是輕而又輕也，但無犯胃氣及上二焦，必自愈。若其表已罷而血復結者，邪熱盡歸血室，外無向表之機，內無下行之勢，是證之重而又重者，仲景雖未立法，不可置而不言，乃不揣譾漏而擬一方。若表罷而血未結者，固可因勢而利導之；其表已罷而血又結者，亦或者可冀僥倖於萬一。

舒擬熱入血室方，柴胡二錢，當歸二錢，羚羊角三錢，青皮二錢，桃仁一錢，萬年霜三錢，秋石，穿山甲二錢，紅花一錢，人參一錢，若舌乾口臭，大便閉結，加大黃二錢。

其有遇中寒而經水適斷者，是寒入血室也。仲景雖未言及，然亦理之所有者也。予曾醫一證，方用人參、白朮、附子、肉桂、乾薑、山楂、沒藥、穿山甲，數劑而愈。

若遇中寒而經水適來者，或經期已滿者，俱不必顧慮其血，但宜溫經散寒，此皆一定不易之法，附此以廣後學之所識焉。（舒氏）

傷寒六七日，發熱，微惡寒，支節疼痛，微嘔，心下支結，外證未除者，柴胡桂枝湯主之。（原文）

心下支結者，邪結於心下之偏旁也；發熱，微惡寒，支節煩痛，微嘔，邪尚在三陽之界，未入於裡。（喻氏）

按：此證由其胃中留飲甚盛，偶受外感，飲即內動，溢出四肢而支節煩痛，時從上逆則為嘔，旁流入脅則支結，宜用白朮、茯苓、半夏、南星、砂仁、附子、草果、芫花、虎掌骨，溫經散結，理脾逐飲，不宜解表者，里重於表也。蓋里陽為表陽之主，表陽為里陽之衛，溫里則陽回，兼可托表，誤表則亡陽，遂為寒中。若柴胡桂枝，斷不可用。（舒氏）

柴胡桂枝湯　柴胡（四兩）　桂枝　黃芩　人參（各兩半）　炙甘草（一兩）　半夏（二合半）　芍藥（一兩半）　大棗（六枚）　生薑（一兩半）　水七升，煮取三升，溫服。

傷寒五六日，已發汗而復下之，胸脅滿微結，小便不利，渴而不嘔，但頭汗出，往來寒熱，心煩者，此為未解也。柴胡桂枝幹薑湯主之。（原文）

厥陰不從標本，從中見少陽之化，少陽、少陰並主神機樞轉者也。（張氏）

按：已發汗而復下，雖兩犯所禁，究無大變，不過微結，頭汗出而已。至於胸脅滿，小便不利，渴而不嘔，往來寒熱，心煩者，非汗下後之變證，乃五六日前少陽之本證也；微結者，胸中陽不治，飲邪上逆也；頭汗出，在上之陽不固也。法當回陽滌飲，開結散逆，條中並無太陽表證，何故用桂枝？蓋脅胸滿者，懸飲也。法宜草果、芫花，牡蠣鹹寒非所宜也；渴而不嘔，小便不利，乃為太陽腑證，宜兼五苓散，栝蔞根非所宜也。此皆叔和偽撰。（舒氏）

柴胡桂枝幹薑湯　柴胡（半斤）　桂枝（三兩）　乾薑（二兩）　栝蔞根（四兩）　黃芩（三兩）　牡蠣（二兩）　炙甘草（二兩）　水一斗二升，煮取六升，去滓，再煮取三升，日三服。初服微煩，復服，汗出便愈。

傷寒五六日，頭汗出，微惡寒，手足冷，心下滿，口不欲食，大便鞕，脈細者，此為陽結，必有表復有里也。脈沉亦在裡也，汗出為陽微。假令純陰結，不得復有外證，悉入在裡，此為半在裡半在外也。脈雖沉緊，不得為少陰病。所以然者，陰不得有汗，今頭汗出，故知非少陰也，可與小柴胡湯。設不了了者，得屎而解。（原文）

張蓋仙曰：玩頭汗出至不欲食，及汗出為陽微，脈細、脈沉緊等語，酷似陽氣衰微之候，並無三陽經證與腑證，何以云必有表復有里也，且又非少陽經、腑之證，何得妄與小柴胡也。陽微結，純陰結，陰不得有汗，得屎而解等語，皆舛謬之極。叔和為此不通之文，何足為法。

傷寒五六日，嘔而發熱者，柴胡證悉具，而以他藥下之，柴胡證仍在者，復與柴胡湯。此雖已下之，不為逆，必蒸蒸而振，卻發熱汗出而解。若心下滿而鞕痛者，此為結胸也，大陷胸湯主之；但滿而不痛者，此為痞，柴胡不中與之，宜半夏瀉心湯。（原文）

按：痞證諸條，皆由誤汗、誤下而來，實由心下無陽，故陰獨痞塞，法宜助陽破陰，散逆滌飲，此乃一定之理也，豈可反用三黃以屏絕其陽而直殺之邪。瀉心諸法，非仲景所立，必不可用。（舒氏）

半夏瀉心湯　半夏（半斤）　黃芩　乾薑　炙甘草　人參（各三兩）　黃連（一兩）　大棗（十二枚）　水一斗，煮取六升，去滓，再煮去三升，溫服一升，日三服。

太陽少陽並病，而反下之，成結胸，心下鞕，下利不止，水漿不下，其人心煩。（原文）

結胸下利，上下交爭，陽明居中，水漿不下，危候也。（喻氏）

張蓋仙曰：下傷脾陽，一團陰氣凝結胸間，則痞鞕擾亂中心。

脈浮而緊，而復下之，緊反入里，則作痞。按之自濡，但氣痞耳。（原文）

浮中見緊者，少陰之表證，入里則變沉緊矣。（陳氏）

太陽中風，下利，嘔逆，表解者，乃可攻之。其人漐漐汗出，發作有時，頭痛，心下痞，鞕滿，引脅下痛，乾嘔，短氣，汗出，不惡寒者，此表解里未和也。十棗湯主之。（原文。漐漐汗出，如小雨不輟貌。）

按：頭痛，表證也。然亦有在裡者，如傷寒，不大便五六日，頭痛，有熱者，與承氣湯。此節之汗出不惡寒而頭痛，為表解，則凡遇風寒頭痛之證，可審別矣。（張氏）

此證與結胸頗同，但邪結於胸，其位高，此在心下及脅，其位卑。然必表解乃可攻，汗出不惡寒，便是表解可攻之候。（喻氏）

按：此乃一團水飲，蟠踞胸胃，結連脅下，水勢瀰漫，下澼而為利；飲邪壅盛，上逆而為嘔。斯水飲大肆，無論其表之解與未解，法當溫中逐飲，回陽止泄，重用耆、朮、乾薑、附子、半夏、砂仁、草果、芫花，一定之理也。如十棗湯大傷元氣，不可用也。（舒氏）

十棗湯方　芫花（熬）　甘遂　大戟　大棗（十枚）　三味等分，為散，水一升半，先煮大棗，取八合，去棗，內藥末。肥人一錢匕，羸人半錢，溫服之，平旦服。若不少，病不除者，明日更服，如半錢，得快下利後，糜粥自養。

隱菴曰：觀此，則凡攻痞鞕者，雖有實證，須顧其脾胃之土氣矣。

太陽病，醫發汗，遂發熱惡寒，因復下之，心下痞。表裡俱虛，陰陽氣並竭，無陽則陰獨，復加燒針，因胸煩，面色青黃，膚瞤者，難治。今色微黃，手足溫者，易愈。（原文）

心下痞與胸間結，雖有上下之分，究竟皆是陽氣所治之位。觀無陽即陰獨一語，正見所以成痞之故，雖曰陰陽氣並竭，實由心下無陽，故陰氣獨痞塞也。中風誤下成結胸，傷寒誤下成痞，證之常也。然而中風誤下，間有痞證；傷寒誤下，間有成結胸證，不可不知。（喻氏）

心下痞鞕之證，無論由誤下、不由誤下，皆為陰氣痞塞，當用朮、附、薑、半、砂、蔻等藥。扶陽散逆，溫中逐飲，三黃斷不可用。喻氏謂無陽陰獨，不可草草讀過，其所謂手足溫者易愈，是教人當用扶陽御陰之法也，其說更不可草草讀過。（舒氏）

病發於陰，下之成痞，須知太陽表虛，即為陰證。不必泥定少陽。（張氏）

心下痞，按之濡，其脈關上浮者，大黃黃連瀉心湯主之。（原文）

陰虛上逆之證，當助陽御陰，健脾降逆，方用砂、半、附、參、術之類，此一定之理。豈可更用三黃，以亟驅其陽，而立斃其生乎。（舒氏）

大黃黃連瀉心湯　大黃（二兩）　黃連（一兩）　麻沸湯二升漬之，須臾絞去滓，分溫再服。

附子瀉心湯　大黃（二兩）　黃連　黃芩（各一兩）　附子（一枚，別煮取汁）　三味以麻沸湯二升漬之須臾，絞去滓，內附子汁，分溫再服。

舒氏曰：此方治上熱下寒之證，確乎有理。三黃略浸，即絞去滓，但取輕清之氣，以去上焦之熱；附子煮取濃汁，以治下焦之寒。是上用涼瀉，下用溫補，瀉取輕而補取重。制度之妙，全在神明運用之中，陽熱結於上，陰寒結於下，非此不可。若陰氣上逆之痞證，不可用也。曾治一人，瘧利交作，先大振寒時，心中煩熱無狀，口大渴，索取冷水二三碗，復壯熱，時傾囊嘔出，又索冷飲，旋飲旋吐，心煩愈甚，腹中絞痛，下利膿血，日數十行，疾勢危篤之至。予知此證下焦虛寒極甚，而上有錯雜之陽，於是用附子、炮薑、人參、白朮、半夏、草果大劑濃煎。另用黃連三分，浸取輕清之汁，攙入藥內，一服而上熱即除，大渴乃止。於是不用黃連，前藥再投數劑而愈。此亦師附子瀉心湯之制而變通之。

本以下之，故心下痞，與瀉心湯；痞不解，其人渴而口中燥，煩，小便不利者，五苓散主之。（原文）

此證早有腑邪，太陽腑證，非五苓散不解也。（舒氏）

傷寒汗出，解之後，胃中不和，心下痞鞕，干噫食臭，脅下有水氣，腹中雷鳴，下利者，生薑瀉心湯主之。（原文）

汗出而胃中津液虛，胃氣滯而脾失其轉運，諸恙均由於此。脅下有水氣者，遊溢散精，必本乎樞脅也。（張氏）

按：此證乃病後太陽大虛，以致胸中之陽，不能宣布於上，則痰飲結聚而不下，痞鞕；脾中之陽不能健運於中，則飲食不化，其水氣大肆，旁入脅並下走腸間，搏擊有聲；膀胱無陽，不能化氣，則盡注大腸而為下利。法當亟驅其陰以回其陽，兼以理脾滌飲，利水止泄。否則恐無生理，芩連必不可用。（舒氏）

生薑瀉心湯　生薑（四兩）　炙甘草（二兩）　人參（三兩）　乾薑（一兩）　黃芩（三兩）　半夏（半升）　黃連（一兩）　大棗（十二枚）　水一斗，煮取六升，去滓，再煮取二升，溫服一升，日三服。

傷寒中風，醫反下之，其人下利，日數十行，穀不化，腹中雷鳴，心下痞鞕而滿，乾嘔，心煩不得安。醫見心下痞，謂病不盡，復下之，其痞益甚。此非熱結，但以胃中虛，客氣上逆，故使鞕也。甘草瀉心湯主之。（原文）

誤下而致下利，日數十行，完穀不化，脾胃虧損；虛寒之極，陰氣攻衝則雷鳴；陰氣搏飲則痞鞕；陰氣上逆則乾嘔；陰氣擾亂，逼處心胸，故心煩不得安。其證固已垂危難治，何堪復下，未有不立死者也。（舒氏）

甘草瀉心湯　甘草（四兩）　黃芩（三兩）　乾薑（三兩）　半夏（半升）　大棗（十二枚）　黃連（一兩）　水一斗，煮取六升，去滓，再煎取三升，溫服一升，日三服。

舒氏曰：此證虛寒已極，固當急投參、附以救其陽，曷可再用芩、連，立鏟孤陽之根乎。

傷寒，服湯藥，下利不止，心下痞鞕，服瀉心湯已，復以他藥下之，利不止。醫以理中與之，利益甚。理中者，理中焦，此利在下焦，赤石脂禹餘糧湯主之。復不止者，當利其小便。（原文）

不當下而誤下之，則里陽受傷，故利不止，且心下無陽，陰獨痞塞，法宜溫補中氣，回陽止瀉，散逆滌飲以開其痞。誤服瀉心湯，復誤以他藥下之，未有不死者也。服理中湯，其利益甚者，蓋以得參、朮、乾薑，脾氣有權，穢腐當去之意也。然當加重附、桂、耆、夏、砂、蔻，多服自愈。石脂、餘糧，何中用乎？至利小便更不可，仲景必無此法。（舒氏）

赤石脂禹餘糧湯　赤石脂（一斤）　禹餘糧（一斤）　水六升，煮取二升，分三服。

傷寒吐下後，發汗虛煩，脈甚微，八九日心下痞鞕，脅下痛，氣上衝咽喉，眩冒，經脈動惕者，久而成痿。（原文）

汗吐下三法差誤，陰陽並竭，變證蜂起。夫人身之筋脈，全賴元氣與津液為充養，元氣以動而漸消，津液以結而不布，上盛下虛，兩足必先痿廢。（喻氏）

經云：胸中之陽，法日之馭，離照當空，消除陰曀而宣布於上。脾中之陽，法天之健，消化飲食，傳布津液而運行於內，手足之陽，為之役使，流走周身，固護腠理而捍衛於外。此三者豐亨有象，則陰邪不敢犯，而腎中真陽安享太寧，一身內外可以無虞。惟在外在內在中之陽衰微不振，陰氣乃始有權。如此證蓋為吐傷胸中之陽，則陰邪乃得挾飲上逆而為眩冒、痞鞕；下傷脾中之陽，則陰邪乃得挾飲而旁流入脅，故脅下痛，復因汗奪衛外之陽，則邪飲乃得溢出四肢，流入關節，阻滯經脈，營衛不行，所以久而成痿。然究竟總於津液無干，若謬用滋陰等藥，則陽愈消而陰愈長，貽誤可勝言哉。法當重用附子、人參，大補其陽以御其陰；朮、苓、半夏、草果、南星、薑黃，醒脾崇土以逐飲；更加虎掌骨擅能搜豁之品，引導諸藥以達四肢，而長驅直搗邪飲綰結之處。然必合成丸藥，多服方能有效。（舒氏。虎前腳掌骨走手，後腳骨走足，左走左，右走右）

傷寒發汗，若吐，若下，解後，心下痞鞕，噫氣不除者，旋覆花代赭石湯主之。（原文）

此亦伏飲為逆。因胃氣虧損，故用法以養正而兼散邪。大意重在噫氣不除上，既心下痞鞕，復噫氣不除，則胃氣上逆，全不下行，有升無降，所謂弦絕者其聲嘶，土敗者其聲噦也。用赭石領人參下行，以鎮安其逆氣，微加散邪滌飲，而痞自開耳。（喻氏）

旋覆、代赭，俱傷中氣，脾胃虧損，伏飲搏聚者，不可用也。予意當除旋覆、代赭，而重加砂仁、白蔻、白朮、茯苓，則合乎理。（舒氏）

旋覆代赭石湯　旋覆花（三兩）　人參（二兩）　生薑（五兩）　代赭石（一兩）　大棗（十二枚）　炙甘草（三兩）　半夏（半升）　水一斗，煮取六升，去滓，再煎取三升，溫服一升，日三服。

下後，不可更行桂枝湯。若汗出而喘，無大熱者，可與麻黃杏子甘草石膏湯。（原文）

諸本皆疑錯簡，或疑傳寫之誤。（陳氏）

太陽中風，與太陽傷寒，一從桂枝，一從麻黃，分途異治。由中風誤下而喘者，用厚朴、杏仁，加入桂枝湯中。觀之則傷寒之誤下而喘者，用石膏加入麻黃湯中，乃天造地設兩不移易之定法。（喻氏）

下後桂枝湯未始不可行也。《本論》太陽篇中，下後用桂枝湯。

凡已兩見，此皆經常之法，無端創此而欲亂之，是何心哉？（舒氏）

太陽病，外證未除，而數下之，遂協熱而利，利下不止，心下痞鞕，表裡不解者，桂枝人參湯主之。（原文）

誤下則裡虛，外熱得乘之，變而為利不止者，裡虛不守也；心下痞鞕，正虛邪實，中成滯礙，痞塞而堅滿也。以表未除，故用桂枝以解之；以里適虛，故用理中以和之。此方即理中加桂枝而易其名，亦治虛痞下利之聖法也。（喻氏）

協熱利者，是裡寒協表熱而利也。桂枝以解表熱，合理中以溫中驅寒，利自止，痞自開矣。再按數當作速，下早之意也，或作頻下，非一下已誤，何堪頻頻耶。（舒氏）

桂枝人參湯　桂枝（四兩）　炙甘草（四兩）　白朮（三兩）　人參（三兩）　乾薑（三兩）　水九升，先煎四味，取五升，內桂枝，更煮取三升，溫服一升，日再服，夜一服。

汪訒庵曰：此方用理中加桂枝，不名理中而名桂枝者，重太陽之意也。

傷寒大下後，復發汗，心下痞，惡寒者，表未解也。不可攻痞，當先解表，表解乃可攻痞。解表宜桂枝湯，攻痞宜大黃黃連瀉心湯。（原文）

汪苓友謂其重出。

蕭克協曰：此由誤下傷其里陽，復誤汗，重傷表陽，以致心下痞。又惡寒，純陰之象，何雲表未解也？此時桂枝湯固不可用，如大黃黃連尤其不通者也。

傷寒發熱，汗出不解，心中痞琖，嘔吐而下利者，大柴胡湯主之。（原文）

修園注：此證宜用大柴胡湯之無大黃者。

此條並無太陽見證，不應收入「太陽篇」中。觀其發汗、汗出不解，真陽外越也；心下痞琖，陰邪協飲，結聚胸中也；嘔而下利者，陰邪上下奔迫也。病屬太陰少陰，治宜耆、朮、薑、附、砂仁、芍藥。大柴胡湯不可用，仲景必無此法。（舒氏）

病如桂枝證，頭不痛，項不強，寸脈微浮，胸中痞琖，氣上衝咽喉不得息者，此為胃有寒也。當吐之，宜瓜蒂散。（原文）

按：此條頭不痛，項不強，即非太陽，何得云病如桂枝？蓋胸中痞琖，氣上衝咽喉不得息者，乃太陰留飲上入胸膈，名曰支飲，乃胸中陽衰不能宣布，邪飲乃得上僭，法宜大補胸中之陽，兼之散逆逐飲，而病自愈。豈可更用吐法，以大傷胸中之陽。仲景必不為此殺人之事也。（舒氏）

瓜蒂散　瓜蒂（一分，熬黃）　赤小豆（一分）　為散，取一錢匕，以香豉一合，用熱湯七合，煮作稀糜，去滓，取汁和散，溫頓服之。不吐者，少少加，得快吐乃止。諸亡血家，不可與瓜蒂散。

病脅下素有痞，連在臍旁，痛引少腹入陰筋者，此名藏結，死。（原文）

臍旁為天樞之位，脾氣大虛，少腹陰筋為厥陰之部，結在少陰，止曰難治不可攻。以少陰之上有君火，猶可冀其生也；結在厥陰，兩陰交盡，絕不見陽，必死無疑矣。（陳氏）

臟結之證，本氣虛寒，外感皆從寒而不化熱，所以表裡俱無陽證。以意度之，當用四逆湯加半夏、草果、人參、茯苓、肉桂、鹿鞕之類。（舒氏）

傷寒病，若吐、若下後，七八日不解，熱結在裡，表裡俱熱，時時惡風，大渴，舌上乾燥而煩，欲飲水數升者，白虎加人參湯主之。（原文）

白虎者，西方白虎七宿，能化炎蒸而為清肅，故名之。邪之中人也，先於皮毛，次入於肌，次入於絡。肺主皮毛，脾主肌，陽明主絡。太陽之病在於皮毛，內合於肺，故麻黃所以利肺氣；在於肌，即內合於脾，故桂枝湯、越婢湯所以助脾氣；在於絡，即內合陽明，故白虎湯所以清陽明之氣。然均謂之太陽病者，以太陽為諸陽主氣，皮毛肌絡皆統屬於太陽也。（張氏）

程郊倩曰：熱結在表，則身發熱，而時時惡風，以表氣鬱而不舒也；熱結在裡，則大渴引飲數升，舌乾燥，白虎加人參湯，滌熱除煩，生津止渴。解去鬱結，則中外肅清，無餘義矣。

傷寒無火熱，口燥渴，心煩，背微惡寒者，白虎加人參湯主之。（原文）

背微惡寒，即表有寒之謂也。里陽盛格，格陰於外，故見微惡寒也。白虎湯中，或加人參，或不加參，當視其元氣何如耳。（舒氏）

傷寒，脈浮，發熱無汗，其表不解者，不可與白虎湯；渴欲飲水，無表證者，白虎加人參湯主之。（原文）

申明白虎湯能解絡熱，不能解表熱。（陳氏）

必惡寒、頭疼身痛之表證皆除，但熱渴而求救於水者，方可與之。

太陽少陽並病，心下鞕，頭項強而眩者，當刺大椎、肺俞、肝俞，慎勿下之。（原文）

周鏡園曰：此言太少並病，證在經脈，不在氣化。病經脈者，當刺大椎，以通經隧之太陽；刺肺俞，以通都會之太陽；又刺肝俞，以通少陽之脈絡。

張蓋仙曰：此條但有太陽證而無少陽證，眩冒屬少陰虛脫，非二陽病也；時如結胸，心下痞鞕，乃陰氣協飲，凝結胸中，證屬太陰，非太少二陽分內事也。謂之並病，殊不可解。

太陽與少陽合病，自下利者，與黃芩湯；若嘔者，黃芩加半夏生薑湯主之。（原文。黃芩一名腐腸，能清腸胃之邪熱而外達。）

張蓋仙曰：太少二陽並病，法當用桂枝、柴胡，兼下利與嘔，再合理中，此至當不易之法也。黃芩湯渺不相涉，斷不可用。

黃芩湯　黃芩（二兩）　炙甘草（二兩）　芍藥（二兩）　大棗（十二枚）　水一斗，煮取三升，溫服一升，日再服，夜一服。若嘔者，加半夏半升、生薑三兩。

傷寒，胸中有熱，胃中有邪氣，腹中痛，欲嘔者，黃連湯主之。（原文）

熱邪中上，寒邪中下，陰陽兩不相入，失其升降之常，用黃連湯，以分理陰陽而和解之也。

徐忠可曰：黃連合半夏，清熱而降逆；乾薑同桂枝，溫胃而散寒；人參、甘草、大棗，為維持調和之主。

黃連湯　黃連　炙甘草　乾薑　桂枝（各三兩）　人參（二兩）　半夏（半升）　大棗（十二枚）　水一斗，煮取六升，溫服一升，日一、夜再服。（原文）

舒氏曰：傷寒門中之黃連湯，喻嘉言用治關格，有進而從陽、退而從陰之義，日進退黃連湯。其法慢火久熬，令其和極，而後飲入胃中。聽胃氣之升者，領桂枝從陽，使上焦之陽得交於胃，而嘔自止，而能納食；胃氣之降者，領黃連從陰，使下焦之陰得交於胃，則關門開而使自行。此所謂握樞轉運之法也。予曾偶一用之，雖有效而理不可解，是乃偶中，非經常之法，不敢再試。究竟無太陽表證者，不可用桂枝，且桂枝又為嘔家所忌。既曰胃氣之升者，領桂枝從陽；胃氣之降者，領黃連從陰。然則進法當用桂枝，不當用黃連，其間皆黃連何也？觀其進法內各味不用炮製，退法藥皆炮製，亦不知是何講究？俱不能強為之解，姑存疑以有待於高明焉。然又有寒飲阻隔之證，與關格不同。關格者火旺，其人聲音亮，身輕惡熱；寒飲阻隔者陽虛，其人惡寒體倦，少氣懶言。所以然者，乃為留飲素盛，方其強壯之時，大便慣泄，此脾氣未甚憊，尚能驅其飲從下出；若年至四五十，元氣漸衰，胸中之陽不能宣布，寒飲乃得上入胸中，而漸成阻隔，飲食不下，嘔吐不止，此為寒嘔。脾陽不能轉運，寒飲漸從上逆而不下降，則大便閉結，此為寒閉。法主姜附六君，加縮砂、白蔻、草果之類，以散逆逐飲，兼服斬關丸以下痰開閉自愈。

附：喻嘉言進退黃連湯

進法：黃連　乾薑　人參　半夏（均錢半）　桂枝（一錢）　甘草（一錢）

退法：黃連（薑汁拌，炒，七分半）　人參（乳拌、蒸、錢半）　半夏（薑製，錢半）　乾薑（炮，錢半）　肉桂（五分）

兩方均加大棗二枚。

傷寒八九日，風濕相搏，身體疼煩，不能自轉側，不嘔，不渴，脈浮虛而澀者，桂枝附子湯主之。若其人大便鞕，小便自利者，去桂枝加白朮湯主之。（原文）

桂枝附子湯，是從外驅邪之表劑；去桂枝加白朮湯，是從內撤邪之裡劑；下節甘草附子湯，是通行內外之表裡劑。（陳氏）

按：大便鞕，「鞕」字恐誤，應是大便溏。若津干便鞕，自不宜於白朮之燥，惟便溏者宜之，況小便利，津未乾也。謂白朮滋大便之干，不敢從。（舒氏）

桂枝附子湯　桂枝（四兩）　附子（三枚）　生薑（三兩）　甘草（二兩，炙）　大棗（十二枚）　水六升，煮取二升，去滓，分溫三服。

桂枝去桂加白朮湯　白朮（四兩）　甘草（二兩，炙）　附子（三枚）　大棗（十二枚）　生薑（三兩）　水七升，煮取三升，去滓，分溫三服。（原文）

初服，其人身如痹，半日許復服之，三服盡，其人如冒狀，勿怪。此以附子、術並走皮肉，逐水氣未得除，故使之爾，當加桂枝四兩。此本一方二法也。

風濕相搏，骨節煩疼，掣痛不得屈伸，近之則痛劇，汗出氣短，小便不利，惡風不欲去衣，或身微腫者，甘草附子湯主之。（原文）

方中行曰：風淫則掣，濕淫則痛，近之痛劇汗出者，陽虛不能護衛於外也。氣短者，汗出多而陽氣傷也；惡風不欲去衣者，表疏衛陽不足也；小便不利，濕持其內也；身微腫，濕搏於外也。按風濕相搏兩條，皆為陽虛不能御濕之候，治法當從溢飲之例，桂枝附子諸法，覺未盡善。（舒氏）

舒先生謂，當從溢飲之例，切當明瞭之極，先獲我心，但尚有掣痛不能屈伸，手不可近，及微腫，各候相似，而為風濕痹於血絡者，其候婦人尤多，是又不能泥以上各法，學者不可不知。（棄叟）

甘草附子湯　炙甘草（二兩）　附子（二枚）　白朮（二兩）　桂枝（四兩）　水六升，煮取三升，溫服一升，日三服。得微汗則解。能食，汗止復煩者，服五合。

傷寒，脈浮滑，此表有熱，里有寒，白虎湯主之。（原文）

以上八節，以風、寒、濕、熱、燥、火之氣，結通篇太陽之病，以見傷寒一論。六淫之邪兼備，非止風寒也。下三節以脈滑結代之脈象，結通篇太陽之脈，以見太陽總統諸經之氣，而諸脈之死生亦俱備於太陽中也。（張氏）

白虎但能解熱，不能解表，必惡寒、頭疼身痛之表證皆除，但熱渴而求救於水者，方可與之。（喻氏）

愚按：里有寒句，當有訛誤。如里有寒，白虎斷不可用。此喻先生所以揭出必諸表證皆除方可用，試思表未除尚不可用，況里有寒乎。（棄叟）

白虎湯　知母（六兩）　石膏（一斤）　甘草（二兩）　粳米（六合）　水一斗，煮米熟湯成，溫服一升，日三服。

傷寒，脈結代，心動悸，炙甘草湯主之。（原文）

血始於足少陰腎，生於足陽明胃，主於手少陰心。結者，陰氣結而不止，無陽明合化也；代者，陽氣下不至關也。（張氏）

陳師亮曰：代為難治之脈，而有治法者何？凡病，氣血驟脫者可以驟復，若積久虛脫者不可復。久病，藏氣日損；脈代，乃五臟無氣之候。傷寒暴病，代脈乃一時氣乏，或尚可救，然而難矣。

按：傷寒脈結代者，乃陽氣不充，陰氣窒塞，則脈不能接續，而為結代也；心動悸者，胸中之陽不能宣布，脾中之陽不能傳化，斯水飲乃得上犯。法宜耆、術以補上中二焦之陽；砂、蔻、苓、半，宣暢胸膈，醒脾滌飲。豈可用桂枝以重傷其陽。阿膠、生地以滋陰津，而更助其水飲乎。此炙甘草湯無理之至。（舒氏）

炙甘草湯　炙甘草（四兩）　生薑（三兩）　桂枝（三兩）　人參（二兩）　生地（一斤）　阿膠（二兩）　麥冬（半升）　大棗（十二枚）　麻子仁（半升）　清酒七升，水八升，煮取三升，去滓，內膠烊消盡，溫服一升，日三服。一名復脈湯。

脈按之來緩，而時一止復來者，名曰結；又脈來動而中止，更來小數，中有還者反動，名曰結，陰也；脈來動而中止，不能自還，因而復動者，名曰代，陰也。得此脈者，必難治。（原文）

結，止無常數；代，止有常數。結，陰盛；代，獨陰無陽。

「平脈篇」曰：寸脈，下不至關為陽絕；尺脈，上不至關為陰絕。

曾氏曰：太陽少陰，為先天陰陽水火之原，血氣生死之本。結者，少陰之氣結於下，此謂病脈；代者，太陽之氣絕於上，故為難治。

按：《脈訣》云：脈緩而時一止為結，數而時一止為促。此言脈來動而中止，應是促，乃曰結，其中不能無誤。止無定數，謂之有還，止有定數，謂之不能自還。（舒氏）

喻氏作四言，以解結代之義，曰：胃藏津液，水穀之海，內充臟腑，外灌形骸。津多脈盛，津少脈衰，津結病至，津竭禍來。脈見微弱，宜先建中；汗則津越，下則津空，津耗脈和，不可妄攻。小便漸減，大便自通；陽明內實，急下救焚，少緩須臾，津液無存；陽明似實，少用調承，驅熱存津，此法若神。腎中真陰，陽精所藏；胃中真陽，津液所胎，津枯精盛，洌泉可溉，津液衰薄，瓶罄罍哀。何謂結陰？無陽脈闔；何謂代陰？無陽脈奪。經揭無陽，津液所括，較彼亡陽，天地懸闊。

陳師亮曰：久病漸損於內，其脈代者，乃五臟無氣之候。傷寒暴病，死生之機，在於反掌，其代脈乃一時氣乏，亦有可救者。善哉斯言。予昔在甬時，守是郡者為同鄉胡公。夏秋之交，自省返署，數日病作，惡寒發熱，頭痛，連日遍召郡中知名者診視。時鄞令朱君，醫道頗自負，日進署視疾，言脈見歇至，群議投生脈、復脈等方而未決。予素不談醫，非至交亦鮮知予者，然以鄉誼不忍坐視，乃往問疾。診其脈則兩動一止，而來則洪大浮數；視其舌，灰白膩垢。問渴乎？曰：渴不欲飲，不更衣已數日。因問曰：公素系六陽脈乎？曰：昔在京城，曾有人言之。予曰：按《脈訣》，兩動一止，危在旦夕。察公狀似不至此，然《脈訣》：呼出，心肺主之；吸入，肝腎主之；呼吸之間，脾主之。今兩動一止，是呼吸之間，脾所主之一至，不能自還也。舒氏有言，陽氣不充，陰氣窒塞，不能接續，此其是矣。公未病前，曾縱啜生冷否？曰：趁江天回署之夕，舟中酷熱，曾食冰忌廉，抵署後，連日飽啖西瓜。予曰：然則公病在是矣。生冷傷脾，未免因貪涼迎風，復有外感。醫者以時令暑熱，投香薷、銀翹等，不效，復進犀角、地黃、至寶丹等，致脾陽既困於生冷，次傷於涼藥。一團陰寒，滯於腹中，格陽於外，所以熱不退，心煩悶，脈停至，再以生脈等滋陰，危矣。公曰：君盍為我立方。予曰：末議雖如此，然僅一知半解耳，無已姑投大溫中湯以試之。乃用薑、附、砂、蔻、苓、半、椒、樸等藥，因其頭痛，必有表邪，加桂枝，均數錢。次日頭痛止，代脈除。復進，即解下熱退，數劑痊愈。識此以見先賢之高論，至當不易，學者當逐字逐句，悉心研究也。（棄叟）

卷二

辨陽明病脈證篇

問曰：病有太陽陽明，有正陽陽明，有少陽陽明，何謂也？答曰：太陽陽明者，脾約是也；正陽陽明者，胃家實是也；少陽陽明者，發汗，利小便，胃中燥、煩、實，大便難是也。（原文）

陽明之上，燥氣主之。太陽之標熱，合陽明之燥熱，並於大陰脾土中，脾之津液，為其所灼而窮約。燥氣者，陽明之本，太過則無中見太陰之濕化，所以胃家實。少陽之上，相火主之。病在少陽，誤發汗利水，則水穀之津液耗竭。相火熾盛，則胃中燥。（陳氏）

沈堯封曰：此陽明之提綱，後稱陽明證三字，俱有胃家實在內。言以手按之，胃中實鞕也。按之石鞕即名實熱，按之心下濡即名虛煩。

按此三證，皆由胃家實可下之證也。（舒氏）

陽明之為病，胃家實也。（原文）

重言以申明胃家實，乃陽明之為病，非陽明之正氣。（張氏）

問曰：何緣得陽明病？答曰：太陽病，若發汗，若下，若利小便，此亡津液，胃中乾燥，因轉屬陽明。不更衣，內實，大便難者，此名陽明也。（原文）

此太陽病未解之邪熱，因汗下而轉屬陽明。（張氏）

以此辨陽明中風之裡證，屬正陽明，可下。（喻氏）

程郊倩曰：汗、下、利，皆為去邪而設，苟相當即病解。如其人胃素乾燥，徒亡津液，太陽遂屬轉陽明，謂之奪液成燥也。

問曰：陽明病外症云何？答曰：身熱，汗自出，不惡寒；反惡熱也。（原文）

以此辨陽明中風之外證，正兼太陽也。（喻氏）

問曰：病有得之一日，不發熱而惡寒，何也？答曰：雖得之一日，惡寒將自罷，即自汗出而惡熱也。（原文）

陽明屬金，氣微寒，邪初入故惡寒，及既入於肌肉之分，即從熱化。（陳氏）

以此辨陽明傷寒之外證兼太陽也。（喻氏）

得之一日惡寒者，太陽寒水之氣在表也。（張氏）

問曰：惡寒何故自罷？答曰：陽明居中土也，萬物所歸，無所復轉。始雖惡寒，二日自止，為陽明病也。（原文）

二日為陽明主氣之期，邪有所歸，故惡寒自止，此胃家實也。（陳氏）

以此辨陽明傷寒之裡證，屬正陽陽明可下。（喻氏）

本太陽病，初得病時發其汗，汗先出不徹，因轉屬陽明也。傷寒發熱，無汗，嘔不能食，而反汗出濈濈然者，是轉屬陽明也。（原文）

此復申明太陽轉屬之證，除過汗亡津外，又有此汗出不徹，或不因發汗，二轉屬之候，合常變而並言之也。（陳氏）

此言陽明有內外轉屬之不同。發汗不徹，轉屬陽明之在外者也；反自汗出，轉屬陽明之在內者也。則知陽明之轉屬，有內外表里之異矣。（張氏）

按：傷寒發熱無汗，太陽證也；嘔不能食，太陰證也。俱能轉屬陽明者，六經皆有陽明之謂也。（舒氏）

傷寒三日，陽明脈大。（原文）

莫氏曰：一日在表，二日在肌，三日而交於陽明，故云。

六氣之傳，一日太陽，二日陽明。邪傳陽明，便歸中土，無所復傳，故仍現脈大之陽明也。（張氏）

三日為少陽主氣之期，病固宜乘其氣而樞轉外出。今脈仍大，是不能從少陽之樞而解也。（陳氏）

正陽陽明，氣血俱多，其脈必大。（喻氏）

傷寒，太陽脈浮，陽明脈大，少陽脈弦，乃三陽之主脈。三日脈仍大，則知不傳少陽，而為正陽陽明矣。（舒氏）

傷寒，脈浮而緩，手足自溫，是為系在太陰。太陰者，身當發黃，若小便自利者，不能發黃。至七八日，大便鞕者，為陽明也。（原文）

陽明與太陰，正氣相為表裡，邪氣亦交相系。（陳氏）

脈浮而緩，本為表證，然無寒熱外候，手足自溫，是邪已去，表入里。脈緩，邪在太陰，脾脈主緩也。大便鞕，復轉為陽明，內實可下。（喻氏）

傷寒轉系陽明者，其人濈濈然汗出也。（原文）

系者，虛系也，如日月星辰之繫於天，而天體居然不動也。（張氏）

汗不幹之貌，發熱無汗，嘔不能食，皆傷寒之證。本無汗，何反汗不幹？可見已轉屬正陽陽明矣。既汗出，熱除嘔止可知。（喻氏）

但據汗出濈濈，便謂轉屬陽明，恐不能無疑，必其人惡熱不惡寒，腹滿，按痛，譫語，諸證錯見，方為有據，否則不足憑也。若熱退身涼，飲食有味，豈非病自解之汗耶。（舒氏）

陽明中風，口苦，咽乾，腹滿，微喘，發熱，惡寒，脈浮而緊。若下之，則腹滿小便難也。（原文）

陽邪內入於太陰，故脈緊。外合太陽，故脈浮緊，是當外散其風邪。（張氏）

此條該傷寒而言，俱太陽未除之候，腹滿為熱入陽明，然非大實大滿，誤下則外邪乘虛內陷矣。（喻氏）

陽明之邪，彌滿本位，溢出太、少二經。仲景但戒以不可下，未言治法，予意可與桂枝、厚朴、杏仁、柴胡、黃芩，不識當否。（舒氏）

陽明病，若能食，名中風；不能食，名中寒。（原文）

風能鼓動陽明之氣，寒能拒閉陽明之氣，此特初病則然。（陳氏）

脾胃為倉廩之官也，胃合於脾，陽明又以胃氣為本。（張氏）

風則傷衛，寒則傷榮。何仲景但以能食不能食分風寒，不以榮衛分風寒耶？蓋陽邪能消穀，陰邪不能消穀，較為有據。（喻氏）

張蓋仙曰：病在陽明之經，主葛根；入里，主白虎；入腑，主承氣。不必辨其為風、為寒也。乃不察此，而斤斤於能食不能食，何為哉？仲景當不若此。

陽明病，若中寒，不能食，小便不利，手足濈濈然汗出，此欲作固瘕，必大便初鞕後溏。所以然者，以胃中冷，水穀不別故也。（原文）

不得本氣燥熱之化，則谷不消。四肢為諸陽之本，胃陽虛，故津液外泄。（陳氏）

汗出者，土氣外虛也，固瘕，大瘕泄也。寒邪內結，假氣成形，而為久泄之病，欲作，乃將成未成之意。（張氏）

若中寒，「中」字，主平聲，言陽明中見之氣虛寒，故水穀不別。蓋陽藉中，見太陰之氣化，而為胃消磨其水穀者也。（張氏）

初鞕後溏，因成瘕泄。瘕泄即溏瀉，久而不止，則曰固瘕。（喻氏）

陽明病，欲食，小便反不利，大便自調，其人骨節疼，翕翕如有熱狀，奄然發狂，汗出而解者，此水不勝穀氣，與汗共並，脈緊則愈。（原文）

胃為陽土，風為陽邪，兩陽相得，故初病欲食。少陰主骨節，不得少陰癸水以相合，故痛，與汗共並，即戰慄汗解之義。（陳氏）

馬氏曰：水不勝穀食，乃少陰腎水不勝陽明穀氣。汗出而解，戊癸合化之意。上節論太陰，此節論少陰也。

此是胃氣有權，能驅陽明之水與熱共汗而並出也。脈緊，則胃強；若遲，則胃中虛冷，不能透而為汗，此胃強、能食、脈健之人，所以得病易愈也。（喻氏）

此證妙在飲食，可徵胃氣有權。骨節疼者，濕邪阻滯經絡也。（舒氏）

陽明病，欲解時，從申至戌上。（原文）

陽明旺於申酉。若胃家實之證，值旺時更見發狂譫語。（陳氏）

按六篇欲解，各從六氣旺時，則六氣言正而不言邪，蓋可見矣。（張氏）

凡病欲解時，必從其經氣之旺，以正氣得旺時，則能勝邪也。乃陽明之潮熱，獨作於申酉戌者，又以腑邪實盛，正不能勝。惟乘旺時而僅與一爭耳。一從旺時而解，一從旺時而潮熱，各有自然之理也。（舒氏）

陽明病，不能食，攻其熱必噦，所以然者，胃中虛冷故也。以其人本虛，故攻其熱噦。（原文）

合下三節，首言胃府虛，次言經脈虛，末言皮腠虛，故未結曰，此以久虛故也。（張氏）

高子曰：噦當作呃。詩云，鑾聲噦噦，謂呃之發聲有序，如鑾聲之有節奏也。遍諸經，只有噦而無呃，凡言噦俱當作呃解。

程郊倩曰：平素本有虛寒，法以溫里為本。凡病任有邪熱，俱當標視之，陽明固然，他經亦可例矣。

攻熱，謂寒下之藥也。（喻氏）

陽明脈遲，食難用飽，飽則微煩，頭眩，必小便難，此欲作谷疸。雖下之，腹滿如故，所以然者，脈遲故也。（原文）

此節文同要略。要略曰：谷癉之為病，寒熱不食，食即頭暈、心胸不安，久久發為谷癉。（張氏）

《內經》：食氣入胃，濁氣歸心，淫精於脈，脈氣流經。可知，自不厭其飽，不能散達經脈，只留滯於胃。濁氣歸心則煩，不能循經上下行；留滯於中，則欲作癉。（陳氏）

按：此條為陰黃證，乃由脾胃夙有寒濕。茵陳四逆湯加神麯可用。（舒氏）

陽明病，法多汗，反無汗，其身如蟲行皮中狀者，此以久虛故也。（原文）

《內經》云：輸經皮毛，毛脈合精，行氣於腑。可知，內而經脈，外而皮毛，皆稟氣於胃，虛則無所稟矣。（陳氏）

程郊倩曰：衛陽既虛，不能透出肌表，故怫鬱皮中，久虛，指胃言。實則為痛，虛則為癢。

胃熱挾寒邪，郁於肌膚，不能透出，非謂當用補也。（喻氏）

陽明病，反無汗而小便利，二三日嘔而咳，手足厥者，必苦頭痛。若不咳、不嘔、手足不厥者，頭不痛。（原文）

咳而嘔，《內經》所謂邪中於膺，則下陽明是也。手足厥者，胃陽虛寒，其氣不能分布於四肢也。《內經》陽明之脈，循髮際至頭顱。陽明寒氣牽正氣上逆故頭痛。（陳氏）

陽明之氣，內合肺金，病氣逆於胸膺，故咳逆。（張氏）

按：陽明病無汗，兼見咳、嘔、厥，宜葛根合朮、附、薑、半以治之。若為陽明腑證，則厥為陽厥，法以驅陽中仍兼散逆。（舒氏）

陽明病，但頭眩，不惡寒，故能食而咳，其人必咽痛。若不咳，咽不痛。（原文）

程扶生云：陰邪下利，故無汗而小便利；風邪上行，故不惡寒而頭眩。寒則嘔，不能食，風則能食；寒則頭痛，風則咽痛，是風寒入胃之辨。咳出於肺，當云喉嚨，今胃熱甚則咽痛，二者相連，氣必相侵。

咽痛，病在陽明，咽接胃本也。夫陽明經脈，從大迎下人迎，循咽喉，入缺盆，循經合肺，故其人必咽痛。（張氏）

此胃熱挾風邪而上攻證。（喻氏）

不惡寒，表已解，能食，胃非虛寒，但以熱邪挾飲為患耳。（舒氏）

陽明病，無汗，小便不利，心中懊憹者，身必發黃。（原文）

胃中濕熱盛，必熱從汗泄、濕由便滲。今俱不可得，內外錮閉，故懊憹。其發黃可必也。（舒氏）

陽明病，被火，額上微汗出，小便不利者，必發黃。（原文）

陽明病，濕停熱鬱，勢必發黃。發黃與前谷疸本同一證，但彼脈遲，胃冷而得，則與固瘕及噦同源，而與此異派。（喻氏）

按：太陽邪風，被火熱，兩陽相熏灼，其身發黃。今陽明亦然，蓋以津液被劫，無陰以化之也。（舒氏）

陽明病，脈浮緊者，必潮熱發作有時，但浮者，必盜汗出。（原文）

陽明脈之浮緊，即太陽寒傷營之脈也；單浮，即太陽風傷衛之脈也，但傳至陽明。仲景不欲以營衛辨證，而姑變其文耳。（喻氏）

按：此條據脈不足憑也，況脈浮緊與潮熱，及但浮與出汗，皆非的對必有之證。若陽明病，潮熱發作有時者，當察其表之解與未解，胃之實與不實。而治法，即出其間。若盜汗者，又當視其元氣之虛否？裡熱之盛否？更辨其兼證。庶幾法有可憑，否則非法也。（舒氏）

陽明病，口燥但欲漱水，不欲咽者，此必衄。（原文）

陽明之脈，起於鼻，交額中，還出挾口。熱在經不在胃，故欲漱不欲咽。不渴也，不涉火熱之氣化，故不渴。（集張、陳）

張蓋仙曰：陽明病，在經則口不燥，入里則大渴飲冷，不止漱水而已。但漱不欲咽，當是里陽衰乏，不能熏騰津液之故。此屬少陰，奈何指為陽明病乎？

里陽衰乏，不能熏騰津液之論極是。曾數見有時時呼渴、時時索飲，但僅一口便止者，投以溫熱反效，可知非陽明證。（棄叟）

陽明病，本自汗出，醫更重發汗，病已差，尚微煩不了了者，此大便必鞕故也。以亡其津液，胃中乾燥，故令大便鞕。當問其小便日幾行，若本小便日三四行，今日再行，故知大便不久出。今為小便數少，以津液當還入胃中，故知不久必大便也。（原文）

大便鞕，也有不必下者，學者不可不知。（陳氏）

程郊倩曰：此由胃氣失潤，宜俟津液之復還。

傷寒嘔多，雖有陽明證，不可攻之。（原文）

陽明有胃氣，有悍氣，有燥氣。胃氣者，柔和之氣也；悍氣者，慓悍滑利，別走陽明者也；燥氣者，燥金之氣也。病在胃氣者不可攻。病在燥氣，而胃氣虛者，亦不可攻。（陳氏）

嘔屬太陽未除，縱有陽明諸證，也不可下。（喻氏）

嘔多者，胃氣虛寒之徵，具其氣逆而不降，不可攻之。（舒氏）

陽明病，心下鞕滿者，不可攻之。攻之，利遂不止者死，利止者愈。（原文）

在心下未及腹，止鞕滿不痛，此陽明水穀空虛，胃無所仰。（陳氏）

薛步云曰：心下為陽明之膈，膈實者，腹必虛。氣從虛閉，是假陽假實證。攻之，是為重虛。

心下鞕滿，邪聚陽明之膈，正兼太陽也，故不可攻。（喻氏）

陽明病，面合赤色，不可攻之。攻之，必發熱，色黃，小便不利也。（原文）

《內經》云：三焦膀胱者，腠理毫毛其應，以三焦主腠理，膀胱主皮毛。今鬱熱在表，三焦失其決瀆，膀胱失其氣化之職矣。（陳氏）

發熱色黃，小便不利者，或可用茵陳蒿湯之類攻之也。（舒氏）

陽明病，不吐，不下，心煩者，可與調胃承氣湯。（原文）

不吐，不下，胃氣不虛。胃絡上通於心，陽明之燥火，與少陰之君火相合，可與和之。（陳氏）

心煩一證，陰陽互關，宜加細察而後用藥，調胃承氣不可輕試。（舒氏）

陽明病，脈遲，雖汗出不惡寒者，其身必重，短氣腹滿而喘，有潮熱者，此外欲解，可攻里也。手足濈濈然而汗出者，此大便已鞕也。大承氣湯主之。若汗多、微發熱、惡寒者，外未解也。其熱不潮，未可與承氣湯。若腹大滿不通者，可與小承氣湯，微和胃氣，勿令大瀉下。（原文）

武陵陳氏云：寒極生熱，熱極生寒，物窮則變，未有亢極而不變者。邪熱入胃，津液耗，真陰虛。陽盛陰虛，汗之則死，下之則愈。急以苦寒勝熱之劑，救將絕之陰，瀉亢盛之陽。此亢則害、承乃制之義也。

脈遲，病陽明，而內干太陰之氣化也。（張氏）

汗出，為陽熱內蒸。必不惡寒者，為表證已罷；邪入里陰，則身重；邪結於中，礙呼吸而短氣，腹滿，難以下通，則上逆而喘；熱邪盡歸於胃，則潮熱，胃主四肢，故手足汗出。（陳氏）

申、酉、戌間獨熱，余時不熱，為潮熱。

短氣，腹滿，喘逆，潮熱，乃外邪欲解，里邪搏聚。雖脈遲，身重，亦可攻里。（舒氏）

大承氣湯　大黃（四兩酒洗）　厚朴（半斤炙）　枳實（五枚炙）　芒硝（三合）　水一斗，先煮樸實，取五升，去滓，內大黃，煮取二升，去滓，內芒硝，更上火微一兩沸，分溫再服，得下，余勿服。

小承氣湯　大黃（四兩）　厚朴（二兩炙）　枳實（三枚炙）　水四升，煮取一升二合，去滓，分溫，二服。初服，當更衣，不爾者，盡服之。若更衣，勿服。

陽明病，潮熱，大便微琖者，可與大承氣湯，不琖者，不可與之。若不大便六七日，恐有燥糞，欲知之法，少與小承氣湯，湯入腹中，轉失氣者，此有燥糞，乃可攻之；若不轉失氣者，此但初頭琖，後必溏，不可攻之，攻之必脹滿不能食也。欲飲水者，與水則噦。其後發熱者，必大便復琖而少也，以小承氣湯和之。不轉失氣者，慎不可攻也。（原文。）

大承氣行琖，小承氣行燥糞。

胃合海水，無病人亦日日有潮，但不覺熱耳。

《內經》謂熱氣在上，水氣承之，芒硝所以承在上之熱。用大黃，不用芒硝，是猶鳥自高飛，而張羅於下也。（張氏）

脹中之氣，得藥不為轉動，則屬虛寒，所以誤攻而證變脹滿，不能食及噦也。（喻氏）

「失氣」二字當有誤，「矢」字誤寫出頭耳。蓋「矢」與「屎」同，屁乃矢之氣也。且「失」字之上，無轉字之理。轉乃轉運也，以其氣由轉運而出也。若果失，何轉之有。再按此條原文，只在攻之必脹滿，不能食也。文氣已畢，其下數句，平空插入，亦皆後人之誤。（舒氏）

夫實則譫語，虛則鄭聲。鄭聲者，重語也。直視，譫語，喘滿者死，下利者亦死。（原文）

李肇夫曰：「重」字讀平聲，當是絮絮叨叨，說了又說；細語呢哺，說了又說。

此條讀者當會意，謂譫語之人，直視者死，喘滿者死，下利者死，其義始明。蓋譫語，心火亢極也，加以直視，則腎水垂絕，火愈無制；喘滿，則邪聚陽位而上爭，正不勝而氣上脫；下利則邪聚陰位，正不勝而氣下脫，故皆主死也。（喻氏）

按：直視一證，亦有陰陽之分。若胃實，外見口臭、惡熱等證，為火亢水虧，腎水垂絕之徵，法當奪土以救水。其少陰中寒，真陽埋沒而直視者，津液不上騰而營於目，外見身重、惡寒等證，此則不患水絕，而患亡陽，法當補火殖土，以回其陽。（舒氏）

發汗多，若重發汗者，亡其陽，譫語，脈短者死；脈自和者不死。（原文）

汗為心液，為陰。陰虛於內，則心主之陽無所附，而亡於外，心液亡，心氣絕也。（陳氏）

表陽外亡，心氣內亂，譫語以此。（張氏）

脈短則陰陽不附，脈和則陰陽未離，生死全從此辨。（喻氏）

按：亡其陽，「陽」字恐誤，應是「陰」字，何也？應在少陰，汗多則亡陽；病在陽明，汗多則亡陰。蓋陽明病，皆陽旺胃實之證，但能亡陰，不得亡陽。而亡陽之說，亦有不盡然者。陽虛者，汗多則亡陽；其陽盛者，汗多則亡陰。陽明熱越之證，胃中津液，隨汗而盡越於外，法當急除其熱，以救津液，少緩則陰亡，可見汗多亦亡陰。至於下多亡陰之說，更不然，其正陽明諸條，急下之法，皆為救陰，失下則陰亡。若三陰裡寒諸證，誤下則陽根立鏟而死，安得謂之亡陰？均於理大謬，茲並辨之。（舒氏）

傷寒，若吐下後不解，不大便五六日，至十餘日，日晡所發潮熱，不惡寒，獨語如見鬼狀。若劇者，發則不識人，循衣摸床，惕而不安，微喘直視，脈弦者生，澀者死。微者，但發熱譫語者，大承氣湯主之。若一服利，則止後服。（原文）

柯氏云：吐下後不解，病有微劇之分。微者是邪實，當以下解；劇者邪正交爭，當以脈斷其生死。弦者是氣實，不失為下證，故生；澀者是正氣虛，不可更下，故死。

觀後段微者主大承氣湯，則前段之劇者，亦無非陽亢陰盡之象。仲景未言治法，然驅陽救陰，亦不出大承氣之外，特以勢急，而制亦宜加重，宜見幾於早，否則馴至脈澀，雖神丹亦無能為矣。（舒氏）

陽明病，其人多汗，以津液外出，胃中燥，大便必鞕，鞕則譫語，小承氣湯主之。若一服譫語止，莫更再服。（原文）

陽明病，譫語，發潮熱，脈滑而疾者，小承氣湯主之。因與承氣湯一升，腹中轉失氣者，更服一升；若不轉失氣，勿更與之。明日又不大便，脈反微澀者，裡虛也，為難治，不可更與承氣湯也。（原文）

柯氏云：勢不得不通者，可與蜜導；虛甚者，與四逆湯。陰得陽則解矣。

更莫復服及與一升，又云勿更與之，其戒慎如此，承氣之不可輕與如此。（節張）

譫語，潮熱，陽明腑證審矣。兩驗其舌胎乾燥，惡熱喜冷，則徑投大承氣湯，急下可也，又何必小承氣試之又試，何為哉？若脈反微澀者，則微為陽虛，澀為液竭，方中宜加參、附以助陽氣，歸、地以助陰精。此又法中之法也，吾常用之而有驗。（舒氏）

陽明病，譫語，有潮熱，反不能食者，胃中必有燥屎五六枚也。若能食者，但鞕耳。宜大承氣湯下之。（原文）

病在陽明則譫語，內合太陰則潮熱。上節乃胃氣清，而太陰之潮熱可愈，故主小承氣湯。此節乃脾熱去，而陽明之便鞕自除。故主大承氣湯。（張氏）

姚氏曰：能食、不能食者，假此以喻胃家之虛實耳。使果能進食，其病當愈，又何庸大承氣乎？

《內經》云：胃實則腸虛，腸實則胃虛。蓋胃主納穀，有燥屎，是胃滿則不能容谷納食。腸主變化，腸滿則難於變化，故鞕。（陳氏）

俱宜大承氣湯，已結者，開其結；未結者，滌其熱耳。（喻氏）

陽明病，下血，譫語者，此為熱入血室。但頭汗出者，刺期門，隨其實而泄之，濈然汗出而愈。（原文）

沖、任二脈為血室，皆起於胞中，與陽明合。血室男女皆有。男絡口而為髭鬚，女月事以時下。血下奪則無汗，熱上擾則汗蒸。肝統諸經之血，故刺期門以瀉之。（陳氏）

按：下血者，乃大腸之血，於血室無干，何為熱入血室？但頭汗出者，又於熱入血室無干。其太陽蓄血者，其人如狂，即譫語之類也。然血自下，下者愈，不當刺期門，且下血譫語，二證不得相兼。若胃實譫語者，大便秘結，不得下血；蓄血譫語者，血自下，下者愈，譫語必自止。若為脾胃氣虛，不能傳布之血，下趨大便，兼之魄汗出而下利，氣虛陽脫，細語呢哺，法當溫經止瀉，以固其脫，亦不得妄刺期門，於法總不合也。吾不能曲為之解。（舒氏）

汗出，譫語者，以有燥屎在胃中，此為風也。須下之，過經乃可下之。下之若早，語言必亂，以表虛里實故也。下之則愈，宜大承氣湯。（原文）

汗出譫語，以有燥糞在胃中韙矣，此為風也，何所見也。又云下之若早，語言必亂，然則譫語非亂乎？既以下之早而致亂，則不宜再下定矣，又何云下之則愈。通篇不合理，是必後人之偽。（舒氏）

傷寒四五日，脈沉而喘滿，沉為在裡，而反發其汗，津液越出，大便為難，表虛里實，久則譫語。（原文）

按：脈沉而喘滿，則知為陽明宿燥阻滯，濁氣上干而然也，故曰沉為在裡；而發其汗，則津越便難而成實矣，至久則譫語者，自宜大承氣湯。此因奪液而成燥者，原非大熱入胃者比，故仲景不出方，尚有微甚之斟酌。（舒氏）

三陽合病，腹滿，身重，難以轉側，口不仁而面垢，譫語，遺尿，發汗則譫語，下之則額上生汗，手足逆。若自汗出者，白虎湯主之。（原文）

經云：少陽是動，病不能轉側，濁氣出於胃，走唇舌而為味。此言三陽合病於太陰，不宜汗下，宜從里陰而發越於外也。

張蓋仙曰：人身陽盛則輕矯，陰盛則重著。身重難於轉側，乃少陰寒盛也；遺尿者，腎氣不固也；面垢者，邪阻經絡；面色暗滯，陰病陽病皆得有之，然亦無關辨證之必要。若口不仁之說，糊塗之極，夫三陽合病，不曰口渴、口苦，而曰口不仁，知其何所指也。細玩全文，僅有腹滿、譫語二證，可稱陽明胃實，其餘諸證，皆非三陽所有。叔和混指三陽合病而主白虎湯，抑何謬耶。

二陽並病，太陽證罷，但發潮熱，手足漐漐汗出，大便難而譫語者，下之則愈，宜大承氣湯。（原文）

此言陽明邪熱，內入太陰，而下之則愈也。（張氏）

此所謂併吞也。太陽罷盡，乃為陽明併吞而成胃實，亟從下奪，無容議矣。（舒氏）

陽明病，脈浮而緊，咽燥，口苦，腹滿而喘，發熱汗出，不惡寒，反惡熱，身重。若誤發汗則躁，心憒憒，反譫語；若加燒針，必怵惕，煩躁不得眠；若下之，則胃中空虛，客氣動膈，心中懊憹，舌上胎者，宜梔子豉湯主之。（原文）

此言陽明太陰合病於內外，不宜更傷少陰水火之神也。（張氏）

陽明病脈，在表則浮，涉於裡則緊。咽連胃脘，脾開竅於口。陽明太陰，表裡邪氣相侵，故咽燥口苦。肺主天，脾主地，氣不升降，故腹滿而喘。（陳氏）

條內「身重」二字有誤。三陽實熱，法當身輕，必無身重之理。（舒氏）

若渴欲飲水，口乾舌燥者，白虎加人參湯主之。（原文）

若脈浮，發熱，渴欲飲水，小便不利者，豬苓湯主之。（原文）

陽明累及太陰，脾氣不能散精歸肺、通調下輸所致也。（陳氏）

以上三節，證兼三陽，而陽明為多。主梔子豉湯，從其高而越之也；主白虎湯，從其中而徹之也；主豬苓湯，從其下而分解之也。（舒氏）

豬苓湯　豬苓　茯苓　阿膠　滑石　澤瀉各一兩，水四升，先煮四味，取二升，去滓，內阿膠烊消。溫服七合，日三服。

陽明病，汗出多而渴者，不可與豬苓湯，以汗多胃中燥，豬苓湯複利其小便故也。（原文）

太陽證中，有用五苓散兩解表裡之法，而太陽入陽明證中，復有豬苓湯導熱滋干之法。蓋陽明主津液者也，津液少則渴，熱邪傳入耗其津液，加以汗多奪之於外，安得複利其小便奪之於下乎？故示戒也。（喻氏）

脈浮而遲，表熱裡寒，下利清穀者，四逆湯主之。（原文）

陽明中有寒冷、燥熱之分。陽明戊土，不能下合少陰癸水而獨主乎外，則表熱；癸水不能上合戊土而獨主乎中，則裡寒；戊癸不臺，而下焦生陽之氣不升，則下利。（陳氏）

四逆湯，啟少陰之生陽，助陽明之土氣。（張氏）

若胃中虛冷，不能食者，飲水則噦。（原文）

戊癸不能合化，胃氣虛寒，土虛不納，而為敗呃。（張氏）

土虛亦本火虛，虛極則寒，失其消穀之用。（陳氏）

表熱裡寒，法當先救其里。（喻氏）

按：此條虛寒之證，法當溫補兼行，方中宜加參、苓、耆、術，單用四逆，於法尚欠。（舒氏）

脈浮，發熱，口乾，鼻燥，能食者則衄。（原文）

此經脈之裡熱也。胃氣和能食，故經脈充溢而為衄。（張氏）

照上各證，陽明熱邪熾矣。能食為風邪，風性上行故衄。（喻氏）

按：熱病得衄則解，能食者，胃氣強邪自解。太陽發衄者，曰衄乃解，曰自衄者愈。以火劫自變者，亦云邪從衄解，即以陰邪激動營血者，尚有四逆湯可救。乃俗有紅衣傷寒不可治之說，何其陋也。大抵俗醫見衄，概以寒涼，冰凝生變，釀成不治，故創此名色，以欺人而逃責乎。（舒氏）

陽明病下之，其外有熱，手足溫，不結胸，心中懊憹，飢不能食，但頭汗出者，梔子豉湯主之。（原文）

陽明主闔，貴得樞機之轉以出，梔子豉湯能開陽明之闔。

按：此證下傷脾胃，故心懊憹，飢不能食，頭汗出者，陽虛也。法宜理脾開胃，兼以扶陽，梔子豉湯不可用也。（舒氏）

喻氏曰：此濕熱上攻之證。愚按：心中懊憹，飢不能食，下傷里而胃氣被苦寒所困也。外有熱，手足溫；頭汗出，表邪未盡也；不結胸，病邪原不甚重耳。（棄叟）

陽明病，發潮熱，大便溏，小便自可，胸脅滿不去者，小柴胡湯主之。（原文）

按：陽明病，大便溏者，胃中虛冷也；潮熱者，虛陽浮越於外，非胃實也；兼見胸脅滿者，胃中留飲，旁流入脅也。雖屬少陽陽明，不宜解表，當用參、朮、薑、半、砂仁、草果之類，理中逐飲。小柴胡湯不合也。（舒氏）

按：此條各家所注，無非就原文解說，毫無精義可取。（舒氏）所見極是。愚意，小柴胡未嘗不可用，但大便溏，小便自可，黃芩斷不可用，當去黃芩，易以炒白朮、砂仁，重加薑、棗為合。（棄叟）

陽明病，脅下鞕滿，不大便而嘔，舌上白苔者，可與小柴胡湯。上焦得通，津液得下，胃氣因和，身濈然而汗出解也。（原文）

風寒之邪，協津液而上聚於膈中，為喘，為嘔，為水逆，為結胸，十常六七是風寒不解，則津液必不得下，和之於中，而上焦反通。至於雜病，如痰火、哮喘、咳嗽、瘰癧等證，又皆火勢熏蒸，日久頑痰膠結經隧。火不熄，津液必不能下灌靈根，而精華盡化為敗濁耳。夫人之得以長享者，推賴後天水穀之氣，坐其津液。津液結則病，津液枯則死矣。（喻氏）

按：陽明病不大便，其胃實矣，兼見脅下鞕滿，舌上白胎而嘔。此蓋胃中留飲，旁流入脅而鞕滿，上逆而嘔，鬱蒸而結胎，法當用參、朮、砂、半補中滌飲，草果以破脅下懸飲，合小承氣微蕩其實乃合法，小柴胡湯不中也。（舒氏）

愚按：此證為胃中留飲結實無疑，但此等胃實為陰邪，非陽邪，小承氣似可小必。蓋飲結於上，津不下濡，上濕下燥，故不大便。一經溫中化飲，水津下行，燥濕得調，大便自行。溫中破飲方中宜加淡蓯蓉，以引濕下行，甚效，曾屢用均驗。凡舌上白胎，寒濕之見象，大黃究不可用。（棄叟）

陽明中風，脈弦浮而短氣，腹部滿，脅下及心痛，久按之氣不通，鼻干，不得汗，嗜臥，一身及面目悉黃，小便難，有潮熱，時時噦，耳前後腫，刺之少瘥，外不解。病過十餘日，脈續浮者，與小柴胡湯。脈但浮，無餘證者，與麻黃湯。若不尿，腹滿加噦者，不治。（原文）

陽明中風，脈得少陽之弦，太陽之浮，陽明之大，此陽明而見三陽之脈象。短氣者，三陽之氣逆於中土，而上下內外樞機不利；腹滿者，內干太陰也；脅下及心痛者，內干厥陰少陰也；久按氣不通者，三陽之氣並逆於地中也；鼻干、不得汗，風中陽明，入於裡陰也；嗜臥者，陽氣留陰不得出也；身面悉黃者，土氣病於內，而色外見也；小便難、有潮熱者，太陰脾土不和於內外也；時時噦者，少陰神機不和於上下也；耳前後腫者，厥陰之氣合病於少陽也；刺之小瘥，得少陽之樞轉也；脈但浮、無餘症，此三陽合併於太陽而從開，故可與麻黃湯開發之也。經云：升降息則氣立孤危，出入廢則神機化滅矣。（張氏）

燕氏曰：六氣以太陽少陰為主，而太少之氣，又標本相合。

張氏曰：耳前後腫，即傷寒中風之發頤證。陰陽並逆者死，氣機旋轉者生。

米氏曰：此與太陽篇中，十日以去，胸滿脅痛者與小柴胡湯，脈但浮者與麻黃湯，同一義也。

此證為陽明第一重證，太陽未罷而少陽兼見，是陽明所主之位，前後皆邪，而本經之彌滿流連，更不待言矣。（喻氏）

陽明病，自汗出，若發汗，小便自利者，此為津液內竭，雖鞕不可攻之，須當自欲大便，宜蜜煎導而通之，若土瓜根及與大豬膽汁，皆可為導。（原文）

按：津液內竭而成鞕者，非不可攻，正不必攻也，以未見實滿證，不過便鞕而已也。（舒氏）

蜜煎導方　蜜七合，內銅器中，微火煎之，稍凝似飴狀，攪之勿令焦著，欲可丸。並手捻作挺，令頭銳，大如指，長二寸許，當熱時急捻，冷則鞕，以內穀道中，以手急抱，欲大便時乃去之。（一法攙皂角末少許，加鹽少許，亦可。）

豬膽汁方　大豬膽一枚，泄汁，和醋少許，以灌穀道中，如一食頃，當大便出。（津枯者，宜蜜；熱盛者，宜膽；如冷秘者，削醬姜亦能導之。）

陽明病，脈遲，汗出多，微惡寒者，表未解也。可發汗，宜桂枝湯。（原文）

陽明以肌腠為表，肌腠實則膚表虛，故汗多。（陳氏）

陽明病，縱有太陽證未除，法宜葛根、桂、麻並用，豈可專治太陽而遺陽明耶？（舒氏）

陽明病，脈浮，無汗而喘者，發汗則愈，宜麻黃湯。（原文）

按：以上兩條，但言陽明病，未嵼陽明證，又未見陽明主方，此為闕文也。是又必鼻塞，前額連眼眶脹痛，發熱不惡寒，方為陽明經證，不然，何所據耶？且陽明之主方亦未之見。若合病篇中之葛根湯，乃與桂、麻合用，治太陽陽明兩經之方，非專主陽明之方，今皆無跡可尋，可概也夫。（舒氏）

陽明病，發熱，汗出者，此為熱越，不能發黃也。但頭汗出，身無汗，劑頸而還，小便不利，渴引水漿者，此為瘀熱在裡，身必發黃，茵陳蒿湯主之。（原文）

此節乃陽明合太陽而鬱於中土，故發黃；下節乃陽明合太陽而熱入胞中，故下血。（張氏）

汪鋆庵曰：熱外越而表不郁，濕下滲而里不停。今小便不利，身又無汗，故鬱而為黃。

陽明為燥熱之經，總統氣血。（陳氏）

茵陳蒿湯　茵陳（六兩）　梔子（十四枚）　大黃（二兩）　水一斗，煮茵陳，減六升，內二味，煮取三升，去滓。分溫三服。小便當利，尿如皂角汁狀，色正赤，一宿腹減，黃從小便去也。

陽明病，其人喜忘者，必有蓄血，所以然者，本有久瘀之血，故令喜忘，屎雖錞，大便反易，其色必黑，宜抵當湯主之。（原文）

《內經》云：上氣不足，下氣有餘，久之不以時上，則善忘。陽明主燥，血又主濡，故屎雖錞，大便反易。辨太陽蓄血證，必驗其小便利；辨陽明蓄血證，必驗其大便易。亦各從其腑而言。（陳氏）

太陽經，熱結膀胱之證，輕者如狂，血自下，但用桃仁、桂枝加入承氣湯；重者發狂，血不下，須抵當湯。此條證輕於如狂，而用藥反循發狂之例，何耶？蓋陽明多血，宜於峻攻也。但太陽云，抵當湯主之，則確乎不易；此云宜抵當湯，則有含蓄意，在於臨時之酌量矣。（喻氏）

陽明病，下之，心中懊憹而煩，胃中有燥屎者，可攻。腹微滿，初頭鞕，後必溏，不可攻。若有燥屎者，宜承氣湯。（原文）

賓有曰：少腹按之軟而不拒按者，無燥屎也；小腹鞕而拒按者，有燥屎也。此辨證之捷訣。

下之心中懊憹而煩，乃熱重藥輕，當再攻之，使協濟前藥，亟驅邪熱也。（喻氏）

病人不大便五六日，繞臍痛，煩躁，發作有時者，此有燥屎，故不大便也。（原文）

病人煩熱，汗出則解，又如瘧狀，日晡所發潮熱者，屬陽明也。脈實者，宜下之；脈浮虛者，宜發汗。下之，與大承氣湯；發汗，宜桂枝湯。（原文）

憑脈之虛實，以辨表裡，以施汗下，不必以日晡所發潮熱而概認為裡實。（陳氏）

大下後，六七日不大便，煩不解，腹滿者，此有燥屎也。所以然者，本有宿食故也，宜大承氣湯。（原文）

此證著眼在六七日不大便，則六七日所食之物，又為宿食。（陳氏）

且有三陰寒證，胃中隱匿宿燥，溫散之後，而傳實者，乃為轉陽明也。所言宿食者，即胃家實之互詞，乃正陽明之根因也。（舒氏）

病人小便不利，大便乍難乍易，時有微熱，喘冒不能臥者，有燥屎也。宜大承氣湯。（原文）

邪熱耗灼，清道涸竭，大便不得其灌溉，則結聚不下而乍難。結者自結，其未結者，旁流而乍易，氣滿不得下而喘冒，胃氣不得和而不能臥。（陳氏）

程郊倩曰：燥屎阻住經輸，故小便不利；大便乍易者，新矢得潤而流利；乍難者，燥矢不動而阻留；微熱者，以非陽明邪盛也。濁氣乘肺，故喘；乘心，故冒；乘膽，故不得臥。總是矢氣不下行，上擾清道也。時有者，矢氣攻動則有，矢氣伏則不有也。可見無燥矢，雖十日不大便無所苦，有燥矢，不必盡不大便而仍可下。

食谷欲嘔者，屬陽明也，吳茱萸湯主之。得湯反劇者，屬上焦也。（原文）

人必疑此湯之誤，而不知陽明與太陰相表裡。陽明虛甚，中見太陰，為中焦之胃氣虛寒也，反劇者，是太陰虛回；中見陽明，為上焦之胃口轉熱，此為從陰出陽，寒去熱生之吉兆。書曰：若藥不瞑眩，厥疾不瘳，其斯之謂歟。（陳氏）

陽明之大綱有三：一曰胃府柔和之氣，一曰燥金火熱之氣，一曰衛之悍氣，別走陽明而為慓悍滑疾之氣。（張氏）

食谷欲嘔，則屬胃寒，但胃寒者當惡寒，胃熱者當惡熱。以此辨明，而後用藥，當不致誤。（舒氏）

吳茱萸湯　吳茱萸（一升）　人參（三兩）　生薑（六兩）　大棗（十二枚）　水七升，煮取二升，去滓。溫服七合，日三服。

太陽病，寸緩，關浮，尺弱，其人汗出，復惡寒，不嘔，但心下痞者，此以醫下之也。如其不下者，病人不惡寒而渴者，此轉屬陽明也。小便數者，大便必鞕，不更衣十日，無所苦也。渴欲飲水，少少與之，但以法救之。渴者，宜五苓散。（原文）

寸緩，陽虛；關浮，中氣虛；尺弱，陰虛。五苓助脾氣之轉輸，而使水精散布，多飲暖水以出汗，則內外俱鬆。須知病從太陽而入者，仍從太陽而出也。（張氏）

世之用五苓散者，但知水穀偏注於大腸，用之利水而止瀉。至於津液偏滲於小便，用之以清熱而回津，知之者則罕。（喻氏）

渴者宜五苓散有誤，應是小便不利。對小便數者言，何也？五苓散原為小便不利而設，若小便利，在太陽早已示禁矣。津液之在陽明，尤為緊要。前條有云，汗出多而渴者，不可與豬苓湯，以其不可利小便也，況小便數，豈不重犯所禁乎。（舒氏）

按：上既云渴欲飲水，少少與之，但以法救之，何不接云宜五苓散復加「渴者」二字。豈不重複添贅。舒氏謂其有誤，良然。愚意：「渴者」二字上，應脫漏一「不」字。玩小便數、大便鞕，但不更衣，十日無所苦，是胃中津液尚存，特不下輸，而上濕下燥不調勻耳。如渴欲飲水，是津液不能遊溢上濡，少少與之，使得暖氣接濟，則原有之津液流通，不令多者，恐運化不及，積而為飲也。所謂以法救之者，欲使津液得輸布，而不至積聚成飲耳。渴欲飲水者，治以此法，不渴者，與五苓以助脾氣之轉輸，使水津散布，則大解可降，汗得出。太陽轉屬之邪，仍從太陽外解矣。（棄叟）

脈陽微而汗出少者，為自和也；汗出多者，為太過。陽脈實，因發汗出多者，亦為太過。太過者，為陽絕於里，亡其津液，大便因鞕也。（原文）

汪友苓云：即用下麻仁丸，修園以為麻仁丸未盡其量。

發太陽經之汗，則當顧慮陽氣，以膀胱主氣化者也；發陽明經之汗，則當顧慮陰液，以胃中藏津液者也。所以陽多有熱越之證，胃中津液隨熱而盡越於外，汗出不止耳。然則陽明證，不論中風、傷寒，脈微、脈實，汗出少而邪將自解，汗出多則陰津易至竭絕。可不慎耶。（喻氏）

脈浮而芤，浮為陽，芤為陰，浮芤相搏，胃氣生熱，其陽則絕。（原文）

浮為陽之陽，言陽邪也，其陽則絕之陽，言人身之陽也。（陳氏）

其陽則絕者，即太陽陽熱之氣，入於地中，陰津消亡也。（張氏）

按：其陽則絕，「陽」字有誤，應是「陰」字，何也？胃氣生熱，乃胃中陽亢，津液枯竭，豈非陰絕乎。觀其脈法，亦不合理，芤脈本見於浮脈之中，曷云相搏耶。且《脈訣》云：浮芤滑實弦緊洪，名為七表屬陽宮。此又云芤為陰，皆叔和之矛盾也。（舒氏）

趺陽脈浮而澀，浮則胃氣強，澀則小便數，浮澀相搏，大便則難，其脾為約，麻仁丸主之。（原文）

趺陽者，胃之衝陽，動於足趺。本篇云：太陽陽明者，脾約是也。故言此以終太陽陽明之義。（張氏）

按：此法非仲景原文，條中諸證，並無太陽證驗，何為太陽陽明？乃由叔和不能得其真也。凡素稟陽盛，三五日一次大便，結燥異常之人，初病太陽經證，即不可發汗，謂其人腸胃乾涸，津液衰乏，營衛失潤，腠理枯澀，安能得汗耶。故必去其里燥，通其大便，使結去津回，腠理宣通，營衛和潤，乃得自汗而解。不知此義者，只據外感，便投麻、桂等藥，徒令津愈虧而熱愈結，汗與大便，愈不可得，表裡閉固，內加火熾，立竭其陰而死矣。但麻仁丸方藥，覺未盡善，大黃、枳實當矣；芍藥酸收，非所宜也；麻仁、杏仁用以潤燥，不若黑芝麻、胡桃肉、阿膠、生地，動效較勝。（舒氏）

麻仁丸（一名脾約丸）　麻子仁（二升）　芍藥（半斤）　枳實（半斤）　大黃（一斤）　厚朴（一尺，炙）　杏仁（一升，去皮尖，研作脂）　上為末，煉蜜為丸，桐子大，飲服十丸，日三服，漸加，以知為度。

太陽病三日，發汗不解，蒸蒸發熱者，屬胃也，調胃承氣湯主之。（原文）

轉屬陽明者，轉屬陽明之氣化；屬胃者，屬於有形之胃府。（張氏）

蒸者，熱勢自內騰達於外，胃實之驗也。其熱蒸蒸，勢必其汗濈濈矣，妙哉形容乎！惟熱在胃，故用承氣以調胃，則病煥然除矣。（喻氏）

傷寒，吐後腹脹滿者，與調胃承氣湯。（原文）

上脘之邪吐去，中下實邪未解，調其胃以去之。（陳氏）

吐後腹脹滿，則邪從少陽內入，而為少陽陽明也。（張氏）

吐後腹脹滿，則邪不在胸，其為裡實可知，然不痛，自不宜急下，此亦和法，非下法也。（喻氏）

此證乃吐傷上焦，清陽之氣，不能宣化，而濁陰之氣，壅塞腹中，故脹滿。法當健脾和胃，宣暢胸膈，則濁陰自化，而脹滿自消，豈可復用下法以重傷其正，牋害其生乎？是必後人之誤。（舒氏）

太陽病，若吐、若下、若發汗，微煩，小便數，大便因鞕者，與小承氣湯，和之則愈。（原文）

本論中，凡言小便數，有頻數、短數二意，學者隨所宜而屬解焉。（張氏）

得病二三日，脈弱，無太陽柴胡證，煩躁，心下鞕，至四五日，雖能食，以小承氣湯少少與，微和之，令小安。至六日，與承氣湯一升。若不大便六七日，小便少者，雖不能食，便初頭鞕，後必溏，未定成鞕，攻之必溏，須待小便利，屎定鞕，乃可攻之，宜大承氣湯。（原文）

此陽明自得之病，非關轉屬者。

雖能食，雖不能食，有二義：一則以不可因能食胃強而輕下，一則以不可因胃中有燥屎而輕下。（喻氏）

此條並無陽明胃實見證，但據「屎定鞕」三字，即用大承氣湯，吾不敢從，仲景不如是之孟浪也。（舒氏）

傷寒六七日，目中不了了，睛不和，無表裡證，大便難，身微熱者，此為實也。急下之，宜大承氣湯。（原文）

陽明有悍熱之氣，為害最速，《靈樞·動輸篇》云：胃氣上注於肺，其悍氣上衝頭者，循咽上走空竅，循眼系入絡腦，出顑下客主人，循牙車，合陽明併入人迎。按此證，初看似不甚重，至八九日必死。（陳氏）

陽明之脈，絡於目，絡中邪盛，則在經之邪更盛可知矣。故宜急下之。少陰有急下三法：一本經水竭，一火邪湧水，一土邪淩水；而陽明經亦有急下三法：一汗多越於外，一腹滿津結於內，一目睛不慧，津枯於臟。合兩經下法以觀病情生理，恍覺身在冰壺，腹飲上池矣。（喻氏）

莫氏曰：筋之精為黑眼，骨之精為瞳子，急下所以救陰也。

陽明病，發熱，汗多者，急下之，宜大承氣湯。（原文）

此病無白虎湯之渴證，無腸胃實之腑證，只發熱、汗出多者，病陽明之彆氣，非陽明之本氣也。（張氏）

急下引熱勢從大腸而出，庶幾津液不致盡越於外耳。（喻氏）

按：此證只據發熱汗多，便主急下，不能無疑，必其人素稟陽盛，火多水少，腸胃慣有燥結，惡熱喜冷，舌胎乾燥，身火熱而汗外越，斯宜急下，否則尚需斟酌。（舒氏）

發汗不解，腹滿痛者，急下之，宜大承氣湯。（原文）

腹滿不減，減不足言，當下之，宜大承氣湯。（原文）

陽明有胃氣，有燥氣，有悍氣。悍氣者，別走陽明而下循於臍腹。《素問·痹論》云：衛氣者，水穀之悍氣也。其氣慓疾滑利，不入於脈，循皮膚之中，分肉之間，熏於肓膜，散於胸腹。目中不了了、睛不和者，上走空竅也；發熱汗多者，循皮膚分肉之間也；腹滿痛者，熏肓膜而散胸腹也。慓悍之氣，傷人甚疾，非若陽明燥實之症，內歸中土，無所復傳，可緩治也。（陳氏）

按：此二條，俱未言其病之來由，又未明其所以當急下之理，令人不無餘恨。（舒氏）

陽明少陽合病，必下利，其脈不負者，順也。負者，失也。互相剋賊，名為負也。脈滑而數者，有宿食也，當下之，宜大承氣湯。（原文）

此中寓土鬱奪之、木鬱發之二義。（陳氏）

陽明脈大，少陽脈弦，兩無相負，故為順候。設弦脈獨見，乃少陽勝、陽明負矣，亦必脈滑而且數，始為當下。設不滑數而遲軟，方慮土敗垂亡，尚敢下之乎？（喻氏）

按：陽明與少陽合病，乃寒熱、口苦與鼻干、目痛、不眠等證，同時均發，兼下利者，脾虛里有寒也，法當用葛根、柴胡以理兩經之表，人參、白朮、附子、乾薑以溫其里。縱有宿食，亦只宜山楂、砂仁溫以化之。大承氣湯斷不可用也，豈有下利而反用大下之理乎？（舒氏）

病人無表裡證，發熱七八日，雖脈浮數者，可下之。假令已下，脈數不解，合熱則消穀善飢，至六七日不大便者，有瘀血，宜抵當湯。若脈數不解，而下不止，必協熱而便膿血也。（原文）

雖云無表裡證，然發熱，脈浮數，表證尚在也。其所以可下者，以為時既久，胃中熱熾亡液，勢不得不下，如大柴胡之類是也。下後脈仍數，消穀善飢，則大便應多，乃六七日不大便，其證非氣結，而為血結，明矣。（喻氏）

按：發熱，脈浮數，證屬於表，必不可下，當從表解。今於已下，脈數不解，合熱，消穀善飢，不大便者，謂之有瘀血，何以辨之？並無證驗，不當妄投抵當湯，仲景必無此法。（舒氏）

傷寒發汗已，身目為黃，所以然者，以寒濕在裡不解故也。以為不可下也，於寒濕中求之。（原文）

太陽之上，寒氣主之；太陰之上，濕氣主之。太陰之氣主周身，太陽之脈起目內眥，陽明主經脈而外合太陽，亦主中土而內合太陰。（張氏）

此言寒濕發黃，不可誤以濕熱之法治之，五苓、真武均合。（陳氏）

傷寒七八日，身黃如橘子色，小便不利，腹微滿者，茵陳蒿湯主之。（原文）

太陽陽明之熱，與太陰脾土之濕，相蘊成黃；小便不利者，脾氣之不輸也；腹微滿者，太陰之氣逆也。濕熱相蘊，故當從小便出。（張氏）

黃色鮮明，為三陽之熱邪；小便不利，腹微滿，乃濕家之本證。不得因此指為傷寒之裡證也。（喻氏）

張蓋仙曰：茵陳蒿湯，治陽明蓄熱發黃之證，此證為膀胱蓄尿而發黃，與陽明無涉，用茵陳五苓則當矣。

傷寒，身黃，發熱者，梔子柏皮湯主之。（原文）

《素問》有開鬼門，潔淨府之法。開鬼門者，從汗而泄其熱於肌表，麻黃連翹赤小豆湯是其法也；潔淨府者，從下而利其濕於小便，茵陳蒿湯、梔子柏皮湯是其法也。（舒氏）

梔子柏皮湯　梔子（十五個）　炙甘草（一兩）　黃柏（二兩）　水四升，煮取升半，去滓。分溫再服。

傷寒，瘀熱在裡，身必發黃，麻黃連翹赤小豆湯主之。（原文）

太陽之發黃，乃太陽之標熱，下合太陰之濕氣；陽明之發黃，亦陽明之燥熱，內合太陰之濕化。若只病本氣而不合太陰，俱不發黃，故曰太陰者，身當發黃，若小便自利者，不能發黃也。（陳氏）

按：發黃之證，有陽黃、陰黃。陽黃，顏色鮮明，口渴，惡熱，小便不利，法宜茵陳五苓散。陰黃，顏色暗滯，惡寒，身重，少氣懶言，法宜茵陳附子湯。更當以六經之法辨之，兼見何經之證，即以何經之法，合而治之，則百舉百當。以上諸法，亦皆不必深究可也。（舒氏）

麻黃連翹赤小豆湯　麻黃（二兩，去節）　赤小豆（一升）　連翹（二兩）　杏仁（四十個，去皮尖）　大棗（十二枚）　生梓白皮（一升）　生薑（二兩）　炙甘草（二兩）　潦水一斗，先煎麻黃再沸，去上沫，內諸藥，煮取三升，分溫三服，半日服盡。（無梓皮，以茵陳代之。路流水，日行潦，此乃降注雨水，取其味薄，不助濕氣，而且下之速也。）

卷三

辨少陽病脈證篇

少陽之為病，口苦，咽乾，目眩也。（原文）

《內經》：少陽之上，相火主之，苦從火化，火勝則干。又少陽為甲木，風虛動眩，皆屬於木。（陳氏）

柯韻伯曰：目、咽、口三者，不可謂表，亦不可謂里，是表之入里，里之出表處，所謂半表半裡也。口苦，咽乾，目眩，皆相火上走空竅。三證為少陽病機，兼風寒雜證而言。

少陽標本皆熱，「六元正紀論」云：少陽所至，為飄風燔燎。（張氏）

程郊倩曰：少陽與厥陰，臟腑雖異，病機頗同。厥陰有陰陽勝復，萬不可使陽退陰進；少陽有寒熱往來，萬不可使陽去入陰。是黃芩不可不慎也。

口苦，咽乾，目眩，少陽腑證也。腑證未具，不可用黃芩。目眩，當是目昏。蓋少陽厥陰，臟腑相連，熱乘肝膽而目昏蒙也。（舒氏）

少陽中風，兩耳無所聞，目赤，胸中滿而煩者，不可吐下，吐下則悸而驚。（原文）

少陽之脈，從耳後入耳中，出耳前，起於目銳眥。（陳氏）

此少陽自受之風邪。（張氏）

風熱上壅，則耳無聞，目赤；無形之風熱，與有形之痰飲搏結，則胸滿而煩，但從和解中行分揭法，可也。（喻氏）

按：少陽原有經證、腑證，表裡各有一定之法，毫不容混，豈但汗、吐、下三禁而已哉，則溫經回陽、養陰清燥及利小便諸法，何得不禁？抑何所見之不廣也。宜小柴胡加白蔻宣暢胸膈，栝蔞實以除其煩。（舒氏）

傷寒，脈弦細，頭痛，發熱者，屬少陽。不可發汗，汗則譫語。此屬胃，胃和則愈；胃不和，則煩而悸。（原文）

此少陽自受之寒邪，少陽合神機出入而由於中土。（張氏）

按：此條於法不合。蓋以誤發少陽汗，胃液被奪而譫語，自宜調胃承氣以和胃，故曰胃和則愈也。設不和，勢必譫語加甚，豈但煩悸而已哉。且譫語得之胃中乾燥，悸則由胃中多水，彼此不合理，非法也。（舒氏）

本太陽病不解，轉入少陽者，脅下鞕滿，乾嘔不能食，往來寒熱，尚未吐下，脈沉緊者，與小柴胡湯。（原文）

此言太陽受病而轉入少陽者，非少陽之自病。

若已經吐、下、發汗、溫針，譫語，柴胡湯證罷，此為壞病。知犯何逆，以法救之。（原文）

三陽合病，脈浮大，上關上，但欲眠睡，目合則汗。（原文）

陽加於陰，謂之汗。目合則陽氣歸陰，陽盛陰虛，目合則汗。（張氏）

脈浮大，上關上，陽盛之診也；欲眠睡者，熱盛神昏之意也；目合盜汗，陽虛陽盛皆有之，不必鑿解也。寒中少陰但欲寐者，其人惡寒；熱盛神昏者，不惡寒，反惡熱也。（舒氏）

傷寒六七日，無大熱，其人煩躁者，此為陽去入陰故也。（原文）

傷寒六七日，少陽之邪當從太陽外出；無大熱，則不能外出於陽；煩躁者，病少陰標本之氣化，此為陽去入陰。蓋少陰標本相合，雌雄相應，故七日而不出於太陽，即可入乎少陰也。（張氏）

經氣之傳有定，至於病氣，或隨經氣而傳，或不隨經氣而傳，即變動不居。

按：但言煩躁，便指為陽去入陰，粗疏極矣。若無三陰證驗，不得謂之入陰。蓋少陽病六七日加煩躁，乃漸入陽明之裡，法宜小柴胡合白虎而兼解之，一定之理也。何得謬謂入陰，仲景必無此法。（舒氏）

傷寒三日，三陽為盡，三陰當受邪，其人反能食而不嘔，此為三陰不受邪也。（原文）

能食不嘔，與胃和則愈之義互發。（喻氏）

胃為一身之主統，胃強能食，百病易愈，所以三陰不受邪。（舒氏）

傷寒三日，少陽脈小者，欲己也。（原文）

經曰：大為病進，小為病退。

少陽病欲解時，從寅至辰上。（原文）

少陽之氣旺於寅卯，至辰上，而氣已化，陽氣大旺，正可勝邪也。（陳氏）

少陽乃陰之初陽，秉陽春之木氣，從寅至辰，木旺時也。（張氏）

卷四

辨太陰病脈證篇

太陰之為病，腹滿而吐，食不下，自利益甚，時腹自痛。若下之，必胸下結鞕。（原文）

此太陰證之提綱也。太陰主地，主腹。腹滿，地氣不升也；吐，食不下，天氣不下降也；自利，下者不能上也；腹痛，陰寒在下，濕氣不化，脾絡不通也。胸下，脾之部也。此以氣而言也，更以經言之，足太陰脈入腹，屬脾，絡胃；手太陰脈，起於中焦，下絡大腸，還循胃口，上膈，屬肺，其義亦同。至以臟言，雖脾也，而肺亦屬焉。（陳氏）

腹滿，自利，太陰之本證也。邪迫於上下，上下交亂，胃中空虛。此但可行溫化，誤下邪陷，與結胸之變同矣。（喻氏）

太陰中風，四肢煩疼，脈陽微陰澀而長者，為欲愈。（原文）

經云：風淫未疾。又云：脾主四肢。陽微陰澀，病脈也。長則得太陰土旺之象，故為欲愈。（張氏）

太陰腹滿之內證，轉而為四肢煩疼之外證；微澀之陰脈，轉而為長之陽脈，由內而外，從陰而陽，欲愈之候也。（陳氏）

按：此證不可言風。常見人誤用消風活血之藥，釀成痿廢者恆多，但當斟酌於溢飲、著痹諸法之中，則得之矣。（舒氏）

太陰病欲解時，從亥至醜上。（原文）

太陰為陰中之至陰，而主開。亥者，陰之極；醜者，地氣開闢矣。（張氏）

太陰病，脈浮者，可發汗，宜桂枝湯。（原文）

脈浮，土氣運行也；可汗者，地氣上而為云也。桂枝湯在太陽為解肌，在太陰為發汗。蓋太陽以皮毛為里，太陰以肌腠為表也。時說以桂枝為太陽專方，而不知亦陰經之通方也；又以為治自汗之定法，而不知亦治無汗之變法也。（陳氏）

《金匱要略》云：腠者，三焦通元會真之處；理者，皮膚臟腑之紋理，內外相通，太陰主之。（張氏）

太陰脈，尺寸俱沉細，今浮，則邪還於表可知矣。（喻氏）

此言太陰病，是必腹滿而吐，腹痛則利矣，證屬裡、陰，脈雖浮，亦不可發汗。即令外兼太陽表證，當以理中為主，內加桂枝，兩經合治，此一定之法也。今但言太陰病，未見太陽外證，只據脈浮，即用桂枝湯，專治太陽，不顧太陰，大不合法，恐亦後人有錯。（舒氏）

自利不渴者，屬太陰，以其臟有寒故也。當溫之，宜服四逆輩。（原文）

仲景大意，以自利不渴者屬太陰，以自利而渴者屬少陰。蓋太陰濕土，熱邪入而蒸動其濕，則顯有餘，故不渴而多發黃；少陰屬腎水，熱邪入而消耗其水，則顯不足，故口渴而多煩躁。（喻氏）

按：喻氏此論雖精，究非確義，但以熱邪為言，則太陰、少陰之自利，俱為清熱，不必溫經，於法不合。口渴一證，有為實熱，亦有虛寒。若為熱邪傷津而作渴者，必小便短、大便鞕；若自利而渴者，乃為火衰作渴，證屬少陰，以寒中少陰，腎陽受困，火衰不能熏騰津液，故口渴，法主附子溫經，正所謂釜底添薪，津液上騰，而渴自止。若寒在太陰，與腎陽無干，故不渴。（舒氏）

傷寒，脈浮而緩，手足自溫者，系在太陰。太陰當發身黃，若小便自利者，不能發黃，至七八日，雖暴煩，下利，日十餘行，必自止，以脾家實，腐穢當去故也。（原文）

《內經》云：太陰之上，濕氣主之，中見陽明，不得中見之化，則為藏寒之病。若中見太過，又為濕熱相併之病，此太陰之所以有寒復有熱也。（陳氏）

上文屬太陰而屬臟寒，此言系在太陰而為脾實。（張氏）

前陽明篇中「不能發黃」與上語句皆同，但彼以胃實而便鞕，其證轉屬陽明者；此以脾實而下穢腐，其證正屬太陰。（喻氏）

本太陽病，醫反下之，因而腹滿時痛者，屬太陰也，桂枝加芍藥湯主之；大實痛者，桂枝加大黃湯主之。（原文）

因誤下而虧損脾中之陽，不能健運，升降失司，壅而為滿，壅滿過甚而為痛，桂枝湯不可用也。法當參、朮、薑、附，益氣補中，驅陰散寒，則脾氣復理，而病自愈也。且方中加芍藥不通，病本陰氣壅滿，芍藥酸寒凝滯，生陰之物，豈可用乎？再大實痛者，法主大承氣湯，非有太陽表證，不得主用桂枝湯，此中疑有闕文。（舒氏）

太陰為病，脈弱，其人續自便利，設當行大黃、芍藥者，宜減之，以其人胃氣弱，易動故也。（原文）

張蓋仙曰：脈弱便利，何以又有當行大黃之證？其傳之訛乎。

桂枝加芍藥湯　桂枝（三兩）　芍藥（六兩）　甘草（二兩）　生薑（三兩）　大棗（十二枚）　水七升，煮取三升，去滓，分溫三服。

桂枝加大黃湯　即前方加大黃二兩。

卷五

辨少陰病脈證篇

少陰之為病，脈微細，但欲寐也。（原文）

《內經》云：少陰之上，君火主之。又云：陰中之陰，腎也。少陰本熱而標寒，上火而下水。心病於神則脈微，腎病於精則脈細。欲寐，病於陰；不得寐，病於陽。（陳氏）

太陽少陰，本於先天一炁，並主寒水之精，君火之神。（張氏）

陽脈滑大，陰脈微細。衛氣行陽則寤，行陰則寐。邪入少陰，則氣行於陰不行陽，故但欲寐。此少陰之總脈、總證也。（喻氏）

外邪挾水而動，陽熱變為陰寒，則陰勝，故但欲寐；外邪挾火而動，其候俱從熱化，則陽勝，故煩躁不得臥。（舒氏）

少陰病，欲吐不吐，心煩，但欲寐，五六日自利而渴者，屬少陰也。虛故引水自救。若小便色白者，少陰病形悉具。小便白者，以下焦虛有寒，不能制水，故令色白也。（原文）

莫氏曰：病屬太陽，其小便清者，知不在裡，仍在表也。病屬少陰，小便色白，乃下焦虛寒，不能制水。

按：陰邪上逆則欲吐；真陽擾亂則心煩；陰霾盛而陽不開，則但欲寐。此時，宜用附子湯加半夏，失此不圖。延至五六日，則下焦寒甚，邪急奔而下利；腎水不溫，津不上潮而口渴，非從溫經散邪，引水終難自救也。以小便白而證少陰之寒，更當以不喜冷飲而證虛寒之渴也。經絡考云：舌下有二隱竅，名曰廉泉，運動開張，津液湧出。然必藉腎中真陽為之熏騰，乃足以上潮。但此引水自救之渴，與三陽經邪熱灼干津液者，大相反也。（舒氏）

再按：少陰有陰寒利，有寒閉。以腎氣為寒所困，關門則不開，而二便俱閉，更宜急溫。酒客常有此證，外見腹中急痛，嘔吐痰水，水藥不得入。予常以四逆湯加丁香、白蔻、砂仁、半夏、吳萸、人參、白朮等藥，頻頻與服，外熨炒糠。痛緩嘔減，用斬關丸三五錢，以開其閉，自愈。設誤投大黃等藥，閉愈甚，輕者重，重者死矣。（舒氏）

附錄舒氏斬關丸方　硫黃（五兩）　肉桂（一兩）　白蔻　川椒　生附子　白朮（生）　吳萸　半夏　雞內金（各五錢）

其硫黃灌入大腸，線扎，爛煮，去腸，滾水淘數次，曬乾，同上藥共為末，飯碾成丸。

又開閉丸　巴豆霜為末，神麯糊為丸，外用制硫黃、生附子、半夏、砂仁、白蔻等末為衣，淡煎吳萸湯下。

病人脈陰陽俱緊，反汗出者，亡陽也。此屬少陰，法當咽痛而復吐利。（原文）

陰陽俱緊，傷寒之脈也。（喻氏）

汗出者，陰盛於內，而亡陽於外，反有假熱之象，故咽痛；現真寒之證，故吐利。（陳氏）

陰邪上逆則為吐，下注則為利，咽痛者，陰火上結也。曾治中寒喉痹，陰火上蒸，津垢結成塊，堅白如骨，橫於喉間，痹痛異常，嗜臥，惡寒，二便不利，舌苔滑而冷，不渴，懶言。但諸證均屬虛寒，何以二便不利？蓋為陰寒上逆，喉間清涎成流而出，津液逆而不降耳。吾用生附驅陰散寒，熟附助陽溫經，桔梗、甘草、半夏、阿膠。一劑喉間白骨即成腐敗，脫去其半，略可糜粥，二便俱利，十二劑而痊愈。由今思之，爾時識力尚欠，阿膠、桔梗可以不用，當用黃耆以助胸中之陽，白朮以助脾中之陽，接引真陽上達，更為合法。蓋五行皆一，惟火有二：陽火也，陰火也。陽火，實火也，其證惡熱，不惡寒，舌苔乾燥，渴欲飲冷；陰火，虛火也，其證惡寒，倦臥，舌潤不渴。（舒氏）

少陰病，咳而下利，譫語者，被火氣劫故也。小便必難，以強責少陰汗也。（原文）

元犀注：少陰咳而下利，治有兩法：寒劑豬苓湯，熱劑真武湯之類。

趙氏曰：強責少陰之汗，小便必難，則小便不但屬三焦、屬膀胱，而又屬少陰之腎臟矣。

少陰之脈，從足入腹，上循喉嚨，縈繞舌根，故多咽痛之證，其別出肺，故間有咳證。（舒氏）

少陰病，脈細沉數，病為在裡，不可發汗。（原文）

少陰挾水而動，乃少陰勝而趺陽負，誤汗則亡陽；少陰挾火而動，乃少陰負而趺陽勝，誤汗則亡陰。（舒氏）

少陰病，脈微，不可發汗，亡陽故也。陽已虛，尺脈弱澀者，復不可下之。（原文）

微為無陽，澀為少血；汗之亡陽，下之亡陰。（陳氏）

少陰病，脈緊，至七八日，自下利，脈暴微，手足反溫，脈緊反去者，為欲解也，雖煩，下利必自愈。（原文）

陰寒為病，外搏於陽，至陽明主氣之期，邪從陽明之闔而下利；脈微，手足宜冷乃反溫，是陰從陽化矣。（張氏）

少陰病，下利，若利自止，惡寒而踡臥，手足溫者，可治。（原文）

少陰病，惡寒而踡，時自煩，欲去衣被者，可治。（原文）

上條少陰得中土之氣，本條少陰得君火之氣。手足為諸陽之本，稟於胃氣，溫則胃氣和；欲去衣被，陰寒消於君火矣；自煩欲去衣被，真陽擾亂不寧，無大汗，陽尚未亡，故可治。（喻氏）

下利止而手足溫，所謂陽回利止也。若利雖止而依然煩躁不安，厥逆不回也，為陰盡立死之候，不可治。（舒氏）

少陰中風，脈陽微陰浮者，為欲愈。（原文）

陽微則外邪不復入內，陰浮則內邪盡從外出，故欲愈。（喻氏）

外證若何，並未摯明，奚從辨脈？喻氏曲為周旋，吾不能勉強從之。（舒氏）

少陰病，欲解時，從子至寅上。（原文）

各經皆解於旺時，少陰獨解於陽生之時。陽長則陰消也。（陳氏）

少陰病，吐利，手足不逆冷，反發熱者，不死。脈不至者，灸少陰七壯。（原文）

太谿二穴，在足內踝後五分跟骨上動脈陷中。

少陰病八九日，一身手足盡熱者，以熱在膀胱，必便血也。（原文）

柯注：熱在膀胱而便血，是指小便言。汪注：腎主二便，從前後便出，皆是。

病至八九日，陰邪內解之時，反一身盡熱，則少陰必無此候，當是臟邪傳腑，腎移熱於膀胱之證。（喻氏）

按：一身手足盡熱，明明現熱於外，何為熱在膀胱？並無確據，何從辨認，並不知如何治法，令人不無餘恨。（舒氏）

少陰病，但厥，無汗，而強發之，必動其血。未知從何道出，或從口鼻，或從目出，是名下厥上竭，為難治。（原文）

《內經》「厥論」云：陽氣衰於下，則為寒厥；陰氣衰於下，則為熱厥。其起必於足下者，以陽氣起於足五指之表，陰氣起於足五指之裡也。

經云：沖、任脈皆起於胞中，沖、任會於咽喉，別而絡唇口，出於頏顙，乃口鼻交通之竅。任脈從少腹之內上行，系兩目之下，中央至目下之承泣。

少陰病，惡寒，身踡而利，手足逆冷者，不治。（原文）

少陰之脈，從然谷至俞府，皆行身之前，起足心。少陰陰寒為病，得太陽之標陽，可治；得君火之本熱，可治；下焦之生氣上升，可治；中焦之土氣自和，可治；四者全無，不治。（陳氏）

逆冷，厥冷，但至手腕、足踝而止。若四逆，則冷至肘膝矣。（張氏）

此證未至汗出息高，似猶可治，急投四逆湯加人參，或者不死。（舒氏）

少陰病，吐逆，躁煩，四逆者，死。（原文）

君火之神，腎臟之精，皆本陽明水穀以資生。（張氏）

此條與吳茱萸湯證無異，彼證未言死，此證胡為乎不主吳萸而斷之曰死，是何理也？於中疑有闕文。（舒氏）

少陰病，下利既止而頭眩，時時自冒者，死。（原文）

此證為陰竭於下，陽回利止則生，陰盡利止則死。（陳氏）

少陰病，四逆，惡寒而身踡，脈不至，不煩而躁者，死。（原文）

土氣內絕，陽氣上脫，生氣下陷，皆為死證。然醫者知死之所從去，即知生之所從來，得一線生機而挽回之，功德甚大。（張氏）

少陰證具，脈不至，陰邪壅盛，真陽幾絕，倘陰不竭，尚可回陽，復加躁擾，陰亦垂絕矣。（舒氏）

少陰病，六七日，息高者，死。（原文）

肺氣脫於上，腎氣絕於下，只呼出不能吸入。

諸陽主氣，真氣上迸於胸中，不能復歸氣海，六七日經傳少陰，與二三日太陽作喘之表證，迥殊也。（喻氏）

能六七日前，用真武、附子等湯加葫巴、固紙等，收攝腎氣，當不有此。（舒氏）

少陰病，脈微細沉，但欲臥，汗出不煩，自欲吐，至五六日，自利，復煩躁不得臥寐者，死。（原文）

自欲吐以上，皆少陰陰寒之本病，失此不圖。至五六日，為少陰病生死之關頭，至陽絕於里而自利，寒邪逼臟，反為假熱而煩躁，真陽無所歸，而飛越不得臥寐，故死。（陳氏）

按：此證，於五六日前用附子、真武等湯，無不立效。乃失此不圖，致不煩者復煩且躁，但欲臥者轉至不得臥寐，真陰已竭，陽不可回，所以死矣。（舒氏）

少陰病，始得之，反發熱，脈沉者，麻黃附子細辛湯主之。（原文）

少陰標寒而本熱，太陽標熱而本寒。此言少陰得太陽之標陽而發熱，而太陽之標陽，乃陷於少陰之裡陰也。少陰篇中，凡云反發熱者，皆在太陽上看。

三陰表法與三陽異，三陰必以溫經之藥為表，而少陰尤為緊要。麻黃與附子合用，俾外邪出而真陽不出也。（喻氏）

按：陰陽兩感之證，凡表重於里者，法當溫里之中兼解其表；若里重於表者，但當溫里，不可解表。此條但言「反發熱」三字，即以為太陽之表，謬甚，又安知其里之不重耶？蓋少陰本有裡熱外熱之證，乃真陽為陰邪所迫，越出軀殼，法當即回其陽，且各經均有發熱，豈可不察而妄用麻黃耶？又曰：細辛走少陰之表。少陰並無表證，何其不通若此。又有更不通者，潔古之大羌活，節庵之沖和靈實飲，胡亂瞎表，寒涼雜投，俗醫目盲心瞽，執此二方，混施兩感，百不救一，可勝悼哉。（舒氏）

麻黃附子細辛湯　麻黃（二兩）　細辛（二兩）　附子（一枚）　水一斗，先煮麻黃減二升，去上沫，內諸藥，煮取三升，去滓。溫服一升，日三服。

少陰病，得之二三日，麻黃附子甘草湯微發其汗，以二三日無里證，故微發汗也。（原文）

無里證，不得謂之少陰病；外無太陽證，不得妄用麻黃。且二三日，謬甚。常有初得少陰，即腹痛下利，曷可云二三日無里證乎。此必後人之誤。（舒氏）

按：既謂之少陰病，必見有少陰證一二，既無里證，似不能強指為少陰病。修園前輩曲為之解，添入「反發熱」三字，究竟於文理不順。上節云：少陰病始得之，反發熱。此云：少陰病得之二三日。其中並無含蓄髮熱意。漢文雖簡，應不至此。馳遠前輩謂後人之誤，良然。（棄叟）

麻黃附子甘草湯　麻黃（二兩）　炙甘草（二兩）　附子（一枚）　水七升，先煮麻黃一二沸，去上沫，內諸藥，煮取三升，去滓。溫服一升，日三服。

少陰病，得之二三日以上，心中煩，不得臥者，黃連阿膠湯主之。（原文）

但心煩不得臥，無四逆等證，乃真陰為邪熱煎熬，故以解熱生津力主治。（喻氏）

按：少陰，外邪挾火而動，心煩不眠，肌膚熯燥，神氣衰減，小便短而咽中干，法主黃連阿膠湯，分解其熱，潤澤其枯。此條摯注未全，疑有闕文。（舒氏）

黃連阿膠湯　黃連（四兩）　黃芩（一兩）　芍藥（一兩）　阿膠（三兩）　雞子黃（二枚）　水五升，先煮三味，取二升，去滓，內膠烊盡，小冷，內雞子黃，攪令相得。溫服七合，日三服。

少陰病，得之一二日，口中和，其背惡寒者，當灸之。附子湯主之。（原文）

鬲關二穴，以救太陽之寒；關元一穴，以助元陽之氣。

灸之，以火助陽而消陰也，主之以附子湯，溫經而散寒也。（喻氏）

附子湯　附子（二枚）　茯苓（二兩）　人參（二兩）　白朮（四兩）　芍藥（三兩）　水八升，煮取三升，去滓。溫服一升，日三服。

少陰病，身體痛，手足寒，骨節痛，脈沿者，附子湯主之。（原文）

柯韻伯曰：此與麻黃附子甘草湯皆是治少陰證，而有出入之不同。少陰之陰，其入於經也，從陽部注於經；其出者，從陰內注於骨。發熱，脈沉，無里證者，從陽部注於經也；骨節痛，脈沉者，從陰內注於骨也。從陽部注經，是表熱裡寒，病從外來，故溫而兼散；從陰注骨，是表寒裡虛，病從內出，故溫而兼補。

按：陰盛陽微，故主用附子湯以破陰回陽，但芍藥終非所宜，去之可也。（舒氏）

少陰病，下利，便膿血者，桃花湯主之。（原文）

少陰病，二三日至四五日，腹痛，小便不利，下利不止，便膿血者，桃花湯主之。（原文）

少陰病，下利，便膿血者，可刺。（原文）

幽門二穴，在腹第二行，俠巨闕兩旁各五分；交倍二穴，在內踝上二寸。

腹痛，小便不利，少陰熱邪也；而下利不止，便膿血，則下焦滑脫矣。故不可用寒涼。（喻氏）

汪訒庵曰：便膿血者，固多屬熱，豈無下焦虛寒乎？不然，石脂、乾薑辛熱固澀，使熱閉於內而不得泄，豈非關門養盜乎？

按：此桃花湯證，嘉言以為少陰熱邪，訒庵又謂下焦虛寒，二說紛紛。究竟桃花湯證皆不合也，若為熱邪充斥，下奔而便膿血，宜用阿膠、黃芩、黃連、芍藥；其下焦虛寒而為滑脫者，又當用人參、白朮、肉桂、芍藥，而桃花湯於二者之中均無所用之。總緣仲景之書，叔和不能盡得其真也，能無恨乎。（舒氏）

桃花湯　赤石脂（一斤）　乾薑（一兩）　粳米（一升）　以水七升，煮米令熟，溫服七合；內赤石脂未方寸匕，日三服。若一服愈，余勿服。

少陰病，吐利，手足厥冷，煩躁欲死者，吳茱萸湯主之。（原文）

吐利，厥冷，純陰無陽，加之煩躁欲死，恐其陽欲亡而陰將竭：利未止，而陰尚在也。用吳萸以下其逆；參、薑、棗溫補脾胃；重加附子以亟回其陽。倘延至陰竭，不可為矣。（舒氏）

少陰病，下利，咽痛胸滿心煩者，豬膚湯主之。（原文）

按：此條必兼見皮膚熯燥，惡熱不眠，方為少陰熱邪充斥，上攻咽喉而痛；熱壅膀胱，氣化不行；水穀不分而下利；熱壅胸膈而為胸滿心煩。法宜茯苓、澤瀉利水止泄；雞子白以治咽痛；石膏、玉竹以解心煩；枳殼，桔梗開提疏壅以散其滿。豬膚湯覺無當矣。若兼見身重惡寒，少氣懶言等證，又為少陰邪水之證，不在此例。（舒氏）

豬膚湯　豬膚（一斤）　水一斗，煮取五升，去滓，加白蜜一斤、白粉五合，熬香，和令相得。溫分六服。

少陰病二三日，咽痛者，可與甘草湯；不差者，與桔梗湯。（原文）

甘草湯　甘草（二兩）　水三升，煮取一升，去滓，分溫再服。

桔梗湯　即前方加桔梗（一兩）　煎服同上。

少陰病，咽中傷，生瘡，不能語言，聲不出者，苦酒湯主之。（原文）

苦酒湯　半夏（十四枚）　雞子（一枚，去黃）　煮半夏、苦酒蛋殼內，置刀環中，安火上，令三沸，去滓，少少含咽之。不差，更作三劑。

少陰病，咽中痛，半夏散及湯主之。（原文）

按：此數條，為咽瘡、咽痛者，既是外邪邪火之證，必當分解其熱，潤澤其枯，所主各湯，皆無用也。（舒氏）

少陰病，下利，白通湯主之。（原文）

凡少陰病，俱指脈微細，但欲寐而言。

按：此條下利無陽，法當溫補兼行，方中宜加黃耆、白朮，補中氣而健脾土。蔥白耗散陽氣，斷不可用。（舒氏）

少陰病，下利，脈微者，與白通湯；利不止，厥逆無脈，於嘔煩者，白通加豬膽汁湯主之。服湯，脈暴出者死，微續者生。（原文）

此非藥誤，以陰寒極盛，驟投熱藥而拒格耳，故取熱因寒用之法，以響導之。

少陰病，下利，脈微者，宜主附子湯回陽消陰。與白通而利不止，厥逆無脈，明明誤在蔥白大傷其陽也，法當重用人參、白朮、乾薑，以救其誤。乾嘔、煩者，頂上文非為誤服白通而來。謂少陰病，下利，脈微，加以乾嘔、心煩，則為陰寒在下，陽煩在上，法宜薑、附以驅其陰，然必加人尿、豬膽汁以制胸中雜錯之陽。庶薑、附得以下行其用。暴出者，勢必有雀喙釜沸之象，故主死也。（舒氏）

白通加豬膽汁湯　即前方加人尿五合，豬膽汁一合，水三升煮前方，去滓，內膽汁、人尿，和勻，分溫再服。無膽汁亦可用。

少陰病，二三日不已，至四五日，腹痛，小便不利，四肢沉重疼痛，自下利者，此為有水氣。其人或咳，或小便利，或下利，或嘔者，真武湯主之。（原文）

「太陽篇」中，厥逆，筋惕肉瞤而亡陽者，用真武湯，滋少陰之水濕上逆，仍用真武法以鎮攝之。可見膀胱與腎，一臟一腑，同居北方寒水之位。腑邪為陽邪，藉用麻、桂為青龍；臟邪為陰邪，藉用附子為真武。得此二方，以消痰導水，消陰攝陽，神功不可思議也。（喻氏）

腹痛，下利，嘔，咳等證，皆少陰所有；四肢沉重，又屬太陰溢飲。法宜耆、朮、參、苓、桂、附、薑、半、虎骨等藥以治之。真武何益哉。且條中二三日、四五日，何所關係，既曰小便不利，又曰小便利；既曰自下利，又曰或下利，前後糊塗亂說，何足為法，此必後人之誤。（舒氏）

真武湯加減法：若咳者，加五味子半升、細辛、乾薑各一兩；若小便利者，去茯苓；若下利者，去芍藥，加乾薑二兩；若嘔者，去附子，加生薑，足煎成半斤。

按：取名真武湯者，以附子、茯苓鎮攝北方之水耳。乃或去茯苓，或去附子，已全失真武之名義矣。舒先生駁此條原文，名言至理可佩之至，但此加減法，毫無意義，亦不敢信為仲師之原法也。（棄叟）

少陰病，下利清穀，裡寒外熱，手足厥逆，脈微欲絕，身反不惡寒，其人面赤色，或腹痛，或乾嘔，或咽痛，或利止脈不出者，通脈四逆湯主之。（原文）

此群陰格陽於外，不得內返也。所喜外反熱不惡寒，真陽尚在軀殼，故可治之即至，然必通脈而脈即出為體徵。（喻氏）

此證所幸外熱未昧，倘熱併除，其陽絕矣。無能為也，然一線微陽未散，法當急投溫補以回其陽，豈可更用蔥白以耗散其陽乎？仲景必無此法。（舒氏）

通脈四逆湯　炙甘草（一兩）　生附子（一枚）　乾薑（三兩）　水三升，煮取一升二合，去滓，分溫再服，其脈即出者愈。

面赤色者，加蔥九莖；腹中痛者，去蔥，加芍藥二兩；嘔者，加生薑二兩；咽痛者，去芍藥，加桔梗一兩；利止，脈不出者，去桔梗，加人參二兩。

少陰病，四逆，其人或咳，或悸，或小便不利，或腹中痛，或泄利下重者，四逆散主之。（原文）

此言少陰四逆，亦有裡熱而致也。少陽為陽樞，小柴胡為轉陽樞之專方；少陰為陰樞，此散為轉陰樞之專方。學者當細細體會。（陳氏）

按：此條所見諸證，毫無邪熱證驗，且所用之藥，又於邪熱之證無干，殊屬荒唐。觀其腹痛作泄，四肢逆冷，少陰虛寒之證也。虛寒挾飲，上逆而咳，凌心而悸，中氣下陷，則泄利下重，此又太陰證也。小便不利者，里陽虛不足以化其氣也，法當重用耆、朮、苓、半、薑、砂、附、桂，以補中逐飲，驅陰止泄，而病自愈。何用四逆散？不通之至也。（舒氏）

四逆散　炙甘草　枳實　柴胡　芍藥　各十分，搗篩，白飲和服方寸匕，日三服。

咳者，加五味子、乾薑各五分，並主下利；悸者，加桂枝五分；小便不利者，加茯苓五分；腹中痛者，加附子一枚；泄利下重者，先以水五升，煮薤白三升，去滓，以散三方匕，內湯中，煮取一升，分溫再服。

少陰病，下利六七日，咳而嘔渴，心煩不得眠者，豬苓湯主之。（原文）

熱邪搏結水飲，用豬苓湯以利水潤燥，不治利而利自止。（喻氏）

按：此條挾火而動者，具有太陰虛寒在內，故口渴心煩，不得眠，與下利、嘔、咳兼見。法宜阿膠、石膏潤燥除煩；參、朮、薑、桂理中止泄；半夏、砂仁散逆逐飲。豬苓湯不合也。（舒氏）

少陰病，得之二三日，口燥咽乾者，急下之，宜大承氣湯。（原文）

按：少陰挾火之證，復轉陽明，而口燥咽乾之外，必更有陽明胃實諸證兼見，否則大承氣湯不可用也。（舒氏）

少陰病，自利清水，色純青，心下必痛，口乾燥者，急下之，宜大承氣湯。（原文）

蕭克協曰：此證熱結旁流，單見口燥咽乾一證，不足為據。必兼張目不眠，惡熱飲冷，方可議下。且熱結旁流，上實熱而下虛寒，法宜承氣以除熱結，加朮、附以理虛寒。單用承氣法尚欠。

少陰病，六七日，腹脹，不大便者，急下之，宜大承氣湯。（原文）

《內經》：暴腹脹大，皆屬於熱。下之，以運少陰之樞而使外出。（陳氏）

少陰復轉陽明之證，腹脹，不大便，然必見舌苔乾燥，惡熱飲冷，方為實證，當急下。若兼見身重嗜臥，舌潤不渴，惡寒等證，又屬虛寒。法宜白蔻宣暢胸膈；砂、半理脾開胃；附子溫經；肉桂化氣；桔梗開提；生薑升散。使轉運之機，得先升後降，所謂上焦得通，中樞得運，而氣化自行。若不辨陰陽虛實，但見腹脹便閉，即行下攻，未必盡當。慎之，慎之。（舒氏）

少陰病，脈沉者，急溫之，宜四逆湯。（原文）

按：少陰病三字，則身重、欲寐、下利、厥逆等證，俱括在內。但見脈沉，即當急用四逆，以破陰而救陽。（舒氏）

少陰病，飲食入口則吐，心中溫溫欲吐，復不能吐，始得之，手足寒，脈弦遲者，此胸中實，不可下也，當吐之。若膈上有寒飲，乾嘔者，不可吐也，急溫之，宜四逆湯。（原文）

入口則吐，固不可下，亦不可吐。至於有寒飲乾嘔，法當溫中逐飲，散逆止嘔。四逆湯不中也，此必後人之誤。（舒氏）

少陰病，下利，脈微澀，嘔而汗出，必數更衣，反少者，當溫其上，灸之。（原文）取百會穴。

陽微陰澀，陽虛陰弱也；嘔者，陰脈上逆；汗出者，陽虛不固。陽虛當溫，陰弱不任溫，灸百會穴，溫其上而升其陽。庶陽不下陷以迫陰耳。（喻氏）

數更衣，反少，陽虛氣墜，陰弱津衰耳。（舒氏）

卷六

辨厥陰病脈證篇

厥陰之為病，消渴，氣上撞心，心中疼熱，飢而不欲食，食則吐蛔。下之，利不止。（原文）

《內經》云：厥陰之上，風氣主之，中見少陽。厥陰以風為本，以陰寒為標，而火熱在中也。陰之極，故不從標本而從中見少陽之熱化。（陳氏）

三焦者，少陽也。經云：本之下，中之見也；見之下，氣之標也。中見少陽，故有三焦之病。（張氏）

飲水多而小便少為消渴。蓋子盛則母虛，母盛則子實。

此陰陽錯雜之證也，上熱下寒，故戒誤下。（舒氏）

厥陰中風，脈微浮為欲愈，不浮為未愈。（原文）

三陽經，中風，有中風形證；傷寒，有傷寒形證。三陰中，惟太陰篇有太陰中風，四肢煩疼；太陰傷寒，手足自溫二證，而少陰厥陰，但有中風之脈，而無中風之證。蓋二經受病，邪入已深，風寒形證，更無分別，但陰經之脈當沉細，今反浮者，以風為陽邪，元氣復而邪將散，故脈見微浮也。浮則欲愈矣，若不浮，是邪深入不能外散，故為未愈。（陳氏）

脈浮，邪還於表，故為欲愈。然亦陰病得陽脈者生，即此意也。（舒氏）

厥陰病，欲解時，從醜至卯上。（原文）

少陽氣旺於寅卯。從醜至卯，陰盡而陽生也。

厥陰藉中見少陽木火之氣化，木氣生旺之時故解。（張氏）

六經之病，各解於其旺之時，其說亦不盡然，總以邪退則病愈，時不可限也。（舒氏）

厥陰病，渴欲飲水者，少少與之，愈。（原文）

多與，則入於太陰而證變矣。

蕭克協曰：病人慾飲水者，則當問其喜冷喜熱，又更詳其小便利與不利，而後按法用藥以治之。少少與水，恐不能去病，覺未盡善。

諸四逆厥者，不可下之，虛家亦然。（原文）

多屬陽氣大虛，寒邪直入之證，而熱深者間亦有之。（陳氏）

傷寒，先厥後發熱而利者，必自止；見厥複利。（原文）

得少陽中見之熱化，則厥利俱可止。醫不得法，復得標陰之氣，而病勢日加矣。（陳氏）

病在厥陰，即以一日起厥陰者，從一而三，從陰而陽，先天之氣始也；病在太陽，即以一日起太陽者，從三而一，從陽而陰，後天之氣始也。（張氏）

傷寒，始發熱六日，厥反九日而利。凡厥利者，當不能食；今反能食者，恐為除中。食以索餅，不發熱者，知胃氣尚在，必愈。恐暴熱來出而復去也。後三日脈之，其熱續在者，期之旦日夜半愈。所以然者，本發熱六日，厥反九日，復發熱三日，並前六日，亦為九日，與厥相應，故期之旦日夜半愈。後三日脈之而脈數，其熱不罷者，此為熱氣有餘，必發癰膿也。（原文）

除中，除去中氣，求救於食也；索餅，肝之谷能勝胃土；續熱，一陽之生氣猶存，夜半陽生，旦日陽長，陽進而陰退也。發熱則厥利止，熱去則復厥利，故厥陰發熱，非即愈之候。厥利轉為發熱，乃屬愈期耳。（陳氏）

厥反九日者，作再經而不得中見之化，故無熱而厥，厥反九日而利也。後三日又當少陽主氣之期，脈之熱續在，則非暴熱無根，故期之旦日夜半愈。（張氏）

少陰經中，內藏真陰，最患四逆。故云吐利手足不逆冷，反發熱者不死。厥陰經中，內無真陽，不患其厥，但患不能發熱，與夫熱少厥多耳。（喻氏）

必發癰膿者，以陽邪過盛，逼迫其陰，蒸為敗濁，咳唾膿血，非外生癰毒之謂也。再按熱則胃陽尚在，倘不熱則胃陽去矣。不發熱「不」字，應是「微」字，與下文「暴」字相照。以其證雖喜發熱，宜微不宜暴，微則陽和有象，暴則脫離之機，故曰恐復去也。但既恐除中，何不急投參、附以存胃陽之一線，豈可以難消化之曲食，更傷其胃陽乎，是速其除中也。與其試之，蓋弗思所以救之。（舒氏）

傷寒脈遲，六七日，而反與黃芩湯徹其熱。脈遲為寒，今與黃芩湯復除其熱，腹中應冷，當不能食，今反能食，此名除中，必死。（原文）

胃暖乃能納食，今冷反能納食，則胃陽發露無餘矣。（喻氏）

此條除中，乃真除也。前條恐為除中，尚未除也。此條經誤治，前條未經誤治。可見苦寒最能殺人。世之妄用黃芩者，蓋鑑而慎之。（舒氏）

傷寒，先厥後發熱，下利必自止。而反汗出，咽中痛者，其喉為痹。發熱無汗，利必自止；若不止，必便膿血。便膿血者，其喉不痹。（原文）

陰液泄於外，火熱炎於上。《內經》云：一陰一陽結，謂之喉痹。陰，厥陰也；陽，少陽也。下利不應有汗，有汗則陽熱反從汗上升。（陳氏）

「厥陰篇」中，陰陽勝復，平應則吉，固不可太過，亦不可不及。如傷寒先厥後發熱，此其陽復，佳兆也，故利者必自止。若其人真陽素虧，則必不及。不及則陽不能進而與厥平應，此陰過勝，不容陽復也。陰進陽退，所以見厥複利。若其人真陽素旺，則必太過，太過則陽亢而不容陰復也。而陽勝之中，又有不同，利止反汗出咽痛者，風邪挾熱上攻而為喉痹。以風性上升，主升故也。其發熱、無汗、便膿血者，為寒邪挾熱下攻。以寒性下行，主降故也。便膿血者，其喉不痹，風寒不同道也。然此證當於有汗無汗處著眼，風傷衛有汗，寒傷營無汗。至於治法，當從本氣。厥利者，宜破陰而行陽；便膿血、喉痹者，又宜破陽而行陰，是一定之法也。（舒氏）

傷寒，一二日至四五日而厥者，必發熱，前熱者後必厥，厥深者勢亦深，厥微者熱亦微。厥應下之，而反發汗者，必口傷爛赤。（原文）

沈堯封曰：厥深熱深，厥微熱微。猶言寒重則發熱亦重，寒輕則發熱亦輕也。故下文即論厥少熱多，厥多熱少。蓋厥陰為三陰之盡，病及此者，必陰陽錯雜。況厥陰於卦為震。一陽居二陰之下，是其本象，則陽泛於上，陰伏於下，而下寒上熱之證作矣。厥者，逆也。下氣逆上，即是孤陽上泛。凡吐蛔，氣上撞心，皆是過升之病，治宜下降其逆上之陽，取《內經》高者抑之之義。至其下法，非必硝、黃攻克實熱，即烏梅丸一方已具矣。厥之日期深者，則發熱亦深，如上文厥九日熱亦九日是也；厥之日期微者，則發熱亦微，如下文厥五日熱亦五日是也。夫一二日厥者，厥在太陽，宜從汗解；四五日厥者，厥在太陰，宜從下解。（張氏）

前云諸四逆者不可下，此文厥應下之，其辨甚微。蓋先四逆而後厥，與先發熱而後厥者，其來迥異。（喻氏）

厥應下之之法，非如陽明內結用承氣之法也。但可黃連、阿膠、石膏、知母之類，破陽行陰。但下其熱，非奪其結也。（舒氏）

傷寒病，厥五日，熱亦五日。設六日當復厥，不厥者自愈。厥終不過五日，以熱五日，故知自愈。（原文）

陰陽勝復，厥逆平應，可以勿藥自愈。（舒氏）

凡厥者，陰陽氣不相順接，便為厥。厥者，手足逆冷是也。（原文）

陳伯平云：本條推原致厥之故，用丸字冠首，則知不獨言三陰之厥，並該寒熱二厥在內矣。陽受氣於四肢，陰受氣於五藏。寒厥則陽不與陰相順接，熱厥則陰不與陽相順接也，或曰陰不與陽相順接。當四肢煩熱，何反逆冷？而不知熱邪深入，陽氣壅遏於裡，不能外達於四肢，亦為厥冷。

前言諸四逆厥，此言丸厥，其義相同。十二經脈從陰出陽，由陽入陰，相為順接，而氣行於四肢，但手足逆冷，非若四逆之冷過肘膝也。（張氏）

脾為陰，四肢屬脾。脾之陰與胃之陽不相順接，亦主逆冷。（喻氏）

四肢以溫和為順，不溫為逆。四肢作冷謂之逆，冷過肘膝謂之厥，故曰厥者，四逆之極也。然有陰陽之不同。（舒氏）

傷寒，脈微而厥，至七八日膚冷，其人躁無暫安時者，此為臟厥，非為蛔厥也。蛔厥者，其人當吐蛔，今病者靜而復時煩，此為藏寒，蛔上入其膈，故煩，須臾復止，得食而嘔。又煩者，蛔聞食臭出，其人常自吐蛔。蛔厥者，烏梅丸主之。又主久利方。（原文）

以少陰之腎厥，陪出厥陰之蛔厥，厥陰證，非厥即利。此方不但可以治厥，而並可以治利，凡陰陽不相順接厥而下利之證，亦不能捨此而求方。（陳氏）

此條微旨，千百年來全無識者，昌總括大意，摯出腎陽、胃陽兩端。臟厥者，正指腎陽言也；蛔厥者，正指胃陽言也。

按：條中並無些微熱象，何得謬指為陰陽錯雜耶？烏梅丸方，雜亂無章，不足為法。若蛔因寒動，溫之則愈；蛔因火動、涼之則除；若為陰陽錯雜，或表熱裡寒，則宜陰陽表裡，酌而用之，絲絲入扣。如此不通之方何取乎。末又云又主久利，尤謬。久利多屬虛寒，滑脫，當溫補兜澀。此方何用？況又未挈明證之屬虛屬實，知其所言久利，果何證耶？叔和誤人甚矣。（舒氏）

按：此條於文理亦甚不連貫，臟厥既屬少陰，亦是一大證候，何以少陰篇中無此專條？即如修園解之為借賓定主，何以借來即拋去，不略為安置，稍參治法耶？又云，此為臟寒，然則上云此為臟厥者，厥非寒耶？臟厥之臟，修園謂為少陰，然則臟寒之臟，系何臟耶？若謂厥陰，然則是肝寒矣。全條欠分曉處殊多，不免有闕誤之可疑。舒氏駁之，誠快人哉。（棄叟）

烏梅丸　烏梅（三百個）　細辛（六兩）　乾薑（十兩）　黃連（一斤）　人參（六兩）　當歸（四兩）　附子（六兩）　炒川椒（四兩）　桂枝（六兩）　黃柏（六兩）

上十味，異搗篩，合治之，以苦酒浸烏梅一宿，去核，蒸之五斗米下，飯熟搗成泥，和藥令相得，內臼中，與蜜，杵二千下，圓如梧子大。先食飲服十丸，日三服。稍加至二十丸。禁生冷、滑物、臭食等。

傷寒熱少厥微，指頭寒，默默不欲食，煩躁。數日，小便利，色白者，此熱除也。欲得食，其病為愈；若厥而嘔，胸脅滿者，其後必便血。（原文）

《內經》云：陰絡傷，則便血。

此陽厥證之最輕者也。「數日」二字宜玩，恐有變證，不可因熱微而忽之，此厥應下之之法，當審用於此數日內矣。若無變證，但見小便利，是陰復津回，故曰此熱除也。欲得食，對不欲食看，故病愈。若更加嘔與胸脅滿煩，則陽過勝，微陰安能復乎？是必小便短赤，其熱不除，然則厥應下之之法。既失之於數日之前，此時不可再失矣。豈可坐聽其逼迫微陰而便血乎。（舒氏）

病者手足厥冷，言我不結胸，小腹滿，按之痛者，此冷結在膀胱關元也。（原文。臍下四寸為中極，三寸為關元。少陰之氣出於中極，循關元而上，厥陰之脈過陰器，抵少腹。）

陽邪必結於陽，陰邪必結於陰。關元，極陰之位也。陰邪下結，則其當用溫、用灸可知矣。（喻氏）

傷寒發熱四日，厥反三日，復熱四日，厥少熱多，其病當愈。四日至七日，熱不除者，其後必便膿血。（原文）

厥陰病多有便血者，以厥陰主包絡而主血也。《內經》云：人之傷於寒也，則為病熱。熱雖甚，不死，是傷寒以熱為貴也。（陳氏）

傷寒厥四日，熱反三日，復厥五日，其病為進。寒多熱少，陽氣退，故為進也。（原文）

陳伯平云：仲景以熱多為病愈。厥多為病進者，是論病機之進退，以厥為熱邪向內，熱為熱邪向外。凡外來客熱，向內為進，向外為退也。

熱多於厥者，為陽勝。陽勝者，患熱不除，熱除則愈，此陽退而陰復也。若熱久不除，傷陰而便膿血，陽亢陰不能復也。厥多於熱者，為陰勝。陰勝者，患者不能發熱，熱多厥少，其病退，此陽進欲愈，陰退而陽復也；厥多熱少，其病進，此陽不復而陰進未愈也。總之，陽惡熱而陰喜熱，理在是，治法亦在是矣。（舒氏）

傷寒六七日，脈微，手足厥冷，煩躁，灸厥陰不還者，死。（原文）

張令韶云：灸厥陰，宜灸榮穴、會穴、關元、百會等處。榮者，行間穴也，在足大指中縫間；會者，章門也，在季脅之端，乃厥陰少陽之會；關元，在臍下三寸，足三陰經脈之會；百會，在頂上中央，厥陰督脈之會。

沈丹彩雲：可灸大沖二穴，在足大指下後二寸陷中。灸三壯。系厥陰之所注也。

傷寒發熱，下利，厥逆，躁不得臥者，死。（原文）

身雖發熱，手足反見厥逆，孤陽外越，獨陰不能守，陰盛格陽，主死。（陳氏）

此陽明土氣內絕也。發熱，陽氣外浮；下利，陰液下泄；厥逆，土氣內虛；躁不得臥，不食，胃氣不和。（張氏）

按：此條厥為真寒，熱為假熱，里陰勝而格陽於外。然有假熱，真陽尚在軀殼，縱兼下利，猶可為也。若加躁不得臥，陰亦竭矣，其陽未由而回，故主死也。（舒氏）

傷寒發熱，下利至甚，厥不止者，死。（原文）

即《金匱》所云：六腑氣絕於外者，手足寒；五臟氣絕於內者，利下不禁。（陳氏）

厥證，但發熱則不死，以邪出於表，下利自止也。若反下利，厥逆煩躁，則其發熱，又為陽氣外散之候，陰陽兩絕，主死。（喻氏）

發熱者，真陽未減，尚可為也。亟當溫經止瀉以回其厥，厥不止，陽絕也，故主死。（舒氏）

傷寒六七日不利，便發熱而利，其人汗出不止者，死。有陰無陽故也。（原文）

三焦並竭，故死，以其惟有厥陰之陰，而無少陽之陽也。（張氏）

陸氏曰：便發熱者，便有出而不還之意。論中字無輕下者。

以上數條厥利證中，皆未言腹痛，疑有闕文。然未有不腹痛者也。（舒氏）

傷寒五六日，不結胸，腹濡，脈虛，復厥者，不可下，此為亡血，下之死。（原文）

此不傷於氣而傷於血。（陳氏）

此厥陰所以無大下之法，而血虛之人，尤以大下為戒。（喻氏）

此條腹濡、脈虛、復厥者，陽虛陰盛也。何得謂之亡血？亡血者，陰虛也。陰虛當發熱，何得復厥，其矛盾令人不解。（舒氏）

發熱而厥，七日下利者，為難治。（原文）

發熱而厥，並不下利，乃陽厥證也。復見下利，其厥通矣，何為難治？若陰厥，必厥利先見，而後格陽於外，乃發熱而厥利轉加，斯為難治。然此發熱，又非陽復者，比若發而陽復，厥利必自止。原文未清其緒，茲並辨之。（舒氏）

傷寒脈促，手足厥逆者，可灸之。（原文。厥陰之井、榮、經、俞等穴。）

知其陽盛脈促之假，陰盛厥逆之真，但於指下重按有力、無力辨之。（陳氏）

脈促而厥，其日可灸者，厥陰首重生陽也。（張氏）

其陽為陰邪埋沒，不能得出，急宜灸之以通其陽。（喻氏）

傷寒脈滑而厥者，里有熱也，白虎湯主之。（原文）

然必須煩渴引飲，乃為白虎之對證。（陳氏）

舒帝錫曰：未見汗出、惡熱、煩渴等證，何得妄投白虎湯，設兼目瞑倦臥，身重，惡寒，少氣懶言等證，則陰厥也。滑為裡熱之說，謬甚。

手足厥寒，脈細欲絕者，當歸四逆湯主之。若其人內有久寒者，宜當歸四逆加吳茱萸生薑湯主之。（原文）

久寒，即寒疝、癥瘕之屬。（陳氏）

沈堯封云：微者，薄也，屬陽氣虛；細者，小也，屬陰血虛。蓋榮行脈中，陰血虛則實其中者少，脈故小；衛行脈外，陽氣虛則約乎外者怯，脈故薄。當歸四逆，補血之劑也。

何鶴齡曰：心包主血，亦主脈。血不四布，則手足厥寒，不能橫通經脈，則脈細欲絕。

按：手足厥寒者，陽微陰盛也；脈細欲絕者，元氣內虛也。法宜參、耆、桂、附以補元陽，豈可謬用歸芍，更滋其陰，桂枝、細辛，愈傷其陽乎。此皆後人偽撰。（舒氏）

當歸四逆湯　當歸（三兩）　桂枝（三兩）　芍藥（三兩）　細辛（三兩）　大棗（二十五個）　炙甘草（二兩）　木通（二兩）　水八升，煮取三升，去滓，服一升，日三服。

當歸四逆加吳茱萸生薑湯　即前方加吳萸（半升）　生薑（三兩）　水六升，清酒六升，煮取五升，去滓，分溫五服。

大汗出，熱不去，內拘急，四肢疼，又下利，厥逆而惡寒者，四逆湯主之。（原文）

按：陰邪直中，埋沒真陽，肌膚凍冽無汗，或爪甲青，黑唇，舌縮，與夫渾身青紫成塊，身重如壓者，皆陰盛而陽不虛也。法主生附以驅其陰，熟附不中用也。若真陽外亡，身微熱而多汗，或眩，眼花，神思恍惚者，皆陽虛而陰不盛也。法主熟附以回其陽，又非生附之所能。又常見面㿠白而膚冷，青紫成團，見於足而足不能移，見於臂而手不能舉，見於腮而口不能言，且牙齦凍冽潰爛，然又時而心悸，昏眩欲絕，此為陽虛陰盛並見也。吾以生熟附子並用，更加參、耆、鹿茸等藥以固其脫，歷兩旬而痊愈，如此條大汗出者，真陽外亡也；熱不去者，微陽尚在軀殼也；內拘急者，陰寒內結也；四肢痛者，陰邪侵入關節也；兼之下利、厥逆而惡寒，在裡又純陰也。合而言之，亦屬陽虛與陰邪並見，法宜生熟附並用，更加黃耆、白朮以助來復之陽，則庶乎有當矣。若單用四逆湯，於法尚欠。（舒氏）

陳伯平云：仲景辨陽經之病，以惡熱不便為裡實；辨陰經之病，以惡寒下利為裡虛。不可不知。

大汗，若大下利而厥冷者，四逆湯主之。（原文）

陳師亮云：表陽里陽，均有亡之象，何以不列於死證中。玩其不言幾日，知是陰寒驟中，邪雖盛，正氣初傷，不比久病者，急急溫之，猶可望生。

此等有汗之證，俱當用熟附，非生附所宜，一定不易之法。（舒氏）

此證無外熱相錯，其為陰寒易明。然既云大汗大下，則陰津亦亡。但此際不得不以救陽為急，陽回乃可徐救其陰。（喻氏）

救陰非熟地之類，四逆湯加人參足矣。（陳氏）

病人手足厥冷，脈乍緊者，邪結在胸中，心下滿而煩，飢不能食者，病在胸中，當須吐之，宜瓜蒂散。（原文）

此言痰之為厥也，不病陰臟之虛寒，而病胸中之陽位，故吐去之。（陳氏）

按：此因痰飲壅塞胸中，陽氣不得四布而致厥，法當宣暢胸膈，溫中散結，以驅其痰，而厥自通。豈可更用吐法，以傷其中乎。（舒氏）

傷寒，厥而心下悸者，宜治其水，當服茯苓甘草湯，卻治其厥。不爾，水漬入胃，必作利也。（原文）

魏念廷云：病至厥陰，以陽升為欲愈，以下陷為危機。所以先治下利為第一義。

按：此證宜用桂、苓、朮、附、砂、半等藥，茯苓甘草湯不中也。（舒氏）

傷寒六七日，大下後，寸口脈沉而遲，手足厥逆，下部脈不至，咽喉不利，唾膿血，泄利不止者，為難治，麻黃升麻湯主之。（原文）

錢天來云：厥陰為含陽之體，陽氣藏於至陰之中，乃陰之極處。厥陰標本中見之氣，皆病，不得其法以治之，則束手待斃。故曰此為難治。（張氏）

大下之後，陽氣陷入陰中，下部脈不至，陰氣亦復衰竭。咽喉不利，吐膿血，是成肺痿。《金匱》曰：肺痿得之被快藥下利，重亡津液者是也。（喻氏）

按：此為陰陽錯雜之邪，治法仍宜兼理脾健胃，宣暢胸膈；兼以養陰清燥，清熱豁痰；更兼溫經止泄，而病自愈。麻黃升麻湯不合也，且「厥陰篇」中，不得以太陽陽明之藥主湯之名，適足以亂仲景之例耳。（舒氏）

麻黃升麻湯　麻黃（二兩半）　升麻（一兩一分）　當歸（一兩一分）　知母　黃芩　葳蕤（各十八銖）　石膏　白朮　乾薑　芍藥　天冬　桂枝　茯苓　炙甘草（各六銖）　水一斗，先煮麻黃一兩沸，去上沫，內諸藥，煮取三升，去滓，分溫三服。相去如炊三斗米頃，令盡。汗出愈。

傷寒四五日，腹中痛，若轉氣下趨少腹者，此欲自利也。（原文）

腹中痛，多屬虛寒，與腹中實滿不同；若更轉氣下趨少腹，則必自利。醫者圖功於早，當不至此。（喻氏）

傷寒本自寒下，醫復吐之，寒格，更逆吐下，若食入口即吐，乾薑黃連黃芩人參湯主之。（原文）

此厥陰因吐下而為格陽證也。若湯水不得入口，去乾薑，加生薑汁少許，徐徐呷之，少變方法屢驗。（陳氏）

此條方藥，殊覺不合。其人本寒又誤吐下，條中又無熱證，純陰無陽，且又直指之曰寒格，何以方中之藥偏重於寒乎？（舒氏）

乾薑黃連黃芩人參湯　四味各三兩，水六升，煮取二升，去滓，分溫再服。

下利，有微熱而渴，脈弱者，今自愈。（原文）

下利，脈數，有微熱汗出，今自愈。設復緊，為未解。（原文）

上兩條均言得中見之氣化。

下利，手足厥冷，無脈者，灸之。不溫，若脈不還，反微喘者，死。少陰負趺陽者，為順也。（原文）

少陰負趺陽，戊癸合化之義。負，戴也。

與少陰病六七日，息高者死正同。

下利，寸脈反浮數，尺中自澀者，必清膿血。（原文）

清者，便數後重之意。清，圊同義。

熱傷手厥陰。心包主血，陽盛陰虛，逼血下行。（陳氏）

下利清穀，不可攻表，汗出必脹滿。（原文）

經云：臟寒生脹滿。本論凡言下利清穀者，皆屬少陰下利。

虛冷之極，里陽已自孤危，得汗未有不脫者也，脹滿亦云幸矣，故一切腹痛、嘔泄諸證，嚴戒不可發汗。（舒氏）

下利，脈沉弦者，下重也；脈大者，為未止；脈微弱數者，為欲自止，雖發熱，不死。（原文）

下重是火邪下迫於肛門，然亦有木氣不升者。喻嘉言借用小柴胡湯，亦是巧思暗合，即局方人參敗毒散，亦有意義。（陳氏）

裡急後重之證，即所謂利證也。脈微弱數，雖發熱不死，即脈大身熱者，其死可知。（喻氏）

厥陰下利，法當分辨陰陽，確有所據，對證用藥，無不立應。但言脈者，玄渺難憑，吾不敢從。（舒氏）

下利，脈沉而遲，其人面少赤，身有微熱，下利清穀者，必鬱冒汗出而解，病人必微厥。所以然者，其面戴陽，下虛故也。（原文）

「汗出而解」四字大誤。喻氏有言曰：胃陽發露，則能食而為除中；腎陽發露，則面赤而為戴陽。里陰盛而格陽於上，微陽一線僅存，汗出而陽散矣，何得謂汗出而解。（舒氏）

下利，脈數而渴者，今自愈。設不差，必清膿血，以有熱故也。（原文）

三焦少陽屬火，心包厥陰亦屬火，兩火相併而熱。（陳氏）

按：厥陰下利，陽復則愈。微熱而渴，脈數而渴，皆陽復證驗，故皆曰今自愈，以邪去陽復而無偏勝也。設不差，則陽有餘，必傷陰而圊膿血。（舒氏）

下利後，脈絕，手足厥冷，晬時脈還，手足溫者生，脈不還者死。（原文）

脈生於中焦，而注於手太陰，終於足厥陰，行陽行陰，各二十五度，漏水下百刻，一周循環，至五十度而復大會於手太陰。故脈還與不還，必視乎晬時也。（陳氏）

此條脈絕，非下利後之事也，必厥逆時已自無脈。今利止後，晬時脈當還，手足當溫，所謂陽回利止則生。若陰盡利止，無論晬時，其脈終不能還也。（舒氏）

按：此下利，應是暴迫下注之證，一時奔迫無度，脈為之伏，手足為之厥冷。止後，漸漸陽復脈回，肢溫者有之。若病已數日，至脈絕肢冷者，斷無可還之理。蓋陽氣已亡，非比暴病之陽氣頓遭挫折者，尚可望還也。此種證曾屢見之，速用灸法，並大溫補之劑，可救十中之六七。惟灸最速，屢有數小時漸漸肢溫脈出者，此為脈伏，非絕也。絕則不能續矣。（棄叟）

傷寒，下利，日十餘行，脈反實者，死。（原文）

正虛邪實，脈無柔和之象，胃氣亡矣。

下利清穀，裡寒外熱，汗出而厥者，通脈四逆湯主之。（原文）

陰寒內拒，孤陽外越，與少陰篇中之四逆證相似。（陳氏）

少陰篇已用此法矣。通之正，所以收之也，不然，豈有汗出而反加蔥白之理哉。（喻氏）

下利清穀等證，是陰寒盛極而格陽於外，所幸者，外熱尚在，陽未全亡。如竟不熱，其陽絕矣，無能為也。法以回陽為急，四逆且不可用，豈可更加蔥白，以助其散而速亡其陽耶。（舒氏）

熱利下重者，白頭翁湯主之。（原文）

白頭翁，《本經》：苦溫，主治溫瘧。隱菴謂與柴胡同類，柴胡中檢根上有白茸者是，功用與柴胡同。

按：此條熱利，何以知其屬厥陰？有屬陽明者，有屬少陰者，其間必有辨焉。若無確據，貽誤非輕。慎之，慎之！（舒氏）

白頭翁湯　白頭翁（二兩）　黃連　黃柏　秦皮（各三兩）　水七升，煮取二升，去滓，溫服一升，不愈，更服一升。

舒氏曰：白頭翁湯之制，吾不知其旨要，諸家註釋，全不合理。謂白頭翁走陽明血分，誤矣。仲景用之於厥陰，陽明未常用也。又曰：連、柏能堅腎厚腸，尤屬荒唐。腸厚與薄，何以辨之，將謂腸薄者大便滑泄乎？滑泄者，當溫中健脾以止其泄，寒涼不可用也。若謂大便結燥乎，則當滋陰潤燥以去其結，苦寒性燥，不可以燥益燥也。至於堅腎之說尤謬。凡真陽旺者腎氣堅強，不堅者，必其陽虛也，法當大補其陽，豈可更用涼瀉乎？何人創此不通之言，復有不通之輩，紛紛信從，殊屬可笑。

下利腹脹滿，身體疼痛者，先溫其里，乃攻其表。溫里宜四逆湯，攻表宜桂枝湯。（原文）

此與「太陽篇」中下利身痛、先里後表之法同。（喻氏）

按：下利腹脹滿，已自陽虛而陰湊矣；身體疼痛者，陰邪阻滯經脈也。法當助陽理中，溫醒脾胃，並無太陽表證，不可妄用桂枝湯。仲景必無此法。（舒氏）

下利，欲飲水者，以有熱故也。白頭翁湯主之。（原文）

此條但以「欲飲水」三字，斷為有熱，粗疏極矣。蓋口渴欲飲，有為火盛者，亦有火衰者，當以六經之法辨之。（舒氏）

下利譫語者，有燥屎也。宜小承氣湯。（原文）

與陽明經譫語有燥屎正同。厥陰臟寒，所以但用小承氣。（喻氏）

按：熱結旁流之證，上實下虛也，法當用附子湯合小承氣湯，以除燥結，兼理虛寒。單用小承氣，非法也。然下利譫語，必並見舌苔乾燥，惡熱不眠，方知為胃有宿結；若見舌苔冷滑，惡寒多汗，聲低息短者，乃為氣虛陽脫，神魂無主，急當回陽止泄，以固其脫，承氣大不可用也。（舒氏）

下利更煩，按之心下濡者，為虛煩也。宜梔子豉湯。（原文）

既利復吐之，上爭下奪，得不慮中氣之斷乎。慎之，慎之。（舒氏）

嘔家有癰膿者，不可治嘔，膿儘自愈。（原文）

不可治嘔，言不可以辛散之品治之也。（張氏）

厥陰之邪上逆，乾嘔，吐涎沫，可用吳萸湯以下其逆。若熱氣有餘，結而為癰，潰出膿血，即不可復治嘔。正恐人亦以吳萸湯治之耳，識此意者，用辛涼以開提疏壅，亦何不可哉。（喻氏）

嘔而脈弱，小便複利，身有微熱，具厥者，難治。四逆湯主之。（原文）

程郊倩曰：此證有陰無陽，上不納而下不固，身微熱而見厥，陰寒內迫，微陽外越，故為難治。法以回陽為急，但方中生附，當以熟附易之。

乾嘔，吐涎沫，頭痛者，吳茱萸湯主之。（原文）

厥陰之脈，挾胃上巔。陰寒極盛，津液為寒氣絆逆而上，故嘔皆涎沫，而無飲食。方中無治頭痛之藥，以頭痛因氣逆上衝，止嘔即所以治頭痛也。（陳氏）

按：此條，多一「干」字，既吐涎沫，何為乾嘔？宜用吳茱萸湯加砂仁、半夏、附、桂。然而六經皆有頭痛，詳見六經定法。（舒氏）

嘔而發熱者，小柴胡湯主之。（原文）

「發熱」二字，應是寒熱往來。邪在厥陰，惟恐其厥逆下利，若嘔而發熱，是臟邪還腑，自陰出陽，故當從少陽法治之。（陳氏）

按：此證必兼口苦咽乾，目赤，否則方內當去黃芩。（舒氏）

傷寒，大吐、大下之，極虛，復極汗出者，其人外氣怫鬱，復與之水，以發其汗，因得噦。所以然者，胃中寒冷故也。（原文）

傷寒，噦而腹滿，視其前後，知何部不利，利之即愈。（原文）

卷七

辨陰陽易差後勞復脈證

傷寒陰陽易之為病，其人身體重，少氣，少腹裡急，或引陰中拘攣，熱上衝胸，頭重不欲舉，眼中生花，膝脛拘急者，燒褌散主之。（原文）

毒從前陰入，傷奇經沖、任、督三脈，而為陰陽易之病。

以同氣相求之義，服之小便利，陰頭微腫，毒氣出矣。（喻氏）

此條見證，無非得之少陰腎虛，未必即新差人之病也。法用參、耆、朮、附、薑、桂、故紙等藥，且恐非褌襠之所能。然無病之人，不應有此虛證，於鄙心不能無疑。（舒氏）

燒褌散　取婦人褌近隱處，剪一塊燒灰，以水和服方寸匕。日三服。小便即利，陰頭微腫，則愈。

大病差後，勞復者，枳實梔子豉湯主之。若有宿食者，加大黃如博棋子大五六枚。（原文）

勞復，如因言語、思慮、迎送、梳澡之類，復生餘熱也；食復者，《內經》所謂多食則復，食肉則遺是也。若犯房病，名女勞復，華元化謂為必死。予隨證以大劑調入燒褌散救之。（陳氏）

按：所言勞復者，何所指？必問從前何經之病，何藥而愈，今復病與前同異。何得即投枳實梔子豉湯？於理不合。（舒氏）

枳實梔子豉湯　炙枳實（三枚）　梔子（十四枚）　豉（一升）　以清漿水七升，煮取四升，入枳實、梔子，煮取二升，下豉，煮五六沸，去滓，溫分再服。覆令微似汗。

清漿水是淘米水，二三日外味微酸，取安胃兼清肝火。一說取淨黃土，以水攪勻，澄之，取其清者。欲藉土氣以入胃耳。

傷寒差以後，更發熱者，小柴胡湯主之。脈浮者，以汗解之；脈沉實者，以下解之。（原文）

外無表證，脈浮亦不宜妄表；內無陽明腑證，即脈沉實，亦不宜妄下。叔和偽撰，不通之至。（舒氏）

大病差後，從腰以下有水氣者，牡蠣澤瀉散主之。（原文）

按：病後水腫，乃脾胃氣虛，不能升清降濁；腎氣渙散，膀胱氣化不行，水邪氾濫。宜砂、蔻、椒、半宣暢胸脾，附子溫經，肉桂化氣，桔梗開提，生薑升散，兼服斬關丸開通其塞。俟小便略長，飲食稍進，再用參、耆、苓、術以補中氣，其腫漸消。更加鹿鞕大補腎陽，故紙收納腎氣，多服自愈。若澤瀉散，大散元氣，斷不可用。（舒氏）

脹滿過甚，藥不奏效，用紙卷艾絨，於頭頂百會穴上，隔生薑一片，灸數次。以升其陽而化其氣，必效。甚至腎囊脹滿，更於臍下直焠燈火七壯，接引頂上艾火，其效更速。（舒氏）

牡蠣澤瀉散　牡蠣　澤瀉　栝蔞根　蜀漆　葶藶　商陸根　海藻　以上各等藥，分搗為散，白飲和下方寸匕。小便利，止後服。日三次。

大病差後，喜唾，久不了了，胃上有寒，當以丸藥溫之，宜理中丸。（原文）

此脾胃俱虛，不能攝津液，致涎沫湧上。

愚意更當加砂仁、半夏，開胃散逆。（舒氏）

傷寒解後，虛羸少氣，氣逆欲吐者，竹葉石膏湯主之。（原文）

病後元氣衰乏，腎氣不足，屬少陰；氣逆欲吐，脾虛不能攝飲，飲邪上逆，屬太陰。法宜參、耆、砂、半、故紙等藥，扶陽補氣，理脾逐飲。條中並無煩熱等證，何得妄投寒涼，克伐真陽，損傷中氣乎？仲景必無此法。（舒氏）

病人脈已解，而日暮微煩，以病新瘥，人強與谷，脾胃氣尚弱，不能消穀，故令微煩。損谷則愈。（原文）

凡病人起居飲食坐臥，俱聽其自然，不可強勉。以非其所欲，反逆其性而不安矣。（陳氏）

合上各條觀之，病瘥後，凡用汗下和溫之法，但師其意，不宜泥其方，恐元氣精津久耗，不能勝藥耳。豈但不能勝藥，抑且不能勝谷，故損谷則病愈，而用藥自當減損，更可識矣。（喻氏）

卷八

辨痙濕暍脈證

傷寒所致，太陽痙、濕、暍三種，宜應別論，以為與傷寒相似，故此見之。（原文）

言三種所因雖不同，而俱傷太陽之氣，與傷寒相似，故於傷寒之後見之。（陳氏）

六淫之邪，風居其首，故「太陽篇」先論中風，後論傷寒。此不言風而言痙。痙，亦風病也。（張氏）

太陽病，發熱無汗，反惡寒者，名曰剛痙。（原文）

中風之病，入於經俞，則強急反張，動搖，口噤而為痙。（陳氏）

風傷太陽，標本皆病，不得津液以相滋，故名剛痙。（張氏）

太陽病，發熱汗出，不惡寒者，名曰柔痙。（原文）

病標陽而無本寒之氣，汗出則剛強稍折，故名曰柔痙。（陳氏）

風傷太陽之標陽，寒已化熱，陰液外泄，而名柔痙。（張氏）

太陽病，發熱脈沉而細者，名曰痙。（原文《金匱》有「為難治」三字。）

太陽表證，見少陰里脈，與尋常痙脈、按之緊如弦、直上下行者不同。余著《金匱讀》論之甚詳，而補其方，屢用屢驗。（陳氏）

病太陽之氣在表，脈見沉細，則從太陽而少陰矣。（張氏）

太陽病，發汗太多，因致痙。（原文）

發汗太多，則表風外虛，津液內竭，此推原所以致痙之由。（張氏）

汗即血也。血虛無以榮養經脈故痙。可以推之產後金瘡一切血虛之證矣。（陳氏）

病者身熱足寒，頸項強急，惡寒，時頭熱，面赤，目赤，獨頭面搖，卒口噤，背反張者，痙之病也。（原文）

形容痙病之象，以明不與傷寒中風同。（陳氏）

凡痙病，必有頭面搖、卒口噤、背反張諸證。（張氏）

太陽病，關節疼痛而煩，脈沉而細者，此名濕痹。濕痹之候，其人小便不利，大便反快，但當利其小便。（原文）

此濕流關節之病。濕有清濁之別，天氣霧露之濕，為濕之清者，當以微似汗解之；地氣雨水之濕，為濕之濁者，但當利小便。（陳氏）

濕痹之候，則肌腠之氣，不能外通皮毛，內合三焦，故小便不利。（張氏）

濕家之為病，一身盡痛，發熱，身色如熏黃也。（原文）

熏黃，如煙燻之狀，黃而帶黑。陽黃，明亮；陰黃，暗黃。仲師《金匱》有五苓散加茵陳，本論有茵陳蒿湯等方，不可不辨。（陳氏）

濕家，其人但頭汗出，背強，欲得覆被向火。若下之早則噦，或胸滿，小便不利，舌上如胎者，以丹田有熱，胸中有寒，渴欲得水而不能飲，則口燥煩也。（原文）

愚按：此條諸家解釋均未能善，概置不錄。所以然者，無非丹田有熱四字惑之耳。鄙見頭汗出，陽氣被陰邪逼迫於上，不能下行也；背強，欲覆被向火，太陽之本氣，為標陽所遏也；下之噦，傷胃陽也，胸滿則結胸之意；小便不利，舌上如胎，膀胱氣化不利，胃中濁氣阻滯也；欲得水而不能飲，此則胃氣不能輸布津液，非真有熱，故不能飲耳。本身之真陽被下而陷於下極，微陽陷於群陰之中，故覺熱非真有熱也。法宜破陰以舒發下陷之陽，使得騰達，方為合治。識此以質諸世之高明焉。（棄叟）

濕家下之，額上汗出、微喘，小便利者死；若下利不止者，亦死。

陽明之脈交額中，下之而胃氣絕，真液上泛，太陽之氣與肺相合，下傷太陽，而真氣上脫。三焦司決瀆，下傷少陽，而津液下注，三陽氣絕，上下脫離。（陳氏）

問曰：風濕相搏，一身盡疼痛，法當汗出而解，值天陰雨不止，醫云此可發汗，汗之不愈者，何也？答曰：發其汗，汗大出者，但風氣去，濕氣在，是故不愈也。若治風濕者，發其汗，但微微似欲汗出者，風濕俱去也。（原文）

風勝為行痹，濕勝為著痹。一屬陽，一屬陰。大汗不愈者，風為陽邪，風去陽氣衰，陰邪獨甚也。微微汗，則陰陽兩不相負矣，其病當愈。（陳氏）

濕家病身上疼痛，發熱，面黃而喘，頭痛鼻塞而煩，其脈大，自能飲食，腹中和無病，病在頭中寒濕，故鼻塞，內藥鼻中則愈。（原文）

寒濕傷於高表，通其空竅自愈。（陳氏）

三陽之脈，上行於頭，身半以上，天氣主之。（張氏）

病者一身盡疼，發熱，日晡所劇者，此名風濕。此病傷於汗出當風，或久傷取冷所致也。（原文）

錢天來云：汗出當風，不得出透，以離經之汁液，既不得外出皮毛，又不能內返經絡，留於肌腠而為濕。《金匱》用麻黃杏仁薏米甘草湯。

太陽中熱者，暍是也。其人汗出惡寒，身熱而渴也。（原文）

暍者，暑也。太陽以寒為本，故惡寒；暑熱之邪，內合太陽之標熱，故身熱而渴。《金匱》用白虎加人參湯。（陳氏）

太陽中暍者，身熱疼重，而脈微弱，此以夏月傷冷水，水行皮中所致也。（原文）

此言暑熱，常合濕邪為病。《金匱》治以一物瓜蒂散，後人推廣其義，用五苓散、大順散、小半夏茯苓湯、十味香薷飲、白虎加蒼朮湯，皆兼治濕也。（陳氏）

太陽中暑，因於熱矣。今人治暑，輒用清涼，不知寒暑皆外邪。中於陽而陽氣盛，則寒亦為熱；中於陽而陽氣虛，則暑亦為寒；若中於陰，無論寒暑，皆為陰證。邪之中人，隨人身六氣之陰陽虛實而旋轉變化，非必傷寒為陰，而中暑為陽也。（張氏）

太陽中暍者，發熱惡寒，身重而疼痛，其脈弦細芤遲，小便已，洒洒然毛聳，手足逆冷，小有勞，身即熱，口開，前板齒燥。若發汗，則惡寒盛；加溫針則發熱盛；數下之，則淋甚。（原文）

此言中暍之陰證。「小有勞」三句，是虛而有熱之見證。（陳氏）

卷九

辨霍亂病脈證並治法

問曰：病有霍亂者何？答曰：嘔吐而利，名曰霍亂。（原文）

傷寒從外而內，霍亂從內而外，由邪實於胃，而脾氣內虛，轉輸不力，吐利一時併發。（張氏）

問曰：病發熱頭痛，身疼惡寒，吐利者，此屬何病？答曰：此名霍亂。自吐下，又利止，復更發熱也。（原文）

此言霍亂之邪，內外俱病，吐利止，復發熱，霍亂轉為傷寒。（陳氏）

傷寒，其脈微澀者，本是霍亂，今更傷寒，卻四五日，至陰經上，轉入陰必利；本嘔下利者，不可治也。欲似大便，而反失氣，仍不利者，屬陽明也。便必鞕，十三日愈。所以然者，經盡故也。（原文）

此言霍亂之邪，若從內而外，即是傷寒；內而益內，轉入於陰，即為不治之證。（陳氏）

下利後，當便鞕，鞕則能食者愈。今反不能食，到後經中，頗能食，復過一經能食，過之一日當愈；不愈者，不屬陽明也。（原文）

惡寒，脈微而複利，利止，亡血也。四逆加人參湯主之。（原文）

中焦取汁，化而為血。下利則傷其中焦之氣，血之根源虧矣。（陳氏）

即於四逆湯內，加人參一兩。

霍亂，頭痛，發熱，身疼痛，熱多欲飲水者，五苓散主之。寒多不用水者，理中丸主之。（原文）

內傷脾土，無論寒熱，皆以助脾為主。（陳氏）

理中丸　人參　炙甘草　白朮　乾薑（各三兩）

搗篩，為末，蜜和丸如雞子黃大。以沸湯數合和一丸，研碎，溫服之，日三服，夜二服。腹中未熱，益至三四丸，然不及湯。湯法：四味用水八升，煮取三升，去滓。溫服一升，日三服。

加減法：

若臍上築者，腎氣動也。去朮加桂四兩。

吐多者，去朮加生薑三兩。

下多者，還用術；悸者，加茯苓二兩。

渴欲得水者，加朮，足前成四兩半。

寒者，加乾薑，足前成四兩半。

腹滿者，去朮，加附子一枚。服湯後，如食頃，飲熱粥一升許，微自溫，勿發揭衣被。

吐利止而身痛不休者，當消息和解其外，宜桂枝湯小和之。（原文）

內邪已解，在外之餘邪未淨。（陳氏）

愚意：經大吐利，氣血俱傷，渾身經脈空虛，故身痛不休，似桂枝湯非的對之法。（棄叟）

吐利，汗出，發熱，惡寒，四肢拘急，手足厥冷者，四逆湯主之。（原文）

此證尚可治者，在發熱一證，為陽未盡亡。四逆助陽氣以生陰液，方中宜倍用炙甘草，以味厚補陰。（陳氏）

既吐且利，小便複利而大汗出，下利清穀，內寒外熱，脈微欲絕者，四逆湯主之。（原文）

內寒外熱者，內有真寒，外形假熱也。啟少陰之生陽，和中焦之土氣。（張氏）

吐已下斷，汗出而厥，四肢拘急不解，脈微欲絕者，通脈四逆加豬膽汁湯主之。（原文）

陰陽氣血俱虛，水穀津液俱竭，通脈四逆加豬膽汁湯，生氣而補血也。（陳氏）

風雨寒暑之邪，直入中焦，皆為霍亂。吐利不過，生氣內傷，主四逆湯，救正而不論邪，無分寒與暑也。古止有四逆、理中二湯，後人補立藿香正氣散，治微邪尚可，重證弗中也。（張氏）

愚意四肢拘急，當是轉筋之候，特將轉未轉之際耳。（棄叟）

吐利，發汗，脈平，小煩者，以新虛不勝穀氣也。（原文）

人以胃氣為本。《本經》曰：得谷者昌，失谷者亡。霍亂吐利，胃氣先傷，尤當顧之。（陳氏）

經云：谷入於胃，脈道乃行。又云：食氣入胃，濁氣歸心，淫精於脈。新虛不勝穀氣，此之謂也。（張氏）

跋一

醫者，聖神之業，不可以近名，尤不可以近利。苟近名，則必有非其力之所及而強治焉，以為市者矣；苟近利，則必有敷衍苟且而僥倖焉，以為市者矣。由前之說，是謂君子之過，實足以誤人於死；由後之說，則是小人而無忌憚，日以殺人為事者也。婺源汪蓮石先生精研醫理五十年，非但無利之見存，亦並無名之見存。故雖從事醫局十餘年，治愈數千百人，皆為知己所敦聘，從未懸市招行道。燾少讀《內經》，喜其文之簡奧，輒心識之，稍稍知醫，因益欽先生。嘗從先生請受業，先生以為醫之精微，有心知其意，口不能言者，言之微妙。有明其然而未明其所以然者，非盡讀前輩醫書而辨其是非疑似，則未有能豁然貫通者也。出所輯《傷寒匯注精華》以示燾，燾受而讀之。舉平日所疑於醫理者，頓釋什之八九，以為學醫者於此始有途徑可循。先生則謂，數十年之心力，僅而得此，所自信者，不致貽誤後學而已。嗚呼，醫者掭人生死，而六經之辨不明，經絡、腑臟亦不了了，徒欺世以盜名、罔世以取利，彼何足責，吾獨哀矣。疾痛慘怛，忍死須叟，以待醫者之救而愈，以自促其生也，而說者遂以為中國醫術失傳，不如從西來治法之為愈，然亦當於欺世盜名、罔世取利之。外求之乃可，若吾濟既於醫理有所窺測矣，固不能因世俗之所偏重，而自棄所學。學焉亦必期其不至專於殺人。是則燾之志也，循途徑以求其通，燾請自此書始。

歲次庚申七月長沙張燾謹跋

跋二

光緒初業，立勳隨待甬江，從周敬庵先生遊。先生為鎮海名孝廉，於舉業外，時談醫理，案頭常置《靈》、《素》及《神農本草》等書。立勳正疲於科舉，雖偶爾繙檢，未請業也。嗣聞先君談及蓮石世文醫學之精，活人之眾，亦心識之而未嘗研究。迨辛亥之後，舉目滄桑，隱居滬北，始悉世文即寓近鄰，得聆謦欬。眷屬親友偶嬰小極，造廬求治，應手回春，且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於長沙法理，時有證明。立勳半解一知，亦覺心領神會，與周先生所論，均為正法眼藏，而世文則經驗尤深，神乎其技。今所輯《傷寒論匯注精華》得行於世，想海內不乏明眼人或者醫學正宗，斷而後續一線曙光，亦庶幾挽頹風於晚近乎。立勳校讀一過，謹述大凡，不足以闡揚秘奧也。

庚申長至節汀州伊立勳謹識

於春申浦上